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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日 · 元旦

陈宇一早醒来就老大不高兴，卷着被子不肯起，噘着嘴置气。

顾魏刷牙回来见他还没动静，走过来揪他耳朵，你几岁啊，醒了还赖着。

陈宇不情不愿掀了下眼皮，翻个身把脸埋进枕头，留给顾魏一个头毛乱翘的后脑勺。

顾魏无奈地笑，趴到陈宇背上软绵绵撒娇，宇sir——！别生气了好不好？过节加班我也不想的嘛，主任家的小朋友突然生病了，我只好替他一天。我保证一分钟都不耽误，六点准时回家找你，我用跑的！好不好，好不好嘛宇sir，宇sir你理理我啊，宇sir……

陈宇猛一翻身，按住被他带倒的顾魏闷头就/亲/。

陈宇抽空咂了咂嘴，嘟囔出一句“好吃”。

顾魏晕乎乎地想，他和薄荷味儿牙膏混在一起，不知道陈宇是在夸谁。

陈宇垂着头往顾魏身上一倒，语气中满是妥协的不甘，晚上我接你。

顾魏还是笑，圈着陈宇的脖子蹭他鬓角，好。宇sir收了我的贿赂，不准再生气喔。

陈宇闷声在顾魏怀里笑起来，撑着胳膊再次/吻/上他的唇，宝宝这么好吃，我哪儿舍得生气。

顾魏蓦然有点骄傲。

跟牙膏比好吃的战役，是他取得了胜利。

下午六点整，顾魏归心似箭，一路小跑穿过办公区走廊。

陈宇在医院门口的长台阶下站着，等顾魏跑到眼前，陈宇迅速握住他的手放进外套口袋，冷吧？咱赶紧回家。

担心路上堵车，陈宇没骑摩托。两个人刚走到地铁站门口，远处的天空突然升上来几朵绚烂的烟花。来往的行人纷纷驻足，不约而同仰望夜空。

人群中的陈宇和顾魏也停下了脚步，顾魏看得很认真，陈宇拉着他护进怀里。

顾魏脖子上戴的围巾是他刚送的新年礼物，暖绒绒的羊毛质地，边角绣了只灵动的小兔子。

陈宇拥着像围巾一样柔软一样可爱的顾魏，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中悄悄/吻/他侧脸。

顾魏转头看他，陈宇乖乖地笑起来，宝宝，新年快乐。

顾魏大着胆子回/亲/他，贴着陈宇冰凉的鼻尖磨蹭，新年快乐。……我爱你。

2月14日 · 情/人节

春节过得早，开工一周才轮到情/人节。

结果还是个正常上班的周三，陈宇得值班，顾魏得出诊。

好在加班的几率不是很大，陈宇一早就定好了吃晚饭的地方，是他跟顾魏都喜欢的火锅店。

刚谈恋爱时，陈宇上网看了一堆“情侣约会攻略一百条”，像模像样领着顾魏去过几回西餐厅。

顾魏以为他喜欢，他以为顾魏喜欢。两个人对着牛排大眼瞪小眼，挨不过二十分钟就争着说吃饱了。

有一次陈宇又定了西餐厅找顾魏约会，顾魏偷偷摸摸在医院门口的火锅店垫肚子，让提早过来等他的陈宇撞了个正着。

陈宇挠挠鼻子问顾魏，原来你喜欢吃这种啊？

顾魏抓起餐巾纸擦嘴角的红油，你饿不饿，给你加两盘牛肉？

那次以后西餐厅就从约会清单中彻底消失，火锅店成了他们最常去的地方。

情/人节早上出门前，顾魏理着陈宇的领子袖口瞪他，赖皮/臭/狗/狗，幼儿园就该学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了好不好。

陈宇鼓着脸颊凑过去/亲/顾魏，那说的是别人，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有宝宝。

顾魏掐他脸蛋儿，油嘴滑舌！晚上是七点吧？你别接我了，我坐地铁过去很快的。

陈宇点了点头，你要先到了就点菜，反正我吃什么你都知道。

中午午休，顾魏在食堂跟老张他们几个吃饭，说起下班以后的活动安排。

老张带老婆去高级餐厅，小杨跟男朋友去包场的私人影院，还有几个别的同事说早就定好了烛光晚餐高级牛排。

说过一轮，老张把目光投向顾魏，老顾老顾，你今晚去哪里潇洒？

顾魏咽下米饭，我们去吃火锅。

饭桌上安静一瞬，老张面露难色地打破尴尬，老顾，你跟陈sir，这么快就到倦怠期了？

顾魏疑惑地看着他，我们怎么就倦怠了？

老张瞪大了眼睛，情/人节就吃个火锅，这么没有仪式感，还不算倦怠？

顾魏不知道怎么回答，低头吃了两口饭，话题很快被岔了过去。

晚上顾魏跟陈宇隔着火锅热气对面而坐，陈宇一如既往大口吃饭，还不忘给顾魏的盘子里不住夹菜。

顾魏叼了根茼蒿慢吞吞吃，拿老张中午的话问陈宇，小宇，我同事听说我们情/人节只吃火锅，说我们感情倦怠。

陈宇抹一把额头上冒的汗，给顾魏夹了一筷子牛肉，倦什么倦，是他们不懂咱家日子过得有多舒坦……宝宝你别光吃菜，这肉都是你的啊，得吃完，听见没？

顾魏醍醐灌顶。

眼前摆着冒热气的鸳鸯锅，两个人面对面吃得热火朝天，这顿饭吃得就像他们俩的小日子一样红红火火热热闹闹，越吃越觉得舒坦。

这不是倦怠。这是俗世的烟火气里，他和陈宇最珍惜的平凡幸福。

转过天上班，顾魏看起来有些犯困，精神不济。

老张大惊失色，不会吧老顾，你怎么看着这么憔悴啊，跟陈sir真倦怠了？

顾魏回想起昨晚陈宇在他身上精神头爆表的模样，诚恳地跟老张说，他要是真能倦怠，我觉得也是件好事。

3月5日 · 学雷锋日

陈宇出任务归队拿回手机，开机以后顶进来好多条信息，置顶的对话框里是醒目的两个字。

救命！

全身血液瞬间冲到头顶，陈宇屏住呼吸点开对话框。

顾魏给他发了一条医院门口派出所的地址，我/进/局/子了！救命！

陈宇仿佛听见噗通一声响，他骤然揪起来悬在嗓子眼儿的心脏落回了肚子里。

顾魏还能开玩笑就证明没大事，陈宇匆匆回了句等我，制服都没换就跑去了停车场。

派出所不大，设在医院门口主要为了解决医患纠纷，小院儿里一共才五个人办公。

看门大爷让轰鸣而至的摩托车吓了一跳，放下报纸拦住陈宇，找谁啊你！

陈宇掏出证件冲大爷一晃，找我家宝宝！

大爷扶起老花镜看了眼陈宇手上的证件，今天没人送小孩儿来啊，你家孩子是在医院走丢的吗？别找错了。

陈宇摸出手机按亮屏幕，指着壁纸上嘟嘟嘴的顾魏给大爷看，错不了！我家宝宝就这个医院的！萌萌的！白白的！乖乖的！特好看一个宝宝！

大爷眯着眼仔细辨认半天，哦！做好事儿那个小伙子啊，在里头呢。

陈宇跑进办公室四处找人，顾魏扬起胳膊喊他，小宇！

扭头看见顾魏好端端坐在椅子上，陈宇落回肚子里的心脏猛跳几下，这才觉出衣服底下出了一后背的汗。

抓着顾魏手臂上下检查一圈，陈宇长出一口气，出什么事了啊宝宝，怎么跑这儿来了？

顾魏空出一只手从包里拿了纸巾，拽着陈宇给他擦汗。

抹了两下发现不怎么好用，顾魏团起纸巾放在手心，用手背呼噜陈宇脑门儿，今天乖不乖？有没有受伤？

陈宇接过顾魏手心里的纸团扔进垃圾桶，蹲在顾魏跟前享受擦汗服务，我最乖了，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办公桌后的片儿/警/看不下去，竖起签字笔敲了敲桌子，行了行了赶紧签字，签完字就能走了。

顾魏到底脸皮儿薄，让人一说就脸红，赶紧接过笔来逐页签字。

陈宇站他旁边看笔/录，一惊一乍地念，宝宝！你下班去超市了！宝宝！你在超市遇见小偷了！宝宝！你帮别人把小偷拦住了！宝宝！你把小偷送派出所了！宝宝你好棒啊！你写的名字真好看！

片儿/警又看一眼陈宇制服上的臂章和肩章，兄弟，你真是干这个的？我还以为你们这/工/种的人都特别严肃呢，不会这么……就这么活泼。

陈宇牵着顾魏的手准备出门，奇怪地看了片儿/警一眼，这跟工/种/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自己没有宝宝就羡慕我的？

出门坐上摩托，顾魏自觉扣上头盔/搂/住陈宇的腰，菜也没买成，咱们下馆子吧。

陈宇稳稳当当把摩托当小绵羊开，行。吃完饭咱们去买芝士慕斯，奖励做好事儿的乖宝宝。

4月5日 · 清明节

顾魏老家路远，家族里人丁也旺，除了过年很少能有团聚的时候。

眼见小辈们工作都忙，顾魏他爷爷一拍板，定了清明跟祭日都不用往回赶，只在大年初一的时候聚齐了人，大办一次祭祖。

所以清明小长假一共放了三天，陈宇搂着顾魏在家结结实实睡了两天，第三天一大早被他爸的电话叫起来，睡眼惺忪带着顾魏回家扫墓。

陈宇是独苗苗，家里氛围又比较传统，祭祖扫墓、老人过寿之类的场合都得磕头。

陈宇也知道这个风俗太过腐朽，但他从小到大都这么过来的，再说连他爸妈都不能免礼，他更不好多说什么。

可这事儿一沾到顾魏身上，陈宇就有点儿别扭了。

结婚第一年清明，陈宇临出门之前欲言又止，围着顾魏转了好几圈，嘟囔着拽他胳膊，宝宝，你别跪了，真的，不跪也没事儿的！我爷爷奶奶人都可好了，不会计较这些的，你在一边儿站着等我就行，知道吗？

顾魏举起手上的婚戒给他看，我已经在陈家族谱里了，就在你名字旁边，对吧？

陈宇一愣，瘪着嘴抱住/顾/魏，嗯。

顾魏/搂/着他左右晃了两下，哄小孩似地拍拍陈宇后背，笨蛋小宇，所以那也是我的爷爷奶奶呀。

陈宇用力/抱/着/顾魏，宝宝这么乖这么好，爷爷奶奶要是还在，肯定都最疼你。

结婚快四年，顾魏一直是全家最受宠的那个。上完香站起来还没等陈宇伸手，陈宇爸妈就一人一边扶着他胳膊，低下头给他拍膝盖上的土。

陈宇在旁边挤眉弄眼，顾魏倒挺不好意思，爸妈，我没事儿。

陈宇他爸直起身，瞪着陈宇说，你怎么回事儿！小顾怎么瞧着又瘦了！

陈宇往旁边一闪，藏在顾魏身后躲他爸，妈！晚上吃排骨吧！顾魏最爱吃你炖的排骨！买鱼了没？再来条鱼也行，顾魏也爱吃！

顾魏赶紧摆手，没有没有，妈你别听他的，家里有什么我吃什么，不用这么麻烦。

陈宇妈闲不住，拍干净顾魏的裤子，顺手给他理了理衬衫下摆，都有都有，晚上吃不完就给你们带回去。这有什么麻烦的？你爱吃就行，妈就乐意看你多吃饭。

顾魏有点儿害羞地拉着陈宇妈妈，抿着唇笑起来，好，那我晚上多吃一碗饭。

其他三个人都因为这一句话高兴起来，陈宇最开心，笑嘻嘻伸手要跟顾魏拉钩。

陈宇他爸又瞪他，你爷爷还看着呢！别嬉皮笑脸的！

陈宇撇撇嘴，小声念叨，爷爷奶奶，今年也得继续保佑咱家顾魏啊，要保佑他多吃饭，保佑他健健康康的。顺便也保佑保佑我，保佑我平平安安的，能陪顾魏一辈子。

5月20日 · 结婚纪念日

07:00

顾魏准时起来关掉闹钟，望着身边空了一半的被褥醒了醒神。洗漱出来后顺手打开电视，新闻里没提到任何/抓/捕/行动。顾魏心里空落落的，换好衣服出门上班。

陈宇在车里后座上眯了两小时，岸边/点/位的同事用暗号汇报，目标船只还没有出现。陈宇从驾驶座前头的小抽屉里翻出个面包，保质期也没看，囫囵吃了下去。

9:00

查房时患者心情烦躁，刚来的新医生只碰了他一下，他就破口大骂。顾魏把新医生挡在身后，家属回来好一顿道歉。顾魏不在意这些，只惦记着同样出门在外的陈宇，希望他能够被这个世界善待。

该轮岗了，陈宇比划个手势示意他去接班。蹲守点很隐蔽，在滩涂地的杂草堆里，待着很难受。陈宇在队里算晋升快的，可又没架子，苦活儿累活儿他都第一个先上。陈宇总说，我家那位说我最乖了，让我对别人好一点。

12:00

顾魏在食堂跟同事吃午饭，目不转睛盯着公共电视里放的午间新闻。同事跟他说了几句话都没回应，跟顾魏最熟的老张耸了耸肩膀，别管他，老顾准是又异地恋了。

陈宇在泥滩蹲了三个小时，换岗下来吃饭。半条裤腿上全是泥，风一吹都干了。陈宇边磕裤子上的泥边吃盒饭，还不忘跟同事说，这裤子可舒服了，我家那位给我买的，特合适！

16:00

顾魏在门诊值班，聚精会神写病历。女患者看着他的侧脸有些结巴，顾医生，你……你结婚了吗？顾魏把项链拽出来，露出底下坠着的婚戒，不好意思，我结婚已经四年了。

陈宇跟杨子猫在车里，连着几天没睡好，两个人胡子拉碴，黑眼圈快掉到下巴。杨子问陈宇，这次收了网肯定能有几天假，宇哥你打算干什么？陈宇想了想，我想回家/搂/着你顾哥睡一觉，再吃三大碗你顾哥给我煮的面条。

18:00

手术台上的病人突然/大/出/血，可能是碰到了哪根病变的血管。顾魏沉着冷静地一条一条说着医嘱，手上迅速找准了出血点缝合止血。手术很成功，顾魏脱下沾了大片血迹的手术服，被短暂遗忘的牵挂和担忧卷土重来。

上游码头传来消息，目标船只出发了。陈宇套上/防/弹/背/心，站在车边检查/qiang/支情况。隔着衣服摸了摸玉坠，陈宇琢磨着要是幸运的话，他应该能在纪念日还没过去的时候回到家。

