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土特产】裹挟①①
斯黛拉侧身靠在床头是为了让背后又被撕裂开来的伤有一个透气的机会,伤处贴着身上的病号服,依然痛的明显。
她似乎被扔的太过用力,如今脸色苍白,原本一双明亮的眼睛此刻有些涣散,下唇的口红被牙齿磨得消失殆尽,现在,已经能清晰地看出她的唇色微微泛白。
斯黛拉本想就此闭上眼,好生休息片刻,等攒够了力气,就回家去。可偏不巧,电话铃响了起来。
斯黛拉伸出手摸索着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医院院长。
她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焦急的女声:“是斯总吗?”...
斯黛拉侧身靠在床头是为了让背后又被撕裂开来的伤有一个透气的机会,伤处贴着身上的病号服,依然痛的明显。
她似乎被扔的太过用力,如今脸色苍白,原本一双明亮的眼睛此刻有些涣散,下唇的口红被牙齿磨得消失殆尽,现在,已经能清晰地看出她的唇色微微泛白。
斯黛拉本想就此闭上眼,好生休息片刻,等攒够了力气,就回家去。可偏不巧,电话铃响了起来。
斯黛拉伸出手摸索着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医院院长。
她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焦急的女声:“是斯总吗?”
“嗯。”
“你快来医院吧!鸣鸣又不肯喝药了。”
也许是巧合,她现在正好在医院,自然也没有了拒绝去探望的理由。
从普通病房到神经科阻隔着一栋楼,斯黛拉身上有伤,自然走得缓慢。另外,她每走一步路身后两个健硕的壮汉就紧随其后,看她比看押罪犯还要严格几分。
“你们不用跟着我,我就在医院里,不会离开的。”这种举足维艰的窘迫感,做什么都被人用巨大的放大镜拿来观赏的不适感,让她忍不住对着身后的两个人费了口舌。
两个保镖互相看了一眼,仿佛在用第三种语言进行沟通。
“您大可去做您想做的事,我们不会过分打扰。”
斯黛拉想还嘴,却被其中一个人以“这是陆总的吩咐。”给怼了回去。
无奈,她只能忍受这种时刻被监视的滋味慢慢踱步去了精神科。
精神科101病房里住着一个叫“鸣鸣”的小男孩,他患有先天性脑瘫,这种病是从母体里带出来的,鸣鸣平时倒也乖,特别是看见斯黛拉就立刻安静地像个可爱的天使。
鸣鸣今年十岁了,虽然智力受限,可已经能说上几句连贯的话。
斯黛拉赶到病房的时候,鸣鸣正胡乱地挥舞着双手表达着对喝药的抗拒,说起来,他平时喝药完全不让人操心,今天看似的反常还有待捉摸。
“鸣鸣。”斯黛拉站在病房门口带着一脸笑意,喊着这个小男孩的名字。
熟悉的声音穿梭耳膜,鸣鸣瞬间安静了下来。等鸣鸣转个身寻找声音来源的时候,斯黛拉已经站在了他眼前。
“啊——唔——”在场的人不知所云,只有斯黛拉知道他在叫自己。
斯黛拉牵起鸣鸣的手,带着他坐在了沙发上。
“鸣鸣,我们喝药药好吗?”她顺势接过护工手中的药,拿着一个勺子,一口一口喂进了鸣鸣嘴中。
药十分苦涩,可鸣鸣很乖,一双眼看向斯黛拉,笑嘻嘻地把碗里的药全数喝了下去。
“鸣鸣好乖呀!”喝完药,斯黛拉像往常一样鼓励着鸣鸣。其实,这样的孩子听不懂斯黛拉在讲些什么,他只知道傻笑着回应。
一旁的护工见两人相处愉快,忙搭腔道:“鸣鸣肯定是想你了,所以啊以这样的方式引你过来呢!”
斯黛拉笑了笑,将鸣鸣搂入怀中,温柔地问道:“是这样吗?鸣鸣。”
是这样的。他虽然是另一个世界的孩子,学习地球的语言需要用长久的时间,可他非常努力,这几天已经可以从一数到七了。
陪他的护工告诉他,每天数一个数字,直到数到七,斯黛拉就会来看他的。鸣鸣听护工的话,跟着护工一天数一个数字,昨天,他终于数到了七。
带着满怀期待的心,时不时地张望着病房门口,从天明到天黑,他都没有等到她。也许就是遭遇了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心情,鸣鸣从今早醒来,又是摔东西又是拒绝喝药。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渴望能与斯黛拉见上一面,鸣鸣是喜欢斯黛拉的。
护工再度凑了过来说:“鸣鸣现在会叫妈妈了是不是?”她拉起鸣鸣的手,一个字一个字地教鸣鸣说出“妈妈”那两个字。
“来,鸣鸣,妈妈。”
“妈——妈——”鸣鸣拖着延长音,舌尖与牙齿别扭地碰撞在一起,说出的话不是非常清晰。
即便这样,也不妨碍斯黛拉知道这个她守了十年的小男孩已经会叫妈妈了,以后她还可以教他说爸爸,教他说更多更多的话。
斯黛拉抱着孩子笑,院长看见这一幕,忍不住插了一句:“明静啊,你看这孩子那么喜欢你,你不如把他带回家去,这孩子铁定高兴。”
斯黛拉脸上的笑意渐渐沉沦下去,她觉得心底有一处口子仿佛被一把利刃直直刺入,她的伤口越刺越深,心好似要停止跳动一般。
“不了,鸣鸣……更适合这里。”她忍着心痛,倒不是因为鸣鸣。
她摸爬滚打的这么多年,纵使有了今天的成就,可如今的辉煌却掩盖不了过往的伤。
斯黛拉最后看了一眼鸣鸣,起身,几乎是逃着走出了这个被回忆纠缠的房间。
她只顾着自己心痛,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两个保镖从始至终跟着自己。斯黛拉也没有想到,自己心急之下忘却隐藏的东西,竟然一不小心就让陆石屹得知了鸣鸣的事。
陆石屹气冲冲地回到顶峰,将堆积成山的文件扔了一地还没完。
许是巧合,他扑通一下跌进了办公椅上,视线正对桌上那张被相框保护完好的斯黛拉的照片。照片里的斯黛拉俨然一副学生时代的模样,站在太阳光下,手里还拿着一小块蛋糕,形如滑梯般高耸的鼻梁上还挂着一点奶油。
这张照片是陆石屹拍的,他一直保留至今,每当疲倦时就拿出来看一眼,好像所有的苦痛都会烟消云散一样。
可现在看见这张照片,陆石屹显然怒火中烧了。他拿起照片抛向远处,却不曾想相框恰巧落在了刚进他办公室的秘书的脚下。
秘书看着脚下的碎渣子,有一瞬间想遁地而逃。可他适才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作为陆石屹的秘书,拿着资本家的钱,就应该为资本家做事。
况且,这件事十分重要,他得一字不漏地告诉他的老板。
“陆董。”
陆石屹点了一支烟,抬头用厌恶的眼神扫视了一眼自己的秘书,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并不完美的烟圈后,他才不耐烦地说了句:“又怎么了?这几天该推的工作全部给我推掉,别TM来烦我!”
秘书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密封好的文件袋。
“是斯总……。”
陆石屹本就在气头上,当耳部神经听见有关他十分抗拒的人的名字,心就跟着恼火。
“又是她!”陆石屹把未熄灭的烟直接扔进了烟灰缸里,这一下他连抽烟的兴致都没了“她能有什么事?就算我撤了投资给DL的股份,她还是能舔着脸到处巴结人。以后她要是来求,直接给我打出去!”
秘书眼巴巴地看着陆石屹因为在斯黛拉那里吃了闭门羹而大发脾气,他还记得之前,陆石屹还爱斯黛拉爱得死去活来,今天这骇人的模样,明显就是桃运不顺。
“不是的陆董,您还是看看这个吧!”
