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毁誉 第四章 美丽的毛腿女子
特殊年代文学(时间线自六十年代-八十年代)
现实且苦,长篇
援蒙回乡工人啵X被打倒的地主家儿子赞
第四章 美丽的毛腿女子
第二天又不是个好天儿。
富人喜欢“雨中漫步”、“踏雪寻梅”,穷人则没那心肠赏雨赏雪,天儿旱了盼着下,下得多了又怕打了庄稼。靠天吃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得多走运,才能盼得一个丰收年。
而在这穷的叮哩当啷响的烟囱村,大雪还意味着倒房冻人,这不,家家把最厚实的装备都裹男人身上,往没瓦的房顶加几根木头,堵几把枯草,老弱妇孺钻被子里直哈气儿。
雪一开始不大,王一博心不在焉的领了他今儿的任务—...
特殊年代文学(时间线自六十年代-八十年代)
现实且苦,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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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美丽的毛腿女子
第二天又不是个好天儿。
富人喜欢“雨中漫步”、“踏雪寻梅”,穷人则没那心肠赏雨赏雪,天儿旱了盼着下,下得多了又怕打了庄稼。靠天吃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得多走运,才能盼得一个丰收年。
而在这穷的叮哩当啷响的烟囱村,大雪还意味着倒房冻人,这不,家家把最厚实的装备都裹男人身上,往没瓦的房顶加几根木头,堵几把枯草,老弱妇孺钻被子里直哈气儿。
雪一开始不大,王一博心不在焉的领了他今儿的任务——用耙子搂搂草做冬肥。刘老实再三跟他解释,要不做活儿怕惹了民愤,派个轻省的给他,掂量着干就成,没规定每天必须交多少,但三分铁定少不了。
王一博不愿意占便宜,不过话在舌头边儿打了个转,没言声,赶紧弄完也行,他能去帮他战哥做点儿事儿。
和一群“壮劳力”摆一块,王一博显示了强大的实力。那几个歪歪扭扭的汉子,干不了一会儿就虚的冒汗,不怨他们娇气,实在是肚里没米难做工。王一博长得不惹眼,体格没见多壮实,但扎扎实实的一耙搂一片,三耙搂一行,不多时一人便忙活了好几人的份儿。
众人啧啧称奇,都听说北京来了个王代表,队长和马会计对他客气得不行,谁心里不犯嘀咕,都是人,代表咋了,能有三头六臂不?
嘿,还真有,王代表干活儿厉害,又不骄傲,和大家唠嗑不算热络,可别人搭话也不端着。就冲这,谁都得叫一个好!
男人天生慕强,在这旮瘩,力气大的便能称王。
至于三分儿,没人敢说,也没人昧良心叨叨。
王一博是抢着干,管一块儿的队友里有没有偷懒的,差不多俩小时,他就主动提议“散了”,大家无不乐呵,从今儿起,谁能和王代表一组,那是稳赚不赔。
“代表您走好嘞!”
王一博招招手,看身后没尾巴了,撒丫子就跑,先顺着肖战家的方向寻了一路,没瞅见人,一拍脑瓜,往坟地方向摸去。
果然老远就见个瘦高影儿背个大筐,在西头刘老栓家牛圈那儿埋头苦干,王一博不太高兴,咋又没穿厚棉袄,再往下瞅,棉鞋也没穿,薄薄的雪因着正午虚晃的日头化了点儿打湿草鞋,王一博就算瞧不清楚,也知道那五片花瓣得缩成一团,真真儿冻成腊梅。
哎,听人劝,吃饱饭,肖战什么都好,就是不听话。
看他,还记得肖战嘱咐不能在人前露了痕迹,眼看刘老栓从大门冒了个头,过来和肖战不知说了点啥,塞了个馒头在他手里,肖战不接,一定要给回去。
俩人推搡了片刻,刘老栓没再坚持,笑嘻嘻绕过肖战,他的影子挡住了王一博的视线,只见肖战触了电一样跳到一旁,刘老栓和没事人一样走远了。
王一博不明所以,眼见四下无人,着慌的赶过去夺了肖战的筐子就走:“坟头见。”
他偷偷瞄了眼身后跟着的人,似乎刚才躲那一下闪了脚,趿拉着腿,瘸的更厉害了。
坟地不远,王一博先到了就站一小土堆上张望,过了一管烟的功夫,肖战伶仃的身影朝他挪过来。
“不着急,慢些儿!”
他又喊又比划,肖战又心酸又好笑,做了个“嘘”的手势,王一博哪顾得上那么多,看他挪差不多再不会有程咬金杀出来的距离,冲上去一把把他拢在怀里。
他搂的紧,肖战略不安的转了转身,他感觉到了:“快别乱动,昨儿上的药都白瞎了!”
把肖战扶着坐下,王一博把他脏兮兮又泡了雪水湿漉漉的脚扒了鞋,就往自己棉袄里塞。
“你又弄啥咧!”肖战急的脸和太阳似的红,昨天好歹洗干净了,让人上药还觉得不好意思呢,这走了两里地,又是刨土又是浸水的,王一博咋一点成算没有呢。
“再动试试!”少年黑了脸,摆起代表架子还真是那么回事,肖战扁扁嘴,王一博一点不同情他,照着他手打了一巴掌:“让你糟践你这双脚,啥时候走不了了你就歇心了。”
打得不疼,至少肖战没觉得,反而是双脚隔着秋衣贴在王一博的肚皮上,里面是实心热肚肠,外面是暖烘烘的棉絮,整个人都鲜活起来。王一博知道他面皮薄,没碰他脚踝皮肤,把手拿出来隔着棉袄按住,以防他落荒而逃。
“舒服不?”
“嗯……啊?”肖战惬意的眯了眼,在露了点毛边的阳光下,活像只灶头的老猫,王一博心想,这老猫就是看上去杂毛乱尾的,其实打理打理,可精神哩!
暖了一忽儿,把自己的鞋脱下来套他脚上,看着挺满意:“战哥脚比我小,穿着不疼。”
他是有多细心呢,也许未必天生是细致人,传说心窝窝有四间房,愣是被他掰成了八瓣,每一瓣都用在肖战身上。红肿的脚趾若是穿了小鞋,还不如不穿,有双大的,最为合适。
肖战将穿了他宽大棉鞋的双脚落在地上,感叹着:“一博啊,以后哪家姑娘嫁了你,那是真有福气。”
“嗨,我有个工友叫老葛,成天说,爷们儿如手足,婆娘如衣服,”王一博眨眨眼:“就算以后成了家,那也不能比战哥更要紧。”
肖战听他瞎胡乱用典,笑了出来,没笑一半儿,听他后面那句,又愣住了。
“为啥?”他总觉得今天心烦意乱,可能是后半夜醒了便再没睡着的缘故,今天困得紧,比如现在,那种说不上来的心跳失速如影随形而来。
“啥为啥?”王一博从兜里掏出俩包子递给肖战:“昨天就带着,愣没想起来给你,还好天冷,铁定没坏,你尝尝。”
肖战接过来,闻闻,荠菜馅的,咬了一口,把酸酸的滋味连同饥饿咽回肚里,好像这样有了点勇气:“为啥?”他嘴里含糊着,似乎听不清就可以蒙混过关。
“哦,你说为啥婆娘如衣服?我又没有婆娘,我哪儿知道。”王一博想起昨晚对乌兰巴托女人的恶意联想:“反正我没见过比战哥长得好看的人,男的女的都是,哦对了,战哥,你咋没有妹子,要是有,得是天仙吧?”