20:00

顾魏提着超市的购物袋回家，按着两个人的饭量买了面条和牛肉。多出来的牛肉放进了冰箱，面条只煮了一人份。顾魏一个人吃完了晚饭，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情况比预想复杂，对方装备也比之前观察到的要多。陈宇最后一次确认了所有人的位置，举起左拳攥紧，行/动！

22:30

顾魏洗漱完，倚在枕头上看书。是本不太出名的小说，他断断续续看了好久。翻过新一页，陈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空白处画了个爱心。顾魏莫名被安慰，合了书准备入睡。

陈宇坐在回/局/里的车上，恨不得插个翅膀飞回家。杨子啧啧称奇，宇哥你说你都跟顾哥结婚四年了，怎么过个纪念日还跟热恋期似的呢，你俩就不嫌腻歪啊？陈宇心急如焚地看着手表，不嫌，我跟你顾哥要热恋到一百岁。

23:58

陈宇站在家门口拿出钥匙开门。

星星听见他的脚步声，摇着尾巴从窝里跑出来迎接他。

顾魏隐约听见门口的响声，迷糊着睁开了眼。

23:59

陈宇走进卧室，把星星关在了门外。

顾魏在黑暗中坐了起来。

陈宇摸到他伸过来的手，抱/住顾魏/吻/他额头，宝宝，我回来了。

顾魏埋在他/怀/里，眼眶蓦然有些发热，小宇……我有点想你。

00:00

陈宇坐在顾魏身边，用力地/拥/抱/他，用力地/亲/吻/他。

00:05

顾魏被陈宇/抱/着，环在他后背的手臂上下摸索一番。

陈宇/亲/亲/他耳朵，都好着呢。

顾魏主动/亲/亲陈宇，明早给你煮面吃。

陈宇温柔回应他的/亲/吻，勾了勾顾魏的手指，宝宝，结婚四周年快乐。

6月1日 · 儿童节

局里在儿童节办开放日，邀请附近幼儿园的小朋友来参观，顺便办一场安全知识讲座。

陈宇没出外勤，在工位上苦大仇深编着前两天的行动报告。

老师带着小朋友们穿过办公区外面的走廊，指着屋里介绍，这就是工作的地方哦，叔叔阿姨们抓坏人很辛苦的，要不要跟他们道谢？

小朋友们拖着长音奶声奶气地答，谢谢——叔叔——阿姨——！

陈宇头也不抬敲着键盘，谁啊这么吵？是不是局/长又带孩子来上班儿了！

局/长冲尴尬的老师挤出个笑脸，冲进办公室扇陈宇后脑勺，你又想写检查是不是！昨天开会怎么说的！

陈宇捂着后脑勺看看/局/长又看看门口一排小不点儿，摆出张戴了微笑面具似的笑脸，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不少小朋友被吓得后退半步，只有个穿着花裙子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走近，站在陈宇办公桌前扭扭捏捏地偷看他。

局/长还在一边瞪他，陈宇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维持着笑意冲小女孩儿招了招手，你好，我是陈宇。编号08051005，29岁狮子座，已婚，对象特别好看特别温柔特别厉害特别爱我。

局/长恨铁不成钢，踹/陈宇一脚又忙着招呼老师带小朋友们去报告厅听讲座。

陈宇桌边的小妹妹舍不得走，目光被他桌上的一排小玩具吸引，伸手碰了碰陈宇的小汽车，哥哥，这些都是你的吗？

陈宇点头，嗯。

小妹妹露出羡慕的眼神，好多玩具呀，你爸爸妈妈好棒喔！不像我妈妈，每次只许我买一个娃娃。

陈宇摇头，不是我爸妈买的，是我家宝宝给我买的。

小妹妹奇怪地抬头，宝宝？

陈宇弯着嘴角笑起来，随手拿起一辆小汽车摩挲两下，嗯，宝宝。

老师过来找人，小妹妹一步三回头，哥哥，我待会儿再来找你喔！

陈宇压根没往心里去，谁知道讲座结束以后小妹妹还真回来了，红着脸在他桌边磨蹭半晌，吧唧一下往陈宇手背上贴了朵小红花。

陈宇抬起手背，这啥啊？

小妹妹把头低下去，声音小得听不见，送……送给你！

陈宇更疑惑地晃了晃手背，送我这/干/啥？

小妹妹脸颊通红，大着胆子看向陈宇，我的小名也叫宝宝，我也送你，送你礼物！

陈宇挠挠鼻子，连说带比划，就……宝宝跟宝宝，可能不太一样，你明白吗？

小妹妹瘪着嘴有点儿委屈，什么嘛，哪里，哪里不一样！

手机铃声响起来，陈宇看了眼屏幕，接电话的语气变得温柔许多，宝宝！你忙完啦？宝宝真棒，宝宝最棒了，晚上奖励宝宝吃小面包好不好？我乖呀，我最乖啦！当然能去接宝宝下班啦！要不是有个小胖墩儿一直跟我说话，我早就把报告写完了……

小胖墩儿几个字像晴天霹雳，小妹妹愣了一秒，大哭着跑了出去。

陈宇看着怒气冲冲朝他走过来的/局/长，捂着听筒压低了声音，不好了宝宝我可能又要写检查了宝宝你下班来找我吧宝宝救命！

7月6日 · 国际/接/吻/日

顾魏忘带雨伞出门，下班路上淋了几滴雨，晚上就觉得有点儿别扭。

顾魏没当回事，等他睡了一夜再睁眼，不仅喉咙火烧火燎，鼻子也堵着不通气，连伸胳膊关闹钟的劲儿都使不出来。

看了一眼身边还在熟睡的陈宇，顾魏埋着头往他怀里挤，小宇……

陈宇立刻睁眼，条件反射地/抱/住顾魏，我在呢宝宝……怎么了？冷了还是做梦了？

顾魏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蹭/蹭/陈宇，我好像感冒了……难受。

陈宇给自己和顾魏都请了假，去厨房熬上小米粥，回卧室翻了感冒药出来。

顾魏眼睛眨巴眨巴地跟着他看，陈宇俯身/亲/亲/他脑门儿，还真有点儿烫，体温计到点儿了吧？

拿出来一看，三十七度五。

陈宇把吸管放进水杯/喂/顾魏喝水，眉头越皱越紧。

顾魏叼着吸管冲他笑，小感冒，睡一天就好了。

陈宇叹了声气，万分疼惜地抚着顾魏脸颊，病再小也是难受啊，你一难受我就心疼。

陈宇一勺一勺地喂，哄着倚在他怀/里/的顾魏喝了大半碗粥。

洗了碗回来/喂/顾魏喝完药，还不到九点。陈宇掀开空调被/躺/进去，搂/着/顾魏哄他继续睡。

顾魏还挺精神，手指头不安分地在陈宇掌心里乱动，哪有刚醒就又睡的，我都不困。

陈宇伸手捂住他眼睛，感冒了就得睡觉，快闭眼，听话。

顾魏拉下陈宇的手/抱/着，翻过身看他侧脸，我真的不困啊，不想睡。

陈宇也翻过身，跟顾魏脸对着脸互相看，生病了还要闹觉，真跟小宝宝似的。睡不睡？再不睡我可把你/亲/晕了啊！

说着话陈宇真的凑上来要/亲，顾魏连忙抵住他肩膀往外推，别别别，我感冒呢，别传给你。

陈宇僵着身体停在半路，伸手比划了一下他跟顾魏之间触手可及的距离，顾医生，你说咱俩离这么近，亲不亲的有区别吗？

顾魏有点犹豫，还是有吧……？

陈宇趁虚而入，边/亲/边把顾魏收进怀/里/牢牢抱/着，手掌覆在他背上轻轻地拍。

顾魏真被这个漫长的/亲/吻/哄得困意渐起，姿势都没变就睡着了。

生着病睡得不踏实，只要陈宇稍微一动，顾魏就像失了安全感的小动物，呜咽着往陈宇身边使劲儿凑。

陈宇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一刻不敢停地抱着顾魏边亲/边/拍，哄着哄着倒把自己也哄睡了。

几乎睡了一整天，到了晚上顾魏就好了一大半，踌躇满志给主任发微信说第二天能去上班。

结果第二天早晨，主任又接到了顾魏的请假微信，理由是陈宇感冒了。

杨子也听说了陈宇又请假的事，发微信关心他，宇哥你咋了啊，不是顾哥感冒吗，怎么你又病了？

陈宇给他回，这你也不懂？感冒病菌能通过唾液传染的，你有没有常识？

8月5日 · 陈宇生日

陈宇跟杨子下了班往外走，一出办公楼就看见大门口围着不少人。

陈宇本来不想凑热闹，杨子倒是个好事儿的，好说歹说拉着陈宇过去看。

看见两个穿着制服的人过来，人群三三两两都散了，陈宇这才看见人堆儿里的玩偶熊。

旁边还有个小桌子，上面放了好几张二维码，正中间用特别夸张的字体写了几个大字，扫码抽/奖。

杨子一早就拿出了手机，走过去一看规则就急着喊陈宇，宇哥你快来！

陈宇跟过去看，规则也挺简单，仅限姓陈的、副队长级别的/警/官/参与抽/奖，一共有三次机会，摇到几等奖就立即赠送对应奖品。

陈宇越看越纳闷儿，杨子/干/脆替他把手机拿了出来，赶紧的宇哥，这条件说的不就是你吗，有便宜不占二傻子！

陈宇拿着手机还在犹豫，玩偶熊努力地抬起胳膊，指了指桌上的二维码，冲他比了个赞。

陈宇扫了二维码，屏幕上出来一个二等奖。

玩偶熊的衣服看起来很重，一步一步挪得都很辛苦。好容易弯下腰，拿出来的奖品是一盒乐高。

盒子很大，是上个月新出的赛车。

杨子都惊呆了，这奖品也太大了吧！！

玩偶熊又指指桌上的另一张二维码，陈宇拿起手机扫码，这次出来的是一等奖。

奖品是一顶摩托车头盔，陈宇最喜欢的车手同款。

杨子目瞪口呆，姓陈这么好呢，有这么多便宜能占！

陈宇接着扫了第三张二维码，屏幕上弹出来特等奖三个字。

玩偶熊这次没拿奖品，只是站在桌子后面看着陈宇，轻轻拍了拍自己。

杨子莫名其妙，啥玩意，特等奖就不给了？

陈宇愣愣看了玩偶熊几秒，两步绕到桌子后面，一把摘下了他的头套。

汗涔涔的顾魏出现在他眼前，鼻尖发梢全是汗珠，脸颊都红了起来。

东西收拾停当，杨子也很有眼力见儿地先回家了。

陈宇买了水回来，顾魏一口气喝了半瓶。

陈宇又开始心疼，傻不傻啊你，东西直接给我不就行了，干嘛还弄这出？

顾魏很少做这样出格的举动，后知后觉地有些羞赧，你之前说，你有个同事特别幸福，他加班的时候他老婆都会来送饭。我也想过要来，可我总是太忙了，只好改送生日礼物给你。是不是真的有点傻啊？我就是……就是怕你羡慕别人，怕你觉得委屈。

陈宇猛地/抱/住/他，我羡慕什么别人啊！宝宝最最最最最最好了！！我最最最最最最幸福！全世界加起来都没有我幸福！！

顾魏/抱/紧/他，真的吗？那太好了。

陈宇着实心疼坏了，搂/着顾魏不停/亲/他，当然是真的！宝宝对我太好了，宝宝怎么这么爱我啊！

顾魏/揉/揉/他的后脑勺，/吻/在陈宇的额头上，生日快乐，我的小宇。

9月21日 · 中秋节

春节以后还没回过顾魏家，陈宇打定主意，中秋要去顾魏家里过节。

顾魏担心陈宇爸妈不乐意，陈宇摆摆手说得了吧，你比他们亲儿子还亲，回你家他们能不乐意？

结局就是陈宇爸妈大包小包提了好些东西，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有，顾魏那辆小甲壳虫的后备箱都快装满了。

陈宇一趟趟搬东西，倚着车门耍嘴，说真的爸，你跟我妈这东西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又去顾魏家下聘呢。

陈宇他爸猛地一关车门，差点被夹了手的陈宇原地起跳奔进顾魏/怀/里，爸！你给我手/夹/断/了我结不成婚怎么办！

顾魏把粘人的大/狗/扒拉下来塞进副驾驶，不结婚更好，打一辈子光棍儿吧你！

顾魏家就在隔壁市，假期路上有些堵，开了快四个小时才到家。

四位爸妈见了面就有说不完的话，妈妈们忙活着收拾吃的喝的准备做饭，爸爸们拿着几瓶好酒张罗着吃饭前再下盘棋。

要进厨房帮忙的顾魏被轰了出来，要替爸爸们端茶倒水的陈宇也遭了嫌弃，在家转悠两圈找不到容身之处，陈宇跟顾魏对视一眼，干脆换了鞋出门遛弯。

顾魏上大学前一直没离开过家，最远最远也就是十五分钟自行车程之外的高中。

后来遇见陈宇，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天意，他和陈宇的工作单位离家还是很近，走路只用二十分钟。

