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世情缘 第六世 胭脂泪(上)
楔子
王一博次日睡到下午才醒,王妈妈终于不像之前那样大惊小怪了。
“怎么样儿子,又梦到那个萧……”
“嗯,萧战,这次他是我亲哥哥。”
王妈妈含了的一口水喷出来,大呼万幸,还好22世纪早不讲究多子多福了,给钱都没人生。若非她还算喜欢孩子,王一博也就不复存在了,身边老姐妹们丁克的比比皆是呢。
再怎么开放,亲兄弟相爱她是接受不了的。
小心翼翼的问:“那你俩……有啥……进展?”
王一博长叹一声:“就亲过十七八次,没有实质性的……”
“这还不够?!”王妈妈要晕倒了。
俩人没忘昨天的计划,已经约了教授办公...
楔子
王一博次日睡到下午才醒,王妈妈终于不像之前那样大惊小怪了。
“怎么样儿子,又梦到那个萧……”
“嗯,萧战,这次他是我亲哥哥。”
王妈妈含了的一口水喷出来,大呼万幸,还好22世纪早不讲究多子多福了,给钱都没人生。若非她还算喜欢孩子,王一博也就不复存在了,身边老姐妹们丁克的比比皆是呢。
再怎么开放,亲兄弟相爱她是接受不了的。
小心翼翼的问:“那你俩……有啥……进展?”
王一博长叹一声:“就亲过十七八次,没有实质性的……”
“这还不够?!”王妈妈要晕倒了。
俩人没忘昨天的计划,已经约了教授办公室见,快三点了,母子二人赶紧打了个车往学校赶。
22世纪的大学,基本不需要坐堂授课和听讲,网课解决一切问题,就连考试都是线上化的,学校设施大半给了需要研究和做实验的教职工与学生,故而把教授约出来一趟也很不好意思。
汪教授倒没觉得烦,他对王一博这段奇遇特别感兴趣。要知道,这个时代,古迹、遗址、墓葬都被前人挖掘的七七八八,作为一个历史学教授,没有亲手考古过一件文物,是汪教授必生之憾。
“涵哥,是这个,您瞅瞅。”王一博恭敬的奉上那块石头,被王妈妈杵了一拳:“这孩子,没大没小的。”
汪教授平易近人的很:“没事,这帮皮猴都这么叫我,还把我叫年轻了呢。”
说完捧起石头仔仔细细观察了起来,看了一会儿,把束之高阁很久用不上的放大镜摸出来继续看,王一博感觉得给他准备个显微镜。
“这石头的确很特别,颜色和普通石头没两样,可竟然是一种玉的形状。一博,你懂玉吗?”
以前的王一博自然不懂,但现在的他,身体内住着一个穿越千年而来的老灵魂,理论知识可能没有教授丰富,可实战经验就多的很了,亲手摸过、戴过的玉器历朝历代,不计其数,尤其他还做过皇帝,更显渊博。
“玉有很多种,佩玉上面的横玉,形状像磐的,称之为珩;两块玉合在一起,称之为珏……”王一博侃侃而谈,王妈妈听得目瞪口呆,她终于相信她的儿子真的去古代走了许多遭,从游戏大王变成了历史学家。
教授赞许道:“厉害,那这一块?”
“扁平,圆形,中有空洞,称之为璧。”
教授点头:“你和我分析的一样,这极有可能是个上古文物,一般的璧,拇指食指圈起来的大小而已,这一块竟然有十厘米厚,实在令人震惊。若内有乾坤,就更显得璞玉珍贵,它的外面,也许是上天赐予的保护层,让它不被世人荼毒。”
教授打了个电话,“明天我约了我的一位朋友,是知名的文物鉴定家,他有多种工具帮助鉴别,不然你把石头放这儿,明天等我消息。”
王一博执拗的一定要带走,明天再送来。王妈妈尴尬的不行,生怕教授不高兴。
“别怪孩子,他不是因为这块石头梦见心上人了么,”教授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实话,我们学历史的没那么唯物主义,上下五千年,有多少解释不通的天象地貌,奇人异事,这个宇宙一定有许多未知领域尚待发掘。”
这石头如此灵异,大概与王一博渊源颇深吧。
教授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想,只待明日得到肯定。
而王一博自然迫不及待的期盼他们的下一世情缘,希望除了十七八个wen之外,能另有所获。
第六世 胭脂泪(上)
“滴答……滴答……”
黑漆漆四面墙逼仄幽深,如鬼怪出没的地狱,伸手不见五指,人的五感尽皆失灵,只模模糊糊听到遥远而阴森的一角有滴水之声传来。
王一博已被关在这里一段时间,可能是两天,也可能是三天,他分辨不清楚。身上四处袭来撕心裂肺的痛,他匍匐在湿漉漉的草垛上,动也不能动一下。
他是到了世间最可怖的地方,便是如这里,哪怕门洞大开,他都没有力气逃走,这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迷迷瞪瞪时想着,下一次受刑是什么时候呢,若是他自己受罪也就罢了,偏偏还要看着自己的老师和同窗平卧刑堂,不能起身。他在东林书院是个小角色,挨了蘸着盐水的鞭子,忍着痛一声不吭,似乎还有力气抗争。而他的老师左光斗,腿上受了夹棍,五十岁的人,哪能禁得起这般磋磨?筋肉脱落,露出血淋淋的骨头,哼都没哼一声便昏厥过去,至今生死未卜。
朝廷昏庸,重用阉党,书院栋梁接连被抓。他尚年轻,本来并不在魏忠贤亲手写下的“东林点将录”中,谁让他一腔热血,仗着少年时学过的一点拳脚,与前来抓人的东厂探子大打出手,顺理成章地被下了狱,也不知老家的爹娘和妻子如何了。
意识飞升,如一滩烂泥辗转挣扎间,一缕刺目光线射入,王一博惊恐的挡住了眼。这光可比黑暗更加令人恐惧,意味着提审的时间到了。
上一次审讯他们的,听说只是东厂一名三流角色,尚且心狠手辣。左光斗是名士,文采斐然,且头戴乌纱,那些宦官根本不管人的死活,十八般酷刑轮流而上,以堂下哭嚎哀鸣为乐。今日若再来个更厉害的,那就是吾命休矣。
上层大门“吱呀”而开,凌乱的脚步声在头顶作响,但无一人喧哗,很快两排火把依次点起,这阵仗,不像是厂狱审讯,倒像是迎接一位宫廷贵人。
一个尖利的公鸭嗓倏忽响起:“督公,这边请,此次抓来的东林逆党一百零九人都在下边,您仔细台阶。”
说罢亲自捧了一支火把前方带路,导引着那位督公拾阶而下。
“哦?大珰手谕,人犯一百零八应一一落网,你们办事利落,我自会替你们美言,怎地还多了一个?”
公鸭嗓卑躬含胸,亦步亦趋:“您老有所不知,抓捕当日,有个不知死活的,萤烛之光,妄图与日月争辉,竟敢阻拦咱们的人,不把他抓来治个死罪,倒教愚夫愚妇小瞧了咱们去!”
那督公似乎甚有兴趣,咯咯笑出了声。那把声自不似纯阳男子那样雄厚,可也并不若无根之人尖利难闻,好像一弯山涧溪流,清澈而柔媚,不疾不徐,似是一翩翩浊世佳公子,闲庭信步,拈花微笑。
他下了两级台阶,又回转了身,用他极其动听的声音吩咐道:“将那浑小子提来我看看。”
王一博被拖出黑牢,拴上了脚镣,心中兀自迷惘,这阉狗为何拥有仙乐一般的音色,而这音色,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听过。
他被毫不留情的扔进灯烛摇曳的正堂,正是那日受刑的地方。王一博恨恨的向上望去,顿时一愣。
说来东厂也是掩耳盗铃,明明是人尽皆知的朝廷鹰犬,操弄人生死于股掌之间,偏要拜南宋名将岳飞为精神领袖。此刻,“百世流芳”的硕大匾额下,一云纹葵花团领短衫,罩着月白蟒蚊曳撒的男子负手而立,听得动静,含笑回望。
“你可好大的胆子,不怕死么?”
虽说是在问话,可语气旖旎温情,笑意盈然,如寒冬中春光乍泄,将王一博笼罩在一池潋滟的波光中。
要怎么回答呢,这人口蜜腹剑,说不定是看自己笑话,或是套问机密,得手了再杀人灭口。
王一博浑身是伤,脏乱的衣袍被鞭子抽得稀烂,一绺一绺混着血污黏在身上。他站不起来,可也不愿跪着,索性席地而坐,冷冷笑道:“自然不怕你们这些阉狗,一群六根不全、无君无父的东西,就因为尔等乱国,才朝政昏暗,民不聊生!“
男子被骂的一呆,这一瞬王一博觉得他也就二十来岁,怎么刚才那太监唤他“您老”?只见他明丽的瑞凤眼大而有神,那之中流露出几许伤感,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但转而,白生生的下巴微微一沉,眼尾斜斜上挑,又恢复了他大人物独有的傲慢:“看来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也罢,我就成全你,带你去个极乐之地,你敢是不敢?“
王一博岂能不怕,厂狱手段迫人,刑罚极其残酷,有夹棍、剥//皮、拔//舌、断脊、堕指、刺心、琵琶等十八种,为了不让人咬舌自尽,口中塞了厚厚棉絮,至于撞柱而亡,因被锁链禁锢更加不能够。看来明年今日便是自己的祭日,再也看不到外面的阳光了,只愿父母妻子逃得远远的,别被抓住,他现在身陷囹圄,自身难保,根本不能奢望见亲人最后一面。
男子见他不答,走下堂来,立至他面前:”很怕,对不对?“
王一博屏住呼吸与他对视,这位置极近,能察觉到此人应该甚爱修饰,腰间玉带坠着数枚香囊玉佩,飘飘欲仙的曳撒之下,一双烟罗紫靴纤尘不染,仿佛他踏足的不是人间至恶之地,或是身处其间也染不得半点血腥。
真是一披着羊皮的狼,王一博心道。越是会咬人的狗越不会叫,看这服饰品阶,以及众人态度,理当是鹰犬中的领头人,若一身常服,还以为是竞逐风流的陌上公子呢。只是他一顶抢眼的乌纱帽暴露了身份,墨发拢在其中梳理的一丝不乱,顾盼间气势逼人,王一博再强硬也得为自己哀叹,此时此刻,只有认命,任人宰割。
男子拍拍手,外面守卫几人鱼贯而入,单膝跪地。恭谨道:“督公何事吩咐?”
王一博大惊,方才在狱中他听的不甚清晰,“督公”,能得这般称呼的,除了魏忠贤这样的大珰,便只有与他并驾齐驱的几名司礼监秉笔太监。他虽身在东林书院,未涉朝堂,又怎不知当今天下唯有一秉笔太监执掌东厂,此人姓萧名湛,传闻面若桃花,杀人如麻,多少仁人志士死于其手,是当之无愧的朝廷二号人物,没想到今日如此不幸,遇到了阎罗王。
萧湛立于王一博身畔,握住他一缕散乱长发,轻轻于掌心把玩,目光和煦至极,仿佛对着稀世珍宝,口中却漫不经心的言道:“带走,送到玉泉路宅子,哦对了,把他名字勾去,从此,就算没他这号人了。”
王一博坐了辆四轮马车,晃晃荡荡,青石板路坎坷不平,每一次颠簸,身上伤口迸裂出血,他不愿被人看轻了,虽是坐不敢坐实,靠不敢靠实,勉力咬牙坚持。
宅邸到了。
他被押送的几人拽下车,捏的他膀子快要碎掉,脚镣虽被除下,前后左右被看守的严严实实,寻不到一点逃走的机会。
至于这宅子是大是小、是好是坏,他无心去留意。因为他听到几个太监旁若无人的议论:
“督公又要拿活人做实验了,不知这一次能发明出什么刑具给弟兄们开眼!”
“上次那穿琵琶骨的锁链真真带劲,一穿一串儿,跟蚂蚱似的,妙就妙在,人不会死,要是哪家使了银子来赎,把链子一摘,看上去还以为是个好人儿呢,其实啊,早就废了,一辈子做不了重活儿,脆的连个拂尘都拾不起来。”
那几个人像打量砧板上的鱼肉一样打量王一博,似乎在评判他五官四肢、五脏六腑,哪里更有实验价值。
到了二进院门前,几人交了差,将王一博扔给管家,得了赏钱,大摇大摆地走路了。管家应是得到消息,命王一博跟在身后,吩咐长随:“督公吩咐,此人交给知盈处理,其他人无需啰嗦。”
“是!”
齐刷刷的遵令,王一博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这一群人鹰视狼顾,身材魁梧,看上去绝不是太监,竟像是有野战经验的兵丁。
这倒奇了,东厂势大,仗着的不过是皇帝宠信,若说可豢养军士,他倒真没听说过。而将要“处理”他的知盈,又是怎么一个魑魅魍魉,牛鬼蛇神?
内院是管家无法进入的,在那里,王一博见到了知盈,是一个容长脸儿、柳叶眉、肤白胜雪的姑娘,看她容貌,也就是刚及笄,但看管家对她颇为尊重的样子,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萧湛,不也是个极具迷惑性的人物么?那副灿若春花的容颜,不用动刑,便会让人心生好感,恨不得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却没想到他是个地狱生出的曼莎珠华,周身沾染着艳红的血泪。
他抬起头,内院匾额上书三个大字“胭脂泪”。
这取自李煜的词。
在天字第一号宠臣门前看到亡国之君的绝命词儿,王一博有些意外。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王一博嘲讽的笑笑,估摸是入了这里的人,有进无出,只能长歌当哭,流出胭脂一般的眼泪吧,这萧湛,刑堂都做得如此考究,和他那副长相有异曲同工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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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请宽衣吧,沐浴用具已准备妥当。”
知盈躬身施礼,将王一博让进内室。
宽大雕花屏风后设着一巨硕浴桶,和凡人家用的不同,便是三四人同浸其中,也能坐下。桶边搭着几条白色巾子,崭新崭新的,应是无人用过。浴桶旁一紫檀木架,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油脂香膏,令王一博咋舌。
这屋里不知熏了什么暖香,一股子要人酥酥软软的春意,直沁到骨子里。
别说他眼皮子浅,他真没见过这等富贵。
他本是洛阳人士,后因父亲从商来到江浙一带讨生活,家中算得衣食无忧,但商人轻贱,父亲希望独子能够寒窗苦读,有朝一日科考夺魁,光宗耀祖。事与愿违,不知是他学问做的不行,还是官场黑暗,取士之途被奸佞垄断,纵是他年年考,到了今年已是二十九岁,依然只是个举人而已。
年岁蹉跎,他只能按照父母意愿娶妻,娘子是他一位出了五服的妹子,嫁过来举案齐眉,也就是至今无子令人遗憾,日子尚算和美。
直到他心有不甘,入了东林书院旁听,因为观点激烈被杨涟、左光斗看中,允许他进堂听讲。要知道在其中有一席之地的,大多是有官身的官员。
他们主张“政事归于六部,公论付之言官”,使天下欣欣望治;竭力反对朝廷派遣矿监、税使到各地疯狂掠夺、横征暴敛;抨击屡见不鲜的科举舞弊行为,主张取士不分等级贵贱,按照个人才智,予以破格录用。
而能够实现上述愿景的根本,便是改变宦官专权乱政的局面。如魏忠贤、萧湛等有名的大宦官,成为他们攻击的焦点人物。
那么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在他每天口沫横飞攻讦的仇敌家中,宽衣解带,沉浸于朱门绣户编织的锦斓迷梦?
“你们到底想怎样?萧湛呢,他要如何折磨于我?”
知盈似是吃了一惊:“折磨?督公派人传话,今日公务繁忙,要晚点才能来见公子,嘱咐奴婢好生伺候,洗浴用饭,都依公子的喜好而定。”
王一博迟疑的望了一眼知盈,女子微微一笑,识趣退下。王一博品出了这内院的反常之处,与外院人手众多相比,这里除了知盈,并无旁的女子当值。
这正合他意,既然走不脱甩不掉,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大大方方的洗浴一番,或许这是夜里酷刑的前奏呢,看那萧湛一副金贵的样儿,是不愿在脏兮兮之人身上动手吧。
死,也得干干净净的死。
他龇牙咧嘴的将自己身上的破烂衣衫一点点扒掉,有些已死死粘在血肉中,每动一下仿佛抽筋剥皮。他咬住牙心里默念:忍住,否则晚上怎么能在萧湛面前不失气节呢。
原本好好一身皮肉成了五花肉,密密麻麻的鞭痕烙在其上惨不忍睹。他深吸一口气迈入水中,果然,蜇的快要死过去了。
外面知盈的声音悠悠传来:“公子洗一盏茶时间即可,小心泡发了伤口。”
这倒不用吩咐,盐水浸过的鞭子直抽入骨髓,若不是需洗净伤口才能穿衣,他是一刻也待不住的。
等他浑身虚脱的出来,屏风顶上已搭了一身青色宽袍。王一博用一块巾子擦身,一抹,一道血痕,再抹,巾子便斑斑点点,不能用了。
所以才备上好几块,供他挥霍,这知盈,真是揣度心思的一把好手。
青袍从上到下只有几枚襟扣,下摆宽松,两条长腿若隐若现,浑若无物,他十分羞赧,朝着外面探了探头:“没有……没有绸裤么?”
知盈迅速出现在屏风外,影影绰绰一个身形,垂首答道:“公子受了伤,还是莫要沾过多布料的好。您出来就在外面床榻上歇息吧,这里并无适合公子的药品,稍晚大人会携带过来。”
人都是喜温畏冷。方才平和的环境,尽心的照料,令王一博的忧惧熄了一半,此刻又被知盈一句话勾的冒了出来。这地方无药品,那必须没有!这是血光蔽日的阴霾之地,只有创伤,哪有救治?
大剌剌的走出来,不做一句道谢,他蹬上为他准备好的鹅毛软履,床榻掩了半扇帘,他钻进去,将另外半扇死死合住。
这一方小天地,给了他一点点安全感。虽然浑身难受,他依然没有抵挡住极度的困倦,伏在枕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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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于京城拜望师长之时被捕,大概家中父母妻子还不知道他遭此厄运,睡梦中惊恐不安。杨老师已于去年被害,他们这一干人等究竟能否保得住性命?似乎脊背阵阵刺痛,好像鞭子如影随形的袭来,他一个激灵清醒了。
他一动,萧湛手指一抖,没轻没重的按了一下伤口,眼睛正对上一双小鹿般湿润的双眼,带着惶惑和疼痛的,纤长睫毛栗栗而动,鼻翼起伏,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看上去甚是惹人怜爱。
但这只小鹿只有一瞬间的失措,很快便警惕的望着他,身子缩在床角,仿佛下一刻便能如小狮子一般伸出利爪,将挑衅他的野兽按于爪底。
“你要做什么?”
萧湛开怀笑了,“你没看到么,给你上药。”
王一博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宽袍被扯下了一半,虚虚搭在腰胯处,这让他的躲避极为可笑,竟如故意引诱似的犹抱琵琶半遮面,半褪半掩之间,白的肌肤和红的鞭痕交错纵横,倒像是被眼前之人狠狠凌//虐过一般。
王一博耳根红了,抬眼望去,萧湛正捧着掐丝珐琅药盒不错眼的盯着他瞧,青年一段葱白修长的脖颈线条优美,应该说他浑身上下都是美的,尤其两条玉白而颀长的双腿,几乎不见毛发踪影,那些好的皮肉抚//摸上去滑不溜手,萧湛不由得拈了一下自己的指尖,似在回味刚才的触感。
“你有什么阴谋,都使出来吧,别假惺惺的!”
萧湛点漆一般的眸子眨了几眨,像今日在审讯堂上那样,让王一博心生迷惘。他一个东厂督公,怎么总是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儿,这也是一种极高的段数么?
“这地方除了我,就是知盈,再不然还有外面那些爪子锋利之人,你是要我帮你,知盈帮你,还是选择外头那些手脚粗糙的家伙呢?”
堵得王一博无话可说。知盈是个女子,男女授受不亲,自然不合适,外头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更加不行。倒不如眼前这家伙,反正是个阉人,不能把自己怎样。
“你还趴着好么?我看你……嗯……坐的地方也有伤,应该很疼吧?“
疼肯定是疼的,青袍内里已经染上了一片片红梅,王一博一看,连他刚才伏过的被单也不能要了,端的是应了这内院的匾额“胭脂泪“。
他犹豫着要不要如萧湛所说,听话的趴好,萧湛也不着急,静静等着他决定。
萧湛应该是办完事就过来了,未换衣衫,大概因为走的急,纱冠虽是好好的戴着,几缕发丝从鬓发间散落了些,以手支颐,殷殷而望,真真一个慵懒的美人。盈盈双目纯善无比,满心满眼只倒映着一个人的影子,爱恨情仇,是劫是缘,似有无限心事流淌而过,哪里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王一博心中一动:“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青年咬着唇,懵懵懂懂的瞅着他的影子,萧湛就算心头有千言万语,也要把人先治好了再说。
一时忘情,蛊惑道:“小博,来哥哥这里,你的伤不能耽误了。”
萧湛的眼睛生的极美,嘴唇也是,这样温柔的抚慰,令王一博迷失,喃喃自语:“我只叫过一个人哥哥,但我既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没见过他的样貌,是你么?”