秘书打开密封袋,从袋子取出一张医院留存的报告单,报告单内夹杂着一张照片,看周围造景,这张照片是在某娱乐场所拍摄的,如果不是对斯黛拉的痕迹十分了解的人,根本看不出照片中的人会是斯黛拉。
陆石屹低下头打开一页纸,眼前的真相让他瞪圆了眼睛。单子居然是一张孕检报告单,看单子上签署的日期正好是十年前他决定在斯黛拉生活中彻底抽身那会儿。
“这张照片哪来的?”照片中的斯黛拉靠在生锈的铁门上,衣着宽松,虽然只露了个侧脸,角落里光线显得有些黯淡,可屋内的灯红酒绿恰好打在她那张宛如婴孩的脸上。
斯黛拉宽松的衣着里藏着微微隆起的肚子,那张初露锋芒的脸正对着她身边有些肥硕的身影。
陆石屹知道这个身影是江远鹏的,照片中捕捉到细微的细节,在告诉他,斯黛拉当时和江远鹏正在展开一场激烈的争吵。
那么,争吵缘由是什么?他不得而知。
“是十年前李月如派去跟踪江远鹏和斯总的私家侦探手里的,这个侦探叫李响,说起来斯总半年前还跟他联系过。”
秘书又从档案袋里取出一个U盘,插在了电脑上。电脑经过他灵活的手指几番跃动,跳出了一段视频。
陆石屹看到视频中斯黛拉和这个叫李响的男人进行了私下交易,斯黛拉大概是被他用那张跟踪而来的孕照敲诈勒索。
为了自己如日中天的事业以及好不容易在业内树立起来的完好形象,斯黛拉只能选择用钱堵住枪口。
“李月如?”陆石屹收起照片,大脑飞速运转,一切答案一瞬间涌入脑海。他想到了十年前自己收到的几张令人愤恨的照片,想来这也是李月如的杰作。只是,她从十年前就开始筹谋一直到现在,不还是没能把斯黛拉拉下高位?
“还真是个狠角色,可惜单凭她是打不到倒斯明静的。”陆石屹摇摇头,他是打从心里看不上李月如。
陆石屹重新拿起那张孕检报告单,细细核对单上的日期,来回推算,他突然想到这个孩子也有可能是自己的。
“你说斯明静会把孩子藏在哪里?”
秘书看着他,抛出了心底的疑惑:“陆董,我调查过上海所有的医院,并没有斯总的生产记录,这张孕检单是唯一能证明斯总怀过孩子的证据,我认为是有人故意销毁了资料。”
话落,陆石屹的电话骤然响起,他不慌不忙地点了接听。
“陆董,斯总今天去过精神科,并且探望了一个叫鸣鸣的小男孩。”
“鸣鸣?”小男孩以及鸣鸣这样的字眼如同一阵旋风吹进了陆石屹的脑中,他在想,小男孩有多大?为什么这个孩子叫鸣鸣?
几番思考和确认,他已经打心底里认为这个叫鸣鸣的小男孩就是自己跟斯黛拉的儿子。
想到这,陆石屹再也坐不住了。他要去医院看看他的宝贝儿子,最好可以带着一车的礼物过去,小孩子肯定喜欢。
可当真的到了医院,看见病房里只会憨笑,有时喜欢胡乱吐出几句“呀呀呀”的孩子,他又觉得失落与不知所措。
那孩子看见自己就像发了疯一样吼来吼去,明显是对外来的人有着别样的恐惧。
看着这样的鸣鸣,陆石屹不明白好好的孩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难怪斯黛拉要把他藏起来,毕竟,谁能想到上海公关界的标杆斯黛拉居然有一个傻儿子,这事儿被谁知道都会变成爆炸性的新闻。
假如,有一天东窗事发,她斯黛拉绝对会成为业内的笑话。
陆石屹把礼物留了下来就退出了病房,之后,走进过道又点起了一支烟。他现在脑子很乱,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但,烟燃了一半,那两个本该看着斯黛拉的两个保镖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看见他们,陆石屹想到,他应该去看看孩子他妈了。
“她怎么样?”陆石屹一边说一边掐断了手中的烟。
“正在换药”说话的保镖想了想又补充道:“医生说斯总的伤口裂开了,需要重新处理一下。”
陆石屹不答话,而是迈开脚步往急诊病房走去。
陆石屹到斯黛拉的病房里时,她恰巧换好了药。
“怎么样,还疼吗?”陆石屹笑着走进去,语气都变得温和了许多。
斯黛拉看了他一眼,转过身,仍然保持沉默。
陆石屹也不恼,他走过坐在了床头,牵起斯黛拉几欲逃走的手,心中静默几秒后,突然对着斯黛拉说:“我们结婚吧!”
斯黛拉觉得陆石屹变化的太快,明明几个小时前还扬言要置自己于死地,才过了一会儿又变了性子,竟然跑过来告诉自己结婚吧!
这翻脸的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
“谁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月如没少给过你难堪吧?你应该知道她有多想把你从DL踢出去,你和她明里暗里地相互给对方使绊又能起到什么作用?李月如是个狠角色,她可抓着DL那群老狐狸的把柄,她如今退而求其次不过是为了换种方式彻底扳倒你。与其想破脑子,用你那些阴招损招,不如把希望放在我的身上,我会帮你。”
这一次,他是真心的。
“阴招损招?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思想肮脏吗?”陆石屹的这句话触动到了斯黛拉的逆鳞,她想到十年前的误会已经根深蒂固到陆石屹的心底,陆石屹一直怀抱着偏见,所以对她总是时好时坏的。
可听到陆石屹最后说的那四个字时,她还是忍不住心头一暖,带着疑问,故意问道:“为什么帮我?”
“因为还爱你。”陆石屹敞开心扉,双眼认真地看着斯黛拉:“你说的和解,我同意。”
斯黛拉鼻尖一酸,眼眶中是一眼银河荡漾起一波波波光粼粼的星。
陆石屹淡淡浅浅地转身,是想给斯黛拉倒一杯水,他看到斯黛拉不仅苍白还微微肿胀的唇已经有些干裂了。
“你说的结婚,我也同意。”她看着陆石屹情深的背影突然僵持住了,那双手更是在距离水杯几毫厘的地方缩了又缩便轻笑出声。
那声儿还未在空中奏响几秒,就如同一阵小小的风儿刮进了陆石屹带着淡淡烟草味儿的嘴中。
原来,是柔软与另一处柔软相互缠绵,这种奇妙的感觉有如火星撞地球。
【土特产衍生】【林白玉X陆石屹】牌局
谁能想到一篇文可以鸽一年,甚至连女主角都换人了呢。
没有糖,没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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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白玉脱下雪白厚实的浴袍,脚尖探进无边泳池如碎银遍洒的水面,撩起宜人凉意。万正纲骨子里一介酸腐文人,在灯红酒绿的场所往往手足无措,立在她身后,穿着紧巴巴的白衬衣、西装和小羊皮皮鞋,捂得本就不可谓不严实,偏还要夹紧了公文包,热得满头流汗,扶了扶滑落鼻尖的眼镜,目光不慎触及一旁结伴走过的高挑女孩,古铜色紧致皮肤灯光下折射健康光泽,他却好像双目被烈日灼伤,挤挤眼皮往别处看。
“小林啊,你玩吧,我先去休息了。”林白玉料到他的说辞,回头都懒得,只挥...
谁能想到一篇文可以鸽一年,甚至连女主角都换人了呢。
没有糖,没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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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白玉脱下雪白厚实的浴袍,脚尖探进无边泳池如碎银遍洒的水面,撩起宜人凉意。万正纲骨子里一介酸腐文人,在灯红酒绿的场所往往手足无措,立在她身后,穿着紧巴巴的白衬衣、西装和小羊皮皮鞋,捂得本就不可谓不严实,偏还要夹紧了公文包,热得满头流汗,扶了扶滑落鼻尖的眼镜,目光不慎触及一旁结伴走过的高挑女孩,古铜色紧致皮肤灯光下折射健康光泽,他却好像双目被烈日灼伤,挤挤眼皮往别处看。
“小林啊,你玩吧,我先去休息了。”林白玉料到他的说辞,回头都懒得,只挥挥手,扎进向夜色延伸似有万顷的碧波里,一口气游到边缘。
今日不是赛马日,几百米开外的马场黑漆漆连盏灯都没有,蜗居在艳丽的夜景里格格不入,旁边小路停着蓝灰色厢货车,几个穿背心和运动短裤的年轻男人蹲坐在路灯下吸烟,时不时抬手挥散烦人的蚊虫,应该是等着去码头上鲜货的工人。这只是妈港最边缘的角落一景,只消稍微抬一下眼,费的力气绝不超过在手机上看完一行信息,就可见金碧辉煌的幢幢楼影,璀璨光芒一座胜于一座,直照得漫天夜幕都镶上金边,星辰统统羞愧遁形,皎洁月亮也难免被染成富贵的澄黄,弹丸之地上的盛景绵延至永远,像要朝云端的神仙叫嚣,什么天上人间天上人间,天上岂比得人间这般繁华?只要银行存款末尾添几个0,天王老子都羡慕到流口水。
一双手不安分抚上她腰间,背后也被高大身形挨上,林白玉一恼,只当是哪个精虫上脑的毛头小子妄图在泳池里钓来今晚床上伴侣,却听见后面冷飕飕声音问:“和那老头出来真就比我有意思?”
