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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彩英离开时第一次离大海的倒影那么近，她穿过万米高空像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里的时光机。一串串棉花糖像烟火下的仙女棒，她用算是流利的英文拒绝了所有搭讪和邀请共进晚餐。

没有人教过她先当逃兵的人是可以欣赏风景的。如果眼前浮现某个她爱的人的脸，那样才不算活得心安理得，谎言也可以变得顺水柔情。

彩英不知道朴彩凛是怎么联系上她的，她只知道每次联系就像是千双眼睛在看而她只能用两只手遮挡目光。朴彩凛责怪她为什么自作主张的又回到那个家，说他快还完了但是被追得很紧，他能找到彩英别人也一定能，最后决定要送她出国。

朴彩英问：“为什么不一起走。”朴彩凛说他不可以，他自己的人生就是那样了，但她不是。他从小就调皮捣蛋，捉弄彩英没错。他一直没有担当也没错。但朴彩凛说：“我只是不想爸爸妈妈怪我连你都保护不好，要骂我的。”朴彩英那晚就抱着Lisa很久，说了很多遍晚安。Lisa还笑她像个复读机。

“你知道我不擅于半路逃跑。”

“你也不想连累她，对吧？”

不想连累她。每次都是同一个伤害Lisa的按在现实脸上的借口。容貌被画得千疮百孔，欺骗就可以修复面目全非。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朴彩英被问得哑口无言。她第一次觉得，人生就像是无数个窟窿。树枝的根部种在空气里，空气里又飞满了营养液。世界上有爱解决不了的事，那就是被迫不爱。

所有人都知道Lisa找了她两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躲了两年。

金珍妮有想过这天的。只是没想到会来的那么快。她从来就没离开过这里，也没一个人再去什么荒岛。只是从来都不在金智秀面前出现。结婚之前会戴戒指吧？智秀一定明白那刻我们之间就正式结束了。包括我们一整个青春。从此你回忆相爱的过往只有那个名字跟你有相同一个字的男孩。而不是因难言的爱伤害自己从楼梯跌下去引起你注意的女孩。

好吧智秀。我以前还庆幸我们领养的孩子不用纠结跟谁姓。原来还是要分个高低。

去吗？不去的话，就看不见这一生中最美的金智秀了。去吧，即使她不属于我。对着镜子。金珍妮要在那天盛装出席，她愿望将长裙换作西装，高跟换作皮鞋。想比新郎更威风，就为了带新娘走。请柬名字不是她，香槟不是她订的，新娘不是她吻的。那还是算了吧。

大家早就不是十五岁的小孩子了。那个说我娶你也可以被当做童言无忌的年龄。

金珍妮打不通Lisa的电话，更是打不通朴彩英的电话。心里想着这两人在一起久了连坏习惯都一样。于是去家里找她，本来还担心两年之后她们不再住在从前那里，在看见门口新涂的油漆和一朵新鲜玫瑰图案后松了口气。从白天等到夜晚，金珍妮甚至怀疑这两个人去度蜜月了。于是跑去Lisa出版小说的合作社大问一通，才勉强得知她待到下午就急急忙忙离开去医院看朋友了。

金珍妮只好去医院找她。奇怪的是心中觉得离某种结局更近。不是金智秀嫁给别人的近。是她没办法结婚的近。

世界上虽然很多事情是杂乱无章的，但Lisa觉得大部分发生在身边的事都在无形中贴上了先后次序。比如说吃了早餐再工作，讲了晚安再入睡。比如确定恋爱才能戴上戒指，买了花才可以求婚，求了婚才能够结婚。

金智秀即将到来的婚礼就是在这样先后顺序下走到操办那一步的。设计白得像万物起点的请柬中烙出了朱砂痣。朱砂痣变成了宾客旁的玫瑰，玫瑰凋谢漂浮在智秀的心上。心里想着长久的、没有金珍妮的以后。像花瓣上的刺一样疼。

可偏偏金智秀就像是倒着过时间的。病情先一步于想象中的婚礼。就像一盘刚摆好的棋，一开始就可以认输。但绝没办法悔棋。Lisa赶去医院的时候感觉昏昏沉沉的，远处的大楼颤颤巍巍像是要倒下。太阳要把眼睛灼伤。先独自哭过一场，就不会当众那么难看。

早知道有一天会这样死掉。还不如那时候就带着金珍妮逃去荒岛好了。金智秀闭着眼睛不愿意说话，变得更憔悴，不加修饰的面容是种病态的美。智一凡握着她戴着戒指的那只消瘦的手，从来没那么恨过当医生的无助。Lisa只是顺着她的额角理理头发，眼前从清澈到石头扔进潭水的模糊。

好像每个人只剩这样看着她的生命线被粗鄙的刀背慢慢的磨。她的爱情还没有结束，泡泡机还没有生锈，心形唇还未腐朽，意难平永远在难平。智一凡站起来对身边的医生说：“我的心脏可以吧！给我做手术，让她好起来。”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智秀轻轻的唤她，智一凡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像是血液滴在水池里晕染开。他平复情绪坐在床边，金智秀举起左手：“一直没有夸你买的戒指好看。但我不喜欢那么美的东西，总有人适合它。”

这是第一次金智秀想多活一会。她还没有等到金珍妮来参加她的婚礼，没有把那张便利贴亲手还给她，没有亲口叫她Jendeuki、金老师、金饺子，还有你叮嘱的挂件保护的很好。没有拥抱，没有牵手，甚至是逃跑。

“别担心，我会让你好起来的。”

谁也没注意到站在门框边的金珍妮。

这是什么英雄救美的戏码吗？

金智秀到底瞒了她多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秀。

金珍妮才明白。人生哪里有那么多从头来过。再给她一次机会，我要说金智秀我爱你，金智秀我想你，金智秀你娶我。金智秀你不要喜欢别人。

我告诉你关于我们青春你所有不知道的秘密。

“金珍妮、Kim Jennie。”Lisa看着穿病号服像是偷来的大人睡衣的金珍妮情绪再也无法稳定，“你是不是疯了？”

“ 那你应该在精神病院看见我，而不是在正规医院。”

金珍妮不慌不忙的拿着一旁没有洗过的苹果就吃。完全不像是要捐献心脏的人。Lisa一时语无伦次，只觉得窗外阳光太刺眼。刺得她胸腔里喘不过气。

“金珍妮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你有想过后果吗。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我…”

“好了Lisa。”金珍妮笑露牙龈，Lisa恍如初见她的那个仲夏，眼睛眯起来是她数学课上画得最美的弧线。

她突然觉得自己留不住这样的金珍妮了。她从来没想过留住金智秀的办法就是留不住Jennie。

“我想看她结婚，想听她说那些俗气的誓言。想看她丢绣球，想看她穿上婚纱成为一生中最美的时候。想看她生小孩。即使小孩子不姓金也无所谓。想看她教小孩子走路，会不会比教我打篮球有耐心。想看她送小孩子回家，会不会像背上脚受伤的我一样紧张。她可以带小孩子去看鲨鱼啊。她知道我超级喜欢的。我以前以为爱一个人就是要把她抢回来，要她属于我自己。但是不是。即使她跟别人牵手接吻的时候我仍然心痛得喘不过气。我想要她比跟我在一起更幸福。否则我才不开心，我才会遗憾。我想要她活下去，在某个孤独的夜晚还能够想起我。然后她就能够感觉到不孤单。”

金珍妮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反正这里本来就是她的。物归原主而已。”

“如果智秀知道了呢。”Lisa发现自己的嗓音低沉到快听不清。她一个劲在用手抹掉源源不断的泉水。

“那就。”