“你好好上药,等好了,我慢慢与你说。”
乖顺的伏下身子,清凉的药膏一丝丝浸润伤口,不知是何方灵药,只有片刻的疼痛,转而就是被治愈的舒适。王一博迷迷糊糊的闭上眼,感受身上各处被人手指拂过,脊梁、腰背、tun尖,不知怎地,心里有了“莫不是那位哥哥”的猜想,竟不觉得排斥,口中示弱的呻吟出声,他哼一次,萧湛就更轻些,怜惜得很,还用嘴轻轻的去吹。
如兰似麝的香气扑鼻而来,那是萧湛身上的味道。
洁净新衣柔柔搭在他身上,仿佛听见人走远、在屏风后沐浴,后又折返回来倚在他身边。
朦胧中听得那人满足的喟叹:“我曾经用尽一切手段不让你来京城,谁知你还是来了,再见到你,我才知道,真的很好。”
这一世写明朝万历至天启年间党争,感兴趣的可以来讨论下,猜猜萧湛的真正身份。另外,石头之谜有点端倪了,这个也可以猜猜。
本文的知盈是一位小妹妹 @史迪仔 ,我答应她做一个NPC的,欢迎来看~
最后,七世情缘竟然也破十万字了!震惊!
感谢打赏 @樱花之恋 @祁咧咧 @SummerSS @小幸福 @Lynn @福宝宝36161 @宁夏 @卡卡是狐狸 @朦胧Cure
道貌岸然 22
/ 忙碌时一丝不苟。
/ 爱你时一心一意。
先是有风掠过树梢,卷起灰尘,然后下起了雨。
雨丝很柔,像拂面的羽毛。
撞到伞面上汇成了水珠,轻淌。
雨声慢慢大了,先是细碎的小雨,接着变粗变密,用力敲在玻璃窗上,侵扰了教室里的安静。
今天,高三每个班,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份月考成绩单,自己的,别人的,全班的,全年级的,单科排名,总分排名。
去留,喜忧,取舍。
一目了然。...
/ 忙碌时一丝不苟。
/ 爱你时一心一意。
先是有风掠过树梢,卷起灰尘,然后下起了雨。
雨丝很柔,像拂面的羽毛。
撞到伞面上汇成了水珠,轻淌。
雨声慢慢大了,先是细碎的小雨,接着变粗变密,用力敲在玻璃窗上,侵扰了教室里的安静。
今天,高三每个班,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份月考成绩单,自己的,别人的,全班的,全年级的,单科排名,总分排名。
去留,喜忧,取舍。
一目了然。
——高三九班。
相比刚开学时的紧张,现在教室里的气氛完全不同了,甚至可以用“愉悦”来形容。
至于愉悦什么,当然是考试成绩的突飞猛进了。
王一博站在讲台上,像往常一样双手插袋。
这让大家想起了开学的第三天。
王老师也是带着这样一张酷而冷的脸,摆了同一个动作出现在大家面前,扔下一箱篮球服,收服了两个班霸,也得到了这个“吊车尾”班级里所有学生的认可和崇拜。
施言如愿以偿考近了前两百名。
虽然和自己心里更高的目标还有差距,但和五班班长的赌注是拿下了,也不枉他挑灯奋战了整整一个月,足足横跨了四百个人的障碍。
“恭喜啊。”丰莹在一旁轻声说。
“谢谢。”施言点头道谢,语气却没那么轻松。
两百名是个坎,两百名以内的竞争更残酷。
一旦加入了这样的战争,无疑是把自己置身于刀光火海之中,往前一步是垂直90°向上的峭壁,往后一步是黑洞洞向下的悬崖。
只可进,不可退。
“不用担心。”似乎看出了施言的心思,丰莹开导他,“你突击了一个月就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很厉害了,咱们班考进前两百名的就几个人吧。”
施言点点头,他也很惊讶自己的变化。
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他觉得读书不过是完成任务,或者说是对父母的妥协,和程诺一样,施言家境丰沃,大学对他来说谈不上是“可以改变命运的一战”,顶多只是一纸文凭,一个人生阶段的句点罢了。
可这位行事乖张的王老师却在不知不觉间拨动了那枚齿轮——那枚掌控他人生轨迹的重要部件。
施言深深舒了一口气,忽然觉得太安静了,像少了点什么,回头一看,那个一直乐此不疲给他制造噪音的程诺此时竟然一言不发地坐在座位上,面无表情。
“各位。”讲台上传来王老师的声音。
大家纷纷抬头,看向王老师的眼神很自信,似乎在期待着接下来要听到的表扬。
“大家考得不错,咱们班排名也上升了。”
“有两位同学表现特别抢眼,一个裸考进了全年级前五十,一个从六百名到了一百名。”
“郑玥,程诺,从今天开始,你们可以去火箭班了。”
王一博轻描淡写,教室里却一下炸开了锅。
惊呼声,羡慕声,议论声从几十张嘴里冒出来,一时间,什么话都有,各种表情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网,掐住了所有人的神经。
“安静点行吗。”
程诺声音不大,却还是像以前一样抽空了教室里几乎所有的嘈杂。
他站起来,看向讲台说,“王老师,我不去火箭班。”
王一博表情没有波动,也没有说话。
“呵。”教室最后一排传来一声冷笑。
郑玥叼着一支铅笔,撑着下巴看着程诺,“虚伪。”
程诺一皱眉,只余光扫过那张艳丽却不讨喜的脸,“无论你要说什么,请闭上你的嘴。”
“一个长期缺课的人没资格在这个班上发言。”
已经准备好了一肚子冷嘲热讽的郑玥迷惑了一下,接着又兴奋得想跳起来。
她早就在学校论坛上听说过这位程大帅哥的名字,也看过照片,这会儿终于捞着机会正面交锋了,一看,脸真不错,声音也棒。
最重要的是,这呛人的性子可太招人爱了。
郑玥一下子起了坏心思,一口把铅笔吐了出来想要说话,可才站起来就撞上了王老师的目光,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愣在当场。
“去或者不去,都是你们的自由。”王一博缓缓说到。
“去,就calm down,不去,就sit down。”
郑玥完全不敢对视。
不知是因为王老师太帅还是表情太凶,居然腿一软,一屁股跌回了板凳上。
程诺也默默坐下了。
直到下课铃响,郑玥背着书包从程诺旁边经过。
一俯身,微卷的长马尾落在了程诺肩上,甜笑的酒窝有香气。
“诺诺帅哥,我在火箭班等你噢!”
——高三五班。
相比九班的和谐氛围,五班教室里的空气都快凝固了。
这间教室是全校设施最好的,电子屏刚换了新的,音响音质一流,投影幕布连一个污点儿都没有,秋风拂来叶的清香,教室里的温度却骤然降了好几度。
一纸成绩单,陶陶依然是全校第一,田蜜紧随其后。
可有人欢喜,就有人忧。
大家不忍回头,那几个刚刚空出来的座位仿佛还有温度,反光的桌面透着失败者单薄的沮丧,还有对留下来的人另一种意义上的鞭策。
火箭班是硝烟味最重的一个班。
同窗了几个月,虽然各有竞争,互相防备,但面对这样的情景,善良的孩子们心里都不是滋味。
空气里除了雨声,几乎连呼吸都听不见。
肖战站在讲台上神情严肃。
他不会惋惜任何一个学生的离开,同情是姑息,怜悯犹如脆弱的温床,作为班主任,肖战很清楚他要做的就是“变本加厉”的严格。
行走在高考的钢丝上,心理素质和能力一样重要。
用宁姿的话来说就是,教育的本质是要让学生在经历了大大小小的考试之后,无论成败,仍然可以有立足社会的底气。
“各位,考试结果都在手上了。”肖战声音平静。
“很遗憾,有几位同学暂时离开了五班。”
“不用为他们难过,暂时的离开并非失败,他们也不会一蹶不振。”
“在座的各位更应该担心的,是你们自己。”
像王一博一样,肖战言简意赅。
能在火箭班留下来的学生也不会像豆腐一样一捏就碎,这个时候,最有用的言辞绝不是安慰,而是把这根弦拧紧,拧紧,再拧紧。
窗外雨声渐停。
田蜜揉了揉额头,现在还不是松一口气的时候。
陶陶的厉害之处在于不偏科,作为全校第一名,她有不输给任何人的狠劲,目标明确,心无旁骛,肖老师那一句“简单的事情重复做就是成功”深深刻在她的脑子里,她是最听话的学生,也是最努力的天才。
其他的学生也像她们一样,低头,深呼吸,沉心思考。
秋风收起最后一丝雨滴,阳光带着潮气透进来。
他们抬起头,天空缎蓝如阔。
这样的神情变化被肖战看在眼里,他只是笑笑,轻舒一口气。
有人离开,就有人补上。
几位新晋的火箭班成员出现在门口时,大家齐刷刷地看过去。
新来的胜利者是三男两女。
和其他人的诚惶诚恐不同,郑玥的模样活脱脱一个“欠揍的熊孩子”。
她悠然走上讲台作自我介绍,“哈罗我是郑玥,郑成功的郑,王月的玥,说起来和肖老师的肖还挺搭的,爱好数学和帅哥。”
“我现在也就是五十名左右吧,大家当心不要被我挤下去咯!多多指教!”
郑玥语气跳脱,挑衅的眼神落在陶陶身上,一抬下巴,大有要把她从第一名的位置挑落马的意味。
末了还不忘对站在旁边的肖老师眨了一下眼。
似乎完全不记得前几天被王老师罚跑了二十圈之后,回家扒拉了一个泡脚的小木桶,足足浸了两个小时才缓过来。
底下一片唏嘘声。
呵呵。
陶陶在心里笑了两声,想翻个白眼又觉得不太雅观,就把脸埋进了书里当做没看见。
肖战的表情没有波动,也没有说话。
对付这种类型的学生很简单——晾着就行了。
同意郑玥来火箭班大部分是学校的意思。
全国各类大型竞赛的名次是加分项,只要能提升市一中的重点大学升学率,学校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根据肖战的判断,郑玥的确是可造之材。
而且,对于肖老师来说。
把这样一个口无遮拦的活宝放在自己班上。
总比放在他男朋友班上更令他放心。
——教学楼大办公室。
月考成绩公布后,高三的学生们难得有了一个不用上晚自习的夜晚。
老师们也聚集在大办公室里稍作休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月考成绩,和即将举办的运动会。
肖战旁边围了几个其他班的班主任。
要么是来讨教的,要么是想打好关系,虽然知道肖老师从不拉帮结派,但总有人锲而不舍。
王一博在不远处九班的办公区域里,阴沉着脸。
他盯着那两瓣不停开合的红唇,心里忽然嫉妒丛生。
这张嘴应该对着他,和他说话,亲他,含着他,吸他,而不是在这里讲无关紧要的客套话,更不该把美貌映在别人的瞳孔里。
一旁,数学李老师正在认真分析这次的成绩。
“咱们班还是有不少学生偏科严重,要么是英语,要么是数学,王老师,我看是不是可以给这些学生做个每天十五分钟的特训,我下载了不少发散思维的题目……”
“王老师?”李老师自顾自说着,忽然发现王老师并没有看着自己。
“我听着。”王一博应了一句。
“……好,那我继续。”李老师扶了扶眼镜,一边说一边顺着王老师的视线看过去。
是肖老师。
自从上次在电梯里体验了一回后背发凉之后,李老师每次见到肖老师总觉得下一秒就要被训了,所以这一看,她又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在各位老师收到的八卦消息里,肖老师和王老师是结过梁子的。
不仅第一次见面就在篮球场“大打出手”,九班和五班的学生也互相不对付,总是动不动就吵起来,吵着吵着就互相掐,关系特别差。
所有老师都觉得,九班那位男生考进了火箭班却不去,多半是因为这两个班的班主任“水火不容”吧。
“王老师?”李老师又喊了一声。
她讲完自己的建议半天了,王老师却丝毫没有反应,眼睛直勾勾盯着肖老师的方向。
“讲完了?”王老师回过头,“挺好,就这样吧。”
李老师看了一眼肖老师,委婉地说,“王老师是不是找肖老师有事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看那边,如果没听清我刚才说的,我再说一次……
王一博往椅背上一靠,“李老师,你听人讲话是用眼睛?”
“……”
“还是你觉得我不该看肖老师?”
密州出猎 第十一章 挽弓
第十一章 挽弓
众所周知,省发改委的肖处是整个机关最严厉的处长,2019年刚刚走马上任,似乎还收着些,2020年,发展战略和规划处可太不好待了。
不好待,大家还挤破了头想进这个处室,因为肖处虽然严苛,赏罚分明。处室不仅做统筹规划、编制立项、招投标方案,还承接了不少重要课题。从3月到5月,拿出了二十五个课题面向全省公开征集研究单位,处室内部也形成了课题研究的良好风气。
学术型领导,诚不我欺。
这赏和罚都颇意味深长,新年发生了不少人事变动,有几位老资格的主任科员提拔为副调研员,其他处室也有精英想要加入课题研究,但也有那么一两个倒霉蛋...
第十一章 挽弓
众所周知,省发改委的肖处是整个机关最严厉的处长,2019年刚刚走马上任,似乎还收着些,2020年,发展战略和规划处可太不好待了。
不好待,大家还挤破了头想进这个处室,因为肖处虽然严苛,赏罚分明。处室不仅做统筹规划、编制立项、招投标方案,还承接了不少重要课题。从3月到5月,拿出了二十五个课题面向全省公开征集研究单位,处室内部也形成了课题研究的良好风气。
学术型领导,诚不我欺。
这赏和罚都颇意味深长,新年发生了不少人事变动,有几位老资格的主任科员提拔为副调研员,其他处室也有精英想要加入课题研究,但也有那么一两个倒霉蛋,因为能力不足,而被踢出了肖战的处室。
秦霄就是倒霉蛋之一,他现被放逐到综合处,“负责机关日常运转,承担文电、信息、会务、档案、安全、后勤等工作”,俗称打杂。
其实从肖战来了省发改委,他就隐隐察觉到领导不喜欢他。要说肖战也没对谁另眼相看,很多年轻人都怕得不行,但他就是觉得,肖战看他的眼神像看“阶级敌人”。
偶尔他将这种顾虑讲给同批的同事听,大家都安慰他,说没有的事,“肖处不是北京来的吗,听说超有背景,你看袁主任跟他多好,经常一块吃饭”,那意思是人家大佛一尊,没必要跟蝼蚁计较。
他也就信以为真,踏踏实实干自己的活。
但他的水平实在和肖战差太远了。他的学历在同批中大概处于中下游,做事不够果断,执行力较差,应该说,他的长处在于“与人交往”,因他性格温和,鲜少与人冲突,如果换个专注人际关系而非做事的领导,可能是能吃得开的。偏偏肖战走另一个极端,只看做出来的成果,做得不漂亮,倒也不会尖酸刻薄地数落,把人叫到办公室,逐条问“这一条是怎么考虑的”,直到把人问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年前的年终考核,秦霄不出意外,只得了个“基本称职”。
刚刚入职的小兵,“称职”是必须的,难堪在于打分。省发改委的打分制度是,处室一把手打分占比为60%,其他所有同事共同打分取平均数占40%,言外之意是,后面这40%是人缘分,只要别太不会做人,大家分数差不多,而前面那60%可就是领导印象分了。
具体的分数是保密的,只公布“优秀”“称职”“基本称职”“不称职”四等,但毕竟是人工计分,少不了会有些消息透出来。比如谁的得分是第一,谁的又在“基本称职”的边缘徘徊。
秦霄拿到第三等,本来没什么,陡然听说,他是所有人中的最后一名,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果然没错,肖战就是厌恶他。他性格温柔,心思敏感,对于谁喜欢他、谁又讨厌他有着天然的第六感。那个分数是61,只要再低两分,他就是“不称职”,要知道,公务员连续两年考核为“不称职”,直接辞退。一般情况下,领导都不会那么狠,把一个新人无情地驱赶出政府机关,哪个领导会如此针对一个新兵呢?百思不得其解。
几乎是本能的,他想起了前男友王一博。
他记得找工作那几个月特别焦虑,因为没有关系屡屡碰壁,国考省考也进了几次面试,都铩羽而归。沿江省省考是他最有把握的机会,所以他抓住机会去求了王一博。
“一博,如果我进不去,就得回重庆老家了,找工作真的太难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帮帮我,就一回。”
对于王一博家的事,他知道的不多,自然也不清楚男朋友和父亲的关系其实是很紧张的。
对方沉默了,在犹豫。
“我从来没有求过你呀,你帮帮我吧,我妈身体不好,回了重庆,找不到像样的工作,怎么养我妈……”
他用眼泪求,用母亲的病况求,因为他和王一博相识于“借钱”,借父亲的丧葬费和母亲的医药费,他家里有多艰难,王一博是清楚的。
“我试试。”
真的成了,他进了“吃皇粮的单位”,母亲扬眉吐气。毕业后回家办手续,他亦在女朋友家人面前抬起了头,原本,连普普通通的销售员家庭都不太看得起他,别说什么大学生、研究生,没房没车,谁愿意嫁?
没错,他就是一脚踏两船了,在密州和公子哥儿交往,家里还有个没分手的女朋友。他对那个老实巴交的姑娘并没有多么深的感情,可因为女孩子对他“崇拜”,他在王一博身上找不到的存在感,得在别人那儿夺回来。就这么藕断丝连的,两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眼看着他有了好工作,女孩儿提出要来沿江玩一玩。
这些年,没给女朋友买过什么值钱东西,出于虚荣心,他答应了。
谁成想,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搂着女朋友大摇大摆地出入商场,又吃大餐,被昼伏夜出和朋友聚会的王一博撞了个正着。
那餐厅,吃法国菜,挺贵的,大概得花掉他三分之一的月工资,要不是王一博带他来过,他连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
想解释都无从下口,当时他正和女朋友分食一块巧克力慕斯,桌上插着一支玫瑰花。女朋友惊叹连连,这里的环境怎么那样好,像宫殿一样,他有些飘飘然,捧着女孩儿的手吻了吻。
煞星刚好从他桌前经过,像见鬼一样看着他。
那几天没怎么联络,因他数天前“报备”,说要出差,每天可能会忙到很晚,为了“不打扰睡眠”,让王一博早点休息。
他知道男朋友睡眠质量不好,经常需要跟他打着电话才能睡着。
王一博没找他,给他留足了面子,他竟然又拖了几天,把女朋友送上了火车,才联络王一博,说要解释。
起初,王一博是不出来见他的,再发微信,发现对方已经将他删除。这时他才知道慌了,打电话过去,说在经常见面的酒店开好了房间,王一博不来,他会一直等。
等了好久,人来是来了,很冷淡,说其实没必要再见面,这就是最后一次。
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其实他不太明白王一博喜欢他什么,如果有,应该是楚楚可怜的声音。
“我错了,我就是太虚荣了,真不是喜欢女的,就是觉得那样有面子……一博,我马上跟她分手,你再相信我一回!”
有面子……吗?王一博摇摇头,轻轻将他踢开:“结束了就是结束了,你好自为之。”
“失恋”带来的恐惧比痛苦多,秦霄提心吊胆了大半个月,担心王一博会带人将他租的房子砸了,又担心工作随时被收回。后来真的在发改委遇上,两人对话一番,他方知晓,对方全然没有那个意思。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与王一博交往了几年,他却不太懂对方。
工作越发难做,领导越发难伺候,有一回他在发改委撞上与肖处并肩而行的王一博,差点闪了舌头。
怎么会?他们为什么会认识?
冒死借着送文件的由头进去探了探情况,两人没什么出格举动,可就是觉得很亲密。
王一博从来不会看他的手机,他们的交往是很有分寸的。当然,如果王一博把注意力多放在他身上一些,他也不至于有恃无恐,把女朋友带到沿江。
最初的想法是,如果没有分手就好了。没有分手,王一博会不会替他向肖战说说情?但很快他就把这个念头排斥在外,依然是一种直觉,无法言说的。
于是,他开始挖空心思地找王一博,微信被删除,电话被拉黑,不知道人家的住处,还怎么找?有一个地方,Skeleton。
那是王一博的酒吧,曾经也带他去过几次,就是唱歌,那里面倒是有张休息的大床,但王一博没让他留宿过。
他在网上看到了酒吧对外出售限量版跨年晚会门票的消息,试着抢了抢,根本抢不到。紧接着,关于年终考核的众说纷纭将他砸晕,另一个更具有冲击性的消息是,肖战是处级干部中考核第一名,来沿江不过短短几个月。
他绝对是有关系的,否则不可能得到袁主任青眼,这么一想,和王一博这个市长家的公子交好,也就不奇怪了。
他本不是冲动到想什么就付诸行动的人物,情势所逼,他亦有上头的时候,竟不管不顾地跑到酒吧。任凭他说什么,保安不让他进,他只能绕到酒吧街后门,在那里发现了王一博的陆地巡洋舰。
一夜自苦、折磨,冷风吹得人头晕,一定要等个结果的他,终于瞧见了朝思暮想的男人。那人自己穿得单薄,先从车上拿了大衣下来,返回去披在另一个男人的肩头,再护着人上了副驾驶。
那个座位,原本是他的。
肖处,竟然也有“青春美貌”的一面,没穿正装,套着一身牛仔服,有些倦意,倒显得眉目温柔。而那牛仔服挺眼熟,好像是王一博的衣服。
在他与王一博交往的几年里,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保守秘密。同性恋是小众的,不被社会接受的,一旦曝光,谁也没好果子吃。秦霄觉得荒谬,难不成,他的处长也是个gay?
