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来年
金知妍×程潇
年上×年下
ooc
推荐BGM《时间煮雨》
0.
“怎么样,电影好看吗?”金知妍系好安全带,侧头看着副驾驶的程潇。
“嗯,很精彩。电影里的主角最后在一起了,我和姐姐也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程潇扯着安全带,认真答道。
金知妍凑过来,从程潇手中拿过安全带,帮她系好。
“对吗姐姐?”程潇笑着问金知妍。
“那是自然。”金知妍低头在程潇唇上轻点了一下。
1.
“金总,下午两点的董事会,已经准备好了。”
“嗯,好。我马上过去。”金知妍戴上眼镜...
金知妍×程潇
年上×年下
ooc
推荐BGM《时间煮雨》
0.
“怎么样,电影好看吗?”金知妍系好安全带,侧头看着副驾驶的程潇。
“嗯,很精彩。电影里的主角最后在一起了,我和姐姐也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程潇扯着安全带,认真答道。
金知妍凑过来,从程潇手中拿过安全带,帮她系好。
“对吗姐姐?”程潇笑着问金知妍。
“那是自然。”金知妍低头在程潇唇上轻点了一下。
1.
“金总,下午两点的董事会,已经准备好了。”
“嗯,好。我马上过去。”金知妍戴上眼镜,拿起提前准备好的文件,踩着高跟鞋向会议室走去。
才走了一半,金知妍便感觉一阵晕眩,连忙往左走了走,扶着头靠在走廊的墙壁上。
“金总?金总你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最近加班有些累吧,有些头晕。并无大碍,歇一会就好了。”
金知妍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最近她经常感到不舒服,有时头疼的要爆炸,有时又会感到一阵晕眩。
起初金知妍全当是因为工作太累,熬夜加班太久导致的。认为这阵子忙完了休息会就行了,便也没放在心上。
可是最近这段时间,晕眩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脑袋疼痛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多少令金知妍有些不安,身体在冥冥之中给她敲响了警钟。
金知妍决定这个星期天去一趟医院,去好好检查一下,看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2.
检查的结果是金知妍万万没有想到的。
走出医生办公室后,金知妍还是处于懵圈状态。
她拿起检查报告,反复确认着,在确认自己没有拿错结果后,金知妍踉跄了一下,随后扶着墙慢慢蹲下来,将头埋在腿间崩溃大哭。
“金女士,您的诊断结果出来了。”
“根据片子来看,初步确诊为脑瘤。至于是良性还是恶性,还需要进一步诊断。”
“谢谢你医生。”金知妍哆嗦着接过报告单。
“医生,如果是恶性的话,那……还有可能治愈吗?”
“额,这个不好说,一般可能性很小。所以金女士,我建议您提早做好心理准备,并且尽快进一步诊断。”
“好,我知道了。”
泪珠滴落在地面,晕染开来。金知妍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大好年华,得这样一个病。
本来金知妍还想着和程潇去巴黎,在巴黎铁塔下向她求婚。可这次体检这无疑给了金知妍当头一棒。
这次体检就像是一次病危通知书。提前告诉金知妍,她的未来是一片看不见的黑暗。
她的一切计划,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绝症给打乱。
她没有勇气告诉程潇,也没打算告诉程潇。
3.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和她实话实说吗?”孙周延端着咖啡杯,轻晃了下,微抿了一口。
“不,她会受不了的,我担心她……”金知妍紧张的握着冰美式。
“瞒着她吗?”孙周延盯着金知妍的眼睛。
“……”金知妍抿抿唇,没有说话,起身准备走出咖啡店。
“金知妍。”孙周延喊住了金知妍。
“我认识的金知妍可不是这样的,她可没这么懦弱,这么胆怯,这么轻易的逃避问题。”
“周延……”金知妍叹了口气,拧起包离开了咖啡店。
5.
“潇潇啊。”金知妍怕了拍怀里半眯着眼的程潇。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离开你了怎么办啊?”
“什么啊?”程潇往金知妍怀里拱了拱,“姐姐怎么会离开我。”
“我是说如果。”金知妍拨弄着程潇的刘海,声音温柔的问着。
“嗯……”程潇翻了个身,仰面躺倒在金知妍怀里,“那我相信,姐姐一定是有自己迫不得已的苦衷的。”
“那样,我是不会轻易放姐姐走的,无论姐姐走多远,我都会把姐姐给找回来的。”程潇笑了笑,好看的大眼睛对上金知妍溢满柔情的双眸。
“潇潇……”
“好了姐姐,不说这个了。”程潇凑上去,吻了吻金知妍的额头。
“接下来还要做很重要的事呢。”程潇说完便将金知妍压在身下。
“或许我可以和她一起面对。”这是金知妍睡着前最后一个想法。
6.
“我警告你,离那个女人远点。”
“爷爷,其余什么我都可以听你的,唯独这件事,我是不会放手的。”
“你,你敢……”
“爷爷,我是真心的。”
“你要是不听我的,从此以后,我便没你这个孙女。”
程潇一声不吭的离开了书房,直接开车离开了老宅。
“潇潇?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程潇刚进门,便撅着嘴,搂着金知妍的腰,将脸埋在金知妍怀里。
“出什么事了,不是说好回老宅吃晚饭的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金知妍揉了揉怀里的小脑袋。
“姐姐,我爱你。”程潇埋在金知妍怀里,瓮声瓮气的说着。
金知妍一愣,低头一看,发现怀里的小脑袋正仰头看着她。金知妍轻轻刮了下程潇的鼻梁,打趣的问道“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嗯……和爷爷吵架了。”
嘴角的弧度瞬间变得僵硬起来,金知妍看着噘着嘴颇有些委屈的年下,心被狠狠刺痛。
心疼的给她顺顺毛,“爷爷骂你了?”
“他说他不要我了,从此以后,没我这个孙女了。”
“因为什么吵架?”
“……”
即便程潇不说,金知妍也知道。
肯定是因为自己……
金知妍握紧双拳,深深叹了口气。
7.
盛夏将至,金知妍的病情却逐渐恶化。
经过进一步诊断,医生确诊她为恶性肿瘤。
“你一定要这样做吗?”孙周延站在金知妍的身旁,望着远方。
“不然呢?”金知妍低下头。
“可金知妍,你明明知道她……”
“我就是知道,才这样做的。”
“我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我不想看着我的女孩,因为我而伤心。”
“更不想她因为一个将死的人而受委屈。”
“万一能好呢?那岂不是……”
“可那只是万一。”
8.
“我们分手吧。”
“什么?”窝在沙发上的程潇一下子弹起来。
“这么突然,你在开玩笑吧姐姐?今天不是愚人节啊,难道姐姐是发烧了吗?”程潇伸出手放在金知妍的额头上。
“我很好。”金知妍不轻不重的打掉程潇放在她额头上的手,“我是认真的,我们不合适。”
“不,不会的。姐姐你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我们怎么就不合适了。”程潇急红了眼眶,凑近想要抱住金知妍。
“程潇,我没工夫和你开玩笑,我现在是很认真的,很正式的向你提出分手。”金知妍往后躲了躲,端坐着看向程潇。
“不会的不会的,为,为什么?你给我个理由,为什么我们不合适?”程潇的声音微微颤抖,已经染上哭腔。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不爱了就是不爱了。”金知妍冷漠的看着程潇。
“你骗人,你之前明明还说过要和我一直一直在一起的。”程潇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金知妍却对程潇的眼泪不为所动。若是换做以前,金知妍一定心疼的抱住程潇,替她擦去眼泪,小声的哄她。
“程潇你真的好幼稚,你也知道那是以前了,我不管以前的金知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但从这一刻起,都与现在的金知妍无关了。”
“现在,你是你,我是我。”
“金知妍…”
“你快走吧,这里是我家。”
“金知妍!你爱我吗?”程潇望着金知妍,控制不住的大喊出声。
“程潇,我爱过你。”
9.
“你可真够绝情。”孙周延走到病床旁,给金知妍端来杯温水。
“周延,不必再提了。”病床上,穿着条纹病号服的金知妍接过水杯,喝了一口“都过去了。”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去美国。”金知妍放下水杯,靠在病床上,“这样一来,公司的事情,就麻烦你了周延。”
“好,公司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全都会处理好的,你就安心治病便好。”
“知妍,我一直在你身后。”孙周延握住金知妍的手。
“谢谢你周延。”
“没事,我们是……是最好的朋友嘛。”
10
待金知妍睡着后,孙周延轻手轻脚的离开病房,关上门。她背靠着门,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是孙周延第一次握金知妍的手,金知妍的手很小很软。换做平常,她是万万不敢这样做的。
暗恋大概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爱情。
孙周延的心里一直深埋着一份感情,这是金知妍不知道的。
她喜欢金知妍,从大学一直到现在。
可是,这份喜欢,孙周延迟迟没说出口。她害怕金知妍只把她当做最好的朋友看待 ,她害怕金知妍的故事里从始至终都没有她。
如果那样,是不是说出口后,可能连朋友也做不了。
如果真的会那样的话,还不如做最好的朋友。至少可以陪她久远一点。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答不知所复,愿守护一生。
孙周延喜欢金知妍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也只能成为秘密。
“就让我来陪你吧,无论还能陪你多久。”
11.
喝的酩酊大醉的程潇,抱着一个酒瓶,步履蹒跚的走出酒吧。
“金知妍,呵,你就是一大骗子,渣女,去你妈的。”程潇用力摔碎手中的酒瓶。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程潇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眯着眼拨打出一串电话。
“喂?李叔,麻烦来接我一下吧。”
“嗯,我在WJ酒吧门口。好,你尽快过来啊。”
十分钟后,车稳稳当当的停在酒吧门口,李叔下车扶着迷迷糊糊的程潇摇摇晃晃的上了车。
风透过车窗,落在程潇脸上。一时间,酒醒了大半。
我们说好不分离
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就算与时间为敌
就算与全世界背离
听着车载音乐,程潇莫名的想到金知妍。
她们也约定过,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可最后,金知妍还是背弃了约定。
想到这里,程潇不禁变得暴躁起来。
“这什么破歌啊?快给我换。”程潇生气的吼道。
“好好,大小姐您别生气,我这就换。”司机立刻按照程潇的要求,切了歌。
12.
【潇潇,如果有一天我突然离开你了怎么办啊?】
【什么啊?姐姐会离开我吗?】
【我是说如果。】
【嗯…那我相信,姐姐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的。】
【那样,我是不会轻易放姐姐走的,无论姐姐走多远,我都会把姐姐给找回来的。】
【潇潇……】
【好了姐姐,不说这个了。】
程潇躺在床上,回忆着与金知妍的对话。
“金知妍,你是因为不得已的苦衷吗?”
“难道是因为他?”
第二天一大早,程潇便回到老宅,找到了程老爷。
“是不是你逼的她?”
“你还来干什么?说个话还没头没脑的,我上次已经说过了,我没有你这个孙女。
“你现在还来找我干嘛?我告诉你,你的事,我是不会管的。”
“真的不是你?”
“怎么了?”
“没事。错怪你了爷爷,对不起。”
13.
所以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么突然的和我分手。
这是程潇一直都想不明白的事情。
她后来又来过金知妍的家,可那里早已没了人。
程潇不知道金知妍去了哪,但她却越发感觉到不对劲,以她对金知妍的了解,金知妍绝不是那种因为一次分手就搬家逃走的人。
她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想找到她,问个清楚。
14.
“周延,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啊?”
“阿尼,胡说什么呢?知妍最好看了。”
金知妍苦笑着摇了摇头,惨白的脸上浮起一丝自嘲,“不用哄我了,连头发都没有了,能好看到哪去。”
因为化疗,金知妍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再也回不来了,平日里只能戴个帽子。
这对平日里骄傲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打击。
“她看见我,肯定也会嫌弃我吧。”说完这句话,金知妍又敲了敲脑袋,“都已经分手了,还管这些干什么。”
15.
冬去春来,一年时间转瞬即逝。
金知妍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整个人也一天比一天消瘦。
“周延,快四月了,樱花应该也快开了吧。”金知妍被孙周延搀扶着走到窗户旁。
“是啊,知妍你快点好起来,我们一起去日本看樱花。”
“可樱花,是要和喜欢的人一起看的啊。”
孙周延偏头看了一眼金知妍,她正失落的看着天空,眼睛里早没有了昔日的光彩。
果然,她还是喜欢她。
孙周延没有告诉金知妍,她的病情已经恶化到医生都无能为力的地步了,她的时日不多了。
可金知妍是多么聪明的人,尽管孙周延不说,她也多少猜到些什么了。毕竟是自己的身体,多少也能预感到什么。
两个人一个没有问,一个也没有说。
但她们彼此都是心知肚明的。
16.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周延,你来啦?”金知妍费力的睁开眼睛。
“知,知妍……”熟悉的声音落在耳旁。
金知妍条件反射的想要坐起来,可还没坐起,便又摔躺在病床上。于是她立刻拿过帽子,戴在头上。
“潇潇……”金知妍看着思念许久的人站在自己眼前,一时间竟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是梦吧?她怎么会到美国来。”金知妍以为是自己病入膏肓,太过想念程潇而产生了幻觉。
“不是的,不是的。”程潇走过来,握住金知妍骨瘦嶙峋的双手。
“姐姐,你看,我是潇潇啊!”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涌出,滴落在金知妍的手上。
“潇潇,你真的是潇潇?”
“嗯。是,我是。”
“潇潇,我的潇潇,对不起。”金知妍虚弱的呢喃道,“你应该很讨厌我吧。”
“没有,我怎么会讨厌姐姐呢。”
“毕竟我……”
“没事,都过去了,我早就不怪你了。”
金知妍惨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你说说,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一个人承受这些。”程潇抱住金知妍,却发现昔日身材姣好的爱人,此刻只剩一副骨架。
“我们明明可以一起面对的。”
“潇潇,我好想你。”金知妍打断了程潇的话。
“我也想你。姐姐你知道吗?我一个人走了好远,等了好久,找了好多地方。”
“不过,幸好我找到你了”
“谢谢你潇潇。”
程潇看着金知妍,哭的泣不成声。
“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金知妍颤巍巍的替程潇擦去眼泪。
就像从前一样。还是金知妍和程潇。还是金知妍替程潇擦去眼泪。
“好,我不哭。”程潇努力憋着眼泪。
金知妍开心的笑了,也用尽全力,回抱住程潇。
“潇潇,等来年樱花开放之际,我们一起去看樱花吧。”
“好,那你答应我要快点好起来。”
“好,我答应你。 金知妍的双眼渐渐合拢,拥抱着程潇的胳膊渐渐无力,慢慢下滑。
“潇潇。”金知妍用力睁开眼睛,轻声说道。
“你以前问我爱不爱你。”
“从前慢,车马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她说。
“我知道我知道。”程潇哭着,更加用力的抱住金知妍。
“如果来年不能一起去看樱花,那等来生,我一定陪你去。”
“金知妍……”
“这次绝不违约。”
17.
“金知妍,你看,樱花开了诶。”程潇拿着一束樱花自言自语着,“可惜不能一起看了。”
风迎面吹过,吹乱程潇的头发,也吹红了程潇的眼眶。
“金知妍。”
“我好想你……”
PS.
“小姐,请问你找谁?”
“我找程小姐,请问她在吗?”
“那您是?”
