是桂花味曲奇yan^ 的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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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穿成队友白月光
一觉起来全世界都说我是队友白月光怎么办？
暴力甜心贵公子×阴湿嘴硬男鬼1
非典型ABO|非典型娱乐圈伪现背|微恐升级流|沙雕搞笑
私设如山勿上升|训狗文学
姐狗VS妹狗|少量缺德论坛体
全文一万两千字左右
C1.猫不爱狗？这是谣传！
《理涛男团成员开小号批马甲把队友投老公厕》
最近风声不太好，每天除了防疫人员送餐之外，连门都出不去，每天都很担心下一天会发生什么，本来情绪特别emo，直到看到了家登开小号批马甲把同性队友投老公厕还被曝光......
...
一觉起来全世界都说我是队友白月光怎么办？
暴力甜心贵公子×阴湿嘴硬男鬼1
非典型ABO|非典型娱乐圈伪现背|微恐升级流|沙雕搞笑
私设如山勿上升|训狗文学
姐狗VS妹狗|少量缺德论坛体
全文一万两千字左右
C1.猫不爱狗？这是谣传！
《理涛男团成员开小号批马甲把队友投老公厕》
最近风声不太好，每天除了防疫人员送餐之外，连门都出不去，每天都很担心下一天会发生什么，本来情绪特别emo，直到看到了家登开小号批马甲把同性队友投老公厕还被曝光......
好想像之新哥一样不顾死活的活一回(⓿_⓿)
1L
这就不顾死活了？
如果你知道老猪小号拿自己的微分碎盖眼眸半阖鼻梁角度刚刚好的精修照和老饼的物料截图女装照投拉郎bot又该如何呢
2L
我天.....
3L
老猪：人生不过三万天，能爽一天是一天
4L
好心机的猪
5L
这么做明天不活了？
6L
老饼的目光是他的兴奋剂
7L
之前物料里面，不是根据信息素判断大家都是什么动物系嘛，饼当时笑的可甜，那小眼儿眯的，说自己虽然喜欢狗，但信息素更像猫系男孩，话音刚落，老猪的眼睛开始在那滴溜溜转，果不其然，镜头一转话筒就到他手上，明明啷个粗的嗓子，突然一夹，盯着老饼说自己是狗系男孩
7L
来个人给我们太子爷递张纸，哈喇子淌一地多埋汰
8L
笑死
老猪：请妈妈死心，背刺有我
9L
猪嬷天天冲锋陷阵给老猪抢猫塑，猪倒好，转头就去给隔壁大小姐当狗
10L
不过那天饼确实美貌，往那一立，拔尖儿的小竹笋似的，嫩生生的
11L
女装不是饼帝的舒适区，而是他的统治区
12L
们TOP里最俊的alpha
13L
一想到如此风情万种清纯可爱的小女孩是能一拳十个猪鸡芒猴的alpha就更带感了怎么办
14L
笑死了，居然没人注意到，当时另一个话筒是在则与哥面前的，理论来说是该老芒发言，结果主打歌横插一脚，非要抢那个话筒
15L
看来最近风声确实不好，连抢话筒如此经典的男团学都无人在意
16L
倒不如说是那个坏女孩轻轻一美就夺走了所有视线
16L
偏个题，问问楼里姐妹，北京现在情况怎么样啊
17L
全面封锁了，最后一趟能出京的火车昨天凌晨开走了
18L
我靠，真有点怕了
19L
家登就这样水灵灵被困紫禁城
20L
真烦啊，眼看世界末日即将来临，我儿居然还要和晦气队友住一起
21L
一眼识破楼上粉籍
22L
猪妈像小红书上追着发帖问自家孩儿能不能当童模的那种
23L
张极三模一，楼上少偷
24L
....鸡丝就这样没眼色
25L
鸡丝粉随正主有
26L
唉，好久没见我家宝发微博了，想了
27L
什么？你怎么知道家妹苏新皓昨晚才更新超长视频，还亲自做动画告诉大家防疫措施，安抚妹丝不要害怕
^_~
28L
老饼怕不是把心思都放媚粉上了，殊不知这些都是镜花水月，朝夕相伴的兄弟情才是群像的终极奥义，现在都到这一部了，饼妈还不承认自家孩子不合群的事实
29L
楼上谁家的古风小妈快领走
30L
你懂什么？他肯为我花心思就好
31L
老猪都拿我女投老公厕了，猪妈还在挣扎什么？
32L
谁懂！看到老猪小号装梦男管我女叫老公，说zzx有什么好，你怎么那么爱的时候，我真是....
33L
懂！有种寡妇被造黄谣的无力感
34L
妹丝最擅长装松弛，实际上妹夫一有风吹草动就围上来破防
没办法，还是家产太相爱
35L
请问你觉得妹夫是？
36L
笑死了，疑似粉圈留守儿童的终极幻想，妹丝从来没有承认过任何一个妹夫好吗，想蹭大top先去打个飞机看追不追的上
37L
妹的态度还不明显吗？TOP的最近物料里，他们一起去买衣服，老猪羞答答穿一身骚粉上赶着贴妹，强行搞什么回忆杀，说咱们曾经有一件很相似的粉色卫衣，妹当时那个又迷糊又震惊又欲言又止的表情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38L
哈哈哈哈
妹：粉色娇嫩，你如今几岁了？
39L
人老猪黄
.......
房间昏暗，开了护眼模式的手机屏幕打在人脸上映出莹莹绿光，朱志鑫脸臭的不像话，他把帖子刷到最后一页都没发现一个明显为他说话的，不由得勃然大怒，手指一翻，熟练点开举报拉黑一条龙
一套完成之后，他看看时间，凌晨四点半
嘶...
又差点熬穿
这段时间疫情再起，身边风声鹤唳，人心惶惶，摄制组的老师们早就回家居家隔离，他们几个留守北京宿舍甚至连卧室门都出不了
突如其来的神秘传染病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公司也顾不上给他们安排上镜任务，几个大男孩无所事事的，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消毒拿物资上厕所竟成了他24小时的最大活动量
前天张泽禹还在群里发了张自己在房间的练习照片内涵朱志鑫内娱老鼠人作息，朱志鑫懒得和他计较，一方面作为队友，他早知道这人嘴贱的堪比生化武器，认真就输了，另一方面....
张泽禹那目的太明显了，不就为了在苏新皓面前装吗
人都说苏新皓活人感强，私下镜头前一个样子，只有在身边朝夕相处的他们才知道，这人私下比镜头前不知道自律多少倍，精力高的可怕
这不？一松快下来朱志鑫恨不得在床上把自己睡死，苏新皓那房间，从早到晚都有些似有若无的动静，问就是在健身写歌跳舞弹琴
好像完全不受影响
张泽禹这死学人精
朱志鑫翻个身，冷哼一声，神色不屑
这种没事找事，绞尽脑汁找话题的事儿，不过是他玩儿剩下的，苏新皓怎么可能上这种当.....
突然，手机屏幕一亮，没等朱志鑫按灭，苏新皓头像就映入眼帘
【装货】：帅帅，你知不知道这一段怎么处理
【帅】：你试试加一段Arpeggio
【装货】：(✿◠‿◠)
【装货】：你真厉害
【帅帅】：(●’◡’●)
朱志鑫：......
“砰”
卧槽
手机被气的一下没拿稳，正正好砸在男生高耸的鼻梁上，沉沉发出闷响
朱志鑫疼的呲牙咧嘴，突然灵光乍现，捞起手机找准角度，咔咔就是一顿拍
【帅哥】：好倒霉
【装货】：真把哥几个当你父亲了？
朱志鑫：.....
这死装货要在自己面前，高低得躲着摄像头给他一巴掌
【透明人】：手机质量不错啊，啥型号
男生鼻背上被划出一道细小伤口，手机倒是毫发无伤，alpha信息素随着主人的情绪波动从伤口丝丝缕缕溢出
朱志鑫嫌闷，平时睡觉都是开一截窗户，不知道是不是被傻逼队友气出了个好歹，他隐约听见不远处有几声重物坠地的巨响
他晃晃脑袋，滑过左航消息，不打算搭理
怪不得你透明呢，不知道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他骂骂咧咧继续下滑
【死狗】：啧啧啧，咱志新哥哥也就大鼻能看了，怎么给砸了呢这，以后避雷苹果！
【装货】：苹果：谁为我发声
！！！
你们两口子一起死去！
朱志鑫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本来嘛，半大小子正是筋骨结实、皮糙肉厚的时候，平时轻易受不了伤，这次刚好伤在讨巧的地儿，他鼻梁高，眼窝深，虽然最近不运动，但也吃不上好东西，阴差阳错瘦了些，五官轮廓更显锋利冷峭
只消找个好角度，既能照到青紫伤处，小灯朦朦胧胧一照，还能显出几分诈骗般的帅气
本身是很自信的，朱志鑫自认是除了苏新皓以外团里最帅的alpha，甚至苏新皓都没有他有alpha的那股自命不凡的贱劲儿
谁知出师未捷身先死，不知道孔雀开屏有没有被苏新皓看见，本人倒是被酷爱犯贱的傻逼队友气死
【帅帅】：打开门，门口有抑制贴和创口贴，把伤口处理了，别让信息素溢出来
门口？
朱志鑫猛地弹射起身，一把拉开门
门外被夜色铺满，只能从大家的房间底部透出微弱光线，朱志鑫一眼就看见了门口地上的塑料袋，如苏新皓所说，alpha抑制贴和创口贴在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甚至还有一包碘伏棉签
朱志鑫：！
他爱我！
男生愣怔在原地，眼神发愣，好像深陷在某种不可自拔的幻想
Alpha的狼群天性让他们在进化上保留了原始兽性，鼻子灵的不可思议，朱志鑫几乎是瞬间就从消毒水的气味里捕捉到一缕极为浅淡、微弱的香气
那是苏新皓的信息素
没有攻击性的，冷淡的、温和的alpha信息素
勾勾缠缠，存在感很强，甚至还有些磨人的撩拨
高大阴鸷的alpha缓缓弓起背，他站在光影交界处，将自己硬挺的鼻尖埋在塑料袋里狠狠嗅闻
“嗡嗡”
裤兜里的手机突然急促震动，打断了朱志鑫
【帅帅】：你在门口干什么？
【帅帅】：快点进去，关上门，然后把自己的伤口处理了！
朱志鑫抿抿嘴
他怎么那么急，他闻到我的信息素了吗？
他会怎么想？
苏新皓水润润的眼睛好像就在眼前
作为alpha来说，苏新皓太精致了，面容轮廓秀气漂亮，鼻梁挺直，鼻尖微翘，正面看脸不过巴掌大小，侧脸瞧，还有些稚气未消的婴儿肥，唇肉就这么红通通软乎乎坠在雪白的面上
眼睛也长得好，形状秀美圆润，不笑的时候呆呆的
圆溜溜
一做表情，那狡黠可爱的劲儿就藏不住，眼尾上翘，延申出湿漉漉的红意，好像很娇气，惹人爱怜的很
最最妙的是眼珠，玻璃珠似的透净，你以为那里头是柔柔娇嗔，实际上不消细看，瞳孔一括一缩间就知道里头满是灼人眼球的意气风发，利剑似的
是具有少年意气的漂亮
是最好接近但最难走进的alpha
Alpha生来五感敏锐，朱志鑫的失神并没有维持太久，窗外仿佛急速行进的脚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男生眉心一耸，猛地后撤一步，狠狠甩上房门
他个高腿长，步子迈的大，两三步就跨到窗边，也许是气氛太诡异，不好的预感太强烈，朱志鑫难得上线的智商终于占领高低，食指小心翼翼挑开窗帘一条小缝
下一秒，他瞳孔骤然一缩
血腥味混着腐臭味冲击着平日养尊处优、只能在好莱坞电影里见过这一幕的小alpha的鼻腔
此时此刻，他忘了处理伤口，忘了作为新人类最精锐、身体素质最强悍的alpha的一切反击本能
他站在原地，看着楼下那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鬣狗般围拢在一起，满地都是残肢断垣，有的甚至被撕咬掉了半幅躯壳，细看，里面竟然还有一位穿着防护服的人
他前天才来给他们这栋送过物资...
朱志鑫深吸一口气，信息素随着主人精神的短暂崩溃在腺体里横冲直撞，刚换上的抑制贴都隐隐有压抑不住的阵势
突然，底下的怪物仿佛嗅到什么，有那么几只缓缓转头，朱志鑫甚至能听到颈骨“咔咔”扭断的声音，那些怪物及其精准的把脑袋直直对上他的房间
朱志鑫心脏猛地漏了一拍，他指骨僵直，一点点放下窗帘
忽然！
“砰”
他的大门被一脚踹开，朱志鑫仿佛筋骨被瞬间抽净，他猛地回头，身子忍不住下滑
来人身材清瘦却不显孱弱，利落的作训裤收束进皮面发亮，看上去质量很好的马丁靴里，看的出来来人是经常锻炼的，收腿动作极为干脆，裤子不松不紧，恰好能显出他从后腰到脚踝线条感十足的弧度
朱志鑫脑子充过血，现在还是懵的，只是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腿又长又直的，应该不是那个怪东西
苏新皓：......
俊美明艳的alpha深吸一口气，一把把手上东西砸过去
朱志鑫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件香的不得了的外套扣了头
苏新皓三两步走到窗边，他谨慎极了，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挑开帘子，眼睛在夜晚也亮的不像话，你甚至能从里面看出几分独属于野生动物的悍利机敏
苏新皓眼尾挑起，睨了眼朱志鑫
“我就等你五分钟，衣服穿好，东西收拾好，时间一到我就走，收拾不完你随意”
到底是朝夕相处的alpha，朱志鑫蠢是蠢了点，动作倒还麻溜，也有可能是保命要紧，他一刻不敢耽搁，迅速起身往包里装东西
“等等”
朱志鑫刚要回头，就听见一声
“你弄你的”
苏新皓从冲锋衣口袋里掏出创口贴，上前两步到朱志鑫身边，或许是为了不耽误时间，苏新皓凑他极近，对面这人公主似的纤长睫毛几乎要扫在男生的脸上
真正的呼吸相闻，近到连队友脸上的小痣都活色生香起来
“呲...”
刚有要走神的趋势，朱志鑫就被劈头盖脸的阻隔喷雾唤醒，他捏捏鼻尖，试图遮掩那几分不自然
苏新皓有些纳闷，鼻尖轻轻一皱：“你在想什么呢？”
“在想....”
朱志鑫突然回过神：“我们动静这么大，群里怎么一点信儿都没有？”
苏新皓哂笑，纤细的眉角透露出几分微妙
“他们啊，估计已经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了”
朱志鑫眉头一紧，背包顺势甩在alpha肩头
“什么意思”
苏新皓几乎在他背好包的一瞬间抬腿跨出房门
“意思就是，这间别墅除了你以外的所有人都做好了逃命的准备，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前几天快递那么多？”
“物资都供应不上了，他们几个宁愿加价，通过各种渠道买了一堆看似没用的东西”
苏新皓光看外表真的不像alpha，清瘦，漂亮，肌肉薄薄一层覆在青涩骨架上，哪里都白白的，连后颈上的alpha腺体都秀气小巧，像娇气矜贵的小公主
朱志鑫没少因为这个在他面前找回一些少得可怜的优越感
可此时，他看着苏新皓的背影，男生到底是跳舞出身，肢体协调度极高，脚下动作快而不乱
他听见苏新皓轻轻柔柔的声音：“我看你一天到晚都闷在屋子里，还以为你也早就做好准备了”
“谁知道”
苏新皓笑着回头：“你真就这么舒舒服服睡了一个星期”
身型高大的alpha闻言无端低了半头，他沉默半响，哑着嗓子问：“他们都不管我，你为什么要管”
苏新皓不懂这个时候了，为什么还能问出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因为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啊”
朱志鑫没吭声，眼神期待，似乎还想听他多说点
苏新皓：......
他这个队友啊.....
苏新皓有时候都觉得神奇，明明是如此不同的两个世界，他这位队友的心路历程居然出奇的一致
他叹了口气：“无论是谁我都会拉一把”
“但是....”
“我也就拉这一次，生死由命，你要是想活下去还得靠你自己”
“知道了”
朱志鑫点点头，眼里没什么情绪：“现在外边情况你了解多少，那些...是什么东西？”
“我了解的不比你多多少，那些人肠子脑浆流了一地还能正常行进，怎么看都不是正常人，甚至...”
苏新皓回头，苍白流畅的侧脸上凝重而不安：“他们可能还有一定的智慧”
“比起活死人，我觉得叫他们丧尸更合适”
朱志鑫深吸口气：“他们是不是能感受到信息素？”
苏新皓回头屈起指节敲他脑门：“笨蛋！”
“感染者里有alpha和Omega，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和咱们还是同类，只是他们更难对付，信息素这种刻进DNA的东西他们能感知到很正常”
“所以，咱们比beta更容易受到攻击？”
话里话外不可避免的露出些不忿和欣羡
外头尸潮的腐味顺着门窗丝丝缕缕的缝隙攀爬扩散，英俊漂亮的alpha侧脸依旧抱持淡定，路过二楼时，他回身示意，叫朱志鑫把他们藏的打火机都拿出来
苏新皓不理会朱志鑫的震惊心虚，脚步放的极轻回答他上一个问题
“alpha在进化上享受了太久的性别红利，甚至alpha私校不是都一直高高在上的鼓吹beta是进化的弃子吗？那现在灾难来临，凭什么还要所谓的天之骄子躲在这些人身后苟且偷生？”
朱志鑫讪讪道：“你之前不是说自己是坚定的平权主义者吗”
虽然是平行世界，但苏新皓认为这里的这个他和他本身的关联性并不强，只是恰巧他们拥有了同样的灵魂重量
男孩思忖片刻，还是斟酌着开口：“我只是觉得，命运的馈赠绝不是无偿的，进化突如其来的降临在所谓的天选之子身上，给了他们超凡的智慧，超强的体格，超然的地位，像一份格外优厚的礼物，那么有没有可能，这一切都是明码标价呢？”
“起码在我看来，alpha，beta，Omega并没有什么身份地位的高低，他们都一样”
“同理，beta在没有受到所谓进化优待的情况下，自然不用承担今天灾难来临时的负债”
朱志鑫沉默半响：“咱们去哪”
“出城”
“刚刚那些东西围过来的时候，我查了下手机，北京流动人口两千多万，有多少人被感染咱们都不得而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开辆车赶紧出城，而且说不定什么时候连信号都会停”
话音未落，一楼玄关口传来刺耳的挠门声，苏新皓反应极快，迅速反身回头抓住朱志鑫手腕往楼顶跑
可能是身型和骨架的问题，苏新皓手比朱志鑫小了一圈，指腹温热柔软，掌心有一层薄薄的茧，松松拉在alpha腕间
不知道是不是吊桥效应，朱志鑫手不自觉横在胸前，像是要遮掩即将冲破耳膜的心跳
他反手握住苏新皓：“以前....对不起”
苏新皓没说话，楼下砸门声愈加急促，他们甚至能清楚听到门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就在这时，顶楼安全门被猛地推开
“什么时候还废话呢！”
左航一把伸出手捞住苏新皓侧腰，猛地使力，二人配合极佳，苏新皓顺力翻上去，脚尖轻盈，落地的那一刻，他腕间发力，手臂青筋毕现
朱志鑫在丧尸破门的下一刻被一把甩进天台
.......
顶楼天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加固了，朱志鑫靠坐在门后，打眼一扫，好嘛，队友五个一个不少
张极给苏新皓扔去一瓶水，斜眼打量着朱志鑫：“啧啧啧，真该给你刚刚录下来，好歹人高马大一alpha，被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甩进来，要脸不要？”
“咳咳咳”
苏新皓被张极惊天地泣鬼神的可怕发言震到，一口水呛了二分之一出来
低估你了，张极
朱志鑫不知道是不是也被那“破布娃娃”的形容词雷到，双眼一眯开始装死
张极笑眯眯看着苏新皓，身上夹克外套硬挺耐磨，看着就是下功夫的装备
苏新皓：“你看我干嘛？”
“啧”
张极啧啧称奇：“哥们儿硬帅啊”
“呛口水都跟出水芙蓉似的”
苏新皓从小漂亮到大，对赞美接受良好，笑的鲜亮鲜亮的，跟空气净化器似的，牙尖尖白生生压在微鼓的唇肉上：“天生丽质没办法”
张泽禹一直盯着苏新皓，看到那笑愣怔一瞬，在苏新皓回头前撇开脸，正正对上闭目养神的朱志鑫
张泽禹：.....
晦气！
他踢踢朱志鑫腿侧：“再装死小心一会真死”
C2.猫会训狗？手到擒来！
他们几个一直熬到天光大亮，外头的丧尸才散去一些，幸亏别墅楼层低，他们把事先准备好的云梯放下，顺着梯子离开别墅
虽然说五个人里有三个人有驾照，但正儿八经能上路的只有左航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累狠了，几个人高马大的在车上东倒西歪睡成一瘫
苏新皓脸肉柔软，轻轻靠在车窗玻璃上
他是两个星期前穿过来的，穿来后一点这边的记忆都没有，只知道这里也有个当爱豆的苏新皓，这个世界有六种性别，他本人是alpha，他的队友还是那些人，也都是alpha，这几个队友里，有人把他当作白月光
正常些的说法就是暗恋身为队友的他
苏新皓的任务就是找到那个真正暗恋他的人
可穿来的第一天，他们就惨遭封锁，别说调查了，连队友的人影都见不到，本以为过两天就会好，谁知事态发展越来越不可控
这下连丧尸都整出来了
他只得一边准备能保命的物资一边和队友隔着手机周旋
苏新皓沉默的看着窗外，丧失爆发让原本人群熙攘的北京城变得格外安静，路边三三两两游荡着丧尸，满地的血浆和残肢无人清理，时不时还能看到整个侧翻的汽车和浓烟
突然，肩头一沉
湿热的气息包裹着他的耳廓：“害怕吗？”
苏新皓：.....
我救你出来的你问我害不害怕？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朱志鑫
不会是你吧？传说中的暗恋侠
朱志鑫不知道在想什么，雏鸟情节似的，几乎把整颗头都拱进那温软滑腻的颈子里
那么蹭，脸皮那么厚，肯定会给人蹭红
左航盯着后视镜看了半天，眼神黑沉，欲言又止，像是对朱志鑫动作意见很大
“你们搞男同能不能滚出去搞”
【后续辛苦大家移步彩蛋这里放不出，任何都可解锁，钓系妹末世训狗，谁在背后偷偷搞暗恋？三千余字（也有可能是四千）】大家看完点赞＋推荐＋评论，喜欢可关注或订阅
这篇因为不可抗力删减了很多，正文八千来字，彩蛋三四千字，写的很长，希望大家喜欢，多多评论多多点赞，我的回复太频繁了，暂时回复不了，会慢慢回复大家评论
祝大家天天开心！
病假单
//男高/青春疼痛
//短打一发完
//勿上升
-爱是一次高烧不退的顽疾。
/
左奇函今天没去学校。
他把期中考旷了。
坐大巴车，到了一个石板路都没修全的村。
昨天下过雨，黄土地泥泞地翻过一遍，左奇函落地就沾了一脚泥。
踩下去是软的，湿的，沉的。
空气里裹着厚重的粉尘味，还有挥之不去的大巴车上劣质皮革的味道，熏得左奇函眼圈泛红，想吐。
他忍不住对着车站边的一颗樟树干呕了几声。
吐不出什么来，只是胃里痉挛地抽搐一阵，缓过来后仍牵涉他的双手微微发抖。
左奇函咬着牙。
他用力，用了所有的力气，攥紧手心里一张满...