这个世界是不是癫狂了,他们这样公然来往,不怕影响仕途?
当下打了车跟上去,看见一幕幕令他震惊的场面。他早被王一博屏蔽了联络方式,正不知如何是好,王一博又出来,带着两个大婶到后备箱拿东西。
“一博。”
趁大婶们进了屋,他像个遮遮掩掩的小偷,狼狈地出现在男人面前。
前男友比他光鲜得多,肉眼可见过得不错。秦霄当即生出一种“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悲哀。这时候,他忘了是自己背叛在先,只觉对方毫不留恋,说放手就放手,还找到了比他更合适、竟能登堂入室的人选。
他们会在那个他一辈子都买不起的别墅里做什么呢?
秦霄的确是失去理智了,因为他已经足够惨,或者说,他期望得到本就不属于他的一切,而自我垂怜。
“你怎么会在这儿?”王一博脑子转得飞快:“你跟踪我,你从skeleton跟过来?”
秦霄张口结舌,他突然有点害怕,对方只是不将他放在眼里,并不代表没有碾死他的能力。
王一博则想得周全,秦霄这样没头苍蝇一样乱闯,是不是看到了肖战?虽然他们并没有任何出格举动,打心眼里,他不想给肖战带来麻烦。
“秦霄,过去几年,你对我不错,我谢谢你。但我没有见前任的习惯,分手了是不会回头的。”
“再给我一次机会……”大冬天冻了一晚上,秦霄快要冻馁了。
王一博也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既然觉得同性恋“伤风败俗”,那就走大众都认可的那条路就好,这样纠缠不休有何意义呢?当然他不想问,也无意知道。
“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如果再让我发现你跟踪我,我不介意报警。被人知道了过去的事,你懂的,我是个浑不吝,自有掩盖的法子,你要是还要脸,就离我远点。”
这就是全部的前尘往事了,无法挽回“爱人”,那就抓住手边有的东西。然而开了年,处室调整,他没接到一声通知,就被调到了综合处。要说综合处也并非都是打杂的,有几个资历深的,反而是领导用得着的“秘书”,负责起草材料、督办工作,但他一个小兵,也只能端茶倒水打印搞会务了。
他开始恐慌,在综合处这样的地方,有能力的则攀上高枝走了,没能力的,顶天了一个主任科员,因此,这个处大都是“大姐”,不思进取,领一份工资,家里老老小小头疼脑热都比工作重要,而且谱还特别大,来了个男丁,使唤得团团转。
他在这儿加班了好几个星期,每天都在整卷宗,订书钉,干得手被扎破了好几处,忍不住伏在桌上哭起来。
为什么不抓住市长的儿子,和一个村姑鬼混什么,他又没有要娶人家的意思。扪心自问,他在沿江是不敢公然找女人的,是以只能和老家那个偷摸往来。
哭了一会儿,他开始盘算,肖战身上会不会有突破口,如果他心虚,试探一下就知道。
秦霄“以卵击石”,一是走投无路,二是不知道肖战真实的背景。要是让他知道,肖战其实是中央领导的儿子,当场就得吓破胆。他就这样自我安慰着,打算去找领导“谈谈心”。
秦霄在办公室外等候时,肖战听里面汇报工作的下属说了,某个人“来者不善”。
弱肉强食,丛林法则,肖战不无轻蔑地想,秦霄能怎样,不论是明火执仗还是哭天抢地,一样改变不了命运。
我强,你弱,你就得受着。
“咚咚。”
没人应,秦霄又敲,还是不理,想了想,他推门进来。
“我让你进来了吗?”肖战正对着大屏打字,瞥了他一眼:“出去,重新敲了进来。”
秦霄憋屈死了,这下马威太狠了,年前他没听人叫进就进了屋,这是报仇吗?
“咚咚。”他又敲,等了大概一分钟,等到他心都凉了,肖战冷冷道:“进。”
秦霄知道厉害了,战战兢兢地立在那儿,压根不敢坐到沙发上,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脑子抽了,莫非是看到了出入酒吧的便服肖战,就忘了这位其实是个软硬不吃的刺头?譬如他们原来主持工作的副处长刘伟,一开始还自作聪明的出头,帮着“协调”,现在乖乖的,让干什么干什么。
肖战又忙了一阵,改完一份呈报材料,这才把目光投向秦霄:“有事吗?”
“我……我找您……是……”
肖战眉头紧锁,从头到脚打量眼前这个在他看来一无是处的家伙,可怜巴巴的样儿,话都说不利索,整个人透着一股小家子气,实在看不出来哪里配得上王一博。
声音……好听?矫揉造作。
“你坐吧。”肖战指指沙发。
秦霄坐下去,视线落在办公桌上,那儿放着只咖啡杯,杯子上一只垂耳小狗正冲着他俏皮地笑。
肖处总能在不经意间暴露一些奇怪的癖好,秦霄想,都是人,又不是三头六臂,怕什么。遂鼓了鼓勇气,抬起头:“我想跟您聊聊,为什么把我调出您的处室,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么?”
这还算句人话,肖战端起咖啡啜了一口:“是处室正常变动,经党委会通过的,每个处都有人进出,不单单是你一个。”
好冠冕堂皇,秦霄睁大眼睛,一脸诚恳:“当初招考,我考的就是这个处室,我的专业也对口,我能不能还是回来,在您这里学到的东西更多。”
肖战的确有些意外,这秦霄有能屈能伸的一面嘛,还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咬着后槽牙道:“你来我这里,你的处长知道吗?”
自作聪明的小男孩失语了,马上意识到不对,求道:“肖处,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是想跟您学东西。我一见您就觉得亲近,之前还看到我同校的学弟王一博来这儿找您,就更……”
这是他的杀手锏,肖战要是心虚,会懂他的意思。
他这句话没说完,肖战拿起座机听筒,拨了个号。
“喂,方处吗,对,我肖战……有点急事,能否麻烦您来一下我的办公室,好,等您。”
秦霄面如土色。
综合处在楼下一层,方处是个老处长,气喘吁吁地跑上来,他早就听说肖战不简单,如何不简单呢,既然没能说人说得清楚,那就证明是机密。
这个国家,能称得上机密的人和事屈指可数。这点眼力见他还是有的。
“方处,”肖战站起来与他握了握手:“您请坐。我打算跟年轻人说说道理,但这是您的人,我越俎代庖,得您在场。”
方处领着综合处,多少年了升不上去,但也有一桩好处,大家都尊敬,没人得罪,袁主任信任。就这么干下去,混个副局级退休,人生也算圆满。
老方狠狠地瞪了一眼小秦。
“处室调整,年轻人有意见,看起来是人之常情,归根结底,是政治态度不端正,理想信念不坚定。职位无高低,行业无贵贱,处室无等级,群众利益无小事。不论是袁主任,我,方处,还是你,都是为人民服务……”
肖战从办公室东头走到西头,再走回来,连续走了十几个来回,旁征博引,滔滔不绝,给秦霄上了一堂生动的“党课”,把他的不满上升到不服从组织安排,工作态度值得商榷。
但从头到尾,肖战没有说“因为你能力低微,我把你踢出团队”。
“你明白了吗?”
秦霄头晕恶心,被肖战绕晕的,忍着不适道:“对不起肖处、方处,我一定牢记您的教诲,回去之后认真领悟学习,踏实工作。”
“这就对了,”肖战满意地笑了笑,只不过笑意未达眼底:“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这八个字,听来简单,学问可是大得很。”
方处不停点头:“早就听说肖处是剑桥博士,洋墨水喝得,没想到政治理论研究得如此到位,受教了。”
“不妥之处,请方处指正啊,”肖战笑意明快:“毕竟是从我这儿出去的,我也不想给方处添麻烦。”
被当作“麻烦”赶出办公室的秦霄知道自己完了。他大概率不会被开除,但今日之事,在省发改委上上下下将不是秘密。要么,辞职,但他现在不过是科员,出来了也不能凭借公务员的身份得到什么职位;继续混着,那么他将一眼看到二十年后的自己,那些尸位素餐的大姐,就是他的明天。
“不忘初心”,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肖战这话另有深意,难不成,王一博将他做的缺德事告诉了肖战?初心……他的初心究竟是什么呢?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到了下午,大姐们已经毫无顾忌地当着他的面热议肖处啪啪打他脸的八卦。
“我说小秦啊,你这胆子也太大了,”一大姐状似同情地绕过来,实则把一沓文件扔到了他桌上,让他帮忙碎掉。
没错,现在连碎纸的活都是他的了。
“是啊,”有人帮腔:“你说你好好的一个小伙子,非要跟领导对着干。你知道肖处什么来头嘛?”
秦霄一凛。
也有些人七嘴八舌地议论,没人真猜出来,说法大相径庭,但一致的观点是,“中南海有人”。
秦霄突然捂着嘴冲了出去,他是真的要吐了,吓的。
再回来时,大姐们议论到了肖战的私生活,有的说这么帅的领导还没有结婚,肯定是家里有安排,也有的说其实肖战已经结婚了,妻子在北京,大概是某个大领导的女儿。
“确实很古怪,”综合处管人事档案的大姐说得有鼻子有眼:“肖处的基本信息没在我这里记录,你们说的那些,没准都是真的。”
秦霄面色煞白,忽然有人道:“你们觉不觉得,其实小秦有点像肖处哦?”
他一个可怜虫被围观了,接着有人道:“你别说,还真有点,哪儿像呢?”
“好像就是眉眼这块吧,哎,人家肖处是谁啊,小秦个子比人家矮半头,眼睛不如人家大,鼻梁也没那么挺,就是模模糊糊地有那么个影儿。”
“肖处不爱笑,我就见他笑过一回,好像小秦也是右边酒窝明显一点。”
秦霄任他们数落,听到这里怔住了,他想再咂摸出点滋味,大姐们已经绕到了下一个话题。
秦霄这混账,竟然敢提王一博,肖战顿觉惩罚还是轻了,早知道年前就给他个“不称职”,让他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还在工作,他试图抑制自己的怒气,没错,他最近心绪不佳,秦霄算是撞在了他的枪口上。过了年,王道成如愿以偿,当上了密州市委书记,进省委常委,从正厅到了副省级。这一步可太关键了,好多人在正厅的位子上退休,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又听说周家真的拿下了亚运村旁的一块地,硬是将工业用地变作了商用,要说也不是不行,得符合法律规定,且需评估、确定补偿价格、支付土地出让金,忖着这么短的时间办到,保不齐有猫腻。但这里面有薛明远在,周家又是王一博的舅家,肖战只能装作不知道。
似乎所有人都走上正轨,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他自己还不是,过了今年,他的提拔又将提上日程,到时候苦恼的无非是在发改委做副厅还是去省委组织部,亦或是再回北京。
可他联系不上王一博了。
这孩子三月份起就找不到人,问了问,说能电派他出去轮岗。
蒙谁呢,不是他主动要求,孟怀庆会把他放出去?刚开始肖战以为不过就是小孩儿图新鲜,出去晃悠一两周,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个月了,竟然没回密州一趟,他知道不对劲了。
王一博在躲他。
他们是可以打电话发微信的,王一博消失得很有规律,从两天接一个电话,到五天,再到根本不接,微信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肖战看了下微信分身,“笨小狗”上一次回复是在三天前。
“我进内蒙了,信号不好,可能不能及时回你。”
轮岗,一般就是总部各部门之间象征性地了解一下其他部门的业务,没听说把一个董办的轮到一线基层的。真有意思,他把秦霄这个丧门星流放了,王一博这个自我放逐玩得更是溜。
他坐不住,抽空去了一趟王家,周璇眨巴着与儿子一模一样的丹凤眼,是真的惊讶:“小博不在密州吗,我不知道啊,他没跟我说。”
行啊,这两口子,一个刚升了官,正心热,另一个仍然是万事不操心的“大小姐”。儿子的确是她身上掉下的肉,一块多余的肉,掉了就掉了,还减肥。
肖战抓不到人,每天语音和文字狂轰滥炸,“你在哪儿,我周末飞过去找你,不用你回来”,笨小狗插上了翅膀,自由飞翔,“我要去下一个地方了,再聊”。
他理智尚存,没冲到孟怀庆那儿找人。要知道,姓孟的巴不得搭上他这条线,还不到给这个机会的时候。
有点无力,他登上回北京的飞机前,发了一句语音——
“我要离开密州一段时间,解决我这边的问题,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能回来吗?”
他想说一句“我想你了”,话在嘴边转了转终还是作罢。
为什么要解决自己的问题,那个答案呼之欲出。王一博的离开不是为了逼他,相反是为了要他轻轻松松地完成人生大计,然在他看来,如果他最终屈从于父母和家族的安排,他们之间才是真正连兄弟都做不成了。
他和王一博,不是那种兄友弟恭的兄弟,是渗入对方骨血、胜过自己全部的兄弟,或者可以冠以任何一个名目。不论那个名目是什么,都不能掺进来第三个人。
肖战在北京是没有房产的,与父母住在一起。这个地方,非常神秘,纵然警卫员对他熟得不能再熟,一样要搜身,经历比安检严格十倍的检查。
他回到了那片海。
习惯了密州的自由,有些别扭。
父亲是副总理,有资格住在“这片海”的常委之一,公务繁忙,但他拖着行李箱抵达时,父母都在。
朱洁迈着轻快的步伐迎上来,她身材姣好,面上瞧不见一丝皱纹,纵然快到晚饭时间,再无外客到来,她依然穿着丝质套装。
与周璇相比,她的确是更有气质,更雍容华贵,她还有一层身份,是中国顶级音乐学府的终身教授。
昔日的艺术学系辅导员,摇身一变成为教授,著作等身,合理还是不合理?肖战从不去深究这个,那是他的母亲。
母子二人拥抱在一起,肖战低声道:“妈妈。”
他的音乐天赋来自于母亲,未被充分挖掘,因他是最杰出的年轻人,还有更重要的场合供他发挥能量。母亲骄傲地望着高大英俊的儿子,挽起他的手臂:“你爸爸在写字,你悄悄地去看,妈妈让警卫员摆饭。”
父亲的书法越发雄浑壮阔,信笔成书,不拘俗套,肖战立在一旁,看肖富春勾勒最后一笔“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笔落,肖富春转过了身,伸出手来:“你回来了。”
父亲的手很大,父与子的手握在一起时,肖战感受到来自权力的力量。
权力使人年轻,肖富春国字脸,戴一副方框眼镜,衬衣西裤,身材保持得不错。其实肖战与父亲并不特别相像,他更像母亲多一些,但人人见他必夸与肖富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久而久之,肖战也觉得,自己不笑时,与父亲更像。
“爸爸。”
在这之前,他一直没在电话中提自己对婚事的反对,一来打草惊蛇,二来隔着线路争吵,并无裨益。
他从椅背上取下薄毛衫,披在父亲肩头:“还没到六月,早晚得加一件。”
肖富春示意他坐在身边,门一关上,他们这才有些像父子了。
“是不是有话要对爸爸说?”
肖战按住父亲的手背,亲昵道:“您确定不要吃过饭再听,万一我把您气着了呢?”
肖富春笑起来,镜片划过一道亮光:“知子莫若父,电话里总不见你给个准话,就知道你会当面和我说。”
“您一向不做没把握的事,怎么和刘家那一宗,八字还没一撇,就着急地宣告给沿江一脉了?儿子可是被您搞得很被动,全世界都等着喝我的喜酒,奈何我自己不知道?”
“那么你到底愿不愿意,或者说,你是不是要给爸爸一个惊喜?”
“惊喜是没有的,但不愿意,也是真的。”
肖富春望着刚写好的一幅字,沉吟道:“从小到大,你只顶撞过爸爸一次,就是选择大学的那一次。后来,即使你交往了女朋友,爸爸反对,要求你们分手,你二话不说,分得干脆利落。爸爸一直有个疑惑,到底是我的儿子太听话,还是太聪明,从不做无意义的反抗?”
“为什么不会是第三种可能呢,因为您的儿子与您一样,只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
肖富春意义不明的“哦”了一声。
“刘家,未必是最好的选择。”肖战打了数日腹稿,条分缕析:“政局变动,试看这个五年,与前一个五年相比,多少人物成为昨日黄花?爸爸你前些年在沿江,能更进一步到中央,已是强者中的强者,刘叔叔不过是纪委这条线上来的,没有地方政绩,他的位子,真的牢靠吗?”
“外戚,有时候非但不能成为助力,反而会拖后腿。这么说吧,妈妈也没有强大的家族,一点也不影响您成为政坛的领军人物。相反,如果您娶了某个领导干部的女儿,当年红极一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倒会被人拖累,遇事瞻前顾后。”
肖富春点点头:“你说的这些,我并非没有想到。但此一时彼一时,你爷爷在动荡中受了挫折,平反之后能给我的助力并不多。空有家族名号,算是开了个头,实则都是我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我与你妈妈结婚时,也根本料不到,有朝一日能成为一省头把交椅,又进中央。儿子,你与我起点不同,策略也得变一变。”
肖战微微一笑,胸有成竹:“您瞒着我对薛华亮、王道成说那一番话,其实是想让我听到罢了,您总防着我叛逆,看来我在您心中真不是一个好儿子。的确,对普通厅级干部的提拔而言,稳定的婚姻和社会关系是一项潜在的考核要素,但我是谁,我是您的儿子,只要我做出成绩,谁能挡我,谁又敢挡我?”
年轻人就像八九点钟的太阳,朝气蓬勃,势不可挡,肖富春竟不由得羡慕自己的儿子,他是那么的出色,而他,是肖家新撰的图腾!
他被肖战带走了思路,开始不自觉地赞同。
“爸爸,我可以在你面前说一句实话吗?”
肖副总理肩背松弛下来,眼尾纹路现出些微,他从不低估儿子,是以如对大宾,此刻,他方像一个依赖儿子的父亲,慈祥地微笑。
“我是一个,看似随和,实则非常傲慢的人。”
肖战说。
“我对伴侣的要求,心中有一把尺。”
肖富春静静地听着。
“他需懂我心中志向,也要温柔体贴,他追随我,但也不盲从我,他得值得我为他付出婚姻的承诺。”肖战这番话是编出来用于“忽悠”领导的,但说着说着,脑海中的那个剪影渐渐清晰,他的声音也从激昂变得婉转柔情,俨然一位浪漫主义诗人:“我想与他组建一个永不分离的家庭,我们相爱,很相爱,我了解他的每一寸骨骼,他亦是如此。爸爸,家庭也是很重要的,男人没有后顾之忧,才能在外面拼杀,如果回到家,面对一个毫不了解的妻子,那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您与妈妈,不也是基于爱情才走到一起,而非包办,更非看中谁的权势地位。”
肖战紧紧握住父亲的手:“而且,我要像您一样,拥有一个最美丽的伴侣,像水晶一样耀眼,您就别给我塞什么素未谋面的姑娘了,行吗?”
肖富春被他逗得笑起来:“你这个小滑头,眼瞅着要做厅长了,还这么促狭。走吧,边吃边聊。”
《先生、先生》2、
2、
肖战不是自大的人,可是肖战自身哪一点单拎出来都是被人艳羡的,所以他向来不看人脸色,最起码,别看一个陌生人脸色吧,再有钱,只要他肖战不想赚,跟他就没半点儿关系。
尤其是听了这王一博阴阳怪气的话之后,更是对他嗤之以鼻。
肖战如果想睡谁的话,他也会这么玩儿这支白又偏偏暧昧不清的套裤,真应了那句,都是千年的狐狸,玩儿什么聊斋。
而肖战这一秒的不屑可是让王一博看的清清楚楚,他微微颔首,是为了隐藏他不愿被别人看到的那微笑的嘴角。
但在座了解王一博的,却以为他突然沉默是对这间屋子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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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战不是自大的人,可是肖战自身哪一点单拎出来都是被人艳羡的,所以他向来不看人脸色,最起码,别看一个陌生人脸色吧,再有钱,只要他肖战不想赚,跟他就没半点儿关系。
尤其是听了这王一博阴阳怪气的话之后,更是对他嗤之以鼻。
肖战如果想睡谁的话,他也会这么玩儿这支白又偏偏暧昧不清的套裤,真应了那句,都是千年的狐狸,玩儿什么聊斋。
而肖战这一秒的不屑可是让王一博看的清清楚楚,他微微颔首,是为了隐藏他不愿被别人看到的那微笑的嘴角。
但在座了解王一博的,却以为他突然沉默是对这间屋子内的谁产生了不满,瞬间提高了警惕。
王一博再次扬起头,他问今晚喝什么酒,穆哲马上回答说:“隆腾的酒窖今晚为先生开着,您只管点就好。”
“问问这位先生,喝什么。”王一博一抬手,比划的是肖战的方向。
高家明在肖战身边,惊讶地瞪大眼睛,怎么这大人物就关注老肖想喝什么了?