她猛转过身,正对上陆石屹阴云密布的脸,强作镇定反问:“不是去加拿大买地了吗?”
陆发梢挂着水珠,他没戴眼镜,看东西时略微虚着眼,黑洞一样的瞳仁越发深不见底,轻飘飘瞥她一瞥,回答:“收到消息,那块要跌。”转而继续逼供:“你不是陪万正纲去北京录节目吗?”
林白玉没有答复,往自己下来的阶梯走去,齐胸的池水跨过低矮大理石边缘,摔得粉身碎骨。
陆石屹攥住她手腕,力道精劲入骨,林白玉吃痛瑟缩了一下,他不为所动,牙关里咬出一句话:“问你话,为什么骗我?”
林白玉刻意剧烈挣扎了两下,引来水里岸上多人好奇眼色,陆石屹厌恶各种无端是非,果然不情不愿放开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我以为你说过早晚会是我的人。”
林白玉揉着胳膊上骇人红印,压低了声音反击:“场面话不要当真,咱们只在床上有关系,其他事情你少管。”
说完丢下面色比巴黎人灯光秀还变幻莫测的男人,回到岸上,眼观六路的棕肤黑发侍应生中英葡粤四语流利,递来蓬松干燥的毛巾和透明水杯,笑出八颗标尺量过的洁白牙齿,看到她腕上的印子,字正腔圆问:“客人,您没事吧?”
林白玉抿着嘴摇头,草草擦了身子,裹上浴袍离开。
回到37楼的房间,万正纲亮着床头灯,身上摊着书,脑袋已经困得鸡啄米,等到林白玉简单冲完澡,他早已缴械投降,鼾声四起。
林白玉关了灯,枯坐在床沿,矮桌上的电子钟闪烁着荧光绿的时间,数字按部就班增长又归零,凌晨一点,是她上次和陆石屹见面后告别的时间,陆枕着胳膊看她对镜收拾,问她什么时候和万正纲提离婚的事情,那时他们认识不过才两个月的时间。她不动声色合上粉底,返回床上,额外赠送一个吻,拍拍他的脸颊说:“做完最后一单。”
陆石屹正从荷尔蒙的巅峰上滑落,回归平日冷清:“你们这种人,永远没有最后一单。”
她在卧室门口穿好七厘米黑色高跟鞋,鞋头方才在门框上磕出一道划痕,她蹲下身用大拇指仔细搓过,嘴上顺口安抚:“放心,我早晚不都是你的人?”
凌晨两点半,她的手机一震,洗码女晓鸥发来短信,内容只有两个字:“大额。”
林白玉删掉短信,重新回到洗手间,梳洗整齐,换上一条黑色连身裙,下楼。
赌场如今都在娱乐场里,酒店商场歌舞餐厅齐齐来配套,人畜无害,保证开心,金色大厅里二十四小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不问白天黑夜,难分东西南北,色彩斑斓的地毯刺激眼球,高浓度氧气抖擞精神,每一把都是最后一把,骰子翻滚不停,筹码进出轮转,赌枱边好多双眼盯死数字显示屏上的内容,嘴里不诵“南无阿弥陀佛”也不祝祷“阿门”,只念“庄闲闲庄闲庄庄”,大路问路珠盘路,总有一条路通向快乐彼岸。
晓鸥帮林白玉兑好码,穿过迷宫一样的大厅,直奔大额投注区,这里和外面并没有明显的隔断,但气氛却有显著不同,和散户台上的热闹焦灼相比,这里似乎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大把大把现金筹码变成无形的资金流,吞吐悄无声息,只为换来桌前各色人物的心跳短暂提速。
林白玉在德扑台边坐下,桌上已有一男一女,是一起来玩的,也刚坐下不久。男人和她年纪相仿,衣着得体,抬眼冲林白玉点头致意。
那男的牌艺不精,但打法激进,常常连三张翻牌都不细看,就大量加注,旁边的年轻女孩看上去对博彩游戏兴趣恹恹,只会照猫画虎,不多会儿功夫,林白玉面前已经堆起高高筹码。
趁着洗牌功夫,侍者端来鲜榨果汁,林白玉小口啜饮,发现旁边一张百家乐桌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电子屏上已长庄12局,玩家又选择50万全押庄,大家屏气凝神,洗牌发牌开牌,人群爆发一阵乍听惋惜其实幸灾乐祸的猎奇呼声,荷官果然宣布:“闲家胜。”鸟兽散去,输掉50万的赌客好像只是不慎丢了几张白纸一般轻松起身,往林白玉这边看来,神色中没有半点意外。
林白玉就这么看着一身休闲装的陆石屹抄着手走过来,目标明确地在自己身边坐下,咧开嘴朝桌上的男士打招呼:“林总,这么巧啊。“
输得一泻千里却始终稳如泰山的林涛脸上头一次露出尴尬神情,陆石屹慢条斯理将筹码推上台,接着道:“没记错的话,两位还是通过我认识的吧?”
“是是是,”林涛眼珠像弹球机里的珠子,在两人之间来回往返,“承蒙陆总引见了。”
陆石屹掸走桌面上一粒看不见的灰:“哎呀,我也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能同时见到你们两位,后来听说,林小姐又得了个宝贝,林总,你也是有所耳闻吗?”
林涛向林白玉投以求援信号,无奈对方装傻拒收,只好含糊圆场:“我还真不清楚这种好事呢。”
所幸陆石屹似乎无意深究,牌局重新开始,林涛和女伴是真的不会玩,剩下两人各有输赢,盲注的金额已经上到30万。
林白玉和陆石屹参加过一两次扑克聚会,他打牌和商业谈判状态相近,除了开牌时刻,永远只垂首而坐,比对面不苟言笑的荷官更严肃,什么察言观色,什么算计赢面,概不存在,他只有自己的心思,金边眼镜像合金鸟笼,封住全部外露情绪。
林白玉翻起底牌看了一眼,黑桃8,红桃8,运气不差,她推上一叠筹码,加注。
林涛直接弃了牌,身旁的女孩赶紧也忙不迭地弃了,只有陆石屹跟注。
三张翻牌亮出,黑桃10,红桃Q,红桃J,她略加思忖,继续加注。
陆石屹好像厌倦了小打小闹,往身后勾勾指头,整箱大额筹码摆上赌桌。
林涛前额冒出虚汗,赔着笑相劝:“陆总,这太大了吧……”
陆石屹打断他:“玩玩嘛,怕什么。”
转牌亮出,梅花7。林白玉看向唯一对手,他斜靠在绒布椅背上,姿态舒展,难得抬起头来,笑容讳莫如深,仿佛手中已握有皇家同花顺。她心里打了个绊,指节敲两下桌子,示意过牌。
陆石屹没有犹豫,一动不动看着她,斩钉截铁:“过。”
最后一张河牌,年轻荷官骨节分明的手开牌动作干净利落,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方块6和方才四位纸牌好兄弟齐齐躺在深绿桌面上。
林白玉正在思索,旁边那人已经开始火上浇油:“要弃牌吗?现在弃牌是最理想的结果,我可从来没跟林小姐打过马虎眼。”
他好像胸有成竹,但如果不冒风险,人类何必要发明赌博呢?
她下定决心就不再摇摆,陆石屹也只是这张桌边过客一员,拦不住她挺直腰杆对荷官喊出一声“pass”。陆石屹像看到什么精彩演出,低笑出声,同时也敲桌示意过牌。
“林小姐就是林小姐啊。”他不等荷官指示,拈起两张底牌甩在桌面,梅花9,红桃3,分明输得彻底。
晓鸥不动声色上来帮林白玉收筹码,她还有些回不过神,待陆石屹拍拍手起身要走,才想起讥诮一句:“想不到陆总也是满嘴瞎话的人。”
陆石屹恐怕立誓要做全场赌品最佳客人,一个钟头输掉普通人家毕生积蓄照样不急不恼,还要把握风度将椅子摆端正,才弯下腰对她讲:“谈不上,谎言在玩笑里活得最久罢了,林小姐不是最谙此道么?”说完脚步松快离开,白衫黑裤赌场公关已经盯上这位出手阔绰大主顾,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林白玉心头乱糟糟,转身对林涛致歉:“林总,不好意思,今晚先到这吧,我们再联系。”
大堂中心的喷泉水池形似轮盘,没有白日里灯光音乐和三米璀璨巨钻的映衬,显得颇为单调寂寥,只有几个把长夜当海绵熬榨的青年人百无聊赖站在一旁,商量着去官也街吃宵夜。
林白玉从旁边走过,又听见不速之客的声音阴魂不散:“你和林涛到底什么关系?“
她叹口气,转而往大堂一角走去,陆石屹仿佛凭空出现,跟在她身后。
“你想让我们是什么关系?”她抱起两臂,妈港十月初依旧酷暑难耐,酒店里冷气终日劲吹,反而让人体内生出寒意,“和你我一样的关系?满意了?”