顾魏很喜欢这种感觉。家就在一步之遥的身后，安全感和归属感都很充沛。

就像此刻，他和陈宇在傍晚的短暂时间溜出门散步，他的爱人在身侧牵着他的手，他的父母在家里准备晚饭，一切都是刚刚好。

团圆之夜的万家灯火里，也有属于他的一盏。

陈宇晃晃他的手，顾魏回过神，顺着陈宇手指的方向看见了一间影楼。

陈宇隔着口罩/亲/亲/他的耳朵，中秋节特惠，全家福八折。正好家里人都在，咱家明天也来拍个照吧。

顾魏想了想，拉着陈宇走进影楼，先洗一张星星的照片，明天你记得拿着，别把他给漏了。

陈宇没带制服，穿了件顾魏的浅蓝色衬衫，没系扣子，露出里头打底的白色短袖。

顾魏学他的样子穿了件白衬衫，领口扣子解开两颗，里头也是件白短袖。

妈妈们坐中间，爸爸们坐在两边，陈宇跟顾魏在后排站着，陈宇一手环/着顾魏的腰，另一手把星星的照片举得老高，傻兮兮冲着镜头呲牙。

爸爸妈妈围在摄影师跟前挑照片，顾魏在人群外面看见全家福里笑得傻了吧唧的陈宇和他，勾了勾陈宇的手指头，再洗一张大的，咱们带回家里放着。

陈宇跟他十指相扣，好。

10月5日 · 顾魏生日

陈宇提前十天就开始焦虑，到底要送个什么超凡脱俗的东西才能配得上他的宝宝。

杨子积极为他出谋划策，午休时两个人凑在一起搜索“情侣生日礼物排行榜”。

排除了排名第一的口红礼盒和排名第二的超大玩具熊，陈宇果断选择了第三名，亲手做一顿晚饭。

结婚四年，陈宇的厨艺停留在烧热水、泡方便面和拍黄瓜，除此之外毫无进步。

杨子继续建言献策，可乐鸡翅吧宇哥，我听说这菜最简单了，有可乐有鸡翅，扔锅里就得。

陈宇信心满满，明天我偷偷买两斤鸡翅，借食堂的锅先练几回！

结果还没等他买鸡翅，局/里就组织了跨省拉练，队里所有人一起去临省封闭训练。

等训练结束，距离顾魏生日只剩一天了。

正好十一假期，顾魏得去医院值班。

陈宇顺势也说值班，偷溜去菜市场买了五斤鸡翅六听可乐，直奔杨子家里。

把鸡翅从塑料袋里倒进锅，咣咣咣又把可乐全倒进去，陈宇扭头看杨子，这就行了？

杨子想了想，是不是得放点盐？

又撒进去两把盐，陈宇盖上锅盖，等着吃吧！

半小时以后掀开锅盖，鸡翅黑得跟锅底一个颜色。

杨子跟陈宇一人拔下来一块看起来像肉的东西，放进嘴里嚼嚼，挣扎着咽了下去。

杨子琢磨一会儿，要不咱查查菜谱吧宇哥？

杨子刷锅，陈宇上网查菜谱。

过了五分钟，杨子捂着肚子问陈宇，宇哥，鸡翅下锅前你洗了吗？

陈宇跑进厕所，不知道！忘了！

杨子跟陈宇互相搀扶着去医院急诊，等陈宇确诊了急性肠胃炎、拿了药去输液，顾魏下了手术过来看他。

杨子缩在一边装昏迷，顾魏抱着胳膊看陈宇，这是哪出？

陈宇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你过生日，我想不出送你什么。就想给你做顿饭，让你少受一天累。

顾魏又气又心疼，揪着陈宇耳朵戳他脑门儿，傻不傻，傻不傻呀你！来来来我问你，家规第一条怎么说的？

陈宇可怜巴巴往顾魏跟前儿凑，嘟嘟囔囔地念叨，家规第一条，宝宝最想要小宇健康平安，小宇最希望宝宝幸福快乐。

顾魏看他这样心都软了，搂/着陈宇/抱/进/怀/里，礼物送不送我都不在乎，生日过不过也无所谓，只要你健健康康什么事儿都没有，我就最开心了。

陈宇乖乖地点头，宝宝我知道错了。不过生日还是要过的，待会儿咱们就出去，我攒了零花钱，我买花送给你！然后咱们再去吃大餐！好不好宝宝？

顾魏呼噜呼噜他耳朵，好！不过明天再去，今晚回家我给你煮粥喝，你乖一点养好了，明天再去吃大餐。

顾魏下班时间也到了，就跟陈宇挤在一张椅子上坐着，牵着他一只手陪他输液。

顾魏拍了拍黏在他/身/上的陈宇，小宇你快看，对面晕过去那个人好像杨子！

陈宇头都懒得抬，真假？他都晕了他老婆也没来，太惨了吧。

11月11日 · 购物节

小宇汪汪：宝宝，他们都买卷纸，满49减10，咱家要吗？

顾顾乖乖：不要

顾顾乖乖：復zんíゞ这句话后打开👉淘宀┡ē👈，【这个商品很不错，我还有一张45元限量优惠券送给你，快来看看！】

小宇汪汪：宝宝你不要乱点链接！

小宇汪汪：隔壁组抓了好几个电信/诈/骗！

顾顾乖乖：点

小宇汪汪：点好了宝宝

顾顾乖乖：乖

小宇汪汪：【乐高大赛车链接】

小宇汪汪：【乐高摩托车链接】

小宇汪汪：【乐高宇宙飞船链接】

小宇汪汪：满300减15啊宝宝！

顾顾乖乖：挑一个给你买

小宇汪汪：啊！好难选！

顾顾乖乖：那要不都别买了？

小宇汪汪：宝宝我想要宇宙飞船

顾顾乖乖：行

顾顾乖乖：下单了

小宇汪汪：宝宝我爱你！

顾顾乖乖：放在你单位的换洗衣服最近用了吗

顾顾乖乖：你数数有几双袜子

小宇汪汪：三双！

顾顾乖乖：我再给你买点新袜子

顾顾乖乖：等新的到了旧的就不要了，也穿好久了

小宇汪汪：好

小宇汪汪：那你给我洗了我再穿

顾顾乖乖：毛病多的

顾顾乖乖：就会折腾我

小宇汪汪：你洗过的香嘛

小宇汪汪：【饼干链接】

小宇汪汪：宝宝快看！这个打折！买一送一！

小宇汪汪：买了放你办公室好不好？你饿了就吃

顾顾乖乖：行

顾顾乖乖：你还记得这个牌子？我都没跟你提过几次

小宇汪汪：下好单了！

小宇汪汪：你上次说完我就搜了，存在收藏夹里的

小宇汪汪：我乖吧？

顾顾乖乖：小宇最乖了！

顾顾乖乖：但玩具只能买一个

顾顾乖乖：【购物车截图】

顾顾乖乖：差不多了吧？你看还缺什么吗

小宇汪汪：缺了很重要的东西！！

顾顾乖乖：？

顾顾乖乖：什么啊？

小宇汪汪：【大盒量贩装超薄款草莓味】

小宇汪汪：买两盒吧宝宝

小宇汪汪：要不三盒？

小宇汪汪：四盒也行，反正用得快

顾顾乖乖：……

顾顾乖乖：买这么多

顾顾乖乖：你自己吹气球玩儿吧

小宇汪汪：吹气球哪儿有吹宝宝好玩儿

小宇汪汪：❗️是不是呀宝宝？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小宇汪汪：❗️？？？？宝宝？？？？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小宇汪汪：❗️宝宝我错了！！！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小宇汪汪：❗️生气归生气，你一定要记得下单啊宝宝！！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12月25日 · 圣诞节

有人暗恋陈宇这回事，顾魏一早就知道了。

算起来还是陈宇的师妹，分到了老刘的一大队，跟陈宇他们办公室就隔了一道墙。

上班第一天就跑来跟陈宇打招呼，一口一个师兄叫得特别亲热。

第二天更不得了，带了零食满办公室地发，发到陈宇跟前儿就脸红。

陈宇举起左手上的婚戒给师妹看，我结婚都四年了，你别给我弄这。

师妹也有些下不来台，我没……没想怎么样，就是给大家……送点小礼物。

陈宇还是冷着脸，把桌上的零食推回去，用不着你的，我家里有人给我买。

平安夜是个周五，局/长/吆喝着说晚上一起聚餐，有家属的都带上。

陈宇去接了顾魏到餐厅，一进门顾魏就察觉到有一束目光与众不同。

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师妹明显精心打扮过，特意坐在了留给陈宇和顾魏的空座旁边。

陈宇那群手下好不容易抓着机会，一个两个憋着坏故意来跟顾魏碰杯。陈宇当仁不让来一个挡一个，没一会儿功夫就红了脸。

陈宇好像真的喝过头，站起来的脚步都有点摇晃。

顾魏也没管他，低着头捧着碗，特别认真地吃饭。

师妹却越来越坐不住，几次想要越过顾魏伸手扶陈宇。

顾魏吃完大半碗米饭，偷偷舒了一口气，这才转头看师妹，你很担心他吗？

师妹一愣，没……

顾魏挑挑眉，长得帅能力强，性格好又善良，傻乎乎的一根筋，只要认准了就会爱一辈子。

师妹愣愣地说不出话，顾魏看似温柔的笑意里充满了占有/欲/，小宇真的很棒对不对？能有这么棒的伴侣，我也觉得自己好幸运喔。

陈宇摇摇晃晃挤着顾魏坐下，迷迷糊糊在他身上/蹭，宝宝我好晕啊！宝宝宝宝，我喝多了好难受！宝宝……

瞥见剩了小半碗的米饭，陈宇瞬间坐直，醉意瞬间消失，怎么没吃完？是不是凉了不好吃了？这碗给我，我再去给你盛碗新的。

陈宇去盛饭，顾魏冲师妹眨眼，就是这点不好，整天唠叨我。

吃了饭出门，陈宇牵着顾魏的手一块儿溜达回家。

陈宇还倚在顾魏身上/装醉，顾魏拿胳膊肘戳他，一共才五杯啤的，再装晚上让你睡沙发。

广场上有棵很高的圣诞树，不少人挤在树下拍照。

陈宇借着拥挤的人群从背后/抱/住/顾魏，这么关注我？我还以为你光忙着宣布我的/所有/权呢。

顾魏脸颊一红，你……你听见了？

陈宇/亲/亲/他耳朵，嗯，一个字没落。

顾魏扭头看他，是不是说太狠了？

陈宇啧了一声，狠点儿也好吧，省得她总想着这事儿，对她自己也不好。

顾魏点点头，陈宇沉吟一会儿，试探着问他，宝宝，你说的那些话，就……就你是真的，就真的那么觉得，还是就为了说给她听的？

顾魏有点懵，我说什么了？

陈宇假装不在意地看着四周，就……你就说，说我很棒，还说觉得幸运。

顾魏轻轻地笑起来，陈宇恼羞成怒，圈着顾魏抓他痒痒。

人群突然爆发出欢呼声，然后就是异口同声的倒数。

五——

顾魏在陈宇/怀/里/转过身。

四——

顾魏/抱/紧/了陈宇。

三——

陈宇认真地看着顾魏，眼神中回荡着磅礴的爱意。

二——

顾魏大声喊，小宇——

一——

顾魏的声音在人群中变得模糊，幸好是你！

所有人都在高喊，圣诞快乐——！

陈宇紧紧/抱/着顾魏/吻/下去，宝宝，我真的好爱你。

没想到吧

小甜饼还能抖出一个番外

作为一个采访学十级学者 我想写采访很久了

另外《溯流》更得很慢很慢很慢的啊不用蹲 乖

一个采访之

小情侣在线放锤

约采访时。

“喂，肖战老师您好！！噢是这样的，我们之前约的那个采访呢，尺度可能会有那么一点点大，不知道您能接受到什么程度，要不您透露一下，我好修改问题。”

“咳…尺度大是多大啊？”肖战像是一口水呛住了，听上去有些局促。

“就是，可能有一些锤的问题…你也知道粉丝们对你们的故事很感兴趣？”

“锤…”肖战看一边听到这句话便撸起了袖子的王一博，认命般道：“王一博说，这个他可以。”

Q：两位老师下午好！先跟镜头前的大家打个招呼吧！

肖：大家好，我是演员肖战。

王：大家好，我是他男朋友。

肖：（不可置信的眼神）你好好说话！

王：大家好，我是肖战的男朋友王一博。

（录影棚笑声）

Q：一博老师果然很劲爆啊！那我们就开始第一个问题啦，两位在19年跨年那天在热搜上待了一天，被誉为微博2019年最传奇的一天，可以讲述一下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王：其实那天…

肖：嘘…我来说。那天，其实就是，很巧，我跟老王走在路上被拍了…然后正好赶上老王又正在拍新剧，所以传出一些绯闻啊什么的。

王：对，我们在回酒店的路上被拍…（转头看到肖战瞪着他）那天彩排确实是很晚了，战哥怕我冷，就给我穿了他的衣服…对对对，衣服是他的，挺暖和的。

Q：所以一博老师走进整蛊直播间是个巧合吗？

王：不是，我专门去找他的。

肖：我就知道！你知道在直播你还进来！！

王：我不知道啊！肖老师你又冤枉我…只是他们跟我说你在里面我就进去了。

肖：鬼才信你咧！

Q：两位在一起多久啦？

王：六个月。

肖：中间也算吗？

王：其实我觉得可以从18年开始算…

肖：不能够吧…18年是不是也太早了？18年没发生什么…

王：你亲我了，你是不是忘了，你什么都不记得…

肖：我什么时候亲你了！是你先亲的我好不好（超大声说完忽然意识到镜头赶紧一闭嘴）

王：有啊，那个瀑布还是你专门带我去的，还有你生…（被肖战捂住嘴）

肖：不好意思啊，见笑了。（对工作人员歉意点头）

Q：瀑布是什么故事可以展开讲讲吗？

王：瀑布…（看了一眼肖战）

肖：你说吧。（闭眼，自暴自弃）

王：瀑布是战哥专门带我去的！（激动）那天他喝了酒，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来敲我的门…

（画外：王老师说点儿能播的！）

王：（不满）能播！…然后他就打了个车把我带到了一个瀑布，他到现在也不肯告诉我在哪？

肖：那个瀑布已经不是一个景点了，它就是，已经荒废了你知道吧。我那天真的就是喝多了，挺不安全的那里，大家不要效仿哈。

王：你是不是亲我了那天？

肖：（心虚）是是是，我亲了。

Q：肖战老师当时是怎么想的呢？瀑布让我想起《春光乍泄》诶。

肖：当时就是觉得…以后没机会了。（低头）当时是有一个小私心，就是把他骗到瀑布了，就好像是我在自己的电影里有一个好的结局了那样。年轻时候嘛，总是有一些冲动。

王：战哥现在也很年轻啊，战哥青春永驻。

肖：王一博你够了啊。（后槽牙警告）

Q：两位的初吻真是非常浪漫啊…那……（被打断

王：那不是初吻！第一次是在他房间打游戏…（转向画外）别紧张，能播。那天正好是拍到原著里百凤山围猎，不过现场的戏把这个情节改掉了。然后战哥他就问我…（被肖战按住手）

肖：我只是问你有没有看过原著！

王：原著里就是初吻啊！

肖：好好好…

Q：咳…那说到这里，所以两位是因戏生情吗？

肖：算是吧，一开始是魏无羡爱上蓝忘机，不过后来（看了一眼王一博）…是我爱上老王啦。（笑）

王：不是，我是一见钟情。

肖：？（有些吃惊）真的假的？剧本围读？

王：不是（抬头），17年的天天向上。

Q：（惊）那、那是在《陈情令》恰好重逢了吗？

王：不是。魏无羡定了他之后我去试镜，被拒了一次，后来我又争取了一次机会，选上了。

肖：哇…被拒了为什么还再去啊……（低头）

王：不能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喜欢的人啊。（看向肖战）

Q：一博老师当时是怎么想的呢？

王：没什么怎么想，就喜欢就去追啊。

肖：那…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上你？

王：我就是知道。（笑）

肖：你都没跟我讲过这些…

王：剧本围读那天我跟你说的话加起来，跟我平时一个星期说的差不多。

肖：是哦。（回忆起了什么一般不好意思地扭过了头）

Q：《陈情令》播出前期的时候有爆出你们的吵架视频被传关系不好，还记得视频当天是发生了什么吗？

肖：哎呀…你们真的很会发散。就是那天，就，我俩状态都不太好，然后声音一大，就像是在吵…具体是因为什么我也……

王：因为肖老师在别的组轧戏。

肖：我都说了嘛！那部签得早我也没办法…然后我一回来你就凶我…你看你走那么多次我凶你了吗。

王：我哪次离组没有跟你讲？那天我一去他们就说肖战请假了，一请就请了好几天。呵，反正我是什么都不知道，还要听他们说。

肖：好好好……（转向镜头）其实那时候就是，关系还没到报备行程的程度，我就觉着特意去跟他说，挺尴尬的。然后那天早上他就凶我了…我就，就怕他生气了…然后我可能声音突然有点大，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其实那时候王一博真的特别辛苦，觉都没得睡，我还惹他生气。