“我?”肖战食指指向自己,明知道答案不会有出入,还是反问了一句。
穆哲替王一博回答道:“肖总,先生让你点酒,你就选个平常喜欢的。”
肖战看向高家明,那眼神充满了责怪,就差把“这他妈什么局”写在脑门上了。
还好,高家明是个圆滑的人,他跟肖战也是真哥们儿,他及时开口说:“肖战平时喜欢喝La Romanee-Conti,听说肖总还真早隆腾存了几瓶年份好的”,这好像即时化解了尴尬,可是肖战可没想把他的珍藏拿出来觐见皇上。
“谁说的?我喜欢张裕葡萄酒,长城红酒也行。”
在座看热闹的人都多多少少笑出声来,唯独穆哲笑不出来,他现在真怕王一博的得力助手曹煜辰拍案而起掏出手枪顶住肖战的头。
没错,是手枪。
不然为什么王一博所到之处能被这样敬畏?在他青年企业家的背后,是一条黑色又触角颇深连环复杂的地下产业链,王一博,是唯一的具有绝对权威的话事人,要不是这个身份地位,想到Z市赚钱的人多了,穆哲不拒之门外就不错了,还会带着些资源给王一博双手奉上?岂不是笑话了。
“好。”王一博毫无波澜的说:“今天晚上,就喝张裕。”
这回肖战才面色大变,可不是因为王一博顺应他那句扯淡的话喝张裕,而是肖战可以笃定,王一博想泡他。
好像早上从林泽磊反常的冷漠中找到些平衡感,面前这个不让人当皇帝似的供着么?不照样因为自己一句话喝百十来块钱的酒吗?
而且,还是在肖战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的情况下。
说是商务局,可是谁都不可能马上在这个局上面显现自己有多么的迫切想跟王一博赚个钱,这不足二十人的剧,有八人是Z市本地或已经在Z市立足的,四人是王一博的人脉,随他一同到Z市做生意,穆哲清楚知道他将这个局维护好,那么也不缺他的一杯羹。
就好像会察言观色的他,在酒局过半时,稍稍向王一博凑近,简单的介绍起了肖战。
“先生,肖总的科凡集团涉猎酒店、连锁餐饮、金融投资,也有意在房地产开发上面尝试,奈何Z市地皮审批一直都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但是科凡资金实力不容小觑,科凡集团也在稳步壮大,肖总想必会是优质的合作伙伴。”
肖战不知道他是被议论的话题中心,觉得无趣想去个洗手间透透气。
整个隆腾会所因为被包场简直安静的让人觉得心生不踏实,肖战在心中第无数次咒骂高家明怎么能搭上这么不靠谱的局,但肖战也认,毕竟听了有钱可赚他不就屁颠儿屁颠儿来了么,要是能无欲无求的话,他现在可不就在家里的落地窗前喝着罗曼尼康帝了?
肖战刚拉上西装裤的拉链,卫生间的门就被打开了,但是在厕所这种地方,谁也不会因为正在撒尿突然进来个人而一惊一乍,他无比淡定的扣上腰带,到洗手台洗手,透过镜子看见了进来的人,不是别人,就是那位“皇帝”王一博。
肖战拽了纸巾擦手,其实要是以肖战的性格,他肯定得打趣一句“哟,跟班儿没来啊”,可是肖战再爱玩儿爱闹,好是有分寸,知道在心里高傲在现实稍微低头,他既然没搞明白王一博到底是什么来头,现在过嘴瘾,只能是给自己埋雷。
那么就打招呼吧,跟着穆哲叫先生?这太肉麻,称一声总?肖战又不知道王一博到底有什么企业,最终肖战选择客客气气地冲他点头,就算打招呼了。
“肖总的公司涉猎哪些产业?”
刚迈出一步,肖战只能应声停下脚步:“这一晚上,都没听你口中谈出一句生意经,倒是在这洗手间关心上了我的产业?”
王一博靠近肖战一步,他稍稍高出肖战半寸的身高因为较近的距离给肖战产生了些压迫感。
可多肖战打交道的人太多了,王一博既然追他出来了,那说明之前的那些排场在肖战这儿肯定是不使了,这么来说,肖战有什么顾虑的呢。
王一博说道:“我本来对这顿饭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我王一博要做生意,用不着拜托谁,也用不着靠谁来给我指条明路,我来,是给穆哲个面子,因为他在我一艘船经过Z市港口的时候帮了点小忙。”
肖战眉头微蹙,王一博这话看似稀松平常,但是肖战是何等聪明的人,正常轮船经过Z市,能有什么问题?
“在猜这船有什么问题是吧?”
肖战撩起眼皮与王一博对视,看清楚了他胸有成竹那副样子,真是刺眼,肖战说道:“我不感兴趣。”
“可是我对肖总感兴趣。”
肖战笑了,他果然猜对了。
“你来的时候是打定主意在今天饭桌上找一个看着最好看的?既然目的这么简单,何必假惺惺的以谈生意为今天饭局的主题呢?你如果找些明星模特小网红,不比我们这些粗人有效果?”
王一博却答非所问:“我不是说过,我王一博做生意,不用拜托谁。”
肖战撤一步环抱着双臂看着王一博:“我也不想跟你做生意,这个饭局甚至我在下班之前都不知道,来的是偶然,目前看来,各自发展是必然。”
到底有多久没有人这样与王一博说话了?他自己都记不得,那也不重要,只要是被王一博允许的人,跟他什么态度都行。
“那不做生意,做别的?”
肖战笑意更浓:“找明星模特小网红去吧。”
说完,肖战就要走,王一博伸手一把拉住了肖战的手臂:“你喜欢?”
肖战不解。
“明星,模特,小网红。”
肖战听了就差笑出声:“喜欢?谈不上,道是不缺。”
肖战想挣开王一博的手,不想跟他在这个地方废话,但王一博却更用力了。
“别有下次。”
“嘿?”肖战也不急着要走了,他松开了劲儿任王一博拉着他,继续道:“管得太宽了吧,我跟您熟吗?”
王一博反倒松开肖战了,一下子让肖战没反应过来心中竟空了一下。
“不熟,但是是在今天之前,你让穆哲没有白折腾一场,他该感谢你。”
“大可不必。”
王一博勾了勾嘴角:“你这张脸,还看得上那些靠粉饰招摇撞骗的?”
“别这么肤浅。”
肖战真觉得他不能这么耗下去了,莫名其妙的饭局,莫名其妙的对垒。
偏偏王一博没有制止肖战的离开。
不过,在肖战走出不远,他的手机就响了,一串陌生数字,肖战接了,可是他没有说话,他有种预感,这人是王一博。
果然,电话那头的人说道:“肖战,下次见。”
点石成金 Chapter 16 搬家
Chapter 16 搬家
几年来,事业有成的肖战很少再被某些情感迷惑,不过近来,他沉迷于与王一博早上一同醒来的感觉。
买下的房子,亲手装潢,只待有缘人能和他一起将房间填满亮色。两年前,事与愿违,虽说他总算有了个属于自己的栖身之地,然而没有家人,这房子也并不吸引他。
曾经的犹疑、迟滞被晨光带来的暖意稀释,从今天起,只要他们在同一个城市,每天都能拥抱着醒来。
是他向往了太久的,家的感觉。
“你醒的好早啊……”王一博迷迷糊糊的,将他翻了个身,从背后抱住,脸埋在他两枚蝴蝶骨间,蹭来蹭去。
据说,年...
Chapter 16 搬家
几年来,事业有成的肖战很少再被某些情感迷惑,不过近来,他沉迷于与王一博早上一同醒来的感觉。
买下的房子,亲手装潢,只待有缘人能和他一起将房间填满亮色。两年前,事与愿违,虽说他总算有了个属于自己的栖身之地,然而没有家人,这房子也并不吸引他。
曾经的犹疑、迟滞被晨光带来的暖意稀释,从今天起,只要他们在同一个城市,每天都能拥抱着醒来。
是他向往了太久的,家的感觉。
“你醒的好早啊……”王一博迷迷糊糊的,将他翻了个身,从背后抱住,脸埋在他两枚蝴蝶骨间,蹭来蹭去。
据说,年轻人的睡眠能力是与生俱来的,年纪越大则越衰退,一过三十岁,就很难睡到日上三竿了。项目小王平时被闹铃所苦,六七点就要爬起来,万幸没形成生物钟,难得的一个假期,他抱着刚刚交往的男朋友赖床了。
肖战作风犀利,性子刚强,身体却绵软,三十岁的男人说疲于奔命,加班熬夜是家常便饭,没时间保养,也不知怎么生了这么一身好皮肉。
上帝有时并不眷顾美人,罚他们长途跋涉、历尽艰辛,却也赋予他们蛊惑人心的美貌,还算公平。
昨夜折腾得筋疲力尽,太多次之后,他都快被磨得秃了皮,此刻xxx正在休养生息,而小朋友年轻气盛,一个xxx的玩意xxxx,嚣张的宣誓主权。(嗯,原文见vb,我这风格堪比贾平凹)
他小声揶揄:“你没醒,小小朋友倒精神。”
“战战不是好喜欢吗?”这家伙腰身一挺将他当作垫子压在身下,叠罗汉一样:“不是,其实是我太喜欢你了,看你一眼都受不了,别说一起睡了。”
“那你以前是怎么憋过来的?”
“不憋一憋,你也不会说喜欢我,哼。”
“非得说出来呀,”肖战被他压得胸腔闷闷的,一点点的数:“不喜欢会给你改报告嘛,不喜欢会跟你去海边吗,还有,不喜欢会带你回家住吗,我这个领导又不是做慈善的,卢文要是无家可归,我只能通知他爸妈来领走他。”
“哎哟,卢文好可怜……”王一博笑嘻嘻的咬他肩膀,突然一顿,明白了什么:“喂,你说改报告也是喜欢,那你岂不是早就喜欢我了?”
肖战“啧”了一声:“别臭美了,就是看你长得又白又嫩,稍微留意一下,哪个领导没有偏爱的小朋友呀,我也不例外啊。”
王一博算完全醒了,心头划过一丝阴翳,为什么会偏爱他,是因为帅还是因为滑板呢。这是他猜的,在刚刚确立关系没多久的早上,不适合问这么煞风景的问题。
肖战见他不吭声,转了个身,这下两人相当于面对面拥抱。他爱惜的抚摸着那张俊脸,越发满溢的喜欢膨胀而出:“就算没有我,你也会被领导喜欢的。”
他对王一博的认知一变再变,起初觉得他是个像小武一样的酷男孩儿,后来发现,他是个爱笑爱闹,喜欢一个人不会掩饰,爱粘人的小狗狗,再之后,两人“冷战”的那半个月,他又变回了沉默不语的样子,好像个内敛的成熟男人。
每一面,肖战都是喜欢的,但他希望王一博在他面前是活泼的、开心的,甚至幼稚的。
肖战的开心肉眼可见,冷冰冰的战总,因为他的爱情变得鲜活、滋润,王一博又为自己胡思乱想而内疚,搂着人拱了拱脖子:“不是的,就是你喜欢我、偏爱我,我也不要别人喜欢,只要你。”
两个裸睡的人说了一阵没营养的情话,爬起来相对傻笑,光天化日,有些不好意思。
“那就赶紧出发吧,今天就算下刀子,我也要把房子退了,把东西搬过来。”
“哇,这么坚决吗?”
“我当年就是八月份租的,前两天房东让我交下一年房租呢,我想着,要是战总再不从香港回来,我的钱包要空了。”
臭小子没羞没臊的跪在床上,大家伙摇摇晃晃的,肖战往他身上丢了件衣服:“怪不得催我半个月回来,不能再多了,合着不是想我,是想我的房子。”
王一博扑过去,又将人按住动弹不能,肖战被人箍着腰,痒的直笑:“干什么呀……”
“罚你呀,你是我的,你的房子也是我的,夫夫共同财产,配偶是不是有一半?”
肖战想用婚前财产来反驳,转念一想,脸红了,他巴不得王一博能分他的一半。
被恋爱的甜蜜冲昏了头脑的他,觉得婚姻法得改上一改。
周五是工作日,等他们出门时,刚好晃过早高峰,一路畅通无阻,到了王一博的狗窝。
这边虽然不如紫金一号,却比肖战想象的好多了,中档小区,周边不算安静,但年轻人喜欢热闹,傍晚可以下来吃个烤串喝点啤酒什么的。
王一博租的是一室一厅,在刚起步的职场白领中,过的不算辛苦。
想想也知道,王家父母爱子如命,帝都生活不易,一开始肯定是要补贴儿子的。
两人并肩立在电梯里,这是个盗版德国电梯,上升时嘎吱嘎吱的响,总有种摇摇欲坠的错觉,里面弥漫着一股味儿,应该是谁家的狗没忍住尿尿了。
“哎,我也是傻,干嘛带你来这种地方?”肖战嘛,是不该与平民居所划上等号的。好像他天生就应该出入金玉之地,享锦绣富贵。
“这怎么了,比我刚来北京租的地方好太多了。”
王一博不禁惊讶。
取了钥匙开门,肖战好奇的打量这处一人独居的房子。不邋遢,倒不是收拾的整洁,实在是东西太少,客厅除了房东配置的家具,别无装饰,卧室也很简单,一张小双人床,一个布艺的简易衣柜,床边摆着张充当床头柜的小桌,就是这样。
“蛮好收拾的,我想过了,把衣服和一些重要文件带走就行,我这些被褥,其实都是读研时用的,不太好了,就不带到你那里去了。”
“会不会浪费?”
“小区里有个捐闲置物品的货柜,一会儿收拾好送过去,怎么样?”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岂知肖战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悄悄地坐在床尾,轻轻抚摸王一博的被褥。
他的小朋友,是在这里休息的呀,想必单身汉的生活没那么讲究,半夜加了班回来,冲过澡,把自己往床上一丢,早上掀开被子,不叠,拔腿就走。
但也因如此,这里充斥着王一博的气息吧。
“宝宝……”
王一博回过头来,肖战含情脉脉的望着他。
刚在一起的两人,蛮不能处于同一私密空间的,早晨黏糊半天才出了门,此刻眼波一撞,彼此都知道心中所想。
王一博把手中衣服往衣柜里一丢,膝盖跪上床,抱住了肖战。
系带皮鞋不好脱,他猴急的左脚蹬右脚后跟,再反过来。自己的脱掉,又去摸肖战的双脚。
为了给他搬家,肖战穿了一身轻便的休闲服、运动鞋,除了鞋子,露出一双穿着白色船袜的脚。
浅浅的只盖了足底和足面三分之一,果真像只小船,被捧在掌心,王一博想,应该是承了香料的小船。
昨夜的举动固然孟浪,却满心虔诚,这时不同了,一颗心跳的如电音节拍,满脑子不对劲的念头。
肖战勾了他一眼,嗓子哑哑的:“你……你不能……不能啊,没有洗,很脏的。”
不能什么呀,两人心知肚明,肖战把脚缩回去,不知道是继续勾引还是赶紧搬家的好。
“哪儿脏了?”
“总之……总之……回家再……”
他的声音真的有点哑,大概是昨夜喉咙损耗过度,不堪承受,王一博一个冲动,将他宽松的T恤拉下半截。
锁骨处吮了一枚红痕。
肖战被他的强势攻击顶到手撑住床,指尖无意中钻进乱蓬蓬的被褥,似乎勾到了什么,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把东西拽了出来。
两人相拥着倒下去,意乱情迷,手上东西一甩,正要抱住王一博脊背,恍惚间发觉不对,肖战眨了眨眼:“什么呀那是?”
他今天没戴隐形,框架被他搁在小桌上,是真的看不清。王一博愣住了,一个激灵坐起来,背心发凉。
肖战打了个滚,长臂一伸将眼镜戴上,也说不出话来。
那竟然是一只浅黄色的,女人的胸//罩,看上去……规模可观。
什么旖旎情愫都被浇灭了,王一博跳下床,从客厅开始查起,在厨房发现了一只小小的行李箱,又在浴室发现了不属于他的毛巾和牙刷。
周心圆在这里,应该是刚来的,为了给他庆祝生日?不,应该是觉得生日当天他会回家,她来个守株待兔。
对于分手,王一博不见得理亏,但还是有所愧疚的。他承认,没能真正爱上一个人又跟人家处了三年,浪费了女孩子的青春。
因他在周心圆之前,没对女孩子有过什么特别的感觉,对比起来,周心圆至少是一个他不讨厌且能当做朋友的女生。本科时,室友有谈恋爱的,男生嘛,幸福的瞬间不一定会同朋友分享,倒是时不时抱怨女孩子麻烦,尤其处的久了,激情退却,颇不乐意浪费打球或打游戏的时间陪女朋友逛街或看电影。到了研究生时期,同学们年龄差距较大,有像他一样年纪小的,也有很多工作了几年回来读研的,身边除了滑板社的朋友,只有周心圆为他熟稔。
这应该就是喜欢了,而发生最后一步之后,他也有去考虑两人的未来,譬如应女朋友的要求研究买房的事,入职后总要支出相当一部分给她买礼物。
在意识到不能维持这段关系后,他选择了及时止损,也因此对周心圆之后的所作所为尽量容忍。
他抱着在一起自由,分开也要好聚好散的念头,但明显,周心圆不是这么想的。之前明明已经说好不再来扰,怎么过了几个月,她依然不肯放弃?
侵入他的私人空间,触犯了他的底线,很烦。是的,很烦。
当此时分,他心乱如麻的思索,该如何处理。
因为一段错误的交往,他在开始下一段时,是谨慎的。喜欢肖战,没有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前,他不想发生亲密关系,甚至亲吻,都很小心。后来,肖战的主动的确打破了他的原则,万幸的是,肖战也说了喜欢他,两人正式交往了。
男朋友就在这里,与前女友狭路相逢,不啻于又是一个如滑板社一般的修罗场,怎么他想搬个家,总是那么难呢?
正在这时,门锁动了,一个穿着吊带衫短裤凉拖的时髦女孩儿推门而入。
“老公……”她微微讶异,旋即如泣如诉的喊出熟悉的称呼,不胜想念的样子。
王一博不由得望了眼卧室方向,冷下脸来:“你怎么来了,我上次说的很清楚,分手了就是分手了,你这样有意思吗?”
“老公……”她开始掉眼泪:“我想你了,不敢联系你,就想来偷偷看你一眼,我没想到你没搬家,就自己开门进来了……”
王一博真是无语,他跟她说要搬家,也真的打算要搬,但五一之后就连续不断的出差,与肖战“冷战”的那半个月,失魂落魄,工作都疲于应付,别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女孩子,不都是要面子的?尽管恼怒,他还是耐着性子:“我最后说一次,我们分手了,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你现在就从这里出去,我今天是来搬家的,刚刚给房东打了电话,今天就会将这里清空。”
周心圆两眼含泪,恼恨的瞪着他,对于这个不受任何人管束的男孩儿,她颇感到无处下手,此人硬的不吃,软的却也不一定吃,软硬兼施了那么久,毫无进展,也和要好的姐妹商量过,不如冷却一段时间,结果呢,只是令对方更快的遗忘她。
“你是不是有别人了,是不是跟我分手前就出轨了?你昨天没回来,别骗我是出差,去别人那儿住了吧……”口不择言,她尖叫道:“哪个婊子?”
“周心圆!”
昨天刚听施明泽对肖战出言不逊,今天这话更加刺耳,嫉妒使人面目全非,他对她最后一丝忍耐消耗殆尽。
“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分手了,我要和谁谈恋爱,那是我的自由。你的嘴,放干净点!”
这似乎无形中承认了名草有主,周心圆怒火中烧,当年她挖空心思,费了多大劲才接近王一博,再把他追到手,若是从五一那会儿算正式分手,这才八月,他怎么能迅速地与别人好上,鬼才信之前没情况!
王一博昨晚没回来,今天突然来搬家,难不成,这女的就在这里?周心圆心念电转,猛地斜跨两步,将虚掩着的卧室门砰的推开。
没有女人,倒是有位个子极高的男生,背对着她立在那儿,听到动静,回过头来。
王一博的现任男友与前任女友正面撞上,这场景,可比滑板社与小武不期而遇劲爆的多。
当然,周心圆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王一博会爱上个男人,他在这之前是很正常的,可以与女孩子谈情说爱的男生。
肖战常年与客户打交道,具备的一个能力是过目不忘。做乙方最忌讳的是,客户对他熟稔,他叫不上人家的名字。眼前的女孩儿,的确很漂亮,言外之意是,漂亮的能让人记住。
在哪儿见过呢。
第一反应是回忆滑板社的荣誉墙,当时老段给他指过王一博的女朋友,一来是集体大合影,面孔不够清晰,二来因为是夏天,照片上的周心圆戴了帽子,遮住了眼睛,三来……他并不想记住王一博的女朋友长什么样,瞟了一眼,没细看。
可他怎么会觉得这女孩子眼熟呢?
周心圆看到他的脸,也愣了愣。
他们转过的念头无人知晓,其实只过了一秒钟,王一博冲进来挡在肖战面前:“看够了?我朋友来帮我搬家,你赶紧把你的东西收走,不然我要当垃圾清理出去了!”
