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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ad reputation

       露娜是被陌生的闹铃吵醒的，她皱着眉半睁开双眼，聚焦了视线，微眯着眼吃力地向前看去——她的哥哥果然来了。

        他站在书桌前，把散乱在旁的课本和卷子一一收好，叠成整齐收进她深红色的书包里，窗帘不知何时被拉了全开，刺眼的白光让露娜更加头脑混乱。

       “关掉！”露娜近乎吼地叫道，为了让自己的声音穿过震耳的闹铃到达凯因耳边。

       “噢噢。”凯因有些手忙脚乱地关掉了手机的闹钟。

       “早上好，小妹。”凯因声音听起来心情不错。

       清晨的阳光透了进来，轻和的，又是清净明亮的，如同夏日清饮，带着生机与活力，又不浓烈让人难以招架。晨曦围拢在凯因身上，柔和了他原本有些凌厉的轮廓，他侧着脸整理着书桌上的乱迹，明亮温柔的点点亮光停留在他的睫毛上，反光成白光，让他变得更为耀眼。

      露娜看着这个睫毛极其长的人，清晨的怒气消了不少。

      凯因拉上书包拉链，转头看向露娜，手臂搭在书包顶部，“我在楼下等你。”

      “我不去。”露娜脸色微微阴沉。

      凯因沉默了良久，开口道：“为什么？”

      “我不会去的。”露娜的声音里带着冷冷的决绝。

       如何和哥哥开口？告诉他别人一直在欺负她？还是全世界都在说她的坏话？这些听起来像是小事的理由蛮可笑的，她也无法反驳那些人说的话，毕竟掺着一定的事实在其中，而且，从她做决定开始她便不再抱着继续求学的希望了。

       “你怎么都不像这个年纪的人？”凯因的眼神有些无奈。

       露娜像是被点着了一样，满腔怒火涌了上来：“这是我能选择的吗？你不能理解就不要管我！”

       她起身穿了拖鞋，径直略过凯因走出房间。

       凯因伫在原地，很轻微地叹了口气。

       露娜洗漱完后看了仍在她房间的凯因一眼，察觉出对方似乎有些失落，她内疚了。

      不该吼他的。

      但她仍忸怩地走进了房间，故作镇定地开始对着镜子梳头，不去理会身后那个高大的身形。但无法忽视，镜子里映着他不时投过来的眼神。她手微微发抖地完成了梳头，这时身后的那个人靠了过来。

        凯因在她身旁蹲下，仰着脸看着她，语气比刚才更为温柔：“要是不去的话那也得跟老师说一声，把手机给我，”凯因微笑着，“我替你请假。”

        凯因的头发被他揉得有些凌乱，不似往日般优雅，他刚刚应该是烦躁得很吧。而他现在接近半跪的姿态，以及挂着浅和笑意的嘴角，却让他像是迎接公主的骑士般优雅得疯狂。露娜就算是有千百理由也拒绝不了现在的他。

       她只得勉强地拿出手机，拨打了班主任的电话，递给凯因。

        但凯因迅速按下挂断了，只把上边的号码发到了自己的手机里，将露娜的手机放到桌上：“到时候再说吧，我今天会跟她解释的。”露娜不解地看着突然变卦的哥哥，还没开口便被对方抢先了一步，“换衣服吧，今天带你去兜风。”凯因说罢起身向客厅走去。

        露娜怔住了，头脑风暴了一会，确定凯因的话没有假后便将杂乱的想法抛诸脑后，强压着惊讶的喜悦打开了衣柜，而强烈奔跳的心脏掩不住她的雀跃。

即使是自小进行武打训练，身子骨比一般世家女强健的露娜也会生病。本着兄长的职责，前一刻还在藏书阁的凯因，现在正抱着本还未看完的厚书跟随仆从的带领前往露娜的房间探病。

一声通报后，露娜的房门应声打开，昏暗的房间里射入一道明亮的光线，刺眼夺目。凯因在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后，打开了卧室里昏黄柔和的台灯。这时他才看到床上毫无生气的露娜，小小的身子缩在厚厚的被窝里，面颊红通通的，眼睛像是睡不醒般睁不开。凯因坐在床边叹了口气。

虽然来之前他已经想象过很多次会是怎样一副场面，但见到本人时还是有些不知所措。以往爱闹腾的小姑娘此刻似丢了魂般无力瘫软，让人生了怜心却又不知如何爱护迁就。他更愿意看到的是自己的担心多余，小姑娘是为了躲掉训练而装病，并且还能活蹦乱跳和自己打闹。可露娜现在却神色恹恹，仰面对着苍白的天花板，孱弱的身体几乎要被房间的昏暗吞噬。