//男高/青春疼痛
//短打一发完
//勿上升
-爱是一次高烧不退的顽疾。
/
左奇函今天没去学校。
他把期中考旷了。
坐大巴车，到了一个石板路都没修全的村。
昨天下过雨，黄土地泥泞地翻过一遍，左奇函落地就沾了一脚泥。
踩下去是软的，湿的，沉的。
空气里裹着厚重的粉尘味，还有挥之不去的大巴车上劣质皮革的味道，熏得左奇函眼圈泛红，想吐。
他忍不住对着车站边的一颗樟树干呕了几声。
吐不出什么来，只是胃里痉挛地抽搐一阵，缓过来后仍牵涉他的双手微微发抖。
左奇函咬着牙。
他用力，用了所有的力气，攥紧手心里一张满是褶皱的暗黄色的薄纸——那是张桂源没来得及带走的病假单。
请假原因是回家奔丧，请假时间是一周，出校时间是一周前周一的清晨，最后是班主任的批准签名。
那天太阳升得早，扎眼，张桂源走得也早。
左奇函怕热，他们寝室却朝阳。
清明过后日头长，太阳大，左奇函牢骚满腹，埋怨学校空调的总闸凌晨两点就关，害得他每天三点就要被热醒，然后下床开风扇。
风扇挂在天花板，有些年头了。
声大，吵人，功效还差，开到五档也呼啦呼啦转不出几两风，左奇函躺下铺，能吹到的风更是微乎其微。
他入睡难，回笼觉睡得不容易，所以睡得格外沉，早铃响了听不见，赖着床不起来。
他不起来，非要张桂源叫，给他递衣服，才肯臭着一张脸睁眼。
张桂源倒是不怵他，偶尔也笑着说他少爷气性，脾气大，难伺候。
左奇函不爱听，不认，就甩锅给他，“还不是你惯的。”
其实最开始张桂源叫他起床只是出于热心肠，后来两人关系好了左奇函才刻意养成的习惯，赖上了他。
左奇函一句话说得张桂源直乐。
张桂源也不和他争，往往点头说是，然后催他赶紧换衣服，又问他要吃什么早饭。
左奇函这人起床墨迹。穿衣服墨迹，刷牙洗脸也墨迹，更不用说洗完脸了还得对着镜子臭美一会儿，再抹他那堆不知道什么价的护肤品。等出了寝室就离早读上课没几分钟了，所以早餐是张桂源给他买的。
出于良心，左奇函回回都财大气粗地把自己的卡拿给张桂源，要他两份早饭钱一块刷，但张桂源这人骨头硬啊，有志气，说朋友之间干嘛计较这些，不肯要。
左奇函没强求。
他想要对张桂源好，不愁没办法的，在别的地方补也行，偶尔给他捎些饮料零食，张桂源不当回事，就会收了。
今天之前，左奇函以为张桂源和他形影不离，自己怎么说也是了解张桂源的。
现在人不见了，他才发现其实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张桂源怕冷。
他睡上铺，夜里被风扇吹几个小时，早上起来的时候手脚就都冰凉了。
所以他叫左奇函起床的方式是拿手贴他的脸。
左奇函体热，夜里睡觉闷出一身汗，脸也热，被张桂源的手一贴，冰舒服了，降温了，也就醒了。
他一直觉得张桂源是用冷水洗完脸后手才这么凉，直到前天，对床的室友在早上提醒他，“奇函，这两天下雨，天没那么热，你夜里风扇能稍微开小点不？昨天晚上吹得我快冻死了，也得亏桂源现在不在，不然他那么怕冷，今天就该冻感冒了。”
室友是无心说出口的，左奇函却愣了好半天，脑子转不过弯来。
张桂源的床铺还没人来搬走，一周不用了也不知道落灰了没有。
左奇函下意识抬头看去，发现张桂源床上叠整齐的被子豆腐块要比他床上的那个高了一倍。
左奇函耳边嗡嗡地响，犯痛。
他不可置信地伸手摸了摸张桂源的被子。
厚的。
不是夏天的凉被，是早春的薄棉被。
可每当他和张桂源抱怨天热的时候，张桂源总应和他说是，说那晚上回去开空调呗。
他从没发现。
左奇函从没发现张桂源怕冷，教室里也常开空调，所以四五月的天气他总放不下那件秋装校服外套，早晚都得带着，午睡的时候也盖着。
张桂源走的那天早上照常叫了左奇函起床。
左奇函现在知道了。
他一触即分的体感温度，在低频和自己的心跳共振。
那次张桂源只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脸，然后就收回了手，在他耳边小声通知，“奇函，我爸给老杨打电话了，说家里出了点事，要我回去一趟，我现在就得走，你起来吧，别迟到，早饭我托葛明给你带，你记得找他拿饭卡。”
张桂源说得慢，语气又温吞，说得左奇函困意重重，根本舍不得睁眼，但他要走这件事还是戳中了左奇函的神经。
左奇函迷瞪着，开口含糊地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张桂源顿了顿，没底气地应他。
他说快的吧，不用几天。
左奇函后悔自己当时没睁眼。
但凡他看出张桂源眼中有一点不对劲。
其实也于事无补。
他不能替当时的张桂源做决定。
他也没那么聪明，算不到张桂源他爸会把张桂源卖了抵债。
早读的时候左奇函在老杨来之前就把早饭藏了。
老杨进来把假条放到张桂源桌上，问左奇函，张桂源已经走了吗。
左奇函点头，然后问，不是你让他走的吗？
老杨说是，他早上跟门卫打过招呼了，张桂源可以直接出去，不过病假单还是得签，要在学校留个备份。
左奇函说哦，然后瞥到病假单上请假原因那栏写的是“回家奔丧”。
左奇函莫名其妙地犯心慌，听老杨说了一句“你是他同桌你先替他收起来”。
老杨走了，左奇函盯着那张病假单看了又看，拿出吃了一半快冷了的包子啃了一口。
包子是牛肉粉丝馅的，他们学校食堂独创，左奇函最爱吃。葛明肯定不知道这回事，他又没和左奇函一起吃过早饭，是张桂源特意嘱咐的。
左奇函最后把这张病假单收进了自己的桌兜。
张桂源不在，没人叫他起床。
他买了闹钟每天早上叫，叫得他心烦意乱，起床气更重。
他还是没时间买早饭，也不好意思麻烦葛明，干脆买了一盒压缩饼干来凑合。
又噎又难吃，左奇函得就水才能咽下去。
生活品质不讲究，吃早饭成了一项晨间填肚子的任务。
张桂源不坐他旁边，左奇函上课也没地方说小话，八卦不能说，冷笑话不能说，打篮球没人陪。
没人因为他输球，然后锁他的脖子逼他叫爸爸来认错。
左奇函肉眼可见的精神萎靡。
他想其实自己根本没说错，他就是被张桂源惯的。
惯出一身娇气的臭毛病。
前天下午老杨说张桂源退学了，一开始全班都没信，后来只有左奇函不肯信。
他在夜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不明白张桂源为什么退学。
最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跟自己道别。
至少和自己说一声，左奇函想，虽然舍不得，但或许时间长了他也就接受了。
昨天左奇函逃了一次跑操。
他摸去老杨办公室查了班级学生档案，查到了张桂源的家庭住址。
一个闻所未闻的村庄名。
左奇函突然意识到他没有张桂源的联系方式。
因为开学第一天张桂源就说了，他没有手机。
他没有手机。
左奇函相信在21世纪，仍然有部分学生因为家长要求比较严格，想要孩子抓紧学习所以不给孩子手机，而且张桂源确实成绩好。
但他从没想过张桂源就是不能有手机。
村里的的路不好走，杂草丛生。
路是被人踏出来的，石头缝里挤出的草，刚长出来就被踩折了身板。左奇函每一步走下去都能感受到石头尖在磨着他的鞋底板。
张桂源每个礼拜都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吗。
怪不得他总是不着急回家。
左奇函感到难过。
他的心中郁结一阵怅然，无处发泄。
裸露的红砖墙，不上白漆，不铺瓷砖，门和窗户都还是木头的。
门牌号刻在一块石头上，应该风吹雨淋有些年数了，被溶蚀地认不清几是几。
左奇函只在书上见过这种沉默的老房子。
他没有办法相信张桂源是在这里长大的。
原来是这样吗。
所以他身上总有一股皂香。
他对自己的卫生条件过分在意，要求过分苛责，天气热了以后，晚自习结束再累，也得回寝室把澡洗了，把衣服洗了才肯上床休息。
因为他害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出身。
尤其怕被人嫌弃。
左奇函昨天仔细看过张桂源的衣柜。
在他的印象里，张桂源总是穿校服。
很乖，典型的三好学生。
学校规定的在校必须穿校服，他就老老实实每天都穿着。
昨天左奇函开了张桂源的衣柜，空荡荡的连风都能存进去好几阵。
左奇函翻了翻。
没有别的，只有校服，全都是校服。
高二的时候学校把校服改版了，有人喜欢新的，有人喜欢旧的，除了学校重大活动要求统一着装，平日里大家新版旧版混着穿学校领导也不会计较。
刚好方便了张桂源。
因为旧的校服发了两套，新的也发了两套。
四套衣服轮着换，张桂源就不愁没衣服穿了。
左奇函无力地想，那之前老师夸他全班最乖，天天都能穿校服的时候，张桂源又在想什么呢。
他是真的高兴吗。
是不是还要害怕大家会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他除了校服没有别的衣服可以穿了。
原来他在学校需要那么小心翼翼，提心吊胆。
怪不得左奇函的冷笑话只有说给张桂源才有效。
是不是没人给他讲过冷笑话？
张桂源有时候其实都被左奇函的冷笑话冻得要死了，对着左奇函还是会抿着嘴浅笑。
左奇函现在知道了，他不是因为自己的冷笑话笑的。
张桂源是因为左奇函给他讲冷笑话这件事笑的。
他觉得有意思，所以不好笑也想笑。
从前没人跟他讲。
左奇函找到张桂源家，里面只有一个正在喝酒的中年男人。
他问，叔叔你好，请问张桂源在家吗？
中年男人喝醉了，看门口一个穿校服的小孩，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学校找上门。
他摔了个酒瓶，骂了几句不堪入耳的脏话，自顾自全招了，“他这个杂种生来就是给我还债的命！读什么书啊？浪费我的钱！我把他卖了！你们这帮没吃过苦的该滚回家滚回家，他不用你们管。”
左奇函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抖着手拿出手机想要报警，被男人发现了。
“你要报警？”男人嗤笑一声，“他自己愿意走的，你报警有什么用？回了派出所也得送回来。”
左奇函手脚冰凉地问，“那你告诉我，他去哪儿了。”
这时男人走到门边了，他看左奇函身后空无一人，稍微清醒了点，讥讽道，“怎么？你是他朋友？他这种杂种也有朋友？”
左奇函忍着要动手的冲动，又问了一遍，“他去哪儿了？”
男人被他阴骛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打量他一眼，说，“东边的科技模具厂。”
“怎么去。”
“他妈的自己找站牌去，没读过书啊？”男人酒劲上来了，极不耐烦。
左奇函紧了紧后槽牙。
他走了。
走出去半道又回来，把张桂源家门口停着的摩托车，张父唯一的一样交通工具。
左奇函扎了车胎，跑了。
模具厂好找，张桂源他爸说得对，大巴车的站牌上写了。
从村子坐到模具厂，要五站。
左奇函的手里还是紧攥那张病假单。
这一趟走完，他的心猛然间变成了生锈的机器，艰难生涩地运转着，只能映出张桂源一张蒙尘的脸。
进了模具厂，左奇函问保安知不知道张桂源在哪儿。
保安觉得这名字耳熟，估计是休息的时候听其他工人说闲话了。
他说可能在里面的九厂，让左奇函进去自己按厂房号找。
左奇函说谢谢，保安看他身上的校服，想起来张桂源来得那天身上也是这套衣服。
现在不是了。
进了厂大家都得穿灰扑扑的工作服，料子糙，成本低，不看脸谁也认不出谁。
但张桂源很好认。
左奇函不是夸大其词。
这么多工人里只有张桂源的背最直。
他个儿高，十七岁，青涩的气质挡不住。
左奇函一眼就能认出来。
张桂源也看到左奇函。
面上的惊讶和窘迫转瞬即逝。
他的内心有一颗参天大树屹立不倒，深深地扎根土壤，以支撑十七岁的他不流眼泪。
张桂源笑了一下，和左奇函印象中一模一样的温和。
左奇函什么话都说不出，他听到张桂源关心自己，“我不在的时候你有好好吃早饭吗？”
左奇函终于忍不住哭了。
张桂源流不出的眼泪左奇函替他流了。
他哽咽地问张桂源，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他说张桂源，你那么厉害，成绩那么好，你不去上学了吗？
左奇函问张桂源，你不能回到我身边了吗？
张桂源摩挲着自己粗粝的手。
他摸到掌心的茧，摸到几天前被机器割出血现在已经愈合的伤疤。
这不是一双适合写字的手。
他的肩膀塌下来，没有直视左奇函的眼睛。
张桂源在痛苦。左奇函笃定。
好像白色的已经结痂的伤口又在流血了。
他最后说，“奇函，你走吧，以后也别再来了。”
“这里灰尘太多……别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左奇函抹掉眼泪，哑声问，“你现在住哪儿？”
张桂源愣了一下，答他，“职工宿舍。”
左奇函说，“你那么怕冷，现在是住在下铺吗？”
张桂源摇头。
他张了张嘴，犹豫了很久。
“奇函，住在下铺，我睁开眼盯着上面的床板会觉得喘不过气。”
张桂源没有和别人诉苦的经历。
“隐忍”是他生命中伤痛的底色。
他尽量放轻了语气，像是在流血的伤口捂了一个没有拆封的创口贴。
他说他喘不过气，因为人生短短的十七年，他在每分每秒都试图迎接接踵而至的窒息，却没能有一次成功的抵御。
左奇函感到麻木。
他失语在张桂源明明已经吃了这么多苦走到今天，却仍旧逃脱不了命运的摆弄，走向了一个既定的结局。
苦难是不能比较的。
苦难是不能美化的。
即便这样，左奇函也宁愿张桂源是躺在自己上铺受吹风的冷，而不是他辍学，就此在模具厂过完碌碌一生，还完他的子女债。
父母的错怪不到他头上。
他妈要出轨，要生下孩子，他爸要酗酒，要赌博，这些和张桂源统统没关系。
张桂源是受害者，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如果没有左奇函，他这一生从出生到死亡都要受苦。
读书是有出路的。左奇函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大人总说读书一定是有出路的。
张桂源应该去读书。张桂源十七岁。明明上一周他还坐在自己身边一起温习功课，和自己一起学无聊的三角函数，背总是过不了关的英语作文，午休的时候拉自己去打篮球，晒得手臂黑了一个度还要笨拙地抹自己的防晒霜。
幸福好难啊。
七岁的张桂源这么想，十六岁的左奇函这么想。
“卖给别人也是卖，卖给我也是卖。债我帮你还，你回来伺候我，行吗。”
左奇函印象中自己做过的出格的事有很多。
家里有钱，所以他小学就知道逃课，十岁就能请客朋友吃肯德基，十三岁助人为乐去打架，十五岁偷偷开赛车。
十六岁，他买了张桂源一辈子。
那天晚上张桂源睡在左奇函家里的大床。
右手边就是左奇函。
冷空调开了24度，左奇函牵着张桂源的手说
“我挨着你，你就不会冷了。”
十七岁的张桂源。
他心里有过一场高烧。
热量贯穿心脏的动脉，烧荒一场悲凉。
——他发现
幸福近在咫尺。
END.
长明孤岛
//Alpha上校*Beta医生
//背景架空，勿上升
//短打一发完
爱悬长明孤岛，留我独自眺望。
-
张桂源是在一场烂醉后，才终于和谷齐年坦言自己对左奇函真的抱有非分之想。
谷齐年显得呆滞。
他反应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愣愣地说，“张医你是认真的吗？”
——可是上校马上要办订婚宴了。
张桂源不假思索地接上他难以启齿的疑问，只苦笑着说，我知道。
“所以我报名参加了这次国际医疗队的支援活动。”
谷齐年瞬间清醒过来，他吓了一跳，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可是这次支援的是中南半岛！”
......
//Alpha上校*Beta医生
//背景架空，勿上升
//短打一发完
爱悬长明孤岛，留我独自眺望。
-
张桂源是在一场烂醉后，才终于和谷齐年坦言自己对左奇函真的抱有非分之想。
谷齐年显得呆滞。
他反应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愣愣地说，“张医你是认真的吗？”
——可是上校马上要办订婚宴了。
张桂源不假思索地接上他难以启齿的疑问，只苦笑着说，我知道。
“所以我报名参加了这次国际医疗队的支援活动。”
谷齐年瞬间清醒过来，他吓了一跳，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可是这次支援的是中南半岛！”
中南半岛是目前国际关注度最高的半岛，国际新闻每天都会播报岛上的最新战况，因此家喻户晓，那是一个海岸两方都坚持不协商，彼此杀红了眼，所以子弹绝不长眼的战争。
张桂源为谷齐年的惊慌感到失笑，忍不住道，“怎么说你也是多年上过战场的少校，干什么怕成这样？”
他说完，抬手在这位年轻少校的脑袋上按了按，示意他稍安勿躁。
“这不一样！张医你根本无法想象！我上个月去过中南半岛一次，因为奇函哥吩咐我去派送物资，当然了他说这是上级的指令，不然他不会让我去冒这个险。”说到这里，谷齐年又有些眉飞色舞。
张桂源觉得他和十三岁时没什么两样，笑着点点头，问，“是，我知道他疼你，然后呢？”
谷齐年的表情又忿忿起来，“我真是第一次见这么不讲理的国家，我去送物资竟然受到押送刑犯的待遇！荒谬至极！所以我只待了半天，把东西放下就回来了。但就在我要走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土匪，对着我的直升机就要开枪，他们真是打疯了，看谁都像敌人！不过还好后来驻外大使替我们维持了秩序。”
张桂源喝下一口温水，若有所思，“这样啊。”
谷齐年以为他是松口了，忙说，“对啊对啊！所以张医你千万不可以去的！很危险！”
“而且战场上那些Alpha流失的信息素各种各样，混在一起真是奇臭无比！我带了防罩面具都有些受不了。”
张桂源失神一瞬，耳边紧接着传来谷齐年愧疚地说对不起。
张桂源扯开嘴角，像往常一样温和地宽慰道，“不碍事。”
谷齐年是十三岁被左奇函从战场捡来的孩子。
寻常来说，流民有国家专置的流民院照看，但谷齐年很有理想，他的父母死于战火，他自己又因为炮火中的信息素催生剂而提前分化成Alpha，所以在军民驻队灾区重建的时间里，他一刻不停地黏在左奇函身边，求他带自己从军。
那个时候左奇函22岁，少校衔，因为战事经验不足，所以很容易心软。
他答应了这个十三岁Alpha小孩的请求，将他带回了军队总部，托付医科院的张桂源一同照顾。
如今谷齐年十八岁，战功显赫，是联盟中最年轻的少校，天赋和努力比起左奇函有过之无不及。
他一直住在军区大院，说句不恰当的，因为有张桂源和左奇函的陪伴，谷齐年认为自己并不缺失父母的爱。
所以对于张桂源的暗恋，他是第一个发现端倪的人。
而这种直觉是在张桂源知道左奇函要订婚后，开始得到验证，其中最明显的特征，是张桂源开始在意自己被切割掉的腺体。
张桂源是一个Alpha。
张桂源曾是一个Alpha。
十八岁时他还和左奇函是军部集中营Alpha部门的同学，不过后来他们一个去了医科院一个去了前线。
谷齐年第一次见张桂源，是他来给左奇函上药。
那天他们一大一小从前线回来，都没来得及洗澡。
左奇函在上校宣布解散后就牵着他到了医科院，进了张桂源的休息室。
左奇函因为疲惫，顾不得身上的灰和泥点，轻车熟路地躺上沙发，还双腿交叠把脚搭在了茶几上——很没规矩，和几天前战场上纪律严明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谷齐年只敢拘谨地坐在一边的板凳，听着外面一阵规律的脚步声。
来人穿着白大褂，衬出修长高挑的身形，他戴着口罩，露出一双圆眼睛，进屋的第一秒就皱眉问沙发上的人，“你几天没洗澡了？”
然后他看到了小小的谷齐年。
张桂源倒了杯水给他，“叫什么名字？”
“谷齐年。”
“好听的名字。”张桂源说。
他指着沙发上的懒汉，笑了一下，“长大以后当了少校别跟他学。”
谷齐年乖乖地点头，明白过来，张桂源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
左奇函半眯着眼，闻言丢了个抱枕过来，笑骂，“区别对待啊你。”
张桂源稳稳兜住，重新丢回沙发上，嘴巴很毒，“他是小孩你是什么？巨婴？”
左奇函拿回抱枕盖在自己脸上，拖着尾音控诉，“别挤兑我了吧张医，我要痛死了。”
“张医”就是谷齐年学着左奇函叫的。
张桂源无奈。
他戴上手套走向药柜，熟练地拆封了一支注射剂，“哪儿最疼？”
“这儿。”左奇函说。
张桂源回头，看他一脸伤心地指着自己的心口。
“差不多得了。”张桂源骂他。
左奇函于是没再闹，他坐起来，撩起衣袖方便张桂源扎针。
注射完，张桂源丢了针头问他，“还有哪儿伤了？”
“没了，其他都是小伤，不麻烦你。”
左奇函起身要走，到了门口又折回来，把一直低头跟在他身后的谷齐年撞得眼冒金星。
“背上的伤我抹不到，你要不现在给我抹了？”
张桂源仿佛猜到他会这么说，抬眸看他一眼，习以为常地替他安排道，“回院里先去洗个澡，我下班了来找你。”
左奇函点头说行，开门牵上谷齐年走了。
张桂源的声音温吞地缀在后面，
“记得给小孩买身新衣服。”
“知道了——”左奇函在走廊应他。
谷齐年那时候以为是联盟的福利好，所以会给每一个少校都分配一个医生，后来他才知道，只是张桂源和左奇函的关系好。
大部分医科院的医生来到军队都是公事公办的，他们为军人包扎治疗，要忍受高浓度的信息素攻击，这无疑是一门苦差事，没有人甘之如饴，但左奇函的治疗永远是张桂源接手的——不过后来多了一个谷齐年。
谷齐年在总部参加集训时大多时候都跟着左奇函，他把少校视作前辈和偶像，所以会不由自主地模仿他，连对张桂源的依赖两个人都是如出一辙。
只要军队从前线收兵，过不了多久张桂源休息室的沙发就会多出两道躺平的身影。
张桂源时常笑说他是小少校，引来旁边左奇函吃味地抱怨，“张医，这样夸奖的话你从未没对我说过。”
张桂源好笑地哄他，“因为奇函少校的优秀不用我多说，全联盟都有目共睹。”
那时谷齐年的胆子大了一些，他说少校你真幼稚。你在和我争宠吗？
左奇函闻言一把按住他的脑袋，语气恶劣，“大人说话小孩不许插嘴！”
谷齐年却底气很足，他完全不屈服于左奇函的淫威，语速很快道，“张医说了如果你和我打架他会帮我的！”
“帮什么帮！”左奇函炸毛道，“张桂源！你这是溺爱！会惯坏他的！”
张桂源坐在一旁无辜又乖巧地挨训，举着双手作投降的表示，然后他转头，无奈地看了一眼谷齐年。
谷齐年对他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毛躁的头发被左奇函毫无章法的手揉成了鸡窝。
左奇函还在絮絮叨叨地教育，“你作为一个军人怎么能这么没骨气？你知不知道……”
谷齐年被念得头晕，立马和张桂源一样选择投降，“我错了我错了！哥哥我错了，你快别说了。”
谷齐年一直以为这样平淡美好的日子会贯穿他的一生。
战场是最无情的杀手。他第一次跟着左奇函上前线时，因为太多血流成河的尸体而呕吐不止，因为擦肩而过的子弹呆滞不前，即便做过无数次脱敏训练，当真枪实弹摆在眼前时，人类才会意识到自己有多渺小。
他后来明白为什么左奇函总要在前线返回军部的第一时间就去到医科院找张桂源。
——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痛快。
和张医随便说上两句，插科打诨的两句话，什么都好，然后打下信息素紊乱抑制剂，等深处那股心有余悸的感觉逐渐消失，就会有一种自己真的活下来的踏实。
谷齐年十八岁这年升至少校。
同期，左奇函升至上校，进入国际联盟军。
他们参线的战争更加高危，谷齐年于是又多了一个临行前的习惯，他要去医科院索求张医一个拥抱，听他说一句哥哥等你回来，也要去一趟国际军部找左奇函，听他嘱咐一些战术难题。
变故就发生在一次国际军政危机。
那是震惊全球的R17毒药投放事件，恐怖分子在国际军政大楼的茶水中注入毒素，致使全体Alpha军官无一幸免，包括左奇函。
R17毒药是针对Alpha信息素的流失和腐蚀的一级毒药，无色无味——也无解。
张桂源是一个对于自己工作要求过高的人，军部医科院他说自己专业能力第一，没人敢质疑。
所以他理所当然成为第一批被派遣去国际军部研制R17解药的医疗成员。
张桂源在军政大楼封锁的病房见到了左奇函。
他的腺体溃烂，精神萎靡，全然失去了一个上校的意气风发，只能靠信息素药液维持生命体征。
由于隔离需要，张桂源套了一身防卫服，但左奇函透过窗玻璃和他对视的第一秒，就认出了他。
他躺在床上无声地说——张桂源，要保护好自己。
张桂源对他点头，不受抑制的双目泛红。
左奇函又问，“齐年还好吗？”
张桂源说，“他很安全，现在待着大院里休假。”
左奇函虚弱地笑了一下，笑容因为腺体的疼痛而显得狰狞，“让他别担心。”
“我相信你。”
相信你会研制出解药，相信你能救我。
左奇函无条件地信任张桂源。
在这个以Alpha为尊的世界，一个上校最不能失去的，就是Alpha的腺体和身份。
很残忍，很肤浅，但这是世界运行的规则。
张桂源深知这一点，所以无法研制出解药的日子他比任何人都焦头烂额。
他看到镜子里自己黑白参半的头发，乌青的下眼圈，和全身冲散不开的药剂味。
到了后来他甚至不敢去探望左奇函。
不敢看他支离破碎的眼神，不敢看他日渐消瘦的脸。
他常在深夜独自蹲坐在左奇函的病房门口，双手合十，用最无用又最虔诚的祈祷，换左奇函明天就能够化险为夷，健康长乐。
张桂源对自己的情感认识称得上慢热。
他真正醒悟过来他对左奇函是爱，是他签下腺体移植手术书的时候。
左奇函是最早一批被摄入R17毒药的军官，等医科院把解药研制出来时，毒药早已侵蚀他们的整个血液循环。
他们是濒死的试验品，全部危在旦夕。
张桂源敢保证，如果那个时候他多犹豫半天，左奇函就一定会死。
张桂源别无他法。
他抖着手签完手术知情通知书，在封闭室最后为自己提纯了信息素。
——是苦艾。
浓度高时能让人的舌根都苦到发麻。
自那之后张桂源一直对外声称自己是beta。
其实不是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没有腺体的怪物，是世界的异类。如果不是医科院的履历让他尚有利用价值，张桂源完全会被流放贫民窖，在里面和三餐不饱的饥民一样苟且偷生。
手术结束后张桂源没有去见左奇函。
他去染了头发，然后回到军大院看望谷齐年，告诉他事情已经解决了，左奇函没有事。
谷齐年当然相信左奇函没事，因为看起来有事的是张桂源。他憔悴得不成样子，连下巴冒出来的胡茬都没有刮。
谷齐年问，张医你没事吗？
张桂源说我没事，我只是有点累。
其实是精疲力尽了。
张桂源需要一点时间适应自己的新身份，这是他为自己的逃避所寻找的合理说辞。
他向医科院提交了一个月的休假申诉，甚至不等上级审批成功，就先行违规离开。
等谷齐年知道事情真相，是在后来左奇函的易感期。
“哥！你的信息素……？”谷齐年在门口放下抑制剂，不小心被满室的苦艾味呛了一口。
左奇函散漫地倚在门后，指尖夹着一根没燃尽的烟。
他的头发长了，还没有剪过，盖住了眉眼。
有过R17毒药的折磨，有过腺体移植手术血液更新换代的折磨，易感期的不适对左奇函的影响其实聊胜于无。
只是闻到满室的苦艾，他难免有些失神。
左奇函抿了口烟，问门外的谷齐年，“张桂源呢？我记得他一直没回来。”
谷齐年反问，哥你不知道吗？
“张医休假了，一个月，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事实上张桂源这份假不止休了一个月。
左奇函再见他已经是半年后——左奇函终于能适应自己身上的苦艾味。
只是他没想到，张桂源见到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左奇函你恨我吗？
恨。
这个字眼实在陌生。
却又如此真切地，时时刻刻地萦绕左奇函身侧。
不恨吗？
左奇函恨R17，恨早已被执行死刑的投毒恐怖分子。
但是张桂源。
他恨吗？
难道他的命不是张桂源救的吗？张桂源牺牲自己换回他稳坐Alpha上校的高位，高枕无忧。
他左奇函有资格恨张桂源吗？
可是为什么不能早点研制出解药呢，为什么要让我一辈子都背负对你的歉疚，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又回来，为什么要让我重新想起来？
左奇函说，张桂源，其实你知道答案。
于是张桂源藏在喉咙里那句“我们有可能吗”没再问出口。
张桂源本来就没办法说服自己。
如果左奇函真的答应他了，又是因为什么呢？
一次不得已的腺体绑架，还是真实的爱？
张桂源想，他和左奇函之间可能有爱吗。
左奇函从头到尾不曾有过越界，是他一直在自我感动和付出。
张桂源不敢问，他不敢问左奇函，是不是比起腺体移植，他有可能更希望自己去死。
这样他就不用背负另一个Alpha的尊严而活，不用为这个Alpha曾是自己的挚友而挣扎，更不会感到束缚和不自在。
张桂源在休假的日子里反复向自己证实，他是不是真的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可是如果他真的错了，难道要他眼睁睁地看着左奇函去死吗。
张桂源做不到。
他现在甚至拿不起手术刀。
R17带来的痛苦远比想象中根深蒂固。张桂源只要置身手术室，就仿佛回到那段束手无策的时光，他不能再体面地当值腺体科副主任医师。
他的心脏如同左奇函的腺体一样溃烂成灾，无法复原。
腺体移除手术的术后修复是漫长的过程，左奇函目前不需要去前线，他担任后方的军事指导，仍然是人人敬仰的上校。
张桂源在医科院的休息室还保留着，只有谷齐年偶尔回去坐一坐。
但是再怎么坐，他要等的人都不会来了。
-
左奇函待在家的时间一长，难免要循规蹈矩，应付一个成年人都要经历的人生阶段——催婚。
左奇函今年27岁，在联盟军队中算是年轻士兵，在他妈妈的眼里却是老光棍。
像每一个即将步入30岁的Alpha一样，左奇函接受他妈妈安排好的相亲，抽空和门当户对的Omega约会，培养感情。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唯有当Omega小心问起“上校，你的信息素是苦艾吗？”
这让左奇函前所未有的感到不适。
这份不适让左奇函意识到，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是源于自己的妥协，对庸俗人生的妥协。
苦艾的味道始终萦绕鼻尖，左奇函理所当然地想到张桂源。
张桂源绝不是一个会妥协的人。
他十八岁进入Alpha训练营的时候是瘸子——被他爸妈打的——因为他热衷学医，父母却想要他从军打仗。
那个时候联盟医科院并不发达，福利待遇很差，学医完全得不到回报，而张桂源又是本应大有作为的Alpha。
报道那天，张桂源单手拄着拐，在训练营门口那棵榕树下从早坐到晚，直至所以Alpha报道成功，他也没有进去。
左奇函在值班室里看了张桂源一下午，看夜色渐深，终于忍不住问，“诶！你到底进不进来？我要关门了！”
张桂源默了一阵，才期期艾艾地说，“我腿麻了！起不来！”
“所以你不是为了抗争你父母吗？”
左奇函觉得好笑，忙走过来扶他。
他目睹了张桂源父母是怎样连拖带拽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了训练营门口，所以才一直关注这个倔着脾气不愿意进来报名的少年。
“是啊！但是也不用抗争这么久吧？！你为什么不早点问我，有人扶我的话我早就进去了。”
左奇函有力地揽着他，反问，“那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张桂源摸摸鼻尖，小声嗫嚅，“那多没面子啊。”
左奇函笑笑，“你不学医了？”
张桂源立马说，“当然要学，我不会放弃的。”
“怎么学？”左奇函问。
“训练营和医科院不就隔了一道墙吗，等我腿养好了我会跑的。”张桂源说得理所当然。
张桂源真的跑了，但比预想中晚了两年。
他是在训练营顺利结业后，再通过介绍，正式转去的医科院。
左奇函是张桂源在训练营交的第一个朋友，兼任同学。
张桂源要学医不是吹嘘，他完全具备基础有效的医学常识。左奇函时常觉得自己白捡了一个随行军医。毕竟只要他一受伤，张桂源总有办法。
左奇函还是订婚了。
和那个唯一发觉他信息素是苦艾味的Omega。
左奇函不知道Omega是怎么发现的，或许是他自己百密一疏。
订婚的消息被左奇函母亲大张旗鼓宣扬了，左奇函的军衔战功显赫，订婚一事被联盟军部知道后，大家纷纷表示了祝福。
也就是那天，张桂源用酒精麻痹自己，正好碰上谷齐年下了前线来访，反倒照顾了宿醉的张桂源一夜。
国际医疗队在次日晚将张桂源录取，张桂源查看了航班消息，发现登机时间竟是左奇函订婚宴当天。
因为时间紧，张桂源只来随了份子钱。
“你真不留了吗？”
谷齐年穿着西装，看上去少年老成，站在宴会厅门口挽留张桂源。
张桂源晃了晃手里属于国际医疗队的红袖套。
“不吃了，领队统一订了航班，我不能落队。”
谷齐年的右眼皮跳了跳，欲言又止，“张医。”
张桂源已经全然不见那天夜晚的消沉和固执，他温和的笑着，一如平常，“怎么了？”
谷齐年抬了抬眼，意外对上了二楼会客厅里左奇函居高临下的视线。
他不动声色地垂眸，对张桂源说，
“张医，你一定要回来。”
“你要平安回来。”
张桂源莞尔。
他摸了摸谷齐年的脑袋，点头应好，然后转身离开。
谷齐年的裤兜手机震了震。
左奇函问他，张桂源去哪儿。
谷齐年再次抬眸和他对视。
说，中南半岛。
他看到左奇函站在窗边有明显的怔愣。
左奇函又问，谁保证他的安全？
一个问题震颤两颗心。
谷齐年抿了抿唇，最后和左奇函坦白——“没有。”
没有人保证张桂源的安全。
他能不能回来，会不会受伤，没有人保证。
谷齐年觉得自己想哭，他忍不住捂脸蹲下，说，“哥，你知道张医手上戴了什么吗？”
左奇函哑声，“什么？”
谷齐年说，“尾戒。”
尾戒。永远单身。
谷齐年是一个合格的秘密守护者，他没有再对左奇函多透露什么。
但他左奇函知道全都懂了。
那场订婚宴左奇函最后没有出席。
他回到了医科院张桂源的休息室，呆坐一夜。
奇怪的是女方也没能出席。
这场订婚宴更像一场联盟军部的联谊晚会，主角没能上场，大家开始了自由交际。
半个月后国际新闻播报，中南半岛彻底封锁，没有人可以进出了。
张桂源和所有人失去了联系。
中南半岛的信号时好时坏，谷齐年大多时候都没法联系上他的。
紧接着过了一周，谷齐年和左奇函分别在凌晨三点接到一通陌生来电，前者因为深度睡眠错过，后者因为在阳台喝酒而没有注意。
左奇函仍然记得那天凌晨的夜景。
暗沉诡谲的，遥远的天空尽头开始升腾初生的霞光。
于此同时，在中南半岛，张桂源的生命开始倒计时。
次日，中南半岛停战。
两天后，国际医疗队返回联盟，领队带回张桂源的遗物只剩下尾戒。
“张医在死前播过两通电话，我们查到这是少校谷齐年和上校你的通讯号码，是中南半岛早上八点，也就是本地时间，三天前的凌晨三点。”
左奇函的耳边是一阵漫长的嗡鸣。
事实上从国际医疗队对他宣布张桂源的死讯开始，左奇函就像失聪一样无法再作出任何反应。
领队最后递给左奇函一支录音笔，说这是张桂源留下的遗言。
左奇函手指僵硬地按开录音播放键，张桂源失真的声音就传进了他的耳朵。
他说，“奇函，我回不来了。”
他说，“帮我跟齐年说声对不起，答应他的我没做到。”
他说，“往后有医科院的小姑娘来给你包扎，不要凶。”
他说，“我今天救了好多人。”
他说，“今天的日出很好看。”
他说，“明天见。”
他最后呢喃，“可不可以爱我呢，哪怕是骗我一次。”
张桂源说完了。
左奇函的精神世界土崩瓦解。
他不回来了。
永远。
苦艾的味道，尾戒的形状。
一个在说对不起，一个在说我爱你。
这是张桂源留给左奇函的全部。
END.