周心圆没达到目的,一切又回到原点,她想拽王一博到客厅谈,不愿在外人面前恳求,王一博则拒绝跟她谈,径直开了衣柜收拾东西。
肖战身份尴尬,总不能劝着男朋友和前女友决裂,这不符合他的性格。他打算先出去待一阵,把谈判的空间留给他俩。
刚走出卧室,就听到周心圆低声道:“你搬到哪儿去?这房子还是我陪你找的,”她开始打感情牌:“你记不记得,快毕业时你输了比赛,都是我陪着你的,那会儿我都工作了,还请假回来看你……你入职之前,找房子这些事,不是我帮着你谈房租?老公,外面那些女的就是看中你现在工作好,她们势力的很,不是真心对你的,只有我,以前不嫌弃你没有钱,对你始终如一,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王一博不为所动。
肖战摇摇头,走到了门口。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跟谁好了?要是我哪儿都不如她,我放弃,否则我不信!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你到底被谁迷惑了?”
肖战驻足,若有所思,周心圆的一句话,提醒他想起了某件往事。
2019年6月27日,是北京滑板界高校联盟争霸赛的总决赛,那天他特意买了票进来看,半决赛结束,进入最后争霸的是两个酷男孩,似乎一个是本校的,一个是外校的。本校那位人气颇高,只要一出场,就惹来女孩子们的尖叫。
他对滑板的了解十分肤浅,来看比赛也是心不在焉,甚至嫌赛场太吵,一直戴着耳机想心事。滑手的名字一个没听清,于他而言只是入眼不入心的陌生人。
半决赛后稍事休息,他独自到场外转悠,那边有些店铺搭的棚子,卖滑板及配件,大略问了问,都是这场比赛的赞助商。
滑板这么受欢迎吗?一个老板对他道:“可不是嘛,好些女孩子为了追帅哥,自己也买了学。您看这个,这是狮子王的滑板,是我们家特有的,卖的最好。”
“为什么?”
“您没看比赛啊,狮子王连续三年蝉联冠军了,这是他的退役赛,我们家跟他合作,定制了一款狮子王滑板,他们拉到赞助,我们也能赚一笔,双赢。”
老板说的应该是本校的那一位滑手,目前积分列第一的那个。
狮子王滑板与那个冷酷滑手形成强烈的反差,这明明是一款颇受女孩子喜欢的板,绿色底,上面画了一只黄色的摇头晃脑的卡通小狮子。鬃毛竖起,大大的眼睛,可爱的翘着尾巴。
肖战点点头,老板欲待再行推销,一个高挑长腿的女孩抱着块滑板风风火火的闯进来。
她应该同老板很熟了:“麻烦您给这块板换下砂纸呗,不太好用了。”
老板让店员帮她处理,肖战本就不想买板,趁此机会走开,听老板絮絮叨叨:“这块板换砂纸也没用,主要是之前泡了水,泡了水不说,还在太阳底下暴晒过,再换配件也不行的,板子废啦。”
肖战回头瞧了一眼,那女孩拿的也是块小狮子板,估摸女生只是喜欢个模样,不会滑更加不会保养。
他又回到看台,小众比赛,谈不上人声鼎沸,但毕竟是总决赛,双方都有一波摇旗呐喊的拥趸。
他斟酌了下,坐到了“狮子王”的那一方。
旁边有些懂行的,一直在讨论比赛规则,正好给他这个半懂不懂的科普一二。
决赛是碗池比赛,所有参赛者必须佩戴头盔、护膝和护肘。每名运动员有三轮比赛机会,每轮每人45秒。比赛计时开始5秒内必须出发,比赛中动作失败即停止。裁判员根据滑手完成的技术动作、个人风格、线路及动作成功率打分,以三轮中得分最高的一轮分数作为最终得分,并据此排定名次。
被称作“狮子王”的卫冕冠军果真技术过硬,肖战虽然是外行,也觉得他动作难度更高、个人风格凶悍,又特别会造势,在最high的点再制造一波热度,高潮迭起。大概因为比赛经验丰富,很懂观众心理。
另一位,如无悬念,是一定要输的了。
他起了身,预备回程,谁是冠军对他而言并无区别,他只是替一个小朋友看一看,北京最强的高校联赛是什么样子。
情势陡变,场内一阵惊呼,待他回过头,狮子王已失控从高空跌落,高速滑行中的滑板竟意外断为两截,他没能保持平衡,重重摔下,在场地内打了几个滚,若非护具保护,就得血溅碗池。
这个结局令肖战意外,他奔回几步,旁边有哭了的女孩子,说这是师兄的退役赛,他得多么多么伤心。
那块小狮子板凄惨的断掉,扔在场内,医护人员一拥而上,过了大约二十分钟散开,万幸没有受重伤。
据说,专业的滑板赛事,也免不了出些意外,何况这种高校赛事,还颇为业余。板子的保养全凭滑手个人,想必他们达不到专业选手的程度。
肖战目睹狮子王沮丧的从众人的围拢中走出来,狠狠的踹了一脚地面。大夏天,他没摘头盔,就那样呆呆地坐在场边,任凭夕阳将他的身体打下一道长长的寂寥的影子。
一会儿将要举行的是颁奖仪式。
拿了三年的冠军,没想到要拿一次亚军。没人会记住第二名,他们与最后一名没有任何区别。
肖战觉得惋惜,很想下去对那男孩子说些什么,不过,想必他的朋友会劝慰他,而在成长过程中,跌几个这样的跟头,不可避免。
努力,就会得到回报吗?
不会,甚至可能事与愿违,两手空空。
譬如他,孑然一身在这世上;譬如肖潇,与病魔斗争了几年,憾然离世;还有小武,那么帅气有冲劲的男孩子,老天爷偏要夺走他的健康,如今他消失不见,马上要做的骨髓移植手术不知能否成功,得不到消息还算是好消息,若是天人两隔,也太残忍。
人,到底为什么努力的活在世上呢?
拜托,不要总用挫折考验一个努力的人,也让人活的有些盼头吧。
再次路过那家店时,肖战问了价格,说要买狮子王那一款滑板。
“不可能一模一样的,他那个是比赛专用板,图案是我们设计,板子是他拿出去定制的,我们这里的都是初学者用的,哄哄小姑娘。”
这样吗,肖战问哪里能定制一模一样的,老板说那得好几个月,轴承等配件用的是国外的。
“你还买吗?”
“买一个吧。”
老板很高兴,一边给他拿货,一边介绍些滑板的保养秘诀。
“千万不能进水,这玩意特别脆弱,要是进水了也不能暴晒,只能用把轴承、支架什么的全拆下来,卫生纸包裹,电吹风加热……总之就是一万个小心,雨天不能出来滑,滑手最珍惜板了,宁可自己被大雨浇头,也不忍心让板进水……”
肖战默默的听着,有些小武也说过,不过他病的很重之后,就不再提滑板了,化疗使人尊严全无,谈不上生命质量。
“刚才有个丫头,估计是为了耍帅,下雨天出来滑了,滑完又不懂怎么处理,瞎搞……有钱了不起吗,那块板我看还是定制的呢,怎么瞅着和狮子王那块差不多。”
待肖战再回到场子,颁奖仪式结束了,三三两两的学生离场,也有滑手列队合影。他徘徊了一圈,没找到刚才那个男孩。
“冒昧问一句,19年的滑板比赛,他的板进了水,你告诉他了吗?”
周心圆吓了一跳,刚才那个奇怪的人去而复返,向她问出这么个尖锐的问题。
她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但实在想不起来。若说是当年的滑板比赛,也完全没有印象。
进水的滑板再晒干,变形的是内里材质,滑手本人又没有显微镜,会觉得不太好用,却不能精准的判断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王一博皱眉:“什么意思,那块断了的板,断掉的原因是进水了?”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周心圆支吾道:“什么进水,我不记得了……”
“不仅进了水,你还拿去暴晒,女孩子不懂也就罢了,一块板,并没那么重要……但是,滑手很可能因此受伤,你没考虑过吗?”
肖战咄咄逼人,一步步向她迫近:“还是说,你根本不在乎他会不会受伤?”
周心圆惶恐不已,这件事如何会被人知晓,实在奇怪。
王一博虽然与她交往,心思却总不在她身上,沉迷于不知道哪里好的滑板,空闲时间都拿去练习了。有一天她实在生气,在一次去男生宿舍找人扑空后,偷偷的将王一博刚订来的小狮子板泡到了水池里。
随即她又后悔的要死,赶紧将板子晒干,自以为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后续王一博发现板子不好用,她吓死了。那时社里正在谈赞助,她偷偷的问了问懂行的老板,能否补救一二。
她当然不敢告诉王一博,觉得哪有那么凑巧的事,然而当意外发生,她又暗暗自得,这叫无心插柳柳成荫。
男人最脆弱的时候,女人趁虚而入,那天,王一博喝了些酒,心情悒悒,而她软语安慰,承诺会永远崇拜他、不离开他……两人开了房间,用掉了宾馆的三只保//险//T。
周心圆明显心虚,一时说不记得了,一时又说可能不小心在滑板上淋了水,但不是故意的,以为不是大事,也没将这事与决赛的变故联系到一起。
是人就能看出,她说谎了。
肖战十分气愤,他本对“前女友”本人无甚恶感,此时竟忍不住肝火,谁也不能伤害王一博,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没事,”王一博摆摆手:“你走吧,我不想追究这事,这些不重要。”
“一博……一博,你不生我的气,是不是?我……”
“对,我不生气,因为不重要。滑板滑的再好,也是过去的成绩了,我不想活在过去,我要继续往前走。”
言外之意,过去的感情,也应该“如烟往事俱忘却”。
肖战开着车,拉着剩下的行李和他的小朋友。搬家一波三折,但总算是搬完了。
“喂,你刚才好酷啊,哇哦,我都想鼓掌了,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好帅啊。”
应该再也不用见周心圆了,王一博却仍不轻松,一想到早上从被窝里拽出来的香艳物品,他就抹一把冷汗。
“你没事吧?”想了想又问:“你生气,骂我打我都行,别闷在心里啊。”
“要说生气,倒也有,你那个一夜三个啥的,迟早我得跟你算算账。”
王一博脸如猪肝,当然可以解释为搬家累的。
但他知道,肖战就是说说而已。人家吃醋,他害怕,人家不吃醋,他倒胡思乱想了。
肖战,难道一点都不介意吗?那为什么,他对肖战的过去,介意的不得了呢?
城北旧事 第十一章
归来 第五十一章 群策群力
第五十一章 群策群力
外面看热闹的人群散了,观音街又恢复了宁静。
肖战寻了根绳子代替插销将院门拴上,尽管心痛的要命,仍勉力镇定下来捋清现在应该做什么。
王一博被抓走前只留下了三个字“找钱哥”,这无疑是黑暗中的黎明,他是一定要照办的。怎么找?行李中说不定有线索。
他先奔到正屋,看了一下他们的随身背包,果然被公安翻乱了,也是可笑,王一博钱夹中的两千块钱被人顺手牵羊,而钱夹中装的一个不到半个巴掌的记事本还在。
幸好还在,他在上面找到了钱哥的电话。
尽管已是深夜,打扰钱哥十分不妥,可救人如救火,又怎么能拖延呢...
第五十一章 群策群力
外面看热闹的人群散了,观音街又恢复了宁静。
肖战寻了根绳子代替插销将院门拴上,尽管心痛的要命,仍勉力镇定下来捋清现在应该做什么。
王一博被抓走前只留下了三个字“找钱哥”,这无疑是黑暗中的黎明,他是一定要照办的。怎么找?行李中说不定有线索。
他先奔到正屋,看了一下他们的随身背包,果然被公安翻乱了,也是可笑,王一博钱夹中的两千块钱被人顺手牵羊,而钱夹中装的一个不到半个巴掌的记事本还在。
幸好还在,他在上面找到了钱哥的电话。
尽管已是深夜,打扰钱哥十分不妥,可救人如救火,又怎么能拖延呢?肖战当即决定赶紧打电话,只要能与钱哥通上话,哪怕能听一听声音也好。
他现在很慌很乱,决心大过天,却怕自己的能力跟不上脑子,若是做错了一步害了王一博可怎么办?
这个家已经不安全了,院门都不能反锁。万幸装贵重物品的箱子被搁在南房,公安没留意到这个黑黢黢的被人工改建的小矮房,两千虽然没了,七万块钱还在呢,这笔钱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肖战在这一方天地瞅了半晌,当真哪儿哪儿都是漏洞。在煤窖下向上观望,突然发现了绝妙的藏东西之地。他一个人,将父亲留下的梯子从南房的屋顶上拽下来,登上了当初母亲发现他和王一博“偷情”的落脚处。这里原本是他看一眼就会呕吐的地方,然而现在,他自己上来了,身影与夜探肖府的王一博相重叠。深夜的窗子上落满了露水,他用手划了划,仿佛情人的眼泪。
事不宜迟,他将箱子里的钱分为两沓,用旧报纸牢牢捆好,一捆塞在墙角,从煤窖里捡了几块砖头垒成一个砖槽,做成一个不引人注意的保护罩,一捆扔进煤窖,想来虽不至于万无一失,却也不是轻易能被发现的地方了。
如母亲死去那一晚,暗夜深沉、月色凄清、孤身行走,手中只有一张薄薄的纸片,他又一次敲响了小卖部的门。
还是那老板,没好气的开了门,还没来得及发火,肖战就将一百块钱塞给他:“我要打电话,剩下的,你帮我装九十块钱的吃的,什么都好。”
天上掉下个大财主!老板哪还有困意,让他来装,摆明了有油水可捞,何况打个电话十块钱呢!
“嘟……嘟……嘟……”
接啊,接啊,一定要接啊!终于有人听了电话,那边还响起孩子的哭声,肖战十分抱歉,一个东北口音的男声斥骂道:“谁他妈的这么晚……”
“我是肖战。”
“什么?”
“王一博被公安抓走了,临走前让我找您,钱哥,一定要救救他!”
老板正弯腰装袋子,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脸白的像鬼的男人,莫名的,觉得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听筒那边默了一两秒:“你在哪儿打电话?算了,还是当面说,小心隔墙有耳。你等着,我马上回去。”
挂掉电话前,钱哥问“还住老地方吧”,肖战应了,东北汉子只叮嘱了一句“稳住了,哪儿也不许去”。
肖战这一兜子吃食都是买给王一博的,不知道关他的地儿给不给他吃饭,有没有被欺负,彷徨无措间,整个凌晨加一个白天,他都提着这堆东西在公安局附近徘徊。他手里有钱,大可以“买通”一两个人替他打探情况或送些东西进去,但想到钱哥的叮嘱,又不敢。
谁知道外面的是人是鬼,会不会弄巧成拙,纵然心急如焚,也不能莽撞。
焦虑使他不停的思索,颜玉容和孙家的阴谋突破口在哪儿。敌在暗,他们在明,到底有什么是他们所不知道的呢,或者说,除了颜玉容偷人的照片,他们还可以找到哪些证据呢?
照片……
好像抓住了什么要紧的线索,他拼命拨开迷雾,从中抓住一闪而逝的灵光。
与颜玉容的婚姻平平稳稳的过了两年,这两年孙家一次面都没露过,此前他甚至不知道颜玉容的姑姑有那么大来头,市委升到省委,难怪不肯见他们这样的升斗小民。如果顺顺利利的过下去,颜玉容几乎要被他们遗忘了才对。
直到,他提出离婚、颜玉容怀孕,在双方达成“孩子生下来做亲子鉴定”的共识后,孙家冒了头。学校里的舆论渲染、丢出一张照片令颜玉容狗急跳墙,顺理成章的完成了双向打击,又在他们想要离开落城时抓走了王一博……这些动作,前后却不像一人手笔,此前打击的是颜、肖、王三人,后来则反其道而行之,目的在于拆散他和王一博,稳固他与颜玉容的婚姻。
再往深了想,仅仅为不离婚,对方为何不采取其他的手段呢,人在高位多爱惜羽毛,屁大点事便出动公安,对方难道不需背上包袱么?所以,不许他们离婚是次要的,关键在于颜玉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以孙家的财力地位,孩子如果没有父亲,他们给钱养也不是做不到,为何非要采取如此极端的方式?难道这孩子真正的父亲十分敏感,敏感到他们必须上手段来掩盖么?
对了!王一博找人拍的颜玉容偷情的那些照片,说不定会有线索!
肖战奔跑起来,他不仅想到了照片,甚至划出了更小的范围。洗出来的照片右下角均显示了时间,如果有他和颜玉容“那一次”时间左右的,那里面出现的男人岂不就是潜在的孩子血缘上的生父?
他为这个猜想而欢欣鼓舞,振奋了一整天没吃没睡的精神,旋风一样冲进家门,他将所有物事都翻出来一样一样找,果然,在箱子底儿王一博的衣服里头发现了一个厚厚的信封。
就知道这臭小子不会丢掉杀手锏!
他坐在床沿,一手撕开一袋子小面包往嘴里送,一边把照片摊开来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照片上频繁出现的也就五六个男人,看的多了都眼熟了,分别用一二三四五来命名,甚至有两个男人的家离观音街不远,他能认出大致方位。
其实他实在记不住与颜玉容“那一次”的具体时间了,只记得一个模糊的大概,因为便是在那之后,颜玉容多次找他要钱,才从她嘴里得知了波波服装店,他第一次去服装店是七月上旬,故而推测出那件屈辱之事是在六月中下旬。是个周末,他不用上课,所以在家睡觉。
可能的时间点就那么几个,但遗憾的是,偏偏缺六月中下旬的照片,好像故意一样,完美的规避开了这一段时间,就像颜玉容未卜先知一样。
怎么会这样呢?
肖战咬着面包冥思苦想。依稀记得那是个大清早,“完事”之后大概是七点多钟。这个时间是值得在意的,因为颜玉容从没这么早来过,否则,他也不会毫不设防的在家睡觉。
她为何那么早过来,是直接从家里过来?从情夫家临时起意而来?抑或是别的什么可能呢。
如果有更多的线索就好了,肖战找了纸笔记下自己的暂时发现,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
若是能找到拍照片的人,说不定能回忆起一些东西。他后悔死了,因为他从不过问王一博在外面有哪些“朋友”,调查的来龙去脉以及细节,他只知结果不明过程,落城那些三教九流的人士,他一个也不认识。
王一博被抓走了,自然是不能去问颜玉容的,还有谁可能认识这些人呢?
肖战倏地从床上跳起来,钱哥!钱哥认识!
王一博这臭小子恁的聪明啊,难道他在昨夜紧急关头已经想到了这许多关键,又来不及对他说详细,只能交待三个字,而这三个字,就是破解谜团的钥匙。
从深圳出发到郑州需要一天一夜,辗转至落城,至少是一天半时间,急也急不得。肖战收了照片,决定好好做一顿饭吃了,养精蓄锐,保存体力。
四年前,自王一博离开后,他便寝食难安,每顿饭都吃不多,加上睡不着,全凭一口气吊着,游魂一样过活,渐成行尸走肉。此刻,尽管喉头哽着,想任何美食都没食欲,却强迫自己多吃一点,不能倒下。
波波,等着他来救命,他时刻记得这一点。
可是他们打算要走,南房什么吃的都没有了,连锅碗瓢盆都收起来。他想了想,敲开了邻居家老两口的门:“您这儿有面条吗,有点菜最好了,没有也没事。”他摊开手心,里面有一张十块钱:“能卖给我吗?现在找不到卖菜的人了。”
老太太神色复杂的瞧着他,昨晚,她刚刚当着许多“兵头子”的面,说见过俩男的在一处做饭,回去了老头子没少数落她,说她多管闲事,“人家住一块儿碍着你啥事了,得罪了别人以后看有没有待见你”,她冤枉的很,说“我啥也没说啊,不就说俩人在一块儿做饭”?
老头子哼了哼:“你以前就不喜欢里头院寡妇,看人家儿子过不好,还说啥娘就有啥儿子,后来见那小伙子老来,是不是心里犯嘀咕呢,咋肖老师有个有钱的学生照管呢。”
老太太被说中心事,语气带了点暴躁:“那咋,寡妇向来没给咱好脸色,我就是瞧不上。”
“但是那小伙子做了那叫啥,云吞,给你端过一碗吧,你给人家那点菜值一块钱不,人给了你五块,你回来挺高兴的吧?”
肖战见她不答,惆怅的笑了笑:“没关系,我再去外头那家问问。”他本不认为昨天老太太是故意针对他们,但看样子,老一辈的是真无法接受他们呢,哪怕他们与人为善,从来没害过谁。
他刚转过身,老太太就把他叫住了:“锅里还留了点菜和馒头,打算明儿个吃的,你要不要?”
老人没要他的钱,说不值什么,拿回去吃吧,肖战便说那以后买了菜再还。他重新把碗和筷子翻出来,接了那满满一碗饭菜,说了谢谢。
“肖老师,我昨天……”
“哦,没事……”肖战很不希望老人因此背上什么负担:“您说的都是事实,他是我的学生,我们一道做饭从来也没避讳着您。”
老人站在一排光秃秃的花盆下面,因为疏于照管,蝎子莲没剩下几盆,都死的差不多了,如风烛残年的她。老了老了,也不知怎么,倒小心眼了,她有点难受,哆嗦着搂紧了棉袄:“你那学生是因为我那句话被抓走的吗?他还能回来吗?”