荠菜沫儿呛在嗓子里,肖战“咯咯”咳嗽了几声:“以前有,没养住。”
最后也没问出为啥“战哥最要紧”,战哥失落的吃完了一个包子,把另一个递给弟弟:“你也吃。”
“拿着吧,揣兜里晚上吃,”王一博看看天:“下午你甭去干活了,直接回家躺着,我晚点去找你,要肚子饿,就拿包子垫垫。”
两人在坟头分手,朝两个方向而去,肖战走得慢,不一会儿听得身后有人跑来。
“忘和你说了,别吃黑豆饼了啊,伤胃,晚上我给你带点好的。”
少年踩着草鞋在一闪而逝的阳光中又跑远了。
肖战忧伤的望着他的背影,久久不愿离去。
入了夜,王一博哪能不来。这次肖战真的听话的躺在床上,还拿药酒擦了腿脚。前儿个的老法子,王一博烧了点水,自己带了铁盆将牛肉撕成条扔进去煮,好家伙,肉香四溢,差点闪掉舌头。
破碗盛了,没勺没筷,王一博捧着让肖战吸溜着喝。
“我自己来。”
“可别,不信你摸摸,”肖战真用指尖点了点,烫的不行,王一博咋就能面不改色?
小王自豪的挺挺胸膛:“我这都是练出来的,小时候烧火,火星子溅了不能喊,喊一声,师傅就用木条抽一顿,我还得趴凳子上扯嗓门‘打得好’!”
肉汤下肚,浑身舒坦,那包子肖战没舍得吃,王一博戳他的脑门子,“就知道你小气,”小气也有小气的好,把皮拆开扔肉汤里,直接变成泡馍,让他哥好好美餐了一顿。
“明天也别出去了,直到脚完全好了。”王一博收拾碗和盆,用井水在外面湃了湃,滴水成冰。外头天寒地冻,肖战不肯穿棉袄棉鞋,他大概能猜出来是怕别人抢,这也由不得人,这年头,有点啥好东西都能让人眼红,他家可不就这样败了么。那索性就别出去,养伤,也躲着寒,一举两得。
他知道肖战要说什么,抢在他先头:“别操心工分,我一天三分呢,我养你。”
肖战一天之内得了“最要紧”和“我养你”两句承诺,从慌得心直打颤,到现在可以镇定自若的问:“为啥养我,我又不是女的。”
嗯?王一博疑惑:“我又没说要养女的,女的和我有啥关系,我是把战哥当我亲哥,不对,比亲哥还亲。”
他有时候冷的像树上结的冰碴子,凶巴巴的甚是唬人,有时候却暖得不像话,就像现在,他凑过来,躲在肖战的被卧旁,把手塞进去:“水挺冷哎。”
说完眼巴巴的望着肖战,那意思是,我给你暖脚,你咋不投桃报李呢?
肖战用被子将他手裹在里面,不然咋,也将人家揣怀里,肉贴着肉么?王一博还小,他却老大不小了。中午,王一博还问,那刘老栓是不是欺负人,偷着打他呢,说完愤愤的咬牙,别看是刘老实的远亲,出了五服就不算亲,迟早寻个机会教训下这坏胚子。
肖战没解释,就当默认了,他怎么可能跟王一博说,那王八蛋是偷着捏了下他的屁股。
他熟读经史子集,历朝历代的故事像河流一样在他脑海淌过,他当然知道龙阳之好,知道他这招人的长相不能显露于人前,宁肯做最脏最臭的活计,也不愿委身于这污糟烂的世界。
他不能将王一博对他的好,玷污了。
“哥,你想啥呢,我刚才说话你听见没,晚上我不走了?”
肖战那颗好容易搁肚里的心一跃跃上嗓子眼:“为……为……为啥?”
王一博指指天,“雪下大啦,我怕你这屋不牢靠,等天明了,我赶紧帮你加固加固。”
肖战瞅着他,不知是喜是悲,是欢是愁,五味杂陈,一点辨不出究竟是何滋味。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手,很轻很轻道:“回去吧,这儿睡不下,我也没多余的被子给你盖。”
他很怕王一博要跟他盖一床被,一床,光想想就臊得慌,王一博却道:“你睡,我守着你就行,没事儿,我靠着墙穿着棉袄,不用盖也没啥。”
“要不,你偷偷跟我去我那儿?”
是不太妥,院里还有刘老实和马有才,让谁看到了都是天大的麻烦,但是趁着黑来再趁着没人赶紧溜,是不是可以冒险呢?王一博斟酌着可行性。
肖战摇摇头:“我不去。”
“你知道吗,那儿原来是我家。”
都说肖家祖上是地主,听肖战口气,刘老实住的那正房便是他爷奶的屋,马有才那间,是他父母的。王一博吸了口凉气:“这么说,我那一间?”
“我小时候住过。”肖战望着王一博不肯熄掉的炉火发呆,“不过我没什么印象了。”
这一晚又是肖战先躺下,王一博让他说个苏联老毛子的故事,因为之前听过“保尔柯察金”,肖战笑道:“那有啥意思,我给你讲个俄罗斯毛腿女子的故事吧。”
原来极北之地,男的长毛,女的也长毛啊,王一博乐呵呵的听着,这个故事是一个叫“列夫托尔斯泰”的人写的,名字好长,舌头都捋不直,这个故事里,毛腿女子安娜卡列尼娜不喜欢他的丈夫,而爱上了年轻英俊的男人。
“最后呢?”王一博问。
“嗯……你猜……”肖战睡了过去。
这哥哥,这不存心吊人胃口么,王一博靠在墙上,无奈的给他掖掖被子,心里还念着故事情节呢,安娜虽然腿上有毛,战哥说是很美很美的,既然这么美,可得有个好下场才行。
如果战哥去教书,也能换工分该多好,多适合他,王一博想着,怎么都要试一试。
他下去添了一把柴,整好门口的草垛,尽量让风透不进来,才上床靠在墙上一歪一歪的打盹。
他自然不知道,等他睡着了,肖战将他身子扳倒,枕在枕头上,不算厚实的被子大半个盖在他身上。
肖战不觉得冷,这一间茅屋,也有它的温暖之处啊。
感谢打赏 @樱花之恋 @蔚蓝色茉莉花 喜欢这文的都是奇女子啊……
毁誉 第三章 茅屋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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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茅屋夜话
自坟头回来,马有才不住打量王代表的脸色,没有太多沉痛,好像还透着股高兴劲儿?