王：也是我不好…我几天都没见到他，有点闹别扭了。而且肖老师那部剧搭戏的还是绯闻女友…哦对了这个绯闻女友后来还因为肖老师还搂她脖子两个人一起上了热搜…

Q：肖战老师…（紧张）要不要说说绯闻的事？

肖：Q姐真的就是好朋友…

王：你也说我是你好朋友。

肖：那能一样吗？

王：怎么不一样？那你干嘛搂她？

肖：我那是在锁喉！

王：？

肖：好啦好啦，告诉你啦。我那天在看你的视频被她抓住了…就是那个主持人夸你“你好漂亮”的那个综艺。

王：你看那个干嘛！（嫌弃又有点开心）

肖：我、我考古不行吗！

Q：所以两位老师是很关心粉圈的人吗？

肖：会看啦。我们俩的粉丝我也有看她们经常在说些什么…豆瓣微博啊什么的。

王：我也看了。（顿了顿）还有老福特。

肖：（惊）谁给你发的！给我站出来！

王：写得挺好。（舔嘴唇）

肖：她们真的很厉害…我看到他们给刚刚说的那个吵架的片段叫九学，还正儿八经写了论文？还有我们快本什么的片段，都有学术名称。我想说，在学习工作上也有这种精神你们一定会更优秀！（点赞）

Q：好的！那肖战老师看过85logo学吗？她们分析得对吗？

肖：啊，差不多对啦。做那个logo的时候其实我还有戏在拍，基本就是下了戏晚上回去熬夜做的。但是就有个小心思，那时候觉得，很多时候，特别是赛场上嘛，我肯定就不能一直在他身边…就想让我设计的东西代我陪着他。

王：当时真的是很辛苦他。但是那个logo真的算是我的护身符吧。因为侧过来看，是“战”，每次看到，就觉得还，还挺受鼓励的。真的，我很喜欢。

肖：你喜欢就好啊。（笑）

Q：好的！那最后了，能不能送几句话给粉丝呢？

肖：你们的祝福，我们都看到啦！真的非常感动！前两天看到有人喊话“bjyx还我正常生活！”（笑）请你们喜欢我们的同时也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呀！每一天，都要成为更好的人。（转向王）你说吧？

王：不愧是你们。（点头微笑）

肖肖追到博子之后没羞没臊的恋爱生活。朋友圈体。

肖肖的第五十三条朋友圈。【他的本体】

便利贴交流记录。

1.2019.8.11

肖战贴在卧室门上：“哇，我刚搬进来几天啊你就自己出门工作了，我连你家的厨房都还没用熟哎！窗帘不太遮光，我买了新的，你看看可以吗？你觉得不好我就再换回来，没关系。”

2.2019.8.24

王一博贴在窗帘上：“两个事。第一，这是咱们家。第二，咱们家你说了算。哦还有个事，窗帘很好看。感觉可以/抱/着你/睡/到下午。”

3.2019.9.16

肖战贴在鞋柜上：“这就是红了的感觉吗？很累，又见不到你。你累吗？有空多/睡/觉，没睡醒的时候不要玩滑板！看见你在节目里咳嗽了，乖一点喝药，希望你看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好了。”

4.2019.10.13

王一博贴在餐桌上：“生日快乐。在视频里跟你说过，再给你写一遍。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没给你买小蛋糕。存着吧，下次补。28岁了，我会继续/爱/你的，你也要继续/爱/我。”

5.2019.10.25

肖战贴在冰箱上：“狗/狗/回家啦～！只差一天，所以给你做了饭，炖了点肉骨头喂/狗/狗。要吃完啊！太瘦了最近。前两天我打扫书房，把你的乐高飞机碰掉了一半翅膀，你想着装/上。你要是不提年龄，我就一直/爱/你。”

6.2019.11.18

王一博贴在暖气片上：“好冷好冷！你要多穿点啊！我给你寄过去的棉服你想着穿！我看他们都买加湿器，晓哥说他老婆来北方就不适应，他给买了俩。我也给你买了一个，你想着用。年龄怎么了？28不能讲吗？我又不觉得你老。”

7.2019.12.3

肖战贴在加湿器上：“加湿器很好用！但请你下次不要再跟着晓哥买粉色系的东西了好吗？而且我跟妍希姐不太一样，我不喜欢HelloKitty。再过一个多月就是20年了，按年份算我该29岁了。时间好快，好希望它能慢一点，能让我们慢慢地相处。”

8.2019.12.24

王一博贴在礼物上：“平安夜快乐。圣诞快乐。新年也快乐。这次不是粉色，是对很漂亮的戒指，你喜欢的那个牌子。两个你都拿着，下次见面再还我一个。能一起在家的时间真的挺少，但我没觉得影响感情。我很想你，特别想你。我爱你。”

9.2020.1.3

肖战贴在礼物上：“新年快乐。2020的头彩我放到盒子里了，你也记得放。戒指我拿走了，这是我买给你的新项链，链子很软，不会再/划/伤/你了。新的一年了，希望我们都能好好工作，多一点回家的时间，也多一点/拥/抱/和/亲/wěn的时间。我爱你。”

10.2020.1.18

王一博贴在电视上：“我跟我爸我妈我姑我姨我大爷我堂哥我发小全说了，他们都得看/直/播。你紧张不？你别紧张！你最棒了肖战！我初五就回来，你等着我啊，我要吃白菜馅儿饺子！”

11.2020.3.3

肖战贴在枕头/上：“别怕。我只是下楼去超市。”

12.2020.3.8

肖战贴在王一博手机壳里：“你会讨厌我吗？你会觉得我很麻烦吗？”

13.2020.3.9

王一博贴在肖战手机屏幕上：“你是我最珍贵的宝贝。我很爱你。你可以哭，可以骂/人、发脾气，反正随便你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还会/抱/你/亲/你。再说一遍，肖战，我特别特别爱你。”

14.2020.3.12

肖战贴在王一博的外套口袋里：“注意安全，早点回家。看着你的时候我说不出口，只好写给你：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段时间。你也看到了，我觉得自己很糟糕。但幸好有你。你很乖，也很棒。谢谢你陪我，谢谢你每晚都紧紧/抱/着我。我开始慢慢觉得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因为你最珍贵。”

15.2020.4.25

王一博贴在相框上：“这是你画的我们吗？为什么还有个猫？只画你跟我不行吗？无语！好不容易不用隔/离了，你又跑出去了。我也画了个我们，放旁边了，让你看看什么叫艺术。”

16.2020.5.13

肖战贴在相框上：“第一，我的肤色不需要过分写实，我现在白了很多！第二，身高你怎么不写实了？你这是穿了十厘米的鞋吧！！第三，你不想画坚果可以不画，为什么要等画完了在她脸上打叉！！”

17.2020.6.12

王一博贴在乐高上：“儿童节快乐！这个送给你。可简单了，你拼个试试，不会再问我，我教你！这个可好玩儿了，拼出来是个/狗。我买了两个，我带走了一个，我那个是兔子，我拼好了放在酒店了。等你拼好了，你也放在酒店里。”

18.2020.7.4

肖战贴在书桌上：“一点儿都不简单！搞不懂你为什么喜欢拼这个。不过/拼/出来确实挺可爱的，看着比某些人还要乖。你是不是快比赛了？我给你编了个红绳，中间有一段编的有点歪，你凑合戴，我再练练。”

19.2020.8.3

王一博贴在台灯上：“马上要23岁了。我躺/在/枕头/上睡不着，突然想起来，如果没有遇见你，我还是每天晚上都得开台灯开电视，没有人陪我，也没有人哼歌/哄/我。我以前觉得台灯亮着很安全，现在我只要想起你就很踏实。你太好了。我的23岁也送给你。”

20.2020.8.19

肖战贴在被子上：“生日快乐，崽崽。希望你健康、平安、开心、幸福，我也会为此而不断地努力。有时候我觉得人生挺简单的，就是吃饭睡/觉，一天一天地过。我们好像问对方最多的问题就是你吃饭没有，你/睡/得好不好，看着挺无趣的，其实蛮幸福。在家的时候就乖乖睡/觉吧，祝你有个好梦。”

21.2020.9.4

王一博贴在燃气灶上：“肖战，这个火不好用，你做/饭时没觉得它特别难用吗？根本拧不动！咱们买个新的吧！”

22.2020.9.23

肖战贴在燃气灶上：“这个是触屏的。你拧的可能是螺丝。劲儿挺大的，底盘都快掉了。修理费200，下个月零花钱里扣。”

23.2020.10.2

王一博贴在衣柜上：“给你买了冬天的衣服，记得穿/上/试试。过得太快了，一转眼又一年了。小时候我有一次过生/日/，我妈加班，我等了一天都没等着/她。我可难过了。你呢，你会在/生/日的时候特别想我吗？”

24.2020.10.19

肖战贴在王一博的纸条/下/面：“会。我每天都特别想你。”

25.2020.11.18

肖战写在玻璃上：“王一博！下雪了！”

26.2020.11.18

王一博写在玻璃上：“别看了，该/回/被/窝/干/正事/了。”

又名《学校表白墙上都是我老婆怎么办》

有剧情插图  看不见图的自己换换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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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那天王一博下午没课，就说中午下课就去接肖战，然后一起出去。

结果早上匆匆拎起书包下楼准备去教室一眼就看到肖战站在楼下朝他招手，还穿的那身他最喜欢的毛衣外套和黑色贝雷帽。王一博惊喜得不行冲过去，“你怎么来啦？不是说我下课去接你嘛。”旁边舍友啧啧啧走过去，“快迟到了啊！你快点！我们先走了！”

肖战把口罩拽下来一点，“我早上也没课嘛……就想我还没来找过你呢，就来啦……你上你的课！我自己转转就行啦！”

王一博本来想直接带他去教室，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分方向小课，才十五个人，那凶巴巴老头子肯定能发现，捏了捏他手，“那你在校园里转转，我把我的校园卡给你，可以去图书馆，然后……”

“好啦好啦我知道呀，你快去吧”肖战笑着推他。王一博抬头看宿管阿姨没看着他们，把人拉过来低声凑到他耳边，“亲我一口~”

肖战咬了下嘴唇四处看，“这是你宿舍楼下诶！很多人的……”

王一博拽他，“快点快点宝宝，我要迟到了，快亲我一口~”

肖战四处看一眼，趁没人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脸红红推他，“好了你……快上课去啦……”

王一博一早上心神不宁的光往窗外看，一会儿抬手看看表。老师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人倒是不错，嘴毒得很，跟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好几次，最后悠悠来了句王一博，心扔门口草坪上捡不回来了？

王一博手扶额没吭声，旁边舍友忍不住憋着笑出声来。

肖战在外面转一会儿，觉得阳光真好，不想进图书馆，就把校园转了一圈。从操场到教学楼，从篮球场到游泳馆，王一博跟他讲过的东西都好鲜活。

只是走在路上好像总被人盯着看，他有点不自在，把口罩拽起来戴好才觉得舒服了点。

看一眼表快下课了，想吃王一博给他说过的超好吃的小砂锅，想想等放学高峰是不是要排队，给王一博发了条消息，“我先去食堂哦点好小砂锅等你！你到时候直接来找我~”

王一博偷偷摸摸在老头子眼皮底下回了个好，盘算着还有多少秒能冲出教室去。

放学的时候食堂里果然挤得水泄不通，王一博看见肖战坐在桌子跟前朝他招手，“一博~在这里！”

王一博走过去放下书包揉揉他脸，“真想每天放学你都这样等我一起吃饭呀。”

俩人本来吃得开开心心，过一会儿王一博手机滴滴响，拿起来一看黑脸了，筷子一放气得啪啪啪打字。

肖战吓一跳，拽拽袖子问他怎么啦，别生气先吃饭。

王一博把手机往桌上一扣气呼呼，“没事！”然后拿过肖战手里的汤勺递到他嘴边，“啊——”

肖战脸也红了一下笑出声，“你干嘛呀突然！”

手机里其实是舍友给他发的消息，几张截图，还有一大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一博看了一脸懵，这照片上的不是肖战吗？这什么玩意儿？

他问这是啥，舍友说「咱学校表白墙啊，你老婆才来半天就上墙了好多次，有你小子闹心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懒得给你挨个截图了随便截了几张，你自己看去吧。」

王一博点进去一看一早上表白墙上全在找肖战，醋坛子哗啦翻一地，戳开表白墙头像啪啪发消息过去。

沙雕番外一发完。886

30

 

第二天上午，陈小芝去医院接女儿出院的时候是肖战开车送他去的。陈小芝本来打算叫个出租车，肖战想着反正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去帮帮忙，毕竟经过昨晚以后陈小芝对他的态度已经有了极大的转变。

去医院的路上，肖战问陈小芝：为什么孩子的爸爸没请假来接她出院？

陈小芝笑着说：“他工作忙，孩子的事情我能不找他就懒得找他了，本来我一个人也能顾得过来。”

她笑得云淡风轻，看起来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肖战从始至终没有提起让陈小芝帮忙在王妈妈面前美言几句的事，他觉得他和陈小芝并没有熟络到那种程度，而且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该靠人情交换。

我给你当一次司机，你去帮我当说客，没有这样的道理。

况且陈小芝会不会帮这个忙在他看来也没有那么重要，就像王妈妈会不会继续反对，他其实不太在乎。

反正王妈妈不会撕破脸皮要求王一博在肖战和她之间只能选择一个，王一博也不会弱智到自己跑去做这样的选择。

他像蚂蚁搬家似的，一点一点地把东西从谢星羽那里又搬了回去，只是这一次他没再故意遗漏东西，果断地跟谢星羽退了租。

他一边委屈巴巴地对王一博含着“没钱没工作求包养”，一边不断地在招聘网站上投简历，王一博平常出门上班的时候，他便开着车四处去面试。虽然辛苦，但他逐渐摸到了一些规律，也对首都圈的情形有了新的了解。

他处事圆滑，工作经验丰富，长得也讨人喜欢，好几家公司同时给了他offer，他通过前公司那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对这些公司做了相关了解，最终选择了一家薪水待遇非常不错离家也不算远的公司。