金鱼
//0319生贺
//伪现背：时间大概在临近出道战的十七八岁
//建议搭配BGM：《世界末日》周杰伦
//全是我瞎编，勿上升
-谁是金鱼，要抓住一颗流星。
01.
12月14日。
张桂源最近压力很大。
因为这次公演有小组分队，B组的队长是张桂源。
这一次不靠士大夫指定，也不是他自愿就任，而是队员们一轮匿名投票的结果。
“队长”这个称呼，做起来总比写起来要沉重，张桂源对此仅有一个模糊的概念。
但练习生当了这么久，屈指...
//0319生贺
//伪现背：时间大概在临近出道战的十七八岁
//建议搭配BGM：《世界末日》周杰伦
//全是我瞎编，勿上升
-谁是金鱼，要抓住一颗流星。
01.
12月14日。
张桂源最近压力很大。
因为这次公演有小组分队，B组的队长是张桂源。
这一次不靠士大夫指定，也不是他自愿就任，而是队员们一轮匿名投票的结果。
“队长”这个称呼，做起来总比写起来要沉重，张桂源对此仅有一个模糊的概念。
但练习生当了这么久，屈指可数的队长担任经历都让他吃尽了苦头。
输的时候会不甘心吗？当然啊，甚至比起难过，张桂源的情绪更多倾向于不甘心。所以那天他接到队长通知，第一反应就是要带着团队一雪前耻。
可是公演不是可以兑换五金的简单游戏，任何一步出了差错都难获旁人谅解，与责任随之而来的——那些泄洪般汹涌的压力——一点点侵蚀张桂源的五脏六腑——让他感到窒息。
这个冬天降临之后，张桂源经常会做噩梦。
冷汗打湿脊背的潮湿日复一日在上演，他总在睁开眼后就刻意撇去那些有关噩梦的记忆。然后一日不落的到公司打卡，争分夺秒地带着自己的队员练习，囊括了休息日。
张桂源不敢自负，他的神经高度紧绷，很难说什么时候会断裂。
今天下午要做一个备采，张桂源是在杨博文之后进去的，两个人在门口打了个照面，杨博文突然问他，“你生病了？“
张桂源有些愣，摇头说没有。
杨博文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没有不舒服吗？等会儿备采完了吃吧，你脸色很白。”
张桂源接过，声音艰涩，“谢了。”
他把糖装进口袋，和杨博文错身，走进了房间。
备采开始，士大夫向他递来一块白板，说，你作为队长要先把属于自己组员的大头贴贴上去。
张桂源无言地接过，头埋得很低，希望没人发现他在撕贴纸时双手轻微地颤抖。
隔壁栏的空缺已经被杨博文贴好了，他的照片下方就是左奇函的公式照。
两个人笑得扎眼，张桂源撇一眼就别开了视线。
“队长真是我啊？”
他抬头对摄像机后的工作人员问——做了个无谓的挣扎。
“有投票结果统计的。”工作人员官方地回答。
“好吧。”张桂源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他沉默地撕下陈浚铭的大头贴，把它端端正正地贴在了自己的名字下面，随口说，“这贴纸这么难撕啊。”
“那换一个吧，这里有新的。”士大夫在旁接话。
张桂源说，“给我一个陈奕恒的。”
做完备采还是得练舞，张桂源走出备采间，发微信叫陈浚铭来，然后拿着保温杯给自己接了一杯水。
舞蹈教室A传来音乐鼓点的律动，玻璃门的隔音很好，张桂源是走近门口才听到的声响。
“让我们为博文老师鼓掌！”
是左奇函在说话。
张桂源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将打闹声留在了背后。
他像一阵风飘过了舞室A的门口，没有人捉到他的影子。
陈奕恒从走廊的转角冒出来，一眼看中了张桂源手里的保温杯，他把自己手上的纸杯递过去，嘴上急急地说着，“霍，太好了，快给我来点水，我渴死了。”
张桂源魂不守舍的，像一具人偶。
他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很正常，机械地抬起手臂给陈奕恒倒水，甚至还能出声提醒他，“慢点喝。”
陈奕恒的指尖透过杯壁感到一丝凉意，但没多想。
他仰头喝下纸杯里的水，被冷得浑身一激灵，惊讶地问，“你在保温杯里装冷水啊？”
张桂源不知道自己接了冷水，他顿了顿，要面子地说，“我怕等会儿跳完舞了热。”
陈奕恒关心他，“这样容易感冒吧？你去掺点热水，温的也行。”
张桂源实在不想再路过一次舞蹈教室A，刚要开口回绝，陈奕恒就爽快地拿走了他的杯子，“我帮你接吧，正好顺路。”
张桂源的大脑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然后他叫住快走远的陈奕恒。
其实没什么话要说。
张桂源开口，像被输入指定程序的AI，“你们备采完了记得来音乐教室训练， 我先过去。”
陈奕恒点头说OK。
02.
12月21日。
“张桂源你最近怎么回事？现在整个团队最有问题的人是你了！你还知道自己是队长吗？你要对你的团队负责啊。”
十七八岁的孩子被一番角落里的指责吓得瞬间噤了声。
陈浚铭先反应过来，他欲言又止，怂怂地喊了声，“老师张桂源他……”
舞蹈刚学一个星期，B组有现在的舞台效果功劳全在张桂源，是他一直监督着队员加练，时时刻刻都在温习和指导。
张桂源毫无保留了。只是今天算个意外。
他状态不在线，舞蹈动作忘了太多，把队形打散了不说，一遍又一遍的重来指令把成员的心脏也碾成惶恐的一片片，热汗在身上蒸着，任何一个人被影响，舞台状态无法保持，效果就要大打折扣。
“哪都有你！陈浚铭，我没说你你就觉得自己练得太好了是不是？”
实在是陈浚铭有打哈哈圆场的前科，老师又正好在气头上，自然听不进他的话。
陈浚铭被呛得心里憋屈，眼神下意识投向张桂源。
张桂源兴致不高。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寡淡得不寻常，是在转头对上陈浚铭委屈的眼神，才禁不住有些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陈浚铭担心地看看他，又看看冷着脸的老师，一时间所有人都静在原地。
“老师。”
打破僵局的人站在门外。
没人知道左奇函是什么时候来的，他若无其事般，仿佛没察觉室内压抑的氛围，公事公办地告知，“我们组排完了。”
老师走了。
张桂源从始至终连眼皮也没抬，转身沉默着去找训练前被他挂在椅背的外套。
“不练了？”
陈奕恒走到他身边小声问。
张桂源怔了怔，抬眸的时候眼神很空。
“回去休息吧。下午再练。”
张桂源说完，心脏便突兀地，以一种很不规律的节奏跳动起来——他在后怕，因为刚刚那个瞬间他根本没有想起自己还是队长，他以为自己只是经历了一次日常的舞蹈训练，以为自己回到了十六岁，回到了不可能因为一次批评就将他打倒的十六岁。
陈奕恒皱眉，他搭着张桂源的肩，在他脸上看了好几遍，“你没事吧？”
张桂源回过神，脱口而出，“没事。”
陈奕恒半信半疑，也只能拍拍他的肩，“回去好好休息。”
张桂源点头。
明明是刚跳完舞，他的手却冰凉，套上了外套也没有回暖多少。额发的蓄下来的汗滴在鼻梁，张桂源用手背轻轻一拭，垂眸走向了门口。
左奇函没走。他抬脚往前一步——拦在了张桂源身前。
张桂源抬眸，他们四目相对。
张桂源的声音很哑，下意识问，“有事？”
左奇函瞬间看清了他眼下一圈淡淡的暗沉。
没有。左奇函说。
他盯着张桂源的眼睛，耸了耸肩，淡淡地说，“以为你哭了，来看看。”
张桂源接不了他的话。
他确实是想哭的，不过没有眼泪而已。
左奇函见状，张了张嘴，却没来及发出一个音节，意外被打断。
“左奇函你人呢？跳舞了！”张函瑞在舞室门口喊。
左奇函回头应，“知道了！”
耳边刮过一阵凉风，羽绒服的帽檐似有似无地擦过左奇函的侧脸，等他扭头，张桂源已经错开他，往反方向走了。
啧。左奇函咋舌。
他看着张桂源拐过走廊的弯，直至他单薄的影子也被吞没，才动身走回了舞室。
趁老师还在和杨博文交流的间隙，他意料之中听到张函瑞走过来抱怨自己，“你出去喝水怎么还招个老师回来？！队长都不敢说我们练好了，你啷个楞个得行。”
左奇函笑笑，避重就轻地反问，“有自信不是好事？”
他不提还行，一提左奇函才想起来自己口渴，几乎是下一秒就感到了口干舌燥，可惜这会儿他也不能再出去一趟了。
左奇函有些郁闷。
他在心里偷偷答了张函瑞的上一个问题——如果你见过刚刚七零八落的张桂源，就知道我为什么不能狠心离开，不能放任他深陷漩涡——即便我们还在吵架冷战。
03.
12月23日。
“想哭 来试探自己麻痹了没
全世界 好像只有我疲惫
无所无所谓
反正难过就敷衍走一回
但愿绝望和无奈远走高飞
远走高飞”
声乐课在两个小时前已经结束了，张桂源抱着吉他躲在这个小而空的房间，灯没点开两盏，他盘腿坐在地上，一个角落，拨着琴弦不知疲惫地唱，整个人都被笼在阴影里。
“天灰灰 会不会
让我忘了你是谁
夜越黑 梦违背
难追难回味
我的世界将被摧毁
也许事与愿违”
唱到第三十二遍的中段，门锁的把手被人扳动了。走廊的灯光猛然刺进张桂源的眼，琴声扭曲一瞬，然后短暂地停止。
张桂源用脚抵了抵门以便自己的眼睛适应光线，左奇函就直接从那道不宽不窄的门缝中挤了进来。
宽大的衣服口袋被卡了一下，因为里面有一瓶左奇函偷偷揣来的可乐。他板着脸，神情有些唬人，关上门后和张桂源面对面坐，拿出可乐立在两人之间。
张桂源像是身无分文就被架上了谈判桌的罪犯。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累不累 睡不睡
单影无人相依偎
夜越黑 梦违背
难追难回味
我的世界将被摧毁
也许颓废也是另一种美”
没有吉他的告慰，张桂源就着脑海中的旋律，用已然沙哑的音色，清唱完第三十二遍《世界末日》的结尾。
还好他的后背是倚着墙的，左奇函心惊地想，如果不靠着墙，张桂源估计没有力气把背打直。
左奇函现在相信陈浚铭和陈奕恒说的话了，“奇函，张桂源很不对劲你知道吗？他太……他太颓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估计他是压力太大了。”
房间里多了一位顾客光临，却比张桂源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还要安静。
话题总需要一个人展开——至少要有一个人先说话。
左奇函是面向张桂源坐的，但背着光。
所以张桂源的眼睛里，他的神情并不明朗。
“左奇函。”
张桂源轻轻地，叫得很正经。
左奇函莫名紧张。
他点头，“嗯。”
张桂源把吉他小心放到一边，嘴角不高兴地向下撇了撇，嘟囔着，“我不要喝可乐。”
左奇函愣住。
他的视线没有离开过张桂源，所以哪怕这样薄弱的光线，他也敏锐看到了张桂源眼角一点晶莹的痕迹。
是错觉吗？
左奇函听清了，他孩子气又委屈地向自己埋怨，仿佛要把这些天所有苦水都一次性倒个完。
可他只说这一句。他说他不要喝可乐。
如果十六岁的张桂源站在这里，一定会趾高气扬地指着十八岁的自己骂，“喂！你不要不识好歹啊！我最喜欢喝可乐了，可乐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敌最爆炸最好喝的存在了！你知道我多久才能喝一次吗！你竟然不要！不可理喻啊！简直暴殄天物！”
又好像回到十三岁，张桂源圆滚滚还有婴儿肥的一张脸，不够白，但眼睛圆圆的，很亮。一米五六的个子，一边认认真真地跟着老师训练，一边又在下课躲到厕所角落偷偷抹眼泪。
左奇函问，张桂源，你为什么哭？
张桂源以为自己藏得很隐蔽，根本没人会发现，所以来不及回答问题，先被左奇函的出现吓得打了个哭嗝，然后就停不下了了。
他迅速拿手抹掉自己的眼泪，还在抽噎，也在打嗝，但小大人的人设让他没办法说服自己对左奇函说出“训练好累，跳舞好累，跳不好还要被骂，我不要做练习生了，我想回家”这样的话。
十三岁的张桂源是无师自通的，他学会了逞强，学会了撒谎，他告诉左奇函，红着眼睛装镇定，“刚刚拉伸太痛了，我没事。”
其实一点说服力也没有，拉伸的痛会让人哭得这么伤心吗？
但左奇函没有拆穿他。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塞到张桂源手里，没头没尾地接了一句，“你很厉害。”
“嗯？”张桂源红通通的眼睛看向他，半晌才反应过来左奇函是在夸他跳舞好。
“谢……谢谢。”他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比刚才更红，手里攥紧了那包纸。
左奇函弯着眼睛笑，“不客气。”
“快要上课了，你记得把眼泪擦干再来。”
张桂源点头，想到什么，又着急地叫住左奇函，“诶！”
“你……你别、别说……”
左奇函心领神会，立马点点头，给他保证，“嗯嗯，我会帮你保密的。”
直到“刚进公司的张桂源会因为训练哭”这件事不再成为秘密，左奇函仍然为十三岁的他守口如瓶。
“那你想喝什么？”
左奇函摸出手机，从地板推了过去，扬扬下巴说，“我请。”
张桂源看他一眼，没客气，拿过他的手机，按密码解锁，屏幕界面停留在微信——左奇函和陈浚铭的聊天记录。
都是语音，只有一条被转了文字。
是陈浚铭问的。
——你俩为啥吵架啊？
张桂源想，左奇函多半是故意的。
现在就道歉吗？
其实对不起三个字在张桂源的唇舌间反复纠缠，十几天了，却没有一次真的说出口。
偏偏是在他们吵架之后他做了队长，也偏偏左奇函没有和他在同个队伍。
说残忍点，他们现在是竞争对手，争的是出道位，左奇函高不高兴原不原谅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张桂源的指尖始终停留着，没能翻动屏幕。
“左奇函，真的会有世界末日那天吗？”
好莫名其妙。
张桂源和左奇函同时想。
左奇函反应了一下，皱了皱眉，问他，“什么意思啊？”
张桂源眨了眨眼，动动手指开始在聊天框打字。
他没有向左奇函解惑，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如果真的有，希望这一天是在成团夜前，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参加了。”
——张桂源什么饮料也没点。
他打完字，点击发送，等陈浚铭接收，等左奇函发现。
他把手机锁屏还了回去，然后他转身躺了下来，在地板上，他双手交叉放在腹前，是一种毫无防备又安逸的姿态。
张桂源回答很消极，消极到让左奇函哑然，把他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手机震了震，陈浚铭的消息来了，他给左奇函发了一个感叹号，然后就一直是输入状态，但最后什么都没发出来。
左奇函眼皮一扫，看到上面一大段不出于他手的文字。
——没有吵架。都是张桂源的错，明明是他一次次放我鸽子，结果还要反过来和我耍脾气，说我不够理解他，不够体谅他，他说我训练这么久你能不能让我休息一天，他说我不是你们有钱人，我没钱出去消费。
他说得好难听。
张桂源从来没有正经和我道过歉，他每次求和的方式都这么生硬，如果不是因为我心软，其实根本没有人愿意理他。
我也有脾气，所以这一次我不要理他了。
他知道。左奇函失神地想，原来张桂源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左奇函因为自己无缘无故的爽约生气；他知道自己对左奇函发出的诘问有多么无理取闹；他知道左奇函对自己有多包容，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恶劣。
但伤人的话说出口了就像泼出去的水，要怎么回收？
张桂源不管不顾往左奇函心口扎了刀子，还要让他若无其事又无条件的原谅自己。
不公平的。
张桂源对左奇函，从来都不是公平的。
但左奇函没有抱怨过什么。
甚至现在，在张桂源失意彷徨的现在，他选择不计前嫌，安静地给予他陪伴，哄着他能放松一些。
张桂源怅然地盯着天花板，忍不住双眼泛红。
他沉默地反省自己——如果他是左奇函，那他一定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差劲的人——从各方面来说的。
张桂源又想起十八岁生日前他和左奇函闹的一次别扭。
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真的心眼太小，只不过因为左奇函说了一句他的生日礼物是和杨博文的生日礼物一起买的，张桂源就对左奇函发了脾气。
自私滋养了可怕的独占欲，张桂源要做左奇函心里的独一无二，他以为闹别扭就是一种让他成为左奇函眼中特别存在的方式。
你看，大家都和我相处得好，只有张桂源是最难哄的。
很幼稚。张桂源想。
然而他单方面的冷战更加幼稚，通常是无声无息地——当左奇函坐在他旁边七七八八讲到口渴的时候，他问张桂源你干嘛不讲话？张桂源才摆出一张臭脸，没好气地反问，“有什么好讲的？”
左奇函真是一个性格很好的人。他好像不会生气。
他无奈，却仍是温和地询问张桂源，“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不高兴？”
张桂源从来不说。——他的嘴比不开瓢的葫芦还难撬。
十八岁是一个容易摔跟头的年纪，是最不长记性的年纪。太年轻了。所以把什么都看得很重，又把什么都看得很轻。吵一次架没什么，闹一次别扭没什么，冷战一会儿也没什么。
张桂源忘记了左奇函也会伤心。他浑然不觉自己已经站在了“失去”的边缘。
“左奇函。”
太久没有说话了，张桂源张嘴时只发出去一个音节。
“对不起。”
张桂源迫使自己完整地说。
“我已经在心里说了七十三遍了……你听一下。”
左奇函想笑，又有点鼻酸。
“我真的知道错了……”张桂源的语气带上一点哭腔，在说下半句时又多出一些委屈，“你别不原谅我。”
你别不原谅我，你别不要我。
“张桂源。”左奇函开口，“我没有生气，我也不会不原谅你。”
左奇函听出了张桂源的言外之意。
他耐心地开口解释——又像是刻意为难，“因为这一次，不要和我讲话，还不理我的人，明明是你。”
张桂源滚了滚喉结，认错态度很好，“以后不会了……”
左奇函抬手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刘海，顺势擦掉了眼角的一点泪花，他闷声，“你最好记得。”
张桂源立下结论，“你不相信我。”
左奇函扬眉，“干嘛？你又要不高兴？”
张桂源噎了一下，和他狡辩，“我没有。”
底气不足。
左奇函确定了答案，无声笑笑，伸长腿，用鞋尖碰碰他的鞋尖。
“可乐，还要不要喝？”
塑料拉环被拉起，汽水的味道在空气中传播，甜腻腻的清凉，藏着夏天。
张桂源深吸口气，做了个超人飞天的手势，很中二的回血了。
“喝！”
他一骨碌坐起来，拿过易拉罐喝了两大口。
可乐下肚就和拿来壮胆的酒是一个功效。
张桂源突然正襟危坐，面目严肃地问左奇函，
“如果我出不了道怎么办？”
左奇函却淡淡地，“我花钱给你买。”
张桂源笑，“没有一点正经的渠道吗。”
左奇函在心里啐他一口，骂他假清高。
“等着被我包养吧你。”他没好气道。
04.
12月27日。
公演倒计时一周，元旦倒计时四天。
紧锣密鼓筹备着歌舞的大家，因为要提前录一集新年物料又重新凑到一起。玩游戏免不了要分组，士大夫是用一轮热身小游戏先选出了两个小队长。
张桂源都不知道自己是倒霉还是幸运。
平日里五把游戏要输四把的人，今天难得一赢到底，结果“奖励”是他喜提队长。
难绷。
张桂源在心里默默摇头，为自己点了三根蜡。
“怎么又是你啊，桂源小队长。”
左奇函明显也发现了这一点，在旁肘了肘他，幸灾乐祸地咧嘴笑。
张桂源瞥他一眼，“你再笑。”
左奇函其实根本忍不住，但嘴上还是讨饶，“不笑了不笑了。”
要知道张桂源这一周没少被自己的队员叫过“队长”，陈奕恒和陈浚铭最严重。
这俩皮猴天天一训练就队长长队长短的，听得张桂源都有点应激，简直跟他练舞练出肌肉记忆是同个感觉。
而且来录制物料前他们队才刚刚顺过一遍舞蹈，那会儿张桂源还满心满眼地想，玩游戏总能放松一下了吧？谁知道自己又白捡个队长。
“接下来其他人黑白配，分两组。”
陈奕恒和左奇函分的一组，陈浚铭在另外一组。然后士大夫让张桂源和张函瑞石头剪刀布，赢的人先选一组。
张桂源觉得自己应该去买彩票——他竟然又赢了。
他这头还没反应过来，那头陈奕恒已经开始喊了，“张桂源！选我选我！”
他一喊，对面陈浚铭也喊，“选我呀队长！”
因为知道他们公演是一队的，大家也都乐意看这两个活宝闹，只有张桂源一个头两个大，深陷漩涡难以抉择。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怎么选？”他颇为无奈地看了两人一眼，然后不等他们反应，就闭上眼睛快刀斩乱麻，“那我点兵点将了！”
点兵点将，点子梅堂，玫瑰花糖，鸡倌上税，鸭倌退堂，一颗米，种到底，不是他，就是你！
“陈奕恒。”张桂源盖棺定论。
“耶！！”
陈奕恒立马欢呼一声，走到陈浚铭面前开始对着他扭屁股炫耀。
张桂源简直没眼看，走到了左奇函旁边站定。
“怎么不选陈浚铭？”左奇函往他身上倾了倾，小声问。
张桂源正好没站稳，要往旁边倒，被左奇函眼疾手快拽了一把，他闻言挑眉，似笑非笑，“我选了你能高兴么？”
左奇函摸摸鼻子，“那怎么了，我很大度的。”
张桂源睨他一眼，“骂我小心眼是吧？”
左奇函笑了，“我可没说。”
见他不理人，左奇函立马撞撞他的肩，哄说，“行了行了，我这不是给你兜底来了么，等会儿你随便玩。”
张桂源心一动，嘴上却不服他，“我目前全胜！厉害着呢。”
左奇函就笑，觉得他可爱，“是是是，你最厉害了。”
录制进行到后半程基本就是士大夫在发送新年礼物了，张桂源今天欧气无人能敌，最后还抽走一个288的大红包。
结束的时候大家按照惯例坐成一排和镜头挥别，这会儿也离下班时间不远了。
张桂源走在路上听到有工作人员说起元旦放假，进了化妆间就问还在卸妆的左奇函，“你元旦怎么过？”
左奇函有些莫名，他洗了把脸，“在家过啊，马上公演了又不能出去玩。”
他随口说，“不然去你家？”
不料张桂源真点头，认真道，“你来吧，我让我妈给你做啤酒鸭吃，你不是想吃吗。”
左奇函愣了，手一下没反应过来，被冷水激了眼睛，紧闭着双眼，直呼痛啊我要瞎了。
张桂源失笑，给他拿纸巾擦了擦，说，“我说真的。你不是在家闲不住么，我又不想出门，那你来我家得了。”
左奇函欣慰他终于肯替自己着想着想，心说原来你也知道我这人闲不住。
但元旦这个时机是不是不太对？你们家好好的跨年夜我去凑什么热闹。
左奇函是这么问，张桂源却没抓到重点。
“我爸妈又不熬夜，没人陪我跨年啊。”
左奇函说，“那我就能陪了？我住你家啊？”
张桂源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想住也行，我再给你套床被子，天太冷了，两个人盖一床容易着凉。”
左奇函看他答得这么正经，没忍住笑了，“谁要跟你睡一床。”
“陪你跨完年我就回去。”
绕来绕去还不是答应了？左奇函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05.
12月31日。
左奇函来的时候张桂源还在厨房跟着她老妈一起备菜，母子俩数了一圈发现要做啤酒鸭没买啤酒。
正好左奇函到小区楼下了，张桂源兜着钥匙和手机往下跑，想带着人一起去超市进购。但张桂源出门得急，口罩没拿，夹克衫也没帽子。
左奇函笑他，说张桂源你就嘚瑟吧。
然后他拿着自己的棒球帽扣在了张桂源头上，自己兜了自己的卫衣帽子。
张桂源肉麻地揽着他说左奇函你真好。
结果左奇函还没嫌他恶心，他自己先起一身鸡皮疙瘩。
张桂源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听到左奇函假模假样地为难他，说张桂源你第一天知道我对你好吗？
张桂源立马说，不是啊，你对我好日月可鉴天地可证，我心里全记着呢。
左奇函不信，他说你都记什么了？
张桂源忍笑，说，记得今年十月国庆我们出去玩，逛商场的时候我去上厕所但是没带纸，然后你给我送。
左奇函不想说话了，他嫌丢人。
左奇函走快几步猫进了超市，留张桂源在身后边笑边说，“你等我啊！知道买什么吗你就走！”
左奇函心说我管你呢，反正现在我不认识你。
张桂源哪能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偏不让他得逞，冲上去就揽着人不放，把他往卖酒的地方拎，“走走走，买啤酒，今天咱哥俩不醉不归。”
左奇函没脾气了，他也不客气，一巴掌拍在张桂源的背，他说张桂源，其实啤酒是在家被你偷喝了吧？
张桂源说哪能呢，我喝的明明是可乐，说完还转头对着左奇函的脸哈了口气。
“诶哟我！”
左奇函要躲，被张桂源抓着后脖颈——不让。
还笑。
左奇函盯着张桂源，觉得自己可能也有点傻，这样了也跟着他一块儿乐。
他问张桂源，你今天是不是高兴啊？
张桂源大方认了，他说是啊，我今天高兴。
桂源妈今天早上也说他怎么这么高兴。他问他妈怎么看出来的，他妈说他现在有点人来疯。张桂源当时还反驳呢，说哪有啊，我这么乖。现在一看，他妈说得确实没错。
“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左奇函是下意识问出口的，问完了他就琢磨出一点不对劲。
还能有什么事？往年跨年也照样跨，今年不就多了他这位稀客登门拜访吗。但左奇函只在心里想，不敢直接问，怕自作多情了。
然后他听张桂源说，你呗。
左奇函心一紧，“我啊？”
张桂源拎了瓶啤酒塞他怀里，笑问，“不然呢？”
左奇函看他一眼，“没哄我？”
张桂源咋舌，因为觉得不好意思所以装凶，“哄不哄你不知道？我又不会哄人。”
这倒是。
连安慰人都是翻来覆去那几个字，别人说难过他说你别难过，问他怎么办他说他也不知道，顶多在旁边递纸。
——指望不上。
左奇函抱着酒跟他去结账，排队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买上门礼。
“你等会儿，我去提箱牛奶。”
话音未落，左奇函就准备转身往饮品区走。
张桂源忙抓住他，心里门清，“什么毛病？你才多大啊要你提什么上门礼？”
左奇函懵了懵，“这不是礼数吗？”
张桂源问，“你上你别的朋友家也提箱奶？”
左奇函说不啊。
张桂源无语，“那你来我家提什么？”
左奇函晕头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和我别这么生分啊，左少。”张桂源笑着调侃他。
左奇函听到这个称呼就头疼，骂了他一句滚啊。
买瓶啤酒磨磨唧唧了一路，张桂源刚进家门就听他老妈阴阳怪气，“你再晚点回来鸭子都活了。”
张桂源无辜耸肩，说我这不是领客去了吗。
他老妈变脸比翻书还快，“奇函来了啊？”
左奇函笑着说阿姨好，一看桌上这么多菜又嘴甜说您辛苦了，给您添麻烦了，这菜看上去就好吃，我一会儿多吃两碗。
几句话把桂源妈哄得咯咯笑，说你比我们家桂源懂事多了。
张桂源就在客厅，闻言拿着食指往茶几上那盆小仙人掌上凑，说老妈你行了！再说我不高兴了啊！小心我见血！
桂源妈对自己儿子雷声大雨点小的动静司空见惯，她理都没理，说你要是闲的你就来给我打下手。
张桂源才不呢，急急忙忙推着左奇函躲自己房间里去了。
张桂源卧室左奇函是见过的，之前打视频的时候张桂源不是躺床上就是坐书桌前，基本能把卧室都照上。
不过亲眼看还是有点不一样。
左奇函眼尖，一进门就看到书柜里张桂源还包着纸尿裤的满月照，他没声张，趁张桂源整书桌的空档，偷偷摸摸拿手机照下来了。
刚照完，手机还没来得及收，被张桂源抓个正着。
他到没勒令左奇函把照片删了，就是有点羞耻，在嘴上对左奇函的行为表示了谴责，“光屁股的你也照！不知羞！”
左奇函乐了，指着照片说，“不是包着纸尿裤吗？”
张桂源炸毛了，拿床上的抱枕扔他，“你不满意啊？就想看我光屁股吧你。”
左奇函接住抱枕，把手机锁了揣兜里，笑得不行，反驳他，“别把我说得这么猥琐行吗？”
两人闹了一通就往床上躺了。
左奇函说打游戏不，张桂源说来。
结果俩人玩到兴头连桂源妈在厨房叫吃饭也没听见，等人来敲门了才连忙挂机，急急忙忙踩着拖鞋往外跑，跑一半发现鞋子也没穿对，又在客厅光着脚换回来。
香味飘到鼻子前才知道饿。左奇函没骗桂源妈，他其实午饭没吃，所以真就吃了两大碗饭。
张桂源说那你今天晚上不得碳水超标啊。
左奇函不甘示弱，说那你还偷喝可乐呢。
张桂源确实有点负罪感，上进心来得很突然，“要不咱俩今晚也别跨年了，训练去吧。”
左奇函丧着脸说你得了吧，都连魔怔了还练。
半晌，他突然想到什么，边笑边说，“让陈奕恒和陈浚铭再叫你几声队长你就舒服了。”
张桂源也笑了，立马摆手，双手合十晃了晃，“饶了我吧。”
吃完饭桂源妈就出门打麻将了。
三缺一催得紧，洗碗的活顺势落到了张桂源身上。
左奇函本来就是做客，桂源妈坚决不让他洗，但左奇函觉得不好意思，等桂源妈走后就和张桂源一起把碗洗了。
洗完碗俩人一起窝到沙发上看跨年晚会，头挨着头凑在一块儿，说小话——什么都说，这次是张桂源说的多。他想到什么说什么，左奇函句句都应他。
将近零点的时候，左奇函开始拿手机在微信里敲键盘，给他的家人和亲近的好友挨个编辑新年文案，存成草稿，准备等零点到了一起发。
张桂源的头一直靠在左奇函肩上，他不是特别注重仪式感的人，所以自己不动，只在旁无声地看着，等左奇函都准备好了，他才发现聊天框里没有自己头像。
张桂源捱着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闷闷地问出声，“我呢？”
左奇函弯着眼睛，“你就在我边上我还发什么呀？”
张桂源眯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问，“那我是第一个么？”
左奇函点点头，“你肯定是第一个。”
正好下一秒，手机锁屏的时间全部归零。
左奇函歪着脑袋碰了碰张桂源的额头，说，“新年快乐，张桂源。”
张桂源睁开眼看他，心想，你也是我的第一个。
然后他说新年快乐。
他说左奇函，我们会一起出道的。
左奇函顿了顿，哑声说好。
/
左奇函是金鱼。
超能力是冷战七秒后就原谅张桂源。
END.