“哦,我是金小姐的朋友,我叫孙周延,今天来找程小姐,有点事要和她商量。”
……………
“你是?”
“我是金知妍的朋友,想见她吗?”
“……”
End.
潇娜 风筝
(不是接龙 日常营业)
「断了线的风筝还能飞回来吗?」
有一张照片她找不到了,跟金知妍一起照的,在春天的大明公园。
“知妍,你看到我们俩那张照片了吗?在樱花树下面一起照的那张。”她急得直抓脑袋,刘海变得毛毛躁躁的。
“没有呀,你好好想想你放哪去了。”
“就放书桌了呀,没事还老见到的,怎么想找来看看的时候就找不到了。”
“再洗一张算了。”
“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那张照片。”
于是她把手机相册来回翻了两三遍,也没有找到。
她确定自己是找不到那张照片了,某天在街上一拍脑袋,就去理发店剪了个短发。
程潇剪完头回家,先是给吴...
(不是接龙 日常营业)
「断了线的风筝还能飞回来吗?」
有一张照片她找不到了,跟金知妍一起照的,在春天的大明公园。
“知妍,你看到我们俩那张照片了吗?在樱花树下面一起照的那张。”她急得直抓脑袋,刘海变得毛毛躁躁的。
“没有呀,你好好想想你放哪去了。”
“就放书桌了呀,没事还老见到的,怎么想找来看看的时候就找不到了。”
“再洗一张算了。”
“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那张照片。”
于是她把手机相册来回翻了两三遍,也没有找到。
她确定自己是找不到那张照片了,某天在街上一拍脑袋,就去理发店剪了个短发。
程潇剪完头回家,先是给吴宣仪打了个视频电话,还没等她开口,吴宣仪就很贼地飞快发现了,问她:“剪头发了?闹分手了?”
程潇不快,直撇嘴,说:“没有,最近过的比较不顺。”
“哎呦,你不开心给我讲讲的啦。”吴宣仪搬弄上海口音,听得程潇起鸡皮疙瘩。
“你怎么回事?”
“我现在走知性路线。”
“知性阿姨?”
等程潇吵吵闹闹按下挂机键,金知妍正好走进门,看着程潇的短发黄毛说不出话。
女孩子心情好的时候留长发,心情不好的时候把长发剪成短发。金知妍不想说,但是自己喜欢咬她头发,这又是另一个问题。中国人喜欢讲三岁隔一代。这条隐形的代沟她老想装作不存在,明显是不太可能。
“哎呀,那你不知道我们中国还有一句老话。”
“什么呀?”
“女大三,抱金砖。”
“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我跟你在一起会变得特别有钱的意思吧。”
金知妍更不想睬她。
“再去大明公园照一张嘛。”
“不一样的,那张照片是有特别意义的!”
只要金知妍提到这个问题,程潇就立刻上手把自己的短发抓乱,边哭嚎边看金知妍的反应,如果金知妍有了反应,就继续哭甚至更大声,如果没有,她只能把头发捋顺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那还能怎么办,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了。要是能确定已经是不小心被扔了,那她也就只能彻底地放弃幻想。可就是不能确定是不是已经被扔掉了,程潇心里就总还吊着一口气,说不定再在哪找找就找到了呢。
金知妍肯定是在意的,在意但是,没那么在乎。又没分手又没吵架,大明公园也关门倒闭,樱花树今年也会开花的,怎么就非要惦记着那张照片。
“算了吧,我们出去拍新照片。”
“我还是想要那张照片……”程潇挤挤眼,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程潇为照片谜团所困,已经伤心难过好几天了。金知妍不明白,她平时很好说话的,怎么要在这件事上很执着。
她剪了齐肩的短发,染成了栗黄色,现在没事就坐在家里撇着嘴对着空气干瞪眼,在金知妍眼里活脱脱像头乡下地里的牛。
“我就是在想到底放在哪里了......”程潇是这样解释的。
金知妍现在跟她斗就是跟牛斗,她可没有斗牛的精力。无计可施之后,找了外场支援。作为程潇最佳闺蜜的吴宣仪想了半天,想到和程潇妈妈闲聊的时候,阿姨说过程潇小时候特别喜欢放风筝。
“潇潇小时候特别喜欢放风筝啦,每次去公园都要放风筝。她也放不起来,只能拖着跑来跑去,但是就是喜欢去。”
“有一回我们搬家啦,风筝弄掉了啦,她在家哭了好几天呢,再给买一个也不要,后来喜欢玩别的了,就不玩放风筝了。”
“小孩嘛,玩玩闹闹的,过两天就忘掉了。”
“你怎么老和她妈妈聊这些话题?”
“我现在走知性阿姨风的,现在小姑娘都喜欢这样的。”
“后来就喜欢玩别的了,一点不专一呢。”
“哎呀,那说明我们潇潇很快就能从伤痛中走出来,很不错的嘛。”
“但是她现在一点也走不出来。”
“那你肯定要引导她啊,她比我们小一些,难免要照顾一下。”
金知妍挂了电话想,真是一本正经当起阿姨了。
她喜欢碎花、小猫咪,可爱的东西,也喜欢非主流、赛博朋克、重金属摇滚。她对什么东西都充满新鲜感,也想要去尝试每一件新事物。
“你到底是个什么小孩?”有一天程潇在家放着摇滚乐,跟着节奏扭动身体,金知妍质问她。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程潇暂停了小音响,在金知妍旁边坐下,用鼻子使劲蹭着藏在粉红色头发里的脖子。
“很痒的,别闹了。”
“而且,热爱,生活。”她躺倒,头枕在金知妍的膝盖上,一翻身又把脸凑到金知妍肚子上。
“是吗。”
“我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她又说了一遍。
“我知道,普通的小孩。”金知妍轻轻拍了拍那颗栗黄色的脑袋,非常努力地,在语气里带着宠溺和伟大慈爱。
“被弄丢一次的话,就会被弄丢第二次的。”
水汪汪的大眼睛和无辜撅起的小嘴,还有一抽一吸的鼻翼,她装得像狗狗一样,来讨人喜欢。
“喂,你怎么啦?”金知妍捧着她的脸笑
“给你限定的,春日限定—程潇,喜欢吗?”
金知妍嘴角往下垮了垮,“不限定就更喜欢。”
程潇没有得逞,心里有点不满。
“她再这样我就要受不了了。”
“哎呀,你不要着急呀。”
“你也知道的,我的忍耐也有限。”
“那你跟她好好说。”
金知妍要看到的程潇就要开开心心的,而每天垮着脸动不动就撒娇耍赖应该是她的专属特权,如今角色调换,她完全不开心。
今天没有下雨,并且天气很好。
“要不要去大明公园放风筝?”
金知妍涂好有色唇膏,对着镜子照了半天,确认了自己的美貌之后转头去看程潇。她把头发披着,黑色棒球帽把脸遮去了大半,手上还拿了个黑口罩。
“……?”
“春季流感多发,姐姐也带上。”
“您好,请问是保安队吗?”
“保安大队长,竭诚为你服务!”
程潇唰地一下敬了个礼,金知妍冷冷地转过了脸。
为什么程潇穿上这条黑色工装裤就变了,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程潇自己带上口罩之后,拿了另一只口罩递过来让她带上,金知妍盯着她愣了半天没动。
“怎么了?”
“刚刚涂的唇膏。”
“那分我一点好了。”
金知妍有点害羞,闭上眼等着程潇的嘴唇贴上来,结果对方伸出了手指,胡乱地从她嘴唇上把唇膏给擦掉了。
“哈哈哈,这姐姐,在想什么呢。”
金知妍瞪了她一眼,带上了口罩,推开门就走了。
“哎呀,等等我啊!苞娜!包还没拿!”
金知妍讨厌程潇叫她姐姐,就算差了三岁谈恋爱,也不能叫姐姐。
“既然确定了关系,差多少岁都不用叫姐姐。”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想叫的话,去找个别的姐姐谈恋爱吧。”
程潇有时候会故意叫她姐姐,因为看金知妍翻白眼很有趣。带着点顽劣,依仗着暧昧关系,程潇喜欢在她敏感的神经边缘拉扯,像拨弄半空中牵引着风筝的那条线。
金知妍喜欢喝冰美式,因为喝的时候没有糖和奶的负担。程潇觉得,一杯冰美式,半杯都是冰块,非常不划算,让她下次喝去冰的。
“冰块就是冰美式的一部分,怎么能去掉。”
金知妍想劝程潇跟她一样喝比较健康的美式咖啡或者黑咖啡,未果。她还是每次喝加糖加奶,还有很多其他调味的饮料。
“没关系,我都可以消耗掉。”于是她就熬很晚的夜来玩手机打游戏。
这些花里胡哨的,年轻人的东西,金知妍本人并不喜欢,也不会去多接触。但是当它们出现在程潇身上之后,可能是受人的影响,会让她觉得有一种很新鲜的鲜活生命力。
但是她还是只会喝冰美式,半杯冰块半杯咖啡,咖啡喝完冰块丢掉。
“和你在一起很快乐。”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第一次见面之后,金知妍就管她要了联系方式,程潇还很大方地问了句为什么,金知妍只是笑,没有回答。要说理由,就是见到她时的感觉。程潇是外国人,不会刻板遵守他们国家的规则,比她年纪也小一些,不会有见到前辈长辈的压迫。坐在她对面,总是笑得很开朗,同自己讲话时很会讲笑话,放得开又不会太过火。
金知妍喜欢她们俩的相处,因为没有负担。
虽然有些差异也是这里的一部分。
金知妍夜里做噩梦,程潇就抱着她睡。
“如果有机会,你会和别人在一起吗?”她醒来之后,这样问程潇。
“不会。”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程潇依然放不起来风筝,只能拖着在草地上跑。金知妍跟着她边跑边指导。
“呀!不对不对,不要那样弄!”
很多人在大明公园放风筝,成功飞起来的风筝很多。她们俩跑累了,就把风筝拿在手里羡慕地边走边看。
走到樱花树那边的时候,程潇停住说:
“是我们的第一张合照。”
程潇比她高,金知妍就抬头看着她。
“程潇呀,断了线的风筝能飞回来了吗?”
“再拍一张吧。”
茶碗
接力文写好啦,这个暂且是,「另一个平行世界发生的故事」。忘记说了!标题就是我选的BGM,《お茶碗》。
金知妍没有偏差的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望洋兴叹。
但也只是到这里为止。
-
这是金知妍作为女演员个人活动的第二年,她上一次被提到宇宙少女这个名头,是半个月前新剧杀青后,在大学路演时的即兴提问里。
女孩子青春的脸,被当下来说过于冲击的幸运,暴击成绯粉色。金知妍越过观众席看向她握拳后泛白的指骨。
主持人终于把话筒递到幸运座位号的嘴边,原本准备大声喊话的女生好像顿时失了勇气。金知妍听见身侧的音响里传来怯弱的声音。
“请问,您...苞娜和程潇现在还有联系吗?”
礼堂里原本是秩...
接力文写好啦,这个暂且是,「另一个平行世界发生的故事」。忘记说了!标题就是我选的BGM,《お茶碗》。
金知妍没有偏差的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望洋兴叹。
但也只是到这里为止。
-
这是金知妍作为女演员个人活动的第二年,她上一次被提到宇宙少女这个名头,是半个月前新剧杀青后,在大学路演时的即兴提问里。
女孩子青春的脸,被当下来说过于冲击的幸运,暴击成绯粉色。金知妍越过观众席看向她握拳后泛白的指骨。
主持人终于把话筒递到幸运座位号的嘴边,原本准备大声喊话的女生好像顿时失了勇气。金知妍听见身侧的音响里传来怯弱的声音。
“请问,您...苞娜和程潇现在还有联系吗?”