王一博本来还想带他多去认识几个有门路的人，没料到他这么快就给自己找好了去处。

肖战刚入职的那几天忙得不可开交，回家的时候比王一博还晚，王一博对此颇有些说辞，但不是因为不满，而是心疼他太累。

“年轻的时候不累一点，以后哪里来的福可以享？工作不就是为了享福吗？”

工作没比他轻松到哪去的王一博无从反驳。

天气越来越冷，虽然首都有暖气供应，但室内室外温差极大，肖战第一次在首都过冬，实在有点不适应。他趁着周末难得有空的时候去商场里买了两件同款不同色的厚款羽绒服，叮嘱王一博出门的时候也尽量穿得暖和一点。

王一博从小就习惯了暖气，没太当成一回事，很多时候图方便懒得穿那么厚重的羽绒服，直接拿一件更轻薄的就出门了。哪知这么不凑巧，往年他都没出什么问题，今年一偷懒就直接染上了风寒感冒，还越拖越严重，一个星期也没见好。

肖战跟他吵了一架，一气之下外套都不穿就跑到楼下院子里去，吓得王一博赶忙拿着羽绒服去楼下找他。

好在肖战底子好，闹了这么一回居然只打了两个喷嚏，一杯板蓝根下肚就把感冒扼杀在摇篮里了。

王一博每天眼泪鼻涕齐流，怕把感冒传染给他，在家里也带着口罩。

肖战于是更生气了。

说起来也挺有意思，以前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肖战总是让着他，很少有真的跟他生气红脸的时候，如今却是动不动就因为一点小事闹别扭，刚开始搞得王一博束手无策，慢慢的才终于找到了哄他的正确方式。

别跟他唱反调，抱抱他，亲亲他，说两句软话就能解决。

这次王一博怕传染感冒给他，两人一个星期都没做那件事，他没法抱他哄他，只能想出一个下下策，卖惨装可怜。

只要肖战在的时候，他就咳得比平常厉害，不停地擤鼻涕。

肖战刚开始还忍着不理他，时间久了自己也撑不住了，连着给他灌了两杯热水，直接把他拖到社区医院去打点滴。

输液的效果可比吃药快得多，连输了两天，王一博还真的明显好转了。

肖战让他保证以后绝对不偷懒出门穿上足够的衣服，这件事才算就此揭过了。许久没亲热的两个人酣畅淋漓地在床上大战了两个回合，王一博去洗澡的时候，他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响了起来，肖战拿起来一看，是许久没露面的王妈妈打来的电话。

他去浴室给王一博送手机，送完便坐在床上发呆。

王一博出来的时候他还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

“我妈说他想明天过来一趟，家里有一些事情要当面跟我商量。”

“好啊。”肖战没什么表情。

“我让他别来家里，我回去一趟，尽量早点回来。”王一博走到床边，伸手捏着肖战的肩膀，给他做按摩让他放松，“你别像上次那样知道她可能要来就跑出去躲着不回家，这里是你的家，有什么事情我会在外面去解决。我知道你暂时还不想见到她，这个全看你自己的意愿，不高兴见的话就不见吧，也没什么关系。”

上次王妈妈打电话说可能要过来，肖战不由分说就躲了出去，和谢星羽一块儿吃饭去了，回到家才发现王妈妈临时有事去了外地。

肖战之所以躲避，完全是因为不想跟王妈妈再正面起冲突，这些原因王一博都知道。

“我是不是特别不懂事儿？”肖战抬头问他。

“没有。”

时间久了，王一博也学会了化解这种尴尬情况的方法。

“婆媳关系不融洽很正常，作为儿子和老公，本来就应该是我来解决这些问题，说什么都不能让媳妇儿受委屈。”

肖战捏着他的脸说：“你怎么越来越贫了？”

不过这倒也不是坏事，他本来就希望王一博在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能够学会变通，不要再像以前那样用被动的方式去抗争。“婆媳问题”这个说法用在他们身上虽然不那么恰当，仔细一想好像本质上也差不多。

他对王一博说：“你尽量不要惹她生气，我就算委屈一点也没关系，反正不还有你哄我吗？”

他想，无论王妈妈又想出什么招，商量完正事王一博终归还是要回到这个家里来的，光是冲着这一点，王妈妈想不认输都不行。

肖战倒不是非得和王妈妈争出一个输赢来，他只是不想王一博夹在中间为难。

王一博回了父母家，他下班后在附近找了个超市，打算把家里快用完的那些生活用品提前备上。

他戴着耳机一边挑选东西一边听歌，有电话打进来的时候他没看手机直接通过耳机接通了。

打电话的人是齐原，问他有没有空出来一起吃饭。

他想也没想就随口找了个借口拒绝了，挂断电话以后直接把齐原拉黑了。

他曾经想过要和这个人做朋友，可如今他觉得他们三观不太合，大概做不了朋友了，把这个名字留在通讯录里实在碍眼。

不管齐原对他是不是还有做朋友以外的想法，齐原把他的联系方式告诉了王妈妈，这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无法理解的事情。这对齐原来说可能算不上什么大事，但在肖战看来，朋友之间还是应该守着一些分寸。

至少他交朋友的时候不会这样做。

也许齐原下一次联系他的时候就会发现已经被他拉黑了，但无论齐原是恼羞成怒还是就此作罢，都跟他没关系，他也不觉得好奇。

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楼，进屋以后他才发现王一博竟然已经回来了。

“你怎么这么快？没留在那边吃晚饭吗？”

王一博摇了摇头，走过来帮他把东西分类。

“没什么重要的事，过几天家里有个长辈祝寿，我妈让我回去帮忙挑饭店，挑完我就打算走了。她说约了几个关系好的阿姨一起去逛街，想让我开车送她过去，我看她的表情不对，我猜他把我骗过去可能是有什么别的安排，找了个借口溜了。”

别的安排？

肖战心里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看来她还是没放弃。

“你找的什么借口？”肖战问。

王一博嘴角上扬：“我说你下了班以后也想去逛街，我得早点回来陪你。”

肖战笑着推他：“你太坏了。”

不肯开车陪王妈妈去逛街，反而说要回来陪自己逛街，王妈妈不被气得头疼才怪。

“既然这样，那咱们不如真的逛街去吧？”肖战提议道，“正好我刚才没买到你卧室里那个牌子的香薰，那家专卖店好像搬走了。反正现在时间还早，不如直接在外面吃，买完东西散散步再回来。”

王一博欣然应允。

他们开车到了稍远一点的一个商业区，那里非常热闹，广场上像是在举行什么盛大的活动，远远的就能听见欢呼声。

肖战看到了步行街两旁树上的挂饰：“我说怎么这么热闹，再过几天就是圣诞节了。”

“我没怎么过过圣诞节。”王一博问肖战，“你以前都是怎么过的？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在他看来，节日无非就是送礼物收礼物。

肖战其实也只是随口说说。

“没什么特别的想法，我觉得这些节日都差不多，重要的不是怎么过，是跟谁一起过。”

王一博附和道：“对，是这么回事。”

越往步行街中心的广场走，周围的人也就越多。肖战担心人群把他们冲散，边走边紧挨着王一博。

其实这种时候能够牵手是最好的，他看了看周围，的确有不少人都是牵着手在走，成双成对。

“你看，”他凑到王一博耳边说，“咱们俩真的很吃亏，这街上好多人都是牵着手的，一男一女牵着也就算了，好多女孩子也牵手。两个女孩子牵手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但换成男的就不一样了，肯定会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你。”

王一博转头望着他，看到他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闪动。

肖战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不是没有期待的。

但期待归期待，他更多的也只是抱怨一下而已，毕竟他嘴里说着无所谓，心里却也并不希望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然而王一博却突然牵住了他的手，虽然没用多大力气，但他就是挣脱不开。

“你看，其实没几个人在看我们。”王一博说。

肖战往四周看了看，发现除了几个路过的女孩子扫了他们几眼，其他人的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广场中央的舞台上。

也对。

不相干的陌生人哪怕注意到了，顶多也只是多看两眼，转过头很快就又忘记了。

他们大可不必为此介怀。

他动了动手指，王一博很快就领会到了他的意图，张开手指迎接他，两只手从普通的交握变成了十指紧扣。

“别松手啊。”他望着王一博，“抓紧点，别把我弄丢了。”

王一博抓紧了他的手，认真地说：“不会。”

 

 

 

-the end-

 

 

 

 

故事就到这里，接下来的路让他们自己去走吧。

 

《百分之五》开坑的时候我计划的是篇幅在15~20章左右，结果……你们也看到了。

连载期间有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发生，我也曾经考虑过弃坑，但因为喜欢这个故事，还是决定把它写完。

不能说很满意，最后的结局在很多人眼里可能也不够完美，但我自己实在是很喜欢这个故事、爱这个结局，也爱故事里的博肖。

希望看到这里的大家在感情里都能得偿所愿。

勇敢争取没有错，但一定要在做自己、爱自己的前提下。

谢谢大家的支持。

希望能在别的坑里继续相见。

 

 

 

58

　　西式婚礼的宴会在仪式之后，所有宾客穿着得体、举着高脚杯在草坪上闲逛，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间有那么点上流社会的意思，然而凑近仔细一听，聊的却都脱不开车子票子房子孩子。

       此时人群中一位家庭代表谈笑风生，另一位坐在桌边抠手。说也奇怪，两个人明明没有形影不离，深究起来站开老远的距离，但是当肖战的视线穿过一整个会场对上王一博的，他就知道是不是要带对方走了。

　　“下次聊。”肖战礼貌结束一段对话，把酒杯放在一边长桌上，错身穿过人群。王一博此时也站起身来想开走。二人的出发点并不相同，然而踏过嘈杂的人声和悠扬的弦乐，最终不约而同在出口汇合。

        肖战和王一博打个响指：“无聊了？”王一博就迫不及待凑上来，对着拱门处用淡紫绣球花堆叠的“Wedding Party”字母瘪嘴，可怜地跟肖战抱怨说：“洋泾浜。”

　　两个人没有叫的士，直接步行出了婚宴场地。他们松开了衬衫最上端拘谨的两粒纽扣，大跨步并肩走在狮城熟悉的步行街上，像是在逃婚。时间已近傍晚，金色夕阳剩最后一点余热，烤得草坪都温热，夏风掠过鬓边耳边和衬衫的衣领，也是温暖的。

　　最后还是肖战拿手机跟陈露蓓打的招呼，王一博凑过来看：“跟她怎么说的？”肖战按着手机键盘面不改色扯谎，回答：“说你肠胃不好，吃坏肚子了。”这立刻引发王一博严正抗议：“这个理由太有损我形象了吧！”肖战不管，施施然把手机揣进兜里：“怎么样，晚上吃什么？”

　　肖战方才只顾着低头打字，任由王一博揽着自己的肩膀往前走，于是此时刚抬头，就发现自己已经被这人带到里会场很远的拐角。

       尽头处是一爿熟悉的饭店，招牌上布满油渍，正是当初运动会以后他们一起去过的那家。渐暗的天色中，门楣的灯光在巷口打出一片橙黄光晕，门口石阶上有两个人朝这里的方向挥手。

　　“来了！”王一博一点不惊讶的样子，好像知道有人正等着自己，手从肖战肩头滑下，拉住他的手快速往前走。来人的面庞逐渐清晰，一个国字方脸，一个大眼睛黑白分明。

        猴子笑着冲上来抱住肖战，大叫“肖老师”，被王一博脸色一黑扒拉下来。国字脸想拉着男孩的手，被不动声色避开了，国字脸讪讪地想把悬在半空的手往回收，又突然被人握住，抬头一看是笑嘻嘻的王一博，立刻“噫”地一声把这小子拍开。

　　“跟我拉拉手不好吗？”王一博欠揍地跟上去落座，国字脸瞪他一眼翻开菜单点菜。王一博看他在蒜蓉烤茄子前面打了勾，立刻提醒说“不要茄子”。

        国字脸下意识怼他“怎么这么多事”，抬头时候却看到肖战尴尬的笑脸，于是立刻意会过来把那个勾涂掉，顺便又问了一句：“肖老师还有什么不吃？”王一博此时正捏着肖战的手指玩，但并也不妨碍他代替肖战抢答：“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就几样爱吃的。”

　　“……”国字脸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菜单往王一博的地方一掼，“你点你点。”王一博也不客气，直接接过来勾勾画画，还大咧咧安慰坐在一旁难为情的肖战：“我哥就是你哥，别跟他客气。”

　　猴子坐在一旁，有点羡慕地看着他们两个，斟酌良久才小心翼翼开口问肖战：“肖老师，你们今天看到铅球妹了吗？”铅球妹高考发挥得很好，考去了首都的大学，猴子却提前回了森林，用余生报偿白狮族群的恩情，对于那个女孩的消息一无所知。

        肖战把他所知一五一十告诉猴子，告诉他铅球妹变瘦变漂亮，还找到了人类社会很体面的工作，成为了繁华都市的成功女人。猴子高兴极了，可刚笑一下又难过起来：“她肯定吃了很多苦。”

　　王一博和国字脸一起喝了点酒，四人聊了会天，从狮子族群的近况聊到狮城的基础设施建设。国字脸说到狮城一高的操场翻新，从煤渣变成了橡胶，再也不会一跑步就尘土飞扬了。猴子说到附近公园的废弃隧道马上就要拆掉，保安大爷还记得以前老在这涂鸦的那个白毛小鬼头叫王一博。他们说到月上柳梢，在月光洒进小饭店的时候分开。

　　王一博酒量好，国字脸好像差一点，醉醺醺地靠在瘦弱的猴子肩膀上。肖战总觉得他要把人家压塌，伸手去扶的时候却被王一博拉住，无声摇摇头示意不碍事。

        肖战于是跟着王一博，和国字脸二人向左向右走，走了一会还是不放心，回头看却发现国字脸把猴子压在街角的电线杆上接吻。猴子的手捏成拳头，最后软绵绵垂下来环在对方腰上。

　　“别看别人了。”肖战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怔间被一双手捏住下巴强制转过头，映入眼帘是王一博不服气的脸，“老师当时也是在这里第一次亲我。”

　　肖战这才想起来，应了一声也笑了，卧蚕走势跟着眼睛一起弯，两颗兔牙露出来，他明明在笑王一博莫名其妙的好胜心，但看起来像在难为情，和当时跟王一博在玻璃橱窗里对视的时候一样。王一博看了心里一动，凑过去悄悄告诉他：“带你去一个地方，只有我们知道。”

　　肖战也没问，随便王一博带自己去哪里，走了一会肖战就忍不住笑出来了，因为这个地方跟当初根本一模一样。短短的桥下隧道，随处可见的石砾杂草，陈旧的砖面墙上甚至还留着当年王一博给他喷的那个海绵宝宝，黄色的丙烯颜料略微褪色，不妨碍那个海绵宝宝咧着嘴冲他们笑。