心跌了一半在肚里,想到晌午那会儿的不恭敬,存心找补回来:“王代表,刚回来冷锅冷灶的,晚点儿来我家打牙祭?让我婆娘给蒸点包子,高粱面儿的。”
王一博瞅瞅天色,冬天黑得是早,但总得黑透了才方便去肖战那儿。自己刚住下,别说锅了,铁皮都没一块儿,这还得明天问问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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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茅屋夜话
自坟头回来,马有才不住打量王代表的脸色,没有太多沉痛,好像还透着股高兴劲儿?
心跌了一半在肚里,想到晌午那会儿的不恭敬,存心找补回来:“王代表,刚回来冷锅冷灶的,晚点儿来我家打牙祭?让我婆娘给蒸点包子,高粱面儿的。”
王一博瞅瞅天色,冬天黑得是早,但总得黑透了才方便去肖战那儿。自己刚住下,别说锅了,铁皮都没一块儿,这还得明天问问哪儿有大集,方便他去采购一番。
便也露出个笑模样:“那就谢马哥喽!”
马有才家的小子五六岁,上蹿下跳没一会儿消停,王一博不嫌烦,任他在自己身上爬高上低,马嫂子灶下填柴,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马有才唠嗑:“大宝能认几个字?”
马有才烧了管旱烟,怕熏着娃,蹲在门口开了个门缝冲外吞云吐雾:“没人教,认那玩意儿干啥,左右以后也是下地干活。”
王一博把皮猴儿从背上薅下来按在腿上:“那不中,马哥你都能认字记账,总不能让娃做个睁眼瞎,多不体面。”
远远听到话的马嫂子回过头来冲着这边,她天生嗓门大,随便说话都像是大声嚷嚷:“代表您会不,教俺娃几个字!”
王一博摇摇手:“使不得使不得,我六岁就学徒去了,天天从早干到晚,哪儿有功夫学这些。”
马有才站起来,在门边磕磕烟管,过过嘴瘾这就算完事了,如今没有多余闲钱供他摆弄烟枪:“那咋整,公社这帮人忙着赚工分都还饿肚子呢,就算识字的,也不可能浪费那功夫,总不能耽误吃饭嘞。”
说的也是,王一博眼前闪过肖战捏着棍子在黄土上写字的样子,不知道那是什么字体,反正看着挺好看,比马有才记账的那两道子蜘蛛爬俊俏的多。
吃了两个荠菜馅儿包子,马嫂子殷勤的给他包了俩,再多也就不舍得了,家里口粮是有数的,王一博念着好道了谢,答应改天给马大宝做个能晃悠的木秋千,喜得娃直乐。
“叔,再来俺家耍!”
王一博心道,下次来定要学会几个字好好显摆显摆。
估摸着八点多,天乌漆嘛黑的,往外望去连点儿光都没有,王一博裹着袄子戴着棉帽,匆匆往村东头赶。他肩上扛了个小小包裹,里面是给肖战带的物事,算不上好东西,却真不能给人瞧见了。
如今这年代,煤油和蜡烛都是稀罕物,一到夜里,能不点就不点,大人小孩裹着被子往里一钻,睡觉省事儿。王一博初来乍到,路不熟,东转转西转转,好容易摸到最东头,眯着眼使劲辨认,似乎有个茅草房子黑洞洞的立在那儿,风一吹摇摇欲坠,快塌了似的。
四下再没别的房子比邻,孤零零的小屋,被人遗弃了一样,加上不见照明,如鬼屋一般吓人。王一博总听师兄们讲鬼故事,不由得汗毛倒竖,唯恐钻出个什么红眉毛绿眼睛的东西。
定定神大了胆子走到墙外,“哥……战哥……在家吗?”
没人应,他仔细瞧瞧,都没个显眼的门,正中一捆柴草,垛在一个略大的口子上,看起来倒像个门。王一博拨开凌乱的草丛,往内探了探头:“有人吗?”
正纳闷是不是找错了,也许是个没人住的荒屋,自屋后传来了沙沙的响声。王一博本紧张的搂紧了包裹,再一听声音,依旧是一瘸一拐的,猜测是肖战回来了。
他顾不得怕,绕到墙后,果然是一个高高的竹竿样的黑影,他几步冲到那人身侧,伸手挽住了他:“怎么这么晚?”
肖战慌得晃了晃身子,勉强站稳,下意识躲王一博远些:“是你啊……你先放开,我身上脏。”
都是劳动人民,谁嫌弃谁呀,王一博二话不说,搀的他紧紧的,连拉带拽,把人的力量全放到自己身上。这才发现,肖战的腿脚比下午见时更不灵便了,应该是崴了脚没及时治,背着个筐四处活动导致愈发严重。
果然那柴草摞着的地方就是门,两人并排进不去,王一博先迈了步,伸手来接肖战。这位哥哥真的太讲究,将袖子垫在手上伸过去,唯恐寒碜了别人。
“你等等,我找找家里煤油灯还能不能用。”
“得了吧,你坐着,你说在哪儿,我找。”
肖战没法逞强了,大冬天的,疼的他出了薄薄一层汗:“炕旁边有个桌,你瞅瞅在那儿不?”
家徒四壁,有什么一目了然。王一博揉揉眼窝子,借着月光,视线清晰了些,这间比贫民窟还寒酸十倍的栖身之地尽收眼底,除了角落里的一张土炕,旁边一张瘸腿桌,就没什么摆设了,另一头堆着的一小摞都是肖战拾来的柴火,估计轻易舍不得用,黑乎乎的炉子耸在一角,半点热乎气没有。
“哥,你这连点火星都不留,怎么点灯啊?”
肖战讪讪的坐在炕上傻笑,他这日子就是凑合过,埋在炉子里的火灭了,天儿又不算太冷,他索性就裹着衣服盖上被子睡,实在是他天生力气小,没力气钻木取火,又没个能帮衬的人,熬冬天罢了。
王一博只抱怨了他一句,有空絮叨还不如多做些活。对木匠而言最熟悉的就是木头,这不,他撸起袖子,选了短短的木头段儿,再挑一支长点的恰好有小坑的,插进去,两手快速的搓起来。很快,嗤的一声,火星四溅,煤油灯凑过去,一室明亮。
王一博忙乎个不停,点了灯又去生火,油灯烧了束草纸做引,再添几根木柴,屋里有了丝鲜活气,肖战歪着头坐在炕上:“有火了,就把灯灭了吧,能省点儿是点儿。”
王一博瞅了他一眼,乖乖的将灯上的铁板盖在火苗上。炉子离炕远,他将肖战的一条手臂搭自己肩头:“坐那儿烤烤,有光,我顺便看看你的脚。”
“有啥好看的,”肖战闻言先把脚缩回去,“没事儿,睡一觉明儿就好了。”
“你这人死犟!”王一博恼的黑了脸,“恁的见外,你说吧,要怎么才能让我瞧。”
肖战嗫嚅半天,挤出几个字:“那你去打点井水,我今儿个提不动桶了。”
是个爱干净的,偏生老天要让他去捡牛粪,也不知他心里难受不难受。王一博提着桶走了老远才打到井水,提了满满一桶,“有啥能烧水的不?”