“永远不要让她知道好啦。”

金珍妮毫不犹豫的签了字，“金智秀的金珍妮。”

金智秀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到金珍妮给黑发染了两小束白发，自己嘲笑她：“就这两撮毛你染了两天？”紧接着是自己无情的嘲笑。“你懂什么啊金智秀！”金珍妮气得脸鼓鼓的，她扒了扒让自己觉得好笑的白毛，“这是现在流行的！”

“好的白毛浮绿水小姐。”

“金智秀！”

梦到金珍妮说：“他有什么好？有我漂亮吗有我聪明吗有我能惹祸吗有我花钱吗？”一段暴风rap让金智秀觉得她应该立马出道，金珍妮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有我这让你喜欢的饺子脸吗？”

“没有没有。”智秀看见自己伸手附在她的手上一起揉，“最喜欢我们Jendeuki啦。我绝对不会告诉你我当初就是因为你像饺子才喜欢你的。”

“金智秀！你好肤浅！”

“略略略。”

梦到她们一起养了两只小狗。一只叫月雄，一只叫kuma。白天金珍妮就在家里抱着小狗等自己下班回家。回来的时候总是能收获Mandu大大的拥抱。说今天kuma好不听话，趁她不注意舔了她的小嘴巴。

自己这个时候就把这只煤球关在阳台。让它保证对自己的Jendeuki没有二心才放她进来。

“金智秀你好小气哦。怎么跟狗狗都那么计较。”

自己就枕在她的腿上，电影还播放着动画片。珍妮用小叉子喂新鲜水果到嘴里，“我就是小气，只有我才可以亲你。”说着起身亲了她嘴巴一大口。

珍妮故作嫌弃的用求婚时自己送她的钻戒那只手擦擦嘴巴，“幼稚死了！”

“这个戒指很好看。”自己很开心的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

“但肯定没有结婚时的更好看。”

梦到和她在樱花树下接吻。她们都穿着高中校服。樱花掉在自己的睫毛上，很讨厌的摇了摇头，“不喜欢樱花。下次我们可不可以去光秃秃的树下亲亲。”

“金智秀。你要是浪漫一点至于在我出现之前单身那么久吗。”

“还不是在等你。那些浪漫的话都是不靠谱的。”

“你…”金珍妮正要发火。

“我爱你。”自己很快的脸红心跳的说。

“金珍妮我爱你。Jennie我爱你。Jendeuki我爱你。我超级超级超级超级喜欢我们饺子的哦！”自己在地上捧了好多樱花花瓣抛向天空。

“我也爱你。我们choo。”

这个时候闭上眼睛的金智秀是笑着的。

“智秀。”

“新婚快乐哦。”

“要成为最美丽的新娘！”

这个时候闭上眼睛的金智秀是哭着的。

梦的最后她的胸腔长满了粉色满天星。缠住她那颗小小心脏。是金珍妮前手捧着到她面前的：“笨蛋choo。还有好多好多话没有告诉你。”

“很开心你得偿所愿了。遇到了比我更好的人，收获了爱与幸福。但是choo，可不可以不要彻底忘记我？”

金智秀想去抓她的手。金珍妮就往后退。

“下辈子要娶我好吗？虽然我不会做家务但会等你回家。虽然我傲娇但会向你低头。虽然我总是不会说我喜欢你但是我会说爱你。下次也要在十五岁的时候出现哦，听说那个年纪遇见的人才会一直在一起。以后和他生活的时候养两只小狗好吗？我没机会和你一起生活了。”

金智秀点了点头。金珍妮就笑露牙龈。

“笨蛋choo知道这束花的意思吗？”

金智秀摇了摇头。金珍妮笑得更开心了。

“笨蛋。”

是甘愿做配角。

 

 

「She Said Yes.」

 

 

白日梦想家。

 

 

金珍妮这样形容过朴彩英。那时候她还夹着香烟在数钞。朴彩英把钞票放回黑色皮夹里抖了抖烟，抬头问 Jen 你在开什么玩笑？她说我没开玩笑“有没有人说你像玫瑰？多一点浪漫，再多一点悲伤。”

 

 

朴彩英仍不懂那时金珍妮说的话。只觉得替世界上所有玫瑰惋惜，放在她身上是亵渎。她偏头眯着眼分不清窗户是被光染遍的白，还是雪太大。视线往下是极其违和的一片红。

桌上的玫瑰全然被放进玻璃水瓶，本来它们的归宿是在泥土。朴彩英告诉 Lisa“放进水里好了。”

 

 

“为什么呢？”回到朴彩英的出租屋时 Lisa 问她。

 

 

朴彩英垫脚去吻了她的嘴角，Lisa 的脸被风吹得红红的，环住腰身想继续亲吻被朴彩英伸出指尖阻拦“不许亲哦。”Lisa 不得不承认，勾勒心弦顺便弹奏一曲是朴彩英的拿手好戏。

 

 

“Li 知不知道溺水的鱼需要氧气才能活下来？”

 

 

Lisa 痴痴的盯着她的朱唇摇摇头说不知道。朴彩英问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说...爱我....我告诉你。”

 

 

朴彩英歪了歪头，得到的是 Lisa 轻吐字眼的话。Lisa 又加了一句“彩英...Lalisa 从认识你开始就一直在证明有多爱你了。”

 

 

朴彩英想她一定是被 Lisa 那句话迷晕了头，才允许她放肆亲吻自己。她唇齿间吐字不明。

“如果我是溺水的鱼，一定需要你的吻给予氧气。”

 

 

“那样我才活得下来。”

 

 

亵渎无所谓了，就当我是唯一不带刺的玫瑰，用你滚烫的水温浸泡我，围绕我，炽热我。

我们是离开对方就会枯萎的神明。

 

 

卧室的门“咔嚓”一声打开，脚步声由远及近，直到 Lisa 蹲在床边，那张温暖和煦的脸背着光对她笑朴彩英才回过神来。

 

 

“醒啦？”

 

 

朴彩英提了提嘴角，撑起身来抱她，Lisa 连忙拉过被子覆在她的后背“哎哟，我们彩英真的很黏人呢。”

 

 

“嗯...”

 

 

“冷不冷？”

 

 

“不...”

 

 

“饿不饿呢？”

 

 

“去哪了？”朴彩英才看清楚是雪下得太大。

 

 

“我去给....”

 

 

“我好想你。”

 

 

朴彩英埋在 Lisa 肩膀上的小脑袋蹭了蹭她耳朵，说我真的很想很想你“外面下了好大的雪对吗？”

 

 

Lisa 点了点头紧了紧被子说真的下了好大的雪“刚下课给你带了早餐，一起吃点好不好？”

 

 

朴彩英喜欢这样的时候，没有轰轰烈烈，没有浩浩荡荡，只是这样看着对方就感到幸福。

就好像过完了一生。

 

 

“好。”

 

 

和朴彩英在一起的时候 Lisa 选择把手机关机，或者从来不看。她问朴彩英我带你去智秀欧尼工作的咖啡店坐坐好不好。朴彩英愣了愣才说好，Lisa 问她为什么犹豫“在担心什么？”

 

 

“会..打扰到智秀姐姐工作吧..？”

“不会啊。”

 

 

朴彩英嗯了一声没在开口，也没去看 Lisa。会有人渡了光自己也温暖吗？朴彩英觉得自己见不得光，也见不得人。

 

 

“朴彩英。”Lisa 正式的语气迫使朴彩英抬头，一脸茫然的问她怎么了，打趣说“你好凶哦，你凶人家，你居然凶，你...”