　　深沉的夜色压下来，要不是自己的手现在正被人紧握着，肖战恍惚间觉得这个地方应该站着一个小男孩，留着白金色的头发，在夜色里显眼得好像荧光水母，正反穿着校服，拿着颜料罐懒洋洋问自己有没有喜欢的动画片。

　　王一博拿脚尖踢了下旁边一个废弃的颜料罐，发出清脆的“咣啷”一声，把肖战拉回思绪。他刚要出声制止王一博，隧道另一个尽头就倏忽射来一道惨白光柱，镁光灯一般晃眼地击穿黑夜扫在二人身上，随之传来的是中气十足的熟悉喊声：“哪个在那里乱涂乱画！”

　　王一博反应敏捷地就着两人交握的手向前冲，肖战冷不丁地被他拉了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就被“啪”地一下抓住手腕跑。皮鞋不适合运动，在小城的石板路上嗒嗒作响，他们跑过隧道，跑到热闹一些的步行街去。

        周边的场景里有正在拉卷闸门的老板娘、收起沿街躺椅的叔叔，但都统统从肖战的视野里掠过，在夜色和灯光中糅成一团，霎时间世界安静下来，只有自己的心跳和王一博的笑声，随着风声从耳边吹过。

　　等两个人气喘吁吁停下来，交握的手心都黏满热汗。肖战一边喘着一边问：“我们……跑什么啊？”王一博面不改色心不跳，咧着嘴朝他笑嘻嘻的，和当年一模一样：“我没办法，我听到那大爷骂人我就想跑！”肖战骂他，骂着骂着觉得很好笑：“有病吧你。”王一博看着他笑，也跟着笑。

　　奔跑间王一博兜里有个东西掉出来，露出一截褪色的织带，肖战好奇地拽住一拉，谁知这一拉就扯藤蔓似地拉出块沉甸甸的金属制品来。肖战一愣，看到一块锈迹斑斑的奖牌，因此费了他很大力气才辨别出字迹来——“狮城一高第十五届夏季运动会 1500米冠军”。

　　肖战抬起头来，看到王一博笑嘻嘻地站在自己对面，像是一个把戏被提前拆穿的小孩，挠着头说：“被你发现了。”王一博把奖牌从肖战手里接过来，那在自己手里，像过了一遍程序似地重新又交换到肖战手里。

　　肖战看着王一博，看到他脸颊上的婴儿肥逐渐退去，取而代之是利落的下颚线条，眼睛却还是那么黑，映照出自己的倒影。肖战知道王一博长大了，也知道不管再怎么长大，心里却还是那个拿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发短信，问自己“我比赛很厉害，请你要来看，好不好？”的小男孩。

　　这枚奖牌就像王一博的成人礼，他就此走出象牙塔，剪断亦步亦趋的情感纽带，也迎接了与之俱来的恐惧、欢愉和责任。也让肖战翻越铁蒺藜，拥抱了亲密关系，拥抱它所带来的温暖、激情，也拥抱与之相伴的衰老、厌倦和悲伤。

　　王一博跟肖战说：“这块东西，本来应该要亲自给你的。看到你把它留在狮城空房子里面的时候，我那时候就在想‘你辞职的时候，我在你身边就好了’。”

　　“不是的。”肖战摇了摇头接过奖牌，认认真真告诉王一博，“你一直在啊。”

　　弯弯的月亮倒映在肖战弯弯的笑眼里，王一博没有犹豫地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应该吻他。就在两人嘴唇即将相触的那瞬间，肖战突然抵住王一博的肩膀，问他：“对了王一博，我一百分了吗？”

　　于是在低头吻上去之前，王一博悄悄告诉了他一个秘密：“你一直是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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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陪伴。

第三十六章

 

平静的三个月过去，庆国的深秋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冬季，新年的余韵还未散去，忙碌了一年的人们在这短暂的团圆时刻卸下浑身的重担，饮一口热酒，将小茅房里用炭火烧得极暖，一家人围在小方桌边，吃一碟刚出炉的饺子。

 

对于京都之中的平民来说，这是动荡却又平凡的一年，回想起种种大事，似乎与他们毫无关联却又与他们息息相关，可这些战战兢兢的百姓除了茶余饭后的闲谈和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外，已然变得麻木，毕竟他们从未身处漩涡中心，也不知天下所有人都在同一个泥潭子里挣扎，天子平民，贵族乞丐，谁都无从上岸。

 

雪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大雪轻逸，却压满了整座城，将一切都覆盖在刺眼的洁白之下，在这个极其平常的日子里，好像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院子里的枯枝被雪堆成一座水晶珊瑚，冰凌倒挂，青瓦灰檐宛如被重新粉刷，厚厚的积雪里像藏了无数颗碎钻，于日光之下熠熠生辉。

 

言冰云身穿一件纤尘不染的白袍，赤裸双足套在暖和的绒鞋里，整个人就像融化在无边雪色里一样，他立于漫天大雪之中，白色的雪粒落进发丝，渗透到头皮上，空留冰凉刺骨，雪片划过微眯的眼睛，却不及他双目森冷寒气。

 

他似乎对周遭的寒冷毫无知觉，就这样站在院子里，微微仰头注视着天空，他所看向的方向是皇宫，尽管言冰云所能看见的只有一片白茫茫的天际，连明皇宫殿的一角都无法捕捉到，他依然徒劳地注视着。

 

房门忽然吱呀一声响，一个脚步稳健又急促地从背后走来，言冰云没有转身，头上已挡上一把油纸伞，肩头也被披上一件白色貂皮大氅，身后的人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将他环进怀中，手绕到他胸前为他系上了丝带。

 

寒风被阻挡在厚实的毳衣之外，冰凉的手心中也被塞了一只小巧的暖炉，暖意乍起，驱散了满身的阴寒。

 

在这一方伞下，言冰云用手轻轻搓着袖炉，耳畔听见雪花打在伞面上的簌簌声，寂然无声，催人欲睡，谢允用手抚去他头上的雪水，略带心疼地开口：“为何不进屋里，淋出风寒又要遭罪。”

 

“方才手下来信，范闲在新风馆外当街杀了两人，”言冰云声音淡淡的，若不仔细听很容易被风雪盖过去，“大理寺副卿，都察院左都御史，都是朝廷命官，陛下的人。”

 

谢允没有回答，只是听着，他知道言冰云并不需要什么应和，伞上堆起的雪太过沉重，顺着弧面慢慢吞吞地滑落，砸在青黑石板地上，摔成一滩雪泥。

 

“天寒地冻，容易发疯。”言冰云沉静地说道，“生机被压在雪里，就会孤注一掷。”他低低叹了口气。

 

“他进宫了。”谢允斩钉截铁，眉毛微微皱起。

 

言冰云点了点头，他忽然感到一股不可名状的寒意从内腾起，冻结住了血液，若他继续在原地站着，好像自己就会被满地的冰雪困成一座冰雕，于是他开口道：“我想去外面走走。”

 

“我陪你。”

 

深冬的风雪利如刀剑，刮在脸上刺骨的疼，呼啸着在京都之内横冲直撞，逼得每个在街上疾行的路人归心似箭，却有两人合撑一把伞在空旷的大街上不急不慢地缓步行走。

 

路边的糕点摊在空气里烫出舒卷的白雾，穿过雪花，向九天缓缓散去，粗布麻衣的摊主躲在雨蓬之下用力地揉捏面团，将摊子震得啪啪响，往前看，糖铺里飘来香甜的味道，红澄澄的糖葫芦在冰雪中冻得更为鲜艳欲滴，插在草堆里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言冰云偏头沉默地看着，他看见穿着烂絮棉衣的小孩坐在商铺前的台阶上吃着肉包子，滚烫的面皮让他们丝丝吸气，客栈二楼的阳台上立着三五个风雅的公子，借着雪色吟咏风月，酒旗招展，在风中猎猎作响，打酒的男人踉跄步伐，双颊喝得通红。

 

卖羊肉的摊子烧熟了一大锅骨头汤，汤上飘着白色的油脂，撒上葱花加少许盐，就足以让人在这样寒冷的日子里重振精神，拎着篮子的妇女苦口婆心地跟摊主说价，大刀砍下来的一块羊肉还渗着红色的血，估计够一家人吃上好几顿羊肉饺子。

 

紧闭的门户上贴着崭新的春联，迎春到福，又是新的一年，停靠在巷子里的手推车铺着一层黑布，上面落满了白雪，像等人将这雪运到远处，小巷深处有孩子哭哭啼啼的读书声，一个母亲将扫帚敲得啪啪作响，每敲一下孩子就哭得更大声一些。

 

谢允一手撑着伞，一手牵着身旁人的手，这是他来到庆国大半年以来第一次和言冰云一起出街，言冰云用力地回握住他，扭头看向谢允：“范闲曾问我，忠于庆国，所是为何。”

 

谢允温柔地看着他，问道：“你如何回答？”

 

言冰云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有回答，我曾以为，忠于庆国就是忠于陛下，忠于监察院，即是舍身成仁，所为大义。”他舔了一下嘴唇，从胸腔里呼出一口浊气，“可后来我觉得，似乎哪里错了。”

 

“何处？”

 

言冰云看了一眼街边，眼皮微颤：“这天下，若没有人，只是山河湖海，有了千千万万的普通人后，天下才成了国家。”

 

谢允的手轻轻地抚着言冰云清瘦的脊背，侧头看着他的轮廓，言冰云停下了脚步。

 

大街的尽头是威严的宫墙，守城的士兵手握长枪站得笔直，雪堆积在两肩也不曾晃动一下，他们前方就是新风馆，尸体早已经被拖走，血水被清刷干净，只剩一些残留的红色聚在石板路上，但也被落雪稀释看不清楚了。

 

言冰云跨进新风馆的门槛，径直走上二楼，没有理会小二的殷勤，倒是身旁的谢允点头要了一壶热茶，话刚说完就被言冰云扯上了楼梯。

 

伞合起来靠在墙边，言冰云站在栏杆前，目光直直地射向远处的皇宫，朱墙积雪，万籁俱寂，谢允向杯子里倒了一杯热茶，起身走到言冰云身边，将茶杯递给他。

 

言冰云接过抵杯轻抿了一口，纤长的睫毛低垂，不知什么时候挂了一粒雪花，看上去宛如谪仙人物，一抬眼雪便化了，顺着脸颊滑落，好似一滴无意掉落的泪珠。

 

谢允用指腹轻轻揩去那滴雪水，轻声说：“范兄与其他人不同，我时常有一种感觉，似乎他不属于这里，他天性洒脱，钱权两握，却实则被囚禁在这偌大京城中，这一座牢笼，注定要被他打破。”

 

言冰云饮尽杯内水，轻叹息：“陛下是大宗师，天下大宗师……皆死于他手。”

 

谢允浑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我不就从大宗师手下活着逃了出来。”

 

雪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点点冰晶飘进栏杆里，濡湿了一片地板，言冰云捏着茶杯，凝眸远眺，神色凛然，谢允从身后将他抱住，清瘦的大手握在潮湿的扶手上，把言冰云牢牢地圈进怀中。

 

言冰云低头看着谢允冻红的双手，将袖中的炉子强塞进他手里，谢允转换姿势，环住言冰云的腰肢，两手放在他小腹前握着炉子，他尖瘦的下巴靠在言冰云肩膀上，喃喃低语道：“别担心。”

 

言冰云合上眼睛，仰头轻轻靠在谢允肩上，两人身高相仿，因此这样的姿势并不算难受，反而十分亲密，犹如天鹅交颈。

 

天云山水，上下一白，冬雪飘飘，靠近皇城的客栈临街处，一对恋人沉静地拥抱了一会儿，然后坐在长凳上，面对面坐着共饮一壶茶，彼此心照不宣地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待一个消息，那消息可以是任何事物，慌乱的惊叫，皇城里士兵的狂奔抑或什么也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

 

街上忽然嘈杂起来，此起彼伏的惊呼推开了初雪的宁静，让沉寂的大街瞬间热闹起来，言冰云和谢允对视一眼，丢下茶杯，三两步跨到栏杆前，却看见落满初雪的明皇宫殿上空出现一道极为罕见而奇特的彩虹。

 

雪并未停下，这彩虹的源头来自宫殿深处，从新风馆二楼看去，似乎正是太极殿，此刻有一股无名大火将巍峨森严的宫殿包围起来，熊熊燃烧，滚滚黑烟，蒸腾弥漫，无数宫女太监奔走嘶吼，抢水相救。

 

两人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似乎对这无端而起的彩虹的来历极为困惑，但他们却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一道神奇的彩虹应当与身处宫内的范闲有关。

 

被关闭的皇城正门，在那一道彩虹的异象出现后不久，便被朝廷的军队强行冲破。这道瑰丽的彩虹转瞬即逝，像根本不曾出现过、一切都只是幻梦一般，在这极为美丽的奇景之后下，有些事已经尘埃落定。

 

雪停了。

 

浓重的乌云渐渐散开，一轮明亮的太阳现出身形，光也是冷的，照在宫殿屋顶的积雪上，向万千世界扑撒数不尽的磷光，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虽然并没有看见范闲身影，但言冰云却蓦然心如止水，松了口气，这奇怪的征兆已算一个好预兆，因为范闲总是与怪事形影不离，他扭头看向谢允，微微勾了勾嘴角：“回家吧。”

 

谢允挑了挑眉：“不等范兄了么？”

 

“他会来的。”

 

在这个大雪压城、皇宫起火的清冷下午，庆帝遇刺身死的事情并没有瞒过京都上层人物太久，行刺陛下的不是北齐刺客，是南庆史上最十恶不赦的叛逆，恶徒，范闲，朝廷在第一时间内就确认了这个消息。

 

京都中弥漫着一股悲愤的气氛，如果不是临国之危、登上龙椅的三皇子李承平控制住了局面，外加监察院在暗中发挥作用，恐怕范府的宅子早就被人们烧成灰烬、踏为平地了。

 

回到家中的言冰云迅速投入到了监察院的工作中，他手下的儿郎宛如泥鳅入水无声无息地潜入京都深潭里，默默地左右着城中局势，在短时间内稳住了动荡的局面。

 

刺杀了庆帝的范闲虽然被视为恶徒逆子，但他却坦荡安然更甚京都中每一个人，他没有逃也没有自杀，这夜大火熄灭后，他竟仍身处宫内，毫无落魄恐慌之色。

 

人们不知道这场刺杀的前因后果，但朝廷对范闲的态度极为微妙，不仅是因为他身负深厚武功，足以以一敌百，更因为他手握内库与监察院两大利器，连新帝也与他关系匪浅，一时间无人敢动他。

 