肖战愣了愣:“没……还烧啥,费火,我随便擦擦就行。”他指挥王一博从炕头拉的麻绳上摘下一块看不清颜色的土布,看来这就是他的擦脸巾。
王一博白了他一眼,将他叠在墙角的两个盆端过来。都是搪瓷的,一个看起来有模糊不清红花图案的是洗脸的,另一个灰不溜秋磕的全是坑的用来洗脚。这可咋整,搪瓷最不禁烧,还不能给人弄坏了。王一博后悔今儿没把盆儿也拎过来。
他接了点冷水,用手端着举在火上三尺,约莫十分钟,手臂将酸,水才有了点儿温度,他用手试了试:“赶紧洗!“
这点热水来之不易,肖战让王一博放地下,自己猫下腰鞠了一捧水扑到脸上,舒服的哼了一声。自天儿冷了,他有多久没用过热水了,洗了几把,灰还是土都掉进水里,面上清清爽爽简直神仙也不愿做。他不禁抬起头来对王一博认真的笑:“一博,谢谢。”
温热的水激起皮肤一层层薄薄的粉,长过眼睫的头发因为沾了水被肖战拂过脑后,王一博瞧的呆了,那一双比戏文里还好看的大环眼,眼珠乌黑乌黑的散着明快的笑意,柔滑的鼻根小小的翘起一点尖尖,连着唇上一窝白兔样的沟沟,唇角微微上挑,两颗平素发觉不到的白色牙齿大方的露出来,闪着晶莹的光。
王一博本半蹲着,肖战这一抬头,他一屁股向后仰去,还好右手撑了下,不然就要出丑了。
“哎呀,你没事吧?”
“没……没事……”王一博心里怪怪的,胸腔里有个什么玩意儿快三下慢四下的蹦跶,过了一会儿都没停下来的意思,反而砰砰砰跳的更快了。
肖战没理会到他的心思,洗完了脸,将水倒在破盆中,脱下破了洞的草鞋,有些不好意思的遮了遮,将脚放进了盆里。
在外人面前洗脚毕竟不雅,不方便用手去碰,两只脚十个脚趾来回对搓,想着也得说点什么打破平静。可王一博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脚,让他吭哧了半天,只道:“一博……你想什么呢?”
除了大拇指因为露在草鞋外面磕出了血痕,其他的几枚好端端的,像是几片花瓣,那双脚过于纤细了,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再往上,是两弯不盈一握的脚踝,王一博闻言看了看自己的大手,一只手攥俩腕子都有富余。
他年纪还小,不太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只感觉口中渴的厉害,没有瓢,徒手抄起刚打的凉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心火总算消了些。
“哥,没想到你生的这么俊。”
将心里话说出来,坦坦荡荡的,王一博心绪平稳了不少。大概是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吧,在乌拉巴托的时候,男人和女人没什么分别,那里的女人个个膀大腰圆,和男人一样做活计。回了这地界,见到的几个女人,就是马有才和刘老实家的,蓬头垢面的女人头上包个围巾,往灶下一蹲,俩眼一鼻子,哪能看出好赖。
他真心实意的夸奖,肖战却变了脸色:“这话以后都别说。”
未成年的男孩子朴实的出奇,觑不出肖战的言外之意:“为啥?哥你总是头发遮着脸,可惜了的,我手艺不错,明儿个弄把剪刀帮你修修?”
他倒不是吹嘘,学徒中的老幺,要学的多着呢,除了木活儿,还得伺候好师傅和师兄,帮着剃剃头,打打水,勤快就这么练了出来。
“可别,我说不用就不用,别问为啥。”肖战在这方面执拗的紧,王一博拿他没辙,也就随他去了。
随身带的包裹扔在炕上,王一博打开来,里面有一瓶跌打酒,倒出来些儿在手上搓热了,半跪在肖战跟前儿,将他踮在草鞋上晾干的脚捧起来,往上揉去。肖战今天被他吓了几次,哪一次都没这次厉害,有力的大手攥住他脚脖子,躲是躲不开,又不知该说啥,脸一下涨得通红。王一博无知无觉,使了七八成力道在踝骨处又捏又按,颇为认真:“忍着点儿疼,明儿就好了,可别落下病根。”
肖战的裤腿本就短,被王一博托着一只脚放在腿上,宽松的裤脚往上出溜了不少,露出他瘦的没二两肉的小腿,那还不算,青一片红一片,斑驳交织,青的是做体力活碰伤的,红的则是一块一块的冻疮。
“光想着你腿不利索,只带了跌打酒,这冻疮可怎么好,”王一博思索着,他没治冻疮的东西:“这边逢初几大集,我去寻点药过来给你涂。”
揉了半晌不见肖战答话,王一博把伤的那只脚还撂在草鞋上,肖战咬着没有血色的唇盯着盆子里的水,情绪不是很高。
王一博不知怎的,总想让肖战高兴起来,捧了那只包裹放自己腿上打开来一样一样给肖战看:“哥你瞧瞧,我给你带啥好东西了,棉袄,秋衣秋裤里头穿的,还有,嘿嘿,棉鞋。”
那双大眼的焦点算是从水盆移到了包裹上,直愣愣的盯着里面的几件。棉袄外是簇新的蓝布,宣乎乎的,不用摸就知道蓄的是真棉,秋衣秋裤应该是穿过的,土色布,不咋好看,胜在一块补丁没有,至于棉鞋,难得的高帮,黑色的灯芯绒面儿,底子纳的结实。
父母死后肖战许久没掉过眼泪了,这会儿眼眶子发热,若垂着头,不值钱的泪就得掉下来。他忙抬头看看天,茅草房顶被风吹的抖抖索索,根本难以遮身。斜过眼不想去看王一博那些东西,男孩子还以为他不甚满意,羞赧道:“我这秋衣秋裤不是新的,你要不喜欢我带回去,棉袄和鞋你收下,你那棉袄不扛冻,还有,再穷也得有双鞋,俗话说,冻什么别冻脚,不然还咋出去干活。”
那看不出色儿的红棉袄还是肖战去世的母亲留下的,其他好点的衣服因给他父亲看病通通换粮食和药了,他明知道穿着引人注意,男人穿女人的褂子,像啥样,但也没办法,总不能光着出去冻死。
“不是……”肖战吸溜下鼻子:“一博,我想问你,咱才见过一面,你凭啥对我这么好?”