 

 

Lisa 的手扣住她的手，仿佛抓住她的余生。

 

 

“彩英。”她小声说。

 

 

“没关系的。”她站起身来走到朴彩英背后，用发圈挽好她黑色长发。之后俯身抱住她。

“彩英。你是 Lalisa 爱的人，是宝贝。”

“依靠我吧。我爱你的痛苦、难堪也爱，爱你的名字，更爱你。”

 

 

这次没有对不起，也没有割红双眼的利器。只有朴彩英往后靠，一颗轻飘飘的心从此沉甸甸的多了一个人，说“好。”

 

 

我不敢说我们都应该放肆去爱，因为人都害怕疼痛。只敢说再来几次，我还是会爱上你这个绊脚石。

 

 

我们就像一副耳机线，有分开的日子。

收线的时候却还是会重新在一起。

 

 

/

 

 

金智秀并没对 Lisa 和朴彩英的成双入对感到太过惊讶，在她心里就好像是命中注定。金智秀知道 Lisa 从带朴彩英见自己的开始，将她融入生活和生命里的同时，就在狠狠的爱那个女孩。

 

 

“在一起了，我们。”

 

 

“喔——”金智秀坐在两个人的对面处变不惊的喝了一口咖啡，朴彩英有些害羞的在桌下踱了踱Lisa的腿。

 

 

“欧尼你就不惊讶吗？！”金智秀抬头白了她一眼“惊讶什么？惊讶你把我家白菜拱了？”

 

 

“不是我被她...？”

 

 

“嘶...”Lisa 搓了搓被揪过的手腕肉说好痛哦。

“Lalisa 你要是不这么死皮赖脸呢我现在可能还在跟你演绎青春伤感影视剧。”

 

 

“不嘛。”Lisa 顶着一团毛发像只大狗狗在朴彩英肩窝拱来拱去“好痛痛哦。”朴彩英笑眯着眼说痒。

 

 

“....”金智秀起身临走时甩下一句“姓 La 的，如果你不想你的灵魂和肉体质壁分离的话我劝你善良。”

 

 

“你不懂！”Lisa 暴躁的撅着嘴对金智秀的背影大喊大叫“这是情趣！”

 

 

朴彩英扶了扶额，暗想早知道 Lisa 这么无赖的话，就不应该答应来的。

Lisa 好无赖。

不过好喜欢哦。

 

 

后来不知道朴彩英怎么反而被 Lisa 抱在怀里睡着了，睁眼的时候是被大学下课后熙熙攘攘的人群吵醒的。她倒在 Lisa 怀里默不作声，有时候视线会随着小情侣飘走很远。她突然出声还险些吓到 Lisa。

 

 

“Lisa。”

 

 

“嗯？”Lisa 低头理了理她的碎发。

 

 

“在那里面谈恋爱的话，”Lisa 顺着朴彩英手指的方向，望向学校大门“会很幸福吧。”

 

 

Lisa 许久没有回应她，朴彩英觉得奇怪坐起身来从 Lisa 眼里看到不知名的心疼，总觉得那样的情绪是来源自己。她问 Lisa 怎么了也没告诉她。

 

 

“小花栗鼠，”Lisa 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不要羡慕。”

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即使我没有，即使我给不起。

 

 

朴彩英笑了笑，叫她不要不开心，自己只是随口一说，根本谈不上在意。

 

 

“还有啊。”朴彩英给她拥抱。

 

 

“我当然羡慕别人，我羡慕死了朴彩英，还嫉妒她，因为她有个好爱好爱她的人。”

 

 

“那个人才是最幸运的。”Lisa 轻轻拍她的背。

 

 

“因为被你这样深爱着。”

“我透明的心才变得有内容。”

 

 

/

 

 

起初 Lisa 提出想要带朴彩英去学校的时候被一口否决，朴彩英借着月光看见录取通知书上自己的名字时心胸泛起一阵波澜。但一想到 Lisa 那双水眸。

又觉得求而不得未必是遗憾。

 

 

或许是因为那天烤吐司太美味，又或许是房租刚好减半，朴彩英鬼使神差的答应 Lisa 陪她一起上课。陌生的书籍摆在面前，她竟没由头觉得激动，还有那么一点幸福。

 

 

课堂大多心不在焉的同学都在刷手机，朴彩英却听得极其认真。Lisa 看见她长长睫毛把自己柔软的心包裹。Lisa 垂下手臂，呼了口气轻轻搭在朴彩英的腿上。

 

 

注意到 Lisa 的举止，朴彩英问她“怎么了？”

 

 

Lisa 骨节分明的手一路向下偷偷的、又紧紧的扣住她的手，没有任何尖利的刀刃能够穿过那里面。“想牵你，而已。”

 

 

“嗯...”

 

 

后来朴彩英头也没回的盯着讲台屏，脸色出卖飘走的理智。Lisa 歪了歪头故意说给她听“我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你..”

 

 

朴彩英推了推她的手被归结于撒娇，警告 Lisa 这里是学校决不可以这么耍流氓“你要是这么无赖...我就不理你...”

 

 

“那就当我是个无赖吧。”Lisa 趁老师写黑板字的时候飞快在朴彩英的脸上啄了一下，后桌的同学“咦”了一声又假装什么也没看见。朴彩英红着脸试图挣开手被控制得更紧。

 

 

“别放手，彩英。”

 

 

Lisa 看着她锋利的下颚线“别放手。”

 

 

我们青涩的高中时代过于小心翼翼，这次就让我爱你毫无保留，且又落落方方。

 

 

朴彩英听闻任她牵着，Lisa 假装握笔写了两个字，头还应付老师上下点着“彩英想要什么样的幸福呀，我都会给你。”

 

 

笨蛋...狠狠爱我吧。那就是我要的幸福。

或者...不用太爱。就陪着我吧。

 

 

Lisa 带她去大学食堂，一样样告诉她菜式特色，或者带她参加社团活动。她偷偷背着朴彩英替她报名了音乐社举行的“十佳歌手”，朴彩英赌气撒娇“Lisa...会很丢人的....”的时候 Lisa 只是把话筒放在她手心，再紧紧拥抱她。

 

 

“想走过我来时的路，你没有的勇气，我给你。”

 

 

Lisa 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肩膀“依赖我吧，尽情相信我，我们彩英就是最好的。”

 

 

世上本不存在光与暗，因为爱人灿烂些，因为被爱暖和些。来我心上播种吧，不求长成参天大树，嫩苗也够我的庇护。

 

 

舞台上下，她们的视线在白炽闪灯里交融，无数尘埃飞扬。

朴彩英，即使你是万人中最普通的一个，你也永远在我心上发亮。

 

 

“我们今晚一起住宿舍，不回去了，好不好？”宿舍门口 Lisa 牵起朴彩英的手，捻着她的掌心。

 

 

“可是..不好吧...”在朴彩英和 Lisa 的感情中，朴彩英永远是最卑微的那一个。

 

 

如果我在黑暗里待的太久，还请不要就这样抛弃我。再给我一点勇气，我会浮出水面来吻你，再把氧气也还你。

 

 

好不好？

 

 

“好。”Lisa 摸了摸她的头，带她到自己怀里“很好很好。”

 

 

“和你在一起就是最好。”

“是全世界的那种最好。”

 

 

Lisa 下课回宿舍会吃上朴彩英亲手做的小饭菜，说来好笑，这个笨蛋一开始不知道功率限制引得 Lisa 成为这层楼断电的罪魁祸首。朴彩英缩着小脑袋在 Lisa 身后拉了拉她的衣角，“Lisa......”Lisa 小声说“没事”连忙又对宿管阿姨认错。