彩蛋是开始想写后来没写的小片段
‖奇桂‖后知后觉3
.微现背
.直掰弯
.慢节奏，较日常
.虽然没车但不允逆
/chapter3 情侣套房/
两人一路上进行的很顺利，上了飞机之后浅浅眯了一会儿就到了西安。
落地西安后已经是凌晨两三点的事了，张桂源抱怨最近好不容易调整好的生活作息又一次被打乱。他懒洋洋地跟在左奇函身后，没有往日般的吵闹的样子。
左奇函觉得好笑，以前跟着他身边的小鸡崽子现在一副困的要死要活的样子，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作为爱豆竟然熬不了夜，真是“职业大耻”。
“张桂源，你醒醒”左奇函出声提醒道。他们现在出了机场，附近的人倒是有不少。
张桂源听了后，喊冤似的叫道“哪有？！我精...
.微现背
.直掰弯
.慢节奏，较日常
.虽然没车但不允逆
/chapter3 情侣套房/
两人一路上进行的很顺利，上了飞机之后浅浅眯了一会儿就到了西安。
落地西安后已经是凌晨两三点的事了，张桂源抱怨最近好不容易调整好的生活作息又一次被打乱。他懒洋洋地跟在左奇函身后，没有往日般的吵闹的样子。
左奇函觉得好笑，以前跟着他身边的小鸡崽子现在一副困的要死要活的样子，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作为爱豆竟然熬不了夜，真是“职业大耻”。
“张桂源，你醒醒”左奇函出声提醒道。他们现在出了机场，附近的人倒是有不少。
张桂源听了后，喊冤似的叫道“哪有？！我精神着呢！”说完后又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好像在刚才说话的时候才睁开了困倦的双眼。便悻悻然的闭上了嘴。
“得了吧你”左奇函并没有放弃拆穿他。
张桂源闹也似的打了他一下，被左奇函灵活的躲开了。
“所以我们下一步干啥”他望了望漆黑的四周问道。
“还能干啥？打车去酒店啊！……啊！！”
张桂源瞥眼看他满脸惊讶的样子，觉得奇怪，道“住酒店有啥好兴奋的，瞧你这样子”
左奇函欲哭无泪，他现在算是想起来了，他忘了订酒店！！
这大半夜的房间哪那么好订啊……
张桂源听完缘由后，沉默了几秒钟后为了照顾左奇函情绪开起了玩笑“哎呀哎呀没得事，大不了咱俩睡大街！”
张桂源总是这样，好似能安抚别人的一些负面情绪。这也许是他出道后当了多年大哥的习惯吧。
没办法，最后两个人决定到最近的一家酒店去看看，两人坚信总不能一家都没房位了吧。
事实告诉他们两个人，确实是这样的，这家酒店虽然人已经爆满，但他俩来的时候刚好遇见一对情侣退订房间，于是他俩非常幸运的捡了个大漏。
“太棒了！我们真幸运啊左奇函！！”张桂源兴奋的直摇着左奇函的胳膊，左奇函也面上也陪着他笑了笑，心底也隐秘的想着情侣房到底是什么样的，是一张床还是两张床，是……
在左奇函发着呆时，前台已经把卡递给了张桂源，张桂源见左奇函发着呆，就牵着他的手腕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滴--”
房门打开后，张桂源不免惊讶了一下，这还真是实打实的情侣房，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大白床上铺了些玫瑰花瓣，房间里因为玫瑰香薰的原因玫瑰香弥漫在房间内，张桂源感觉浑身都放松了下来。
他带着新奇的眼光四处打量着，一会儿“喔！”一会儿“嚯！”的叫嚷，听的左奇函脑子疼。
“别怪叫了，你不是困了吗，赶紧去洗澡睡觉啊”左奇函催促他，张桂源听后好似才想起这件事，点头答应就去研究卫浴了。
里面空间好大啊。
张桂源喃喃自语。
“怎么了？”左奇函突然冒到张桂源身后，察觉到张桂源又在发呆问道。
“卫浴为啥这么大啊，又不是有人在里面跳舞”张桂源吐槽完转头看向左奇函，左奇函一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这个张桂源已经纯洁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了。
“咳咳…我也不知道哇，毕竟咱俩又不是情侣，可能自有用处吧”左奇函别有用心的说完这句话后偷偷看了看张桂源的反应。
而对方只是思索了一会儿便离开卫浴去拿换洗衣服了。
左奇函撇了撇嘴角，也转身向外面走去。
却殊不知，张桂源镇定模样的背后后那微红的脸庞。
“什么嘛…”
两人洗漱完后已是接近四点，左奇函订好十一点半的闹钟后，两人说了些话就是入睡了。因为不是第一次一起睡了，所以并没有不习惯之说，再加上已是凌晨深夜，困意很快就袭来，两人就这么睡着了。
一夜好眠。
第二天的十二点钟，张桂源迷迷糊糊地从被窝中“爬了出来”，他看向窗外。阳光虽然被窗帘挡住，但不免可以看出今天是个好天气。
所以他这到底是起早了还是起晚了？为啥左奇函还没醒，他昨晚，哦不，准确来说是今天不是订了闹钟吗？
房间里没有挂钟，张桂源在床上摸索着自己的手机。未果，他又将目光放在了床头柜上——也没有。他有些心急了，随手就把柜子抽屉也拉开看了看。
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这都是什么鬼啊？！避/孕/套？润/滑/油？还有一堆他不认识也不敢直视的小东西，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桂源感觉浑身燥热起来，脸也变得越发烫。他悄咪咪地把抽屉关上，再次转身视线时意外与左奇函撞在了一起。
他什么时候醒的？！！
“你…你醒啦？”张桂源强装镇定的说道。不过他也挺奇怪的，自己在慌啥啊？
“早醒了，闹钟好久之前就响了一直赖着不想起来而已”左奇函边回答他的话边坐起来靠在床头，他的短长发散开披在双肩上，有股凌乱的美。“话说你刚才干啥呢，抽屉里有蜘蛛？”
“啊…啊没有啊，我就是…呃关抽屉的力气用大了哈哈”张桂源随口扯了个慌，左奇函不疑有他，便也就没再问。
左奇函有起床气，听经常被公司安排和左奇函住一间房的杨博文曾经说过：一定不要在左奇函刚醒的时候去招惹他。
不过现在看来也没那么可怕嘛，估计是醒了有一段时间的原因吧。张桂源如是想。
左奇函把搭在床边凳子上凌晨就准备好的衣服拿起来换上。
张桂源默默打量着他。
左奇函跟他同岁，也就小几个月，儿童时期还看不出来，但从青春期起左奇函的身子骨就比张桂源的要薄一些，瘦小一些，身高也比张桂源发育的要慢。不过自从他高二结束后身高就莫名其妙的开始窜起来，长的越来越快，直到现在几乎跟他一样高，只比自己高了零点几毫米左右。
虽然现在他的骨架还是跟以前一样薄，但因为他有意锻炼健身，身上也有了健美的肌肉，肩也宽了不少。
“我操，你看我干啥？喜欢我肉体就直说啊！”左奇函往后看了一眼，没想到张桂源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身体，跟发呆似的一动不动，左奇函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又开始挑逗起这个纯洁的小兔子。
“哈？我看你妹啊你个自恋鬼！！”张桂源收回目光，随即摆出一副愤恨的样子，就差伸出四指发誓自己不是有意看他了。
“你才是那个鬼吧！！”不自觉的可爱鬼。
张桂源却以为左奇函是在骂他，啪地一声打在了左奇函的胳膊上。不疼，但因为左奇函没穿衣服，直接打在肉体上清脆的一声听着挺骇人的。
张桂源也被这声音唬到了，还以为自己下手重了，立即开始扯话题
“早餐吃啥呀”
噗呲。
这个可爱鬼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自己转移话题的能力超垃圾诶！
张桂源觉得左奇函笑得莫名其妙。
“我来之前看攻略，附近洒金桥有家卖小炒牛肉泡馍的，听说味道很不错，吃不吃？”张桂源兴致勃勃的刷着手机提议道。
左奇函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说了句“好”
等他终于把衣服穿好后意识到，张桂源的手机不长这个样子吧？
“不是，你拿我手机干啥？”
张桂源还在刷手机，头也不抬的回答他“我手机不见了啊，找不着”
他苦哈哈的撇了撇嘴，左奇函看的眉心一跳。这个人，什么时候忘性这么大了？
他自己都记得！！
“老天爷，不就在你枕头下面吗？”说完他转身把床上的枕头一掀，果然是张桂源的手机。
“我噻，你咋知道我手机在枕头下面？！”张桂源在惊讶间接过了手机，顺便把左奇函的还给了他。
“我还想问你咋知道我手机密码呢”左奇函也问他。
“这么多年没换过密码的你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张桂源笑嘻嘻的说完，颇有些得意地看向他。
反省什么？这本来就是为了张桂源能随时打开自己手机。
左奇函没有再说话。他看了眼张桂源顺毛的黑短发，没忍住揉了揉，趁对方反击前又赶紧跑去卫浴刷牙去了。
“左！奇！函！我以后头秃了看我找不找你算账！！！”
作话：
这次的比前两章字多点，大家看的愉快哦
振福︱报春燕
●是稿单
●原剧向拉警（ Alice 未孕）白振邦存活 if .
疼痛文学，1w+
001./
喧嚣落幕，满街狼藉。
暮雨低吟吊唁，爱人既逝，没入海域
自白振邦被秦福从冰库中拖出来后，神志就似乎一直不太清晰。不知是伤势所致还是心理诱导，又或许二者都有。
协胜堂被勉力保下，白轩龄却一竟花白了发。
力不从心裹挟着无奈，终究从他浑浊的眸中淌落——历史吹开尘埃，灰色铺满老人瞳孔。老者感知到年迈靠近，在辗转间发觉，疲倦与无力正于盘虬的经脉游走，将他心神耗费...
●是稿单
●原剧向拉警（ Alice 未孕）白振邦存活 if .
疼痛文学，1w+
001./
喧嚣落幕，满街狼藉。
暮雨低吟吊唁，爱人既逝，没入海域
自白振邦被秦福从冰库中拖出来后，神志就似乎一直不太清晰。不知是伤势所致还是心理诱导，又或许二者都有。
协胜堂被勉力保下，白轩龄却一竟花白了发。
力不从心裹挟着无奈，终究从他浑浊的眸中淌落——历史吹开尘埃，灰色铺满老人瞳孔。老者感知到年迈靠近，在辗转间发觉，疲倦与无力正于盘虬的经脉游走，将他心神耗费殆尽。
归根之愿在呼唤，可亲生的骨肉还身伤不愈，心有郁结。
旧金山的海漆黑一片，吃尽离人的魂魄，在夜里呻吟——排华法案恰落幕一周。今日，雨临旧金山。苦痛如何道得尽世事无常，镌刻心底的疤痕仍袒露血肉，在美利坚潮湿的雨季，张着口歙动，似在啼泣。
飘飞雨丝经掠磨砂质地的推窗晃入，一滴一滴，悉数吻在靠窗之人侧颊。水痕沿着面部轮廓坠落，编织作蜿蜒河流，淅淅沥沥，翻涌入衣襟。
冰凉触感仿若爱人轻抚，于是无意义的风声也似乎是爱人的呢喃。雾霾色的蓝笼罩旧金山，死亡寒意嵌进血管，随血液扩散全身。
“吱呀——”
朦胧氤氲的冷色闯入视野，惹来细微的凉意拂过面稍。如木偶般一动未动的少爷终于抽回思绪，将涣散目光从雨幕中收回，复又落在来人身上。
他仍有几分恍惚。
错将那不经意的一瞥，误解作是爱人重新归来的身影。刹那的失神叫白振邦误以为爱人到来，心头猛顿。直至小孩儿瓷白的虎牙又入视野，年长者幡然转醒，眸中燃起的星火被自嘲扑灭，失望竟升腾而起。
他的表情仍旧无甚起伏，白振邦不过是眉眼抬了些。也无非看清来人是谁后，那隐有些雨光的眸子再次黯淡回去。秦福倒也把那人的微动作看得透彻，终只无奈轻叹，将窗缓缓关上。
不由得苦笑，实在是白振邦眉宇间的失望与麻木太明显，叫秦福不知作何安慰。这小侦探费尽心思，才替他从鬼门关前抢回条命来，哪想对方明知自己身体正不景气，偏偏还这样式地糟蹋自己。这旧金山的寒潮可不是玩笑，朔风跟浪潮似地拍来，骨头都要僵上不少。
这家伙，还嫌在冰库待着不够冷是不是。
瞧那年长者木滞的模样，秦福几分发愁地揉捏眉心。几番纠结下，还是正襟危坐地和自己兄长叮嘱道:“振邦哥哥，再这么烂下去你可得发霉的，要是老堂主发现你头上长了朵蘑菇，或是生了片青苔，叫他老人家怎么办?”
这一周下来，白振邦除了进食和必要交流外，嘴唇几乎都不动一下，跟个活死人似的。秦福也不是没试过沟通交流，不过都以白振邦死人一样的沉默告终，于是就不再白费口舌，只默默端药来。
但今日不同。
看见白振邦仍旧那副事不关的样子，秦福叹了口气:
“郑仕良就要走了，你不去和他道个别么。”
同遭拷打的友人在排华案事终后，于旧金山拖了一周，以待伤势痊愈再做出发。这期间，郑仕良来探访的次数不亚于秦福，不过多是拿着医学课题与国内讯息前去，一是叫他安心，二是也让对方开开口，以免成了哑巴。
然远方哭号不断，炮火仍在轰鸣。
这番停歇已到了头，郑仕良亦到了闲暇尽处，该动身启程了。革命几近十死无生，因此面对重挫之下的白振邦，郑仕良亦不知如何好好作别。毕竟谁都默认，此番告别即以永别来言。
闻言，如同泥人的白家少爷总算有了些表情，眸中古井泛起丝涟漪。秦福见有望，赶紧趁热打铁道：“去说声再见也行啊，仕良兄这一走又不知多久才能再会。你们既为志合之士，总该有个体面的送别，也是祝他此程顺风。”
说着，又殷勤地去拿门口挂着的外套，将对方围巾挂在肘弯，匆匆跑到白振邦跟前，半讨好地笑道：“该出去透透气啦，振邦哥哥。”
雨雾折射的寒光迫降在侦探面廊，月牙似的眉眼如种着春，仿佛这阴沉的天气也回暖了几分。春福就像一只不接常理的报春燕，当其它春燕忙碌筹备着如何南飞过冬时，他却偏要衔一株常春藤，落在协盛堂，叫江南的春天驻足于此。
小孩的瞳眸最是骗人，白振邦眼波微转，终是接过了对方的示好。到底他也期待，期冀这抹春天能够替他抵过今年旧金山的严寒。起码在春日真正步入之前，让他耽溺于这报春使者为他编的幻梦又何妨？
旧金山的海域会吃人。
白振邦还需要秦福为他作舟，渡他过河。
不过是答应了对方出去走动，那小侦探却跟得了彩头似得雀跃不已，活如鸣啼的春燕，在这荒凉的协胜堂落下串串清欢，叽喳不停。白振邦也没注意对方叽叽喳喳地说了什么，只是将思绪封锁于自己的世界，穿好衣物，便自顾自朝外而去。
一旁还在唠叨的年幼者见对方径直忽视自己，片刻不停的话便又咽了回去，约莫是失落，或者意外地愣了几秒。
好嘛，嫌吵可以提前知会一声的。
惯会自我安慰的小孩又速速整理好心情，换上那喜笑的面孔，像只不知疲倦的燕雀扑腾到年长者身边。出门前，还不忘顺手带把伞。
“这雨虽不大，但也淋不得呀。”
落后几步的幼弟三步并一步地跟到兄长身侧，将伞偏往对方，“诶呀好哥哥，医嘱你多少也听点啊，仕良兄肯定不希望你…”
“闭嘴。”
冒雨去送他的。
莫名挨斥的小孩瞳孔缩了瞬，后又抿了抿唇。乖乖合上嘴巴，没再多说一句话。
002. /
这雨总似哭不完地落。
不甘往生的魂灵还有太多的话想说，都只能作泪沱。
沉闷的击打声伴随二人一路，雨伞和水珠一并低吟，秦福沉默了一路。小孩儿低敛着眉目不知在想什么，许是腹诽暗骂着兄长，许是小声委屈着苦处，又许是单纯出神。
实际上，从格兰特饮弹的刹那，白振邦便已失魂。甚至先前的低喝也不过是潜志识的举措，他的内心从未平静。一周的调节令他愈加紊乱，此刻的他经不起外界半丝的噪音侵袭。惟有这点雨声，马蹄淌水声，还能勉强稳定他纷杂的记忆。
坑洼积满了雨水。
碎裂的霈珠声声鼓落纸伞，一点两点绵延不绝。两人愈靠近码头，那隐隐的不安愈明显。秦福跟于白振邦身后，竟也被旧金山的水雾迷蒙了思绪。厚重的踢踏声喊回神，那水汽微去，庞然的汽船正步入视野，木板几霉的气息于鼻梢盘框，郑仕良静倚着船舷，往下望去。
黑白的水雾聚拢在白振邦周遭，将容貌模糊。
郑仕良看不大清友人的模样，却也能想得到对方憔悴的姿志。如今已是道别之时，石英钟摆正指向远洋。他想，这许是最后一次见面。视线流转至秦福，郑仕良不由得一笑，朝二人摆手，用着不高不低地声音喊：
“船快开了，废话也不多讲。振邦，好好话下去。秦福，替我多管着他些，别给哑巴了。走啦，后会有期。”
“好！仕良兄一路平安！既得来信。”
秦福也扬起手回应，热情得似初升旭日。唯有匆匆赶来的人迟迟不语，默默盯着这远行之人，竟有几分未讷。郑仕良大抵猜得到对方想说什么，但摇一头，朝对一笑，用手指子身边的秦福。
后会无期，和秦福好生相处。
让还算体面的幻象留在此刻，谁也不必戳破。Alice已经到站，而郑仕良也终要下车，但总会有新的人继续上车，陪你走过下一段。来去最是如常，不必太悲伤，珍重当下就好了。
汽船轰鸣声阵起，于冲向天际的浓烟里敲响古钟，鸥鹭远飞而去，友人终要奔赴下一趟旅程。郑仕良将手收回，却也落下最后的祝福：若这么害怕失去的话，希望秦福能陪他走到最后吧。
想着，别离的感伤似有减弱，郑仕良收拾好心情，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埃，往舱内走去。
莫在过往浮沉，该走下去。
笑只笑造化异人，命理无常。
郑仕良也算一语成谶，不过却是别种风景。
庞然巨物驶往海洋深处，也不过沧海一粟，渐渐化为棕褐色的点，被海平面涂抹。直至那点踪影彻底不见，白振邦才动了动他僵冷的腿脚，将睫羽一垂，哑着声对秦福道：
“走，回去吧。”
太多东西，不必多说。
命运是道鱼刺，哽在喉头，进退皆是痛。
小孩儿眨了眼睛，仿佛从年长者的侧影中瞧出几分落寞来，在旧金山的雨幕里，尤显冷凄。秦福轻叹了口气，将手肘搭在对方肩上，另一只撑着伞的手凑到两人中间，尽可能轻松道：
“回去等消息吧，在这雨里干吹风，只会让你病倒。”
说着，又将臂弯一直带着外衫给人披上，无奈说：“你可没理由凶我了啊，我有仕良兄和干爹的嘱托，再烦也不许顶嘴……说白了，你现在就是一少爷身，冻不得。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又有伤在身，就别给医生添麻烦了哈。”
白振邦将眉头一皱，复又展开，转头注视着小孩儿似水墨丹青的眉眼。他的虎牙总讨人喜欢，叫人过目难忘。
雨势趋密，冷列湿潮月的风灌入他的衣口，单薄的里衣被吹鼓开来。那晚象征死亡的勒痕，还是在他的勃颈上留下一圈虬结难看的疤。白振邦心念微动，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将右手掌心贴在对方颈侧，指腹轻抚过那丑陋的印痕。增生的白色血肉似赘瘤，突兀地横截在他脖颈。
下一个会是你么。
接续的死亡，未止的轮回。
他本该在那晚与 Alice相聚，却被眼前莽撞的骗子阻了去路。
年长者的手很凉，哪怕是掌心，也与他脖颈处有着明显的温差，叫秦福猛一缩，但很快又被对方拽着手臂扯了回来。他无法理解此刻白振邦眸中的漩涡，像是突然发难的检察官，审理着他身上莫须有的罪状。
沉默蔓延，秦福心下发沉，致命的脆弱被人掌掴，如何不叫人紧张。他惯性地半抬眸，以上目线示好。
而年长者冰冷漆黑的注视，往他的心口灌下贡银，叫他无所遁形。
这无声的高位判决叫他羞恼，觉得难堪。他甚至有几分愤怒,一团无名火在对方几近冒犯而轻蔑的视线下,似在蔓延。
由上对下，自带高傲的，食物链的上下级。秦福察觉到自己身体在抖，也清楚这种无名怒火何而来。他恨自己无可控的奴性，恨那无数道嘲弄的眼神，恨在面对漫天恶意时，自己的无能。
像是将自己看穿,对他所有的肮脏一览无奈。
“我不是秦林，秦福。”
“早点准备好行李，去华盛顿碰碰运气吧，”
溃烂的脓疮早在回归旧金山时发出臭水，白振邦想要将伪装撕裂，将辛苦粉饰的太平催毁，将鲜血淋漓端上台面。秦福瞳孔骤缩，抓着对方小臂的手一并僵化。
我不用你可怜。
将秦福所有怒火推倒重来的，
是他的畏惧。
003. /
小孩儿到底没被赶走，甚至代偿性质地愈加嚣张，令白振邦很是头疼。从送药，走盘口，对账，到哪都有着对方身影，恨不得黏在对方身上似的,几乎片刻没停下过。
旧金山的水雾凝于钢笔未端。
挑灯未眠的年长者揉捏着眉心，有几分疲倦地往椅背一靠。天微微亮，潮气令指腹搓捻着的纸张略微发皱——像刚死的古木树皮，湿润而粗砺。唯有将思绪放逐于数字边疆，茫茫账本挤压他所有意识刹那，那些不愉快的，愉快的记忆，才得以一笔带过。
房间很安静，直至白振邦默然熄灭了长夜燃明的煤油灯，他这才听见房内的另一道呼吸声。
年长者神情一怔，回过头，便看见侧身蜷窝在矮沙发上的小娃娃。指尖所对的地上，其案件整理的笔记正摊开着。小孩一只胳膊压在侧脸，一手搭在侧腰，悬在半空。夜深露重，身上什么也不盖，总是容易着凉——三个月来，这是对方第几次不管不顾地赖在自己房间里了？
显然，这个答案，谁也不会知晓。
因为总是有白振邦本人默许的成分在里面。
他纵容对方的试探，因为他本质并无恶意。
如往常般轻叹口气，长者见衣挂上无衬手的外衣，便干脆脱去身上的西装外衫，俯身熟练地为对方盖上。许是快下雨的天气，远方没有旭日升起，依旧一派灰蒙蒙的。幽蓝色的环境光扫在年幼方的侧颊，他看见秦福的唇在动，应是梦呓。于是凑近细听，妄图得知那纠缠的字句里，裹挟着小孩怎样的内心。
视线又落在对方眼睫，不长，却整齐而微卷，可以想象到对方笑起来时，月牙似的眉眼。
“哥，别忘记我…”
[振邦，不要忘了我。]
交叠的声色如洪灾袭击白振邦尘封的记忆，那些美好的、幼稚的，疼痛的过往，又从潘多拉之盒释放，刺痛他脆弱的神经。
清冷的白光衬得小孩似清窑瓷器一般，唇色都如旧玉器般苍白。早在一个半月前，白振邦便接任了秦福装扮的担子。他怀惴私心，又装若无甚事地在对方衣柜中塞下诸多白色系。如今秦福正穿的是英伦风石英色风衣，内里是高领米白毛衫，下身雪色裤被他睡得有些皱了。
“哥，哥…”
他很清楚，对方唇齿哭喊的是谁。
秦福对自己的称呼永远是不着调的叠音，从不曾是这般细腻低柔的呢喃，从不会是单字，深沉而悲怆。
难言的心潮澎湃，白振邦无法言明这尴尬的心绪，竟是品出几分可笑的不甘。
小孩的腕膊敞露在外，被那清晨雾捂得冰凉一片。白振邦缭乱的思被秦福低唤寻回，他试图瓶息自己乱套的脉搏，却正对上小孩儿殷红的眼尾。
他无法不记起Alice。
沉闷太久的脑袋令白振邦一时信息接收无能。意识空白一片。他全然遵循原始本性地握住对方冰凉的腕骨，无意识地轻哄：
“我在。”
[我不会忘却。]
脑中不时闪回他们于英格兰的浪漫黄昏，伦敦也总爱这样的浓雾天气。他记起Alice动人的蓝色眼眸，却又突然记起餐桌对面，年幼者化水的莹瞳，碎散片段钩织不出完整的脉落。
许是无长的声音足够温柔。秦福渐渐从那困厄的梦魇中脱身而出。
空白的目光还活着几分惊慌，朱丹浸染小孩的笔墨眉眼。那汪水还是淅淅沥沥地涌在了白振邦的掌心，灵魂深处的空洞与缺乏叫人苦痛——这份温存来之不易，泰福费心紧力，总算是讨来点兄长的欢心——一连数日的压抑，让他向苦难俯首。
“哥哥。”
秦福低咽了句，宛如落陷的幼兽。
“你还赶我走么。”
他记不起来了，那天早上的答案。毕竟两个人都不眠不休的劳作，秦福也才眯一小会儿，便被噩梦闹醒，都是困倦的主。他没记得自己倒入对方怀中的姿态，数日的身心高压在此刻解脱。秦福强撑不住，几乎是累昏过去，徒留白邦夜面色复杂地直对这糟糕的境况。
004. /
所谓驱赶与否，不是早已有答案了么。
抬首望向房门，条框的木门之后，是昏暗无光的协盛堂。白振邦生于斯长于斯，他清楚，心中所谓的向往，所谓的理想，最终也不过是埋在现实的肮脏死去，再也活不过来。
白振邦轻叹了口气，昏暮时分的唐人街弥漫着难言的茶气，归来的矿工们失去吵闹的气力，摆摊宿日的小贩亦无心吆喝，人海来往，无所停留。那种空寂疲乏的虚无又一次找上门来，内心的空洞是苦痛源头。他不懂医治，只能将所有念想摁入水中，以逃避来熬过这漫长的情绪漏缺。
“哥哥。”
“要少吹风，你的身体还是畏寒的。”
转眼又一轮春秋，旧金山炽热夏季被他荒芜。白振邦耽溺于空乏的悲痛，在浓黑的药汁间隙错别了烂漫繁春，与葳蕤盛夏。他回过头，小孩儿本该圆润谄媚的眉眼，在中药与协盛党的日夜冲刷下，回归了些许纯真，淀落了几滩沧桑。
视线落在对方手弯处的外披，白振邦忆起这是那场雨季时分，对方总备着的一件。几个月不见，也不知从哪又被他给翻出来的。
“披上吧。”
秦福的声音染了份沙哑，白振邦只是静盯着面前人。年幼者似习以为常，上前替对方披上。向来生动的眉眼在此刻似有所郁结，在千言万语中拣得只剩哑然。
似有话欲言，似欲言又止。
到底是看惯了年长者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年幼者心里清楚。那郑仕良口中偶会调笑，风趣幽默的白振邦，全然葬在了英格兰，他没立场去奢求对方什么。
这些日子，秦福侦破了不少大小案子，竟也真正向侦探靠拢。他于旧金山停泊了近一年，在白人间传出了些许名气。白振邦的态度和症状看来正逐渐转好，也不似以往魂不守舍。
秦福最终还是打算离去旧金山。
亲兄长的下落还未可知，他到底无法于此栖息太久。
美利坚的秋雨不似广东，寒凉而冷冽，雨丝都带着刺。但偶尔也会有温柔的时刻，秦福将手指绞在一处，无意识地搓磨自己的虎口。
小孩儿自认没那么重要，他想自己的照料谁都足以替代。因此这声道别是否重要，是否有必要与眼前这寒冬不愈的兄长讲，他不知道。
或许没必要，或许对方全然不在意自己去留，突然的作别，反显得他有些自作多情。
他们之间沉默似是常态，可这次，白振邦隐约觉得这番沉默太过煎熬。年长者伸出手，去触及对方手腕。带着几分强硬，又温和地，将秦福略显病态的举措制止。把他的手分抓开，掌握自己手心。后者没多反抗，这般无声的告诫他经历了太多次，便对白振邦的举动不加防备，甚至如常。
“想要说什么？”
纠葛的言语化为熔岩，冷却于唇齿，冻结作一层黑岩。秦福发觉这声道别无如此难开口，他似是对协盛堂生了留恋，这突生的认知令他恐慌。
自己确实该走了，秦福想。
他不打算作别，哪怕白振邦无所在意，但协盛堂的伙计定会留人，何况白堂主肯定更希望自己能再多留一会，好与白振邦作伴。这样想来，告别倒反成拖累，回程的时间又将遥遥无期。于是年幼者摇摇头，抿唇朝对方轻笑，以示无话。
他一个人悄悄走就好，留张纸条来作歉信便算告别了。
白振邦的指腹干燥而冰冷，秦福总会想，对方的体温否就是天生偏低。格兰特的冰库确实在对方身上留有无法看见的伤痕，而且贯彻一生。小孩儿已然形成下意识替对方操心的反射，自我不觉。
005. /
这张泛黄皱旧的船票，是为数不多的纪念。它从来被收好珍藏于深处，象征着无可言说的眷念。
这是一张列车票据，目的地点直指纽约。
出发地自旧金山。
票据被悄然收起，一并拾入衣袋的，是素来稳重的年长者的纷乱思绪。旧金山迟缓入秋，指尖触及这张被不慎遗落于台面的票据时，竟觉得烫，一贯干燥的指似股光也渗了层薄汗。
他似是猜到年幼者那将言未言的话了。
离别的征兆再次浮现，指腹些许用力地碾着纸面滑过，留一道压痕。白振邦察觉自己的恐慌，于是沉睡太久的大脑开始不受控制地打转。
再多的纠结与质询，在脚尖越过门槛的刹那，悉数消亡降解为最直接而根本的原始冲动。疑问起不到任何作用，猜疑也是。他不需要知道这张票据的前后缘由——他只需要在秦福上车前，把人带回来，这就足够。
他只需要对方留下。
006. /
今夜港口的运船不眠。
爱于骨节里悲鸣。
秦福惨白的手嵌死在对方的西装衣领，眉尾绯红。苦痛焚于暗夜的煤油灯，辛涩黑烟熏痛双目，盘虬心脏的血管脉络逐步发胀，从眼尾渗出殇来。
从他刻意藏匿有关泰林的第一封信开始，两人便已陷入难挣的漩涡。
“为什么？为什么！白振邦，你不觉得太过分了么？”愠怒逼得小孩双手青筋突显,年长者的面色却是从容，“把票据还给我！”
凝视着对方一贯沉默的眉眼,秦福愈发难言,心头渐渐宸深。他松开手,已有几分失盘桓。
没有用。
质问，愤怒，永远都影响不了心死的未亡人。
苦涩蔓延，年幼者清楚自己不占优势，再多的不解与愤恨，皆止步于此。
“就这样吧，把票据还给我。我们之间，一笔勾销…”
年长者眉睫微动，那一直匿于衣袋的手，徐徐取出被他揉皱的票据。
“呲——”
夜色化水，全然溶于这幽清寒津。
秦福瞳孔骤缩，那票据被白振邦撕碎成片片纸蝶，葬于窗外泥泞。月色显得小孩儿面色越发苍白，不待秦福反应过来，年长者的手已扯出自己衣摆，将外衫褪尽——恐惧姗姗迟来，此刻才意识到异常的猎物，已纳入笼网。
这才反应过来，白振邦今夜太过耐心了。
“白振邦？！”
“泰福。”
年者声色沉稳，冷静地用身躯抵死对方乱动的上身，而手上动作却是疯狂。小孩瞪圆了眼，从没想过对方用于对付流氓的手段，会施于己身。不过几秒错神的功夫，对方已借皮带捆死了双腕。
“这不是游戏。”
“没有说结束就结束的道理。”
007. /
痛感挫磨着意识，白振邦的动作很粗暴。
后背反弓起，肩颈直抵于地板的花纹毯，年幼者的泪色涂遍了这夜寒凉。秦福扭动着想要往后逃离，双手不断尝试着解开捆束。
却是徒劳。
年长者转易拽住爱人的脚腕，扯到身前，将人拖拽至双腿交叠。秦福衣衫尽毁，皱乱的衣衫被滑至后脊，平坦的腹部暴露于微凉的空气中。小孩儿浑身一颤，愠怒之下眉目尽红，润水流波。粗砺的掌心在瓷肤刻下煅红，夜色渐深，秦福被放倒在地上，艰难地抬首，妄图借月光清前是白振邦，还是披着人皮的禽兽。
“白振邦，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
009. /
此间事了，只听闻旧金山内，前些阵子抛头露面的侦探忽然没什么消息。而与此同时，不知从哪传出来流言，协盛堂少爷养了只报春燕。
秦福依旧来去自由，只是不再高调。
白振邦从不会在对方脚上套上镣铐，秦福知道，自己的兄长永远希望，他那英格兰的爱人是自由温柔的。
何况，他的每次出逃，无一例外都以失败收场，付出的代价更是让秦福不敢再犯——这样也好，协盛堂的探子会替他查秦林的事情。这般待在白振邦身侧，做个清闲贵人也不算差。
反正互相索取。
旧金山寒风再来了。
秦福静静坐在二楼，托着腮凝望窗外雨丝，殊不知此刻自己的姿态有多像某人。
门缓缓推开。
春天被白振邦强留在了协盛堂。
end.