礼堂里原本是秩序井然、悄无声息的。女生的话像一颗石子,引起了不大的骚动。
金知妍听力向来很好,她能听见前排的同学议论说低着头的那个小女生是存量不多的没眼力见的cp粉。
即使是在团内的最后一段时间,舆论还在说她和她的程潇不和。手心出了汗,金知妍用拇指推了不自觉握紧的话筒一把,事务性的微笑很甜美自然地展开来。
“宇宙少女所有的成员互相之间,都几乎至少一周通一次话呢。”单手扬了扬身侧的长发,没有根据的烦躁粘上了金知妍的后颈。
她当然没有撒谎,她很少撒不必要的谎。这个几乎或者那个至少,都不包含她和程潇而已。
*
收工之后迎来了初夏,近年来十分倦厌暑热的金知妍趁着休工的时间,正在好好给自己放假。
拍新剧时为了配合男主角的身高,穿了足够时长的高跟鞋。金知妍在家里收拾杂物时,索性光脚走来跳去。
假期对她来说是转换心情的新生活,她有在步入新阶段的时,先清扫家里整理物品的习惯。
还在大厅做清点时,临时工作变动的哥哥把女儿牵来了她家里。
她的脑筋在近几年更新地不勤,仿佛某个部分还执拗地停在某个时间里。
记忆里是哥哥新得的小女儿,此时也已经长大到,能够抱着她的腿撒娇说要看动画片要吃冰淇淋了。
胡乱摸了把侄女儿的羊角辫,把她抱到沙发上,金知妍转身去厨房拿奶油冰棍。
蹲下身,正在对比哪个体量更小更适合小孩子时,大厅传来了小侄女幼嫩的声线。
“苞娜姑姑”,侄女开始学说话的那段时间,金知妍还在以团体活动,哥哥教她喊电视里的那个人,金~苞~娜。金知妍不禁失笑,笑意还未完全漫开到嘴角,小侄女的下半句话来了。
“姑姑,你的ipad里为什么全是我看不懂的方块儿字呀。动画片怎么不见啦。”
金知妍意识到了什么,她的头不合时宜地眩晕起来。手部发力企图撑起身子站起时,异样的颤抖阻止了她,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
直到整理好自己肌肉莫名的抖,金知妍摁着眉心把雪糕递给小侄女时,包装袋上已经有水滴凝结出来,泅湿了地板,在这个天气里显得黏腻。
和她料想地一样,她堆放在茶几上的旧物里,好死不死有程潇的ipad。那个练习生时期,和出道初期,大家人手一个,宝贝着的ipad。
外壳上仍旧贴着那个代表着她的名字的贴纸,边角也没有因为落尘变黑,或者卷翘。被保存地很好,所以被小侄女误会为她以前常用来看动画的那个,姑姑的ipad。
金知妍从沙发拐角拽来自己的,点开播放软件递给小侄女时,还不忘温柔笑笑。
就算这个时候她满脑子都是,她如今已经能完整手写,不会错任何一个笔划的“潇”字。已经非常偶尔了,想到这个外文字的时机。但还是像一个定身咒。
她能记起关于那个女孩子当时青涩样子的每个细节。
和她解释这个字代表大雨,代表她的父母希望她活泼大方,无拘无束。
那时她们方才结束练习,程潇汗津津的,鬓发黏在脸侧,一笑就露出满口的牙。边说边拿过她的手,想了想才只是悬起了自己的手指。
程潇在金知妍手心里,虚画下了自己的名字。写完了还是笑,刘海蓬蓬地,对着她的笑,眼角都要明显比对其他人的更圆。
金知妍总说自己是无神论者,不相信任何诡怪玄奇命理。
她只专注于自己能把握的当下,热爱自己搏出来的命运。
但她忘不掉触感,少女的手指干燥温暖,高强度训练后也不潮湿。这样的手指,抓过她之后又觉得唐突。只好悬在她的生命线上,慎重而小心地,轻轻地在她的生命里,划过重重的笔。
*
她知道侄女是误点了和时下流行播放软件颜色相仿的备忘录。那方块字儿也无非是程潇的笔记。
她深呼吸,她想举重若轻。妥善拿着的ipad,潇字印花正巧印在她手心,她放不掉。
已经做好决定放回抽屉里尘封,正面放下时,却被机器感应到,立马唤醒了屏幕。锁屏壁纸是好大两张人脸,属于程潇和她自己的,不同于发出去营业的精修自拍。
只是两张贴地很近的,黏黏糊糊的两个大头,毫无美感。但是笑起来的样子,却的确可以让金知妍在如今还能被勾起唇角,是很甜腻。
金知妍心头一跳,不自觉地斥责程潇的大胆。转念又回想到,出道稳定后,ipad其实早已弃置,本来应该由公司回收,程潇却独独做主留了下来。后来她只见程潇在自己床上用过,从未出现在公众更甚是其他成员面前。
准备回公司宿舍打包遗落行李的前天晚上,其实她和程潇通了还算融洽的电话。
很久没有听过程潇如此软言软语地叫她了。金知妍把听筒放地尽量靠近,听到程潇近乎呢喃的声线叫她姐姐,求她一定带走她床头的平板电脑,如果还能更好的话便寄还给她。
程潇已经能自如地在电话里开她的玩笑了。她的声音带着促狭传过来。说金知妍就算是家长也不可以看她的隐私。
那时她们之间的关系早就理应只是止乎礼的同事关系,原本她不应该放任程潇如此称呼、如此央求自己的。但她实在是想多贪一点稍甜一些的好时光。
能普通地看着程潇笑着就好,普通地听到程潇笑着就好,都算金知妍的好时光。
*
看过了锁屏壁纸,又期待起桌面壁纸,而进一步,金知妍还想看,小孩在隐密的那几年,究竟写了怎样的心事。
她们互相爱过几回,她就让程潇吃过几回软钉子。
纵然放不下,也是她独一人的错,自酿的苦果。她这会儿觉得自己可以整理那些时光了。
她换了旧时最喜欢的t恤,棉质的面料上图案已经斑驳了。就这么舒舒服服地倚着床沿盘腿坐下,打开了旧时光赠予她的,不合时宜的潘多拉魔盒。
平板电脑没有上锁。程潇在她面前从来是坦然到让她羞赫的。
初识时,金知妍一度怀疑程潇眼睛里的纯洁无垢是伪装的,太直白了,直白到晃眼。
直到第一次和她相拥而眠,看她柔软睡裙包住的身体,看她颇受眷顾的脸。金知妍想,或许真的有人生来就是天使。
她的睡相让金知妍想起她吃过的第一口绵绵冰,但却不是凉的。她料想程潇得到过足够多的爱,才能在梦里也如此安心,浑身上下都透着安全和舒心,像被包裹在云里。
被棉质床品环绕着,金知妍再次感叹就算挑选了同款,也还是程潇的床更软。一天最困倦的时间里,似乎格外诱得人,去做一些关于撒娇和暧昧的事。金知妍去摸程潇的下眼睑,弯曲的弧度似乎格外讨她喜欢。
指腹不小心蹭到细密的睫毛,还不待金知妍去抚平程潇被扰了睡梦皱起的眉,程潇就自己阖着眼把脸蹭近了她的指腹。她们在逼仄的空间里枕着同一个枕头,程潇又往里蹭了蹭,直到富有弹性的苹果肌压上金知妍的指腹,程潇才再度满意地蹭蹭讨了个抱。
睡意早就漫上金知妍的眼皮,她却禁不住眯着眼,曲了被压住的指节,在心里回了声“喵”,心间发颤。
金知妍花了点钱找了精度最高的电子翻译。她料想程潇左右不过写一些我爱你、我恨你、我讨厌你以及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吊着一颗心等语言转换页面跳出时,金知妍感到难耐地口渴。手指脚趾都无处安放,想抓住点什么,心里死灰处又有麻痒升起。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左顾右盼起来,喉头发紧。
从前也有过感慨自己还是轻视了小孩的努力程度。时移世异的今天,冷不防又被这个念头撞了一下。她此刻看的是程潇备忘录里的第一篇。
研读完剧本之后,金知妍也很久不曾看过那么多字了。页面上跳出的每个字每一行,都在说我要努力呀。要点、新知识、缺陷、未复习的,都被程潇逐一记录下来。
金知妍又想起小孩了,是那个训练完满头大汗却毫无顾忌抱她的小孩,松了手又开始蹦蹦跳跳问姐姐晚上吃什么。末了又抱她手,找借口说今天实在是太脱力啦,其实只是轻轻覆着她的皮肤。
是永远有余热的夏天,程潇对待她真诚又热烈,是独为她一人闪耀的太阳。
文字串起了金知妍练习生时期的回忆,她此刻居然没有感到苦楚。仿佛仍然被那太阳撒着娇抱着。
*
其实能够想象艺人工作用的平板电脑里面会记录着什么。金知妍看过其他成员的,是零散的灵感,旋律或者歌词。程潇不是心事权当灵感来记录的人,她务实得很。
虽然程潇的事对她来说从来不普通,但金知妍此时面对流水账一样记录生活的日记松了一口气,想着自己还是太过自我为中心了。
于是轻松地、强行安心地翻看彼时小孩的训练心得,还颇为自然地心说给她打一百分。她忘了看记录时间,她译到的下一篇,才是他们第一次遇见的日子,强作镇定的心脏终于漏拍。
金知妍仰头,把后脑勺放在新换的床单上,试图通过呼吸令自己安心的气味镇定下来。
程潇向来言行一致,坚定又快活。这样的人,在记录日记的时候,不知道从哪个时间起,在记录所有生活的细枝末节之后,末了都稍带遗憾地讲,「这些事情,更想亲口讲给你听」。仿佛或激烈或平静的情绪都是因她而起。
记录是很私人的事情,但程潇想满满的全部给她,仿佛内心世界的形体是她金知妍。
*
窗帘后的太阳已经开始西沉。
小侄女终于记起她还有个姑姑,欢快地蹦跶着藕节似的小腿去到金知妍的房间。彼时金知妍还没有发现平板电脑的屏幕上已经布满泪水,她要将他们都推开才看得清文字。
只是机械性地做着这些事情,用大拇指把眼眶的泪全部搽到眼尾,再用手腕去推屏幕上的水。眼尾的红晕像此时散不开的晚霞缝了上去。
金知妍觉得她现在就像一只被开膛去脏的鱼,上岸后被毫无保留地扔在空气里。
再一次抬头,眼泪流出而后瞳孔重新聚焦的时候,发现自家侄女抠着手无措地看着她。
*
金知妍和大多数其他成员都是在新人开发组工作人员的介绍下初识的。18岁见15岁的孩子们,她的大部分感触都和秋昭贞差不多。还在练习生时期就见多了漂亮更甚是惊艳的人,程潇第一次在金知妍面前打招呼的时候,金知妍心说不觉得有什么特别。
但她会觉得第一次见面就拥抱的孙周延唐突。金知妍是很注重个人空间的狮子座,被入侵的空间无论是周身的亲密距离或者床榻的整洁与摆放习惯,她都会头皮发麻。
后来和孙周延的直播里,谈及程潇以前是很害羞的个性,孙周延只是像往常一样插科打诨,说变得开朗了是她的功劳,金知妍发出怪叫打断了她,只肯定了程潇确实是变开朗了。
但绝对不是因为某个特殊的某某,她本来就是热烈赤诚的人不是吗。
金知妍不敢再说更多。
外国练习生是一齐过来的。几人里面程潇的韩文最差,看起来最为羞怯。她在金知妍面前站定,把自己的名字정소发音成了清扫,一脸认真。
金知妍看着她的眼睛,好歹是把牙咬住了没笑出声。其实并不怎么习惯和人对视,因为脸蛋太冷清,以往的朋友说和面无表情的她对视有些压迫感,之后金知妍便不怎么喜欢和生人对视。
但那天她看了程潇很久,身高高过她的程潇刘海整齐乖顺。眼黑的比例和口红色号都给金知妍一种这人是个糯米团子的感觉。
所以知会名字的时候,金知妍愿意看着她的眼睛。程潇盯着她的嘴一直看,然后用口型复述了一下,김 지 연。
那时金知妍还有兔子牙,最不习惯的就是被人看着嘴。所以在程潇意识到她念错自己的名字通红了脸之后,金知妍的也染上了绯色。
她还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程潇踏进门的那刻她在喝碳酸饮料,滑了一大口呛进咽喉。为了维持姐姐的样子硬生生压下去鬼脸,翻出来的白眼好险能止住。
直到程潇来和她打招呼,那些碳酸才肯下坠。气泡落到心口,呲啦呲啦作响起来。
程潇笑起来比她更像小兔子,程潇生起气来不愿意和她讲话就鼓起脸提醒她要她哄,她还要拍下来发到ins,说金摄影师拍摄了潇小包子。只有她能捏住脸颊的潇小包子。
而程潇知道的秘密是,挺大的练习室,男男女女都有。总是在彼此身旁练习的两人,都是有意为之。
*
第一个发现异样的是秋昭贞。
「知妍,是那孩子太黏你,还是你黏她啊。」总是挽着臂,任着程潇躲在身后玩她的头发。原本是她们吃习惯的餐厅,金知妍也会带程潇来。
秋昭贞印象里的金知妍可没有那么母性,不是金知妍低着头说两句「看那孩子太害羞了,怯生生的,就想多照顾一点。」能搪塞过去的。
夹了一块年糕往嘴里送,秋昭贞抬眉看有些窘迫的金知妍,不打算放过她。
「之前练习室,也有一个我很崇敬的前辈。无论在哪个专业方向我都感到很为之折服的那种。我的目光也追着她,不自觉追了很长的时间。」
「有段时间我也快怀疑那是不是什么特殊的感情了。但过了几个周,我发现也就是普通的吸引而已。在新的阶段学习新的东西,会对比自己强的前辈有点孺慕是很正常的吧。」
秋昭贞的嘴沾了酱汁,在灯下油晃晃的。金知妍看她嘴巴张合,摇晃的白炽灯让她的脑筋也开始天旋地转,她想捂住秋昭贞的嘴。
但到底也只是用筷子拨了拨空荡的碗底,由着她继续揭示了下去。
「过了几天就觉得无趣了。不用等过几年,或许再多几周,那个小孩也能明白过来了。这种感兴趣和不自觉的接近,是很常见的,也是会消散的。」
「也就是新环境不适应,人类都慕强而已。」秋昭贞在空中摆了摆筷子。
18岁的金知妍当下感觉到的只有恼怒。她没有做任何言语上的回应或反驳,就连一句“不是这样的,你根本不了解”都没有说。
端水喝的姿势也很自然,但身上却感觉越来越冷。
反常地寡言,很早就离席了。
她的愤怒来自于秋昭贞三言两语,自以为是地就剖析了小孩的心思。无论程潇到底怎样想,目前金知妍愿意给她黏着。如何都好,由旁人来讲的话,就是轻贱了她的心意。
也来自于被戳破,金知妍默许、放任了这种不对等的依恋生长,也是一种欺负。
自己好像更过分。
*
要一起出道了。
这意味着,就算金知妍要凭着气血和脑热来逞一时少年意气,她不能拖程潇下水。
新人练习生加入时,固有的才艺展示环节之后,金知妍就知道这小孩是能够出道的。只是十年的中国舞基础,要改练女团舞,发力技巧和基础练习上,需要更刻苦。
金知妍做了一些很生硬的事情来提醒程潇不许失格。
在又一次程潇用错了敬语,说了较为粗鄙,在镜头前绝对不能讲的单词时。金知妍放缓了速度,一字一顿地教她正确用词。
而后点了点她的鼻尖,不经意似的说出口了,「什么都要我教,不会是我的孩子吧」,音调平常但收的很紧。
程潇的脸上立刻显现出慌乱来,比被批评了还要失措,她想要调动语言系统解释什么,想了半天蹦了几句nonono出来。
金知妍堵她的话比她要先说出口,语速快地像生怕自己反悔。
「我的孩子用中文怎么说,下次可以在节目里说。」
程潇眼里有某种光迅速暗下去。金知妍总是教她说韩文,她教给金知妍的中文其实并不多。上一次学的词语还是,「我爱你」。
片刻愣怔之后,程潇暗自清了清嗓子,去抱金知妍的手,用了往常那样故意犯规、为程潇讨得了很多糖的声线。「我~爱~你。姐姐,是这样说的」神经忽然变得脆弱,全部感官等用来等待金知妍的回应。
「不要闹啦,又不是在玩游戏。」金知妍维持住声音里的笑意,脸上也挂着只留在皮层上的笑,偏过头去,没有再看程潇的眼睛。
起初营造距离感的时候,横在两人间的似乎须臾之间就能跨越。却没有人会再去回忆距离是如何产生的。
做了憾事之后,金知妍没有偏差的人生,八年练习生也无怨无悔踏实稳定的人生,
——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望洋兴叹。
但也只是到这里为止。
*
回过头再看的时候已经不是她唯一依赖的人了。金知妍安慰自己,自己一家都是不擅表达的庆尚道人。
她并不需要独一份的眷念。
但程潇还是偶有放肆的时刻。
在镜头前念了只有两人才明白含义的咒语,把金知妍当场震地不敢有任何回应。
去户外节目,故意拿了和她相似的皮衣,穿了站在她身旁化妆。「我们今天穿了情侣装呢,姐姐」,化妆镜里的她们很相配。
从来不掩饰为她骄傲,她的第一个角色,程潇在镜头前说「那是我们苞娜的电视剧」,不用敬语了。
那个望洋兴叹的人想,或许她本身就和程潇的勇气不匹配。
*
离开是有征兆的。
金知妍在心里倒数程潇能和她同台的次数。
对着组合群聊发呆的次数变多了起来,也更加地寡言。她没有想好告别的措辞,也或许是不愿意去做。
后台有许多同时代的女团,大多数都散发出程潇喜欢的花果香调的香水味道。金知妍抱着打歌服依在更衣室隔间放空,知道此刻太阳正在划过天际,却并不在意。
不是没有任何越距的时刻,但片刻的放纵并不能当作永恒的乌托邦来寄托。金知妍对程潇的意味不能用任何词语来概括,金知妍清醒着,程潇也就不愿意跌入梦里,两人间任何甜蜜都不作数,也无人凭吊。
程潇清楚睁眼后的清醒会给她带来过于剧烈的痛楚。其实她根本不怕,她甚至希望她们之间会有剧烈的撕扯。
金知妍不愿意和程潇道别,于是程潇自作主张地找到了她。
掠过了满室香气,去找她的应许之地。程潇一把拉开更衣室的帘幕,把自己塞进隔间的身段很迅速。
金知妍的大脑有片刻的宕机。不敢看程潇的眼睛,心头百转千回却还是在找办法,想着要维持原状。维持原有的交流方式,保持原有的语气。她模仿她自己的声调,「程潇,帮我扣一下吧」,背过身去。
还算是冬天,金知妍的羽绒服散懒穿着,褪到腰间。打歌服后背拉链拉了一半。
和记忆里相同,纤细骨架,薄薄的奶色肌肤几乎包不住清癯的蝴蝶骨。「形状还是很漂亮,知妍的肩胛骨」,饶是空气还算湿热,程潇的话语在这气温里还是冒出氤氲白气来。
冬日暴露了她更深长的呼吸,鼻息打在金知妍裸露的半个背上,就着隔间顶端的白光,程潇能很清楚的看见金知妍的背上被激起了寒毛。
没有加以思考,她将温热的掌心贴了上去。金知妍这次没有拒绝她,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动作,手掌随着金知妍的呼吸轻微起伏着,她的心脏也好像要被这个频率炸掉了。
空间很节省的更衣室,她没有地方可退,她的呼吸全部打在金知妍的后颈和背部。
离预设的准备上台的时间还远,程潇索性就这么站着。
金知妍想用往日和其他成员嗔怪的音色镇定回应她,「没...」,开口就抖得出奇,喑哑下去,不再出声了。她的声带不再受控了,心头也有难耐的痒。
程潇的掌心比金知妍的背更烫,她横下心来整理好了拉链,静谧狭窄的空间里拉链的声音短促,格外扎耳。
趁心一横的勇气没有用光,程潇顺手捞起了没好好穿的羽绒服,妥善整理好帽檐,一把将金知妍按在了自己怀里。
此前金知妍把头发都拨到了身前,程潇这么突然的一抱,金知妍没有挣,却有零散的发丝钻出来,轻轻挠程潇的脖子。
有呜咽声从谁的喉咙里挤出来。程潇低头,一侧头就能蹭到金知妍的颈侧了,可是她没有,像是搁置某个物体一样把头放在金知妍肩膀上。按理说这个姿势不会有任何依恋留存,程潇只能把往前伸的手搂的更紧,来止住她浑身的颤抖。
她记得金知妍并不讨厌别人在冬天抱她,其实她更喜欢喜欢的人在冬天给她拥抱。旁的人的拥抱可以留有羽绒服作为缓冲,并不让她那么觉得不安全。
而程潇的拥抱,从甫一靠近开始,金知妍就开始期待羽绒服里的空气遭到挤压,不一会儿就会有程潇的体温和气味一齐传来,她喜欢贴近的过程。
「姐姐,我没有闹」,即使已经无数次要求自己不要孩子心性,和金知妍负这个气,争这个输赢。但程潇在这个时刻还是说了,开腔时嘴就在金知妍耳侧,她就是不服气,可是她拿金知妍没有办法。
程潇离开的足音很轻,但金知妍却还是觉得无比凄惶。
遇见也好,离开也是,金知妍自觉只是一张浅水里的浮萍。偶尔有想要起身的瞬间,却始终没有摆开揪住她的浅水。
*
有段时间金知妍突然迷上了台湾电影,她在做直播时推荐的那部并不是自己感触最多的。
「程潇,你相信平行时空吗。」
「我不信,姐姐可是现实主义者。」撒了一个无意义的谎。
她希望平行宇宙真的存在,但并不希望在任何一个平行时空里她和程潇是在一起的,甚至有一个通俗意义上的好结局。也祈求的不是她做错决议的岔道上,另一个金知妍都没做错。
她只希望在别的时间线里,程潇永远开心。
最新的那一条,也是最后的日记。程潇说,她发现了,自己这样坚持地记录一开始就意味着被尘封的心事,但自己并不是一个喜欢做无用功的人。或许在她记录的开始,就是打算告别,也打算永远铭记。
『潇娜』落日
程潇×金知妍
歌单接龙来了!建议配合同名歌曲食用。
520的潇娜必须拥有姓名!