凭啥?王一博挠挠头,没想过这个问题:“跟你投缘呗,咱都没了爹娘,互相帮衬些儿,活的容易点儿吧。”
北风不仅肆虐屋顶,还顺着不严实的“门缝”如影随形的往进冒,炉火快要熄了,刚刚暖了点儿的身子又是透心凉。肖战不让再添柴,王一博只好听他的,把他搀到炕上。
“时间不早了,你要走了吗?”肖战想换了外头那件又脏又臭的袄子,穿件干净的睡。
王一博不知他的心思,还以为怎么冒犯了他,“我这就走了。”
话里掺着委屈音儿,肖战心窝一梗,突然不愿让他就这么离开:“你……你背过去,我换件衣裳,再跟你说说话。”
“哎,”王一博答应着,果然背过去,身后是悉悉索索的小动静,炉子里的火苗已是强弩之末,虚虚映出一点肖战的影子投射在他对面的土墙上,细溜溜的腰身,凸起的两块肩胛骨,抬起来麻杆似的手臂,就这么点儿不着实地的想象,正对着门口的王一博战胜了北风,热的冒出了虚汗。
他揩了一把,暗自纳闷,是他自己火力太旺么。
还好肖战在他背后说“好了”,让他得以转过身来,这一瞧,肖战竟穿上了他带来的那件秋衣,圆圆领儿,尺寸略宽,没啥颜色的布被他温润的脸颊衬着,好看极了。一件冷,肖战还披上新棉袄,腿上搭着被,冲王一博柔柔的笑:“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说是互相帮衬,我好像没什么能帮你的。”
肖战回转了颜色,灰心的男孩子也快活起来,倚在炕前就要坐下。
“等等!”肖战拦了下:“忘了跟你说,我父亲是在这张炕上去的,你有没有忌讳?”
王一博把肖战按倒在床上:“你累了,躺着跟我说话就行,我能有什么忌讳,没见过过世的人么?”
出了工伤的师兄,因年迈水土不服在外蒙过世的师傅,哪一个不是他亲手送走埋的。
肖战丢了“这样不恭敬”的心思,王一博是个单纯的不能再单纯的少年,可不能用大人的脏心思去揣测,有这么个弟弟,苦日子有了盼头,不是很好么。
“那成,下午你说喜欢听我说故事,你想听啥,我给你讲讲。”
“哥你就继续讲讲你家祖上的事儿呗,你的那个萧是个啥意思,我没听明白,就觉得很厉害,”王一博给肖战竖了个大拇指。
这一晚,肖战讲了南齐萧道成如何崛起,如何入朝辅政,进爵为王,再废帝自立。他讲的生动,王一博听着不停咂摸舌头:“这故事带劲,不正是袁大头废了小宣统么。”
肖战点点头,“谁说你不懂的,说的挺对,历史都是在不断重复,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王一博入了神:“哥,你说以前的人可怜,还是现在的人可怜,咱们这样的日子到啥时候是个头呢?”
熟读历史的肖战被问得愣住了,他满腹学问,在这世道派不上一点用场,有时候还不如傻子疯子呆子,不明,则不会为自己的处境感到难过。
“我不知道,一个朝代几百年,或许到我们死了,还是这样的日子。”
肖战疲累的很,说着说着便眼殇神驰,进入了梦乡。王一博将他被角掖好,旧棉袄啥的一股脑都搭在被上,这才小心地从窟窿那儿钻出去。
“明儿得想个辙给战哥做个木门,可这么大块木头哪儿找呢,”王一博睡前这么想着。
一夜乱七八糟的梦,有打打杀杀的天兵天将,嚷嚷着改朝换代的戏台子,似乎还有个摸不清楚的人影儿,一层一层脱掉了身上的遮盖,涩涩的冲他翘起嘴角。
毁誉 第二章 肖疯子与黑豆饼
特殊年代文学(时间线自六十年代-八十年代)
现实且苦,长篇
援蒙回乡工人啵X被打倒的地主家儿子赞
第二章 肖疯子与黑豆饼
马有才一家就三口,他、婆娘还有个半大小子,都是炮仗脾气,搭伙过日子罢了,刘老实家则人丁兴旺,二女二男凑两个好字,饥荒年代一个都没饿死,团团圆圆一个六口之家。
众人在刘老实的家搭了个大圆桌,要王一博坐个首位,他拒绝了:“不成,”哪有小年轻坐上座的,这点礼貌他还是懂。马有才不豫的神色此番算回转了过来,要刘老实捧着家里最体面的个瓷碗坐定,他在一旁陪坐,女人家原本不应上桌的,但孩子多...
特殊年代文学(时间线自六十年代-八十年代)
现实且苦,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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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肖疯子与黑豆饼
马有才一家就三口,他、婆娘还有个半大小子,都是炮仗脾气,搭伙过日子罢了,刘老实家则人丁兴旺,二女二男凑两个好字,饥荒年代一个都没饿死,团团圆圆一个六口之家。
众人在刘老实的家搭了个大圆桌,要王一博坐个首位,他拒绝了:“不成,”哪有小年轻坐上座的,这点礼貌他还是懂。马有才不豫的神色此番算回转了过来,要刘老实捧着家里最体面的个瓷碗坐定,他在一旁陪坐,女人家原本不应上桌的,但孩子多闹得慌,几个男人招架不住,自顾自喝酒,将一群毛娃娃交给婆姨看顾。
刘老实饮了几杯马尿,胆气壮起来,拍着王一博的肩头:“俺说王……代表……嗝……俺托个大,让你叫声老哥,你得服,你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只不过在这小旮旯,这六十来口子人,俺说了算。”
王一博端起杯和他碰了一个,面无表情的喝干,这酒淡的出鸟,他在外蒙常年喝的是烧刀子,那股子厉害,从嗓子眼儿直割倒心肝肺,疼,疼的五脏六腑移了位,再唤一声爽。想家的那些年,都是这般忍者熬着过来的,如今要一个人孤凄凄的重新开始,没爹没娘,疼他的姐姐也做了古,这可从何说起?
“老哥……”他唤了句,刘老实小鸡啄米般点头,与有荣焉般环视了下四周,仿佛唤他的是北京来的贵人,浑身骨头都轻了二两:“兄弟你说,要老哥能做的,必得给你办了!”