即便如此，弑君之罪仍是头等大罪，怎能让范闲高高挂起，因此范府全部家产被抄充入国库，可这看似惩罚严苛，实则对范闲伤害几乎等同于无，这一场刺杀就此随着庆帝的死亡渐渐湮灭入尘埃。

 

庆历七年的春天，南庆改朝换代。

 

转眼又是一年上元节。

 

小元穿着新衣服，厚厚的绒衣与棉布鞋，头上戴着一顶柔软的虎头帽，走起路来两颗棉球一颤一颤，分外可爱，小朋友走起路来十分稳健，都不需要大人牵手，自己就能颠儿颠儿地到处疯跑。

 

因为天冷，言冰云与谢允在屋内窝了半天，点上暖炉，一个写字，一个读书，而这小家伙因为没人跟他玩，只能自己在房内蹓跶，趴在窗前眼巴巴地看着外面，颇有一副囚禁深宫的冷清感。

 

言冰云看得心里不是滋味，将诗集放在一边，将小朋友抱了起来，捏了捏他的小肥脸，温柔问道：“想出去玩吗？”

 

小元抱着他的脖子点了点头，大眼睛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言冰云轻笑道，这才想起来自小元出生以来，因为要将他保密，所以几乎没有踏出过言府半步，寻常人家的孩子在街上乱跑，和同龄人玩耍，他家小元却困于府中，连外面的世界也没看过。

 

思及此，言冰云愧疚地看了一眼怀中的孩子，用手指拨了拨他白嫩的脸蛋，温声道：“那晚上带小元去看花灯可好？”

 

谢允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扭头问道：“今日是上元节？”

 

言冰云看向他：“正是，我昨日从院子里回来便看见大街上已摆出许多花灯，今夜应会很热闹。”

 

怀中的小朋友一本正经地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表示赞同，惹得言冰云低头浅笑着看了他一眼，谢允走到他身边，伸手逗着小元，说道：“这小东西可与上元节渊源不浅。”

 

言冰云不知想到什么，听到这话便悄然红了耳朵，低头玩着小元的手不说话，谢允骨子里的皮劲上来了，索性蹲在言冰云身边，仰头看着他，笑眯眯道：“是不是，云儿？”

 

言冰云嗔怒瞪他一眼，对他的调侃毫不买账，谢允轻飘飘地受了这一眼，对着小元正儿八经问道：“小元，你为何叫小元？”

 

他戳了一下儿子圆鼓鼓的脸蛋，自问自答道：“因为云允相融，元为一体。”谢允笑着偷看了一眼言冰云泛红的脸，“还是因为盼爹平安，抑或上元一日，情——”

 

言冰云伸手捂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冷冷道：“跟你说了，因为好写。”

 

谢允拉过他的手，在他掌心落下一吻，坐在言冰云膝头的小孩好奇地打量着两位家长，在他们第不知道多少次又莫名其妙地亲在一起后，小朋友无聊地靠在娘亲胸前，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谢允扶着桌子，倾身吻言冰云时，胸膛把小元压了个结结实实，小家伙费力地往边上偏头，争取着新鲜空气，避免了两人一吻过后发现他们儿子被憋死的惨相发生。

 

庆帝身死一月，举国发丧，过节从简，但每年的上元节花灯游园却并未因此取消，牛栏街上商贩早早摆出摊子，各式花灯也一应运入城内，还有戏班子、皮影戏、耍杂技的，纷纷在河畔搭起了台子，只等夜幕降临，灯火齐放。

 

华灯初上，家家用过晚饭，便纷纷相偕出门，赏花灯，看表演，游画船，街上摊位一应俱全，有卖糕点甜品，有卖糖人小吃，有卖灯笼对联，还有新奇的小玩具的。

 

这夜无风无雨，万人空巷，河畔摩肩接踵、人来人往，天际烟火如同繁花抖落，在漆黑的夜幕绽开，爆竹声响热闹地传遍京都每个角落，花灯舞动，流光溢彩。

 

小元坐在谢允肩头，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发冠，兴奋地扭头看来看去，言冰云走在谢允身侧，虽然他向来喜静，但身处游人笑语中，也不免为环境所感染，心情轻快起来。

 

谢允扭头看了他一眼，与言冰云十指纠缠，怕他被拥挤的人流挤散，言冰云低头看着他们紧握的手，眉眼微弯，接着他又仰头看着高兴到身体微晃的小元，小家伙就像刚被放出来的小狗，要不是在谢允肩头坐着，恐怕他能一个猛子扎进人海里，撒欢乱跑，抓也抓不住。

 

于喧嚣之中，言冰云忽然觉得周遭一切声音都渐渐褪去，他沉默地注视着谢允，想起种种往事，他们第一次见面的上元节，谢允在人群之中，他在高台之上，相遇青石板桥，谢允蹲在石桥扶手上，衣袂飘飘，少年人意气风发，甚是潇洒。

 

第二次共度的上元节，于畔山林居二楼，烟火齐放，人声鼎沸，他二人酣然大醉，抵死缠绵，也因此有了小元。

 

去年的上元节，是言冰云认识谢允后第一次没和他一起过，他埋首卷宗，两耳不闻窗外事，回到家里抱着宝宝，聊以慰藉，一觉天明。

 

今日上元节，谢允就在他的身边。

 

言冰云回过神来，发现面前送来一根糖葫芦，他茫然地看了一眼谢允，男人挑眉说道：“盯着糖葫芦出神许久，还是吃不腻？”

 

言冰云哭笑不得，没有反驳，他瞥了一眼周身，发现尽是些个头仅到他腰部的孩子吃着糖葫芦，自己这么个大人混在孩子中间着实突兀，他抿了抿嘴唇，还是接过了糖葫芦。

 

言冰云心里默念着，别碰见熟人别碰见熟人别碰见熟人。要不然他冷若冰霜的威严形象全部崩塌了。

 

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言冰云右手被谢允牵着，左手捏着糖葫芦，好不容易打量了半天确认周围没有熟人，才伸出嫩红舌尖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第一颗糖葫芦时，他忽然听见有人喊了他的名字。

 

“言冰云！”

 

言冰云浑身一震，连忙收回舌头，凝眉往前看去，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如果不是他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的话，他这样子看上去确实很有杀伤力。

 

叫住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处在京都风口浪尖，沉寂已久的范闲，这家伙在刺杀庆帝后一直没有在公众面前露面，今日却敢大大方方地出来赏花灯，他身后跟着妻子妹妹以及弟弟，就像平平常常的一家人外出游玩，而自己也不是朝廷钦犯一样。

 

言冰云冷若冰霜又十分自然地把手中的糖葫芦塞进谢允手里，范闲就在几步开外，林婉儿和范若若手挽手站在一个摊子前猜灯谜，范思辙蔫蔫儿地站在边上，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谢允拱手作揖，跟范闲寒暄了几句，言冰云冷冷开口道：“你跑出来做什么？”

 

范闲挑眉：“出来玩啊。”

 

言冰云扫了他一眼：“你是朝廷钦犯。”

 

范闲给了他一个“又如何”的表情，闲适地背着手说道：“上元佳节，花灯盛会，岂有枯坐家中之理。”他抬掌跟小元招了一下手，小朋友趴在谢允头上，点了点头。

 

谢允吃着言冰云的糖葫芦，靠在摊子边的范思辙往这边看过来的时候忽然眼睛一亮，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激动说道：“小言大人，这位是不是就是千岁忧？”

 

谢允嚼着嘴里的山楂，冰糖咬得嘎嘣嘎嘣响，稀奇地看着面前素未谋面的少年郎，从面相上看，谢允给他下了个定义——富贵。

 

言冰云冷淡地点了点头，范思辙唉声叹气地垂下了脑袋，言冰云不解地看向范闲，范闲推了一把范思辙的头说道：“崩理他，澹泊书局被充公了，他正处在崩溃期。”

 

范思辙可怜巴巴地抬头看向谢允，叹息道：“你可是我哥之后书卖得最好的，我还没从你身上薅，不是——”在收到在场三人直勾勾的视线后，范思辙换了个词，“我还没跟你合作多久呢，我这生意就没了。”

 

谢允轻笑了一声：“范二公子一表人材，东山再起，财源滚滚，也是指日可待。”范思辙听了这话浑身舒坦，拱手一笑，乐呵呵地跑回灯谜摊子去。

 

言冰云并没有因为这个插曲而展露笑容，他看向范闲，淡淡道：“今后你如何打算？”

 

范闲伸了个懒腰，浑不在意道：“去杭州，我在那早就安排好了，”他看向言冰云，勾唇笑道，“以后在京都不想待了，来西湖，我可以给你盘个房子，就在我家边上。”

 

言冰云瞥了他一眼，嘴角无奈地绽出一丝微笑，说道：“何时动身？”

 

“明天。”

 

三人还在说着什么，范思辙又咋咋唬唬地叫了起来，范闲转过身去，那小子手舞足蹈地叫他们都过来，说有个灯谜猜不出来。

 

范闲走了过去，言冰云和谢允跟在身后，谢允把糖葫芦递到言冰云嘴边，要面子的小言大人看出他逗人的意图，威胁地瞪了他一眼，谢允扁着嘴收回糖葫芦，大摇大摆地咬了一颗山楂下来。

 

摊上挂着五光十色的花灯，灯笼下挂着写了谜题的木板，风一吹便轻轻摇动，摊主站在一旁，三五成群的游人叽叽喳喳地猜着灯谜，猜一次给五个铜板，猜中什么谜题便可取走牌上写着的物件。

 

林婉儿与范若若两人已将摊上灯谜猜了个七七八八，范思辙怀里抱着各式各样的奖品，梳子，铜镜，挂件，偏就还剩一个猜不出来。

 

范闲挑过灯笼下的木牌一看，沉声念道：“八十抒怀，猜一诗名。”他看了一眼范思辙怀中满当当的东西，看向家中两位女眷笑道：“你们两个猜中这么多还不不够。”

 

林婉儿掩袖轻笑：“又不是真为这些，图个乐子而已。”

 

谢允看着摊上剩下的奖品，瞧见一盏画着粉红莲花的孔明灯，忽然举着糖葫芦开口问道：“那孔明灯的灯谜是哪一个？”

 

摊主答道：“正是这位公子刚刚念的灯谜。”

 

言冰云默契地从兜里掏出五个铜板递过去，谢允歪头对着言冰云笑了一下，又看向范闲说道：“范兄，这谜底可是出自你的诗集的。”

 

范闲但笑不语，谢允虽然对着摊主开口，眼神却是一动不动地看向言冰云：“八十抒怀，白头吟，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言冰云嘴角勾起浅浅笑意。

 

摊主笑着说是，伸手将摊上的孔明灯递了过去，谢允抱着孩子，握着糖葫芦，言冰云便接了过来，他拎着这灯，思绪也仿佛瞬间回到了谢允吃醋的那个夜晚。

 

范闲也买下两盏孔明灯，一盏他与妻子，一盏赠予弟弟妹妹，他字太难看，便由婉儿代写，范思辙抓耳挠腮地想在窄小的纸面上写下尽可能多的愿望，写下一个财源广进不够，还要再写一个四季发财，被范若若一声威慑性十足的轻咳震住，委屈巴巴地上交了毛笔。

 

言冰云抱着小元，谢允一手拎着孔明灯，一手提着毛笔，极为郁闷地说道：“当年那个孔明灯，我还没许愿就飞走了。”

 

言冰云想起那夜谢允去抓灯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声音绵软道：“那今日好好抓紧，许过愿再松手。”

 

谢允点头，笔杆抵在下巴处问道：“写什么好？”他笑眼盈盈地看向言冰云，“我已经没有什么愿望了。”

 

小元在言冰云怀里不老实的动着，小手伸向谢允手中的毛笔，毫不留情地攥着沾满墨水的笔头，把白嫩嫩的手心染得乌漆麻黑，速度快得有如闪电，谁也没来得及阻止，下一秒，这只小黑手就用力地拍在灯上，气势十足地留下一个小巧的爪子印。

 

谢允嘶了口冷气，摇了摇头感慨道：“我现在可以想象当日那封信是如何写出来的了。”

 

言冰云皱眉握住小元的手腕，嫌弃地看了一眼他的手心，谢允把毛笔放回摊上，抽出手绢轻轻擦着小元的黑爪子，一边擦一边说道：“这小东西怎么老和墨水过不去。”

 

言冰云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在抽搐，但怀里的小朋友却乖乖地靠在他肩膀上，做了坏事后的开始卖乖。

 

谢允捏着灯左瞧右瞧看了一下，提笔挥毫泼墨写下两个极为质朴的大字——平安。

 

他向言冰云邀功地挑眉一笑：“好了。”

 

孔明灯在他手中轻轻转动，粉色的莲花上是一颗小掌印，掌印下是俊逸潇洒的平安二字，灯笼里的烛火被火折子点燃，光火将白纸烧成暖黄的色彩，言冰云和谢允站在河畔，遥望着漆黑的天际。

 

“许好愿了么？”言冰云轻声问道。

 

谢允点了点头。

 

手指同时松开，一盏明灭的天灯从他们手中溜走，轻逸地乘着夜风向青天飘去，在夜幕里，无数星星相互碰撞，烛火微暗却永不熄灭，像一股孱弱却绵长的呼吸，把半生的旅途叹进了黑暗中，默然回荡。

 

孔明灯越飞越高，一盏枯灯因为承载了无数愿望而幻化成了一颗星星，在未知的某个地方用尽一生去燃烧，沧海桑田，白驹过隙，它也依然不死不灭，因为河畔人仰望的目光将它高高地举起，足以让它飞越太阳，穿越时间。

 

言冰云仰头看着天边摇摇欲坠的天灯，转着手里的糖葫芦签子，温声说道：“待到雪化，我们可以去西湖看看。”

 

谢允回望向他，满眼含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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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完了！！！

我第一次写二十万字，这是懒人一个大飞跃，能够写完这本小说一定一定要感谢庆余年和有匪优秀的原著支持，塑造了这么恢弘的背景和世界观还有这两个角色，其次是真的很谢谢追这篇文章的各位读者，给我极大的动力，支撑我写了这么久。

1.