「何が悲しい?」と尋かれたって,
就算被人问道「为何悲伤」,
何も哀しんでなど居ないさ,
我会说 我并不为任何事物感到悲伤,
丁度太陽が去っただけだろう,
也许只是 太阳恰好落山了而已。 ...
程潇×金知妍
歌单接龙来了!建议配合同名歌曲食用。
520的潇娜必须拥有姓名!
「何が悲しい?」と尋かれたって,
就算被人问道「为何悲伤」,
何も哀しんでなど居ないさ,
我会说 我并不为任何事物感到悲伤,
丁度太陽が去っただけだろう,
也许只是 太阳恰好落山了而已。
——《落日》東京事変
1.
程潇在读中学的时候,每天回家时总会路过一个小公园。
她常看见有人在石板道上散步,看见有人坐在长木椅上聊天,春天的时候有大人带着小孩子放风筝,夏天的时候有老人坐在树荫下乘凉。
程潇是喜欢走这条路的,虽然它离家不是最近。
热衷于那里的温暖热闹是一方面,但对她有着更强引力的还是站在湖边就看得清楚的日落。
2.
程潇是喜欢看日落的。看着太阳从天边渐渐地坠落下来,光彩也慢慢暗淡。
这个时候如果恰好是秋天,又有晚风轻拂落叶的声音作伴,她会靠着湖边的树坐一会儿,烦恼些十五六岁小姑娘应该烦恼的烦恼。
比如说额头上突然冒出的痘痘,父母鸡毛蒜皮的争吵,练习册里总也解不开的数学题。
再比如,前阵子天天能见到的,架着画板在这里写生的那个姐姐,为什么最近几天都没有来。
3.
程潇惦念的那个人其实和她并不相识,甚至从来没有说过话。
她只是路过时看见她画画,用蘸着油彩的笔把日落时的夕阳余晖一点点地描绘出来。
程潇只是偶尔才看一眼纸上的画,把大部分的时间用来欣赏那个不算年长女生的背影和侧颜。
她从未等到她把一副画画完,也从未鼓起勇气上前去和她搭话,哪怕是自己攒了一肚子的问题。
“为什么只画落日呢?”
湖面上戏水的天鹅是景,铺满路面的红色枫叶是景,趴在石头上瞌睡的野猫也是景。这里美好的风景有那么多,为什么,就只画每天一成不变的落日呢?
4.
秋去冬来,转眼就是数月过去。
哪怕是在放假的日子里,程潇还是依旧习惯每天的傍晚去那个公园走一走。
她看见有许多行人停下来打雪仗,有孩子在结了厚厚的冰的湖面上玩耍,小广场的中央堆起了形态各样的雪人。
程潇看着他们笑闹着,想起的却是那个女生作画时嘴角偶尔勾起的微笑。
但她的笑容似乎并不是和那些人一般透着欢愉的,而是充满了和她眼神中流露出的悲伤一样的,悲伤。
程潇闭上眼睛,好像看到了她在流泪。
5.
程潇再见到那人是在第二年的春天。那天的她没有架画板,也没有带颜料。
她还是坐在湖边,抱着速写本,拿铅笔不知在勾勒些什么。
失而复得的心情让程潇难以抑制住激动,她奔跑着去了她身旁,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做了自我介绍。
“你好……我,我叫程潇!之前……”
“你好,我叫金知妍。”还在放空的女生放下了速写本,把刚刚的画作倒扣在地面上“我记得你,之前总站在后面看我画画的漂亮小孩。”
6.
我才不是小孩!程潇把到嘴边的这句话琢磨了一下,换了种方式说出口。
“我马上就上高中了!”
“姐姐都上大学好几年啦!”金知妍把覆在地上本子拿起来又迅速合上“对我来说你就是小孩。”
程潇自知在年龄方面只能吃哑巴亏,便也不再纠结在这个话题上,毕竟她还有些一直想要问出口的事。
“你还在画落日吗?”
“不画啦!也许……永远不会再画了。”
“毕竟,有时候太阳只要落下,就再也不会升起来了!”
有些人只要离开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7.
程潇花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去了解金知妍的故事。
是电视剧里最老套的那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渴望相爱一生却奈何天人永隔的悲剧戏码。
“急性白血病,她只撑过了一个月零六天。”
差不多就是她遇见金知妍每天在公园画落日的时间。
“她很喜欢太阳,却是个总赖床的懒蛋。”金知妍把画本翻到扉页,上面是一张笑容灿烂又极漂亮的脸。“她说既然每天没法按时爬起来去看日出,那就干脆去看看日落,反正景色大同小异。”
“我们说好了要一辈子在一起,去很多地方看日落。”
8.
“后来她住院了,你就每天画一张落日图送给她。”程潇把画本往后翻了一页,画上是那个女孩躺在病床上的沉静睡颜。“你之所以总来这个公园,是因为附近有全市最好的医院。”
“小朋友,你还挺聪明的嘛。”金知妍弯起眼睛,拍拍身旁小女孩的头“将来是不是想当侦探呐?”
被撩红了脸的程潇垂下眼不敢看她,只默默地把头摇了好几下。
“我……我爸爸妈妈都是医生,我也想当医生。”
程潇余光瞥见金知妍愣住了几秒,转而又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程潇,你会成为最好的医生。”
9.
程潇后来才知道,金知妍故去的前女友所读的就是医学院。
当年如果她顺利毕业,应该也会和现在的自己一样穿着白大褂,东奔西走救死扶伤。而不是那样无力地躺在病床上,盖着沾满消毒水味的被子,度过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光。
不应该躺在挚爱之人的怀里,闭上眼睛永远离开,再也看不到她。
可命运总是这样,注定了每个人的生老病死,谁也无法轻易扭转它的齿轮。
10.
从清早忙碌到傍晚的程潇摘下听诊器,揉了揉眼睛。墙上的挂钟显示着离正常的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但她决定今天早一点走。
冬季的日落时间越来越早,天也黑得渐渐快了。
程潇去超市买了些肉食和新鲜蔬菜,一包火锅底料、两袋蘸料,还有几罐啤酒。她提着塑料袋,拖着不算轻松的脚步走在夕阳底下,影子被拉得很长。
今天的夕阳的色彩格外得好看,淡红色的晕影点缀着青空,若是定格来一定很美。
可程潇并没有心情驻足观赏。事实上她也的确有许多年没有再看过一次完整的日落。
尤其是和金知妍搬到一起住之后。
11.
书房的门和往常一样是虚掩着的,程潇轻轻把门缝推得稍微宽一点儿,看见里面的人正坐在画架前完成今日的习作。
心绪自然安定下来,她提着菜去了厨房,洗净切片装盘,把所有食材摆成一圈占满了桌子。
底料放进锅里,香味便飘了出来。程潇的祖籍是在潮汕,原本不能吃辣,可金知妍却热衷于麻辣重口的四川火锅。住在一起的时间久了,程潇的口味也受到了那个霸道女人无辣不欢的同化,渐渐地连做鸳鸯锅的麻烦事都省去了。
“诶?潇潇怎么知道我今天特别想吃火锅呐!”
程潇没有去叫金知妍来吃饭,是知道以她火锅雷达的敏感程度,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己出来。
果然,锅还没完全烧开她就穿着还沾着大片颜料的衣服跑到了餐桌前。
“刚下了土豆和鹌鹑蛋,都是耐煮的,你去换身衣服洗个手回来吃应该刚好。”
12.
“怎么,还是心情不好嘛?”
程潇把最后一个洗好的餐盘放进消毒柜里时,正赶上金知妍拿着杯子开冰箱门倒水。
“最近降温了,你少喝点凉的……”
程潇没有回她的话,心里想着这个女人不愧是个艺术家。纵使十指不沾阳春水,不会也懒得做家务,生活自理能力趋零……在某些方面倒却比任何人都要心细,比如窥得见她所有的情绪波动。
“所以是因为什么不开心呢?”
13.
程潇侧躺在金知妍腿上,游离着,并没有在看电视上播放的慢节奏纪录片。
“你说,天上的每一颗星星是不是都代表着一个逝去的人?”
“或许吧。”金知妍顺了顺小女朋友最近刚染回深色的头发,对她突如其来的问题并不吃惊。“就算不是化作星星,他们也总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陪伴我们的。”
程潇没有告诉金知妍她进入医院以来救治的第一个病人就在今天去世了。
她看见悲伤的亲属们趴在那具已经没有了温度的身体旁泪流不止,突然间就想到了初识那年痛失挚爱的金知妍。
一定很悲伤吧。
14.
程潇想那样刻骨铭心的悲伤应该是很难被填补的。
虽说她和金知妍已经交往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毕业后两人也顺理成章地开启了同居生活,像所有情侣一样亲密无间……可每天整理床铺的时候还是能看见压在枕头底下那本白色封面的速写本。
程潇知道那里画的是一个已经离去的人,保留的是金知妍最珍贵的回忆,所以她一次也没有打开过,也一次都没有质问过。
她把自己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的时光里最单纯最真挚的爱全都倾注给了她,陪伴她渡过了生命里最压抑最艰难的时光。
可那些不美好的回忆就像是抹不去的痕迹,烙在了金知妍的心上,也痛在金知妍心上。
15.
“好啦,既然潇潇不说为什么不开心,我只好提前送给你这个惊喜了!”金知妍按下遥控器上的红色按钮,推着她此刻情绪格外低落的小女朋友去了书房。。
程潇并不喜欢油彩的味道,故而鲜少进到这间屋子,也从不知晓金知妍每天都画了些什么。
但今天她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架子上的那幅画,晚霞氤氲的天空和落下小半的太阳。
“今天的日落比昨天早了八分钟,刚好是在火锅的香气飘进来前完成的。”
“是不是超级漂亮啊?”
16.
“这是送给我的?”
“当然了,否则还能送给谁啊。”金知妍看着女朋友楞呼呼的样子,真是可爱得让人想要上去揉捏两下。
“原本是准备今晚夹在画册里让你明天一早上一打开就能看到,毕竟从某个角度看也像极了日出的……”
金知妍满意地欣赏着自己快要风干完成的作品,并未注意身旁人忽然急促的呼吸和表情变化。
“你是说,一直压枕头底下的那本吗?”
17.
“你从来都没有打开过,对吗?”金知妍似乎有点生气,一秒变脸的低气压让程潇感觉委屈的不得了。
“我以为……”
“你以为在那里是什么?是我念念不忘的过往吗?”
“程潇,你还不明白吗?那些阴霾对我来说早就不复存在了,因为有你在。”
她尽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温柔些把心里话讲给她听。
“从前我画过的那个人的笑容或者身影也好,为她所作的每一幅日落也罢,早就变成了尘封在橱柜里的回忆。”
“我会偶尔想起,也会觉得遗憾,可是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为再这件事而感到悲伤。”
“因为我身边有你在。”
18.
我再也不会因为哪一天的日落而悲伤,因为我知道次日的太阳依旧会照常升起,把我的世界重新照亮。
金知妍在那幅日落图的前方拥抱着程潇,忽而想起了十年前的某个黄昏,她用余光看到的站在身后的那个满脸稚气的小女孩。
过去的那个小朋友如今已经长大,未来也会陪着她一起慢慢变老。
“好,不要再哭啦。”金知妍擦去程潇眼角滑落的泪珠,心里感叹小女朋友的高智商为何在关键时刻总不在线
“都怪我,没有给你再多一点提示,怪我。”
“那么作为补偿,明天就一起去看日落吧?”
——————————
僕は偶然君に出遭って,
与你相遇 如此偶然,
ごく当たり前に慈しんで 夕日を迎えた,
一如往常 怀着爱迎接夕阳,
さあもう笑うよ。
好 要笑咯。
——《落日》東京事変
END.