名为压抑的情绪涌上凯因的心头。他当然知道这只是寻常的感冒，他不是没有生病过。只是平常露娜在他面前表现得实在是过于精力旺盛，她高兴的时候连走路时都没有全脚掌着地过，一边小跳着一边和自己说着她的新发现。凯因没有想过活跃的精灵也会和寻常的人类一样，身体出了问题后身上的光芒也暗淡了。想到这里，凯因觉得房间的昏暗快把他也连带一起吞噬了。

直到他的手覆上了露娜温热的额头，小姑娘才勉强睁开了眼，然后带着鼻音难受地唤了声“哥哥”。他低声应了，然后握住了小女孩自被窝内伸出的发烫小手，露娜因此扯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然而当她的视线移至台灯旁的玻璃碗时却又皱了皱眉。凯因垂下眼眸，将露娜一系列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却不作声息。

“觉得好些了吗？”

凯因无意中问起。

被窝里的小女孩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小声嗫嚅着凯因听不懂的话。凯因一面细细听着，一面却托起玻璃碗轻轻晃荡。

“……没有这么严重，只是好想睡觉。我没想过会这样，身体没有力气……”

“母……母亲来看过我了，还有医生……我不喜欢医生。”

“哥哥怎么会来……我还没去找你，我今天……”

露娜的叙述里还伴有咳嗽。她的吐字越发艰难，却仍忍不住在哥哥面前把自己在床上憋了一整天的苦闷倒个干净。凯因全程没有插入一句话，只是待自己面前那只玻璃容器内液体的热气缓慢飘散。很快，闻到浓郁气味的露娜的身躯明显往被窝里缩了些，防备的眼睛紧紧盯着那黑色的药液，嗫嚅的语速明显加快。然而凯因那淡漠的神色却容不得露娜半点撒娇推脱，只见一只手将玻璃碗直愣愣地端至少女面前。

露娜表达抗议的方式和凯因坚决的态度表现是一样的，两个人陷入长久沉默的对峙中。母亲的过问露娜可以把准备好的说辞全盘托出，然后安心睡觉；刚才的仆从将这熬好的药液送上来的时候，露娜还能无视他，然后大胆地把后背留给别人。但是现在眼前的是自己的哥哥，一个看不透彻内心想法的长辈。他并没有家族那些长老的威严，所以在他面前露娜倒不必畏畏缩缩。只是总有那么些说不出口的东西，比如在他面前找不出任何合适的借口躲避喝药。因为露娜并不想辜负他对自己的关心与示好，何况凯因一向擅长拆穿她的谎言，这么做反而会伤及了他对自己的情谊。然而一想到那要灭绝人味觉的糟糕味道，露娜丧失了所有直面的勇气。退也不是，进也不敢，露娜陷入了矛盾的长久思考中。

眼看药液的热气将要完全消失了，没想到最后首先开口的人居然是凯因。

“喝了吧。”

“然后好好睡一觉，我就在这里陪你。”

……本来还有所期待的露娜立马又闷闷不乐了。原来只是言语重复他的要求。这比他直接让自己喝药还难以接受。

“……明天下午我会出面帮你请假。”

凯因补充道。

“以露娜的病还需再加修养为由，她的哥哥凯因以自己的眼见为证。”

蓝色的眼眸依然平静地直视前方，那澄澈的瞳孔中根本捕捉不到一丝撒谎的狡黠。

露娜神色错愕，这对恪守规矩的凯因来说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他正在迁就自己。

在以前的相处中，露娜她能感觉到，凯因其实和她一样不喜欢家族的那些条条款款。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和她一样寻找空子钻，也没有尝试反抗，做出任何破坏的举动。只是日复一日的在框架下，在所有人允许的范围内自主活动，消磨时光。渐渐地，连露娜也不清楚凯因到底站在怎样的立场上。他是规定的维护者还是服从者呢？露娜想不明白了，迷糊中抬起头只知道凯因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于是露娜也不得不做出自己的选择，即见好就收。闭上了眼，努力封锁自己的感官，黑色药液倾入喉间，剩余的苦涩于口腔内如何作威作福小女孩也只得去克服消化。不过昏沉的大脑多少也抑制了些难受的感觉，头重脚轻的露娜再次回到了还带有自己温度的被窝里。

而凯因也履行了自己的承诺，自己随手带来的那本大书正好发挥了它的作用。修长白净的手指在翻动书页时轻捏其一角，为的是不发出任何的声响。稚气未脱的少年沉吟了一会，低声念起了泛黄书本上记载的内容。露娜并听不懂那些晦涩生僻的字眼，所以它们很好地担任起[睡前故事]这个角色，然后依托凯因沉稳的嗓音，陪伴着露娜进入梦乡。

*一直想写的探病剧情，磨了好久觉得怎么都看不下去。铠露甜甜也只在这小时候，可从小冷到大的凯因似乎也做不出什么哄吃糖、喂汤药的暖男动作，所以一直都非常苦手。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