振福/怎么睡醒过来大家都成一家子了
06
就在老六老七即将遭受小白的毒手时，一人自天边飞驰而下，穿过协盛堂三层的窗户，叽里咕噜地摔在地上。
“且慢！”他甩着两个大尾巴麻花辫，颇具江湖义气的抬了抬手，“白公子！刀下留人！”
白振邦有些上道地跟他对起来：“哦？来人可是鬼将？”
阿鬼这时候到时会说普通话了：“嘿！正是我也！”他在原地踱了几步，然后一摸辫子，惊才绝艳的“啪”一个回头！
“回什么头回头，”郑仕良在他后脑勺上轻拍了一下，“你还知道回来？”
阿鬼嘿嘿笑着收了演技，随后从怀里掏出来个圆不圆平不平的东西。他跟郑仕良嘀嘀咕咕一会，只见郑仕良脸色大惊，四叔赶忙调转了话头，扭头来跟白振邦叮嘱好好休息，随后就带领老六老七把......
06
就在老六老七即将遭受小白的毒手时，一人自天边飞驰而下，穿过协盛堂三层的窗户，叽里咕噜地摔在地上。
“且慢！”他甩着两个大尾巴麻花辫，颇具江湖义气的抬了抬手，“白公子！刀下留人！”
白振邦有些上道地跟他对起来：“哦？来人可是鬼将？”
阿鬼这时候到时会说普通话了：“嘿！正是我也！”他在原地踱了几步，然后一摸辫子，惊才绝艳的“啪”一个回头！
“回什么头回头，”郑仕良在他后脑勺上轻拍了一下，“你还知道回来？”
阿鬼嘿嘿笑着收了演技，随后从怀里掏出来个圆不圆平不平的东西。他跟郑仕良嘀嘀咕咕一会，只见郑仕良脸色大惊，四叔赶忙调转了话头，扭头来跟白振邦叮嘱好好休息，随后就带领老六老七把两人推搡了出去。
“你们要干什么？”四叔气得吹胡子瞪眼，右胳膊袖都快吹成鼓的，“拿个王八壳回来，真诚招摇撞骗的了？！”
“熟没王八壳！泥莫要乱港！”阿鬼又恢复了河北调子，举着王八壳挥舞，“着课时珍珠给额的罚包！”
“对，”郑仕良波澜不惊地扶了扶眼镜，“他要用这东西召唤个会谈恋爱的死人回来，因为我们都不会谈恋爱，所以找个死人比找我们靠谱。”
四叔：……
四叔：“你为什么这么淡定？”
郑仕良看着远方，颇有几分惆怅：“因为他们家活人谈恋爱就是畜生配种。”
四叔一把握住阿鬼的手腕：“那还是问死人吧。”
一阵念念有词和疑似致幻粉末导致的金光飞舞之后，满是尘埃的空中亮出一个人形来。
四叔思索：“我好像见过这位。”
阿鬼点头：“额也觉得眼熟。”
老七拧眉：“六哥，他怎么比你还胖？”
老六：“确有些神似。”
郑仕良：“金先生？”
鬼魂从传说中走来，穿着个大马褂就冲郑士良笑着摆手：“仕良弟弟，好久不见呀~”
郑仕良嘴角抽了抽，感觉自己至少暂时性失忆了几秒才说：“费大人，真是好久不见。”
“咋是泥这个王八羔子？”阿鬼凑上去拿着王八壳看了又看，“泥真是个王八壳？”
费洋古：小老弟你多少有点冒犯了。
他重整了一下妆容，摸出来一把小飞刀指点江山：“我今已知诸君意，此事难题我能理。但凭一人力有尽，还需众人齐心力。红楼贾府兴衰记，其中道理可学习。团结一心力量聚，万事皆能创佳绩 ！”
老七给了他一脚：“说人话。”
费洋古让他踹得一个趔趄，“我是实心儿的！”他冲着老七大骂，随后才说：“你们看过《红楼》吗？听过相声吗？知道什么是木石前盟吗？”费洋古娇俏地哼了一声，“白振邦，全美最大华人黑帮少主；秦福，游荡各国坑蒙拐骗的小白脸儿，”他又把眉梢一抬，“你说说，这两人要是在一起，那不是天上地下是什么？早点放弃吧。”
“说人话。”老六也给了他一脚。
费洋古：……
“算了算了，”他无语的叉腰，“你想让他们在一起，那他们得互相有感情才行。就像你们中间随便一个人拉出来，就你了，”他指着老六说，“让你现在嫁给老七，你能愿意吗？”
老六摇头。
老七瞪他：“你为啥不愿意？我又没亏待你……”
“诶呀一会你俩在这洞房都没人拦着！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费洋古活像个学堂先生，看俩人老实了才接着说：“做媒人和撮合俩人在一起可不一样，做媒人只需两边交了八字，合则合了，不合就是不合，没那么多杂碎事儿。你要是想撮合他俩在一起，那费老鼻子劲了，高低得写出个门道来才行，得顺水推舟，得起承转折，得有鼻子有眼的看对上了才行！”
“塔门两个在一起醉好的时间，九十真棒从水里爬出来滴时候，”阿鬼摸了摸下巴，“那这摸硕就煎蛋了，让他俩再环南捡真情不就嚎了？”
“说得简单，”郑仕良思索着，“现在总算过了两天好日子，上哪再去搞什么大是大非？振邦这个样子又回不了国。”
“刚才你俩为啥子挨训来着？”阿鬼看向老六老七，嘴边流露一抹邪笑——百年后他的后代将在秦家人身上看见这个表情——“外面说的不一定真假，咱们屋里的知道不就行了吗？”
老七忽然明白老六身上的寒风是打哪来的了。
TBC
节目单更新：
费洋古：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振福/怎么睡醒过来大家都成一家子了
03
要完。郑仕良一个猛子站起来，急忙冲进去阻止阿鬼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绯闻。白振邦怀疑地盯着他们，两个人四条腿愣是折腾出一只猴子骑自行车的滑稽感。白家少爷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滚在地上一起出了病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秦福又没影了。
“你跟他胡说八道些什么呢？”郑仕良走到外面才松开阿鬼，他颇有危机感的看了一眼白振邦，在对方意识到之前又收了回来，“振邦不会以为小福是那种勾三搭四的人吧？”
“泥崽胡椒蛮缠啥子嘞！”阿鬼气得跳起来打他，“这叫阴谋泥冻不冻？泥跑过去跟他说累小福喜欢他有啥子用，这事儿得让踏自个儿唔出来！”
“那你也不能把小福说得三妻四妾啊！”郑仕良嘶声尖叫，“振邦没准都不知道自己......
03
要完。郑仕良一个猛子站起来，急忙冲进去阻止阿鬼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绯闻。白振邦怀疑地盯着他们，两个人四条腿愣是折腾出一只猴子骑自行车的滑稽感。白家少爷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滚在地上一起出了病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秦福又没影了。
“你跟他胡说八道些什么呢？”郑仕良走到外面才松开阿鬼，他颇有危机感的看了一眼白振邦，在对方意识到之前又收了回来，“振邦不会以为小福是那种勾三搭四的人吧？”
“泥崽胡椒蛮缠啥子嘞！”阿鬼气得跳起来打他，“这叫阴谋泥冻不冻？泥跑过去跟他说累小福喜欢他有啥子用，这事儿得让踏自个儿唔出来！”
“那你也不能把小福说得三妻四妾啊！”郑仕良嘶声尖叫，“振邦没准都不知道自己是喜欢小福的，你这么一说，岂不更把他吓退了？”
阿鬼挠挠头：“但是窝这办法之前都磕有用来着。”
“你这方法都在谁身上试过？”
“畜生。”
郑仕良：……
当天下午，秦福收获了一个睡不着觉的白振邦。
“出什么事了？”他走进家，看见四叔满脸疲惫地坐在地上，赶忙上前把他扶起来，“四叔你可别受凉生了病，家中多大的事还得等您撑着呢，快快快起来，”他油嘴滑舌地说着，把四叔扶到椅子上，还给泡好了热茶：“怎么回事啊四叔，看您憔悴成这样？”
四叔看着他有口难言，嘴唇翕动半天，吐出一声长叹：“好孩子，你和少爷聊聊吧。”他抹了一把脸，似乎也擦掉了之前的泪水。
秦福想着白家不能破产了吧那我去哪拿钱花啊的心情走进了病房。
白振邦睡不着，正在扣被子角，见他来了也不吭声，也不理人，就这么默默地扣了扯，扯了又扣，把布头撕得乱七八糟。
“放过它，哥哥，”秦福拧眉看他，“放过它吧，好不好？哥哥，”他凑过去坐在白振邦床边，“你怎么啦？”
白振邦：不好！是上目线攻击！我阵亡了！
“你是不是已经心有所属了，”他低沉地说，“阿鬼和仕良都有意隐瞒，但是我能看出他们都在提点我你已有心悦之人。”白振邦垂眼看向秦福，眼眶干涩充血，“小福，我想说的是，”他叹了口气，“祝你幸福。”
秦福：……
“他们怎么说的？”秦福微笑。
“阿鬼说你和他有旧情，”白振邦幽怨的看着他，“你也承认你和他还有个孩子；阿鬼的妹妹和你有娃娃亲，仕良说你们三人阴差阳错，你对妹妹一见钟情却认错了人和阿鬼甜蜜，阿鬼不知内情才和你两情相悦，现如今婚期将至，妹妹要出嫁而你才知道他俩并非一人，所以按照阿鬼家族的说法，你们三个会结为一家亲……”他说着，把头往后一仰，颇有之前“我不活着了”的架势。
阿鬼在门外狠狠杵了郑仕良一胳膊肘：“哲就是泥想滴好办法？！额们家磕莫得这写个习俗！”
郑仕良捂着小腹翻白眼：“难道你那办法有什么用吗！秦福快成花花公子了这对吗？”
“那这样难道比花花公子嚎？！”
“你别管他俩能把事情说开不就完了吗？！”
“泥！”
——“差不多，是这样的。”秦福说。
郑仕良：？
阿鬼：！
白振邦：。
郑仕良缓缓看向阿鬼，阿鬼也目瞪口呆的盯着他。
“你家真没这习俗？”
“窝家阵没哲习俗！”
“你家真没这习俗？！”
“窝家阵没哲习俗！！”
“那他为什么……？”郑仕良恍然大悟：“他在骗他！”
阿鬼：“刺激真棒说石化！”
秦福：“但是他们不是我的心有所属。”
郑仕良：？
阿鬼：？
白振邦：！
秦福：“哥哥，早些休息吧，你得睡了。”
“可是……”白振邦松开被角，想拉住他。
“你的被子，”秦福站起来，不着痕迹的躲开他，顺便指了指已经不堪入目的被子：“我得去给你找个新的来。”
阿鬼和郑仕良看着他气定神闲的走出门，真去给白振邦拿被子了。
四叔见他走了才过来，还没进去半个袖子又让阿鬼拉过来问话：“小福今儿个受甚麽刺激了？”
四叔：“我哪里知道？”
郑仕良：“不是你看他进门的？”
四叔：“我只是少一只胳膊我不是多一只耳朵，我还想问你们怎么回事呢。”
阿鬼：“虎雷要发威了。”
郑仕良：“什么东西？”
阿鬼：“小福要主动出击了。”
四叔：“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阿鬼：“你见过虎雷说谎有好事吗？”
郑仕良：“这比喻不对吧？”
四叔：“你是说狐狸啊？？？”
阿鬼：“你个没文化的。”
TBC
【振福】暗，血，缘。
/有霜杏生理期描写
/良to福暗恋描写
/写着写着发现变成了病弱小福真是不好意思...
白振邦有过三次生命。
肉身和世界观是父亲塑造的，思想是郑仕良传递的，而灵魂是秦福点亮的。
“你要说这个，当年还是我先认识的他。”郑仕良给人添上茶，眼神移至协盛堂窗口，秦福正和白振邦一道出门，准备往唐人街外去了。
郑仕良第一次见到秦福，是在英国校外的街道。彼时他和白振邦还是医学院的学生，那间中医馆他见过许多次，只是一次也没有进去过。他没想过医馆的馆长是这样一个年轻人，穿着墨色中医长袍静静在堂前抓药，长身玉立地，与欧式的建筑明明并不相融，却也柔和地让人忍不住多...
/有霜杏生理期描写
/良to福暗恋描写
/写着写着发现变成了病弱小福真是不好意思...
白振邦有过三次生命。
肉身和世界观是父亲塑造的，思想是郑仕良传递的，而灵魂是秦福点亮的。
“你要说这个，当年还是我先认识的他。”郑仕良给人添上茶，眼神移至协盛堂窗口，秦福正和白振邦一道出门，准备往唐人街外去了。
郑仕良第一次见到秦福，是在英国校外的街道。彼时他和白振邦还是医学院的学生，那间中医馆他见过许多次，只是一次也没有进去过。他没想过医馆的馆长是这样一个年轻人，穿着墨色中医长袍静静在堂前抓药，长身玉立地，与欧式的建筑明明并不相融，却也柔和地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他淡淡的好感应当是从这时起的。郑仕良一日一日沉默地经过医馆，不动声色朝里望，秦福穿着各式各样的西装或是英格兰风的大衣，再也没有穿过那件墨色的长袍。
后来再见秦福，是在学校的礼堂。郑仕良凭着亚洲面孔跟秦福搭话，说自己在中医馆见过他。秦福微微一惊，道自己似乎没有接诊过他。郑仕良略微尴尬，打趣道下次病了再去拜访，秦福却露出有些孩子气的虎牙给了他一个很好看的笑容，说那还是别拜访了吧，郑先生，病可不是什么好滋味。
他们虽处一个校园，但并非医学院的同窗。秦福自幼学习中医，与西医体系并不相同，故而选择了密码学。说来也巧，也许是初学者技艺不精，那年白振邦往返英美水土不服，与郑仕良捣鼓半天吃什么药都不见好，还是秦福扎在穴位上的银针和几贴膏药止住的。白振邦话不多，倒是郑仕良与秦福越发相熟，问他怎的不再穿那件长袍了。秦福转了他的话题，给白振邦抓了几味药，无辜地说明天煎好了再来取，可别苦得吐出来。白振邦见惯了严肃和规矩，秦福反而像串小风铃，轻易地就让他卸下心防。他听见这话兀自笑得开朗，饶是郑仕良也没见过他这样明朗的笑脸。
秦福早就知道，自己身体里有另一套器官。只是他初//潮来得晚，晚到他几乎忘记了这件事情。那天他小腹剧痛，身上又冷，他从没想过生理期原来是这么极致的折磨，痛到他腰酸目眩，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后来是郑仕良背他回的住处，秦福没力气回答他地址，好在自己家里还有些镇痛的片剂，哄着秦福和着温水吞了，才好安睡一晚。
对于美利坚，白振邦是三人当中最了解的。他生于此长于此，毕业后郑仕良常来这边办事，而秦福稍低他们两届，毕业时白振邦曾以为将同他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偷偷喝了一顿闷酒，醉得不知南北西东，导致郑仕良捡完秦福捡白少爷。
白振邦当然没想过会在金山再遇见秦福，更没想到是在协盛堂所在的唐人街。他知道开在唐人街外老两口的洗衣店总被爱尔兰人打打砸砸，哪怕是街里的瓷器铺也常被白种人占便宜，为此他出过头流过汗，顶着协盛堂的名号明里暗里罩了许多人。直到那天他准备去新开的年糕坊买点甜糯米，远远看见一个华人被推搡着挤出来，对面那红胡子的人拿着刀几乎要怼在他胸口，那人没办法，只好用左手捂住刀刃，任凭暗红的血顺着小臂蜿蜒一片，护住身后颇有些年岁的白发老人。
白振邦脑子轰的一声，善意出于本能催着他赶去，奔走恍惚间觉得那个侧影十分眼熟。他和秦福的战斗力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踢飞挑衅者的匕首时他还没忘了掏走他腰间的枪。来人显然也只是来泄他的无名火，眼瞧着占不到便宜识趣离开。白振邦扶住体力不支的年轻人，还没等他看清他的容貌，便抬头听见老人不住地说谢谢谢谢，又焦急地问，“小福，你怎么样？”
他方才确认，这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人，正是他在大洋彼岸有过数面之缘的秦福。
白振邦用力按住秦福汩汩涌出鲜血的伤口，“我来处理。你们收拾一下，照常开张吧。”秦福倒没有久别重逢的认生，一开口就是白少爷久仰大名英明神武盖世英豪英俊潇洒等等一系列溢美之词，搞得白振邦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实在是找不到话接。
“伤口需要缝针，我那里没有无菌条件，带你去医院吧。”
白振邦仔细看过他的伤口，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帕简单地进行了压迫止血，还没等他系上最后的结，胳膊便被秦福缠住，“可是白医生，缝针好疼啊，你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吧？”
“你...”白振邦无奈，又不敢看他的眼睛，如果没猜错，秦福一定正用湿润无辜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不行，必须得去，伤口太深了。”白振邦带他上了车，手指还压着秦福的手心帮他止血，小少爷似乎是觉得太过暧昧，开口打破这奇怪的氛围，“别怕疼，会打麻药。还有...你说话一套一套的，到底是跟谁学的。”
秦福本来因为疼痛颇有些心不在焉，听他这话却又来了精神：“想像我一样嘴甜惹人爱吗？李爷爷年糕坊，包鲜包好吃，一颗赛神仙，不甜不要钱哟~”
白振邦把秦福送回年糕坊，皱着眉托住他的手腕，对着雪白纱布喃喃自语，“今晚可能会发烧，不知道有没有人照顾你。伤口不要碰水，明天一早我来给你送止痛药。”
秦福似乎总能把白少爷的别扭堵得无路可走，“知道啦白神医，这一路上听你说了十万八千遍了，西游都该取到真经了。”
他对着白振邦的背影喊：“改天来找我扎针啊！打折！”
到底秦福还是没等来白振邦的止痛药，白家少爷当天晚上就成了白人的通缉犯，说是天不亮就被找去问话了。
待白振邦回家时秦福已然摇身一变成了他弟弟兼侦探，一口一个哥哥叫得他进退维谷，他仍是不回答问题，硬邦邦地吐出一句，“痛了吧。”
此话一出倒是轮到秦福愣在原地。
秦福的十几岁，在窘迫的大不列颠，没人管他痛不痛。
白轩龄给独子和福侦探留足了空间，白振邦这才跟秦福讲了他和郑仕良劫//枪的事，而对于秦福，他说对不起，拜托你了。
秦福照旧是俏皮地眨眨眼，“哥哥不就是偷点枪嘛，放心吧，栽赃这事儿我在行。”
这是秦福第一次掩护白振邦劫//枪。
他把枪械原先仓库的钥匙藏在格兰特南北战争时期的照片后，缝隙里还卡了一根口袋里藏的小沉香，待沉香木燃烧殆尽，钥匙和通行证将掉在他家的大厅——秦福赌这个满心权利的人少不了迎来送往地拉拢别人。他虽心疼这块沉香，但格兰特总要为他的法案先付出点代价——起码要先把爱尔兰工会的选票都先丢了。
格兰特和爱尔兰人闹了小半月，爱尔兰方也被他无所不在的傲慢激怒，秦福仿佛事不关己，乐得看他们往来间不断纠缠，起码给白振邦和郑仕良争取了足够的转移时间。
郑仕良本就暂住协盛堂，第一批枪支上船后白振邦神经稍稍放松，亲自去年糕坊邀秦福来家里吃饭。秦福今天倒是清闲，帮着做完各色糕点后在前台收账，见白振邦来了眼神一亮，倒是也不拒绝，“可是哥哥，刚做好这么多点心，卖不完我可不能跟你走，李爷爷拜托了我看店的呀。”白振邦也未曾察觉自己从没对一个人这么耐心过，也或许是秦福说话本就春风拂面不着痕迹，他对上秦福的眼睛，说要包圆。这下轮到秦福急了，双手撑在台面上，“哥哥这是干什么，是少爷也不能浪费粮食啊！”
可怜协盛堂一众人，好好的午饭变成了一堆年糕团子，连带着白轩龄都吃了两天全糯米早饭。
看着秦福身量纤纤，白振邦给他碗里夹菜，“协盛堂多是广东同乡，不知这菜合不合你胃口。”秦福点点头，“郑大哥胸怀大志从不在饮食上挑剔，我也好养活的，哥哥。早听说广东菜式丰富，还是托哥哥的福才尝了这第一次。”
有一便有二。
“枪在大戏院，我和振邦安置好了。”郑仕良把枪上了膛，塞进白振邦腰侧。
“你脸色不好。”白振邦出发前突兀地说。
闻言秦福和郑仕良皆是一愣，秦福快步走到门口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只是催他：“快走吧哥哥，别无选择。”
夜色下二人回来得竟比秦福还早些，正急得去找人时才撞到他回来。郑仕良先迎上来，嘴里关切地问着什么，秦福似是没听见，手里报童帽一丢，脱力般朝一旁倒去。
秦福脸色苍白，衣袂隐隐有些血色，郑仕良慌忙接住他，又不敢硬撑伤了人，顺着他的力跌下去，问白振邦有没有阿司匹林。
他回答有，手在口袋摸了一圈才发现先前准备好的药袋早在缠斗中掉了出去，而协盛堂的存货也在晌午以搜查的名义被坏心眼地抢了去。
白家少爷这才如梦初醒，护住秦福软在地上的身子轻声问怎么了。他轻轻探了一圈，小侦探应该没有外伤，却不住地小幅度颤抖。
郑仕良踌躇着没有接话，微小而隐秘的暗恋使他贪心地守护自己和秦福之间唯一的秘密，革命者的果断决绝向来不用在爱人身上——何况只是单相思的爱人。
秦福似乎愈发难受，紧咬下唇，手臂横压住小腹，发丝顶在白振邦胸口，“生理期。”
他说，哥哥，我好疼。
这回轮到白振邦傻眼了。他要早知道秦福灰白一片的脸色是因为这个，早上哪怕是粗暴一点也该把药给人灌下去。白振邦转而又沮丧起来，他学成归来医术傍身，给秦福的药却一次都没有准时过。
小少爷的外套还带着安心的体温和奔波的尘泥，被严严实实盖在秦福小腹上，白振邦手绕过郑仕良僵硬的、自扶住秦福就没敢再挪动过的臂膀，做出环抱的姿态，讲出的话轻柔又不可抗拒：“仕良，我来吧。”
郑仕良鬼使神差地收了手——这个他每每回忆都悔不当初的动作。他看着好友稳稳抱起秦福抵开房门，后者修长的小腿在他温柔的怀抱里甚至没有一点晃动。而他指尖最后一点余温也随着白振邦的背影消散了，只余秦福的痛吟还在永久地震颤着。
白振邦用自己的被子裹住秦福，忙乱间没忘了吩咐下人给他煎一付中药来喝，虽不及阿司匹林起效快，总也是聊胜于无。他近乎虔诚地搓热双手，附在秦福的小腹上按揉，可一碰他就皱着眉喊疼，白振邦便不敢动了。他只好试着去揉一揉身//下/人酸软的腰，却看见白日里追击留下的青紫一片，只好无奈地替他暖一暖身子。白振邦的虎口和指节有些粗糙的枪茧，笨拙地传递带着硝烟的热量。秦福似是痛极，撑起身子伏在白振邦大腿上不可抑制地干呕，末了枕在他腿//间，再也忍不住喉咙里压抑的呻吟。
白振邦顺着他的发丝安抚，另一只手掰开秦福没什么力气的双臂，轻轻替他按压小腹。他陪着秦福躺下去，拿出床头抽屉里柔软的丝帕，去擦他身//下黑红的血//污，却听见他说，脏。
哥哥，脏。
“不脏，我从来不觉得脏。听话。”
秦福倒真的乖乖地一动不动，只是偶尔蜷缩起来痛得发抖。白振邦看着冷汗都快流了满额，顾不上什么亲密距离，贴着秦福耳朵问，“每一次都疼成这样吗。”
这几乎是陈述的语气，秦福没有回答他，只是在白振邦温暖的怀里拱了拱，默默抓着他的手，任他在流血疼痛的身体上按揉。
郑仕良摘了眼镜，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的客房与好友的房间仅一墙之隔，甚至能听见有人端着药送来时瓷碗与勺子碰撞的清脆。可秦福声量微弱，白振邦更是轻哄细语，听不到的密语像猫尾巴，不断挠着他痒了许多年的爱慕。
每天哥哥、哥哥地喊，哪怕一次都不是喊给自己的。最亲近不过是英格兰笑容里的小虎牙和一声郑大哥，从来也没对他逾矩。自己也不过是发乎情止乎礼，到底没有表露过罢了。他私藏的、秦福多年间隐秘的月事，此刻已成为暗色的血河，从遥远的大不列颠汹涌地流向美利坚，流向三藩市协盛堂白振邦从小长大的一间卧房，终于成了身旁二人秘而不宣的默契。
皆是一夜无眠。三人各怀苦痛挣扎一夜，直到白振邦给秦福最后一次掖好被角、直到郑仕良颇为克制地敲响了这扇足够阻隔巴山夜雨的门扉。
三人已经有了默契，今日原本安排白振邦去引开视线，秦福假送空箱调虎离山，郑仕良暗里运送真枪实弹。这是秦福口中“哥哥的大事”，白振邦则轻轻捏着秦福刚教的穴位，“你安心休息，我和仕良想别的办法。”
可是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外面对着这批枪械、对着你我三人的火器暗器防不胜防，再撤掉一条引线，岂不是将你俩推到火上烤。秦福明白，白振邦和郑仕良也明白，只是不语。
他撑着床头坐起来，白振邦急步过去让他靠，手不由自主地去揉着那个一味让人难受的器官。秦福握住那双带着薄茧的温热的手，借着他的力慢慢站起来，仍旧是留给他一个背影。
——“你保住枪，我保住你，干爹保住唐人街。”
那是他们运出去的第1900条枪。
白轩龄听到独子只身闯入格兰特家中便再无音讯时，费了毕生气力才在片刻间冷静下来。儿子的希望距他太过遥远，而他的希望，即白振邦的平安，不该在伤心与绝望中被耽搁。他望向秦福，冥冥中他觉得只有秦福才能救振邦，还没等他干涩的嗓子发出第一个音节，年轻人早已拿了匕首向光里走去了。
秦福心里并不比白堂主乱绪更少些。如果白振邦还活着，应当是受了伤。倘若他能与格兰特纠缠到现在——算了，格兰特不是什么耐心的人。
可若格兰特要藏人...秦福偷偷潜入他家的那次，还感叹过房间一览无余毫无美意，除了...