花落了一片
五一快乐!假期快乐!非常occ,三无文章,作者的快乐最重要与真人无关🌹
金知妍牵着被酒精弄得晕乎乎的小朋友,麻辣小龙虾和青岛啤酒是最好的搭档,就像舞台上的金知妍和程潇搭配在一起就是最好消暑组合,但是很显然金知妍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去照顾一个会被啤酒灌醉的酒精垃圾。
“欧尼,走慢一点!”
嘴里不停在嘟囔着什么的程潇,突然加大音量,两只手都抓住金知妍的手腕不停的摇晃。
将不停在心中做着心理建设的金知妍拉回现实,她转头看见暖黄的灯光和月光都洒在了程潇的脸上,身后的影子拉得老长。酒精让程潇的两颊红扑扑的,她低着头像是要认错一样,手还在不停的摇晃着,嘴里依旧嘟囔着听不清的单词。
“怎么了啦”...
五一快乐!假期快乐!非常occ,三无文章,作者的快乐最重要与真人无关🌹
金知妍牵着被酒精弄得晕乎乎的小朋友,麻辣小龙虾和青岛啤酒是最好的搭档,就像舞台上的金知妍和程潇搭配在一起就是最好消暑组合,但是很显然金知妍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去照顾一个会被啤酒灌醉的酒精垃圾。
“欧尼,走慢一点!”
嘴里不停在嘟囔着什么的程潇,突然加大音量,两只手都抓住金知妍的手腕不停的摇晃。
将不停在心中做着心理建设的金知妍拉回现实,她转头看见暖黄的灯光和月光都洒在了程潇的脸上,身后的影子拉得老长。酒精让程潇的两颊红扑扑的,她低着头像是要认错一样,手还在不停的摇晃着,嘴里依旧嘟囔着听不清的单词。
“怎么了啦”
金知妍走近了些,摸了摸程潇的头,没有甩开被捏的有点疼手。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哦”
程潇停止了摇晃,把她的手和金知妍的手交叠在一起紧紧握在胸前,笑着许下了一个没头没尾的愿望。
金知妍想这个气氛有点奇怪,是字面的意思还是别的意思。站在一个好欧尼的立场上答案当然是好,但是别的身份呢?她有些犹豫。
程潇她说的很认真,眼睛一直盯着那个交叠在一起的手,她想,她应该会得到想要的答案吧。可能是酒精影响了听力,或者是别的原因吧。她盯的都出现重影了,到最后眼前一黑,倒在金知妍的肩上,也没听到那个她期待的好字。
交叠的手不是阿拉丁的神灯,虔诚的许愿,不会有灯神飘出来说我答应你的请求。程潇也不是鬼怪的新娘在吹掉什么后会招来无所不能并且爱着她的鬼怪。她只能等到一个傻傻的不懂得如何说出喜爱的欧尼,一个由于听到意料之外的请求而在内心不停思考如何回答以至于错过回答机会的金知妍。
犹豫就会白给,不是只适用于王者峡谷的争斗,也适用于爱情这个你来我往的游戏。
她没有等到想要的答案,她也没有机会说出想给的回答。
反正还是用行动说明了不会丢下会被啤酒灌醉的小孩子。
两个人都瘫倒在床上后,金知妍侧过身子向程潇的方向挪动,程潇还在和酒精带来的晕眩努力的搏斗着,她在耳边悄悄的说好啊,又飞速地滚向床的另一边。
程潇做了一个梦,她梦见有人朝她耳边吹气;她梦见她亲上了软软的嘴唇;她梦见她问欧尼可以吗的时候欧尼笑出了爱心嘴唇说好。她在梦里做了些过火的事情,喘息,眼睫毛上要落下的泪滴,轻一点的请求,还有肚子里不停飞舞的蝴蝶。这些奇怪的梦中碎片,在她看到肩膀的牙印后似乎串成了一个完整的场景。
“以后不要和坏人一起喝酒哦”
“不会再这样了”
她们只是笑着,谁也想不出接下来要说什么。
程潇想问昨天我们是不是干了些出格的事情。
金知妍想问所以我们现在是算什么关系。
但最后也只能说出
“昨天晚上辛苦了”
“以后不会再这样喝醉了吧?”
反正就是聪明的没有再提起,一个把那天晚上当成是一个少年人都会经历的春梦,一个把那天晚上当作是成年人在酒后不理智的冲动。
还是像以前一样手牵手回到了宿舍,再一起回到同一个练习室挥洒汗水为回归做着准备。
好像一切都没有变过,小小的插曲影响不了她们伟大又纯洁的友谊。
她们都没有做好准备,没有勇气去做出可能改变关系的决定。
所以她们找到最好的朋友,她们最好的同龄朋友,去找到不同文化背景下最好的应对的方法。
她可以在好朋友身上得到热情和肯定的答复,她也可以在好朋友身上收获陪伴和独一无二的态度。
只是怎么去面对欧尼和小孩这个身份,她们早就二十岁了。
离开的通知来的比应对方法早,她们还没解决好酒后的烂摊子,就要面对另一个更棘手的问题。
不和的传闻出来了,越来越少的身体接触,躲闪的眼神,谈话谈到对方频率的减少,营业的更好的官配。
她们好像不再需要对方的陪伴,那句我们总是在一起,跳舞或者练习的时候总会分到一起变成一个古早的tmi,原来她们曾经那么要好。
还没找好彼此的角色定位,就会发现不再需要揣摩对方,因为有的感觉说没就没,就像春天开不了多久的鲜花,从掉落第一瓣花朵时就该想到凋零的那天。
想当好一个好欧尼,想当好一个乖小孩,可是没有人会永远停在原地。小龙虾可以和冰啤酒是夏季绝配也可以和冰可乐成为畅销套餐。啤酒没了小龙虾也可以和烧烤一起成为宵夜之王。
错过可以是两条平行线那样离得很近却毫无交集,也可以是有过交集却都朝着不同方向前进的交错。还没确定过心意,就朝着认为可以弥补的方向前进,大家都做着正确的事情,只是错过了。
阿佛落狄( Aphrodite )
推三首好听但是没有什么关系的bgm:
《爱与痛的边缘》
《迷魂记》
《流年》
--all by Faye Wong
1.
她再也不想,按照别人的意志而活了。
于是她站在这里,医院的楼顶,只要轻轻一跃,她将比所有鸟儿都自由。
今天的天气很好,是入院以来长久没见到的蓝天白云,有敞亮的阳光,不再潮湿的清新空气。这座城市总是被阴雨掩埋,就像她的心情。在连绵不断的雨季里,鲜活心脏好像同柜里的衣物一样长霉了,于是她想要连同这一具残破肉体一起丢弃。
一定要头部冲下,脑袋狠狠地砸在地上,用碎裂的头骨和稀烂的脑浆表达,最后一次表达对这个世界的不满。也许会是...
推三首好听但是没有什么关系的bgm:
《爱与痛的边缘》
《迷魂记》
《流年》
--all by Faye Wong
1.
她再也不想,按照别人的意志而活了。
于是她站在这里,医院的楼顶,只要轻轻一跃,她将比所有鸟儿都自由。
今天的天气很好,是入院以来长久没见到的蓝天白云,有敞亮的阳光,不再潮湿的清新空气。这座城市总是被阴雨掩埋,就像她的心情。在连绵不断的雨季里,鲜活心脏好像同柜里的衣物一样长霉了,于是她想要连同这一具残破肉体一起丢弃。
一定要头部冲下,脑袋狠狠地砸在地上,用碎裂的头骨和稀烂的脑浆表达,最后一次表达对这个世界的不满。也许会是最有成效的一次。
今天的天空,在柔和蔚蓝里泛着绵软的白色温存,像是在挽留她。她经常在梦里梦到蓝色的大海,自己是海里的一块浮木。在阳光灿烂的天气里,她顺着海水四处漂浮。在狂风暴雨的时候,她不断下沉,向着更冷更暗的海底下沉,心里像堵了块石头,不断地把她向下拉。在她浮浮沉沉的梦境里,她曾不止一次下坠。
她醒来,悄悄来到这里。
……终于。
2.
早上被护士长狠骂之后,金知妍忍着委屈一声不吭,却在午餐时间跑来楼顶偷偷哭泣。红着眼匆匆跑上来后,她看见那个穿着病号服的人正站在栏杆边,向空中伸出的一只手。像在抓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流动的阳光,或飘落的羽毛。
病人看见一个,看上去比自己,更加难过的小护士:红肿的眼眶、脸妆一塌糊涂、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护士服。她站在楼梯口,表情让人怜惜,像另一个脆弱无助的自己。
她哭的让人觉得熟悉又可怜。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程潇伸向空中的那只手收了回来,抓了一下自己的衣角,换了另一只伸给了小护士。
她没有回答,程潇就拿衣袖给她擦了擦眼泪。
“可以不哭了吗?”
太阳升起来,就会发生奇迹。
“神爱世人。”牧师每次闭上眼,说的最虔诚。不知他是否不敢睁开眼睛,以眼对眼直面世人的眼神。
她总记起母亲曾说过的三句话,大意是:
爱字太过沉重,神不敢爱世人。
神不爱世人,但世人爱神。
世人不爱人,世人爱神。
母亲在去世前,依然信仰着自己的上帝。
她的遗愿是:“请替我向我的神赎罪。”
“愿主永远保佑你的纯真美好。”挂在脖子上的项链过于沉重,坠的她抬不起头,站在面前的神父身躯过于伟岸,压的她直不起腰。
“Father, ”这个单词轻咬唇开口,呼唤出少女全身的真情再去闭口祈求:“bless me.”
父,如果我没有罪,为何不宽恕我?
3.
程潇带着金知妍,穿过医院长长的走廊,绕过好几个楼梯,来到她的病房。
“请进。”
打开房门,是一间干净的单人房。窗帘已经拉开,今天的阳光正好照到窗台的白色百合花上。
程潇坐在床上,白色被单上摊开了一本厚厚的经书。医院里里外外都是消毒水味,但她房间里没有,还有可以闻到淡淡的花香,让人心情愉悦。
“祝你有一个愉快的好心情。”她抽出花瓶里的一只百合花递给她。“Kim小姐?”她瞥了一眼她的胸牌,发现只认识第一个字。
“金知妍,也可以只叫我Kim啦。”
“知妍?”
“我的朋友们也叫我苞娜。”
“苞娜。”程潇看着护士小姐的红色头发在窗户前发光 “要不要一起去吃个午餐?”
“所以你还在上学,今天刚刚到这家医院进行假期实习?”
“嗯嗯,准确说已经来了几天了,但是今天才正式上班。”金知妍把头发散了下来,于是吃饭的时候需要一直把那些红色的长拨到耳后。她的嘴唇涂的很红,头发也很红,在这间白色医院里,异常惹眼。
“那护士长今天为什么要骂你?”程潇话说的直白,倒也不怕惹得对方又不高兴。
“头发。”她指了一下自己的头,翻了个白眼。“她说太红了。”
程潇停下了手里挖布丁的动作,盯着她看了两三秒。“很好看,像红色的郁金香。很温暖。”
“什么?抱歉我没有听清……”
“很好看,像郁金香。”
“谢谢。”金知妍有点害羞,她从来没听过郁金香这样的形容,通常大家提到红色一定会说红玫瑰花、红蔷薇花——正统,浪漫,通俗易懂。
“你不吃那个奶油布丁吗?”金知妍盘子里的食物已经吃完,但是那块奶油布丁她一直没有动。
“嗯,我最近在减肥……”
“那可以给我吃吗?”
“没问题,给。”
程潇接过那个布丁,道过谢后就毫不客气地撕开开始吃。
“所以,你站在那儿干什么?”
“嗯……我有点没想开的……”
救赎是一个,很俗套的话题,但是金知妍呆在了那边,明显没有适应自己这个拯救者的身份。
“我真的很喜欢你的红头发,我最喜欢红发的姑娘了。”程潇一边吃布丁一边朝金知妍点头。“可以经常过来陪我吗?”
直白、简单,显得很单纯。
金知妍说,好。
晚上护士长照例来看护的时候,程潇久违地主动跟她说话:“那个……我挺喜欢那个红头发的姑娘的,请不要为难她。” 她还眨巴眨巴眼,装乖地请求:“把她分给我吧,专职我的班。”
程潇的病况一直缺一个专人看护,派过来的小姑娘都挺好的,就是她都不够喜欢。
护士长还挺高兴她能专门提出要求的,直接就答应了。程潇的房间离其他病房远,看不见金知妍那一头扎眼的红发她也顺心。护士长年纪也大了,需要体谅。
4.
想法对于人来说,是一个,很微妙的东西。
同时,理解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
医院靠海挺近的,程潇一直想去海边看看,一直得不到准许。
“苞娜,有你陪的话,我一定可以去海边看看!”
从搬过来之后程潇一直想去海边看看,她的故乡也靠海。只是她一个人不可以出门,人多了她又会局促不畅快,同金知妍一起两个人正正好。
程潇兴致很高,金知妍也怕会扫她的兴,小心翼翼地跟医院申请。
医院长跟她说要缓两天,再问问她还想不想去。金知妍想为程潇争取,说:“过两天天气可能就不如这几天了。”
蓝天,白云,大海,是程潇想了很久的东西。她也想得到快乐,但是快乐实在太难,慢慢她就不想了。
“我小时候经常在海边玩,堆沙子或者捡贝壳。小时候并没有觉得能享受那种快乐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现在回想起来才体会到那种纯粹的快乐,为曾经的自己感到快乐。”
她说着自己的母语,对自己告白。
程潇背对大海站在那儿,面朝阳光,像阳光下的冷美人。黑色的长发衬得脸色更加白皙,过长的刘海下眯着细长的眼,睫毛一眨一眨地闪动,像震动着翅膀的蝴蝶。风吹得很大,宽大的衣服就贴在她身上,显得很消瘦。
金知妍把自己的红发挽了起来,转过身背对着太阳,看着海面不说话,程潇刚刚说的中文,她听的一知半解。
很安静,但是和医院里的安静不一样。她在医院里一直觉得不舒服,医院的平静,就像暗藏着死亡和绝望。然而在这儿,海风吹拂下,大海的静谧,像是透露着生机和希望。
“为什么一直带着那个项链?”
“哦,是我母亲留下的。”
金知妍不会明知故问,她明显已经明白是什么意思。
“要不要下去走一走?”
程潇抬头看远处的飞鸟,眼神亮了起来。
“好啊。”
她们脱了鞋,赤脚踩在沙滩上走。
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会不会走到永无岛?
在那里会获得重生吗?
可以摈弃旧日的破碎去生活吗?
会见到去往天国的母亲吗?
“啊!”金知妍脚崴了一下,差点跌倒,程潇一把拉住她,也把自己拉回了现实世界。
“谢谢。”金知妍惊慌失措地看了程潇一眼,却发现对方好像还在走神。
但是程潇依然没有松手,金知妍也就牵住了她。两个人牵着手,在太阳底下继续走着。
“苞娜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程潇停下来,用讨好的眼神问她。
“奇怪又有什么关系?”金知妍对她笑。
回医院后再做检查,程潇的情况好转了点,金知妍很高兴,护士长对她的态度也变好了。
程潇现在的生活除了每日治疗、诵读经书,还有就是和金知妍待在一起。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病房就是地狱中的伊甸园,而她的父遥在远方天国,用一扇门挡着了众生的所有苦痛,将发着光的灵魂送到她眼前。
“Father, bless me.”
5.