陆石屹把她当作商场里一件心仪物品上下审视一番,不温不火开口:“两个月前,就在我认识你的时间前后,黑市里放出过一件北魏陶俑的消息,博物院三位教授作保,这个手笔,是万正纲和你吧?”
林白玉现在确实有些吃惊了,她没想到陆在这一行里也有如此灵通的消息来源,不过她一贯精于随机应变,并不慌张:“所以,我们是卖家和买家的关系,这对你来说是什么新闻吗?”
陆石屹脸上牵起寡淡微笑:“不新鲜,只是我脑子笨,就刚才林涛输给你的那点钱,称得起他要买的东西吗? 还是……”微笑倏然隐去:“你们之间有其他勾当?”
林白玉张张嘴,最后还是只得抛下最残酷最省事一句话:“跟你没关系。”
第二天早餐时间刚过,林涛发来短信告知悦榕庄别墅房号。
夜长梦多,林白玉和万正纲匆匆提着保险箱赶去赴约。妈港地处入海口,江水直下与潮汐碰撞,泥沙俱起,虽是海滨城市,像样沙滩却稀缺,但人有奇思妙想,350吨幼白细沙运输到位,凭空铺就150米靓丽沙滩,配合淡水造浪池里人工海浪,棕榈芭蕉掩映排排白色躺椅,热辣阳光炙烤下,寸土寸金的路氹也有东南亚热带风情。
别墅里空调风和自然风完美调和,林涛开门瞬间带出一阵清新凉气,但等到两人进门看到陆石屹和几员可疑人等四平八稳坐在沙发上,林白玉顿觉室内温度降到冰点。
“林小姐,”林涛站在门边,惴惴不安搓着手,“我……”
陆石屹不需要他浪费大家宝贵时间辩解,大包大揽做定坏人:“我让林总把两位请来的,林总,这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林涛低着头退出屋外,电子门锁喀嗒一身响,偌大客厅里静得只剩空调机低频噪音,远端半开窗户白纱帘随风翻飞,送来某家幼童笑闹喧嚣,和此处肃杀情境形成鲜明对比。
陆石屹清清嗓子,发表主旨演讲:“咱们开门见山吧,你们手上的货,我要了,不光这件,以后的有多少吃多少。”
万正纲扶了扶眼镜,把保险箱换了个手,干巴巴解释:“这位老板,你看,咱们初次见面,这种事情恐怕……”
“嗯,”陆石屹摇了摇食指,“万教授,我和林小姐可不是初次见面,不信你可以问问,昨晚在赌桌上我输给她多少——比姓林的多了去了。”
万正纲朝林白玉投来复杂眼色,她后背开始渗出细小汗珠,假装看不见,好言相劝:“陆总,做生意哪有强买强卖的道理呢?您听我的……”
陆石屹以拳击掌,大彻大悟:“哦!还是嫌少!来来来!”手下人闻声拖出一只黑皮箱,画面好似二流警匪片交易现场,箱盖掀开是满满当当现金。
万正纲正欲开口,陆石屹敲敲面前皮箱对他说:“万教授,你要知道,我想要的东西,没有拿不到的。”他不看林白玉,林白玉却觉得自己像被绑在枪靶之上,十字准星落在眉间。
她往前迈了一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万正纲忽然问:“我们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了,对吧?”
她难以置信回过头,这家伙竟然真要做这么一笔生意?可陆石屹赞许点头,电光火石间就已达成协议。
万正纲晃晃手中箱子,走到茶几前,双手托着搁下:“陆总,验货吧,证书什么的,都在里面了,密码770309。”
不过陆石屹明显对其中物品兴致寥寥,只随意挥手,着人草率地把保险箱塞进一旁桌下,自己站起身来同万正纲假模假式握手,握得小臂上青筋分明可见,一席客套话夹枪带棒:“万教授,合作愉快,以后您的好东西,小弟照单全收。”
万正纲抽出手来,擦擦鬓角的汗,没有理会他,只回头对林白玉说:“走吧。”
出得门来,走出一段距离,林白玉才忍不住一把拽住万正纲,他招架不及,跌跌撞撞好几步才站住脚。
“你疯了吗?顶峰的陆石屹,你明知道是赝品,还要卖给他?”
万正纲四下看了一圈,两手交叠在身前,如果往他腋下塞一本课本,再换个场景,就是心肠宽厚的万教授正在悉心教导顽劣学生。他慢悠悠问:“怎么了?这个冤大头林涛做得,他就做不得?”
林白玉像是叠叠乐资深玩家,积木搭成的高楼已经被抽得千疮百孔,她还得时刻保持手眼协调,维持游戏继续,此时此刻,她唯有耐着性子问:“我的意思是,你难道不担心他发现以后告发?”
万正纲摇头,优哉游哉胜过池中锦鲤:“他的手上不比林涛干净,何况有三个老朋友做保,你说是假的有什么用?只要他们说是真的,就是真的。”
“林涛公司周转不灵,急需这么一件东西做贷款担保,”林白玉试探更进一步,“他图什么,你不奇怪吗?”
万正纲的圆脸缓缓转来,平日里木讷脸上竟露出深不可测微笑,上下看看林白玉,应答从容:“不奇怪。”
他过于宽阔的前额上晒出亮晶晶油光,厚重眼镜片上映出对面酒店幕墙和摇曳绿植,让人越发难于看清镜片后那双细小眼睛里的内容,林白玉听见他接着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事情?不过别担心,我不反对你们继续接触,只要对生意有利。”
林白玉看着面前的微胖中年男人,觉得他的面目越发陌生起来,十几年夫妻名义,今天终于知道,她从未认识这个每日同床共枕的人。
万正纲拍拍她的肩膀,动作轻柔似慈祥长辈,林白玉亲手为他打磨雕琢的成功形象,重点大学教授,明星节目嘉宾,站在光天化日之下,享受爱戴尊重,而旁人不会想到,这位学富五车体面人士正漫不经心提点她:“我看他对你挺上心,你们的戏还可以继续演下去。”
谎言果然在玩笑里活得最久。
中学时父亲请来私家教练教她射击,霰弹枪后坐力惊人,枪托把瘦削肩膀磨出血泡她也乐此不疲,谨记教练名言:“控制你手上的武器,不要被武器控制。”
她回头看去,陆石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走出别墅,一只胳膊架在米白门柱上,大概是觉得万正纲正背对他的方向,明目张胆冲着林白玉放肆挥手。
万正纲和陆石屹,一个有名,一个有利,他们眼中,她追名逐利,扮演猎物角色,只是——
她点点头,权当同时回应两人,高楼崩塌,不必费心留恋,她手搭凉棚抵御烈日,加快脚步催促:“赶紧回去,商量下一单的事吧。”
——只是她分明才是瞄准镜后的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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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久没写东西了,本来想整个暗黑带感的,整成了全员恶人杀马特风(。
我再也不想写有钱人了,我又没有钱。
【封印×斯黛拉×田蕾】救赎(上)
*OOC预警,有私设
*冷艳调查员斯黛拉×白切黑田蕾×幕后操盘手封老大×吃可爱长大的封嘉豪
*cp按出场顺序:斯黛拉田蕾(阿拉蕾),斯黛拉封印(INS)
*夹带私货:斯黛拉严苛上司陆石屹
1.2w+冷圈试水
以及,我想拥有长评
01
斯黛拉靠着三角钢琴,握红酒杯口的手随意敲着。田蕾飞速的弹着巴赫十二平均律,手指已经有了重影,听不出轻重缓急抑扬顿挫,毫无美感可言...