“不是。”肖战含着一抹凄凉的笑:“他会回来的。”
吃了几口,很没出息的掉了几滴眼泪,自打王一博回来,他就再没为生活操心过,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哪一样王一博不是精心打算,像小孩子一样宠着他,又像长辈一样供着他。想想乱如麻的琐事还好,念及他们多灾多难的爱情,他就绷不住了。放下碗,这便将脸蒙在王一博亲手缝制的床单上哭了一回,直把黑色的缎面哭到湿了一大片。可仍得端起碗,将快要冷掉的饭菜一口不剩的吃掉。
想在床上躺一会儿,真是一点也躺不住,起来下了地,将他们所有的行李一样一样翻出来,看还有没有线索,万一就在哪儿拉下了一张照片呢。
再无任何发现。
真恨不得进去的人是他,哪怕挨打挨骂,好歹不用这样悬着心,担忧年轻的爱人。想念一阵、嗟叹一阵、焦躁一阵、哭泣一阵,也不知怎么又度过了半天,中间老太太推了他的院门,怯生生的喊“肖老师”,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
这一看就吓到了人,昨儿个看起来还正常,今儿那双有神的眼睛便肿的不像样。
老太太不敢说话,给他装了饭,还是老爷子问:“那小伙子是咱这儿人吗?”
肖战哽咽了:“不是……哦,是……哎,他本来不是,家在宣城,父母都在那头呢,今年把户口迁到咱这儿了,这就算是落城人了。”
“平白无故的迁啥户口,又不是成亲,”老太太接口,猛的就明白了:“他因为你把户口落这儿了?”
肖战沉默着点了点头。
老两口面面相觑,再也没问旁的。
吃完饭,肖战帮着老太太收拾了碗筷,再三道谢,刚一出门,便见个挺拔英武的大汉拎着手提袋进了小巷子。
他揉揉眼,几乎不敢认,这……这是钱哥吗?
“肖老师!”
可算见了亲人了,肖战激动的走上前和来人握了手:“辛苦了钱哥,我差点没认出来!”他心里恨不得唱一曲“东方红”,“他是人民大救星”方能形容他心里的激动。他一个人,很怕不能将王一博救出来,多了一个人,便有了底气。
“可不,有年头没见了,老师您可别喊我哥,王一博喊喊就算了,您年长我两岁呢,”钱哥如王一博所说,瘦了,脸上的肉一少,整个人又魁梧又精神,穿着南方那头的长大衣和皮鞋,别提多洋气。他没过多寒暄:“咱进去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肖战手足无措,连点待客的茶水点心都没有。实在是钱哥来的够快,本以为他至少得晚上才能到,若是安顿一下家里,明天后天都有可能,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老师您客气啥,一博和我是过命的交情,我一听你电话,立刻就出门了,赶了最近的一趟车,买了站台票就往上冲。”
“那行,咱不客气,我还是叫你钱哥,你随意,叫名字就成,也别您来您去的了。”
“行!”东北人豪爽,不闹虚的:“老师说说吧,是不是和那孩子有关,我这一路上合不了眼,能下狠手的,也就是你那败家娘们儿,为着肚子里那块肉。”
“额……不好意思,我讲粗话讲惯了,你多包涵。”钱哥挠挠头。
肖战当然不会介意,一五一十的把整个故事的梗概讲了一遍,从与王一博分手后,母亲如何逼婚,到母亲自杀身死,再到颜夫人提议结婚以及四年来的心路历程,唯恐落下了一星半点。这其中有虚有实,实实在在的是所发生的事实,虚的则是他们的揣测,包括王一博被抓后这一天半的时间里他琢磨出了哪些东西。
饶是他做惯了老师口才甚佳,洋洋洒洒的,竟讲了两个小时。钱哥则边听边咋舌,好一出荡气回肠的时代大戏,电视剧也没这精彩啊。
这中间,肖战烧了水,给钱哥沏上,两人口沫横飞,你来我往,把中间的疑点都剖析了一遍。他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是不是明白了什么?”
钱哥头都大了:“能明白啥啊,我明白的肯定不如你多。”见肖战眼神黯淡下来:“老师,其实你给我打电话,说王一博让你找我,我就觉得怪怪的。我当年在落城开录像厅,要不是王一博出主意,早蚀本回家了,去了深圳也是,全凭他主持大局,我才能在那儿安个家,平平安安做个富家翁。他要是诸葛亮,我就是扶不起的阿斗,你说我能给他出什么好主意呢。”
有多大的期望,就有多大的失望。明知道钱哥马不停蹄的赶过来已是很不易,肖战没忍住眼圈红了:“抱歉……我……”
“我是直肠子,有啥说啥,我觉得王一博让我回来,不是让我来破案的,就是好好照顾你,别让你出事。”钱哥笃定是这么回事,这小子,七年了吧,心里头就这么一个宝贝,说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也不为过,深圳那会儿他劝过王一博多少回,既然不打算回去了,就好好找个对象,也老大不小了,这人从来都是当耳旁风,抽烟抽得凶,喝酒喝的也凶,后来便也不劝了,遇上了命里的煞星,认了吧。
“哎,你别哭啊,我觉得你分析的就挺有道理,我看明天我就出去跑跑,找以前认识的那伙人问问,有没有给一博拍照片的。你别露面,如果真像你说的,省里有人干预,那可能有眼线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那……我做什么呢?”
“好好吃、睡,要是一博出来了,看你瘦了五斤十斤的,不得跟我玩命啊。”
钱哥站起来:“走吧,咱们出去吃,别跟我客气,我的钱都是一博给的,没他就没我。”
观音街这处房子,恨起来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舍不得烧,毕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又添了王一博和他情好时的回忆。如今则多亏留住了这房子,在他无依无靠的时候,还有一处栖息之地,而钱哥回来暂时没寻落脚之处,还能在沙发上凑合一晚。
“别忙了,赶紧休息,明天我得抓紧打听,再去公安局附近跑跑,看王一博在里头怎么样了。”
肖战铭感五内,见外的“谢谢”不知道说了多少个,钱哥摇摇头:“你别抱太大希望,我岳家挺有见识,老婆也是读过书的,那天只听你说了逮捕,她就觉得奇怪。毕竟不是杀人放火,何至于一上来就逮捕,刑事拘留也就差不多了,所以肯定是上面下的命令。今儿听你一说,从姓颜的去店里找你们到一博出事,就三天时间,一般只有大案要案批捕才能这么神速吧?不然光内部走程序也得十天左右。”
肖战脸色惨白,他虽有个强势的母亲,自打出生倒没受过多少苦,反而是被保护的太好了,像这些社会阴暗面,他听来很陌生。
“咱就但愿他们的目的只是想把你留在落城,名义上姓颜的有丈夫,肚里那块肉有亲爹,那一博在里面关着,暂时没什么危险。就怕……就怕他们打算一劳永逸,把他定了罪,让你们再也折腾不起来,那可糟糕。”
肖战真的明白王一博让他找钱哥的用意了,他不便出面,钱哥却可替他跑腿。
隔一天,钱哥带回来两个消息,都不算好消息。一是,拍过照片的人应该有不少,一时不能确定是不是找全了,王一博没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据说,王一博当时租了一个相机,而这些小混混多是谁有空闲便拿一天的钱交一天的差,拍完就把胶卷给王一博,谁能说的清各自拍的是哪一天或哪几天?至于到哪儿拍,说的极为凌乱,现有照片是能用的,显示的是某一个时点的信息,而跟踪的得从头跟到尾,大街小巷全逛遍,根本讲不出有价值的线索。二是,公安局一些小喽啰能寻得到,问有没有一个白净好看的小伙子被关进看守所,则不太清楚。
肖战听了后若有所思,又把那些照片拿出来摆弄了一遍,钱哥气的跳脚大骂:“我说肖老师,这女的一看就是蛇精蝎子精,看那浪样儿,你这眼光忒差了!”
肖战也在苦笑,在他眼里,所有女人大概都长一个样子吧,他没有辨识能力。
他一直盯着那些照片发呆,似乎钱哥带回来的讯息并不是完全无用。
哪里有用呢?
他闭上眼,假想自己便是拿了相机的其中一人,大概率会从某一个固定地点开始跟颜玉容,或者是颜家,或者是学校,跟到了之后便瞅准机会拍。如果他是跟踪者,能恰到好处的拍到“奸夫”,找对人及合适的角度吗?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多得连续不断地拍,找各种角度抓拍,才能从无数废片中得到一两张可用的照片。
颜玉容交往的人极多,而拍摄者并不知哪个是她情人,也许看到一位男同事或普通朋友与她在一起,也先拍下来再说。
王一博一定经过了大范围的筛选,最后留下的这些便是一看就能佐证颜玉容偷情的照片,画面中,她与那些男人或搂腰、或贴面,甚至有一两张是模糊不清的亲吻。然而这些人出现的时间却不是六月中下旬,多半更早。
如果废片中有王一博遗漏的信息呢,譬入看上去很正常,以为是普通朋友,以为不构成颜玉容的把柄,便被舍弃了,实则是孩子的真正的父亲呢?
对,废片,这就是关键所在!
已经下午五点了,钱哥累的躺在沙发上小憩,肖战突然从里屋出来:“我想到了一件事。”
钱哥一个打滚直起身:“怎么?”
“一博拍的照片绝不止这些,我们要走,他嫌累赘,只留了这些在身边,我想看看废片里面有没有线索。”
钱哥懵懂的眨眨眼:“废片?在哪儿?早就当垃圾扔了也说不定。”
“碰碰运气,我要去他开的服装店找一下。”肖战是赌对王一博的了解,他向来很有城府,谋定而后动,废片很有可能是走前才处理的,之前留着有备无患。
前些时日他们是分头行动的,收拾服装店全靠王一博和文婷,他没有参与。空荡荡的屋子,很可能什么都没留下,或者即使留了什么也被房东处理了,但他还是要去看看。
钱哥说要一同去,肖战摆摆手:“你休息,我们谁都不要客气,我觉得这是一场持久战。”
他穿了件不起眼的黑色衣裳,扣上帽子,专捡大路走混迹于人群中,甚至还故意穿过了街心公园,这才到了服装店门口。
看来郑州的孙家并不以为他有翻盘的能力,没将他严密监视,这是对他的蔑视。
民不与官斗,古语有之,肖战攥紧了拳头,他才不信那个邪,人定胜天。
其实他不知道服装店的房东在哪儿住,刚才思忖着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便看门和窗能不能撬开。急匆匆的一路行来,却在服装店门口遇到了个熟人。
“肖……是肖老师?你们……你们不是走了吗?”
肖战也很惊讶,为何文婷在这里。
实则这姑娘当日对王一博说的,家里给说了个对象,正在考虑婚嫁之事,全是假的。这是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虽然没指望,要一下子忘却也是不可能,打量着王一博已经走了,她便大着胆子在服装店左近徘徊,“睹物思人”。
两个爱着同一人的男女同仇敌忾,文婷自告奋勇,带着肖战找到了房东家,问能否借钥匙一用,有落下的东西。
房东直犯嘀咕,王一博他们走后,他去看了一眼,除了那房子里原有的小床等“家具”,明明没东西了啊,肖战适时的掏出十块钱,请行个方便。
他从王一博身上学会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房子刚好没租出去,房东又有钱拿,便把钥匙给了他们。
“你们收拾东西的时候,不用的垃圾都丢在哪里?”
文婷仔细回忆着:“衣服差不多卖完了,只剩下些边角料还有进货的纸箱子之类的,当时老板把那些东西踩扁了扔进了编织袋子里,就堆在墙角。”
编织袋子……肖战险些跳起来:“我记得走的那天,屋里是有编织袋子的!”
“会不会被房东处理了?”
两人对视一眼,朝着服装店一阵猛跑,待打开门看到角落里原封不动的袋子,险些喜极而泣。
“老天爷保佑,一定要在啊。”
直到此时,文婷也不清楚肖战在找什么,只知道是些重要的物事。几个袋子全被抖搂开,垃圾散在地上,没用的居多,肖战跪在地上一样一样翻,终于在某个被踩扁的箱子里发现了一些碎片。
照片的碎片!
那些碎片足有几百上千片之多,全都被剪碎了,大小不等,打眼一看,有的能看到颜玉容的一片衣角,有的显示了日期,也有的只是辨不清的落城风景。
文婷呆若木鸡,就是这些吗,如果要找的是照片,都碎了,还有价值吗?
趴在垃圾堆里的肖战仰起了头,脸脏兮兮的,却是今天第一次真心的笑了,像文婷第一次见他笑那样,真好看,难怪老板会喜欢呀。
“谢谢你文婷,快回去吧,我就在这儿把这些拼一拼,也许明天就拼好了。”
女孩子应该早点回家的,她现在没工作,家里正看她不顺眼呢,可文婷没办法把肖战一个人扔在这儿,一时冲动:“那你先拼着,我一会儿就来。”
肖战不觉得渴,也不觉得饿,他忘记了时间,专心的将每一片破碎的相片摆在地上,像一张的放到一起。一开始很难,怎么也找不到规律,慢慢的寻着些门道了,空荡的房间正好做他的拼图板,等文婷提着东西再进来的时候,发现地上照片已拼出了十几张。
“肖老师,你先吃一点东西吧,”文婷拿了饭盒:“我从家里拿的,你趁热吃。”
肖战伸出黑乎乎的手掌,不好意思的笑了:“你看我脏的,我先去洗手。”
等他就着水龙头洗好,文婷也坐在地上,用一卷透明胶帮他把拼好的粘起来。女孩子做这水磨工夫比男人擅长,她粘好背面,从正面看几乎没有瑕疵。
“现在几点了?”
肖战端起饭盒,天黑透了,他以为也就七八点,谁知文婷道:“十一点啦。”
她是先回了家,等父母都睡下,在炉灶上热了点吃食,偷着跑出来的。她还挺细心,拿了家里一卷透明胶,火急火燎的过来帮忙。
肖战差点噎住:“你这么晚出来,你爸妈……”
“没事,明天早上早点回去,他们一准儿什么也不知道。”
这一场紧急救援,欠了多少人的人情呢,肖战数不过来。尤其是文婷问他“这上面怎么都是一个女人,那是谁”,他羞愧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还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妻子”。
“拼图”耗费了他们老大精力,待拼到第三天,观音街又有客人来访。
小铁带了个女孩儿从北京回来了。
那小姑娘漂亮极了,一双眼灵动有神,俏生生的立在当地,见了他便深深鞠躬:“师……师祖好!”
肖战愕然,小铁在她脑袋上拍了一记:“瞎叫啥呢?”
樱花煞有介事:“博哥教过我学问呀,这不是他老师么,那就是我师祖了!”
她大半年没有见过王一博,兴奋的很,从小铁说王一博要北上,她就激动的不能自持,都过了要来的日子,还没见着人影,她就坐不住了,央着小铁带她去落城转转。
小铁贼喜欢这丫头了,暗搓搓的想追,可人家一颗芳心拴在王一博身上,他能怎样呢,只能假装做兄长,悄悄拉近距离。
她掩饰不住喜悦:“博哥呢?”
肖战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儿,这就是“不会做饭只会吃”的那位呢,做了个手势:“里面坐吧,慢慢说。”
之前有读者在评论里揭示了归来的好几层含义
最直接的是一博从深圳归来落城,与肖老师破镜重圆
往深一点挖呢,是两颗心的归来,情感上的返璞归真
这一章,其实是许多人的归来,因为各种意义上的情感,不同程度的归来
接下来的剧情,你们还会找到归来更多的含义~
【博君一肖】三生有幸(二)
2.合约夫夫
王一博目前在拍的,是一部披着青春成长皮的穿越偶像剧。
男女主从古代穿回现代,双双失忆,不再记得对方,但命运让他们重新相遇相爱。却又因为身份悬殊,两人没能牵手,直到女主角将要离开这个城市,霸总男主突然被雷劈中灵光乍现,他恢复记忆了!原来她就是那个不断出现在自己梦里却总也不露脸的女孩!男主角冲出正在商讨百亿收购案的董事会,开车向机场狂奔,他要挽留自己梦中的女孩!
其实王一博不爱演戏,尤其不爱演这种垃圾偶像剧,出道三年他演的大小角色已经失忆过两次,飞机场火车站追爱表白三次,雨中分手四次。演到现...
2.合约夫夫
王一博目前在拍的,是一部披着青春成长皮的穿越偶像剧。
男女主从古代穿回现代,双双失忆,不再记得对方,但命运让他们重新相遇相爱。却又因为身份悬殊,两人没能牵手,直到女主角将要离开这个城市,霸总男主突然被雷劈中灵光乍现,他恢复记忆了!原来她就是那个不断出现在自己梦里却总也不露脸的女孩!男主角冲出正在商讨百亿收购案的董事会,开车向机场狂奔,他要挽留自己梦中的女孩!
其实王一博不爱演戏,尤其不爱演这种垃圾偶像剧,出道三年他演的大小角色已经失忆过两次,飞机场火车站追爱表白三次,雨中分手四次。演到现在他一看见这种烂梗就想笑,哪个傻缺会在雨里分手?打个伞会死吗?又有哪个二愣子非要等到人走了才追去机场告白,早干嘛去了?
所以他从来都不看自己演的戏,微博上忽悠粉丝“今晚8点,XX台等你,记得追剧哦”,事实却是,一旦杀青离组,他对角色的记忆就以秒为单位在消散,到剧上架播出的时候,他很可能连女主角是哪位都不记得了。
然而今天,片场的王一博充满了工作的热情。
原因之一,演完机场追爱,这部戏就杀青了。
原因之二,谭丰收昨晚上告诉他,找到结婚对象了。
虽然他不认识肖战是谁,但他只是想要一张盖了钢印的结婚证护体而已,对方是肖站肖坐还是肖躺,都跟他没关系,他也不会介意。
不过奇怪的是,谭丰收说对方非但不要他出钱,还要反过来给他钱。王一博有点担心肖战是沉迷自己盛世美颜的男私生粉,要求谭丰收打听清楚,不想立刻遭到经纪人的无情嘲笑:“快拉倒吧,人家根本不认识你,他是为了角色才要体验恋爱结婚的。”
“等会,你不是说他28岁吗?”
“对啊。”
“28了没谈过恋爱?!”王一博顿觉不妙,“居然丑到这种地步?”
电话里一阵静默。
“你可以先百度一下的。”谭丰收说。
“不用了,我怕被丑到失眠。”王一博打着哈欠说,“今天我要好好睡一觉。”
“所以你还结不结?”
“当然结,他丑他的,跟我有什么关系?”王一博嗤笑道:“我又不真找老婆。”
“那我把他微信推给你,你明天杀青后回公司,我帮你们过一下合同细节。”
肖战的微信名就是本名,头像是一张蓝天白云的照片。
够土的,王一博想,现在连他老爹都不用风景照当头像了。
随便翻了下朋友圈,两三个月才发一条,不是猫狗就是风景,没露过脸。
王一博知道自己这么想很过分,很没品,很不詹头们,但他没控制住。
——肖战,到底有多丑?
在临时清场的停机坪上来回跑了三趟,机场追爱这条终于过了。
吐槽归吐槽,王一博真拍起来也足够敬业,跑地风中凌乱,喊地声嘶力竭,哭的满脸泪痕,女主被他带动情绪,也是梨花带雨,全剧在围观群众的一片叫好声中顺利杀青。
女主角补完妆过来找他合影,王一博规规矩矩站着,对方却毫不见外地一把揽过他脖子,几乎是贴着他的脸拍完了合照。
没等他把沾到的粉底腮红擦干净,那位大姐已经发好了微博。
【杀青啦!(害羞)感谢一博老师这四个月以来的关怀和照拂,我们明年见!(爱心)@王一博】
导演笑呵呵走过来问他俩:“两位晚上参加杀青晚宴吗?”
“当然参加!”女演员甜笑着说,又嘟着嘴装可怜:“我四个月没碰甜品,馋死了啊!晚上一定要多吃两块蛋糕!”
“我不能参加了,抱歉啊导演。”王一博气定神闲,“我得回家结个婚。”
女演员一秒死机,连导演也瞳孔地震,“你要结婚?”