除了冰窖。
他的身体比这个想法先一步冷起来，街边的摊贩眼瞅着一个年轻人从愁眉不展忽的转向急/色匆匆，不要命似的跑了出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着略过，秦福当然不是去送死，他没打算从格兰特眼皮子底下过。他本不是习武之人，白振邦尚且不占上风，他若赤手空拳恐怕连一命换一命也做不到。他在来美利坚的火车上破过案，关于豪华车厢的冰柜。是了，要在密闭空间里造冰窖，必然有与房间直接相连的通风口。秦福猫着腰在格兰特后院推测他家的平面图，按他曾看到的情形，那必定是个精心修葺的大空间，起码连着一整条通风管道。
此时距白振邦被投入冰窖已有两个小时。秦福心有怒火，成年人在这个时段恐怕已经开始失温，更遑论大概率负伤的白振邦。他把匕首掐在手中，低下身子爬进假山后的管道口。
秦福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这里荒草满布尘土飞扬，可见平日并没人来检查，而根据风速和内部的温度判断，情况应该不至于太糟糕。铺张的管道设计甚至能同时容纳两个身位，秦福尽量不发出声响，也没敢开随手带的小手电，双手摸索着前路尽量快地前行。
当他终于打开暗门时，只看见在冰里沉睡得安静的白振邦。秦福顾不上检查什么，扛起白振邦再次匍匐下去。二人的身影再次隐没在通风管道，秦福这才觉得四肢发麻重归于己，才感受到白振邦的冰凉与战栗。他让白振邦整个压在自己身体上，脖颈处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秦福几乎要落下泪来。他拉过白振邦的手腕，掐过脉搏才终于放心。白振邦枪伤的创口已不再流血，却刺得他眼睛发酸。
秦福觉得一切都是冷的，从白振邦的身体、呼吸，再到自己涩苦的心，身上的衣物早已刮烂，他索性挽了衣袖，任由皮肤在铁皮上提供摩擦力。
他感受到血，不同于白振邦的，温热的血。
对了，血。
白振邦总是温暖的。唐人街捂住他手心的熨帖，生理期时轻柔易碎的安慰，秦福已许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度。白振邦具有一切爱意浇灌下的美好品质，父亲塑造他温良恭俭让，而这些正是秦福全都走丢了的童年。眼下秦福身上没什么热源，唯一稍高些的体温也在这里消磨，他开始看向那把匕首。
秦福划开手腕，涌出一汪鲜艳的血，贴在白振邦的唇上，血液粘在冰凉的皮肤上几乎滚烫。白振邦条件反射地喝了些下去，呛咳间竟恢复了些活气。秦福想，对不起，哥哥，这是我唯一温暖的东西了。
他驼着白振邦爬出死神已经握住的冰窖，在阿鬼的帮助下走出格兰特家的大门，终于背着哥哥回到了屹立的协盛堂。白家人早已是翘首以盼地等在那里，他把白振邦轻轻交给阿刀，白轩龄好像对他说了什么，他没有听到。他只是在唐人街寻了个角落，用帽子遮住光源，也遮住自己的脸。秦福此刻无悲无喜，他的心是一个巨大的破洞，今时今日竟堵得自己喘不过气。
算是爱吗。他只是来美利坚找生死未卜的亲生哥哥，却在旧金山偷尝了别人家的亲情。秦林去往美利坚正是从广东出发，秦福第一次尝到秦林信中的菜色，也是在协盛堂。傍晚时接白振邦的是协盛堂所有的亲眷，目光灼灼几乎把他烫出疤来。这些时日享受的优待与放纵，不过是白家人对幼子爱意的投射。
迷惘间他想起爷爷，中医圣手告老还乡，留了秦福父亲在宫中任职。祖辈将家传秘笈倾囊相授，火车上毫不谦虚的扁鹊神童也并非造假——那是爷爷时常夸他的话。爷爷常抱他，家中总是弥漫炉火气和草药香。他怕疼，学习施针时却不曾抱怨过。父亲不常回家，便在院里扎了秋千和滑梯，十里八乡的小孩都羡慕过。回忆每到这时总是不受控制，想起亲人的血，想起码放整齐的药材被焚毁掠夺，想起在火海里倒下的秋千架。
他曾经也拥有过满心满眼的爱意。其实他从小就是能说会道的脾性，只是从前有人听，现在没人听。他只能无助地把话都讲给自己听，自欺欺人地感觉身边还有人在爱他。
秦福再也没哭过。挤在货舱里被人到处驱赶，忍了数月才到英国没哭；初到海外语言不通四处碰壁，饥寒交迫没哭；在来美利坚的火车上被甩了不讨好的案子没哭，却在窥见了白轩龄无言的爱时委屈得不得了，甚至白振邦给的偏爱也让他眼睛酸涩得肿胀起来。可他叫白振邦“哥哥”不是为了借一点亲情——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秦福蹲坐在白振邦房门口，里面燃烧的炉火应当温暖，他只能听见木材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此刻哪怕有人拿筷子戳他一下，他酸胀的眼泪就能充盈地流下来。他身上有好多血，白振邦的、自己的、伤口渗出的、和一直没止住的。他试探着捂住小臂上的伤口，手掌上没洗掉的灰尘刺得它再次疼起来，不像白振邦的手心，或柔和的丝巾。
哥哥，我们的血都流在一处了，你不能有事。
白轩龄默默陪儿子坐了一夜，亲手喂了秦福煎的药，天蒙蒙亮时才走出房门。他看见身材颀长的秦福缩在地板上变成小小的一团，而秦福抬头看见这个三两句认来的干爹，眼眶中不争气地落下一滴隐忍了许久的浑圆的泪珠。
他蹲下与秦福的视线齐平。白振邦生在协盛堂，一出生便有自己的使命与背负，他有想法、有抱负，在父亲的庇佑指点下长成一片波澜起伏的湖水。郑仕良则在青年时给了他新的信念，为他跳动的火苗提供新时代的出口，白轩龄知道天高任鸟飞，那是白振邦生命的指针。而眼前这个流泪的年轻人秦福，把白振邦冷漠的外壳彻底剥离，还给他一个嗔笑怒骂、懂了牵挂为何物的鲜活的孩子。白振邦终于从一捧手心里的潭水积攒成湖泊，在搏动的情绪里汇聚成汪洋大海，修建了自己的天地，拥抱住秦福这样一个港湾。
白轩龄蹲下去，放下手杖抱住秦福，秦福下意识要躲，又被身后的墙挡了去路。他有太久太久没有感受过如此宽厚可靠的怀抱，最终埋在长者的肩膀里嚎啕大哭。白轩龄突然想起许多年前哄白振邦的时候，轻轻在秦福背上拍了拍。秦福却是哭得更凶，抽噎着说对不起。
“对不起干爹...不对，白堂主。我知道您认我是因为振邦的事，这段时间我偷了你们太多亲情，我不该占这些，这不属于我。谢谢您对我这么好，您头发白了。等大事完成，我就走。”
他这话讲得惹人心疼，白轩龄的肩膀顷刻间已被泪水浸得氤氲一片。他走南闯北这些年，一时间竟想不到好的表达方式，他明明是真心喜欢这孩子，又正巧与振邦有这样的缘分，哪有不珍惜的道理。
白轩龄拍拍秦福柔软的发丝，喃喃念着“好孩子，好孩子，你受苦了。”他正欲继续说些什么，身后的门却被推开了。白振邦白着张脸，身上披着父亲罩的毯子，抱臂看着秦福：“胡闹。你真以为爹是随便认干儿子的人吗？”
白振邦说话总是这样，分明是疑问句，却是不容置疑。
“少爷，福侦探他...”
“叫什么福侦探，叫小少爷。”
白振邦面色不虞，“小福，我冷。”
“进来陪我一会。”
秦福扶着他躺下，白振邦掀开被子示意他一起。秦福摇摇头：“我身上脏。”
可不是嘛，白天蹭的血渍还挂满了衣服，躲在外面难过一晚上也没换，刚刚哭过的泪痕还比脸上的灰尘白一些。
白振邦笑了，“哥哥说过了，不脏，从来不觉得脏。”
于是他从善如流地躺上去，又不敢动，生怕碰着哪儿，“你还疼吗？”
“叫我什么。”
...哥哥。
白振邦摩挲他手腕上割得挺深的伤口，“是不是哥哥不管你，你也不管自己。”秦福不回答，眼神愣愣看着他，“哥哥，你还疼吗。”
抬手试探着摸白振邦枪伤的位置，看他状态不差，过程中触到他回升的体温，才算是松了口气。
“我嘴里有血腥味，”白振邦闭上眼睛，把两人身上的被子拉得更高些，“秦福，你好大的胆子，怎么敢拿自己当药引子？”
再睁眼发现秦福已经睡着了。也是，通风管道爬了两次，晚上还没忘记给自己煎药，末了又哭了一通，哪有不累的道理呢。
是爷爷教的。以心以血，换得生机——如果秦福听到了，他会如实答，这样一个让白振邦也后怕的答案。
我们的血流在一处。
白振邦养伤期间，秦福都是亲自抓了药去煎才放心。协盛堂本是中医起家，几十年来口碑甚好，可到底也是远离故土，守着旧方不曾大改。这位光速被承认的小少爷世代从医，从遥远的家乡带来了新的体系，配合协盛堂严选的好药材，一时间名声大噪，往来人络绎不绝，甚至包括疑难杂症治不好的白人官员。
格兰特就是这时死的。
威曼带了一票人来抓白振邦。药是从协盛堂取的，他指名道姓要这位少爷，哪怕药不是他一个西医手中所出、哪怕他还在休养，威曼只为清除白轩龄的软肋。
秦福向来不是怕事的人，他受过太多欺负，此时摆出了真正的小少爷的架势，“今天就是连白振邦的一根头发你都带不走。”
他说，我跟你走。威曼发出玩弄的嗤笑，直到秦福平静地描述了格兰特的死亡时间和死状。
秦福在太阳底下杀了格兰特，此刻轮到他去耻笑无知的、由偏见组成的碳基生物，谁说中药不能见血封喉。
正如刚回了中国的郑仕良，革命的号角已经吹响，想必他正在赶来旧金山的船上，等着将下一批子弹打在旧时代的大山上。
他走之前没有回头，“这事谁要是让哥哥知道，你们知道轻重。”
秦福整整两天没有来看他。监督他按时喝药的人变成了父亲，他两鬓的白发似乎更多了些。白振邦觉得不对，这药他喝了许多次，这两天却总掌握不住火候。饶是父亲与四叔千瞒万瞒，阿文阿武的谎言借口编不能再编，他还是觉得不对。
他身体恢复得不错，入夜换了衣服准备摸枪，手却被父亲按住。“你这条命是小福拼回来的，就当是为了他，歇一歇吧。”
夜色浓重，窗外已没有行人，只剩远方的几声枪响提醒父与子，这世上还有许多人正同样焦虑着。“可是我不放心，小福他...”
白轩龄上前抱住他——白振邦记得他们之间已许久没有过这样直接的亲密，他听见父亲沧桑的声音：“我也是。但我向你保证，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我们就能见到他。”
白振邦见到的是血肉模糊的秦福。他不知道父亲用了怎样的条件换回他，只记得那一瞬间的心神俱裂。秦福身上鞭痕刀印连绵不绝，几个枪子儿更是直指要害，有一个甚至深深扎进了左肩，差一点就要到心脏上去。他穿着那件墨色的中医长袍，白振邦知道，秦福只有在家乡父兄生日时才穿——今天分明是秦福给自己选的...忌日太沉重了，白振邦说不出口，甚至连想一下都疼，可秦福，你又怎么敢私自做好这种准备呢？
郑仕良风尘仆仆地赶来，巨大的冲击让他腿软，还是白振邦扶住他。
他说，仕良，帮我一下。
白振邦从没如此感激过当年选择了医学，外科的栽培如今竟在爱人身上实现，可他不能哭，每一次模糊的视线都是生命的流失。唐人街外没人愿意卖给他麻醉药，协盛堂里仅存的两瓶抗生素是他最后的希望。
他只好用伏特加消毒，高度酒不要钱地洒下去，砸在秦福身上溅起深色的血花，用完了就换别的酒。好在秦福意识昏沉，白振邦小心翼翼地清创、取子弹，另一边郑仕良正眉头拧在一起缝合那些歪歪扭扭的长线条的伤口，偶尔还要分出精力稳住秦福无意识颤抖起来的身体。
郑仕良转身去拿一卷新的线，听见白振邦取出的弹壳依次落在铜盘上激荡的回响，和再次柔软下来的声音，“小福，你还记得爹跟你说的第一句话吗。”
——“振邦的命就在你手里了。”
你不要松手，你把白振邦变成了爱人，不要松手，白振邦会活不下去。
小福，我们的血流在一处。
郑仕良背对他们，在白振邦吩咐下被重新浆洗好的长袍就挂在眼前。他的暗恋早就埋在那晚的客房，而他们三人的血，只会一同洒在革命的大道上。
【振福】办案时穿女仆装碰到哥哥了怎么办
#全员存活 白振邦爱丽丝朋友向
#私设爱丽丝的话用中文
#剧情都是胡扯 脑洞
#已在一起设定
#ooc致歉
1.
旧金山的唐人街依旧四季如春，阳光缓缓照射在小巷中，红与黄色的图文点缀在亭台楼阁上，如同获得了新生。
白老爷子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现在的唐人街可谓是风光依旧。他把白振邦叫下来对他说，这是自己打拼了半辈子的地方，但是现如今是时候回广东老家享受安逸晚年了，不知白振邦的意愿如何。
白振邦没有答应，知道他爹打拼了半辈子的地方，今后会照接续下去，也答应白老爷子今后必会回家，带着秦福。
现在的话，秦福在哪，哪儿就是家。
白老爷子笑眯...
#全员存活 白振邦爱丽丝朋友向
#私设爱丽丝的话用中文
#剧情都是胡扯 脑洞
#已在一起设定
#ooc致歉
1.
旧金山的唐人街依旧四季如春，阳光缓缓照射在小巷中，红与黄色的图文点缀在亭台楼阁上，如同获得了新生。
白老爷子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现在的唐人街可谓是风光依旧。他把白振邦叫下来对他说，这是自己打拼了半辈子的地方，但是现如今是时候回广东老家享受安逸晚年了，不知白振邦的意愿如何。
白振邦没有答应，知道他爹打拼了半辈子的地方，今后会照接续下去，也答应白老爷子今后必会回家，带着秦福。
现在的话，秦福在哪，哪儿就是家。
白老爷子笑眯眯的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说要好好对他。秦福这小子，虽然油嘴滑舌但是做事还是挺认真的，必成大器，也很看好他们。
跟自家儿子寒暄了一会白老爷子便踏上了回广东老家的路，把自己半辈子呆的地方交给了白振邦。
2.
“怎么没去找小男朋友？振邦。”
“估摸着又去探些新案子了。”
白振邦搅着面前的美式，用着跟美式一样苦巴巴的声音回答着她。爱丽丝取笑他，用叉子切下一小块蛋糕塞进嘴里。
“看来案子比你还重要啊振邦，想知道你的小侦探去哪里了吗？我听曼达说今天好像看见他了哦？”
白振邦挑眉看着她，确实想知道自家小侦探去了哪，明明在一起的小情侣应该黏在一起才对，反正他最近是没见过秦福一根头发。
爱丽丝给他做了个包在我身上的手势，对着他耳朵悄咪咪的说小侦探可能会在的位置。
3.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秦福突然打了个喷嚏，搓搓鼻子想着不对啊，明明没感冒，难道有人背地里骂我？越想越对，他发誓一定要把骂自己的人揪出来也骂回去。
注意力又回到镜子上，他看着戴着假发穿着仅到膝上一点的女仆装的自己对阿鬼嘶吼道。
“阿贵！！不是办案吗！为什么要穿成这样！”
“说了多少遍是阿鬼啦～你不是说要为民除害嘛，这可是偷老奶奶钱包的大坏人呢。再说了，这衣服我也穿不了嘛。”
阿贵先是捂住自己的耳朵，用手比了比自己，又比了比秦福，心平气和回答道。秦福一听，好像也是这个理，反正也是为民除害，咔哒咔哒踩着不熟练的高跟鞋歪歪扭扭就去找小偷了。
4.
当秦福偷偷摸摸拿到钱包刚准备窃喜小偷也不过如此时便被一股大力拉着手腕拽入怀里，酿酿跄跄的走到洗手间内，没看清人刚想骂人的他看清人后立马一惊。
“哥哥？！”
白振邦看着他的反应心想爱丽丝的消息还蛮准确的，当他再次看到秦福身上的衣物时眼神暗了暗顺道伸手把门锁上了。
“哥哥…？你怎么来啦～”
看着白振邦锁门的动作秦福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现在认错还可不可以。
“怎么，最近不见的日子，小福都是以这个身份办案的？”
“哥哥——听我解…唔”
白振邦没听小侦探解释，用吻堵住了他没说完的话。
5.
秦福被亲的快呼吸不上来时才堪堪把人推开，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白振邦看着被自己欺负的眼尾泛红甚至存在一点泪花的小侦探还是忍住了，抱着他软着的身体让他坐在大理石桌面上。
冰冷的温度让秦福倒吸了口凉气，朝白振邦撇了撇嘴。什么嘛，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看着分心的秦福白振邦惩罚似的凑近人脖颈处留下一处处红色痕迹。
“哥哥…”
“嗯？”
秦福环住人脖子，略带调皮的语调钻进白振邦的耳朵内。
只见他说，
一直亲脖子干什么呀，哥哥…你还行吗？
……
6.
最后发生了什么秦福也不愿回忆，只记得白振邦略带侵占的撬开了自己的贝齿，手也不老实的在身上乱摸。
7.
“小福妹妹，哥哥行吗？”
白振邦笑着用手指勾着他的发丝问，
但回答自己的只有秦福的阵阵呜咽。
他决定，以后再也不逗哥哥了。
8.
最后秦福想破脑袋也没想到为什么会碰到白振邦。思绪拉回，他也没想到哥哥这么行，自己再也不嘴欠了。
【振福】寻欢
*3k+无彩蛋，非典型站//街文学，原作民国背景下小福开辟新方法赚钱但开业即失业（后劲大、嬷一下，为什么文章屏蔽了）
*ooc有，全是私设哥存活Alice友情向
————————————————————
00.
“秦福，白家只是资产都抵押了又不是养不起你这个弟弟，还有，谁教你干/这个的，解释一下吧”
01.
破了案以后秦福看着资产充公的白家陷入沉思，白振邦洗清嫌疑在旧金山打点继续革命，郑仕良和金陵福运枪回国了，阿贵回部落继续生活了。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秦福和唐贵嘴上说着要当唐人街神探，实际就这么大点地方根本没活干，所以基本上是有案件才把阿贵叫过来...
*3k+无彩蛋，非典型站//街文学，原作民国背景下小福开辟新方法赚钱但开业即失业（后劲大、嬷一下，为什么文章屏蔽了）
*ooc有，全是私设哥存活Alice友情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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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秦福，白家只是资产都抵押了又不是养不起你这个弟弟，还有，谁教你干/这个的，解释一下吧”
01.
破了案以后秦福看着资产充公的白家陷入沉思，白振邦洗清嫌疑在旧金山打点继续革命，郑仕良和金陵福运枪回国了，阿贵回部落继续生活了。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秦福和唐贵嘴上说着要当唐人街神探，实际就这么大点地方根本没活干，所以基本上是有案件才把阿贵叫过来。
到最后又只剩下秦福一个了。
他想了想自己能干的职业有，翻译、中医、探案，要么来钱不稳定要么慢。又理了理自己当前的目标：找到亲哥哥秦林，发现他卡在了第一节点，没钱，同时也是最致命的一环。
最后在唐人街四处溜达想开辟一条新赚钱之路，东看看西看看发现要么收耗体力要么耗时间，除了些和白家有过往来的居民认识这位四处乱晃的二少爷，其他唐人街居民好奇地看着这个年轻人，发现他路过一张写着招聘的单子就停停，然后摇摇头走掉。
秦福觉得出唐人街机会可能还多点，正想着呢，突然被一个阿姨拉到道路一旁，阿姨压低嗓子说“小伙子，你是不是想赚点钱啊，阿姨这里有路//子啊，都不需要你当劳工，你看……”
不得不说这确实简单，但是也确实不太体//面。抱着钓鱼执法的心态，秦福踏上了去往旧金山这一条夜晚霓虹灯光裹挟的路，倒是离唐人街不远，他想。
不过他可不按照阿姨的来啊，他可聪明了，纯站//街挡道，挪一次五美元，反正都去这种地方这些白人不差钱。
成功了几回，秦福感觉自己晚上小有收获，但是百密一疏，一个满身酒气的男直愣愣向他走，因为担心这人酒精上头直接爆锤一顿秦福让他挪位，秦福抢先一步让开道路。
结果这哥们像狗皮膏药一样凑过来，整个脑袋低垂，络腮胡子扎得秦福脸痒痒，正准备开口谄//媚一下这哥让他大人不记小人过然后加速开溜，男人带着酒气和烟味开口，
“How much? ”
“5…5 dollars”
“Ok”
没等秦福感慨这外表与形象不符，又凭借挪道就能赚取五美元，自己的后//腰就感受到了力道，合计着不是让我挪道吗！
“ Wait，I think it is a misunderatanding ”（等等，我觉得这是个误会）
男人没有听他的话，手不安分地游移，小侦探一下有些慌乱，也是没见过这种情况，使出全身力气也推不开对方，这下是真有点欲哭无泪了，五美元就要把自己卖//出去了，早知道多要点了
周围只有嫉妒他接到客的“同行”，靠路过洋人的善心还不如自救，这下可怎么办才好。他抬头，正巧看到了目光直视的地方，对了，还有唐人街啊。只有孤注一掷了，他扯开嗓子喊道，
“救命啊，老乡救救我——我是白堂主干儿子，我哥哥叫白振邦，救命……”黝黑的手捂住了他叫嚷的唇，
“Shut up.I don't think it's porper for you to shout now…Save your voice for later”（闭嘴，我认为你现在大声喊叫不合适，把声音留到等会儿吧）
秦福听完感觉自己要完了，认命般闭上了眼睛，禁//锢他的力道却消失了。他小心翼翼睁开眼，对上了一双含着无奈和兴师问罪意味的眼睛，眼底还藏有几分读不透的情绪在，低下头看到原先吃/他豆腐的男子昏倒在地上，秦福咽了口唾沫，露出小虎牙说道，
“哥哥———太好了，你来救我了！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秦福小脑袋瓜一转就忽视了白振邦眼睛里的审判。
“秦福，白家只是资产都抵押了又不是养不起你这个弟弟，还有，谁教你干这个的，解释一下吧”
很少听到白振邦说这么大一长串话了，也很少见到秦福无话可说的时候。“哥哥～我是被骗过来的，我没想干这个的，我是纯挡道，哥你相信我吧”
白振邦眼里只有“继续听你这个小骗子骗骗骗”，秦福自知理亏不敢继续说话，最后沉默还是由白振邦打破的，他从西装内侧口袋里夹出来几张纸币，
“这些钱，买/你一晚上，不够回去拿，走吧，回家”
“好嘞哥哥，那弟弟我就收下了哈…不过我们家产不是抵押了吗，回哪儿啊”
白振邦有些无奈，“父亲名下的财产是没了，我这几年也有积蓄，带你去的是我名下的房子…仕良之前暂住过，你不用多想”
说完白振邦有些懊恼，不经皱了皱眉，平白无故解释仕良干什么。看了一眼小财迷在低头数钱，嘴上应着，“哥哥不愧是哥哥，就是聪明，还很大方——”
白振邦原本的懊恼的皱眉变为了笑，秦福自己是个小骗子但也容易被骗啊。
02.
打开房门，看着东瞅瞅西看看的小侦探，白振邦有些莫名其妙的宠溺和烦闷。他留洋时期的朋友Alice说过，爱是让生命染上色彩的来源，在冰库里冻得世界只剩下黑白灰时，小侦探带着色彩冲进了他的视线。
恰好收到仕良的来信，夜间出门购买后勤资源，听到了小侦探的呼喊，不然后果……白振邦的心似乎被狠狠捏了一下，小骗子这么财迷怎么办，他的色彩差点就失去了颜色，想到这，白振邦决定给他长长记性。
“小福，过来”
陌生的称呼打断了秦福观赏房屋的兴致，不对劲，这不是白振邦平时的语气，简短但多了几分压迫感。秦福了然，哥哥怕不是要秋后算账了，于是边走边正想着哄哥哥的措辞。
倏地手腕被擒/住，白振邦一个使劲，秦福后背就贴在了沙发上。
“哥哥？”秦福试探性的喊了一句，语气比平时/软/上几分，含着些许谄/媚意味在，却起不到哄白振邦的作用在。
“你刚才，也是这么喊那个人的吗？”生冷的语气让秦福回想起初见那时，不好感觉白振邦生气了，秦福连忙摇头。
修长的指尖/轻附上秦福的嘴唇，他呼吸停滞了几秒，手指的主/人坏心眼地使劲揉/捏/了一下，顿时泛起一抹红，小侦探的帽子早已滚落到地上，露出了顺毛头发，
“小福刚刚被那洋人摸的哪里，哥哥帮你擦擦，嘴唇…擦干净了，小福想想还有哪些地方”
“哥…哥我错了，我自己擦就行，哥哥，你先起来好吗”暧昧旖/旎的气氛再迟顿的人也能发觉了，秦福这下子明白刚才看到的读不透的情绪是什么了，分明是势在必得的雀跃。
“嗯？小福做生意不实在啊，不是买/你一晚上了吗，反正是逢场/寻/欢…只要给/钱，谁都可以吧？”
上扬的尾音、轻松的语气，反倒是更加令秦福慌张，“哥…振邦哥哥，我真的只是挡道的，等……白振邦！”
好看的手不安分的游/走，顺这腰//线向上向下，还时不时停下问一句，“他刚才碰/这里了吗”秦福耳朵都红了，自家干哥哥分明是装糊涂，但是面对一张放大美丽的脸，秦福嘴里吐不出抗/拒的话。
逢场/寻/欢吗，如果是白振邦的话，包//养我都没问题吧，我也…拒绝不了啊。
热/意上涌，白振邦起身，看着秦福通/红的脸颊和弥漫/水/汽的双眼，难得露出了笑，“哥哥擦干净了，上楼睡觉吧小福”
这下秦福大脑是彻底宕机了，堪称狼狈的逃窜上楼，低头发现自己衣服只是皱了一点，还是好好的穿在他身上。脑中却止不住地想起刚才的情形，救命，他也太会了吧。
白振邦淡漠地看了一眼二楼，回想起害羞但配/合的秦福，嘴角勾起，要不是现在时候太早怕吓着小福……不过没关系，我有积蓄，逢场/寻//欢/作乐也可以变为永久性的，对付小财迷还是需要特殊的方式，至少以后他不会听别人的话去赚外快了。
秦福躺在床上的时候笑得露出了两颗虎牙，真好，现在不止有我一个人在了。
「振福」 蓄谋已久
＊5k+甜饼🫓
＊心思不纯小狗×步步诱导哥哥
＊ooc归我
1.
秦福不喜欢下雪。
旧金山的冬天是挺难熬的，风大，雪更大，只稍一点时间，雪就将街道和房屋遮了个完全。
十几岁的小秦福鼻尖冻得通红，手里紧紧抱着一个有些破旧的包裹，大大的杏眼中闪烁着迷茫和希冀。
他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走的，是什么时候晕的，只知道一醒来就对上年长者关切的目光。
......
＊5k+甜饼🫓
＊心思不纯小狗×步步诱导哥哥
＊ooc归我
1.
秦福不喜欢下雪。
旧金山的冬天是挺难熬的，风大，雪更大，只稍一点时间，雪就将街道和房屋遮了个完全。
十几岁的小秦福鼻尖冻得通红，手里紧紧抱着一个有些破旧的包裹，大大的杏眼中闪烁着迷茫和希冀。
他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走的，是什么时候晕的，只知道一醒来就对上年长者关切的目光。
愣愣地盯着眼前人，小秦福张了张嘴，随即勾唇眯眼，露出一对小虎牙：“干爹！”
“？”白轩龄怔住，但还是伸手捧起秦福肉嘟嘟的脸，无奈地笑着应答，“诶。你叫什么啊？”
“姓秦名福。”小秦福回答，笑得更加灿烂。
“啊，秦福。”白轩龄揉了一把秦福的脑袋，“你就住在协盛堂吧。”
窗外的雪还是很大，透过窗也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小秦福捧着那杯热水抿了一口。
烫烫的。
2.
虽然有了协盛堂的庇护，但秦福还是没有真的依附于白轩龄，再加上寻哥之路困难重重，人没找到，但在旧金山的环境之下，到时给他磨成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圆滑的机灵。
在又一次寻亲未果还惹毛了不知名但携枪带炮的黑帮十分狼狈地冲回去协盛堂，缩在白轩龄的后面可怜巴巴地嘟囔：“干，干爹，我真没有干坏事……只是走错地方而已……”
白轩龄自然清楚对方明显是故意找茬，眼神示意秦福先走。
秦福咬唇，缩着腰快速冲上楼，在楼梯口探出脑袋悄悄注意着楼下的状况。
没看多久，就感觉后脖颈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住。
秦福被吓得不轻，身子下意识缩成一团，一下子没了支点整个人倒在了地上。拨开散乱在前额的头发，他以一个躺在地上的视角看到了一个年轻清俊的男人正在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振邦哥哥？”秦福脑子一转就理出了面前人的身份，快速地摆出一贯讨好的笑脸。
对方似乎是抖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虽说面色很不好，但还是伸出手将秦福扶了起来。
后背靠住墙，秦福透过发丝的间隙偷偷打量着面前的白振邦，看得久了，竟发觉耳根有些热。
白振邦在确认秦福身上没什么问题后就起身回自己的房间。
秦福微微张着嘴，嘴里嘟嘟囔囔了好多含糊不清的话，抬手碰了碰耳垂。
有些烫。
3.