*OOC预警,有私设
*冷艳调查员斯黛拉×白切黑田蕾×幕后操盘手封老大×吃可爱长大的封嘉豪
*cp按出场顺序:斯黛拉田蕾(阿拉蕾),斯黛拉封印(INS)
*夹带私货:斯黛拉严苛上司陆石屹
1.2w+冷圈试水
以及,我想拥有长评
01
斯黛拉靠着三角钢琴,握红酒杯口的手随意敲着。田蕾飞速的弹着巴赫十二平均律,手指已经有了重影,听不出轻重缓急抑扬顿挫,毫无美感可言。
“你这不是消遣,这是拿钢琴撒气。”斯黛拉敲了敲正在共鸣的庞大音箱。
“我能不气吗,自己一路跟下来的案子被James抢了,换你你不气啊。”田蕾白了她一眼,手指的动作到是没有慢下来,延音踏板被踩下又弹起,音乐少了些颗粒感。斯黛拉自从见识过田蕾一边弹钢琴一边分析案情以及在辩论赛上的精彩发言后,就一直打趣田蕾头脑发达逻辑缜密,天生就是做律师的料。
“这人急躁的时候,弹的钢琴曲都让人心烦。”斯黛拉抿了一口酒,“你这酒年份太浅,回头我让Amy给你拿两瓶好酒。”
“行了,说正事儿。陆老大下达了新的命令,让你去调查封印。”田蕾为了防止斯黛拉炸毛,换了首欢乐颂。
“封印?权璟事务所创始合伙人封印?调查律师,你比我在行。”斯黛拉赤着脚,脚心踩过柔软的羊毛地毯,慵懒的坐上摇椅。
“一,我手头还有案子没结。二,你比我好看。三,正因为我本职就是律师,调查位高权重的创始合伙人,权限不够。而且你是堂堂DL副总裁,身份匹配。四,封印的妻子陶月是剧团演员,你上大学的时候可是在剧团工作了四年,没准还和她见过面。”田蕾把欢乐颂弹的又轻快了些,跳跃的手指在半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
“陶月?她给我们当过带教老师,还做过比赛的评委。行了,你弹欢乐颂我也不欢乐,你现在应该弹首悲怆给我送行。陆老大的命令我一定要接,是这个意思吧?”斯黛拉挑了挑眉,把滑下来的披肩重新揽到肩头。藏蓝色覆盖上乳白色的皮肤,锁骨若隐若现,系上颈的宝石吊坠松松垮垮的躺在胸前。田蕾站起来,走到斯黛拉身边,拿起她喝剩下的红酒,“我对你的色相有信心。”
“我都半老徐娘了。”
“你肯定比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有经验。”
斯黛拉和田蕾都是ICPO下派的调查员。他们的身份都是高度机密,只有一对一的单线联系,也通常两两合作,一明一暗。斯黛拉在两年前破获了一起军火走私案,成功进入ICPO的中层核心。田蕾借律师身份协助斯黛拉寻找证据,十分得斯黛拉信任,成为斯黛拉手下的得力干将。陆石屹则是两人共同的上司,主攻跨国经济案件,平时坐镇后方,只下达任务。
斯黛拉明面的身份是DL副总裁,之前的鹏坤案就是她一手操纵,目的就是把江远鹏踢出局。江远鹏倒台的如此顺利,组织在背后一定提供了不少帮助。田蕾平时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律师,在不大不小的律所坐一天,低调不扎眼。一明一暗,搭配的刚刚好。成为一名优秀的调查员,除了专业素质过硬、头脑足够清晰,还要懂得利用自己。田蕾当年就是靠一首a小调圆舞曲征服外交官,完成了第一次跨国案件调查。斯黛拉多年公关的历练,足以在各种场合游刃有余,再加上足够引人注目的外形,成功在男权社会闯出一片天。
虽然斯黛拉不想在自己竞争总裁的重要关头节外生枝,但这是陆石屹的命令,她必须执行。调查员在工作时不是人,而是国家机器,只能不间断运行以及绝对服从。ICPO把调查封印的任务交给她,一是领导对她的重视,二是封印这个人确实难搞。
田蕾给了她一摞档案袋,里面全都是关于封印的个人调查。大到私密账户金额,小到习惯几点吃饭几点睡觉。“调查的够仔细啊。”斯黛拉纤细的手指捻着厚厚一沓A4纸,“那也得看我是谁的手下。”田蕾瘫倒地毯上,半撑着从茶几上的小盒子里拿出水蜜桃味的棒棒糖。
“马屁拍的不错,我喜欢。”斯黛拉瞟了她一眼,“谁能想到杀人不眨眼的田蕾小姐那么喜欢吃棒棒糖呢?真是反差萌啊。”
“我把鹰弄死了。”田蕾嗦着棒棒糖,顺手沏了杯伯爵红茶。鹰是军火商安插在中层的眼线,其实他的身份早就暴露了,之前留着他,是他还有利用价值。不把他弄到国际法庭而是直接暗地解决,是因为他动了高层的蛋糕。“漂亮,再过几年估计你就跟我平级了。”斯黛拉红唇勾起,不禁感叹田蕾出色的能力。到是立了大功的田蕾在地上瘫着唉声叹气:“做这一行,树敌太多,谁知道明天和意外那个先来。”
“那你就祈祷自己永远都是赢家。”
田蕾双手抱拳向前一推:“谨遵师傅教诲。”
02
封印找上了斯黛拉。
她坐在权璟最大的办公室里,叠着腿跟封印聊天。两个人关系的拉近,就是靠攀谈过程中一点点挖掘出的关系网。窗外的景色很好,大片大片的云从头顶掠过,整面的环形玻璃窗足以俯瞰半个上海滩,太阳不大,天也不蓝,色彩搭配却和谐的出奇。
“早闻封律大名,我在念研究生的时候,常常听顾教授提起您,您是我们偶像呢。”斯黛拉倾着身子和封印说笑,声音脆的像四处飞溅的浪花儿,惊鸿一瞥像是沉在茫茫尘雾中的几寸阳光。美目盼兮,一下就抓住了人的心。
“真是不得了,大名鼎鼎的公关界女神是我的师妹!咱们开门见山,我今天找你来呢也是想请你帮我处理一个棘手的难题。”封印拿起身边的文件夹,递给斯黛拉。“最近权璟的客户流失较多,想必你也知道前一段发生在我身上的乌龙事件,人心不稳。我希望你能帮我调查客户流向以及稳定客户。”斯黛拉心里暗笑,权璟流走的客户是组织肯定授意的,查了也白查,到时候随便生成一份文件就行。“我会给您提供公关传播建议,制定传播方案和执行规划。”斯黛拉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一步步将封印引入她的逻辑里,从思维上掌控他。
“改天我们找个餐厅聊聊,不知道斯总愿不愿意赏光?”封印把斯黛拉送到门口。“我怎么能忍心拒绝您的邀请呢?”斯黛拉戴上遮住大半脸的墨镜,扭着腰身走出了权璟。不得不承认,女性调查员的脸蛋是进攻的利器。
电梯门打开,里面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和正在等电梯的斯黛拉对视了一眼就往前闯,擦过她的肩膀,差点撞了个踉跄。反戴鸭舌帽单肩挎着包,把披在身上的衣服往前台一扔,不顾阻拦的往封印办公室里冲。“我是封嘉豪。”他满身怒意的摔开封印办公室的门,人群的瞬间骚动传入了斯黛拉的耳朵,斯黛拉侧过身子原路返回,隔着玻璃窗看着涨红脸的父子俩。
“我妈的命不叫命是吗?她又进医院了你知道吗?你问过一句吗?”封嘉豪底气十足的质问让封印瞬间没理。“前一段的事儿不是都过去了吗,她还能有什么心结呢。行了有什么事回家说。”封印强撑着桌子,试图抑制住自家儿子的怒火的话语倒成了火上浇油。“我妈真是瞎了眼才跟着你,你不配做她丈夫,更不配做我爸!”小封脖子和额前的青筋暴起,目眦欲裂,喉结在涨成紫红的皮肤上滚动着,极度愤怒渗透到每一处组织每一个细胞,一点点吞噬他的理智。等到小封瞪着充血的眼睛从权璟离开时,封印也只能无力的对大家说句“抱歉”和“见笑。”
斯黛拉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虽然小封和封印妻子陶月不算是封印真正意义上的敌人,但他们会是个突破口。
斯黛拉驱车前往医院,正好自己也需要取体检报告,顺便看看能不能偶遇到陶月。体检报告依旧没有那么理想,妇科疾病没有减轻的趋势倒是加重了不少,医生也只能来回来那几句抓紧时间生孩子,弄得她心里烦躁还要赔笑。前一阵子田蕾给她推荐了家中药铺,她打算有时间去抓点药。四月的黄昏依旧明亮,坠在树梢的杏花伴着软的风,新鲜春芽的鹅黄夹杂着淡淡的嫩绿,绽满了一树树枝条。斯黛拉从医院出来,正巧看到了在院子里的陶月和小封。陶月的头发软软的塌在肩上,坐在轮椅上的羸弱身形被宽大的病号服包裹起来,两颊凹陷下去,与之前在舞台上闪着光的女主角判若两人。她本想前去说两句话问候下,但是田蕾的电话打了进来。