漂亮的肖医生有一个秘密。

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因为他不敢和别人说话，不知道怎么搭讪聊天，在路上被人要联系方式时，只会满脸通红地跑开，追他的男生女生可以挤满整个牙科门诊，但他却一次都没有成功恋爱过。

肖医生很挫败。他有时候还痛恨自己这无法克服的害羞，最好的朋友说他像一只金鹌鹑，把自己缩在翅膀下面，对外界瑟瑟发抖，别人看到他闪闪发光的羽毛，而他却只将自己埋在一片封闭的黑暗里。

他也克服不了这该死的恋爱恐惧症。

“怎么才能谈恋爱啊？”

肖医生鼓起勇气发了一篇帖子，但却不幸石沉大海，整整三天只有一个人回复他，并且内容极其简洁残忍，还没什么帮助。

“长的好看。”

肖医生犹豫地咬着下唇，盯着对方的摩托车头盔的头像，然后点击鼠标开启了聊天对话框。

“嗨，你谈过恋爱吗？”

肖医生觉得自己有些莽撞，懊悔地搅着手指，等他想起撤回时已经过了时效，他盯着这空落落的一句话，觉得自己尴尬地要钻到网线里去了，对方到晚上才回复他，冷冰冰的一句：“我不搞网恋。”

当时肖医生正在值班，临近下班，那一天牙科格外清闲，所以肖医生掏出手机刷了一会儿论坛，就收到了这一条消息。

肖医生苦恼地撅起嘴巴，回复道：“我不是要和你谈恋爱啦，只是想问问你的恋爱经验。”

“我实在不会和女孩子聊天……”他还发了一只小狗的表情包。

对方又回道：“不会聊就不要硬聊。”

“那怎么办呀？”

“笑就行了。”

“就一直笑吗？这样很像傻子。”

“如果你长得好看别人会原谅你的。”

“我不知道我算不算好看。”

“那你发张照片让我看看。”

肖医生皱了皱眉毛，点开自己的相册，翻了好半天，挑了一张自己穿着白色毛衣的自拍发了过去。

对方许久没说话。

肖医生极为忐忑。他折磨着自己饱满红润的下嘴唇，郁郁不乐地想着，完了，肯定又把别人吓到了，看来他不仅现实里不会聊天，连网络上也交不到朋友。

肖医生叹了口气，忧伤地拢紧秀气的眉毛，就在小手快要划掉与这位网友的对话框时，对方又发来了消息。

“不想发可以不发，不用发网图。”

肖医生疑惑地微微歪头，打字道：“这是我的照片呀。”

“你在逗我？”

“没有呀，真的呀。”肖医生又翻起了相册，连发了四五张自己的照片以证明不是网图。

过了一会儿，对方缓缓发来：“你性能力不行？”

“干嘛这么说我？”肖医生气鼓鼓地瞪大眼睛，两颊粉红，略带愤懑地打着键盘。

“那你怎么会找不到对象。”

肖医生愣了一下，傻乎乎地问道：“什么意思呀？”

“你是个美人。”

白底黑字的这一行话让肖医生怔愣了一瞬，漂亮的脸蛋蒸腾起羞怯的粉色，大拇指在手机屏幕上犹疑地悬空着，良久才打下干巴巴的两个字——谢谢。

肖医生以为他们的对话就此终结，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他就收到摩托车头盔网友关切的问候——“今天和女生说话了么？”

肖医生红了一下脸，他正拘谨地坐在人满为患的地铁里，早上出门时在电梯里和陌生人共处一室，他都羞得想夺路而逃等下一辆电梯，他双指翻飞，回复：“没有……”

“谈恋爱最重要的因素是勇敢，你要主动出击。”

肖医生揪着自己的衣摆，撅了撅嘴，打字：“我不敢！”

“你胆子这么小，难道还是学生？”

“不是，我是医生，都毕业好多年了。”

“医生难道不需要和病患说话么？”

“那是工作，和恋爱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还不都是说话。”

肖医生总觉得这位网友说话的语气特别拽，尽管都是死气沉沉的文字，但他就是觉得对方一定是个极其特立独行的人。

叮——他到站了。

2.

肖医生和摩托车头盔网友几乎每天都会聊天。

一天之中话题的开始多是对方问他有没有和女生说话。

而肖医生的回答总是，没有。

对面的人教了他很多恋爱的技巧，比如连续对一个人好很多天，然后忽然有一天不理他，对方就会意识到自己的心意，然后反过来粘他。肖医生是个理论巨人，行动矮子，他牢牢记住这位恋爱大师的教诲，然后败在和别人搭讪的第一步。

“我刚刚跟一个女生说话了。”肖医生已经把摩托车头盔网友当成了自己的一架僚机和导师，是他恋爱路上的领路人，怀揣着这样的心情，他向对方宣布了这个令人激动的时刻。

“哦？什么样的女生？”

“个子高高的，看上去很温柔。”

“你喜欢这种类型的？温婉居家？”

“也不是啦，我喜欢强硬一点点的，稍微彪悍一点的。”

“骑摩托车够彪么？”

“也太彪了吧。”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说了什么？”

“你的笔掉了。”

“就这？？”

肖医生也觉得自己很失败，他羞耻地把脸埋进肘间，忍着巨大的挫败感给对方发消息：“算了，我还是暂时不谈恋爱了，单身也挺好的。”

对方很不给面子地说道：“按照你这个速度，我姐的儿子都找着对象了你还单着。”

肖医生傻乎乎地问：“她儿子几岁呀？”

“三个月。”

肖医生气得按灭手机，往办公室的桌子上泄气地一趴，小手捏着圆珠笔在草稿纸上烦躁地乱写乱画，他画了一个摩托车头盔，然后在边上画了一只小恶魔，然后气愤地画了几道乌漆麻黑的线团。

他愤愤不平地想着，谈过恋爱很了不起么？

手机震动着，对方发来很多条消息，肖医生却专注地看着手里的片子，打定主意不理他。

“生气了？”

“我开玩笑的。”

“你肯定比她儿子先找到对象。”

“别气了。”

“我再教你几招。”

“保证让你年末前谈上恋爱。”

肖医生揉着自己脸颊软软的肉，盯着聊天对话框，心想，真会吹牛。

他直起身子打字道：“那你说。”

“既然你不敢和女生说话，男生呢？”

肖医生点着自己的下唇，男生他也不敢呀，读书的时候他专注学习，每天只知道待在图书馆里，除了室友基本上没怎么跟别人说过话，别人来搭讪他，他就吓得低头不说话，心里咚咚咚直跳，旁人当他高冷，他知道自己是恐慌。

肖医生回复道：“反正只要是以谈恋爱为目的和别人说话，我就肯定会搞砸。”

对方发信息说：“那你说句话，我听听是不是你声音太难听了。”

肖医生傻愣愣地说：“说什么呀？”

对方又说：“刚好我最近快要比赛了，你说一个八十五号祝你比赛顺利吧。”

肖医生眨了眨眼睛：“你要参加什么比赛？”

“赛车。”

“哇！”

肖医生思索了一会儿，按住长长的录音键，略有忐忑地开口：“八十五号小朋友，祝你比赛顺利，拿个好名次，注意安全哦。”他的尾音很软，粘乎得像一颗香甜的奶糖。

咻的一声语音飞了出去，好像把肖医生一半的勇气也刷走了，他有些焦躁地扣着桌面上的垫子，把自己那段语音反复听了好几遍，一会儿觉得自己不该说小朋友，一会儿又想人家只让说祝你比赛顺利，他会不会说太多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声音太紧张不够松弛，总之哪儿哪儿都不满意。

对方也礼尚往来的发来一条语音：“谢啦，但是为什么叫我小朋友。”

这是一个极为年轻却略显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点儿活泼的不满。

肖医生顿时紧张地攥起手，完蛋了完蛋了又说错话了，他匆匆忙忙地凑近手机着急地发了段语音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因为我年龄很大了，我下意识觉得你应该比我小，没有看不起你。”

对方秒回：“你多大？”

肖医生委委屈屈地说：“我都二十八了。”

“才二十八，又没多老。”

肖医生眼睛亮了一瞬，又黯淡下去，声音失落道：“可是我到现在还没谈过恋爱……”

男孩的声音在只有他一个人的办公室里回响起来，撞在洁白的墙上然后荡回他的耳膜，让肖医生莫名其妙地红了脸。

“有什么关系。”

3.

肖医生觉得自己无药可救了。

他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太走投无路，以至于只能在网络上的人身上寻求到慰藉。

他开始和摩托车头盔网友聊一些恋爱以外的话题，而且聊得还相当开心。

肖医生甚至自己都没意识到在不知不觉间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一切，而他对对方却知之甚少。

网络隐私的防范意识呢？

比如他是个牙医——因为摩托车头盔网友问他脚疼怎么办，肖医生回复我又不是骨科医生，没法儿隔空帮你诊断，摩托车头盔网友说医生不都一样么，肖医生笨笨地说，我是牙医，跟骨科差的远了，摩托车头盔网友又说，牙齿跟骨头不都是蛋白质。逗得肖医生嘿嘿直笑，然后纠正他，是碳酸钙。

然后，他才意识过来，怎么又透露了一点。

比如，他是重庆人——因为摩托车头盔网友问他如果要约女孩出去吃饭他会选择哪里，肖医生就说火锅店呀，对方就说四川人？肖医生又傻乎乎地说，我是重庆的。对方又问，真的不能接受鸳鸯锅么？肖医生说，看人。

起码，他猜到一点对方可能不会吃辣。

比如，他会烤小饼干——这个也怪不得谁，是肖医生自己烤出一盘完美的小饼干按耐不住炫耀的小心思，主动发给对方的。摩托车头盔网友逗他，给我留几块。

语气有些暧昧，仿佛他们正在交往，对方很快就会回家，把他按在桌案上，吃一口饼干亲一口他一样。

肖医生拍了拍滚烫的脸，说道，我又不认识你。

和摩托车头盔网友都聊了快大半个月了，对方已经知道了他的职业，他是哪里人，看过他的照片，听过他的声音，知道他许多事情，而自己却只听过他几段语音，知道他是个赛车选手，连开什么车也不知道。

对方发消息说，你现在打开cctv5。

“干什么？”肖医生好奇地问。

“让你认识我。”

肖医生无语地扁嘴，以为这又是对方一个无聊的玩笑，但他还是乖乖开了电视，调到五套，电视上正在回放一场摩托车比赛，赛程已经进入到尾声，一位选手驾驶着摩托车一骑绝尘，迅疾地压过终点线。

解说员激动高昂地喊道：“又是八十五号拿下了第一名！”

肖医生皱眉，八十五号？怎么这么耳熟呢，他缓缓坐到沙发前，看见冲到终点的男人摘下头盔，帅气地甩了几下头发，汗湿的发丝些许沾在脸侧，被他随意地拨掉，镜头放大对准了他，对方的脸在屏幕上清楚地呈现出来，那双眼睛极为冰冷却隐隐含着笑意，面容看上去还稍显稚嫩却英俊无匹，甩动的发丝如同狮子鬃毛，闪耀着年轻耀眼的光芒。

记者霹雳吧啦问了他几个问题，比赛感觉如何，拿到第一什么感想，他拽拽地站在话筒前，声音低沉地说：“还好，有人给我加油，心情很平静。”

难道这就是摩托车头盔网友？

肖医生微张小嘴，打字道，你是骑摩托车的？

“对。”

“好彪好厉害啊！”

“你喜欢彪的么？”

肖医生握着手机看着电视屏幕上鲜活的人，忽然觉得心里膨胀起一股奇异的感觉，这就是每天在手机那头和他聊天的人，忽然一下子从二维的平面走到了三维的现实，会动会说话还还会笑，肖医生歪头看着自己刚出炉的小饼干，小手捂住砰砰跳的心脏。

他低头看着对话框，打着哈哈，撇开了话题：“这是什么时候的比赛呀？”

“就是上次你给我发语音的时候。”

肖医生觉得自己心脏跳的更快了，像要从胸腔里弹出来冲进电视屏幕里一样。

“不过最近没比赛，我都在北京老实待着。”

肖医生心里默念我也在北京诶。

他红着脸小心地问道：“那你都做些什么？”

“我啊，基本上每天都一样，早上睡觉，下午去青城茶馆打包两份饭，那老板娘不仅会当红娘，饭还挺好吃，然后回家打游戏。”

肖医生咬住口腔里的嫩肉，打开地图输入青城茶馆，从他家过去开车一小时的路程。

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像一个变态，慌张地关掉了地图。

4.

摩托车头盔网友不理他了。

他不再主动找肖医生聊天，肖医生找他说话，他也就是一句，现在有点忙，待会聊。然后再找他已经是三四个小时之后了。

肖医生兴致冲冲地给他发自己新做的小面包，对方也不怎么调侃，而是简单地两个字，好吃。

肖医生很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或者怎么惹摩托车头盔网友生气了，又或者对方真的很忙。可这样的情况之前二十来天从未发生过，而且他前几天不才说自己没有比赛么？

难道忙着打游戏吗？

肖医生心情低落地盯着手机屏幕，连上班都不太有精神。

这天周六早上，他躺在床上，看着记录里自己最后发出的消息，昨天晚上他发的——“最近很忙么？”

已经整整八个小时了，没有回复。

肖医生趴在床上，纠结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又翻开地图输入了青城茶馆，看着底下的评论，“老板娘人真的不错，我和女朋友就在那儿认识的，她还给我们打折了！”“青城茶馆真不愧是恋爱圣地，我在这表白成功了！”

肖医生嘴里念念有词，最后狠下决心从床上爬了起来，洗漱完毕，挑了一套衣服，拿起车钥匙就跑到了楼下，他就是去看看青城茶馆到底怎么样，如果偶遇上某人，那也不过就是偶遇。

坐在茶馆里的肖医生又开始日常懊悔了，他捧着菜单小心翼翼地张望着，这个时候茶馆里人不多，却没有八十五号的身影。

他泄气地用手指卷着菜单的页脚，心想自己真是异想天开。

老板娘第三次过来问他想吃什么，肖医生紧张地直起身子，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有没有看到过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经常来你们这打包饭菜呀？”

老板娘想了一会儿，然后笑着点头：“有啊，他每天下午两点过来，连着来了好几天了，不知道今天来不来。”

肖医生抬头看了眼表，已经一点五十五了，他咬住下唇，眨了眨眼睛：“那我再看一会儿，一会会儿。”

就在两点过五分，肖医生快要放弃决定随便点个菜吃完就走时，一个身穿黑色卫衣的男孩插着口袋走了进来，肖医生又像个鹌鹑一样把自己埋在了菜单之后，他偷瞄着对方走到柜台前，然后看着老板娘指向自己，然后对上那男孩冷冰冰的眼睛，冻得一激灵，慌忙低头。

男孩漫不经心地走到他面前，两指一夹拿走了他的菜单，弯腰低头靠了过来，咧嘴一笑：“嗨，医生。”

肖医生脸迅速涨红，仓促地移开视线，结结巴巴道：“你、你、你好……”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我来吃饭。”

“饭呢？”

“还、还没点。”

“哦？老板娘说你坐了半个小时就喝了壶茶，是喝饱了么？”

肖医生苦着脸低头不说话，搅着手指，羞耻地想转身就走，男孩却抬手握住了他的腕子，凑过来在他耳边暧昧地轻声说：“我打包了饭菜，到我家里吃吧。”

肖医生整个人熟成了一只红螃蟹，支支吾吾地说，好。

5.

肖医生真的在年末前谈上恋爱了。

对方是个比他小六岁的摩托车赛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