“对。就这两天吧,领证后会公开消息。”他发现导演有点心梗前兆,忙安慰道:“您放心,我公司会妥善处理这件事情,其实公司很赞成我的决定,是提前评估过的,绝对不会影响工作和人气。”
导演讪笑着说:“这个我当然不担心……恭喜你啊!这么年轻,真难得……”
坐车回公司的路上,王一博发现那位大姐重新编辑了微博,在他们那张合照后面又放了八张和其他演员的亲密合影,并补充说明:【矮妈刚刚没选好照片就点了发送,被自己蠢哭(捂脸)杀青快乐!我爱大家!(胜利)】
王一博啃着三明治笑出声,已婚身份如此美妙无敌,一瞬间他就决定宽恕肖战的丑,毕竟能拥有像自己这样的盛世美颜是小概率事件,王一博大度地想,人应该包容一些。
正陶醉着,手机“叮”一声进来条微信。
原来肖战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并主动打了招呼:“你好,王一博先生。”
他随手回了个“hello”。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不过他们本来就是合约关系,也确实没什么好聊。王一博吃完三明治,戴上耳机准备睡觉。
接着就收到好长一段来自肖战的消息。
“不好意思,说起来实在有些唐突,因为这样奇怪的理由要和你结婚。谢谢你愿意配合我,我已经跟丰哥说了,如果你需要报酬,请放心提出来。丰哥说你拍过不少爱情剧,那你一定很能体会恋爱中角色的心声,请一定对我不吝赐教,我是抱着学习的心态和你结婚的。总之很感谢你愿意帮我,合同细节等你来了再谈。”
这一板一眼的口气,不像28的,倒像82的。王一博觉得好笑,但还是礼貌回复说:“不用客气,老谭没告诉你吗?你也帮了我大忙。大家各取所需,是双赢。”
肖战回了“谢谢”,后头跟着一颗微笑的小太阳。
他在车上睡着了。两小时后到达公司,小马提醒他头发翘起来一撮,王一博本来还想去楼下洗手间倒腾一下,又怕弄得太帅伤害肖战自尊,毕竟男人都要面子,见不得同类比自己帅太多,便索性随它去了。
公司会议室用的是全透明玻璃墙,王一博远远就看见了谭丰收的泡面头,他步履轻快地走过去,象征性敲了下门后自行推开。
“不好意思,路上……”
随着谭丰收身侧那个人的起身,“有点堵”三个字被卡在喉咙口,王一博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明明意识是清醒的,也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傻得要死,因为谭丰收正在偷笑,但他控制不了。那个人穿着极为普通的灰色卫衣和黑色休闲裤,留着全中国七成男人都会选择的简单短发,手腕上是烂大街的AppleWatch,没有颈链,没有耳钉,甚至没有化妆。
却特么的好看到让他大脑宕机。
而他该死的还有一撮头发像天线宝宝一样翘在头顶。
娱乐圈不乏帅哥美女,王一博也承认自己是个颜控,他不觉得这位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的,却不得不承认这是唯一让他露出破绽甚至失态的。或许真的是鬼迷心窍。
思维短路间对方已经向他伸出手,带着真诚和尊重的笑容,“你好一博,我是肖战。”
他很快镇定下来,平静地与对方握手,说:“你好。”
他发现肖战比自己略高一两公分,但手却比自己的小了一圈,骨节分明,手腕很细,以至于让他产生了极其莫名的念头——自己只用一只手,就可以完全控制住。
“哎呀,总算见面了哈哈哈。”谭丰收努力调节气氛,“快坐快坐,哎王一博你那头发怎么回事?是在找信号吗?”
肖战噗嗤笑出了声,王一博恼怒地剜了一眼谭丰收,“说正事!”
“行,你们都忙,不耽误大家时间。”谭丰收说着就递给他一份合同,“这是我和Nelson一起弄的初始合同,老板那边已经通过了,刚才战战也看过没有异议,就差你了。”
“你们结婚的目的不算完全一样,所以必须互相有所妥协。战战这边只要求维持关系六个月,到他电影杀青为止,但很明显你不可能六个月就宣布离婚再去找下一任,所以在合约时长的问题上,战战愿意配合你,延长到两年。这期间你们俩无论是谁有了真正想要结婚的对象,合约都会自动终止。”
王一博觉得没什么问题,于是问:“那我呢?我需要妥协什么?”
“你说白了只是想要一个已婚的身份做挡箭牌,但战战是为了体悟角色才要结婚,所以你当然有责任配合他完成对他那个角色在感情上的一切体验。当然,身体接触除外。合约第三条写得很清楚,双方不得借合约之名对另一方有过度亲密的身体接触。”谭丰收顿了顿,嬉笑道:“除非你情我愿,那谁也管不了。”
王一博已经完全从对肖战长相的惊艳感中脱离出来,此时抬眸,视线冷冷射向经纪人,谭丰收立马不敢笑了,清清嗓子继续说:“另外,合约期内你们都需要保证不会出现任何有可能拖累到对方的丑闻,一旦一方失约,合约即时终止,另一方有权公开婚姻内情,与破坏合约的一方切割干净。合约不涉及任何财产问题,双方没有义务承担对方债务,合约期内一切收入归你们本人所有,另一方无权支配。”
谭丰收停下喝水,“更多细节,请自行观看。”
王一博用五分钟快速过了一遍合同,表示自己没有异议,在最后一页肖战的名字旁边签了字。
“大功告成!”谭丰收中气十足地说:“明早就去民政局把证领了,然后你们就发微博公开。微博可能会瘫痪个几分钟,并且会有大批粉丝去你账号下面谩骂,但是战战你不要怕,我和Nelson都安排好了,之后你们会上个综艺,绝对能圈一大波CP粉。”
肖战浅笑着说:“不好意思,我没有微博。”
“那更好,”谭丰收说,“粉丝只能去骂王一博了。”
约好明早去民政局的时间之,会议结束,各回各家。
王一博和肖战一起下楼,电梯里就他俩,气氛尴尬,他也不知道自己那撮头发趴下去没有,只是心不在焉地反复按压头顶。忽然听到肖战说:“一会沾点热水顺一下就好了。”
王一博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说头发,“没事,”他说,“反正我马上就回家了。”
肖战嘴角再次上扬,弧度很官方,王一博怀疑肖战对所有人都这么笑,但他还是被戳中了,心里软软陷下去一个小窝,像小动物柔软的爪子按在那里。
“其实没关系,”肖战说:“这样还挺可爱的。”
【博君一肖】最后一通电话
*一发完
*虐文【甜吧?我看着是没啥,挺甜的。第一次写】
(不走正常道路的某钦)
—勿上升真人。
—虐虐就好了。
肖战。2025.8.01
肖战自踏入娱乐圈,便已经做好要失去一些事物的准备了。
娱乐圈这地方,是真正的龙潭虎穴,真的人心难测。但他,肖战,竟然还是艰难竭蹶地闯了过来。
影帝。
是个他不敢想的头衔,更不愿意去想。因为一个影帝,一个目标,一个没有实质意义的东西,他的至宝,似乎受伤了。它是一个很脆弱的宝贝,它是他的一捧明珠,风浪坚决不能...
*一发完
*虐文【甜吧?我看着是没啥,挺甜的。第一次写】
(不走正常道路的某钦)
—勿上升真人。
—虐虐就好了。
肖战。2025.8.01
肖战自踏入娱乐圈,便已经做好要失去一些事物的准备了。
娱乐圈这地方,是真正的龙潭虎穴,真的人心难测。但他,肖战,竟然还是艰难竭蹶地闯了过来。
影帝。
是个他不敢想的头衔,更不愿意去想。因为一个影帝,一个目标,一个没有实质意义的东西,他的至宝,似乎受伤了。它是一个很脆弱的宝贝,它是他的一捧明珠,风浪坚决不能打散他的双手,要保护好它,度过这片汪洋,这是他对它的承诺。
“我要带着你渡过这片汪洋,一起去到一个新的彼岸。……等以后,我们没了那么多该顾及的,我们就在一起,我为你唱歌,你为我跳舞。好不好?”
多么美好的承诺。
但他还是松开了,肖战深知,自己有罪。
是他肖战没有履行,没有去坚持。
2025.8.01 8:43
肖战有通告要走,只是一个小广告,这个广告方却是坚持着花了大价钱请他来的。
是啊,有些时候,有人会信这些,坚信自己多付出些,该有的都会来,肯定不会缺席。
坐在车上,车窗的框架投下影子印在他带着黑口罩的脸上,挡了右边的眼睛和勾起的嘴角。清晨没有阳光,昨晚下了雨,雷声很响。
三年了,他还是不能改掉那个习惯,闷雷把他惊醒,他转身就要去抱身后的人,却捞了个空。
肖战向来管得住自己的情绪,泰然自若地对付着广告商给的任务,丝毫不敷衍。拍完下来已经过了两个小时半。
广告商工作人员自然也不会耗他太久的时间,知道大明星时间紧,也不多留,拍完就让他走了。
事实上有什么时间紧不紧的,也就正好近几天不忙了,因为赶上了他要解约的时间段。
刚准备上车,一只大黄耗子就奔了过来,两个马尾一甩一甩的,烫了的卷发一丝一毫都提着她的活泼气质。女孩抱住他,笑靥如花,咯咯的笑着。
肖战从出来后一直黑着的脸这才有了缓解,笑容慢慢地爬上那张神颜:“闻檀,多大了还要抱。”
女孩笑得更开心了,往后看,她身后跟着她的经纪人,还有两三个保镖。
她笑着说:“好啦,不闹嘛,檀檀三岁啦。要抱嘛。”微微弯着的腰打直后娉婷的身姿很惹人喜。
肖战领着她进了车内,揉了揉她的头发:“一米七的檀檀三岁啦?”
助理在外面和女孩的经纪人说着什么。
三岁了,这个词语有多久没听见了,是拍陈情令那年的吧?
思绪还没理完整,女孩甜甜的声音就传在耳边:“哼~,好叭,夫君说什么是什么咯?”
女孩前年跟肖战演过一部戏,脾性很好,他们合得来,聊得来。就跟他之前的择偶标准一个样,不卑不亢,温婉居家。前年七月底的时候,女孩跟他表白了,当时肖战对她的好感并不低,持续不降的个人热度情况下,有着过多粉丝催促着他快点帮她们找“大嫂”。
女孩和他的那部戏,是甜剧,两人在剧中,未出戏的前提下,都是夫君夫人的称呼。两人定下关系的那天,是二三年八月份的六号。
王一博生日过后的一天。
热搜榜上,昨日的#一博生日,今日的#肖战宋闻檀公开恋情。在昔日那些博君一肖粉丝的眼里,真的算得上一个“好风景”了。
当初也有少许谈论他和他几年前的捆绑cp,但都被自家她家的粉丝压了下去。
肖战温润如玉的模样:“还有五天是什么日子?”
女孩一愣,随之笑开了:“嘿~夫君竟然没忘诶。我想着我家这个大忙人肯定会不记得的呢。”
肖战:“怎么会,我怎么会忘啊。坚果在家听话么,闹着你没。”
女孩:“没有,坚果明明一向很听话的好嘛,它要是知道爹爹这样说她,肯定会难过好久的。那么可爱的一姑娘,闹点有什么嘛。”
肖战看到了窗外,助理和她经纪人似乎要结束话题了,转头继续接话:“那你在家要乖乖的欧,让坚果也乖乖的等爸爸回来。走吧,你们该回无锡了,几点的飞机?”
女孩被他扶起来,理了理稍短的百褶裙,跟着他下车。
“10点啦,不用那么着急的。”
肖战送她到她经纪人手里,还是笑笑,挥了挥手,带着助理要回车里。
“闻檀。”
他站在车门,看着女孩的背影。
“嗯?”她闻声转头,脚下的步子并不停下。
“六号,等我回家。”肖战此时的温柔,倾尽了大半给她。
暖得了她的心。
也沉得了八月的烈阳。
2019.8.02 12:00
回到酒店休息,第二天还有一档关于他退圈前的最后一档综艺。
无聊得紧,却无心下笔绘画,也不愿意就这样把自己困在什么微博微信中,索性趴在小窗户边,看着外边的风景。
很安静。
没有知了的叫声,深得他心。
助理给他送了白粥,他还没吃。今日又有点热感冒了,嗓子旧发一般的不舒服。
房里开着空调,他伸手触碰着窗户的玻璃,指尖温温的,外边的温度似乎很大。
肖战突然收回了手,微微皱着眉。
他刚才,竟然下意识的去想一个人,那个瘦瘦高高的影子,笑起来很配自己的男孩。
肖战别过脸不再去看窗外的事物。
似乎有点困了。
楼下不远便是条大路,安静的中午,却不适宜的传来一阵摩托奔驰声。
吵得人心烦。
心烦。怎么会心烦。自己以前不正是挺喜欢一个人在他面前提及的么。
不为别的,就是为的那个人会给自己说生活小事。
就跟正真的和他在一起了一般。
又或许,只是自己中了蛊,五年却出不了一八年的那部戏。
恍惚间他记起了一件事。
八月五日。
是他的生日。
肖战看着桌上的白粥,又忆起那年晚秋的南京。
也是嗓子痛,也是一碗白粥。那人一勺一勺的坚持要喂他吃,很有成就感的样子。
肖战沉默了一阵,眼睛撇向沙发上的手机。他光着脚走了过去,无力的坐了下去,手中拿着手机。
在通讯录里翻找着那个人。
号码已经在脑袋里不清晰了,翻翻找找一阵,找到一个备注ねこ的人。
ねこ。
原来之前自己给他最后的备注,是这个。
肖战沉了眸子,握着手机的手指泛白。
空调似乎开得有点低,有点冷了。
他看着那个备注,迟迟下不去手。
他们最后一次联系是多久。肖战仔细想了想,概是和闻檀公布后的第二天吧。那人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是不是真的,而肖战在这头清风云淡的说是的,是真的。
后来的事记不太清了,反正那人就跟什么尘埃落定般,在那头笑了。不是苦笑,并且对自己说。
“对她好点,她很好。我们,就回到还不认识的样子吧,你我都好。”
肖战当时不甘心。
“就这么?……没有别的话?”
“别的话,暂时没有吧。好了肖战,我有了什么想说的,我会给你联系。……很有可能下一次正大光明的遇见,是你的婚礼。”
他们那次的通话很平常,平常到,就像谁也不知道谁喜欢对方,谁都不会去揭穿谁心里的秘密,没了对对方的亲密称呼,心里却一点都不别扭。
肖战的大拇指顿在离屏幕一厘米远的位置,随后轻轻地点了下去。
电话里熟悉的在震动。
却一个一个单音节压在心里。
嘟……
嘟……
……
时间真的好长,长到肖战的心提了又放,放了又提,一直在小心翼翼的掂量着是哪一声对方才会接。
电话那头有了声音。
“你好,王一博。”
那人的声音有些模糊,听着他窸窸窣窣的在收拾什么的样子,然后清了清嗓子:“你好?有什么事。”
肖战一颗心却无缘无故的慌了,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在空调房里,拿手机的手掌却也出了一层细汗。
“我……,一博。”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只单单的发出声提醒对方我在。
那方明显顿了,然后低沉的嗓音开始以扯家常的方式出了声:“啊,战哥?中午好,是找我有事吗。”
肖战吸了口气,吞咽的时候拉了自己的喉咙,一股痛处传开来,他咧了咧嘴,然后开了口:“没什么事,吃午饭了吗。……对了,大后天你生日。”
“提前祝我生日快乐?”那方有了笑意。
“……一博。你这几天有空吗,我想陪你过生日。”
那方丝毫没有犹豫:“抱歉啊,战哥。我虽然最近没有什么事做,但是我摩托赛,是决赛了。要训练。”
肖战心里落了个什么大石头似的,压得他死死的,喘不过气:“……啊…,好。那我就提前祝你生日快乐。一博生日快乐啊。”
到最后是谁挂的电话,肖战不清楚了。但肯定没多久。
揉了揉太阳穴,将红了的眼角揉了揉,端起那碗粥喝了下去。
的确凉了。
宋闻檀 2019.8.02 13:26
她洗了个澡,解了的双马尾,半干半湿的搭在肩背,穿着宽松的衬衣,肥大的长裤,坐在她和肖战的房间床上,坚果在角落的窝里睡着。
正午的时间,却拉实了窗帘。
对她来说,这下雨的天气,拉不拉上窗帘都是没什么差距的。
说实话,肖战没有碰过她,只是少数的亲吻过她,不会有任何其余的动作。
她知道,肖战的心还挂着一个人,而那个人,是委曲求全地求了她半个月的男孩。
只为让她帮忙办个事。
闻檀抬手用软毛巾擦了下自己的头发,拨了一个电话。
那方接得很快。
“喂,檀。”
宋闻檀:“嗯,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
宋闻檀望着木质地板,木木的说:“肖战那事。我不想继续了,有什么违约金,我可以付。”
那边回答很迅速。“为什么。”
宋闻檀心里反复咀嚼着“为什么”,皱了皱眉,叹了心中的疙瘩气:“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你和他好好的不行吗?!为什么偏偏要整这些!”
那方有点懵,但还是好声好气的解释:“檀,我跟你说过的,我不是他生命中该有的人,离开是我逼不得已的,我必须为他好。……他才是我的命。”
拉上的窗帘挡住了炎夏阴天的景象,却被千里来到的海风吹得飘荡,露出了外边自然的光亮。
宋闻檀压了哽咽,看着窝里那只睡得很熟的猫:“可我不想了……,你回到他身边好吗。”
“要不,你给个你想放弃的理由。”
宋闻檀句句说得都艰辛:“……我想给他幸福。……王一博,可能你不会相信,我以前很讨厌他。”是个笨拙的借口。
“(轻轻的笑声。)继续。”
宋闻檀哭了,她管不了那只猫是否在休息,对着电话那头就是撕心裂肺的吼:“所以你回去!!你滚回他身边去!!我不喜欢他了我要你现在!立马!滚回他身边去!!”
她扯着嗓子吼得破了音,坚果被吓到了。
短腿猫炸了毛似的一个哆嗦,鼓着金黑的大眼睛望向这处。
宋闻檀咬着左手大拇指,争取自己不发出任何哽咽声,眼里噙着的泪却不争气的掠过脸颊往下掉。
她爱肖战,爱得要死。
她入娱乐圈就是为的肖战,大二寒假在学校本地签了公司。宋闻檀成绩优异,长相甜美,能歌善舞,钢琴街舞样样拿得出手,这全都功于她父母。
她父母得知女儿的决定,并没有过多劝导,只是顺着她的意,做着她喜欢坚持的事。
从小到大,宋闻檀都是如此。
二零年入春接触的演戏,二一就出了一部她女三的古装电视剧,精湛的演技吸引了很多导演的选角。就此二二年便出演了两部电视剧和一部人性电影,女一女二还是女一。
公司给的甜美风人设让她收获了一大波男女粉,就如一炮而红。
她当时不想再过多接触肖战了,不想打扰着他的路途。但偏偏待她看宽了,想好了,王一博却找上了她。
那个时候肖战和他的关系已经撇清了一年之久。
王一博很诚心的和她商量,他就是抓住了闻檀的心思,撮合好肖战,自己就彻底放手,最起码,彻底离开的时候,不让肖战有太多的难过。
毕竟是初心,商谈只用了一天,她便答应了,并且主动听取王一博的话,去面试那部已经定下肖战男主的甜剧。
不出意外的,她成功选为女主。
一切安排都来得太突然,她心安理得的接受着自己努力和运气带来的爱情。
一直自欺欺人的方式,到如今却还是被迫不得不认清事实。
那方良久才出了声:“檀。没用的,我不能回去。”
宋闻檀要疯了,似乎是要把所有她认为承受过的委屈全部释放出来:“什么叫做不能回去啊?!!你以前不是挺坚强的吗,不是总认为你们能走下去的吗?!!……啊?……你,你倒是别放弃啊……,你有那个能耐去承诺你就去实施啊……,干什么就,把,他丢掉。让他,时时刻刻感觉是他负了你。”
那方解释倒很迅速:“因为我了解他啊,并不是我让他误认为是他负了我,但肖战的脾气你待在他身边那么久不可能一点都不清楚,他要坚持的事,不想放手绝不放手,但要是沾上了他在意的人的任何一点前途利益,他宁愿自己远离。……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不希望让他看到我最终还是会选择其他人过余生的样子,哪怕只是逼不得已,他愿意我也不乐意,这件事,我选了就选了,你再执意,相信我我能做得更绝,彻底断了和他的关系。……好了,圆了你的梦,让你和他好好生活下去,你是最佳人选,不用再为这种无趣的事情来扰我心绪,好好待在肖战身边。……你们会是一对神仙眷侣。”
宋闻檀只哭,什么都不说。
那方把电话挂了。
肖战 2025.08.3
早晨六点半,助理小姐姐打电话喊醒了肖战。
今天是录制那个综艺的日子。
去机场的车上肖战问助理:“解约的事怎么样。”
助理:“差最后一步手续了,大概今下午你去公司签字就行了。”
肖战:“好。”
在化妆间的时候,肖战明显就有些受不住。这毛病从前几个月就有了,突然的情绪低落和不定时的胸口沉闷,肖战也涉及过什么心理方面的学习,初步认为自己有点抑郁症倾向。却也不去特别在意。
不成问题的问题,不是问题。
化妆师食指抬着他的下巴,细致的给他上妆。
肖战是来得最早的,化妆间里就三个工作人员一个助理一个化妆师和他,所有人都没有话语,显得十分安静。
造型并未全部做完,化妆师落下眉笔,歉意地表达了去趟厕所,便走了。
肖战不舒服,撑着额头,闭目养神。偏偏有些事总是不尽人意,外边开始吵闹起来,而助理却并没发现肖战现在的异常,只认为是他昨夜未休息好。
吵闹声越来越大,直至推门而入。
是位小花,与宋闻檀演过一部电影,还加入了之前王一博常驻的滑板综艺,算是一个暂时看来不错的苗子,公司正极力培养。
助理见来人了,站起来温柔地打着招呼:“神笃姐中午好啊。”
姓神,是个很少见的姓氏,以至于肖战第一次看见她名字的时候就记住了。
肖战没动,不知是身体不适造成的还是哪样,眉头紧皱,难受得紧闭的双眼有点湿润。他不想起身,也不在意才化好的眼妆会不会被点点泪水弄花,甚至有点想直接趴在桌上躲在自己臂弯里缓缓。
但常年的礼貌促使他放下手,带着些许血丝的眼睛看向神笃,笑了笑,开口道:“中午好啊。”
神笃进来后便发现肖战的不对劲,转头对身后的助理等人提醒降低音量,才回笑到:“肖前辈好,吃午饭了吗?”