“有事,家里见。”
她也只能看着小封推着陶月走向夕阳的尽头,像极了陶月遗憾了半辈子的人生,一点点在岁月流转中消磨殆尽。
03
斯黛拉最终也没见到陶月。
当封印兴致昂昂的和她谈论着最新方案时,突然接到了陶月割脉自杀的消息。封印顾不上拿搭在椅子背的西服外套,慌慌张张的往电梯口跑。斯黛拉知道他现在的状态开不了车,拿着车钥匙跟在封印身后。“坐我车吧。”她追上封印,摁好了电梯按钮。封印握住自己颤抖的右手指尖,想极力掩饰住内心的不安,却被眼前的斯黛拉看的彻彻底底。
等到二人赶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没了。小封蜷缩在抢救室的门口,白T恤被喷射的鲜血大面积濡湿,还沾着陶月残留在苍白面庞的泪。母亲的离世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残忍的,是难以接受的。封嘉豪拿着母亲生前留下的遗书,薄薄一张纸被攥出无数道皱痕。他站起来,恶狠狠的把这张纸摔到封印脸上,从牙间艰难的挤出“我恨你”。一张纸而已,却因为上面或控告或埋怨的文字像一把锋利的刀,使劲的剜着封印的心。
“我把这一生都错付了。”
“我曾经那么爱过你,用我血肉模糊的心深深爱着你。我也尝试着恨过你,但还是失败了。不管怎么样,遇见你,是命中注定,是改变不了的。或许我要不是那么偏执的放弃自己,也不需要在疼痛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嘉豪,妈妈永远爱你。只是妈妈太累了,需要离开一下。世间的美好很多,妈妈无从消受了,你替妈妈好好看看。”
“骄傲了一辈子的人,不甘被外物束缚,不愿被治也治不好的病日日夜夜折磨。我走了,不要想我。如果恨我,就尽情的恨吧。对不起。”
“不要救我,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谢谢。”
字里行间都是无助与绝望,这是一个人痛到极点发出的低沉怒吼,却淹没在黑暗中,湮没在人心的淡漠中,在沉默中灭亡。封印瘫坐在抢救室门口的长椅上,铁皮发出的吱呀响声、轮床在瓷砖上滑动的声音、家属的恳求和哭嚎、医生的叹息,这些更是让人心底腾生出哀伤和悲悯。人来人往,皆成过客,却殊不知在别人的世界,自己也成了过客之一。就算他再冷血,这个陪在自己身边二十几年、为了自己和孩子放弃事业的女人的突然过世,也无法一下子接受。封嘉豪跑了出去,封印没有追。斯黛拉作为一个旁观者,却难以从中脱身,因为不管是公关还是调查员,都是要以解决问题作为安身立命的根本。
“您处理陶月姐的后事吧,小封交给我,请您放心。”“嘉豪有哮喘,我怕他再复发,还请你帮我看好他。麻烦你了。”斯黛拉拎起包,高跟鞋急促的声音一下下穿透大脑皮层,直接输入到封印的中枢神经。
“嘉豪!”斯黛拉跑到小封身边,“你爸爸还在处理后事,我先送你回家。”
“你别管我。”封嘉豪加快了脚下脚步。“我自己能走。”可是他平复不下来的急促呼吸出卖了他。
“这样,你坐我车,付给我车钱,这样咱俩谁也不欠谁的?”斯黛拉伸出手拦住小封,小封看着横在他面前细细的胳膊,不好意思推开,只能绕过去。“我才不做女人开的车。”封嘉豪的脚步越来越快,斯黛拉快要跟不上他的步调,只能小跑拽住他,“你这样可是不尊重女性,别废话,上车。”斯黛拉毕竟是经过训练,直接上手拽住封嘉豪的袖子往车旁边拖对她来说不算有多难。封嘉豪顿时愣住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塞进了车后座。
“你有病吧!”封嘉豪锤着门,两只手的外缘因为用力变得通红,青紫色的血管再手腕上蜿蜒,像极了支离破碎的沟壑。“我知道你现在特别难受,但还是不要折磨自己。”斯黛拉从后备箱里拿出一瓶水,拧好盖子递给他,“你本来就有哮喘,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相信你妈妈也不希望看到你不好的样子。”少年一听到母亲,立刻在后座上颓废了下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和从喉咙中溢出的呜咽让人心疼。他原本不用承受这一切的,可偏偏是造化弄人,他在拥有了财富的同时,失去了得到母爱和足够父爱的权利。
嘈杂的车水马龙均与车内的人无关,车窗和车门仿佛是两个世界的隔板,每个世界都被肢解成无数的片段,怎样都无法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是遗憾,是惋惜,是这辈子都抹不平的伤痛。四月分的春加上落下的雨,气压低的出奇,温度的逐渐升高让两个人额头汗珠沁出汗珠的速度加快了些。雨滴淅淅沥沥的落在玻璃,透明的细小晶体无声无息在空中回旋。
斯黛拉把小封送到了家,小封没拒绝她进门反而给她拿了双拖鞋。“我为刚才的言辞向你道歉。”小封低下头往屋子里走,趿拉着的拖鞋拍打着有些褪色木制地板。天暗下去了,幽黄的吊灯横在落地窗边,融入远处破碎的月白。斯黛拉已经做好了迎接硬仗的准备,却没想到那个与自己剑拔弩张的少年突然熄火,她看着坐在吉他架旁陷入沉默的小封,有些不知所措。
“人有时候就是贱,只有到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眺望远方的少年突然开口,带刺儿的语言里是脑海中不停游走的美好回忆的掩饰,表面逞强,实际上已经是破败凋残,不堪一击。还没等到斯黛拉开始说话,他就拿起吉他抱在胸前,触弦的指尖宛如一场恍惚的梦境。他轻轻哼唱着《当你老了》,如同潺潺流水般的浅声吟唱,还有稀碎的哽咽与偶尔的停顿。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
“当你老了,眼眉低垂,灯火,昏黄,不定。”
“风吹过来,你的消息,那就是我心里的歌。”
拨弦的手十分有力,是趟过岁月的颠沛流离,是千帆阅尽的雾散梦醒。振动的琴弦心脏血液肆意堵塞从缝隙倾泻的华光,一切变得暗淡忧郁,却又叩人心房。他的手被勒出一道道泛着血的红印,他依然执着的弹着,一声比一声强,一声比一声痛,这是少年发泄的方式,他擅长用惨烈的方式去做了结。
弦断了。
他的手指已经渗出了鲜血,仿佛这个时候才感觉到十指连心的痛。错乱的琴声戛然而止,抽动的肩膀和敲在吉他上的大颗眼泪在空荡的客厅里游走。斯黛拉轻轻拍着小封的肩膀,似乎这样能给他些许安慰,不管他的父亲是否有过错,但孩子并不需要被牵扯进这个漩涡。只不过她好不容易进了封印家门,需要找时机简单搜寻一下。
等到他的哭声渐弱了下来,斯黛拉便开口询问医药箱在哪,小封给她指了储物室的位置。斯黛拉走进去,把上上下下大量了个边,也只不过是几副卷起来名贵的字画和几箱酒,这些对于一个律所的创始合伙人来说,并不能说明什么。她扒着架子上下打量着,突然发现了几件有些残破的大衣和衬衫。斯黛拉翻了翻口袋,掉出来一张英文支票,八千万美元。这是一笔庞大的数额,可是曾经的调查文件中并没有这笔数额的来源和流向。她拿出放在身后的手机,悄悄的拍了下来。
“你找到了没有?”刚哭完还哑着的嗓音从虚掩的门口传来,少年走进来,从最高的架子上拿出药箱,“我就知道你找不到。”斯黛拉放好转过头来依旧是面不改色,还没露出笑,小封已经转过身走了。她长舒了一口气,跟了过去。少年的倔强让他不喜欢麻烦别人,可平日里习惯了用扫弦的右手做事情,现在的左手就无法给右手消毒包扎,还差点打翻了碘伏。斯黛拉从他僵硬的左手里抽出棉签,抓住他的右手,仔仔细细的擦拭着伤口,棉签触上去有些刺痛,激的小封手腕一阵战栗。
“你不用管我。”封嘉豪挣脱开她的手,拿到嘴边吹着气。斯黛拉把创可贴撕好递过去,“自己粘上。”有时候,一个人扛下所有是坚强。而有人在身边陪伴,就会突然感觉到不是孤军奋战,所有砌好的堡垒瞬间没了防备,轰然倒塌。封嘉豪给自己贴着创可贴,泪一下子喷涌出来。斯黛拉顺着他的后背,听他诉苦。只要能说出来,痛就减轻了许多。