 

 

学校有固定十一点断电时间。两个人缩在床上看动画片，经常在最关键的时候断掉，朴彩英迷迷糊糊的还要强撑着眼皮看完“Lisa......”，Lisa 惊醒松开怀中人“啊...嗯....”又连忙下床去找充电宝。

 

 

今晚雪下得很大，朴彩英站在阳台上往下看是一片雪染的白，风瑟瑟的吹。亲密的朋友幼稚的砸雪球，约会的情侣牵手留下一串密密麻麻的脚印，看他们相拥亲吻，朴彩英嘟了嘟嘴还在生气 Lalisa 莫名其妙消失了一天。

 

 

“不冷吗？”

 

 

Lisa 从身后用小毛毯搭在她身上，又紧紧的抱住她“今天下好大雪。”

 

 

“嗯，是很大。”

 

 

“昨晚亲口给你说了圣诞快乐，彩英。”Lisa 的侧脸在朴彩英的耳朵上蹭，还有未被空调同化的冰凉温度“有听到吗？”

 

 

“没听到。”

 

 

Lisa 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惹到了心上人，她轻轻笑了笑“那我再说一遍。”

 

 

“不想听。”朴彩英扭了扭肩，又抽不开身。

 

 

“我就要说。”

 

 

“你好烦。”

 

 

“就要烦死你。”Lisa 亲亲她的脸颊“我爱你。”

“我说...我爱你。”

 

 

“小骗子....”朴彩英转过身来，捧着 Lisa 的小脸替她暖和“根本就没在说圣诞快乐嘛。”

 

 

“圣诞快乐。”

“我爱你。”

 

 

十一点断电躺在床上。朴彩英背对着 Lisa，怎么都是有些生气的。一天了无音讯，还是在特殊的日子。

Lisa 心想或许这就是女人吧。

朴彩英心里即使再生气，要气炸了天灵盖，也要脸上笑嘻嘻，吐出来的字就变成了没事没事我理解的啊。无所谓也有点累，朴彩英是午夜伤心的玫瑰。

 

 

“穿衣服啦。”Lisa 用手机照亮一小块地方，起初朴彩英不为所动，Lisa 好说歹说才把小祖宗哄起来穿上厚厚的冬季棉服。

 

 

站在一楼的矮窗前，朴彩英刚想问你干嘛，Lisa 轻松翻越出去“逃寝啊笨蛋。 ”

 

 

对于朴彩英温柔浸骨这种事 Lisa 深以为然，一直温柔也代表缺少了某种灵魂。所以此时此刻她勇敢翻越之后被 Lisa 稳稳的接住，极端却又融合在一个人身上的特质总是具有强大的吸引力。

 

 

“彩英，有没有人说过你特别勇？”

 

 

“这就勇了？”米黄带着白雪的路灯光照射在她们身上，朴彩英指尖滑过 Lisa 的鼻梁在嘴唇上停留“我还有更勇的呢。”

 

 

“好了....”Lisa 躲了躲牵她的手沿着小路跑“小妖精.....”

 

 

“我是小妖精，那你喜欢吗？”

“......”

“喜欢吗？”

“......”

“问你呢？”

“...喜欢”

“有多喜欢？”

“喜欢得要死。”

 

 

“那不行。”朴彩英停下呼了几口气，Lisa 噙着爱意替她抖掉头发和肩头的雪听她说

“不能死。你以后还要娶我呢 Lalisa，你不能赖账。”

 

 

Lisa 觉得眼前的朴彩英鼓着腮帮子生气又爱她的样子特别可爱，动容之刻捧着她的脸吻了上去。

后花园小路些许静谧，接吻的时候朴彩英甚至还能听见风吹过耳廓的声音，雪掉在睫毛上、鼻尖上，动情的黑眸被融化。

 

 

一吻终了。两个人都看着对方红红的脸轻轻抿笑。

“彩英...我们私奔吧。”

 

 

“好。”

 

 

“傻子...”Lisa 握住她的手“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

朴彩英点了点头。

 

 

“我往前走，”Lisa 指了指身后铺满白雪的黑漆漆的小路“等会，你慢慢跟上我。”

 

 

“好.....”

 

 

“不要犹豫哦。”Lisa 望向她的眼神是从所未有的坚定。

 

 

“好。”

 

 

这次还是我先走，我仍然等你。朴彩英你只管毫无顾忌的来摔进我的拥抱，等再久都不算久。

 

 

朴彩英看见 Lisa 渐渐消失在雪夜，留下是她清晰干净的脚印。她一次不回头好像那年在车站送别。睫毛有些颤动“那时还以为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呢 Lisa...”

 

 

朴彩英正要迈出步子的时候，埋在路边的彩灯缓缓在亮，照亮这一片天地。她才看清楚，一路上排列着许多精心制作的雪人。带着澎湃的心她慢慢的走。

 

 

每路过一个雪人朴彩英停留，挂在它们脖子上都有 Lisa 手写的明信片。她一个个看。

 

 

［你的名字，我的心事。］

 

朴彩英想起和 Lisa 第一次见面，因为自己的名字周转许久。两个人的命运原来这么早就缠绕在一起了，那时候 Lisa 喜欢她，是明目张胆的喜欢。

 

 

［抱歉，我对你不止朋友的喜欢。］

 

朴彩英想起自己因为 Lisa 潮涨潮落的心境，费力想要她承认喜欢自己。捧起她的脸暧昧，使出浑身解数撩拨心弦，原来那时候就已经动心了。原来自己先动情。

 

 

［我是个笨蛋，但也是真的爱你。花栗鼠，尽情依靠我吧，你好的坏的我都爱。就算没有人会爱你，我也爱你。］

 

雪散落在她黑色长发上，间断的白给出的是不间断的爱“我也爱你...Lisa。”

 

 

[我究竟要怎么做，才是你想要的生活。]

 

朴彩英，如果你喜欢那样的话，我 Lisa 真的给不起。朴彩英湿润的睫毛还在承载融化的雪花。她继续走。

 

 

[花栗鼠，我唯一许的愿，只要你幸福。]

 

 

[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我把它还给你，你也把它还给我。]

 

朴彩英清楚的记住，那时候心口是在狠狠的痛。梦是在狠狠的破碎。

 

 

...

 

 

[那天天气有点热，课有点多，你有点好看。]

 

 

[朴彩英，你愿不愿意和我，重新开始？]

 

 

朴彩英一生中哭泣的次数屈指可数。遇见Lisa之前，无论是从前受委屈被单方面指责，还是被欺负挨打，泪腺就好像从来不存在。

 

 

原来Lalisa一句话就可以比痛更痛。

 

 

“彩英。”

 

 

朴彩英蓦然抬头，零零碎碎的雪花飘进瞳孔，眨眼之后看得更清楚。朴彩英起身，走向雪夜尽头的Lisa的每一步踏着白雪覆盖的阴翳，当她们面对面看着彼此时，朴彩英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用力的跳动。

 

 

“干嘛..Lisa....”