秦福觉得自己应该得了相思病。
梦里是白振邦，就连天光大亮时的走神都是他。
疯了啊。
秦福狠狠地揉着自己的脑袋，愣是把自己的头发弄成乱七八糟的。
胡思乱想的时候，咔哒的开门声吓到了秦福，他猛地抬头，起得太猛，脖颈传来一阵刺痛。秦福一只手揉着后脖颈，另一只手撑着桌子起身，喊出声：“振邦哥哥！”
刚进门的白振邦差点被这声哥哥吓到，掀眸看向离他有些距离的站在中厅的对着他傻笑的秦福，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就侧身绅士地将他身后的女人请进了协盛堂。
女人摘下帽子，浅笑着看向秦福，漂亮的眉眼透着温和与贵气。
秦福抬起来想和白振邦打招呼的手讪讪垂了下来，微微低下头狠狠咬了下自己的唇，随即很快就抬头笑着和这位漂亮的女人打了个招呼。
白振邦带着浅浅的笑叫女人先上去，接着就走近秦福，微微蹙眉开口：“叫我振邦就好，叫我哥哥……我冷。”
秦福喉咙有些哽，但还是挤出一个笑，乖乖地还是喊出了他哥不希望的那个绰号：“好的，振邦哥哥。”
白振邦的身体一顿，但还是离开了原地。
“啊。”秦福双手撑着桌子，额头抵着冰凉的桌子，脑子乱得要命。最后抬头紧紧盯着白振邦消失的地方，认命地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脸颊，也离开了大厅。
4.
春寒料峭的天气，明明都要快到春天了，但还是在这个半只脚踏入明媚春天的阶段里秦福受了寒发起了烧。
发烧的感觉并不好受。
额头上搭着冰凉的毛巾，但身子还是滚烫的。
他睡了很长时间，发了烧的梦也似乎沾染上了些炙热和旖旎。梦里的云不似云山不似山，很多的云烟糅杂在一块，逐渐凝聚成白振邦的脸。
荒唐的梦境在脸颊触及一阵冰凉时戛然而止，迷茫地睁开眼对上的是白振邦不解但担忧的神色。因为难受而被生理性泪水盈满的眼眶很红，水雾模糊了白振邦那张漂亮的脸，更加增添了几份别样的模样。
秦福一霎时就呆住了，一瞬不瞬地盯着白振邦，看着对方的神色由疑惑到不自然，最后变得逃避移开了视线。
“你怎么样了？”白振邦有些犹豫地开口问。
“啊？哦。”秦福停滞的大脑这时候才转过来，露出一个有点虚弱的笑，“我挺好的哥哥。振邦哥哥是在担心我吗？”
发烧了的人就是带着些像醉酒人一样的不知名的勇气，好像是顶了一副迷茫又清醒的表情，说出的话都真实得不敢让人细想。
白振邦叹口气转身边走边说：“我给你拿药。”
“哥哥。”秦福抓住白振邦外衣的一角，刻意将声音压低，显得本就因生病而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可怜，“哥哥你还没有回答我问题……”
又听到了一声叹气，秦福的视野逐渐有些模糊不清，但他还是强撑着自己做出一副硬是要等到他哥给出一个答案的样子。
“秦福，你够了。”嘴上是这样说，但秦福感觉到白振邦栖身凑到了他的耳畔，带着一些无奈地哄着这个快要烧糊涂的人，“是，我担心你，你好好待着我给你拿药。别等下给你烧傻了。”
“……”秦福眼巴巴地看着白振邦离开他的房间，唇角翘起压下又克制不住地勾起来，最后自暴自弃地将脸埋到被子里，鼓囊着，“那就傻掉吧，顺理成章缠哥哥一辈子……”
没走远的白振邦耳尖，把这些话听到了心里，唇角微微上翘，然后就大步离开了原地。
5.
待到高烧过去了以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如那时一般的熟稔的对话了。
秦福推开协盛堂的大门，迎面的春光砸了他一脸。
苦恼的他蹲坐在协盛堂旁边的路口焦虑地想着怎样才能再一次和白振邦搭上话，心烦意乱的时候，看到了白振邦和爱丽丝两人并肩走在这条街道的不远处，漂亮的金发女人也带着入世未深的灵动，一路走走停停，对这个早春所带来的一些事物都带着好奇和愉悦。身旁的男人也足够有耐心，虽是寡言但却也没露出丝毫的不耐，只是安静的陪同认真地听讲。
秦福想打招呼的欲望被强行灌了一盆冷水，他有些沮丧地低下头，下巴抵在膝盖上，羡慕地看着两个登对的人儿，出神得连对方都走到跟前了还是一无所知。
还是在听到爱丽丝带着笑意的关心后秦福才缓过神来，连声说着不好意思，眼神却一直似有若无地落在一旁的白振邦身上。
“秦先生？”
爱丽丝的话飘落到耳边，秦福猛然回神，看着爱丽丝担忧的神色，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笑，感觉脸颊有些发烫：“不好意思我想自己的事情想入神了。”
女人心思细腻又敏锐，她弯腰摆手：“他是不是很好看？”
秦福的脸更红了，快速抬手压下帽檐挡住自己的脸，闭嘴不停摇着头顿了顿又用力点了下脑袋，露出一点点眼睛飘忽地在爱丽丝了然的神色以及白振邦投过来的疑惑的眼神中打转。
爱丽丝被逗乐了，转头笑着和白振邦开口：“你弟弟真乖，你多和他说说话呀。”
白振邦歪头好整以暇地看着整张脸都红透了的秦福：“弟弟。还在烧吗？脸这么红。”
弟弟两个字有意说得弯绕，语气揶揄又带着些挑逗。秦福腾得起身，把帽子压得更低，语气闷闷的：“可能外头太冷了，头是有点晕，姐姐，振邦哥，振，振邦我先回去了……”
他从来没感觉一个人的名字有这么的拗口，心虚地快步跑进道路对头的巷道里，很没出息地躲在阿鬼健硕的身体后鬼鬼祟祟地盯着远处的两个人。
阿鬼无语地把人拉出来：“干什么啊，有点志气好不好。”
一下掀开秦福的帽子，阿鬼就停下了动作。
秦福抬眼，眼眶微微发红，水漉漉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看向阿鬼。
阿鬼立马把帽子摁回秦福的脑袋上，将人拉起来往外走：“走！”
“诶？”被拉出有些昏暗的巷子，春日的光不刺眼但秦福还是不适地眯起眼，莫名傻笑出声，露出可爱的虎牙屁颠颠地跟着阿鬼的步伐，“咋们去哪啊？”
“吃东西。”
6.
小狗从来不记仇。
待他和阿鬼玩闹了一整天回到自己的中药铺子处时，还没走进就看到白振邦一个人懒散地靠着店门口的柱子旁。
橙黄色的电灯光有些昏暗，白振邦半张脸隐没在暗色里，优渥的身材被浅色的西装勾勒地很好，极大展现出男人贵气。
听到秦福稀碎的脚步声，逆着光的男人偏过头，神色晦暗不明。
秦福把帽子拿下来，歪了下脑袋露出好看的笑：“振邦哥哥。”
他看到白振邦眸光晃动了片刻，很快也弯唇回以一个愉悦的笑。
“今晚不回去协盛堂吗？”白振邦坐到秦福铺子里那张小床上，抬眼问。
“嗯？”秦福咬着一块饼含糊地翘起个疑惑的尾音，看向白振邦。
“哥哥？”一块饼都下了肚，见白振邦都没有说话的意思，秦福更加疑惑，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哥哥你说话啊？哥哥？”
看着白振邦越来越灿烂的笑，秦福一阵恶寒，突然就感受到白振邦听到他叫哥哥时的感受了。他被吓得不轻，颤着声音凑近白振邦：“哥哥？”
完了。
不会是被他喊哥哥喊得神魂不清了吧。
秦福深吸一口气：“振，邦？”
白振邦掀眸不爽地看了秦福一眼。
“？”
秦福身子都还没动，就被白振邦摁住，他能感觉到白振邦离他越来越近，他僵着身体，一动没敢动，在耳垂被一片温热轻轻触碰了下后，秦福脑子彻底炸了。
他转头的那刻，白振邦也恰好侧身，秦福就这样送出了自己的初吻。
蜻蜓点水。
他闻到了很淡的酒精味。
是我醉了吗？
7.
“啊啊啊啊啊啊啊阿贵！！”
一大早秦福的嘶吼就几乎能掀翻房顶。
阿鬼皱眉给了秦福手臂一巴掌：“是阿鬼……怎么一大早就像是被鬼上身一样？”
“亲亲亲……”秦福指着自己的唇，磕磕巴巴地红着脸半天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亲亲亲亲亲，”阿鬼晃着秦福的身子，“亲什么亲？”
秦福憋红了一张脸，最后自暴自弃地吼出声：“我，我亲了白振邦啊！”
“诶哟你……”阿鬼吓得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猛咳了好几声，震惊地瞪着秦福，“你，疯了啊？”
“……”秦福拖着自己的脸颊苦恼地发牢骚。
二十几岁的年纪的人藏不住事，什么心思都藏不住，更别说是眼里心里都想着的那个人。
秦福待在旧金山久了，周遭自由过度而滋生的娇纵和不安的气氛没有影响到这个小孩的成长。他还记得白轩龄语揉着他脑袋语重心长地说“你要乖乖的不要学坏”，秦福很听话地点头。小时候的秦福，很多人都说他乖，但他也的确不知道怎么坏。
但大了点年纪，就该藏点事，做点戏了。
可是面对喜欢的人，是装不出来的。
像春寒料峭发起的那场莫名其妙的高烧一样，滚烫又朦胧。
“我要和他说喜欢吗？”秦福认真地问。
“……”阿鬼张着嘴，感情一清早被吵醒是为了闻恋爱的酸臭味，“滚。”
8.
现在到秦福觉得白振邦疯了。
他哥死死把他抵在床头，用鼻尖轻轻蹭着他的脸颊，被酒精侵染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眼神也带着情意上涌的迷离。
秦福两只手堪堪抵住白振邦的脸，没敢用力：“哥，哥哥？振邦哥哥你了喝多少啊？诶诶……！哥，哥！你别！”
白振邦扣住秦福的手腕，将秦福的手心凑到他的唇边吻了吻，缓慢地张口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手心那块软肉，在秦福震惊的眸色中抬眸与他对视，带着强烈的占有和独属于醉酒人的那份不清醒的疯狂。
秦福的心脏跃动得厉害，此刻他声音都哑了，无措和期许的情绪杂糅在一起，搅得他的脑袋胀疼。
“哥哥，你酒醒后会赖账吗？”秦福小声问。
白振邦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吻着秦福裸露的肌肤，动作拉得很慢，秦福只觉得自己烫得厉害，待到白振邦的唇再次附上秦福的唇角时，秦福木讷地迎合着他的动作，情场经验为零的秦福脑子乱七八糟的，脑子都是不堪的心思。
“振邦哥哥，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秦福偏头躲着白振邦越来越急切的动作。
“不赖账。”白振邦伸手掐住秦福的脸颊强迫他扭头，声音低低的，“对你的一切都是认真的。”
“？！”
9.
不过倒霉的事还是被自己证实了。
“振邦哥哥？”
秦福半蹲着身子缩在白振邦椅子旁边，焦急又委屈地揪着他的西装衣角：“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啊？”
白振邦垂下眼，好整以暇地问：“我该记得些什么呢？秦福弟弟。”
“……”秦福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啊了半天都讲不出一个所以然，最后泄气地垂头，生气但什么都不能说。
耳边突然传来白振邦的笑声，秦福不爽地抬头，还没有下一步动作整个人就被面前的人捞起来抱住。
“记得啊，记得秦福说喜欢我。”白振邦笑着说。
“？”秦福愣了愣然后给了白振邦的后背一下，“白振邦你唬我！”
随即还是伸手回抱住他，眼泪莫名地滚落下来。
“诶不是啊？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秦福推开白振邦，怀疑地盯着他。
“早就认识你了。”白振邦笑着从口袋里抽出一张有些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白轩龄和十几岁的秦福的一张合照，照片里小秦福笑得灿烂，他一笑起来就露出可爱的虎牙，明媚的气息都透过那张薄片散出来，让人看了都心悦。
“你……？”
“对，我。”白振邦收回照片。
“我蓄谋已久。”
------end.
【振福】论在工作中遇到前男友是否需要保持优雅（中）
已是深夜，协盛堂结束了白天的闹剧归于平静。秦福躺在客房的大床上，思绪混乱，一部分归于案子的复杂性，一部分又归于重新遇见前男友的慌乱。他长叹一口，摆烂拉起被子睡觉。
他很累，从在来美利坚的火车上就没有休息好，又遇到这出闹剧，这时候躺在白家柔软的大床上，一下子就进入深度睡眠。迷迷糊糊中听到窗外淅淅索索的声音，他睁开眼睛，但是脑海中却光怪陆离，有白振邦牵他手叫他小孩的画面，也有两人接吻的湿润感。
不对！这个湿润感是真的！
他猛的睁开眼睛，温暖的被窝早已被陌生的寒气包围，旁边正躺着白天闹剧的男主角，只...
已是深夜，协盛堂结束了白天的闹剧归于平静。秦福躺在客房的大床上，思绪混乱，一部分归于案子的复杂性，一部分又归于重新遇见前男友的慌乱。他长叹一口，摆烂拉起被子睡觉。
他很累，从在来美利坚的火车上就没有休息好，又遇到这出闹剧，这时候躺在白家柔软的大床上，一下子就进入深度睡眠。迷迷糊糊中听到窗外淅淅索索的声音，他睁开眼睛，但是脑海中却光怪陆离，有白振邦牵他手叫他小孩的画面，也有两人接吻的湿润感。
不对！这个湿润感是真的！
他猛的睁开眼睛，温暖的被窝早已被陌生的寒气包围，旁边正躺着白天闹剧的男主角，只盯着他。要不是秦福胆子还算大，不然整个协盛堂都得被他喊起来，来看看他们未来的堂主爬上他的床，还偷摸的非礼人家。
秦福倏地起身，怒瞪对方问到：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潜入我房间，你是不是有病啊？”
白振邦脸上还带着淤青，秦福心里不知怎的一紧，抿了抿嘴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是说你还喜欢着我，还是你有没有怪我。
白振邦自嘲的笑了笑，笑的秦福心里发慌。
“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吗？”
说罢，他朝秦福吻了过去，像报复他的不辞而别，又是多年的思念终于宣泄。
冰凉温润的触感让秦福又拉回了回忆中。
“所以，白振邦，你是个恋/童/癖？”爱丽丝惊呼道，眼前的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四左右，眼睛正对着面前的巧克力蛋糕发光。
“哥哥，我可以吃吗？”秦福那见过这种高级洋货，从小到大连白糖都是稀罕物，这种蛋糕只在报纸上见过，他们贫民更是一辈子都碰不到的东西。
“吃吧吃吧，孩子，整个蛋糕都是你的。”爱丽丝的母爱情怀被眼前可爱的少年弄得泛滥，不由得刮了旁边的罪犯一眼。
“爱丽丝，别这样看我。”白振邦被盯得心虚，不敢正视看着已倒戈的爱丽丝，转头对秦福道：
“小福，甜点少吃一点，等等要吃晚饭了。”
“好的，哥哥。”
叫完哥哥还附赠一个甜滋滋的笑脸，这谁顶得住，白振邦看得脸迅速红温，转移话题道：
“所以，你们两位到我公寓，是有什么事吗？”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两位属实是打扰他和秦福的晚饭了。
“振邦兄此言差矣，这不是我们两个见你这个大忙人最近神出鬼没的，以为金屋藏娇了，关心下好友的感情生活。”郑仕良语气阴阳怪气中还充满调笑，“没想到，家里住了一个小爱神。”
气氛有点诡异，向来懂得看颜色的秦福放下手中的叉子，嘴巴上沾满巧克力，像一只偷吃的小花猫，借口尿遁去了厕所。白振邦盯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不满的看向郑仕良：
“仕良你是有什么话说？”
“我在看一个人贩子。人小孩那么小，你想干嘛？”
“仕良兄，我是认真的。”
这场突如其来的聚会不欢而散，但是秦福却很高兴，因为吃到了他觉得人生中最好吃的东西。
后来白振邦带着秦福逛遍了伦敦的大街小巷，两个人牵着手去了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在庄严肃穆的祷告下，白振邦偷偷许愿能和秦福一直这样快乐下去，也希望两个人能回到祖国的故土上沐浴阳光，而不是待着烟雾尘霾缭绕，阴雨绵绵的英吉利。
秦福则是希望每天都能吃饱饭，如果更奢侈点，就是和白振邦一起吃饭。对于秦福来讲，安稳的生活，偏安一隅的事不关己，是自己想追求的。贫民窟出来的小孩子，不奢望锦衣玉食，而是好好的活下去。当然，对于现在的秦福来说，最好再加一个白振邦。起初自己的善心救了人，也害了人，只好赖上冤大头白振邦，但是朝夕相处中，白振邦的关心和温柔的言语就能让他幸福很久。
他还小不知道什么是爱情，是自己的爹娘的相敬如宾，还是话本里少爷小姐轰轰烈烈的爱情，他只知道和白振邦在一起，这种安逸生活像做梦一样。
两个人在夜晚的泰晤士河边，路灯已经在英国街道普及，灯光照耀着河水波光粼粼，秦福感叹的哇了一声：
“洋人确实厉害，我小时候老家那里连煤油灯都没有，洋人都有电灯了。”
“所以他们才会高高在上的嘲笑我们。”
两个沉默了许久，秦福转头像偷偷看旁边那人，却没想到他一直在看着他，两人对视不由得笑出来。
“我可以亲你吗？”
“当然，不过是我先亲你，哥哥。”他笑的狡黠，亲上了哥哥的脸颊。
而哥哥却直接亲了他的唇。
后来两个人很自然的保持了亲密关系，秦福才体会到小时候他娘对他说的，等你遇到了那个人，就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幸福。
秦福拥抱了幸福，但是幸福也会从他指尖溜走。
白振邦父亲来信，让儿子回美国学习协盛堂日常事务，为后来继承做准备。而白振邦志不在此，他的名字叫做振邦，也许天注定的带有革命色彩，他想要振兴中华，跟着孙文先生搞改革，即使自己力量微薄也在所不辞。
秦福则是为了找自己失散多年的哥哥，他没有更大的志向，只是每次看到白振邦带着一身伤回到公寓，他都心惊胆战。有次差点划到大动脉，他哭着对白振邦说：
“哥哥，能不能不去了，我们就好好过日子。”
他哭的很安静，眼睛红红的，像只被欺负了的兔子，白振邦如鲠在喉，他很想直接一走了之，和他的小福去一个没人的地方，但是家国大义面前，他别无选择。
“对不起，秦福。”他别过头不愿看爱人的伤心。
秦福沉默了一会，默默收拾好了药箱，没有理白振邦，直接回了卧室。
第二天，白振邦发现，家里秦福的痕迹都没有了。
应该还有一章，其实就是白振邦想要家国大义，秦福只是想要守护眼前的幸福 两个人之间有着不同的价值观而已，但是后面秦福会意识到他男人的眼界的！
公主病
一个片段/破镜重圆/作精和他的总裁
-
左奇函去参加任何应酬都不缺有人往他的身边送应召。
其中男女对半开，各种类型的都有，具体取决于给他送应召的老板心里是怎么揣测的他。
既是应酬，本就乏味，人都送到自己身边了，拂了他人的面子总归是扫兴，所以左奇函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不过应允次数多了就有人信以为真，误会左奇函是真喜欢有人作陪，谣言一传十十传百，过不了多久就变了味儿，演变成左奇函的风流韵事，在名流圈给人留下了刻板印象。
于是才有场场酒宴都有人争先恐后要当左奇函一夜应召的轶事......
一个片段/破镜重圆/作精和他的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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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奇函去参加任何应酬都不缺有人往他的身边送应召。
其中男女对半开，各种类型的都有，具体取决于给他送应召的老板心里是怎么揣测的他。
既是应酬，本就乏味，人都送到自己身边了，拂了他人的面子总归是扫兴，所以左奇函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不过应允次数多了就有人信以为真，误会左奇函是真喜欢有人作陪，谣言一传十十传百，过不了多久就变了味儿，演变成左奇函的风流韵事，在名流圈给人留下了刻板印象。
于是才有场场酒宴都有人争先恐后要当左奇函一夜应召的轶事。
尤其左奇函本人对应召要求不高，除了脸蛋漂亮，就只要做到乖巧安静地跟在他身边，等着酒宴结束便可拿钱走人。
其中当然不乏有人动了真心，又因为左奇函这人没什么少爷脾气，朋友撮合的聚会有空就会去，想见他不难，男的女的都有，但他们再来献媚讨好，结果无一例外是被左奇函温和打发了。
左奇函确实是最好陪的金主，但也是最难攻略的金主。
他一张冷脸在富家子弟圈里外吃香，多的是上赶着拿筹码要和他联姻的，然而全都一视同仁被他三言两语周旋回去。
好像没有人能真正走进他的心。
但今天，裘瑜突然和他说，“奇函，今天的应召可不一般。”
左奇函抿了口酒，明显没把这话放在心上，“怎么？”
“听说这人和酒保打了赌，赌你一定会把他带走，”裘瑜说着，凑近他，小声，“好像赌了命的。”
左奇函无声笑笑，“别吧，出事了我可担不起。”
裘瑜看他一脸风轻云淡，不满地撇撇嘴，“我骗你做什么，你且看吧。”
他话音刚落，包厢就有人推门进来。
“来了。”裘瑜说。
左奇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脑中霎时一片空白。
他这样精明的人，也罕见地露出一丝不知所措的呆愣。
他唯一明晰——这场赌局成立——下注的人赢了。
“奇函！奇函！”
裘瑜推了推身边看走神的人，奇道，“丢魂了你？”
左奇函如梦方醒地收回视线，哑声问，“什么？”
裘瑜心道不对劲，扬扬下巴告诉他，“人问你话呢，留还是不留？”
左奇函只觉得头痛。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没说话。
裘瑜口中这人和酒保的赌约，有几分真假左奇函还不能确定，他独自在心里斗争一番，最终还是害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酒桌上是度数各异的酒精饮料，在斑斓昏暗的灯光下愈显沉寂，左奇函暗叹口气，最后抬手，指了指眼前三杯颜色寻常的酒，“这三杯里，一杯是清水，两杯是伏特加。看你运气，选到清水那杯我就留你。”
裘瑜在旁忍不住挑眉。
这里面可没有清水。
那人面不改色，不偏不倚对上左奇函的视线，“如果我说我非要留呢？”
左奇函皱眉，“张桂源。”
他沉声，“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裘瑜看不懂了，“你们认识？”
左奇函轻轻嗯了一声。
何止是认识。
他甚至知道张桂源有胃病，还知道他的胃病根本承受不了他喝下一杯九十六度的伏特加。
左奇函难以言说此刻的感情翻涌，只下意识地低头敛眸，视线中能看到张桂源伸出手，拿走了中间的酒杯。
他毫不犹豫地仰头饮尽，烈酒一路从喉管烧到肺，再灼到胃里，烧得张桂源脸色发白，却因为包厢迷离的灯光而让人看不出异样。
似乎是抱定了要赖住左奇函的决心，张桂源不等人出声劝阻，强忍着胃中不适，便拿起第二杯伏特加一口饮尽，左奇函眼皮一跳，根本来不及伸手将他拦住。
眼看他不管不顾就要再拿第三杯伏特加下肚，左奇函心惊，这次按住了他的手，甚至用了点力气，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
“行了。”左奇函不虞道，“胡闹什么？”
张桂源眼尾泛红，下意识想要辩驳，张了张嘴却只敢固执地问，“能留下吗？”
左奇函咬着牙，无可奈何。
“过来。”
他生气，却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
是气自己明知道眼前人惯会让人心软但仍然选择了包庇，是气自己狠不下心赶人出去，是气张桂源五年前不告而别现在又回来招惹自己，桩桩件件都令人发指。
可是究其根本，其实都是左奇函气张桂源不爱惜身体，心疼了而已。
张桂源如愿留下，他坐到左奇函身边，捡回半条命。
“下次别喝这么苦的酒了。”
张桂源声音不大，但附近的人都能听见。
裘瑜被迫在旁看了一出好戏，闻言挑了挑眉。
“道上”不成文的规定——做左奇函的应召一定要听话，要学会装聋作哑。
三杯酒的假象是左奇函破例留人的借口，两个人暗流涌动地打着哑谜，任谁都看得出来有猫腻。
裘瑜好整以暇地看着左奇函，好奇他会怎么回。
出乎意料，这次左奇函没什么耐心，他轻啧一声，说，“不爱喝出去。”
张桂源抿了抿唇，和他较劲一般，“没什么爱喝不爱喝的，我又没资格选。你要是真想让我出去那我就出去。”
左奇函哪里听不出他是在暗戳戳地卖惨，心烦意乱的情况下只说让他闭嘴。
但张桂源本来也没打算再说。
一是他现在在和左奇函置气，二是他的胃里一阵一阵绞痛，额间冒了虚汗，怕被左奇函发现，只敢把搭在腿上的双手偷偷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裘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偷偷琢磨着，张桂源这个名字他是不是在哪儿听过。
“晚饭吃了吗？”左奇函冷不丁问。
裘瑜刚想骂他有病，他们不是吃了再来的吗，就听另一边有人气若游丝地应，“吃了。”
幸好没出口，这下倒显得他多余了，敢情问的根本不是自己。
左奇函用指尖点了点桌面，歪头看张桂源，“没撒谎？”
张桂源顿了顿，怕左奇函不高兴，只好坦白说，“吃了一点。”
“没胃口。”
他想瞒下自己的痛，但他忘了，左奇函要比他更了解自己的病。
左奇函嗯了声，“等会儿有人接你出去，先到药店买药，吃了以后去医院检查。”
张桂源有些慌乱地抓住左奇函的手，着急地问，“然后呢？”
左奇函明知他问什么，仍要装聋作哑，“什么？”
张桂源不肯松开手，怕一眨眼左奇函就要不见，“……我去哪儿？”
左奇函只含糊道，“有人送你。”
张桂源立马说，“那我不去了。”
他有些执拗，重复道，“我哪儿也不去，我要待在你身边。”
左奇函浑身一僵，深深地看他一眼。
僵持很久，左奇函才无奈地，又妥协地，从胸腔长叹一口气。
他伸手摸着自己兜里的家门钥匙丢过去，指了指门外已经就位的助理，收回视线道，“跟着他，先去一趟医院，然后回家休息，我还得喝，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困了就先睡。”
张桂源攥着钥匙像要把它嵌进手心。
好久没听左奇函这样念叨自己，他一时间有些眼热，视线被蒸出雾蒙蒙一片。
包厢里灯光太暗了，左奇函看不清他的脸，但那双带水的眸子几乎是一瞬间就撞进了他眼里。
能怎么办呢？他在心里想。
公主还是公主，落难的公主也是公主。公主病一点也没改，动不动就要哭，存心让自己心疼，让自己为难。
要求是变低了，骗到两句关心就能高兴得不得了，高兴了也哭。
张桂源起身，放在胃前的手虚虚地捂着，一副可怜的模样，放软了语气，“那我走了。”
“嗯。”左奇函头也不抬地应他。
他一冷漠张桂源就要犯矫情，犯轴，想要左奇函看他，于是痛也顾不上了，在原地站着不动，还是那样的语气，拽了拽左奇函的袖口，“我走了。”
说罢还要弱弱地补一句，“你早点回来。”
左奇函真拿他没办法，仰头看他，好声好气地，似乎是带着点脾气，又似乎没脾气，
“知道了。公主。”
张桂源舒坦了，他苍白地笑一下，嘴角弯着，眼睛也弯着，亮亮的，总算抬脚走了。
旁边裘瑜递给左奇函一个揶揄的眼神。
左奇函垂眸，待人走后才拿起桌面剩下的那杯伏特加。
饮尽，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僵着身子半天说不上一句话。
他知道，五年辗转，自己又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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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存着，有空再写
【振福】谁是你最喜欢的哥哥
3.9k一发完
白振邦×秦福
全员存活除反派
私设白振邦与爱丽丝只是朋友！！小福从小就被白轩龄领养
给我写爽了…越写越多，想要评论（T-T）
ooc算我
summary：如果上帝会处罚祈祷不诚之人，那白振邦希望那个人是他。
唐人街协盛堂添了件喜事，就是白老爷子添了一个儿子。
白振邦与郑仕良此刻正从外面回来，唐人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点风吹草动就每家每户都会知道。
起初听学校里同学们叽叽喳喳围在他身边讨论着这弟弟，白振邦是打心眼底不信的，但一进门就看......