肖战忍着不适,皱得展不开的眉毛被他艰难地疏散开了些。
下了飞机就坐车赶往这里,没空也没胃口去吃,便也不掩饰:“还没呢,最近没什么胃口。你坐着吧,站着干什么。”
肖战抬手示意她找个位子坐下,自己说着就要站起来离开。
去外头吹吹风都好。
撑着桌面站起来,微微吐出口热气,迈开步子就要走。
可突然来得一袭黑,脑袋里抽痛,昏昏沉沉地向前方栽去。肖战一个踉跄趴跪了下去。左腿膝盖实实在在的先磕撞在了一旁化妆台的桌边角,率先承受了整个人的重量。
脑袋抽痛的感觉消失了,眼前也慢慢收纳了世界的颜色,但左腿膝盖却迅速传来他经受不住的刺痛感。
直接盖过了手掌被摩擦到的疼痛。
整个化妆间的人全都被这响声转移了注意力,登时全部放下手中的活,提着一口气慌忙地围过来。
就连刚从厕所回来的化妆师也不例外,站在门口一愣,随即立马就跑过来。
肖战被这痛觉刺激到直嘶呼,自己感觉要是开嗓都只剩气音。
缓慢地要爬起来。神笃扶着他的手肘,却只见肖战牛仔裤的左腿膝盖处染了一片鲜红,白色的桌边角,淡黄的瓷砖上都被点上星星红斑。不禁瞪大了眼睛,慌乱得像只不知所措的小鹿。只机械性地将肖战扶起来,吓到不知道说什么。
肖战看到了地上和裤子的血迹,站起来后轻轻挨着助理伸出来的手勉强用右脚站稳,试探性地动了动左腿。
没什么问题,能动。
化妆师掉头在角落的橱柜里找着医疗箱,又慌慌忙忙地跑了过来,让肖战坐下。
肖战坐着,把被疼出生理的眼泪给咽回去,抽着丝丝凉气。
抬手接过化妆师手中那染了酒精的棉签:“没事,我自己来就好,不是什么大问题。对了,有剪刀么。”
化妆师大概是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剪刀,突然愣住。
肖战笑着说:“伤口牵扯着裤子,不用剪刀剪了布料怎么消毒啊。”
化妆师明了,从抽屉里拿出剪刀递给他。
“那个小复,麻烦你去跟导演说一声吧,战哥受伤了,看还可以上台不,这里交给我就是。”助理对着化妆师说。
小复点头出去了。
而不知多久转移到站在门边的神笃,只有点害怕地站在远处看着。
伤口没清理,被磕破了的裤子粘着,看着是有点恐怖的。
助理拿了剪刀,蹲在肖战面前,小心翼翼地牵了点布料,沿着洞的边缘剪开,剪到一定程度,直接上手撕了下截没用的裤腿。
肖战一直没什么太大的表情起伏。
直到助理上了酒精。
皮肉是开了的,撞得有点烂,剪裤腿的时间里,从血肉里冒了点黄水。近几年没怎么受伤的肖战此时看着伤口都有点头皮发麻。
酒精上了伤口处。
那个痛度有点无法言语。撞的时候还好,都有点麻木,现在酒精浸在伤口里,咬得他更受不住。
弯腰,手搭在右腿上,埋着头,死命咬住大指姆下的肉肚子。酒精咬得他肉有多痛,他就咬自己有多狠。
神笃一直是个胆子比较小的人,看不下去了开门就跑掉,感觉下一秒就要痛在她身上似的。
助理小姐姐手脚麻利,没一会儿就收拾好了伤口,绑了点简单的纱布。
肖战保持虾米的姿势,缓了好久才直起腰干,抽了桌上的抽纸,擦了擦掉得满脸的泪水。就着生理的泪水把一半的妆也给擦掉了。
半带的妆容让他显得刚刚经历了什么天劫似的。
肖战坐了会儿,脑袋放空。
小复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转告着导演说的肖战不适就不上场了,还麻烦了肖战一等人跑了一趟。
肖战回了几句歉意的话让小复去转告,然后才转过脑筋,问着收拾东西的助理:“诶翩宝,我们带替换的裤子了么?”
小助理翩宝找出一条差不多的宽松牛仔裤:“带了的,正给你找呢,拿着。你换吧,我收拾东西等你,待会儿就走。”
肖战2025.08.03 13:12
返回的途中,肖战坐在后排想着什么。
总感觉这几日天气是不怎么好的。
又忆起刚刚翩宝帮自己消毒的样子,紧而有序,像是一个当妈当了十年的模样,不禁想笑。
可转念脑子里就钻进来了那个男孩的模样,那个男孩没有翩宝的淡定从容,见着他受了什么伤,急得都会哭。自己以前还调侃他,只要遇到自己的事,他除了哭什么都不会了吧?那男孩听了就跟猫踩了尾巴一样,直接就炸了,扑上来两人就打作一团。可谁又不是,当那狗崽崽玩滑板玩摩托的时候,总是这里青着那里肿着的带伤回家时,自己也心疼到直掉泪。
比起他好的是,起码自己会边流泪心疼边帮忙处理。
而现在,那个笑得脸上有小括号,在某一档节目上对感情的事直言“这就是爱”,陪他度过了一八 一九,二零,二一,二二,整整五年的男孩,被他负了,再也不原谅自己了。——是他自己这样认为的。
当时谁提的分手。
肖战记得很清楚,是那个已经有了担当的男孩提出的。那时的他,或是故意或是根本没想着编谎的就直接说出“这是为肖战你好!我无所谓!!”,让肖战心头有了一种压力。但到后来,自己还是不懈努力的询问他为什么要分手等事,那个男孩又改了说辞,让肖战更添有了罪恶感。而自不知。
——
“我想要前途,肖战你清楚吗?”
——
尽管肖战知道他是为了打击掉自己最后的执念。
肖战 2025.08.03 14:01
肖战临时决定不回公司,坚持要在湖南待一天。翩宝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但下午的解约需要他的签字。
翩宝沉默了很久,在猜摸着他的心思,良久才从副驾转过头问到:“战哥,你不想我们继续跟着你了吧?”
肖战抬头茫然地看着她:“什么?……解了约自然你们就不用跟着我到处跑了。”
翩宝:“啊对啊,咱现在飞北京,过去签个字,战哥你就等于退圈了,我们就不会再跟着你工作了。你是不是很自由。”
肖战被她的说辞逗笑了,但似乎真的是这样:“好吧好吧。”
肖战2025.08.03 18:10
肖战已经发了条信息给宋闻檀,在飞机上码完反复检查两遍才睡了会儿。是篇长文,微信界面被填得满满当当,绿色的框,黑色的字。
是一篇提分手的文。
他本是想简单叙述之前他想解释澄清的事,却没想越写越多。
发过去后的微信,迟迟没有提醒他有新信息。
下机后又坐车回公司,一路上粉丝不断,没有透露的行程却被她们掌握得很好。
突然感觉好累,看着窗外的天似乎都灰蒙蒙的。
天本来就灰蒙蒙的。
不知道他眼神无光的看了窗外多久,手上的手机才震动了一下。
他肢体不动,似是真的累坏了,只是简单沉下眸子看到了锁屏界面的新信息提醒。
闻檀:“好。微博已经发了,你回应一下。我们就实实在在分手了。”
肖战心里突然感觉估摸不透这姑娘了,为什么会这么坦然,自己原本一直担心会安抚不了她的心,现在她给的回复却出乎意料的冷静,根本没有平时看见她的那种活跃气息。
像是和肖战在一起,她也是被迫的。
这几年来若真是这样过的……,宋闻檀没过几年将会拿到影后吧?
微博,他关掉了信息提醒。因为王一博是个娱乐圈关注较重的人,火,经常会有推送提醒。肖战嫌闹心,直接关掉了信息提醒。
刚解开指纹锁,副驾翩宝就疑惑地问道:“战哥?肖夫人她,你和她?分手了?”
说罢还拿着手机往他面前支,肖战没接,也没看:“嗯。”
翩宝:“??为什么啊,你和她不是挺,”
“演的。”肖战低着头继续点开微博,直愣愣的打断了翩宝。
翩宝登时感觉整个世界似乎都在欺骗她,不敢相信的看着玻璃窗外的道路自言自语:“演的……,我的老天,”她扶着额头,有点缓不过劲,好久才感叹出后半句话:“你们影帝等人都是这么打发休闲时间的吗?……我不配啊。”
肖战没去理会。
看着微博宋闻檀的新发表。
bu鹿女团-宋闻檀:
感谢你陪伴我的日子,战战,以后的日子,我就自己走啦。你也要好好的。
没有艾特他。
肖战点了转发,营业性的打上几个字:“我会好好的,闻檀要走好自己的路,知道吗。”
他们两的cp,在外人看来似乎都是一个温柔谅解一个单纯可爱的模样。
肖战退了微博,关了手机。
更不再去理会热搜榜上,不一会儿就和宋闻檀上了榜的那条话题。
肖战2025.08.03 20:58
签了字,走了程序,忙忙碌碌弄了一个小时多才解了自由身,一个人开车回到家。
这个房子是和王一博一起买的,比较偏远,利于私下见面。
而现在,他又回到了这个地方。有点不一样的是,这次只有他一个人,也等不到王一博。
还有两天,是王一博生日。
肖战洗了个澡,擦干了头发,浑浑噩噩地钻进被子。以后的路,他还有设计可以走。
他睡不着,竟然开始问一个自己以前都不敢想的问题:“肖战,你说活着有什么意义。”他伸着两手,举得高高的,黑暗中也看不到自己的十指。盛着两潭清泪的眼睛,被空气涩到眨眼,泪水便随着眼尾掉在耳朵里。
脸颊上还热热的,到了耳朵里却凉凉的。
今年二五年了。狗崽崽。
我们约定的二六誓言是什么。
你还记得吗。
——我要带着你渡过这片汪洋,去到一个新的彼岸。……等以后,我们没了那么多该顾及的,我们就在一起,我为你唱歌,你为我跳舞。好不好?
我们明明心中对着对方说了,好。
你却不在了。
我们分开了,似乎是因为这世间不容许。
可那些年信誓旦旦、傲气得就跟要改天意的那个人,坚持不懈还帮肖战树立了他意念的那个人,却最终话还是被世俗的看法打得濒临溃散,下定了决心要肖战好好的过完整个余生,自己不再打扰。
偏偏自己还顺了他的意。
肖战接受了宋闻檀的心意,最初的目的也是为了放弃王一博。
但现在证明,根本没用。
肖战后悔了。
王一博 2025.08.03 21:02
他收到了肖战一条信息:
王一博,我想去芬兰。我们一起好不好。
王一博看着暗亮的屏幕好一会儿,没有回复,放下了手机。
金属碰着玻璃的声音。
他手里握着早些年他和肖战的戒指,是一对的。
拼装起来是一个完整的戒指,分开来是两只残缺但是曲线优柔的戒指。
是肖战设计的。
也是王一博从他那里要的肖战的那一颗戒指。
王一博看着,眼尾泛红,歪了歪头,自顾自地笑着,像是回忆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
傻愣愣地带上那个银戒。
戒指是从一个黄色盒子里拿出来的,盒子里还有一块海绵。他知道,取出海绵来,下面压着有一张纸,纸上写的什么。
他可以倒背如流。
——我要带着你渡过这片汪洋,去到一个新的彼岸。……等以后,我们没了那么多该顾及的,我们就在一起,我为你唱歌,你为我跳舞。好不好?
是肖战说的,是王一博写的,落期却是2023,没有月份和日子。他想锁住五年里最好的回忆。
在纸的右下角,还有一个小小的黑疤,是用水笔涂抹的。
黑疤下的字,是“好”。
而现在,写的那个答案被抹了。他自己心里的那个答案,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好久,王一博带着哽咽才发出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
“抱歉。”
王一博凝视着手指上的戒指,手背上却稳稳的接住了两颗炽热的泪,随着手背的弧度,慢慢的流了下去,打在地上。而手背紧接着又触感着温热。
王一博还是没有回复他。
肖战2025.08.04 2:18
“一博,我们不要二六年了,我们……我们。你陪我吧,就这一次,陪我去芬兰,不履行誓言了好不好……,我们二五年去……不,不算的,好不好……。”肖战窝着被子里,有种要把自己捂窒息的难受。他把自己卷成虾米状,眼泪沾湿了睫毛,沾湿了枕头,沾湿了他缩在脸前的双手。
肖战睡不着已经成了习性。
他哭到浑身发抖,却怎么也不翻身,因为耳边就是手机,他要等着那个人回复他,回复他说好;因为他不想支开被子,把自己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而脸上尽是纵横交错的泪水。
最起码,细细的闻,肖战总感觉被子含有一股王一博身上独有的清香。
他自言自语,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浑浑噩噩的就过去了一晚。
2025.08.04 5:18
昨日收到肖战退圈的消息,所有人都认为他不会再出现在众人面前。但凌晨5:18。
他却发了一个微博。
早安,听听歌声,每天都有一个好心情Y!
下配的是他很早就录了的专辑,买了版权,属于他自己一个人的专辑。
5:18发的,整首歌曲也是5分18秒。
词,他自己写的。
歌,他自己唱的。
整首歌里充满了他的情绪。
歌名叫做“一切”。
肖战 2025.08.04 11:24
他振作了心情,起身给自己煮了白粥,嘴里哼着他自己做的曲。
好好过完今天,明天,明天就去看看医生。
因为明天是五号,他的生日,就算自己不能陪他一起,但是振作好状态,让自己看着自己不是那么没有精神。
手机还被摆在枕边。若是打开锁屏,你会发现,界面还是停留在王一博微信聊天。
那行“王一博,我想去芬兰。我们一起好不好。”的消息下方一直没有出现对方回复的小白方框,哪怕他在拒绝。
煮好了粥,肖战坐在桌前,提高了点美丽的心情让他有了点吃东西的欲望。
然而到最后还是连一碗白粥都没喝完。
“没事的,已经吃得下点东西了。”肖战自己安慰着自己。
出于心理,肖战的轻松只是一时的,吃完白粥没了事做,心情直线下降。
他窝在沙发里,心里惦念着手机,却不敢去拿,或者是说,想自己给自己一个惊喜。
假如那人回复了呢?先存满了失望,再去看到那人的回复自己肯定会很开心的。
抱着抱枕,学着现在在无锡的坚果平日的姿势,窝在沙发的角落,沉沉的睡去。
平稳的气息,湿润的吐气,睡眠中的他显得比醒着更有气色。
肖战 2025.08.04 19:59
肖战睡得很沉很沉,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北京的夜晚八点了。天热得让他出了身汗。
醒来后看到的第一样事物是窗户。
睡前是有点阳光的白云。
醒来是有点星星的夜空。
肖战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谁丢弃了,是没有家的一只小野猫,流浪在外,随意谁都能把他给拐走,却谁也不稀罕。
他已经发现了,自己近期真的异常脆弱,一点风吹草动都直戳他心,闹得人心酸。醒来后的他,有种憋不住的酸意,眼泪尽在他眼眶里打转转。
肖战下了沙发,因为蜷缩着的膝盖被牵扯了好几个小时,这时突然没了牵扯力,反而展不直,痛得肖战扶着茶几就要蹲下去。
胸口那股闷着的气顿时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
他坐在木质地板上,身子倚靠着茶几,双手抱着双腿,哭得很大声。
他不知道自己在跟谁置气,也不知道到底在哭些什么。只觉着自己娇气,伤口疼疼都经不住。
哭了会儿,自己连撑带抓的爬了起来,憋着还在抽泣的声音,不稳地独自走去房间。
肖战颓废地爬上床,打开锁屏。
因为一直未碰手机,手机后台自动把微信清除了。
肖战黯然无神地看着微信软件。
一个小红点都没有。
他自嘲地笑了笑。
现在已经八点过了,还有四个小时,是你的生日。
肖战 2025.08.04 21:23
肖战开了房里的空调,心灰意懒地洗了个澡。
但在洗浴过程中,他竟然油然而生冒出了一种想把自己溺死的冲动,最终还是自己浮起来,攀着浴缸壁大口喘气浑身发抖。
是窒息来得难受,也是犯病来得难受。
他穿了灰色的棉质睡衣,一条裤腿落在脚踝下的单薄睡裤。
站在房间的落地窗旁,很久。
没有开窗的房间显得异常安静。——北京的城市,不该这样。尽管偏远。
膝盖处的伤口又开始提醒他站得久了,肖战转头看着书桌上的小钟。
十点了。
他走进了窗户,看着楼下的街道,挺高。
这个房间有王一博的气味。
他舍不得弄出什么血腥。
转而回到床上,手中一直握着手机,翻看了他一直没看王一博的微博。
很多。
但肖战不急,他要慢慢看,慢慢看。
肖战 2025.08.04 23:30
肖战把自己身体盖的严实,而双手却露在外面翻看了一个小时多。
空调开得低
双手冰凉的。
他看完了。
每一个发表,他都打算记在心里。那是他之前不会去看的微博,大多是些广告。
肖战心里有了底,他知道待会儿他要做什么了。
2025.08.04 23:45
……
肖战重新回到床上,脸上的疲倦挂着笑,他打了王一博的电话。
ねこ
王一博接了,没有上一次让肖战等那么长时间。
肖战温柔的勾着嘴角的那抹笑,侧躺着关了灯,开着床头的暖黄台灯,听见那头接了电话,话语里尽是温柔:“一博。”
王一博在家,此时正和助理谈事,接到肖战电话的时候,他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似乎是在意料之中。
“嗯。晚上好战哥。”
肖战开了免提,放在枕头边上:“你有空么,能不能独处一会儿。”肖战听到了一个女孩的声音,却也不过多猜测是谁。
现在对于他来说,已经没必要了。
王一博看着助理,助理很知趣的点点头,他回了房间,却没有关房门。客厅听得到点声。
“一博。还有十三分钟就是你生日啦,我给你唱歌……你听听?”肖战的话语里透露了很多小心翼翼。
王一博不知道他打什么幺蛾子,但只要肖战不再提及什么坚持他们感情的事,他认为他不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去又一次用话语打击肖战。
“嗯。听听。”王一博说。
肖战又把自己缩了缩,就跟抱着自己一样,笑着说:“清唱哦,你是VIP专属。”
王一博没有吱声。
肖战也不去拖拉时间,毕竟自己没有那么多时间。
他轻轻地唱着一切,王一博也很安静的听着。
……
“……好啦,一博。好听吗?”
王一博在这方压着喉咙的酸楚:“嗯,好听。”他不知道这首歌是肖战写给他的。为什么会难过,大概只是因为没几分钟就是他生日了,然后肖战临时来这么一出吧。
王一博是这么推辞的。
肖战在电话那头,又带上笑意的话语:“一博,这首歌是给你的,我第一次专门送给一个人的,也是最后一次。……你要好好的,要像坚果一样,做一只听话的猫,”
王一博听出了一丝危险,开口打断:“……肖战什么意思?”
肖战那方滞了滞:“……一博。我吃了一瓶安眠药。”
这句话就像是一枪打在王一博心口处,刺得生疼。他冲出房间,将助理吓到了,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大声询问:“你在哪儿?!”
肖战却充耳不闻:“哦对了,麻烦你回趟无锡了,坚果还在家呢……,闻檀肯定走了,它会饿着的。……你要乖,它也要乖,”
王一博整个人都急疯了:“肖战!!!你tm最好别出什么事!……你告诉我你骗我的,你,你没吃,你没吃!你哪来一瓶安眠药啊!!谁tm给的!!”
“一博……,我好困啊……,好累啊,十二点了吗?”然而肖战却困得不行,睁不开眼:“一博生日快乐……。战战睡了,晚安……。”
助理算是听懂了,猛地站起来就跟着王一博往门口跑,急匆匆的给翩宝打电话。
……
那个男孩,在生日那天,马不停蹄赶到北京,破门,抱人。
而到他手里的时候,那人的身子已经冰凉。怎么都捂不热。
……那个男孩,哭得撕心揭底。
——闻檀,六号,我不回来了。
——一博,你还欠我一支舞呢。
——坚果是很听话的,狗崽崽也很听话的。
——我要带着你渡过这片汪洋,去到一个新的彼岸。……等以后,我们没了那么多该顾及的,我们就在一起,我为你唱歌,你为我跳舞。好不好?
我们没有一起渡过。
在肖战清唱的时候,王一博什么都没听明白。而现在,王一博听明白了。
一切的歌词。
……
你就像是我的神明
而我是一界凡灵
我想坠入你的轨道
而和你之间却有把屠刀
……
(我也多么想,闯过这片区域,去拥抱那个伤痕累累的你。)
——一切MV最后的黑底白字。
王一博,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我们都差了对方一句,我爱你。
所以下辈子,我们还要遇见,我们要补偿这辈子的遗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