 

 

“彩英，圣诞快乐。”

 

 

朴彩英伸手理了理她刘海“有你才快乐。”

 

 

能够让你难过的人，她也一定能够让你开心。

 

 

“彩英，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答应我什么？不记得也没关系，你爱圣诞节，我爱你。来日方长，我们，慢慢来。”

 

 

“Lisa，我最近缺一样东西。”Lisa听不懂她突然转移的话，问她是什么，朴彩英在她嘴唇上方落下温热的吻。

 

 

“白衬衫。”

 

 

白衬衫，红本本。

我想如果世俗是一把锋利的刀刃，我会庆幸自己感觉得到痛。

我在痛，同时也感受到深刻的爱。

 

 

Lisa紧张的手心出了汗，她呼出白气朴彩英说她怎么傻傻的。Lisa从口袋里小心翼翼拿出小盒子，她微微抬头看见少女眼里闪着灵动的光芒。

 

 

Lisa单膝下跪，雪太大身体小幅度倾斜。“傻子....”朴彩英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黏糊起来，还有感动的微颤。

 

 

她轻柔的举着戒指到朴彩英面前，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被冻得发红。

 

 

“小花栗鼠。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Lalisa，你要记住。朴彩英她很爱你，甚至比爱自己还要爱。”

 

 

Lisa等了太久了。

 

 

“Lisa呀...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最美的话是什么？不是我爱你。”

 

 

Lisa笑着摇摇头说不知道，戒指被缓缓送入左手无名指。长长的睫毛趴浮着雪花是少年净澈的眼眸。

那里面只有朴彩英一个人。

 

 

“是....”

 

 

朴彩英蹲下来，捧起Lisa的脸去吻她。

 

 

“我愿意。”

 

你还记得她离开时的样子吗？

那样的潇洒你永远学不来。

 

 

你看见大海好蓝，天空也好远，沉临又梦月。想告诉她一切美好与你相关。微风好暧昧，想在白天挽你手，夜晚抱长眠。

感叹世事无常你却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其实没人想尝试离别的。

 

 

“姐姐，”围着围巾戴着灰色毛线帽的小朋友走到坐在街头木椅上朴彩英的面前，拉了拉她衣角，“别哭啦。”

 

 

朴彩英低头噙着嘴唇，路灯斑驳光影把瞳孔的软肋割断“我没哭呀。”

 

 

小朋友拿着冰糖葫芦艰难爬上椅子，用衣袖替朴彩英擦了眼角“姐姐骗人哦，没哭怎么会有眼泪呢？”

 

 

朴彩英把她抱在怀里“姐姐...姐姐只是....太痛了..”

 

 

总有些人你想去爱。

总有些人你爱不到。

 

 

“姐姐受伤了吗？”

 

 

童言无忌，抨击人心。朴彩英人生中第一次说痛的权利给了Lisa，她发现其实承认自己心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当她有勇气说的时候，抚慰疼痛的爱人早已不再。

 

 

“给你，姐姐，吃了就不许哭了哦。”小朋友递给她糖葫芦。笑着露出小白牙，让她想起那时在许愿池旁她也让小朋友替Lisa送硬币。

 

 

“Lisa，你许的愿不灵。我根本就不幸福。”

 

 

我在阴沟里溃烂，苟延残喘去看今晚的月光。我卑微无比却看不起漫天星光，因为只要你站在我面前我就像看见宇宙辰溪，我不敢摘月，却想把它送给你。

 

 

“朴彩英的幸福从来都与你有关。”

 

 

朴彩英挥手与小朋友道了别。她最后一次看向Lisa学校的大门，一笑泪就像断线的珍珠，路过的皮肤被寒风吹得生疼。她们曾经相爱，却隔着银河相望。祝你幸福不是说说而已，原谅我诅咒你离开我也要快乐。

朴彩英咬掉第一个糖葫芦。

好甜，可心里好苦。

 

 

她抬头。

 

 

“那，我也许一个愿。”

 

 

许什么呢。

 

 

许你拥有爱人望见满天星辰，许你如风拂过带走花香四溢，许你潮涨潮落不负日归山海。

 

 

但是。

也许。

 

 

“我们下辈子不要再见了。”

 

 

/

 

 

朴彩英在凌晨回到红灯区，芮姐看她眼红一幅失了魂的样子坐在沙发边问她怎么了。嘴上还在叨着“你不知道昨天那个男的有多欠揍，我跟你说啊，他....”

 

 

朴彩英毫无征兆的拥抱打断她的话，哭不出声，又止不了泪。

 

 

“诶诶彩英你哭什么呢？”芮姐戴着金银首饰的手一下下拍她的背“谁欺负你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了....”朴彩英感觉自己心口被压得喘不过气，一想到Lisa走时温柔的对她笑，就感到漫天的难过。

温柔是无重力摇摆的羽毛，坠在心上喑哑隔断念想。

 

 

她抱着芮姐说她累了真的累，为什么爱一个人就这么难，到底是该怪世俗还是怪自己。眼泪在安静的流淌，每个焦糖音节被哭声紧紧包裹。

 

 

Lisa一开始是站在心墙门口，只有城堡主人才有权利让她在贫瘠的心上撒野。

绝对坚强的人，也有溃不成军的时候。

 

 

朴彩英才意识到：不该这么爱她的。

 

 

我信盛夏会来。

你却说爱下雪。

 

 

/

 

 

“想好了吗？”

 

 

永远决定离开酒吧的时候朴彩英说她想活得自私一点了，因为前途无光走哪条路都一样。丝袜耳环短裙和露骨的服饰被毫无保留的扔进垃圾桶，她删掉所有男人的联系方式，头也不回的走出红灯区。

头上灯光变亮，黑夜变得迷茫。

 

 

一开始还有男人找上门，朴彩英从来不带男人回家。在门口被反手压在墙上“你不就是要钱吗？我给你！”她从来不纸醉迷金，因为她从来就不是那样的人。生活里有太多无奈了，无奈喜欢的人不喜欢你，无奈想念的人不想你，无奈想爱的人不敢爱。

她说：“你别碰我。你碰我，我们就一起下地狱。”

 

 

朴彩英洗澡的时候身上有许多伤，透过镜面向后看。记不得每块疤是怎么来的了。有替哥哥挡拳头，有赚不到足够的钱被皮鞭抽，还有男人咬在她裸露的肩头。太多太多了，像血液浸入一望无际的雪。

只有恰好落在瞳孔里的那片雪花，是她想送给Lisa最纯洁的礼物。

 

 

之后她去染了头发，小哥再三确认是要把这么漂亮的红发染成黑色的吗“是。”她比任何人愚笨也比任何人清醒，看着镜面覆上发根的浓稠黑，她终于笑了。

“上黑色的话，很难染上别的颜色哦。”

她是发自内心的笑。

“嗯，我想她会喜欢的。”

 

 

再后来她去花店上班。

 

 

“这里的工作不忙，平时打理打理店里的花，或者去天桥上卖，店里有架钢琴，你无聊可以谈。”

 

 

朴彩英站在几束康乃馨边听花店欧尼交代，乖巧的背着手点头，染成的黑发被扎起，碎发拢到耳后。脸上挂着的是淡淡的妆，还可以掐出水来。清纯得欧尼一开始误以为她是对面大学的女大学生。

 

 

“对了，你会弹钢琴吗？” 朴彩英眨了眨眼说只会一点，但是会弹吉他。

 

 

“柜子里有吉他你可以用。”欧尼把店门钥匙递给她“之前有个女孩子在我这里兼职，她不会弹吉他但是天天抱着试图弹出什么曲子来。我问她怎么不去学，她说她女朋友会，但是没机会学了。”

 

 

朴彩英愣了愣“怎么没机会？”

 

 

欧尼挠了挠头，说了那个时候Lisa告诉她的话。

 

 

“因为爱而不得。”

 

 

出门的时候欧尼问她很少有人来花店工作，朴彩英说这就是她的梦想。欧尼又说她有点浪漫。

朴彩英看见康乃馨花边刚好滴落的水珠，摇了摇头。

 

 

“我浪漫。”

 

 

“她不再看。”

 

 