神和天堂是永恒的,但是实习期是会结束的。程潇最近的心里担忧,她怕那一天马上就会到来。
“假若他日相逢,我将何以贺你?以沉默,以眼泪。”
她只是偶然读诗,却偏偏翻到这一句。
术前休息室里有男医生和女护士尽男女性事交欢,程潇听到欢吟之声,有些不悦。
“爱就一定要做爱吗?”
金知妍答不上来。
“做爱了也不一定就是爱了。”
金知妍看着程潇,她盘腿坐在床上,用义愤填膺的表情,滔滔不绝地大讲柏拉图恋爱之美,说着男女性事的粗鄙可恶。
她心里的爱情太理想,是不存在的,但是不存在的东西是最美好的。从麦田里走过,而没有摘下任何一株麦穗,不求回报注定悲剧的结局,但是它是美的。
金知妍的眼睛藏不住笑意,眼神越发暧昧,程潇也注意到,心里不禁一跳,话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
“没……没怎么。”
她的情绪也没刚刚那么激烈,慢慢地平和了下来,不声不响地转移了话题。
程潇清楚,这短暂的纠缠终究会结束,没了金知妍,日子就和从前一样,也许哪一天她从天台跳下去,不会再碰到金知妍。
只是她这样想时,就已经想到金知妍了,已经再没有从前的果断和无谓了。于是程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对自己的犹豫不决、优柔寡断,在自己眼里狼狈又难堪。
她被面前的阻碍阻碍着,没法发声,无法阐述。处在飓风风眼中,无法动弹。
“我走了以后,你会给我写信吗?”
那天,金知妍坐在她床边为她削苹果的时候,这样问她。程潇看着她的背影,伸手去摸她的发梢,她还是一头红发,是整个医院里最亮眼的颜色。
“嗯,只是我没怎么写过信,也不知道怎么寄。”
“那你给我写信以后就会喜欢上写信了。”金知妍削下来一块喂到程潇嘴里。“我去跟护士长说,她人很好的,会帮你的。我在学校里也会给你写信的,虽然我们经常忙到很晚。”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医学生很辛苦啊。”
“嗯。”金知妍点点头,自己也吃了一块。
“你以后会做什么?当医生吗?”
“以后还长着呢。”
程潇也这样觉得。
6.
父,如果我有罪,你会如何惩戒我?
走之前要再一次一起去海边,金知妍是答应了程潇的。
程潇特意换上了一身全黑的衣服,包括在母亲葬礼上戴的黑纱帽。
海边依然是安静的,阳光灿烂,一切静谧。
她经历着他人一生无法求得的炽热与苦痛。被教义束缚的家庭与人生,如鞭子与蜜糖,她在爱与痛的边缘挣扎,急切如要破壳的雏鸟。
她看到一个自由的灵魂,成为了迷茫黑夜中的发光体,她本着人类的一切本能,用飞蛾扑火般的执着要去追寻了。究竟是蛇的馋诱,还是她的神明最后的怜悯,她分不清。
她将项链用力扯下,细锐的金属从颈部刮过,留下了浅浅的血痕。
金知妍在远处的海边挑拣一些好看的贝壳,身体蹲下显得小小的,穿着白色的衬衣在远处,像一个白色的发光小亮点。
只是这一个光点而已,抚慰着她的疲惫和无力,变成了在人世间里活生生的寄托。
于是她才明白,不想再是,被父压迫下的影子,被母用温情绑架的傀儡。活在雾霭中的人,一直追寻的解脱,在阳光下变得这么简单。
曾经锁住她的铁链,从掌心滑落,掉到沙滩上,被起伏的海浪冲刷着。
阳光太刺眼了,程潇只朝着那个白色的光点走。金知妍站了起来,给她炫耀自己捡了满满一瓶好看的贝壳。
“回去教我写信吧?”
“好啊。”
7.
阳光从窗帘缝隙照了进来,她睁开眼就看见窗户上挂着的贝壳风铃,然后她起身,摊开信纸,从第一句开始思索。
标题自我和谐
曲终人不散(下)
抬头看见来人的表情,魔女便知,这一切对方早已全都知晓。这几日悠闲的人间生活里,小药引从来都是一副软糯可人的姿态,对魔女更是百依百顺。金知妍原以为是自己驯服了对方,现在才明白,真正陷入温柔乡的是她这个自大的魔女。
两人一鸟处在奇异的沉默中,阳光投射入窗内,在魔女眼中流转,随后逐渐黯淡,没入墨色的地毯。程潇慢吞吞地向前挪了一步,激的眼前人猛地向后跳了一步,带着怀中的乌鸦也扑腾起来。金知妍...
曲终人不散(下)
抬头看见来人的表情,魔女便知,这一切对方早已全都知晓。这几日悠闲的人间生活里,小药引从来都是一副软糯可人的姿态,对魔女更是百依百顺。金知妍原以为是自己驯服了对方,现在才明白,真正陷入温柔乡的是她这个自大的魔女。
两人一鸟处在奇异的沉默中,阳光投射入窗内,在魔女眼中流转,随后逐渐黯淡,没入墨色的地毯。程潇慢吞吞地向前挪了一步,激的眼前人猛地向后跳了一步,带着怀中的乌鸦也扑腾起来。金知妍紧紧盯着药引的一举一动,对方却不再动作,只是移开了视线,不再与她对视。
程潇看着黑色羽毛慢慢飘落到地毯上,毫无声响,她叹了口气,“苞娜姐姐,想要什么呢?”金知妍还是第一次见到药引毫无表情的模样,眉眼与之前无异,只是不再弯弯眯起,长长的眼尾略微上翘,漆黑的眸子里映出同样陌生的自己。魔女愣住,孩子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紧锁的眉头也随之飞扬起来,她伸出手,指向程潇,柔美的五官上浮现出略显张扬的笑容,在这个昏暗的书房内,闪耀着夺目的光彩,“我想要你,我的药引。”
可怜小乌鸦从魔女怀里直直落下,尚处于震惊状态的她听到魔女的话,连扑腾下翅膀都反应不及,只是张开嘴,发出低哑的鸣叫。
“抱歉,这里的封印比我的能力还强。”程潇歉意地看向小可怜。
刚还一副胜券在握模样的魔女慌慌张张地蹲下身去照看同伴,嘴里还小声嘟囔着什么,本就瘦削的身形在阴影中显得愈发无助。“现在该我提问了,既然察觉了我们的情况,为什么不直接点呢,还是说只有我们还不够?”
魔女语调平稳,末了微微上扬的声调,勾得人心痒,带刺的话语依旧说得那么动听,她确实是位魔女。程潇盯着魔女,下垂的眼尾缀着点点星光,嘴角微扬,似笑非笑。程潇恍惚间又走近一步,“……我也只是想要你。”如梦呓一般。
见那双漂亮的眸子倏地睁大,满是不解的神色,程潇的眉眼也弯起,“姐姐也知道魅惑对我没效,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可是……”魔女眉头锁得更紧。
“是不相信我吗,姐姐?”得寸进尺,程潇脸上笑意不减,又向前进。
“……”魔女有些犹豫,侧头移开了视线。
“姐姐说的话,我全都会相信。”牵起魔女的手,趁势追击,不让她逃开。
金知妍彻底呆住,温热的触感由右手跳跃至脸颊,这很危险,对方应该是很危险的存在,可是,她却逃不了。
“我……疼!”左手传来刺痛,金知妍低眼看去,同伴依旧没有松开嘴喙。她只得轻柔地抚摸同伴因过度紧张而僵直的背部,“我知道潇潇,你是个好孩子,但我不是。”魔女对着程潇温柔地笑道,“魔女需要的是药引,一只签下契约的可怜虫,而你愿意吗?”
“……我只有一个条件,姐姐只能和我签订契约。”药引思索片刻后,认真地向魔女提议道。她语气严肃,面上毫无表情,依旧是之前那副略带些距离感的五官,却莫名显露出孩子气,让魔女不禁笑道,“像你这样奇怪的孩子,还能找到第二位吗?”
“姐姐……”这回是真的皱起眉头了。金知妍清了清喉咙,只是眼里的笑意依旧,“金知妍哦,这是本名,不过苞娜也不是假名,”看到程潇委屈的神色更盛,金知妍忙补上解释安慰道。
“知妍姐姐。”程潇从善如流道,接着也拿出自己名片来,“今后也请多指教。”
真名,生辰,出自内心的意愿,所有的条件都已经达成,虽然没有魔力束缚,但约定的效力依旧存在,魔女的夙愿终于达成。
“所以,药引要做什么呢,知妍姐姐?”狗狗射线再次发送。
“……书上有写,唔,不过书还在家里。”实在说不出口那个理由。
“可以去姐姐家里吗?!”高速进展更合某人心愿。
“当、当然,啊,痛……”比之前被啄得更痛,“都签订契约了,我也该回家看看了。”
秋所贞最近很苦恼,虽然自打认识了金知妍之后,她便充分理解了烦恼的数目就犹如三千发丝这句话,但从上次魔女聚会后,她的麻烦就像吸足了梅雨湿气的棉花团一样重。麻烦的源头自然还是金知妍,不过或多或少也有自己的问题在,但秋所贞是不会承认的,就像她绝不会承认是担心金知妍,才会化身成乌鸦去找人,最后还变不回来,只能老老实实等魔力重新聚集。
等待魔力汇集的这段时间里,秋所贞没少被姐妹们嘲笑,最过分的还是金知妍,她居然直接抛下自己就和那个小家伙跑了,还威胁自己不许把小家伙的身份说出去。秋所贞真想把自己的毛全拔了,然后做成羽毛笔在地上画圈圈诅咒金知妍,只要有耳朵有眼睛,哪个魔女看到自己这副模样能不知道那家伙有问题?
只是,秋所贞还是高估了这群不出世魔女的智力。有不少小魔女认为是两位魔女姐姐终于受不了对方,而在人间界大打出手,秋所贞这副惨样便是结果。还有的干脆认为这就是那两位魔女自己滥用魔药的下场。当然除了这些小家伙的胡乱猜测,还有不少被金知妍那张脸魅惑的小东西来询问那魔女的去踪。
“所贞,这本书上写得是什么鬼,根本就不能用嘛,算了,就知道你不靠谱,潇潇说人间界最近流行的网路说不定有记载,那是什么路,和蛛女有关吗?嗯?我当然要去看看呀,你不是也不知道吗,带上你,那谁帮我出席魔女聚会,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而且你不是还没好吗,我没关系啦,潇潇会保护我的……“回想金知妍说到最后一脸蠢样,就叫秋所贞更加烦恼,唉,摸摸自己光泽日渐消退的羽翼,自己要不要也找找和保护头发有关的魔药。
她们俩的感觉是很隐秘的 虽然有些官方的设定搭起来是很香的 很多细节的东西没人看的
就像二月枝头的霜结了又化 既可以说有 也可以说没有 但是你站那儿跟前仔仔细细地盯着看 还是留下了水汽冒出来的
天气转暖的时候 感情像化开的冰河雪水 河水往前流 谁也不为谁停留
您也可以觉得我就在这儿胡说而已。
她们俩的感觉是很隐秘的 虽然有些官方的设定搭起来是很香的 很多细节的东西没人看的
就像二月枝头的霜结了又化 既可以说有 也可以说没有 但是你站那儿跟前仔仔细细地盯着看 还是留下了水汽冒出来的
天气转暖的时候 感情像化开的冰河雪水 河水往前流 谁也不为谁停留
您也可以觉得我就在这儿胡说而已。
就算过气了也要抢占主流
*瞎编的少女偶像
*欢乐 沙雕 HE
*纯属娱乐 请勿上升任何真人和真人团体 感谢
“我也曾是个少女偶像啊。”
*
idol金知妍,练习生结束后,跟着大势团,站在边角位出道。不到一年内其他成员逐个解约单飞,她一个人留在热度已过的小糊团里。惨景,可以想象。
于是在带着其他更糊的新成员们到处蹦蹦跳跳地讨生活期间去参加了几个试镜,在泡沫剧中演了一些花瓶女二号。人气,依旧不温不火。
看到别的公司赚的盆满钵满,金知妍的小破公司又恨又嫉妒。她的经纪人在办公室里围着她转了好几圈,脑袋一拍,说:“知妍,你去演戏吧!”
真是...
*瞎编的少女偶像
*欢乐 沙雕 HE
*纯属娱乐 请勿上升任何真人和真人团体 感谢
“我也曾是个少女偶像啊。”
*
idol金知妍,练习生结束后,跟着大势团,站在边角位出道。不到一年内其他成员逐个解约单飞,她一个人留在热度已过的小糊团里。惨景,可以想象。
于是在带着其他更糊的新成员们到处蹦蹦跳跳地讨生活期间去参加了几个试镜,在泡沫剧中演了一些花瓶女二号。人气,依旧不温不火。
看到别的公司赚的盆满钵满,金知妍的小破公司又恨又嫉妒。她的经纪人在办公室里围着她转了好几圈,脑袋一拍,说:“知妍,你去演戏吧!”
真是一个惊人的决定。金知妍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地想。
如果你唱歌不够好听,没有出色的音乐天赋,rap也基本上喘不上气,在你的热度过后,公司就会让你带着残留的人气去演戏。像她这种夕阳红女团里的夕阳成员,第一个被推去演戏。
于是她和组合的拥属关系已名存实亡,大型活动就安排回去跟着一起唱唱跳跳,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剧组里。
大概是因为头脑很聪明,金知妍演的挺好的。经纪人觉得Kim JiYeon这个名字不容易火,又给她起了个艺名:Bona。
苞娜这个名字确实比金知妍更火。
盯着新艺名又演了小半年,她主演的第一部电视剧播出了!苞娜凭借着美丽和可爱在网络上吸引了大量粉丝,跟之前的三位数粉丝数相比。她有了自己的后援会和个站,出席活动的时候有专门拍她的站姐,新剧开拍也会有粉丝的应援会。
名利,冲昏了她的头脑。
很快,她就清醒了过来。
因为这点成就根本不够她昏多久。梦醒的太快了,她很快认清现实,自己还没有那么红。
她开始更加注意饮食:以前喝的冰拿铁换成冰美式,加芝士蛋火腿的三明治换成蔬菜沙拉,窝在床上刷手机的日子变成了去健身房举铁。
她,在改变。她,一定要,更成功。
*
金知妍忘了自己真正成名具体是哪一天。她换了个人经纪人,拉的官配cp彻底散伙,搬出了组合的寝室,和公司不解约单飞了。
她现在是,演员-金知妍,演员-苞娜。
“金姐,公司说有个新来的要您一定要见一下。”
她的经纪人助理年纪不大,没事就喜欢喊她姐,金知妍听了总生气,金姐金姐,都给她喊老咯。但公司毕竟是糟粕之妻,共同蓝缕的,她今天就没跟小助理发脾气。今天要做感动他人之前先感动自己的圣母,金知妍赶忙就去了。
今天有一个新人练习生要出道。
她几乎占据成为主流少女偶像的所有优势:颜值符合受众审美,有一项特殊的技能,说话还有独特而又不奇异的口音。
公司说,想让她提携一下这个后辈,让她带一点万众瞩目的期待。
她有黑料史?
没有。
人设是什么?
反差萌,老实,努力,团宠。
业务能力行不行?
舞跳挺好,唱歌还行。
“那需要我来提携啥?”金知妍不解,困惑,如此完美ACE就摆在面前了,还要她这个技能一般般的天使给刷buff吗?