等到封嘉豪意识到自己跟这个女人才见了见了一面时,顿时止住了眼泪。“我不认识你我干嘛要跟你说那么多,你走吧。”斯黛拉看着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的小孩儿笑出了声:“这是你爸交给我的任务,等你爸回来了我把你交给他,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这孩子一边用手背擦着脸一边来了句;“你该不会是想追我吧?”斯黛拉笑的更开了:“你能这样想我就开心了。”
封印打开了家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斯黛拉笑着逗封嘉豪温馨画面。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家的感觉。或许是之前忽视的太多,只能等到远去后才能象征性的叹息一声。习惯了黑暗的人见到光明只觉得刺眼,但如果内心向往,那便会领悟到光明的美好。他在黑暗中摸索,逐渐变成黑暗的掌控者。这个世道,还是要狠,要么地位不稳。斯黛拉看到站在玄关处的封印,收敛了笑容,冲他点了点头。
“你早点休息。”斯黛拉拿上包往门口走。身后小封的头耷了下来,嘟囔了句“这人真不地道,说走就走。”斯黛拉没听到,弯下身来穿鞋,披在肩上的西装外套随着大幅度晃动滑了下来,斯黛拉刚要直起身,封印从地上捡起重新给她披上。捏着衣襟边缘的柔软小手触碰到拎着衣服的大手,像一阵电流钻过。不得不说,面前的男人纵使是深渊,他的魅力也能勾人魂魄。
04
斯黛拉和田蕾根据那张支票合力推测出来了封印的犯罪方式,他明面上的跨国法律援助应该是秘密洗钱的途径,黑钱通过海外渠道洗白,再重新进入他的私密账户。但那笔钱还是疑点重重,至少他们还不知道那笔钱的去向。往大了说,她们对封印的关系网毫无头绪,现在出动是打草惊蛇,还要进一步观察,并且这些只是推测,确凿充足的证据还需要一步步收集。
斯黛拉最近几个月的压力太大,几乎每晚都睡不好觉,借助酒才能浑浑噩噩的眯一会。七月中旬的天热的出奇,她感觉自己像火镜里的焦点,聚集了所有的热量,开着冷风才会舒服一点。首先要保住DL的客户,这样在进行IPO时才能把自己推到台前唱主角。再是把江达琳赶下台,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又要明面合作暗地调查封印,这是块硬骨头。心事太多全都积压在心里,不去想却又忍不住。失眠仿佛是是孤苦伶仃的船,在翻滚的大海上无处停泊,是无人认领的梦,恍惚又清醒,找不到最终归宿。
“你去药铺抓点药。”田蕾含着薄荷糖,含糊不清的字句中带了些许着急,“大夫让你生孩子你找不到人跟你生,大夫让你吃西药你怕胖,我给你推荐了老中医你又不去,你这又日常失眠,真是能把我急死。”田蕾晃动着保温杯里的枸杞红枣茶,“你看我多养生,这方面你需要跟我看齐,虽然平时挺丧的,但是惜命。”
“我怀疑你想当我妈这件事想了很久了。”斯黛拉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翻着手里新整理好的财务报表,有几处她还拿笔圈下来在旁边做了批注。
“你就看我好欺负使劲儿欺负我吧。”田蕾嘟了嘟嘴,口中的薄荷糖已经化成薄薄一片,她又往嘴里塞了一颗。
“你吃那么多糖,还跟我谈保健养生?平时也没见你少吃零食少喝可乐,怎么这会儿教训我教训的头头是道,你这可不是知行合一哦。”
“气死我了。”田蕾翻了个白眼,“比毒舌你就没输过,我不理你了。”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好歹,真是白费了她一片好心。斯黛拉看着眼前的小丫头真是有点气了,赶快改口:“我去,我明天就去。”,这才换来田蕾老母亲般欣慰的笑,一副我叛逆的女儿终于乖乖听妈妈话让妈妈省心的表情。
田蕾突然被安排去新加坡出差,走之前没来得及给斯黛拉把饺子包好放在冰箱里冻起来,只好给斯黛拉发微信跟她汇报家里的粮食储备以及可以搭配成的菜。只留斯黛拉一个人在家,田蕾真是担心她要不饿死,要不把家里厨房炸了。斯黛拉正开着会,手机突然弹出十多条田蕾大段编辑好的文字,她又好笑又感动,这丫头比她小好几岁,结果还真把她当闺女养。
斯黛拉下班后趁着老中医还在坐诊去了趟药铺,抓了几副调理身子和安神的药。拍好药的照片给田蕾发过去,编辑的文字依然是简明扼要“抓完了,放心。”跟田蕾大段的嘱咐形成了鲜明对比。她回到家,翻了半天才翻出田蕾煲汤用的砂锅,按照指示放水煮药。煮药的同时她拿出一罐罐密封好的豆子倒出来挑拣,一会儿可以煮点粥,让田蕾知道自己不是一点生活能力都没有。
斯黛拉正清洗着要焯了拌着吃的菠菜,封印的电话打了进来。她摁开免提,哗啦啦的水声和锅碗瓢盆碰撞的叮当响声穿过听筒进入封印的耳朵。“封主任,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斯黛拉的声音在生活的伴奏中大了些。“朋友给弄来了几提阳澄湖大闸蟹,想让你尝尝鲜,也是感谢你上次照顾小封,要不然这孩子不会那么快走出来。”“不用不用,这都是应该的,您拿回去给孩子吃吧,我这吃着中药呢,也吃不了海鲜。”斯黛拉拿胳膊蹭了蹭额头的汗。“河蟹没事的,还有些云南的野生菌,都是朋友。这样,你把地址给我,我送过去。”
斯黛拉答应了,没准把封印留下来吃饭还能多套点话。清脆的门铃声在四十分钟时候响了,斯黛拉跑去开门,看着封印大包小包的拎着各种美食,有包装讲究的阳澄湖蟹和上好的熟普,也有质朴但一看是佳品的野生菌,一泡沫箱的松茸和干巴菌。斯黛拉赶快收下,把这些东西全都拿到厨房。封印一进门就闻到了中草药的味道,是苦涩混着经历风吹日曝的雅香,他果真在茶几上发现了几包用麻绳和牛皮纸包好的草药。
“身体不舒服?”
“调理妇科。”斯黛拉把这件事说的很平常,就像谈论今天晚上的菜色美不美味道好不好一样平常。她从来都不觉得女性的身体需要隐藏起来,女性的特殊需要遮遮掩掩反而在某些时刻,突出自己的女性特质是一种暗示。
比如她想征服一个男人。
只不过面前寡淡的粥和烫青菜太摆不上台面。
“正好有菌子,咱们今天吃了它。”封印撸起袖子就往厨房走,斯黛拉抓着围裙看着他一点点清洗,切碎,仿佛在看一场魔术。蛋液裹上松茸切片,放在平底锅里小火煎,至表皮凝固就可以,这样更具流动和鲜嫩的口感,也不用担心不够安全。金黄的蛋皮上铺满葱花,令人赏心悦目。碍于斯黛拉不能喝酒,她端的都是熟普洱茶。口感丝滑甜润,入喉开阔清凉,暖而不燥,是修身养性的好茶,值得配上松茸细细品。出于礼尚往来,斯黛拉把收藏的十四代双虹拿给封印,辛辣的口感不会影响品尝食物风味,回甘的味道却细腻绵长。
“小封最近还好吧。”
“挺好的,多亏了你上次陪他,要不然这小子还不知道要跟我闹多久。英国那边催,让他回去交论文,他就先回学校了。”封印端起片口杯,白沐月的牡丹杯与之相碰,釉色上泛着两人的光影。
“上次咱们谈的合作进程推进的不错,这样下去咱们两家一定是互惠互利共生共赢的。而且我觉得我们可以加深行业化服务,让大家纵向的对某一个行业有深入的了解,这样能有效的规避资源浪费,提高效率。同时也能拓宽涉外业务,发展以涉外诉讼或仲裁和涉外非诉讼法律服务,引进专业人才。”斯黛拉嚼着青菜指点江山。
“这么好的美食需要静下心来品尝,工作扰人心,改天去我办公室聊吧,咱们今天只聊生活。”
“也是,最近太累了一直没心情好好体会生活。”斯黛拉端着茶,“我不懂茶,平时也没有喝茶的习惯,只是今天这杯茶熟普有了不同的滋味,像是岁月积淀的美人。”
“有品位。”
“我这是在变相夸我自己吗?”斯黛拉眼波潋滟,荡漾着风的柔歌。时光做渡,眉目如画,惺忪碎发落在耳尖,温柔与优雅从唇边溢出。夜色渐浓,满月当空,素白皓影于远空淡开,流转的亮银如同似水的年华。