朴彩英翻开账单本的时候伸手去摸了摸，愣了些时候，偶然发现Lalisa的名字。后来缠着姐姐告诉上一位来这里工作的女孩是谁，是怎么度过的。

 

 

“她平时去参加摄影作品比赛，听她说还去学了泰拳，最近在写小说呢。”

 

 

朴彩英坐在店里的藤椅上，在想Lisa写的小说名会叫什么名字，会写什么内容，她是否有幸成为女主人公。又是否有运气拥有一整段浪漫告白。

但其实亲自说一句话就很满足了。

 

 

她用手机想破了头才写出几个小故事，写完之后又尝试发给当地报刊，虽然知道终将被淘汰，但Lisa试过的她都想试。学校举行摄影大赛邀请志愿者的时候她也报名，好像呼吸她来时路上的空气，就能让自己实实在在的体会到她和Lisa之间那种触不可及的感情。

 

 

想象你迎着风奔跑，风雨化作蝶衣庇护。

她躺在搏击馆的训练台上，汗水滑过眼角分不清楚是眼角模糊还是心里模糊。感觉眼睛在酸，也感觉心在疼。吃奶的力气砸在沙包上，透过红肿的手背，想象Lisa曾经是如何挥汗如雨。

痛的时候会哼什么。

 

 

累的时候又会想谁。

 

 

/

 

 

树叶光秃秃的，花店里的花却从来都很新鲜。智一凡推开玻璃门呼了口气，朴彩英放下问他需要什么品种的花。摘下围巾才发现是旧识。他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与花香撞击。

 

 

“好久不见。”

 

 

朴彩英也回应他，面对智一凡的些许惊讶她要淡定得多。朴彩英给他倒了杯热水问他想要什么花。

 

 

“有雏菊吗？”

 

 

“雏菊？”

 

 

“对，雏菊。”

 

 

智一凡被冻得微红的脸颊吐字却那么温柔，急切的朝她点头。朴彩英整理花束的时候智一凡说“今天是智秀的生日，她说她什么也不想要。”

 

 

“只想要雏菊？”朴彩英把整理好的花递给他。

 

 

他说是“她只要雏菊。”

 

 

他们谈了几句，朴彩英问智秀姐姐是不是身体不太好他没说话，嚅嗫半晌又说是。后来谁都漫不经心结束了对话，以至于朴彩英也并不知道智一凡告诉金智秀朴彩英在花店工作。天气太冷了，金智秀夜晚去智一凡订的饭店时经过天桥。

天没有下雪，但好像要把人的视线都割伤。

 

 

“怎么卖？”

 

 

金智秀蹲下身来，白布上摆着许多花，朴彩英抬头笑眼盈盈的的看她说智秀姐姐你来啦。

 

 

“嗯，来了。”金智秀拿起一束康乃馨说花很漂亮，朴彩英说是的，天气这么冷花都不会坏掉。

 

 

“彩英。”朴彩英问她怎么了， 来往的人路过，天空是暗蓝色的，金智秀却从她眼里看到月亮的倒影，像海面上粼粼的波光。

那些真正属于朴彩英。

 

 

金智秀扒了扒围巾，从藏青色外套口袋里摸出暖宝宝放到她手里心。

 

 

“彩英会幸福的。”。

 

 

朴彩英眨巴着眼看她。

 

 

“一定的。”

 

 

吃饭的时候每个人都避免向Lisa聊到朴彩英，一笑带过那些曾经。点了蜡烛之后Lisa替她戴好了生日帽让她许愿“许愿，好幼稚哦。”

 

 

金智秀闭眼之前看了一眼智一凡送给她，安静待在角落的雏菊。闭上眼的时候又在想什么，想Lisa和朴彩英之间，还是在想自己和金珍妮之间？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闭眼的一瞬间有个女孩子鼓着嘴指了指挂件说“金智秀你一定要保护好它。”

 

 

怎么还是有些人忘不掉。

 

 

那么我就许。

 

 

许笨蛋Jendeuki以后不会哭鼻子了。

 

 

 

吃完饭金智秀让Lisa先自己回学校，还说她想吃天桥上的烤红薯。Lisa应允，出来的时候鼻尖冰冰凉凉的。抬头才发现已然下雪。

很奇怪。

刚踏上天桥的时候，落在睫毛上的雪比落在嘴唇上的雪先化。

Lisa拍了拍肩头的雪还在想为什么。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嘴上不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Lisa眨了眨眼，站在天桥中间发觉根本没有卖烤红薯，只有卖花的女孩双手靠在栏杆上往远处看，她又长又黑的发上有间断的白。身后地上还有花。

 

 

Lisa竟没由头觉得浪漫。

 

 

“那个...”Lisa蹲在花前，拿起一束玫瑰抖了抖纯白的雪。朴彩英转过身来，桥下的车一闪而过，错综交杂着城市的低吟。

 

 

今夜下雪而你来到。

 

 

“玫瑰花好漂亮。”

 

 

Lisa抬头，她们的视线穿过雪花交融。朴彩说是啊“很漂亮...”

 

 

“你喜欢就好。”

 

 

Lisa突然觉得金智秀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要自己遇见她。

来看她脸颊冻得红红让人心疼的样子，来看她染回黑发的样子。

来看令她Lisa爱上‘浪漫’这个词汇的朴彩英。

 

 

Lisa把围巾和手套都替她戴好，说你黑发很漂亮。

 

 

“有多漂亮？”朴彩英问她。

 

 

“我不知道..”Lisa拿起一支玫瑰花在她眼前晃了晃。

 

 

“有它那么漂亮。”

 

 

那晚的雪不大，天也不暖和。Lisa却觉得盛夏来到。

凭直觉问，凭直觉快乐和悲伤。

是想要她幸福快乐，但明明知道源头就是自己。

 

 

之后Lisa会经常去花店，她们有时候见得到，有时候见不到。朴彩英问她写的小说叫什么名字，她说“你总会知道的呀。”

朴彩英说以前觉得摄影好简单，现在觉得好难。问Lisa是不是每次会花很多时间，她说不会“我一直觉得拍的第一张照片是最好的。”

 

 

“那打拳痛不痛？”

 

 

“不痛。”

 

 

“那你累了会想些什么呢？”朴彩英在花店门口帮她把围巾重新戴好。

 

 

“想你。”

 

 

 

Lisa每次走的时候都会买一支玫瑰花，朴彩英不解。

“你为什么每次都只要买一支？”

“朴小姐不是喜欢浪漫吗？”

 

 

Lisa什么都不会，Lisa什么都为你学。

 

 

最近时常下雪。她们之间也这样断断续续见到面。今天有点不同，因为风没那么凌冽，雪也不大，还可以清楚看见雪花的轮廓。

 

 

朴彩英最喜欢这样的时候——喜欢的生活在身边，爱的人在眼前。

 

 

Lisa进门的时候朴彩英并没注意，还坐在钢琴前弹。一曲终了Lisa才开口。

 

 

“Lisa呀，你怎么来了呀？”朴彩英走到她面前笑着拉了拉她的外套。

 

 

“Lisa，你怎么穿这么点？不是让你多穿点，是不是也没吃饭，是不是也没...”