金知妍是小小地,成功了,但是她的热度,还是很平淡的,没有水深火热的红,也没有通天动地的黑。
“知妍,你是公司的老员工了,我们都知道你想要什么。”
不是科班出身,也不是生来必做演员的天才,金知妍可能整个演艺生涯都摸不到K国三大奖。
火,她想要大火。
公司要用她们两人一起创造,热度。
“那么……程潇是吗?”
“是,请前辈多多指教。”第一次见面时,新人规规矩矩地一鞠躬,婴儿肥的脸上是收紧的拘束表情。
金知妍仔细地看着她的脸,把程潇盯得好害羞。
嗯,是成为大势的脸。
“好好努力。”她朝着新人点点头就走了,由于耳朵太好,听到了身后练习室里的人小声说话,都不是程潇的声音,因为没有奇怪的中国口音。
“表演部的苞娜前辈哎!长得好漂亮哦。”
“苞娜欧尼以前也是idol的!是真正的前辈哦!”
“喂,程潇,苞娜前辈专门给你打招呼哎!”
……
金知妍听得直暗爽,甩了甩头发,把小高跟踏得噔噔响,走了。
程潇被围着不知所措,其他练习生们说话太快了基本上都没听懂,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和尖叫声。
对这些练习生来说,出道真的是目前最大的梦想了,已经出道的金知妍前辈对她们来说是偶像一样的存在。
所以,害羞的程潇,在心里也是悄悄地兴奋着,欢喜着,看见自己梦想中的idol那样,揣着溢于言表的激动之情。金前辈居然专门来地下室看我,还和我打招呼了,果然努力就一定会有回报啊!
金前辈真的很自己想的一样有魅力呢。
也许是被人围着吵吵闹闹,程潇的脸有点变红,她今天也要做最努力的练习生。
还有,什么啦,都叫人苞娜前辈,人家的名字明明是金知妍好吧。程潇在心里贬这些狂热的练习生,把自己的金前辈捧成手中的白月光。
为了捧出大势ACE,小公司专门给新人团办了出道舞台,同时金知妍的老团集体毕业,正式解散。舞台上要求程潇和金知妍要有互动。
金知妍本想在程潇面前扮演冷酷无情的前辈严厉地管教一下事关公司和她未来的ACE,结果,她失败了。不仅是因为她做不出来,也因为程潇,实在让她做不出来。
确实,很努力,不是装出来的。也不会喊苦喊痛地抱怨,是很坚韧的小孩。
“这个动作,不太对。”她就会立刻改正。
“这个地方可以更好。”她就会不断尝试。
金知妍没有去自己单独找一个练习室,因为她想真正地了解一下程潇。她只用跳很少的一部分舞,所以在舞蹈室的这两天里,她一忙着看教室另一边练习的程潇。
其他部分基本练习完就剩两个人互动的部分了,金知妍提议说那就跳一段双人舞,程潇站在旁边乱哒哒点头没有意见,公司一挥手,让金知妍和程潇带自己好好商量两天。
“?没有剧本的吗?”程潇走后,演员金知妍对着老板懵了。
“文案和大标题早都写好了,只要你们俩有互动就行,就是对视都行。”
金知妍没想到公司已经要转型成大字报公司了,老板用心良苦,这一次必要成功。
金知妍觉得自己家里还挺干净的,懒得出门的她给程潇的经纪人打了个电话。
“程潇啊,去了一定要有礼貌哦。”寝室里的经纪人姐姐仔细地提醒她,她乖乖点点头就上车了。
程潇背着一个小小的黑书包就来到金知妍家了。
“金前辈,打扰了。”门还没进就先鞠躬。
“快进来吧,东西这么少啊?”
程潇的小黑书包里只装了洗漱用品和贴身衣物,经纪人跟她说只用住一天,她是去学习工作的,又不是小学生去春游,就根本没带什么东西。
一开始听说自己要去前辈那里过夜还挺紧张的,去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家里过夜,万一被图谋不轨了怎么办,像很多新人出道前后都被骚扰过,程潇的脑袋里已经想象了一出大戏。
但是金前辈应该,不会那个吧?
公司放她去了,就是觉得金知妍靠谱,同时也觉得金知妍脑子缺根弦,放个练习生到自己家也是够大胆。
金知妍真的有私心,她想再多了解一下程潇。
“干脆晚上直接住在我这里,我也不用送她回去了。”
“住你那里你方便吗?”
“没关系,只有一个晚上。”
“那随你吧。”
借着前辈的名义,多接触一下这个小孩,公司要做的假戏,不也就成真了吗。相信这个小孩这么老实,应该也不会出事吧?
大龄女青年和未成年的同居一日达成,什么都没有发生。
很安静,很老实,像乖乖待在亲戚家借住的小朋友。金知妍给她吃零食,她也很节制地拒绝掉。金知妍煮的饭很难吃,她也扒着碗吹掉了,没有吃金知妍又点了的外卖。主动在家里刷碗擦桌子,在金知妍看电视的时候还拖了地……不知道的还以为金知妍在家里绑架了童工。
“金前辈……”浴室里传来了弱弱的声音。
“不要那么约束啦,就叫苞娜吧。”
“呃,苞娜前辈……这个热水怎么调啊?”
“哦,这样弄。”
程潇只裹着金知妍给她拿的浴巾,型号有点小,包的很勉强,浴室里也比较挤,金知妍手伸过去难免会有触碰。看到程潇害羞的样子,为了估计未成年小孩的自尊心,金知妍只能在心里偷笑,同时又觉得她可爱。
“也不要叫前辈啦,就叫欧尼吧。”
喷头撒下热水,浴室里水汽氤氲,程潇红着脸说谢谢欧尼,金知妍关上门出去。不过三秒,她抱着沙发上的抱枕咧开嘴角无声狂笑。
现在的新人什么的也太好玩了吧,也顾不上眼角长鱼眼纹的风险了。
“欧尼?”
“嗯?”新生代杰出演员,一秒恢复正常。
“沐浴露用完了……”
金知妍专门给她拿了草莓味,这么可爱的少女偶像当然应该是草莓味的吧。
程潇觉得金知妍前辈真的很有反差魅力,平时在公司穿着私服都超级帅气,演戏的时候也是成熟魅力女人,在家里常常很小女生,连沐浴露都是草莓味的。
成熟女人金知妍,遭到了后辈的极大误解。
要给双人舞的音乐选歌。程潇跳快节奏舞的时候眼神很用力,slay一点的更容易和人设对比出反转魅力,所以金知妍推荐了一首流行欧美音乐。但是程潇说:“我想选欧尼出道时的那首歌。”
那首歌可能不太适合程潇,甚至改编成双人舞也有难度,但是对金知妍来说,是意义非凡的。
刚出道时的每一场公演,每一次舞台,都是那一首歌,但是每一次都不敢马虎,生怕哪一拍出错,都要认真地准备。出道前在地下室里反反复复地练习,汗水湿透整件衣服,做梦的时候都还在跳舞。
跟现在的程潇一样。
金知妍答应了。
她说:“程潇,我很期待你的表现哦。”
*
idol,开始于舞台,结束于舞台。
idol,属于舞台。
看到台下激动的人群,听到耳边响彻的欢呼声,自己真的重新回到了舞台。她享受这种被所有人注视的感觉,在聚光灯下尽情表演的感觉。
成为idol,被追随,被崇拜,被喜欢的感觉。
直到落幕,金知妍还久久不能回神。
演出很成功,她的女团生涯正式落幕,关于那个时代的回忆也通通成为过去式了。夕阳红女团结束了演出下台,成员们互相拥抱,痛哭流涕。
“真的感谢你的照顾,知妍姐。”团里的成员大多都比她小,以后也许也会去演戏,也许跟着公司里的其他团再出道,有的人也可能会离开这个圈子。
金知妍觉得有点酸楚,跟过去告别的时候,她还是不舍得。她不清楚自己会失去多少,但是她知道自己会永远地失去一些东西了。经纪人叫她赶快去观众席前排坐下,新人团马上要做出道发言。
金知妍赶到台下第一排坐下。舞台上,话筒被递给程潇。
“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合格的idol。”
金知妍坐在台下望着她,为梦想闪闪发光的样子。她曾经也有闪闪发光的梦想。
“想要成为,一名idol。”
毕竟,她也曾是一名小女孩啊。
金知妍有点感动,眼泪装在眼眶里随时能流出来,但是她是一名,演员,大屏幕的镜头切向了她,于是立刻换上了骄傲的表情。
程潇是最后一个发言的,台下鼓起了热烈的掌声,新出道的少女偶像们正在跟底下的观众挥手,她看见台上的程潇朝自己挥手打招呼,脸上是灿烂的、开心的笑容。金知妍也朝她笑笑,不知道她看不看得清楚,就又挥了挥手。
“请金知妍前辈对我们的新人团体说一些鼓励的话吧!”有个话筒递了过来。
“加油哦,要努力实现自己的梦想。”她顿了顿,又说:“程潇,加油哦,希望你能登上更大的舞台。我真的,对你充满期待哦。”
对一名少女偶像来说,舞台表现力、综艺感、颜值也许也是很重要的。
但也许,成为idol最重要的是,让粉丝能看见自己梦想的样子。
这样才能成为主流idol啊。
就像金知妍看见程潇,程潇看见金知妍。
新人女团大势出道,金知妍的人气大力回春,程潇和金知妍的热度碰撞在网络上爆红,公司这一局,已经是赢定了。
*
仅管舞台和剧本不断,有空的时候,金知妍会把程潇接到家里玩。
“欧尼在我心里是最优秀的idol。”
金知妍哭笑不得。
“我曾经是少女偶像,现在已经不是咯。”
“欧尼现在是演员啦。”
不过能被人看到作为idol的魅力,是成为idol最开心的事情。
“谢谢你,程潇。”
*
金知妍已经有新的梦想了:“要成为,一名合格的演员。”
过气idol要成为主流演员了!
伴身玉
☞站在河边的程潇鬼 X 事业爬坡新来的金同志
☞本篇为上辈子的回忆+上元节
☜请勿上升真人
生命诞生,不是一场虚空。
旧帝死的那年,程父携家人进京城当官。三年后他被下放地方,随后程潇出生。
程府,乡镇里唯一高门大户的体面人家,只住了程家一户。程潇,作为长女出生在这里。
她的童年里,仰望的天空不是四角形的,院子里没有体弱多病的母亲,没有严厉苛刻的父亲,有一个活泼可爱黏人的妹妹。她无忧无虑地长大,或者也没怎么长大,性格一直内向害羞,常常怕人,妹妹也长大后,稍稍开朗了些。
“程小姐出落的好漂亮,到嫁人的年纪了。”那...
☞站在河边的程潇鬼 X 事业爬坡新来的金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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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勿上升真人
生命诞生,不是一场虚空。
旧帝死的那年,程父携家人进京城当官。三年后他被下放地方,随后程潇出生。
程府,乡镇里唯一高门大户的体面人家,只住了程家一户。程潇,作为长女出生在这里。
她的童年里,仰望的天空不是四角形的,院子里没有体弱多病的母亲,没有严厉苛刻的父亲,有一个活泼可爱黏人的妹妹。她无忧无虑地长大,或者也没怎么长大,性格一直内向害羞,常常怕人,妹妹也长大后,稍稍开朗了些。
“程小姐出落的好漂亮,到嫁人的年纪了。”那年冬天,家里的乳母替她编头发时笑着调侃。
程潇在看妹妹在院子里踢毽子,妹妹的小脸仍是红扑扑的,但是妹妹已经长大了,她才想起来自己在这园子里长大了。
豆蔻芳华,面容姣好,家里有钱,日后提亲的人只会一天比一天多。
突然有一天,父亲问她镇里有没有中意的心上人,程潇意识到这一天最终还是来到了。她摇摇头,说没有。她爹摆摆手,说没事,咱可以多看看。于是程潇坐会自己的书桌前,摊开纸笔开始写写画画。她画着岸前的水仙花,心里想着什么是心上人。
家里什么都挺好,程府老太太的病赶在年前康复了,老太太非常高兴,大年初一要去庙里烧头香。
这庙是离程家最近的伽蓝,程府常年给庙里供香火,住持看着小程潇长大。
“大师,给我小孙女求个缘吧。”老太太和大师关系好,吃斋饭时张口就说了。
大师笑眯眯,摸出了一块玉递给了程潇。程潇干瞪着眼收下了,她都还不知道什么是心上人。
大师的眉毛笑弯了下来,拿碗给她添了点汤。
“天冷了,要多加些衣裳。”
程潇看着他的粗布衣服单薄,而自己身上穿的还是过年新办的棉衣,屋内点了暖炉,她的外套还挂在屋外。
临走时大师拉着她说了一句:“只管去寻。”
程潇把玉挂在腰间,人和玉形影不离。她想不明白什么是心上人的时候,就把玉握在手里瞧,玉面光滑,映出她眉目的轮廓。
皇帝在掌权的第二十年去世了。
新皇惜才,程父被召回中央做重臣。
立春过后的元宵节,傍晚时分过后,街市将灯明如昼。
程潇的爹今天有公务要忙,不能陪女儿出去,母亲便要程潇和妹妹也留在家里。程潇正欲坐下读书,结果父亲拿了两套男装悄悄走过来问程潇:
“女儿,你想不想换了男装偷跑出去玩?”
程府的院子里也是灯火通明的,月色都欠了些美意,程潇带着妹妹换了男装从院子后面的旁门走了。
母亲不解,问程父为何。
程父皱着眉头犹豫再三,答:“让她快活些吧。”
京城什么都好些,妹妹路过汤圆铺都说闻着那猪油香,不管说啥都要吃一碗。程潇姐姐一拍兜,没钱。她亲爱的爹是好心,就是忘了往兜里装钱了。
“可是没钱咱们没法吃啊。”程潇蹲下来要和小孩讲道理。
妹妹年纪小,张口就要哭,摊铺矮板凳上一个带狐狸面具的人适时开口:“我请客。老板,给下碗汤圆。”
“要几碗?什么馅的?”