3.9k一发完
白振邦×秦福
全员存活除反派
私设白振邦与爱丽丝只是朋友！！小福从小就被白轩龄领养
给我写爽了…越写越多，想要评论（T-T）
ooc算我
summary：如果上帝会处罚祈祷不诚之人，那白振邦希望那个人是他。
唐人街协盛堂添了件喜事，就是白老爷子添了一个儿子。
白振邦与郑仕良此刻正从外面回来，唐人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点风吹草动就每家每户都会知道。
起初听学校里同学们叽叽喳喳围在他身边讨论着这弟弟，白振邦是打心眼底不信的，但一进门就看见父亲身边站着个小孩。
他信了。
“哥哥？”
那小孩怯生生喊了一句，两只乌黑发素的眼睛里带着懵懂与防备，喊完之后对着白振邦露出小虎牙，白振邦目测那小孩预计到他腰部。
“振邦，你弟弟。”
郑仕良碰了下白振邦僵住的手臂，试图将白振邦出神给拉回来。
他不太想认，瞥了一眼白轩龄就自顾自拉着郑仕良往二楼走去，小孩愣愣看着白振邦离去的背影，鼻头一酸，眼眶就集满了眼泪。
小孩睫毛生得长又密，衬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像染着一层水雾，叫人心怜悯，白轩龄看孩子这般模样，立马将他抱起来轻声哄着。
“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
“没有，怎么会呢？小福这么乖，谁会不喜欢。”
白振邦透过栏杆望向白轩龄，又回想起那小孩眼看在自己上楼之后，狠狠掐了自己大腿，白振邦不禁皱眉想简直就是小骗子。
多了弟弟对白振邦来说没什么区别，除了这弟弟会在他耳朵“哥哥”地叫着，就连父亲也亲口说了让白振邦带着秦福玩。
莫名地相处下，他对秦福也没那么抗拒，甚至也有长兄的样子。
“安静。”
“哥哥…”
白振邦将钢笔放下，盯着那个趴在桌边的秦福，他还没有桌子高，趴在那里纯靠着椅子。白振邦进门时就见这小孩笨拙地将椅子搬到桌子对面，然后又爬上去。
被秦福直勾勾地看得没办法，白振邦只好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没用的纸，再他一只铅笔让他画画。
这个时候的小孩是绘画天赋显现的年纪，白振邦视线落在秦福脸上，那原本闷闷不乐的小脸一看见白振邦这一动作，立马就笑出来，笑的时候上嘴唇还被自己的虎牙卡住。
秦福消停了，白振邦也可以安心写课业。
但是秦福未免也安静过头了吧？白振邦心想。
抬头就看见秦福趴在纸上，带有婴儿肥的脸压在纸上，手还握着铅笔，呼吸均匀平缓，嘴唇自然地微微张着。
“真拿你没辙。”
郑仕良一进门就大声喊道振邦，手里还拿着一张单子，嘴里还念念叨叨到唐人街哪里新开了一家店。
“嘘！”
白振邦转头将食指抵在唇上，接着把秦福抱起来，似乎是感觉到微微失重，秦福手胡乱抓着白振邦的衣领，不满地哼唧两声，眼皮微微挣开似乎有要醒来的趋势。
这一举动把两个人都整懵了，郑仕良走近在白振邦耳边用着气音道：“我看隔壁阿婆哄睡她家孙女都有颠，要不你颠一下？”
“颠？怎么颠。”
白振邦同样用气音回答，秦福呼出的气打在白振邦脖颈让他觉得有些痒，他突然想起来家里阿姨照顾秦福的模样，笨拙地学着阿姨腾出一只手拍着秦福的后背。
“振邦厉害啊！无师自通啊！”
郑仕良有些兴奋，到后面说出来的话都有些破音，白振邦立马摇摇头示意这还有有个睡着的孩子。
于是这两个处于青春期的孩子，就轮流换着抱秦福。直到七叔进来喊三个人吃饭时，看着两人正在交换秦福的诡异一幕，问道：“为什么不把小少爷放在床上睡？”这两个哥哥才想起来可以把小孩放床上。
白振邦脸红着嘴硬道：“放下去就醒了。”
秦福慢慢长大，也开始抽条，只是那嘴碎的性子还是没改。
每回家里来了客人，秦福嘴里吧啦吧啦说出一堆祝福词，那顺口溜说得简直如同相声。
“祝各位伯伯叔叔。吉时吉月吉如风，丰年丰月如风增。增福增财增长寿，寿山寿水寿长生。生福生财生贵子，子孝孙贤代代荣。荣华富贵年年有，有钱有势有前程。”
说完还将杯子贴到嘴边一口闷掉，白振邦揉着太阳穴听他们夸秦福的声音，摇摇头将秦福拉着秦福的衣角示意他坐下。
秦福喝得嘴角边还有些的果汁渍，白振邦用丝巾将秦福嘴角的果汁渍擦掉，语气有些无奈道：“嘴这么甜，以后便宜哪个小姑娘？”
“哥哥你就这么着急把我送出去？”
秦福凑近同白振邦对视，眨了眨清透漂亮的眸子，白振邦一愣直勾勾地盯着秦福，看他对着自己甜甜一笑道：“我哪也不去，就在家里陪哥哥。”
白振邦摇头刮了下秦福的鼻子，轻声说道：“油嘴滑舌。”
秦福到了一定年纪就被送去学校读书，但是他闲不住会偷偷逃课，逃课过后就爱去找郑仕良，可能是郑仕良总是会毫无头脑地夸他，纵容他。
但是白振邦不会，他有原则。
“小福啊…我和振邦…”
“嗯？”
秦福坐在长椅上摇着小腿，嘴里地蜜饯还没吞一下就听见郑仕良略带严肃地声音。这仗势秦福莫名想到，前几天张阿婆的女儿要与一个男子私奔时的情形，难不成…秦福三两下就把蜜饯吞了下去。
在联想到白振邦与郑仕良总是形影不离地样子，秦福更加确定心中所想。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跟爹说你们两个私奔的事情！”
正在喝水的郑仕良嘴里一口水喷了出来，因为被噎到还在咳嗽，秦福尴尬地上前去帮郑仕良拍拍后背。
“我的意思是，振邦原本是独生子，我也是，但是他有了你这个弟弟，有人叫他哥哥了，但是我没有啊，所以…”
“哦，你的意思是想要有人叫你哥哥！”
秦福一拍脑袋，语气都带着急切。
“对了！”
郑仕良一脸期待地看着秦福，秦福也激动地拉着郑仕良地手叫到：“仕良哥哥！”
“秦福！”
“仕良哥哥！”
“秦福！”
“仕良哥哥！”
一声比一声激动，一声比一声真切。
“你们在拜把子？”
白振邦出现在两人身后，盯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眸光微动，心中缱转百回，隐约有一种无名的妒火在燃起，言语间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这是我弟弟。”
“知道是你弟弟，不知道以为是女朋友……”
郑仕良小声嘟囔着，看白振邦拉着秦福出门，他觉得白振邦吃醋了，那醋意简直比山西陈醋还要浓。
秦福被拉得莫名其妙，眼看着他哥速度越来越快，秦福不满地叫了一声：“哥哥。”
“你还知道我是你哥？
白振邦停下来，歪头看着秦福，原本初到协盛堂的小孩现在已经有些张开的趋势，黑色头发下是一双透着些许孩子气得眼睛，眼睛微微眯起带着笑意，睫毛纤长浓密，脸上的婴儿肥还未褪去。
鬼使神差地，白振邦抬手捏着秦福一边的脸颊肉，语气略带威胁道：“不许叫郑仕良哥哥。”见秦福没有反应，只是愣愣地盯着他，白振邦两只手都上去捏着说道：“听见没有？”
白振邦捏脸的动作已然变成手掌轻轻在秦福脸上拍，秦福小猫似的在白振邦手心蹭了蹭，甜甜地说了句：“听见了！”
秦福撇嘴看他哥的脸，那英俊的脸庞又恢复之前的臭脸，高挺的鼻梁下面是一张薄唇，微微抿起，没有丝毫弧度。
似乎是察觉到他哥情绪不对，秦福上前去环着他哥的腰，感受到白振邦僵硬地动作，秦福不禁笑出来边说：“哥哥，我最喜欢你了。”
“嗯…知道了。”
白振邦双手举在半空，不知所措回复了秦福的话，此刻他只觉得心脏忽然漏了一拍，这一拍让白振邦记了许久。
漏掉的一拍像是烟花炸裂后妈静止在空中，有点钝痛又带着莫名地期待与激动。
白振邦莫名想起来爱丽丝说得：爱，大概就是不论日月更迭，季节变换，时间如梭，不论身边来来往往多少人，一直陪在我身边，望着我的眼神温柔似水的你，是亘古不变的悸动，亦是闭上眼后源头可寻的心跳。
他原本不懂，现在才知道爱丽丝细腻、温柔的形容多么得贴合。
白振邦心里藏得很好，没有刻意，也没有越界，他考虑太多因素，以至于秦福追在那个印第安公主后面都不知道。
“阿贵你赔我老婆！”
“你够了！已经念叨好几天了。”
“那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女生！阿贵我恨你！”
“人家喜欢你吗？！”
阿鬼听着秦福鬼哭狼嚎的声音捂住耳朵，视线投向白振邦以求帮助。白振邦则是起身将椅子推动声音弄得巨大，搞得饭桌上所有人都看向他。
“你们吃。”
白轩龄还在乐呵看着秦福与阿鬼拌嘴，看见儿子兴致不高就将挤眼给秦福问道你哥咋了，秦福也挤眉弄眼回复我不知道啊！
眼看着白振邦上楼的背影，秦福立马追上去在白振邦耳边甜腻地喊着哥哥，还不忘问怎么了，谁惹他了，他去给人揍一顿。
白振邦瞥了一眼张牙舞爪的小孩，觉得有些难受，秦福不可能一直留在他身边，他也会有喜欢的人，可是凭什么？明明是他养大的小孩，到头来却给别人做嫁衣？
秦福一直跟着他哥进到房间，屋里黑漆漆一片，秦福有些慌，想伸手去开灯，却被白振邦禁锢住。
“为什么你现在最喜欢的人不是哥哥了呢？你以前可是最喜欢我的啊…”
白振邦在秦福耳边说道，这个小骗子似乎被吓到了一般，说话都有些结巴：“哥哥…我…我当然…当然最喜…喜欢你了。”
“真的吗？”
他的语气带着质问，回想起自从秦福与阿鬼认识之后，他就一直跟在阿鬼身边要去他们的部落，甚至勾肩搭背的，这让白振邦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将秦福关在家里，好让这个爱沾花惹草的人哪也去不了。
又想起之前郑仕良总是哄骗着秦福叫他哥哥，还有秦福总是因为案子甜甜叫别人姐姐哥哥的，白振邦觉得自己真的快被秦福逼疯了。
每每想起来这些，白振邦都会烦躁地将烟熄灭丢在烟灰缸里，默默想着该怎么惩罚他。
“真…真的。”
“小福，别逼哥哥…”
他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病态的痴狂，白振邦顿了顿接着说道：“你放心，哥哥做鬼也会缠着小福的。”
秦福与他对视的一瞬间，看到了他平日温润谦和的眼里闪过一丝别样的光，刹那间闪现又很快蛰伏于眼底凛冽的寒光。
“哥…”
秦福话还没说完，下一秒嘴唇就被堵住，就像是瞬间被打开了阀门，恍惚间，陌生的潮涌逐渐淹没了神志。
放开之时秦福整个都趴在白振邦身上喘气，此刻要是开灯的话，白振邦一定可以看见秦福整个人都红透了。
脑子里还想着白振邦亲他前那一句：“谁是你最喜欢的哥哥，秦林？郑仕良？还是谁呢？”
也不知道白振邦从哪得知他有个亲哥哥，秦福现在只觉得乱透了。
他们两个现在这样，要是被干爹知道了，干爹应该不会被气得心脏病发作吧…秦福默默在心里想着。
end
【振福】娶
✔️ABO世界观 振A 福O
✔️我流振福OOC致歉
✔️激情短打无逻辑不喜勿喷
✔️爱丽丝和白振邦非情侣
>
在旧金山作为华人Omega不是个多好的事。
秦福抬手又给自己换了个阻隔贴，确认自己全身上下都没沾上别人的信息素才放心的走进协盛堂。
秦福作为一个正儿八经曾经祖上富得流油神医现世书香门第走出来的Omega，现在为了寻找自己的血亲来到了旧金山，顺便认了个义父。
其实也算不得顺便，白轩龄作为本地华人最大的黑帮老大，秦福早在踏上美利坚国土上的瞬间就想登门拜访请求几分庇佑，好巧不巧，他也没想到自己替福尔摩斯接下的这个案子和白轩龄的儿子白振邦有关。
原...
✔️ABO世界观 振A 福O
✔️我流振福OOC致歉
✔️激情短打无逻辑不喜勿喷
✔️爱丽丝和白振邦非情侣
>
在旧金山作为华人Omega不是个多好的事。
秦福抬手又给自己换了个阻隔贴，确认自己全身上下都没沾上别人的信息素才放心的走进协盛堂。
秦福作为一个正儿八经曾经祖上富得流油神医现世书香门第走出来的Omega，现在为了寻找自己的血亲来到了旧金山，顺便认了个义父。
其实也算不得顺便，白轩龄作为本地华人最大的黑帮老大，秦福早在踏上美利坚国土上的瞬间就想登门拜访请求几分庇佑，好巧不巧，他也没想到自己替福尔摩斯接下的这个案子和白轩龄的儿子白振邦有关。
原本是不想趟这趟浑水的，偏偏回来就碰到了那位传说中的白少爷白振邦，秦福那颗早已被风霜打磨的破碎的心蓦地一下子碰咚撞了一下心房，秦福摸了摸胸口，这是什么感觉呢？大概是一个冬天被压在地底下的新芽突然抓住了一小抹阳光便要倔强的破开土壤拥抱那抹不属于自己的光。
白振邦在回来的路上听说父亲收了个义子，是个华人Omega，他皱了皱眉，协盛堂大多都是Alpha，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年代，没有几个Omega敢远走他乡跨过山海来到这广袤的另一片陌生土地，这个时候偏偏家里多了个Omega。
白振邦发自内心觉得不对劲。
当白振邦和秦福对上视线的瞬间就确定了，这就是一个骗子。
好吧，勉为其难的讲，是个足够漂亮的小骗子，白振邦侧过头努力忽视着凑到自己颈侧的秦福。
太近了，白振邦喉咙发紧，Omega清甜的信息素若有若无的撩拨着自己的神经，丝毫没有一个面对正值青壮年的Alpha的自觉，偏偏秦福还一个劲的往这人身边凑，一口一个哥哥叫的百转回肠。
这人到底有没有点自觉？白振邦想。
事实证明是有的，他看着秦福又给自己换了个阻隔贴想，可靠近他的时候还是有丝丝缕缕的幽香钻进鼻尖，他攥了攥拳，蓦地觉得这小骗子还很好闻。
>
案子告破之后，秦福也顺理成章的留在协盛堂，白振邦好像也适应了哥哥这个身份。
小福喜欢吃甜的东西。
白振邦默默记下，仿佛真的想做个好哥哥尽职尽责的陪着秦福等着付钱，旁边被莫名拖过来的郑仕良和阿鬼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疑惑。
这是什么，婆家娘家各出一个人当你们play的一环吗？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向理性的白大少爷对情爱一事几乎没开窍，除了他本人和秦福每个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没有哪对兄弟会天天蹭在一起。
没有哪对兄弟会天天说对方的信息素好闻。
没有哪个Omega会毫无芥蒂的把自己的腺体露给一个Alpha。
也没有哪个Alpha会给自己的Omega弟弟做临时标记。
天知道那天郑仕良敲开白振邦房门时被纠缠在一起的梅花香和威士忌糊了一脸是什么感觉。
beta没人权是吗？郑仕良嘴角有些抽搐，把循着味道跑过来还问着“哪里这么香？”的阿鬼推到一边去，又顺手把门关的震天响。
偷枪的时候都没看你身手这么好，白振邦想。
身后窸窸窣窣的响起被褥移动的声响，随后便是一声软软的。
“哥哥…”
白振邦的心瞬间软成一摊水，把刚在床上睁开眼的人搂在怀里，温热的手掌附着在秦福的后腰给人缓解着酸痛，“没睡醒就再睡一会，不急。”轻柔的吻落在秦福光洁的额头上，得到年长恋人的抚慰，秦福也不强迫自己的大脑快速清醒，只是寻着那人温暖的体温把自己塞进白振邦的怀里，蹭了蹭温热宽厚的胸膛任由自己沉沦在这乌托邦。
>
郑仕良真的要喊冤。
明明是白振邦要给秦福挑礼物，非得叫上他这个在他们的恋爱故事里充当背景板的角色来提建议。
哦，偶尔升升咖可能当个军师。
自从白家搬回广东后，郑仕良和白振邦见得也容易了不少，革命的事有了白振邦在广东做照应也在有条不紊的发展着。
“我说，”郑仕良硬着头皮开口，“振邦，你真的觉得你问我有什么实质性的建议吗？我连恋爱都没谈过。”，白振邦头也没抬，“劳烦仕良兄就当提前演习了。”
算了，就当给兄弟的爱情添把火，郑仕良无声抹泪。
送走了白振邦，郑仕良站在街口摆弄着衣角，他是真心为白振邦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开心，以前的白振邦总是冷冰冰的，像块撬不开的蚌，把什么都藏在里面，却硬生生让秦福这个外来的小孩撬开了挑小缝，滋溜一下把自己也困在了蚌里，触碰着蚌最柔软的地方，慢慢的融化掉裹在柔软内里外面的坚硬外壳。
郑仕良更喜欢现在的白振邦。
他摇了摇头，颇为感慨，或许是生死离别见得多了，连自己也羡慕这片刻温暖，刚准备回到临时居所，衣角却被人拽住，郑仕良回头，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是个小姑娘，他认得这丫头，是柳林巷李嫂的女儿，小姑娘拉着他的衣角朝着白振邦离去的方向问：“仕良哥哥，振邦哥哥是要娶嫂嫂了吗？”陈仕良听着愣了愣随即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头。
“是啊，振邦哥哥要娶嫂嫂啦。”
明明早就娶到了。
FIN.
【振福】冲喜
预警：古代架空，应该是个鬼故事。
ooc严重接受不了左上角退出。
有参考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成亲内容可能不严谨。
真的男鬼哥x被迫冥婚弟
全文4k3。
summary：秦福爱恋般贴近白振邦，轻声说：振邦哥哥，我们一起下地狱。
引子
花轿停了下来。
本应是大喜的日子，白府却是寂静无声，秦福蒙着盖头不明所以，一只苍老的手掀开帘子，秦福被扶着下了轿子。
成亲大多是白天，可现在已经是戌时。秦福透过盖头下一点点的光，看到白府上下挂了白布，两侧迎亲队伍皆是披麻戴孝。他抬头，盖头映出白府大门两侧挂着的黑纸灯笼。
“新娘到——”
乐起，饶是秦福再怎么孤陋寡...
预警：古代架空，应该是个鬼故事。
ooc严重接受不了左上角退出。
有参考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成亲内容可能不严谨。
真的男鬼哥x被迫冥婚弟
全文4k3。
summary：秦福爱恋般贴近白振邦，轻声说：振邦哥哥，我们一起下地狱。
引子
花轿停了下来。
本应是大喜的日子，白府却是寂静无声，秦福蒙着盖头不明所以，一只苍老的手掀开帘子，秦福被扶着下了轿子。
成亲大多是白天，可现在已经是戌时。秦福透过盖头下一点点的光，看到白府上下挂了白布，两侧迎亲队伍皆是披麻戴孝。他抬头，盖头映出白府大门两侧挂着的黑纸灯笼。
“新娘到——”
乐起，饶是秦福再怎么孤陋寡闻，也不难听出这是哀乐，唢呐声声哀泣，仿若控诉着上天。秦福被人牵着踏进了大门。如纸扎般的白府中，惟有秦福这道红色身影添了几分生气。他朝着前方黑漆漆的大门越走越深，直至消失不见。
今日，是秋分的前一日。
壹
白家一直以来做的是刀尖舔血的生意，家主历来短命，不是横死就是被暗杀。这任家主还算幸运，受了几次暗杀都有惊无险的躲了过去。可惜儿子就不那么好命了，前前后后替父亲挡了不少伤，新伤旧疾堆叠在一起难免出岔子。现如今病入膏肓，便有旁人提议娶个媳妇冲冲喜，去去病气。
可天下谁不知道做了白家儿媳更是短命，因此有些势力人家的女儿没一个愿意来的，穷苦人家的更是不行，堂堂白家怎能有个不知名的儿媳。挑来挑去，就挑到了刚被抄家的秦家身上。
秦家乃是中药世家，历代都在宫中做御医，可惜这代命不好，跟错了人，惹到了贵妃娘娘，这不下令将御医斩了首，家也被抄了。白家到底是有手段，保了秦家其他人性命无忧，只是家中独子就要被送去冲喜了。
当然除此之外，白家也是挑了其他几家被抄家的世家，和秦家一样，站错了队又被白家保下来。万一出了什么事，也能当个备用的。四叔恭恭敬敬的呈上名单，白振邦身子愈发差劲，见不得光，屋里遮光遮的严严实实，仅有的两根蜡烛散着幽幽的火光，他咳嗽两声，就着烛光扫了两眼白纸，便叫四叔拿来笔在秦福的名字上画了个圈。
白纸红墨，秦福的名字安安静静的躺在哪，就像躺在阎王贴上。四叔说秦福的八字最为合适，如今正是舞象之年，兴许能冲走少爷的病气。
白振邦似是勾了下唇，把笔一扔，便再不发话。
四叔后背发凉，不想多留，行了个礼就出了卧房。他回头望去，白振邦房内两苗烛火彻底熄灭，门外透进来的光也叫房内吃了去，他看不清白振邦人，却能感受到他的视线直直停在自己身上。
贰
白家毕竟也是大家，娶妻消息很快传遍京城。那一箱又一箱的聘礼送到秦家的时候更是在世家里掀起一阵热潮，都知道秦家刚被抄家，这白家就娶了秦家的儿子，难免招人闲话。
“白家也真是，娶了个男子来，怕不是失心疯了？”
“听说是娶来冲喜的，秦家不是前阵子才让抄了家，卖个儿子也是合情合理。”
“真不怕出问题...不过也就挂个名，将来休了就是。”
那人冷笑一声，从酒楼上望向秦府门口的车队，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
“这秦家呐现在最缺的就是钱，家里那点值钱的全送进宫了，他们平日里再怎么宠爱这小子，现在也得为了生计送出去。看看这些聘礼，足够他们东山再起了。”
酒楼上传来一阵笑声，先前说话这人一开折扇，又对着白家开始指点。
“白家也是，成亲日子挑在了四绝日，明摆着是场鸿门宴，我估计呐，是那白少爷命不久矣，嫁过去冲喜是个名头，呵，明明就是冥/婚！”
这话像惊雷一般传遍了周围，有人跳出来反驳。
“话可不能乱说，白家手眼通天...”
那人翻了个白眼，丢下几两银子便离开了酒楼。
白秦二人八字一算便知，命里犯冲，怎能是来冲喜？
是了，在选完人的第二天，白振邦便咽了气。白家把喜事定在了他头七，恰巧就是四绝日。只不过瞒的好，对外说是死了个小辈。
秦福换好嫁衣上轿，最后看了一眼满含热泪的爹娘，就向着白府去了。
迎亲队伍盛大无比，街道周围自然是站满了人，只不过无一人是恭喜祝贺。那轿子顶是纸做的，乐队单鼓、单号、单唢呐吹奏前引的。
这分明是阴亲的习俗。
叁
秦福越发冷起来，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他知道自己这是结了阴亲了，进了中堂，他也已无心再关注周围为何如此寂静了。
他瞧见了一口棺材。
秦福转身想跑，却被几个人摁住，跪下来和旁边举着遗照的人拜了三拜。
“一拜天地——”
他被压着向棺材跪了下去。
“二拜高堂——”
再跪。
“夫妻对拜——”
他看到遗照上的人分明是白振邦，自己所谓的丈夫。
他再也压抑不住，奋力争开控制扯下盖头就要跑，四叔瞥了他一眼，视若无物。
“礼成，送入洞房！”
秦福哪里跑得掉，又被人抓了回去，被迫抱着遗照拖进了白振邦的屋子里。屋里点了七根蜡烛，秦福浑身发抖，把遗照扔到了床上，一转头就看到旁边的矮几上放着合卺酒。他抬手打翻酒盏，拍着门大喊叫人放了自己。
没人回应，细听之下，屋外是死一般的寂静。
八字相冲，又是头七。
冲出来个厉鬼。
秦福喊了一刻，无人应答，他清楚的听到身后传来蜡烛熄灭的声音。一，二，三。
他颤颤巍巍的转头，看到仅剩的四根蜡烛摇摇晃晃，而那遗照被正正摆在喜案中央。他分明是把他扔在了床上！
秦福呼吸越来越快，他疯了一般拍门叫人放了自己，恐惧在他身上蔓延开来，他根本不敢细想是谁在。
一股大力忽然扼住他的喉咙，他被人扔到床上，余光看到先前打翻的合卺酒此刻完好无损，他想喊，嗓子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伸向那杯酒。
有人在和他喝交杯酒。
他快要窒息，那人终于放过他，秦福大口大口喘着气，眼角泛红被逼出几滴泪水。恐惧的看着面前穿着喜服的人。
青年面色惨白，嘴唇乌青，含着一抹笑意看着自己。秦福终于承受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下来。白振邦虽然是笑着的，但他感受到的却是无边无际的寒意。
肆
白府清晨就有人传昨晚大少爷回魂，那屋子里一整夜都是秦福哭声。两个丫鬟颤颤巍巍的上前开门，屋内一片死寂，二人对视一眼同手同脚的走了进去。
“少奶奶，该去奉茶了。”
无人回应。
其中一个丫鬟胆子大，抬头向床上看，少奶奶此刻双眼无神，白嫩的皮肤上尽是青紫的瘀痕。她打了个哆嗦，连忙将秦福扶起来洗漱更衣。
秦福快要跪到地上，脸色苍白，像纸做的一般。两个丫鬟一言不发，点完唇，那个胆大的丫鬟看着他莫名想起了纸扎店里的纸人。
秦福上了正堂，嗓音嘶哑，规规矩矩的跪下来给白轩龄请安敬茶，而后一言不发。白轩龄瞧他这样挥了挥手，说少奶奶身体不适，择日再去拜见祖宗，便叫丫鬟把他拖回去。秦福猛的抬头，像是回魂了，浑身颤抖，哭喊着就要往外跑。
“我不回去...他是个死人，他是个死人！”
“我要退婚...和离，我要和离！！”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不敢上前。白轩龄早就猜到，大喝一声来人，几个下人便上去按住秦福。秦福再怎么挣扎也拗不过几个壮汉。他几乎是哀求着别把他送回去，却看见四叔冲他微微一笑。
“三拜也拜了，聘礼也收了，少奶奶，您就安心和我们少爷作伴吧。”
说罢一挥手，“送少奶奶回房。”
秦福被扔进了门，他爬起来无助的拍门，昨日喜庆的布置早日消失，整间屋子透着阴冷肃杀之气，他瘫坐下来，背靠在门上，像只受惊的兔子般死盯着房间。
矮几旁椅子上的阴影格外深，少年明白了什么，又是无助的哭喊，拍门。丫鬟们在外面不敢吱声，房内的声音没停下来过，但模模糊糊，像从远方传来般缥缈虚无，似是哭泣，又似是诅咒。
直至清晨声音消失后，丫鬟们才敢开门，和昨日一样，秦福身上的瘀痕加重了几分。她们不敢多看，匆匆服侍着秦福洗漱完就去送灵。白振邦本应昨日下葬，但昨日是新娘子嫁过来的首日，便延后了一天。
秦福被人扶着去了灵堂，白振邦的遗体安安静静的躺在白布上供人做最后的告别，他作为白振邦的妻子自然是要站在旁边。秦福抬头看了一眼白振邦，又是恐惧的哭喊着要走。白轩龄无奈的摇摇头，示意下人堵住他的嘴。
“莫怪莫怪，少奶奶身子不好，还请诸位见谅。”
灵堂内除了秦福的抽噎之外再无声音，蓦的，他又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僵硬的跪下来，向火堆里扔起纸钱。
细看的话，他痕迹斑驳的脖子上浮现了五根乌黑的指印。
院外传来一声尖叫，竟是丫鬟发现有人吊死在了房梁上，秦福看着众人一哄而散，自己摇摇晃晃起身，朝着尖叫的方向走去。
那死去的也是个丫鬟，秦福认得她，昨日她胆子大，抬头看过自己。
秦福在人群之外似乎看见了白振邦，青年俊美的面容上浮现一丝笑意，冲自己歪了歪头。
伍
秦福站在人群最前面，沉默的看着纸钱在天上飞扬，盘旋。自己的丈夫现在要被埋进土里，他心中突然生出了几分快意。他冷漠的看着白振邦的棺材被盖上土，机械麻木的走完了剩下的流程。
丫鬟要扶着他回房，却被白轩龄叫住。
“振邦的那位好友今日要来，你扶着点少奶奶，让他去跟郑公子见见。”
郑仕良早听闻好友去世的消息，奈何朝堂事多，今日好不容易休沐处理完事情才匆匆赶来。
“没想到我连振邦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他苦笑着摇摇头，在白振邦的碑前立了一刻，便同一旁的秦福去了白振邦的屋子。他环顾一圈，陈设还同之前那样，回忆起二人过往，难免哽咽。
“振邦...唉...他之前是一个特别好的人。”
秦福没搭话，沉默的听着郑仕良讲白振邦过往的事情，结果仕良兄一说就是几个时辰，秦福没拦他，甚至被故事感动哭了一般，流了几滴眼泪。
送郑仕良走的时候，他的眼角还泛着艳丽的红。
第二天，便有丫鬟说，少奶奶昨日私会郑仕良许久。这一下白府流言四起，甚至传到了外边。白轩龄找了秦福，秦福哭的梨花带雨，再三表示只是和郑仕良谈论关于白振邦的过去。于是白轩龄便下令严厉禁止传这些流言。
到了晚上，秦福就听说京城里嚼他舌根的那几个公子哥被人拔了舌头，割了耳朵而死。少年脸上堆满了笑意，哼着小调，脚步轻盈的擦着白振邦的灵位。
他听说郑仕良回去以后挨了郑老爷子好一顿臭骂，皇上那边也对郑仕良有些不满。他苦着脸没处诉苦，只能默默咽下这亏，没过一阵子就叫皇上调去江南当巡抚去了。
白轩龄毕竟年事已高，白家的事务本应白振邦接手，现如今只能全权交给秦福。秦福没说什么，可几个眼尖的下人发现，秦福处事风格和他原本天真无邪的样子不同，反倒有几分像白振邦。出手果断，丝毫不给人留余地。白家反倒是蒸蒸日上了些。
郑仕良大概是风评反转，过了一月又被调了回来，还升了官，现在去了大理寺任职，郑家上下无不喜气洋洋，秦福也去沾了沾喜气。但好景不长，本应安分的秦家惨遭灭门，皇帝有意栽培郑仕良，于是这位新官就接下了这个担子。
直到皇帝突然下令逮捕白轩龄，抄了白家。
秦福站在正堂，冷眼看着侍卫在白府搬这搬那，然后又是几声尖叫，上月传自己流言的几个丫鬟全被吊死在了屋内。郑仕良快马加鞭赶过来，却只看到秦福冲他露出一个笑。转身回了白振邦的屋子。
白振邦安分的坐在床头，手里翻着本书，见他回来不紧不慢的招手，秦福乖顺的走过去坐在床边。
白振邦似笑非笑，秦福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在笑自己，手段幼稚而高明，毁了白家又指示白振邦去杀了那些人。毕竟他聪明，第二日晚就开始变得像只宠物般乖巧，撒撒娇就让白振邦替他弄死了他讨厌的人。
他讨厌那些公子哥，永远在对他指手画脚，他讨厌秦家，秦家把他卖给了白家，和一个私人结婚。
他也讨厌白家，所以他向皇帝递交了白家的罪证。
他靠上白振邦的肩头，呼出的热气打在白振邦冰冷的颈侧。秦福爱恋般贴近白振邦耳边，轻声说：“振邦哥哥，我们一起下地狱。”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