 

 

“彩英。”Lisa藏在身后的手举到面前。

 

 

五十七朵玫瑰。

 

 

“我们遇见那天是五月七号。”

 

 

朴彩英突然觉得很感动。感受到心脏在一下下用力的跳动。

面对Lisa，她细水流长的爱情总是可以拥有无数次心动。

 

 

"那天天气有点热，课有点多。"

”你有点好看。”

 

 

“笨蛋Lisa。”

我爱你，胜过爱自己。

 

 

Lisa把玫瑰花递给她。

 

 

“朴彩英，你愿不愿意和我，重新开始？”

 

 

「前任也曾是对的人。」

 

 

“夏天遇见的人没法一起走过冬天。”

 

 

以前Lisa从来不信这句话。衬衫衣角被手心薄雾笼上，如果心脏用力跳动是意料之内，被调色盘晕染的眼角则是意料之外。

 

 

空气并没被灼热燃烧，朴彩英和Lisa只剩十几米的距离，她们看着对方的脸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

就像我们之间明明还可以牵手，却好像隔着整个银河。

 

 

你不来，她不走。

 

 

Lisa的食指轻轻敲击在吧台玻璃柜上，人都是矛盾的。看见你心里那个她时又希望不是她，想问又说不出口。

人生中有太多这种时候了，你明明华丽词藻行云流水，偏偏漫不经心绝口不提。

 

 

“喝完，就走。” 朴彩英放下一杯饮料，几根发丝扫过她单薄的肩，淡调花香带来仲夏回忆和日出日落，Lisa头也没抬。

 

 

Lisa已经不再是那个满眼爱情的女孩了。她曾经白如纸，用朴彩英给她的彩笔一笔一画的描，她把每个未来有她的片段都画得美不胜收。分别像毫无征兆洒落的墨，染遍了尽头。

 

 

她们之前无再多交谈，Lisa突然发现自己不再纠结一些很幼稚的问题了。比如“你为什么骗我呢？”比如“怎么没来找我？”

 

 

没意义。

比起这些她更在意朴彩英。

 

 

Lisa最近去花店兼职很勤，之前积累的工资也一并拿走。打电话给报刊，电脑存稿发去，再取稿费。她分不清自己是何种感觉，曾经想做游览四方的摄影师，现在却提笔写字。写故事，写结局。还期盼她看见，期盼她回来。

 

 

Lisa很喜欢自己小说里写的一句话——

“我们要重逢几次，才算真的重新开始？”

 

 

不会重新开始了，她比谁都明白。无论曾经多么用力爱对方，麻木的心脏掏出来又捣碎，也只是曾经。谁说的很错就要等一等？

放下质问吧，谁都别再悔恨了。

 

 

编辑部那时问她笔名要取什么，她眨了眨眼偏头看见窗台掉了几片红色花瓣的玫瑰，脑子突然有奇怪想法是玫瑰可以在牛奶的灌溉下肆意生长吗？

“Rose”。

又问她小说名取什么。

她说“《从头来过》”。

 

 

编辑部长扶了扶眼眶抬头笑着问她什么意思啊，她说

 

 

“我以前认为‘让我们从头来过，而又不欲重蹈覆辙’这句话很重要，因为我觉得有些话说出来就是一生一世。但是现在想一想，其实说不说也没有什么分别。”

 

 

/

 

 

作为学校学生会主席，聚餐是必要的。虽然party不归于那类，却逃不掉社交事实。但怎么也没想到，平时不苟言笑积极认真的人也有狂野的时候。他们订的包间正好在“Wait”酒吧，Lisa叹了口气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感叹这世界怎么这么小呢。

 

 

你应该有些事是不想再提。

 

或是有些人你不想再见。

 

 

Lisa找到房间号透过玻璃框确认无误，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沉重的玻璃门。“会长来了啊！”成员们把酒言欢，“会长来晚了啊！自罚三杯！”

 

 

Lisa赔礼喝酒，打趣之下放下未完的酒杯。不像曾经初出茅庐那般任人宰割，她有自己的方式化简难题。男成员偶尔谈论污秽的词语，女生们又唱歌八卦别人的爱情故事，说哪个绿茶又抢了谁的男友。

 

 

Lisa摸出手机吧嗒嗒的敲着小键盘写故事，无心与她们同流。人的本质如此，外表光鲜亮丽内在肮脏阴翳。

 

 

直到陪酒女依次进入Lisa也没抬头看一眼。

 

 

这世间有太多勉为其难的事了。

比如喜欢不喜欢你的人，比如挽回自由如风的人，比如见到不敢见的人。

 

 

“就你了！” 男成员们伸手指了指，像是决定人间天地的上帝。

 

 

“内。”

 

 

Lisa闻声抬头。

 

 

朴彩英站在她们中间，永远是最好看的那个。玫瑰美丽，让人忽略她的刺痛。朴彩英挂着微笑，让人无法将那时毕业晚会上穿白裙子的她与眼前的朴彩英联系在一起。Lisa笑着起身倒满酒杯说不如让给她。

 

 

“哇哦！会长原来你喜欢女的啊！”

 

 

Lisa没去听他们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用自己挣来的钱替她点了香槟。她去看站在面前的朴彩英，廉价的黑丝勾勒迷人的曲线，她浓厚的妆下遮盖她不谙世事的面容，发觉她比从前瘦了好多。即使Lisa不想和她谈情说爱，但也想陪她谈风花雪月。想谈最近，不谈曾经和未来。

 

 

朴彩英鞠了一躬说“谢谢”，Lisa筑起城墙的心脏倏然被轰得支离破碎。

 

 

Lisa想听她唱歌，她就唱几句。自嘲她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一定只能这样了吗。让她笑一笑她就真的笑，让她倒酒也就真的倒酒。

朴彩英任Lisa抱她，笑着笑着不知道怎么眼里就升起了薄雾，又趁机擦掉。

以前被追债忍受屈辱她没哭，被误会骂贱人她没哭，没钱饿到肚子疼她没哭，坐在Lisa身边她突然就很想哭。她想Lisa，每天都想，想做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只说一句“爱”。

 

 

Lisa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即使室内有空调。“等会你就出去吧，虽然这里是夏天，但外面是冬天。”

 

 

她比从前温柔，温柔里有许多凛冽的冬风，吹得人心在发颤。“好。”

 

 

女大学生们当着几个陪酒女的面说这份工作又多下贱。朴彩英想起那时候哥哥让她走，来这里投奔亲戚，到了才发现什么都没有。朴彩凛发消息给她说“不要回来了，这些不是你该承担的，去好好过你的人生吧，很喜欢那个女孩子就去见她。你需要她，她需要你，别让她等太久，别忘了——世界偏向芸芸众生，而她，只偏你。”

朴彩英笑了笑明明他就比自己幼稚，从小到大什么事都是她这个妹妹来解决。但是好像，又是被他鲁莽的保护着成长。她骂朴彩凛自私，明明只剩下对方一个亲人还要装什么英雄。朴彩英从没怪过他，疯狂赚钱打在他卡上，好笑的是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哥哥是生是死。

 

 

“她们就不是人了？” Lisa皱着眉低声嘶吼着，一时间愣住的成员们没敢在说话。

 

 

“别去听。”Lisa转头说了一句，朴彩英发觉牵着自己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握得越来越紧。她安慰自己Lisa现在只是她的客人绝不可越界。

 

 

除此之外。

 

 

朴彩英感觉自己在心痛。

 

 

Lisa去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副会长正用纸巾要替朴彩英擦胸口的衣服，Lisa拨开手示意他保持距离。他玩笑的挥了挥手眼神扫视朴彩英引起Lisa一阵作呕。Lisa无意识的问为什么走得这么近，后知后觉又说下次小心点。朴彩英那句“他不小心把酒洒在我身上了。”又吞了回去。

 

 

散场的时候Lisa一刻也不愿做留情的人，如果初心只是想知道她安然无恙，那么目的达到了。朴彩英下班在门口叫住她“Lisa！”

 

 

“衣服还你。”

 

 