“就一碗吧。老板,能不能红豆芝麻对半?”程潇见妹妹眼泪瞬间收回去了,赶忙抬头。
“……”老板看着程潇,脸有点抽搐。“过节,我送你一碗好了。”
“多谢。”
京城新鲜玩意多,还有从北方邻国来的使者。
“坐。”半张脸的狐狸面具拉开身边的小凳子,招呼程潇和她妹妹坐下。
汤圆端上桌,妹妹狼吞虎咽开始吃。那个人也不说话。程潇盯着狐狸面具下的半张脸不动。
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她坐在元宵节的汤圆摊上,看着戴着狐狸面的美人。程潇只瞧见她半张脸,只心里确信她是美人。
她穿的很干净,是很淡的素色,袖口为便于活动收紧了,摆裙不长,只刚好拖地。手很白,节骨清明,嘴唇是光润的粉红。
程潇就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她沉浸了,幻想那上半张脸是什么样子。她猜那美人的眼睛肯定很亮,像在暗淡夜空中望星星那样亮。应该还有清浅舒展洋溢的眉,任其他女子怎么描画都画不出的韵味。
狐狸面下是她看不见的眼神。
那张脸让她忘神,直到妹妹把她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黑芝麻汤圆又往她面前推了推,又喊了她两声。
“你自己吃你的黑芝麻的,我不要吃。”
程潇惊慌失措地收回了眼神,未出嫁的黄花闺女,在陌生女人面前羞红了脸。
“两位公子慢吃,我先走——”狐狸面具刚要起身,一把被妹妹拉住。
“漂亮姐姐同我们一起游玩吧。”
于是她又坐下来,同妹妹聊起天来。
她叫金知妍,是北方来的友好使者,住在这条街上的旅馆里。
带着狐狸面具的金知妍,揣着自己的出差补助费,请这两位吃吃喝喝玩了一路。
她看着这两位,穿着明星宽大的男装,一路上看什么都很好奇,有意思的中原人。
那位大公子模样尚好,但明显没见过什么世面,吹个糖人,画个花灯都要上去瞧一瞧。金知妍几回伸手就要买来,那公子又连连摆手。
金知妍就没管他,买两份,一份给自己,一份给那小公子。
他又是害羞,又不太通礼。知道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礼,吃汤圆时一个劲儿地瞧着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刚从和尚庙里放出来的,没见过女人。
那小公子倒是好说话,与他聊天比那大的讲话还容易些,许是嗓音还没拉扯开,说话声音奶里奶气的,一句“漂亮姐姐”就让金知妍吃了软。
那大公子一个劲儿害羞,小公子倒是开朗得很。金知妍本是一个人出来散散心,两国最近的关系不太友好,弦崩得很紧。小道消息又称中原出现了起义兵,虽然已被镇压,但是皇上很生气,不查到底不会罢手。
今日是中原过节,有人陪伴,还是高兴多了。
街那头开始放烟花了,河两边的人也开始放飘在水里的彩灯。程潇说要走了,今日感谢万分,有空请来程府坐一坐,城墙西北角,有棵梨花树的院子。
“小生程潇,感激不尽。”她带着妹妹,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金知妍知道留不了,说:“给小弟弟买个冰糖葫芦吧。”弯下腰刮了刮小孩的鼻子,转身给那要喝糖葫芦的铜板。
她拿了两串,也递给程潇一串,看着公子又一次羞红了脸,又看了看那弱不禁风的男装,说:
“天气仍凉着呢,公子记得添衣。”
程潇不是健忘的人,她盯着金知妍摘下了面具,心里是喜悦夹杂着酸涩,黑芝麻馅有点炒糊,那点点甜蜜开始泛苦。
今晚这唯一的灯谜够有趣,谜底是心上人。
程潇后来想过,自己当晚要是没带上那块玉,是不是不会爱上金知妍。
三年后,北方国家要和中原讲和,用一直作为人质的公主成了亲。金知妍被假扮成了公主嫁给了太子。大婚三天前,程潇在家中饮鸩而卒,传闻公主在宫中常常独自流泪,彻夜不眠。
次年新皇帝刚在龙椅上坐稳,程父就戴罪被贬还乡。家产悉数充了公家,返乡只准车马带人。妹妹偷偷带上了程潇的骨灰盒,归乡后带玉佩安葬于一桥下。
次年,中原发生政变,民间起义夺了皇权,太子的头被挂在城门上,起义军的领袖放了金知妍。给了她马匹干粮,让她返乡。三个月后,金知妍在北上路途中染风寒过世。
待到民生再次安定,程潇已再次投了胎,金知妍在地府做着鬼差。
摘录的文官把生死簿合上时,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听说今天有一个转不了生的鬼,打算下班了去看看怎么回事。
失足(下)
--煌煌冬日,徨徨度日。
-3-
“你的感觉和你的命运同样可怜,但愿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个人。” ——《俄狄浦斯王》
你无法根除生来带有的俄狄浦斯情结的影响,于是我告诉你,其实日后所有的人际关系都是俄狄浦斯情结的变形,包括你总无法避免地爱上年长女性。只管去爱吧,没人安然逃过恋母情结,爱是人类本能,生殖都是后话。
“你来了这边,天气都变好了。”
“我真的想不到,”金知妍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发出了惊叹:“很干净呢。”
“哈,我室友稍微有点洁癖。”
“是你之前跟你提过的,孟美岐?跟你一届的中国人?”
“对...
--煌煌冬日,徨徨度日。
-3-
“你的感觉和你的命运同样可怜,但愿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个人。” ——《俄狄浦斯王》
你无法根除生来带有的俄狄浦斯情结的影响,于是我告诉你,其实日后所有的人际关系都是俄狄浦斯情结的变形,包括你总无法避免地爱上年长女性。只管去爱吧,没人安然逃过恋母情结,爱是人类本能,生殖都是后话。
“你来了这边,天气都变好了。”
“我真的想不到,”金知妍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发出了惊叹:“很干净呢。”
“哈,我室友稍微有点洁癖。”
“是你之前跟你提过的,孟美岐?跟你一届的中国人?”
“对,但是我们不是一个学校的。她这两天外派实习,你可以住在我的房间,她说只要不弄乱她的房间就好了。”
“你知道的吧?我只能待一天。”金知妍在沙发上坐下,还在四处打量,没有看程潇的眼睛。
“我知道。”程潇对此有点沮丧,她也不再看着金知妍。“我去弄点吃的。”
金知妍不敢相信程潇真的能弄出来一桌像样的东西来,就好像昨天程潇还在问她:姐姐,米饭怎么煮?
“不好吃吗?”
“挺好吃的,就是我有点走神。”
她看了两眼金知妍,顿时也没什么胃口了。“晚上要一起看个电影吗?”
“我明天还要开会的。”
程潇上一回心都堵的这么死的感觉,是她最喜欢的邻居家的一只猫去世了。
“节哀顺变。”
孟美岐在听了程潇的爱情故事后,感觉自己冒着热气的咖啡都瞬间被冻住了,赶紧低下了头,耸了耸肩表示抱歉。
在通宵看论文的晚上,孟美岐和程潇经常会在喝咖啡的时候聊会儿天,休息个十几分钟。
“你觉得你们俩的恋爱关系是怎样的?”
“不知道咋说……我好像很难得到满足。”
“你觉得她不爱你?”
“有点这种感觉。”
“说说?”
“她从不主动,就只是静静地在那里等我过去。就像我一直在讨她欢心,而她也只是陪我玩玩而已。”
“你知道吗,我有一个前女友,分手了之后跟我说,咱们俩就不算是在一起过吧。”
“唉。”
“不过我们现在还是朋友。”
“你不觉得她过分吗?”
“我原谅她了。”
有的人明知会伤害对方感情,依然装傻继续收获爱欢情切,有的人只是念意止于口中。有人说也许真诚的爱情,会从眼神贯彻身心,但是被感情蒙蔽的双眼,看不清自己的眼睛,也看不清她的眼睛。
爱的更多的人总是越难过,因为自己溢满的喜欢实在是太多了而看不到对方简简单单揉在掌心的喜欢,或者不敢相信那是喜欢。爱情到底是珍贵得像地底的金子,还是朴实得像秋天的果实呢?伊甸园里的苹果是人的启示还是神的诅咒呢?
肯定有人想不明白的,但已经稀里糊涂地相爱。好的时候,两个人傻傻笑,像冷饮店里坐在玻璃窗前的高中生;坏的时候,名叫感性的家伙神经敏感又脆弱,像肚子里的爱情果正在难产。
“她真的喜欢我吗?”程潇语到情深之处,眼泪徐徐而下。
“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这样色儿的,酒吧里往那儿一杵,美女都得往你身上扑。”孟美岐看不得她的眼泪,只能拍拍她的肩膀,又给她递了一罐越南咖啡。“加油,老铁!奥利给。”
“你这都哪儿学的词?”程潇眼泪也夹住了,朗然就笑了起来。
“Internet.”
“你总能有办法让人开心,美岐。”
“是啊,她怎么就只能让你伤心呢?”
程潇无话可说。
孟美岐说不上金知妍对程潇的感觉,她连自己的关系都处理不好,怎么再去帮程潇分析呢。如果说她喜欢,那会让程潇陷在沼泽泥潭里更加无法自拔;如果说她不喜欢,程潇含辛茹苦付诸的感情也不可能说断就断,她舍不得否定。
若是为她的朋友程潇着想,她巴不得程潇赶紧和金知妍分手,这样下去的恋爱肯定是没好结果的,像一个圣母和浪子的故事,在失望和原谅中的恶性循环。
也许船到桥头自然直,顺其自然就好。
金知妍这次出差带上了李露朵,从实验室里解放出来的李露朵对金知妍的大恩大德感激不尽,说一定要给她解决了这个感情问题。
“明天没什么事干,我们跟你女朋友一起吃个饭吧。”李露朵查了查行程,又看了看点评网,出趟差不顺便玩一趟的话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开完会过后的这两天又开始下雨,金知妍想起来以前小学的时候背古诗,《浣溪沙·游蕲水清泉寺》里面写:“潇潇暮雨子规啼。”
门前向西的流水、唱的白发黄鸡她都没记住,就记住一个潇潇暮雨,潇潇雨,潇潇。小孩子都是笨笨的,金知妍就总想着:程潇是雨吗?下雨的时候程潇也会跟着雨水一起落下吗?再到她家里来玩?
今天的智慧女人金知妍,依然总是会在雨天想起程潇。想的问题也总是不一样:下雨了,她在干什么呢?她和谁在一起,她在的地方下雨了吗?她会在想我吗?下雨了,她有雨伞吗?……距离的减短简化了远在天边的思念,今天的她只是单纯地在想程潇。
“知妍姐!知妍姐?”
“啊?”
“喊你半天了,想什么呢?”
“哦,外面下雨了。”
“伦敦的天气就是这样的。”李露朵看了眼窗外,低下头继续在网上搜索。“怎样?要不要出来吃个饭啊?”
“我问问她。”
-4-
“啊/伦敦的天/就像我的心情/
阴郁/多云/
若能看到一点阳光/都会让我更加明朗!”
“一首《我现编的小诗》,献给大家!祝您今天拥有一个好心情。”
餐厅小舞台上的脱口秀演员脱帽致礼,除了李露朵在下面兴奋地鼓掌,另外三位都秉持着东方人的内敛,含蓄地鼓掌。
李露朵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她说要给金知妍解决情感问题,就想了些办法。
“如果有无法解决的情感问题,不如先换几种和平时不一样的相处方式,看看问题是否仍然存在,有没有其中一种可以解决问题。”
所以她选了这家小酒馆。迷你舞台,木桶装的啤酒和炸鱼薯条,金知妍平时肯定不会来的地方。
店里的气氛很热闹,前一位演员做足了暖场,这里全是闹哄哄的欢快笑声,金知妍并不反感这样的环境,只是她现在有点无法思考。
程潇看出来她有点失神,关心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没休息好?”
“哦,有点走神。”金知妍想知道能不能说,自己没听到你喊我姐姐,有点难过。不能说有点难过,就是有点失落吧。最近总想起小时候,小时候的程潇似乎也比长大了体贴。
金知妍拉着李露朵一起去卫生间补妆,孟美岐转头就对程潇说:“这个同事好像我前任那类型,能不能帮帮忙?”
“美岐,你这是要异国恋?”
“你不也是吗?”
程潇望了望洗手间方向,说:“确定这回不会再渣你了?”
孟美岐一脸确信地比了一个ok的手势:“我这回一定小心翼翼。”
程潇回比了一个ok。
“那我接下来怎么办?”
“看她到底是不是爱你。”
程潇心里有点没底,她应该是爱我,但是她怎么样爱我。如果她不爱我,我是否还爱她。
“放轻松。就像萨克斯手吹萨克斯一样简单。”
“知妍姐应该搞的定吧?我有点想和她那个同学约会。”
“嗯,你再说一遍我要怎么做来着?”看着平日实验室里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金前辈一反常态的慌张,李露朵心里有一丝不敢言说的快乐。
“冷静,深呼吸,一反常态。”
孟美岐陪李露朵搭公交车去了自然博物馆,程潇和金知妍两个人在四处走走,双方都约定好晚上回住的地方见。
程潇本来打算带着金知妍去广场喂鸽子,但是下了雨,估计是遇不到鸽子了,两个人就这么打着一把伞在路上走。
程潇一路不说话,她不肯说话,她到现在都还是难过的,即使金知妍毫无怨言地愿意陪她一整天,即使她正挽着她的手臂。
“还在滞气吗?”
程潇不说话,嘟着嘴。
“你要原谅姐姐啊,姐姐很笨的。”
程潇不说话,眼睛有点湿。
“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生气啊?”金知妍妥协了,她笑得一脸无奈地看着程潇。她们俩在广场上的喷泉旁站定,雨不停打在雨伞上。
程潇早已长得比金知妍高了,再也不是需要她低头照顾的小妹妹了,金知妍只能仰头望着她。
她想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默默在她心里陈放了很多年,不论她面前这个小小孩长到多大,会变成什么样子,是不是依然最喜欢她,都会对她说的话:“我只想要你快乐。”
也许她早就应该说出口了,坦诚地说出自己心里想的,无论后果如何都会坦然。
程潇不容易感动,她心里一酸,眼泪就开始往外流了,嗓子被塞住,说不出话来,她怕一开口就是哭腔,还是像没长大的小孩子。
她多想长大啊,和知妍姐姐一样高;和姐姐一样聪明,会解好多数学题;有一天自己能像骑士保护公主一样保护姐姐,让她不会掉眼泪。
她想要长大,却一直得不到成长的回应,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无力,坐在回家的小汽车上抹眼泪。
她可以接受无法改变的分别,接受繁忙的工作。金知妍希望程潇不要长大,程潇无法理解。
“金知妍,我不是小孩了。”程潇的脑子里嗡嗡响,自己说话声从脑后传过来。“我……我想要做你的女朋友,好吗?”你的另一半,你的依靠。她想要的不仅是一句话了,她想要一个承诺。
“好。”
金知妍抱住了程潇。
“陪在我身边吧,无论以什么身份。”
无论是小时候的妹妹,还是长大后的爱人,金知妍有可以倚靠的肩膀让她哭泣。
童年时仰慕的姐姐,也是朦胧中得不到的恋人,程潇将自己张扬地投入全部感情。
李露朵跟她说过的话在金知妍耳边响起:“良好的恋爱关系是:相互尊重,相互理解,相互支持。”
无论如何,金知妍应该相信程潇。就算最后什么都得不到,她也仍然是自己曾经最亲爱的妹妹,是为她童年添上的色彩。无论最后是什么结果,她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面对的。
夏天会结束,所以什么都会过去的。困难会过去,灾难会过去,不幸的苦难会过去,然后留存的爱永生。
古怪的伦敦的雨,停了。
如果我只能活一天,那我就为今天而活。
“你要来陪我喂鸽子吗?”
“好。”
她真的应该来重新认识一下长大后的程潇了。虽然过去的夏天再也回不去,但是眼前的人她再也不想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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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程潇做了一张「生气的理由」,让金知妍设置为手机壁纸,因为不准换掉两人合照的锁屏。李露朵每天看见金知妍看手机时,都得拼命忍住想要嘲笑前辈的心情。
“李露朵。”
“知妍姐好,伦敦今天的天气是多云转晴,知妍姐再见。”
李露朵准备失业后去当气象播报员。
孟美岐问程潇:“原来你是金知妍的妹妹吗?这么刺激?”
程潇忍怒答:“我们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孟美岐老实地答:“那也挺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