封印喝干杯中的酒,如果不是为了喝酒而喝酒,是为了情趣,那一定是一种美妙的享受。像双虹这种酒虽然是日本清酒,但度数不低,喝完晕乎乎的,很是安逸。都说心事下酒,但对面成熟美人的娇艳与魅力,敞开到胸口的扣子隐隐约约的透出些妖冶,更下酒。
两个人就这样聊到了深夜,聊生活,无非是聊细微的琐事,平时里的不值一提在闲坐的夜晚被格外放大,成为上个话题的终结或是为下一个话题做引。少年才有那么多心思聊人生聊抱负,聚在一起发表宏图壮志。成年人在历经风雨之后,终于知道生活的残酷,并且还要用力粉饰太平。被命运反复捉弄后,才知道生活如同钟摆运动,永不停息,一直重复。夜晚十点的陆家嘴明亮,两个人的屋子却暗淡,唯有头顶的几盏暖黄让斯黛拉脸上的红晕越发清晰。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我今年经历了这么多事儿之后,就知道不能去思考人生的意义,人家哲学家是思考哲学问题,到我这儿就成了虚无主义。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好啊。”封印已经有些醉了,这样倒是能给斯黛拉一个套话的机会。
“封主任竟然能有及时行乐的想法,可真是颠覆了我们平日里对您的看法。您要是在金钱和竞争方面也能这样不在意,估计能养活好多个处在悬崖边的小律所呢。”斯黛拉端着茶杯掩着嘴打趣。封印笑了笑,没说话,斯黛拉也作罢。
砂锅里热着的中药该喝了。斯黛拉捏着鼻子灌下去,她本来就紧凑的五官因为苦涩拧在一起,强忍着喉头的苦涩和胸口的灼烧,她蹙紧了眉头。封印走到她身边,给她倒了杯水。斯黛拉多年练成的的警惕告诉她不能喝,她摆了摆手,“喝水会减轻药效。”封印手探过她撑着大理石台面的手,轻轻环住她的腰。整个宽厚的胸膛贴紧她的后背。
“我这并不是消极的生活态度,而是适可而止的未雨绸缪。”封印低沉的磁性嗓音充满诱惑,往喷洒出来的热气全数落到斯黛拉的头顶和耳尖。斯黛拉感受到他炽热的怀抱,以及在她腰上游走不安分的手。转过头噙着满眼笑,定定的望着满是酒色别无他物的眸子。绛唇近在咫尺,他贴了上去。斯黛拉玫瑰混着中药苦涩的唇送到封印唇边,岂有不好好品尝的道理。斯黛拉转过身来手勾上封印的脖子,悬空的脚缠住封印的腰。坐上大理石台,身后是海水身前是火焰,她攀着封印,如同玫瑰藤蔓勒紧了雪松的枝干。
没拒绝就是邀请,妇科疾病和x生活不和谐可是有很大关系,药无法医,那就人来医。
封印压在舌下的糖块被勾出来,进了斯黛拉的口中。
“怎么样,苦味淡了些吗?”封印停下来,看着斯黛拉嚼着糖。“你们老年人调情的方式都这么直接吗?”斯黛拉眯着眼睛,像一朵艳丽的花。蚕丝衬衫里隐匿的锁骨若隐若现,诱人心魄。
酒后乱性,只能是酒醺半醉。
低眉敛目,心脏狂跳,汗水淋漓,细腻莹白的肌肤像温软的玉,伴着铜褐色的宽厚,庞大的欲望借着酒精释放,不断冲刺,不断奔腾,荷尔蒙疯狂的挤压、分泌,疼痛加剧直至巅峰,只剩下快感,如山洪突发,一泻如注。玫瑰在黑夜中展的更开,攀附的更紧,滚烫的血液染红了白嫩胴体,娇嫩的花蕾与枝干同频跳动着。星子带着乳白色的尾,坠入天外银河。摇曳的月光与交叠的影子相依,在这漫长的夜中迷失,离散。
与狼共舞,若是熟悉狼性,也能如鱼得水,相得益彰。
05
与封印建立起长期的紧密联系后,斯黛拉有了更多机会留宿封印家。也能在某个清晨,借着昨晚太累要多睡一会儿的理由,在封印走后对屋子进行一翻巡视和搜查。搜查到的东西也很有限,也仅仅只是一些小的证据。她由此推测,他一定有一个足够隐蔽的地方用来放置机密文件,往小了说有可能是暗格或密室,往大了说,可能是郊外的庄园,或者酒窖。
就这样,他们的关系从偶尔变为经常,每一次斯黛拉都能有不少收获,甚至能在他的笔记本里找到恶意做空对家的证据。只不过斯黛拉只是调查员,通缉、逮捕或判决,她没有权限。具体怎么处置,全都是由领导说了算。还好斯黛拉在扮演小女人这一块深有造诣,所以伪装的天衣无缝。谁能想到那个偶尔会早起煮粥喝的、会赖在床上等封印抱的人暗地里是调查员呢?这话说出来又有谁都能信呢?
小封结了学业就从英国回来了,选择gap一年出去走走看看。封印一开始本来不同意,但斯黛拉觉得孩子应该趁着年轻出去见见世面,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在斯黛拉满身淋漓还在给他进行思想教育的时候,他终于忍无可忍,折磨了斯黛拉正正一个周末。更甚的是斯黛拉正在抹着洗面奶他就突然从背后闯进来,睁不开的眼睛和嘴,只能跟随他的动作感受最原始的刺激。结果到最后两个人都是一身泡沫,并且一起洗了个澡。
等把斯黛拉惹急了,他才同意了小封gap一年。小封想破头都不知道他爸这个老顽固居然能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只是在机场见到接机的封印和斯黛拉的时候,他一切都懂了。
“我真是幼稚到以为你要追我,结果没想到你想要做我小妈,真是造化弄人。”
“那你反对吗?”斯黛拉接过他手中的行李。
“我爸一老年人能找到你,也挺不容易的,正好分担这老头注意力,别天天盯着我。”小封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斯黛拉接过去的箱子最后还是到了封印手上,“行啦,别跟我这儿演伉俪情深了啊,你俩再这样我就棒打鸳鸯了。回家吧。”
封印笑了,他们父子俩的关系终于能有些缓和:“没想到你小子从国外倒把中国成语学好了,回到祖国大地上就别显摆了啊。”
斯黛拉看着这父子俩,一个大胆但又在情理之中的想法在她脑中闪现。
封嘉豪。
虎毒不食子,封印不会把自己儿子推到悬崖边上,但可以通过封嘉豪从国外留学的渠道掌握股市内幕,操纵股价内部交易获得利润。封印是操纵者,肯定会有某些外围人员受他的指挥行动或是在行踪败露后承担罪责。按这些天的调查来看,经他手亲自做的经济案件并不多,这也是一种自保途径。所以她必须挖掘出封印的关系网,也有必要追查他的海外账户。
封印看着斯黛拉揉着太阳穴心事重重的样子放慢了脚步。“怎么了?”他揽上了斯黛拉的腰。封嘉豪看着两个人腻歪的样子,砸了砸嘴:“小爷我还在呐,能收敛点吗?”斯黛拉红了脸,从背后拍了拍他的手,挣开了。“没事,可能这两天没休息好。”
三个人一起吃着午饭,原本冷冰冰的家变得温馨不少。原先陶月在的时候,封印忙的像个停不下来的陀螺,一句“我还有事”就封锁了夫妻亲子间的千言万语。斯黛拉小时候对餐桌的记忆就是父母无休止的争吵,连好好吃顿饭的缝隙都没有。冷言冷语,赤口白舌,饭桌变成战场,满目狼藉。封嘉豪的童年印象中父亲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饭桌前的笑声与陪伴和妈妈终于展开的眉头对他来说,是最大的奢侈。
他们都经历过淡漠的亲情,但在此时,所有痛苦都能融化在糖的漩涡里。栀子花插在绛色的窄口瓶里,香的掸不开,馥郁甜腻,沁人心脾。
“嘉豪,你想好去哪儿玩了吗?”斯黛拉舀着粥,豆子的软糯混着红枣带些苦涩的甜,滋润的满屋芳香。旁边手机一闪一闪,邮箱里的文件一下子来了一堆,她不得不划开一条条翻看。或许三个人的默契,也或许是他们都觉得彼此的关系已经不再需要拘束,大家对在饭桌上处理急事已经习以为常,斯黛拉也不用为打扰了大家吃饭感到抱歉。
“还没想好,好不容易回来了,先在国内转两圈。”封嘉豪显然一点不自在的感觉都没有,比起在乎这些日常礼仪,他还是对玩更感兴趣。
“今年咱们去三亚过年吧。”封印抬了抬头,“三亚的房子装修好了。”
“我没意见,不过我回去看看日程表,应该能多一个礼拜假期。”斯黛拉还在低头看着邮件,应了声。小封也一脸随你便的样子,这就算是商量好了。
不过在去三亚之前,斯黛拉必须认真调查封嘉豪。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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