王一博又碰了下他的杯,这一次自己仰头一饮而尽,把杯底撂给刘老实看:“我爹娘的坟头,老哥知道在哪儿不?“
刘老实拍着胸脯:“下午带你去,不远,你回来了给他们立个碑,也算没白做孝子贤孙。”他灌了几杯黄汤,满口子应承,未留意马有才暗暗给他使的眼色。
爹娘的坟落在极荒凉的野外,王一博跟着刘老实走了好远,拐了十七八个弯才到。
“在这一块儿?”被呼啦啦的冷风吹着,刘老实裹紧了棉袄,后悔没有戴他那个皮帽子出来。他平时也不敢太过招摇,唯恐落一个资产阶级习气的口实。对这位北京来的王代表,他大概摸清了性情,这人直肚肠,不是会胡乱告密的人。
一个人自己是什么样的,自然会拿同样的标准去揣测别人。
一个一个的坟头歪歪斜斜的连在一块儿,根本搞不清是王家的李家的还是赵家的,刘老实猫着腰端详了阵:“这个,这个是,你姐嫁走之前在旁边种了棵树苗,这树枯死了,你瞅瞅,没长成跟个哭丧棒的那一株就是。”
“多谢老哥了,”王一博从袄子口袋里掏出块风干的牛肉,拳头大小,用油纸包着,是他从外蒙带回来的好东西:“天儿冷的邪乎,先回去吧,我在这边和爹娘唠会儿。”
刘老实没成想得这番好处,喜得眯了眼。要知道在这穷乡僻壤,牛是最金贵的,没有牛,那些犁地的光靠卖力气就得饿死,自家不吃不喝也得先把牛照料好了。天知道他有多少年没有吃过牛肉了,这点儿肉掂量着瓷实,估摸可以煮好几锅汤,给婆娘和几个娃娃解解馋。
王一博呆呆坐在坟茔后头,想着自己的心事。小时候爹扛着他在肩头玩骑马打仗,娘坐在门槛旁笑盈盈瞧着爷俩打闹的样子越发清晰,本以为过了许多年该忘的都忘了,大概背井离乡的久,最向往的还是有家有爹娘的日子,这一回来,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竟让给铁铮铮的男儿一天之内数次落泪。
爹啊娘啊,曾经是他最坚实的倚仗,现在还要蹲在高高的坟头后,要二老为他挡住犀利的寒风。
他没什么文化,有一次听别人想家时抹泪说的一句话,让他记了多年,父母在,不远游。他倒好,走的无影无踪,未曾一日尽孝。
手中攥着一抔黄土,捏开了揉碎了顺着指缝流出,再被风吹的粒粒飞舞。这凄清苦寒,薅的他脸颊生疼,手指都肿了起来,可仍是不愿意离去,只想在这里再陪他爹娘一会儿。
“咔嚓……咔嚓”,有个人踩着枯草垂着头向这边走来,那人似乎腿脚不太连利,听声儿是深一脚浅一脚的,王一博觑着眼瞅瞅,竟是肖疯子。
估摸是他藏身坟地后,肖疯子没看见,找了个背阴的地方坐下来,把满筐的牛粪放一旁,自己从脏兮兮的衣袖里掏出块黑乎乎的东西,撕一点下来放嘴里小口嚼着。他吃相竟然挺斯文,腮帮子鼓鼓的,勉力咀嚼硬邦邦的饼,仿佛在享用珍馐美味。
王一博刚好从后侧方看到他褪色的红棉袄,那人身量高,站着的话棉袄不显得紧,这一坐下,就显得短了。一小截腰身明晃晃的露出来,冷的他一手捏着饼子,一手把衣服往下拽。
竟是里面连件衬着的都没有么。
他那裤子宽松的很,也显得尺寸不足,遮了脚踝就提不到后腰,冻得他没坐几分钟便站起来打转,试图缓解身上的寒意。
这一转身看到了坟堆后的王一博,肖疯子愣了下,旋即嘿嘿傻笑,将牛粪筐扛起向相反的方向移动。
“哎!”王一博也不知道为啥喊他,可能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哪怕是个疯子。
“叫你呐!”招招手示意他别走远,摸出另一个油纸包晃了晃:“吃肉不?”
疯子似乎听不懂人话,肉在他眼里和牛粪也没啥区别,跑的更快了。
王一博失笑,自己也是傻了,跟一个疯子较什么劲,索性将油纸包凌空丢了过去:“接着!”
疯子眼神慌乱,抛了饼子去接,纸包结结实实砸在他怀里,饼子扑棱棱打了几个滚落在地上,黄土裹了一层。他想弯腰去捡,王一博已经先一步拾起来:“跟你换成不?”
疯子不解的抬起头,眼神带着询问。果然,王一博心道,他根本没疯,那双遮在厚厚头发后的双目能射出火光,也能带出疑惑,是正常人才有的眼睛。
“换回来,”肖疯子开了口,声音轻柔,挺好听的,不像这个年代的人习惯了在地头大嗓门喊话,他的声音柔的像水,王一博想起了在首都看到的金水河,常在内陆城市待,江河湖海都是王一博的向往,这把声就是那样,平静无波的样子。
“你吃吧,”王一博道:“我援蒙很多年,天天跟牛羊肉打交道,吃腻了,我吃你这个就行。”
疯子不干:“别介,这是黑豆饼,您这样的贵人吃不惯,再说了,我这肠胃吃肉反而拉肚子。”
王一博诧异了,三年自然灾害,河南省饿死了几十万人,人们对粮食的热情超乎想象,更别说荤腥,过年能吃一顿带肉的饺子,那都是奢侈。
而他,也不是不认识手里的饼子是什么来由。穷人也分三六九等,好点儿的吃白面,中等的吃玉米面、高粱面,而最下等的,就得吃这种黑豆饼。用黑豆的豆渣混着点儿别的面做出这种近乎土地色的东西,吃了会饱,是胃胀的饱,吃多了消化不良,夜里压根睡不着。
他在外蒙时,黑豆饼都是拌在饲料里喂牲口的,如今饥荒走的差不多,寻常人家倒也不必非用这玩意充饥了。
王一博拍拍饼子上的土,在疯子没咬过的地方来了一口,咯嘣一声,一粒粗砂差点倒了牙,皱着眉呸了一声,疯子咯咯乐了。
“后悔还来得及,”他把纸包递出来,丝毫不留恋的样子。王一博为示无碍,来了一大口,噎得直打跌,哑着嗓子:“没事,不难吃。”
疯子反而退了一步,将纸包搁在坟头上:“你到底什么目的?”
能有什么目的,王一博窄窄的双眼皮撑开了,显得眼儿圆润,带了几分天真:“目的?”
疯子走街串巷时,依稀听人说有个京城来的王代表,是个红人,可得巴结好了,他就知道今天撞上的那位跟刘老实走在一起的就是。上午没细看,这么瞧着,还是个半大孩子,能知道什么?
他收回了试探的语气,也轻松的笑了:“对不起,算我没说,但我真的不能要,你留着自己吃。”
强扭的瓜不甜,王一博席地而坐,拍拍身边:“一起吃吧,中午没吃好。”
疯子摇摇手掌,离的更远了:“我身上臭,这就走了,”他略带担忧的望了王一博一眼:“能不能替我保密?”
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他的秘密只有一个,王一博笑了,嘴角旁出现两弯好看的弧度,“一起吃,就替你保密。”
……
疯子无奈的坐在离他一米的地方,还是怕身上的味儿熏到他。男孩子笑的更欢:“有什么好躲的,我以前除了干木活儿,就是牧马放牛,着急了还睡圈里呢,起来一身牛粪。”
疯子被他塞了一块肉到手里,伸出一段小小的舌尖舔了下,虽是风干的,那股子肉香还在,光是闻闻就能饱了。他踌躇着要不要吃,还是回家擦擦身上换身衣服再吃,总感觉这东西比祭灶的白面馒头还要珍贵。
“我叫王一博,你叫什么?”
“一博啊……好名字,父母是读书人么,取得这么雅致。”
“嗨,小时候取的名叫一宝,后来跟师傅走的时候改的,大仙说改个名儿冲冲喜,无病无灾。”
王一博挑挑眉,示意该你了,疯子犹豫了下:“我叫肖战。”
肖战捡了根木棍在地上写了自己的名字,给他讲:“我出生的时候还没解放,父亲给我取名‘戰’,战争年代嘛。”
“哦,”王一博不多的字库里没有这个字,歪着头想把这比划超多的字记住,“那肖呢,这个看起来挺简单的。”
“其实我们祖上姓的是‘萧’,往上追溯百年,是宋齐梁陈那个萧,”王一博听得一愣一愣,压根不知道面前人在说什么,但他说话声音好听,让人不由得听入了神,一直问:“然后呢?”