“如果只是为了这个的话，”朴彩英穿着短裙呼出的白气凝结成她们之间的屏障，Lisa举起手腕骨看了一眼石英表，“那就不用了。”

 

 

Lisa把大衣重新披在她颤抖的身子之上，不渴望读懂她每个微表情，“回家吧。”Lisa走了几步回头见她还在原地，叹了口气问朴彩英怎么不回家，等什么。

 

 

“邻居家新养了小狗....”朴彩英撇撇嘴“我貌似有点怕。”

 

 

“貌似？”

 

 

“我怕。”

 

 

Lisa扶了扶额，问地址在哪儿。好像一路上不说话两个人都不会尴尬，比起曾经未完成家、未成对的恋人来讲更似多年未见的朋友。

朋友之间的禁忌是像卡西莫多一样谈爱。

 

 

朴彩英说她喜欢雪，Lisa说今年貌似没有雪。覆盖不了城市的腌臜。电线杆在泛黄，像旧记忆片段在溃烂。偏僻的城区夜里有暗哑的放纵，沉重的肉体带着酒气的灵魂。逼仄的出租屋被朴彩英打扫得很干净，甚至被小桌水瓶上的玫瑰染上了花香。

 

 

朴彩英让Lisa进卧室之前自己先进房藏好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压了箱底。“随便坐。”朴彩英脱下外套去洗澡。Lisa坐在矮小的床上静等，她出来的时候发梢还在滴水，Lisa透不过气的不敢回忆。

 

 

有些荒唐的梦境不敢回忆。

 

有些荒唐的爱人不敢亲近。

 

 

她吹头发的时候穿着白色睡裙，Lisa看见她动作背后隐隐的很多道伤疤，肩膀还有别人留下的吻痕。Lisa起身把外套搭在她身上“我来吧，你坐下。”

 

 

Lisa抚摸她的头发，朴彩英顺从。Lisa瞥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总觉得光明总会像小说里那样来到。

她问朴彩英冷不冷。

 

 

“不冷。”

 

 

“那痛不痛？”

 

 

Lisa粉红的指尖滑过那些吻痕和带着伤疤的后背，在白色布料上又像划过心口钝钝再疼。朴彩英笑了笑，Lisa从没期盼过她说实话。

 

 

“痛。”

 

 

那是她第一次说痛。

 

 

Lisa没在开口，也没向她保证说以后有我Lisa保护你。成人最怕承诺，也最不敢去爱人。

 

 

“你的衣服洗干净还给你。”

 

 

站在门口的时候朴彩英又重复了一遍，她没理由留得住Lisa。她应该是来去自由的。“不用还我了。”Lisa说。

 

 

“脏了算了。”

 

 

Lisa感觉心口被朴彩英那句“痛了”堵得不行，朴彩英又为她那句嫌脏难过。她坐在床上听时钟‘滴滴答答’在走，她却永远也回不到过去。

 

 

她们见面比风吹过还要平静。

因为心碎总是温柔又无声的。

像夏天的恬静。

像下雪的你。

 

 

/

 

 

Lisa隔一段时间会来，起初朴彩英因为那句“脏了算了”还在无形中赌气。不请她喝芒果汁，不找她说话。如果Lisa够聪明会发现她的邻居并不养小狗，如果记性再好一点会发现，她曾经说过自己喜欢小狗。

 

 

笨蛋本身已然不懂Lisa不仅没听到犬吠，也记得她喜欢小狗。

 

 

“别管他！”芮姐拉着朴彩英的手要带她从卡座走，朴彩英轻笑一声说并没什么。“习惯就好，我们哪里需要那么多面子呢？”

 

 

没有人活在世上是容易的。朴彩英忍受他们调侃自己的身份，用一句句无理来侮辱自身。他们问朴彩英“你睡一次多少钱啊？”碰了杯又问她“睡这么多次累不累啊？“朴彩英什么也没说，只是陪笑。

 

 

她视线扫过吧台的Lisa，她只是漫不经心的和服务员姐姐聊风花雪月。

 

 

谁都没有资格怪骑士不拯救公主。

就像谁都没有资格怪公主不跟骑士走一样。

怪今年不下雪，不能为了牵你的手用取暖做借口。

 

 

朴彩英靠了靠男人的肩”怎么你也想试试？“

 

 

有没有人知道，事实上在骑士出现前公主一直等的是王子呢。

她曾经是对的人。

 

 

Lisa带着黑色毡帽在巷子里驻足停留，沉醉的人类在丛林法则里暗晦不堪。他们用欢歌笑语来掩盖肮脏的本质，Lisa只是叹气。

 

 

她举起酒瓶砸，要打碎那一条条侮辱朴彩英的话。玻璃划过寂静的夜，是有人在呻吟，有声的战争有时比无声来得绝情。就像有个人保护你她又从来不计后果。

 

 

Lisa很久没来了。

 

 

朴彩英的气也没地方赌。

 

 

她躺在床上看泛黄的天花板，随身听打开尘封已久的记忆。她抱紧Lisa的外套贪婪吮吸曾经，她无意摸进口袋打开灯光是棕色的信封——是Lisa的稿费和花店累积的工资。

 

 

朴彩英第一次走出红灯区。

 

 

繁华街边的小孩在啃糖葫芦说好甜，穿着美观的大学生校内外在跑。咖啡店的香传入鼻腔，朴彩英站在学校对面的斑马线感到前所未有的自卑。她抬头看着残枝叶片，好像脆弱的树叶轮廓都要把她的眼睛割红。

 

 

她搓了搓手等Lisa。

 

 

天气有点冷，Lisa怀里应该会很暖和。

这么想着，好像不是很自卑了。

 

 

Lisa出来的时候金智秀还在督促她记得换脸颊和脖子的药膏，”知道啦知道啦。“

 

 

”Li....“

 

 

”彩英...？“金智秀欲言又止，似是没想到朴彩英会回来找Lisa，她快速的瞥了一眼Lisa锐利的侧脸，仿佛要把冬季都刺伤。

 

 

”智秀，你先走。“金智秀没再多做停留，给足了两个人空间和时间。Lisa问她有什么事。

 

 

其实就想见她一面。

什么身份都行。

没有身份也行。

 

 

”你最近很忙吗...？“朴彩英试探的开口，脸被冻红，还是不敢抬头去看她。她曾经大胆到去摘发光的月亮，现在连看的胆量都没有。”我是说...你最近...“

 

 

Lisa偏了偏头留给她没有受伤的脸颊”很忙。“

 

 

”忙没关系。“

我只是想见你而已，Lisa。

朴彩英有点贪心。

也有点对不起。

 

 

”天气冷...不要生病...不要...“朴彩英呼了口气散在风中。

 

 

”好啦。“Lisa摸了摸她的头，看见她红红的脸颊还有猜想她放在大衣口袋里的双手是有多冰冷。

 

 

”以后....“ 朴彩英才敢抬头看她笑。

 

 

她此刻最讨厌Lisa的温柔。

让你连恨的勇气都没有。

 

 

”以后不要来找我啦，小花栗鼠。“

 

 

朴彩英愣住了，她垂下的手确实被冻得通红。

 

 

Lisa忍着手臂的疼痛绕过自己的脖颈摘下了那时朴彩英送给她的礼物，玫瑰项链。

那是总觉得项链里装载着某种承诺和期待。

那时。

那时叫曾经。

 

 

Lisa握住朴彩英的手，把项链放在朴彩英的手心。

朴彩英几乎是一瞬间在掉泪。那是她身体里最滚烫的温度。

 

 

”Lisa...不要....“

 

 

”我把它还给你。“Lisa促使朴彩英的手握住项链。

 

 

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你也把它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