小木匠墨水不多,肖战大概心里有了数,他天生性格温柔,不带出一点不耐:“然后就越来越穷,到我这儿,要饿死了就绝后了。”
两人相对大笑起来,王一博不住撕下一片片牛肉递给肖战:“战哥,多吃点儿。”
“你叫我什么?”
“战哥啊,不对吗,你应该比我大?”
两人互道了年龄,差着六岁呢,肖战坦然受了这声哥,小声嘱咐:“在外人面前别叫,最好装不认识我。”
王一博也把声音放的低低的,就他们俩人儿听得见,要有谁路过准保以为是坟地里的鬼魂儿呜呜咽咽:“你为啥装疯?你这样,他们可不欺负你。”
这可就一言难尽了,肖战不想跟他讲那么多,有污视听,避重就轻挑了能说的:“我一个地主家的余孽,过的特好,还不被人戳脊梁骨,穷点好,活得久那么一丁点儿。”
他们在风里对坐着,互相分担着黑豆饼、牛肉和寒冷,时间过的便没那么慢了。肖战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抱歉道:“我先走,你别跟着我,过会儿再走。”
“哥!”王一博转脸就忘了嘱咐,见肖战无奈的回头看他:“家在哪儿,我偷偷找你去,”他顽皮的吐了吐舌头:“牛肉多吃不完。”
肖战回转了身子,将他按下去:“咋没记性呢,别来找我,也不能认识我,没事儿的,我不会真的饿死。”
王一博急了:“谁愿意饿死吗?这地里的,就是我爹娘,还有我饿死的姐姐,还不知道埋在哪儿,等你真不行了就晚了!”
被称为肖疯子的乍一看来果然疯癫,凌乱的发丝上插着几枚草标,脸上不知是土还是煤灰让人不想多看第二眼,王一博却从他眼睛中读出了一种悲悯。
那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只是隐藏着保护色之后,轻易不让人看到。
“有谁能想象得出在那平静的土地下面地长眠者竟会有并不平静的睡眠呢。”
肖战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
疯子任朔风拍打他的面颊,刺骨的从他并不严实的衣角涌入,将他滑稽的红棉袄吹的鼓胀起来,他在风中摇摆,却不让王一博看到他眼中的悲色:“你爹娘旁边的这一个堆里,埋着我的爹娘,任你生前多风光,死了都只能占这么丁点大地儿,你说他们在地下会诅咒这万恶的世界么?”
王一博从没想过这世界是好是坏,在他的认知里,一切都是随波逐流,顺势而为。爹娘死了,就和河南省死掉的几十万人一样,死于命运,而非旁的。偶尔他想向谁去讨个公道,但又能怎样呢?大炼钢铁的几年,为了让百姓不隐藏自家财务,政府要求家家户户换房居住,你住我家,我住他家,他再另寻别家,谁家都没有秘密,有一分的也得榨出十分,更何况他家本算小康,更成为嫉妒者的眼中钉肉中刺。
王一博蒙昧的心似乎开了个口子,渗进了一道光:“哥,我什么都不懂,你教教我,别不理我。”
吃了人家的牛肉,算是惹上了个大麻烦。肖战叹了口气:“我住村最东头,你要不嫌弃,晚点过来,可别叫人瞧见了。”
“嗳!”王一博喜上眉梢:“我就喜欢听战哥讲故事。”
【有谁能想象得出在那平静的土地下面地长眠者竟会有并不平静的睡眠呢----引自呼啸山庄】
毁誉 第一章 第八十五号公社
毁誉
特殊年代文学(时间线自六十年代-八十年代)
现实且苦,长篇
援蒙回乡工人啵X被打倒的地主家儿子赞
历史的道路不是涅瓦大街上的人行道,它完全是在田野中前进的,有时穿过尘埃,有时穿过泥泞,有时横渡沼泽,有时行经丛林。
——题记
第一章 第八十五号公社
绿皮专列不紧不慢的在轨道上行进着,刚已过了张家口,王一博从布满了泥点子的车窗望向自己曾待过些许年的察哈尔,没几秒便收回了目光。
这一次,他的目的地在北京,然后回乡。
“小王,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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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道路不是涅瓦大街上的人行道,它完全是在田野中前进的,有时穿过尘埃,有时穿过泥泞,有时横渡沼泽,有时行经丛林。
——题记
第一章 第八十五号公社
绿皮专列不紧不慢的在轨道上行进着,刚已过了张家口,王一博从布满了泥点子的车窗望向自己曾待过些许年的察哈尔,没几秒便收回了目光。
这一次,他的目的地在北京,然后回乡。
“小王,听说你放弃当工人,咋想的唉?”下铺的老葛敲敲上铺的床板,跟他搭话。
王一博靠在晃里晃荡的车厢壁上,眯着眼:“又不是全都能当工人,总得有人回地里干活。”
话虽如此,老葛叹了口气,王一博是他们一行中最小的,今年才不到十六,一向很受照顾,明明第一个可以分配回张家口国营工厂,没想到他拒绝的利索,倒便宜了年岁大腿脚又不太利索的自己。
老光棍了,若是能娶个坝下的媳妇,生个娃,就好了。老葛吸了吸鼻子,很是不好意思:“老哥承你情,以后有机会了,来张家口找我耍子。”
王一博应承下,茫然的想,这从乌兰巴托坐拉牛的蒙罐车到二连浩特,就走了三天两夜,再从二连浩特坐专列到北京,又需要一天一夜。以后回了河南,终身还有机会去一趟张家口吗?
他斗大的字也就认识几十个,还好王倒过来还是王,不然也是见面不识,至于那个博,得跟自己前俩字连一起才晓得。从洛阳到张家口需要多远,似乎穷极一生也无法丈量。
这是1960年的冬天,一辆属于援蒙工人的专列隆重的开进了北京城,热情的市民夹道欢迎这一波为祖国做出巨大牺牲的应召者。王一博扛着属于自己的两个大木头箱子跟在工友后局促的走在北京的大街上,这里与印象中的中国完全不同,不少姑娘穿着崭新的棉袄大胆地向他们招手。
他作为代表中的一员接受了国家领导人的接见,懵懵懂懂的他什么都不懂,只知有人来握手便伸手,有人提问就微笑,用带着乡音的质朴讲出颠扑不破的真理“为人民服务”。
接见的过程很简短,十几分钟,还有记者来拍了些照片。没想到临近尾声时,人民大会堂的正门开了,一行人簇拥着一个高大伟岸的人物走了进来。
那人穿着深灰的中山装,带着军绿的解放帽,操着湘潭口音,与一席领导交谈了数分钟,随即转向他们这些泥腿子代表——
“好嘛,都是工农阶级的代表,好的很呐!你们就要到全国各地,建设新中国!有没有自愿到农村去的?”
人群中只有王一博颤巍巍举起了手,一瞬间,蒙着布的落地式相机噼里啪啦的朝他开炮,闪光灯令他睁不开眼。
“哪儿的人?”
“河南洛阳。”
直觉离他最近的老葛捅了捅他:“要说,回主席的话!”
领袖居高临下地冲他伸出了手,他机械的将自己血液不畅的手掌放上去,聆听教诲——
“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到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他与主席这一张握手的侧影被刊载在次日人民日报头版头条,从此奠定了他一生的基调。而他自然想不到,他会因为这一番历史与个人的选择,遇到改变他一生命运的那个人。
花团锦簇的北京之行在离散的眼泪中落下帷幕,诸人纷纷踏上各自的旅程,王一博与相熟的、一票要回张家口的工友道了离别,独自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他那两个碍事的大箱子一直没动,走哪儿带哪儿,是他的全部家当,直到入了烟囱村境内,才有人来接。
“是王代表吗?您好您好!”来人皱巴巴的脸聚成了一朵牛屎菊,想将他其中的一个箱子接过来,太重,差点闪了他的腰,王一博见状又扛回自己肩膀:“还是我自己来。”
那人笑的谄媚:“怨不得您是代表呐,这身力气,咱社里没人比的上!”
烟囱村是他六岁以前居住的地方,在外漂泊十年,该忘的都忘了,这里对现在的他而言无异于一个陌生的环境。
他跟着自称是“刘老实”的小队长行在通往村里的土路上,灰蒙蒙的天没一丝阳光,光秃秃的树枝没精打采的垂着头,西北风嗖嗖吹着,时不时卷起一抔黄土,迷眼的很,行了两里愣是没见到一个人的影子。
总算看到了点房子尖尖儿的时分,已至正午,人们才缩着脖子陆陆续续的走出,有的在门口编竹篾,有的在地头打瞌睡。田里蒙着一层薄的霜,可以隐约看到下面僵化龟裂的土地,像跑过的小孩儿被冻裂的脸蛋。
那刘老实一路上絮絮叨叨,王一博听了个大概,明白这烟囱村随着两年前的人民GS化运动被改叫“八十五号”公社,一千来号人分为五个大队,他所在的是第二大队,约莫二百人,又被划为三小队,这刘老实正是第一小队六十来口子人的小队长。
“咱这小队负责的片儿下午俺带您走走,您刚来,不用急着挣工分,俺让马哥给您多计点。”
王一博诧异的瞅了他一眼,正对上他闪烁的眼神:“马哥也说要来接您的,这不今天查分,他忙活呢,走不开,中午一块儿吃饭您就见到了。”
王一博想说什么,把话咽了回去,他刚来,总不至于一上来就格格不入。
刘老实到了自己地头儿如数家珍,每路过一处土坯房,就跟王一博介绍这是谁家,那又是谁和谁共用的,王一博发现,所有人遇上刘老实都是恭敬的点个头再快步走开,显得极拘束的样子,像极了他在人民大会堂被人握手。
这人,绝对不像他表面这么好说话,王一博心里暗暗道。
他们走上一条算宽敞的道儿,刘老实道:“就快到了,您瞧,那边高点儿的砖房,就是给您安排的房子。”
王一博定睛瞧去,果然有一处带瓦片的房梁上冒着炊烟,看起来甚是宽敞,甚至有个带深红漆的铁门,比这一路行来看到的茅草房和土坯房体面的多。就算他再孔武有力,这两里地扛着近百斤的玩意,肩膀也是酸疼的紧,恨不得插翅飞过去,卸下重物。
他加快了步伐,刘老实带点喘在后面跟着,突然从田地里有个背着竹筐的身影莽莽然撞过来,若不是王一博身形灵巧,险些撞个满怀。
“他娘的没长眼啊!”刘老实恶狠狠地骂,从地头捡了根长长的枯枝没头没脑的冲那人一通乱抽。不至于疼,但那人瘦骨嶙峋的,被抽得乱躲,在时不时吹过的妖风中抖得像个筛子。
王一博愣了愣,一把攥住刘老实的枯枝,将那枝条掐的粉碎:“别打了。”
刘老实兀自骂骂咧咧:“妈哩个吧得!R你个先人!”
那人本一直垂着头不言不语,瘦长的身子比刘老实高出整整一个头,却甘愿任他收拾,只在听到最后一句骂他祖宗的话,才猛的抬起了头,眼睛射出道愤怒的光。刘老实没理会,王一博却看得清楚,他似乎太久没理发,长长的枯柴一样的乱发遮盖住眼睛,脸上脏兮兮的辨不清面目,只那一闪而逝的目光太过犀利,王一博才捕捉到了。
刘老实骂了一阵才消停,让那人赶紧滚蛋,估摸也是受不了他身上那股味。等那人拖着步子走开,刘老实才跟王一博解释:“那人是肖疯子,咱们队里最让人瞧不上的,您平时躲他远点儿。”
一路上都是刘老实说,王一博听,这小队长习惯了他少言寡语,没料到这第一遭王一博开口是对那肖疯子好奇:“他怎么了?”
“他爷爷是地主,咱这烟囱村,早个二十年都是他家的,老一辈儿的,好多都是他家的长工,这不解放了,才把坏分子打D,咱们是翻身当家做主人喽!”
“那他又怎么疯了?”
“还不是前些年他爹死了,他妈撞柱子跟着没了,他就有点神神叨叨,谁知道呢,大概是疯了呗,”刘老实无所谓道:“虽说是个男的,大家都嫌弃,好活一准没他的份,想挣工分活命,像这冬天,家家户户的牛粪都归他清理,您刚才闻见没,他身上那股子味儿哟……”
王一博不由回头望了望肖疯子远去的背影,刚才就觉得怪异,感情他穿的是一件女人的褪色的红棉袄,因为太过于营养不良,竟不显得小,一条看不出有没有棉花的补丁裤晃晃荡荡在裤腿上套着,筐子里大概是牛粪吧,把他瘦而窄的脊梁压得深深的弯了下去。
果真是疯了?田间不知是哪个顽皮小孩儿冲他扔石头,他没能躲开,趔趄了一下,头也不抬的继续走下去。
王一博跟着刘老实进了院子大门,有不少人围着个壮汉看工分本,偶然有个把声音提出意见,壮汉牛眼一瞪,大家便偃旗息鼓了。
刘老实敲了下挂在墙上的锣,“呛”的一声,众人唬了一跳。
“散了散了!这是北京来的王代表,以后都给俺长点眼睛,别给王代表添乱!”
众人作鸟兽散,几个八卦的妇女勾肩搭背,腆着脸问刘老实:“队长,这俊的小伙子,张罗对象不?”
王一博穿了件外蒙带回来的呢子袄,身材挺拔,一副脸面是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们没见过的白。他装作没听见,刘老实挥挥手:“滚滚滚!没点眼力见儿!”
被围在中间的马有才赶忙换了副面孔,将腰板恭敬的佝偻下去,比王一博矮些的样子:“哟,王代表老远来累着了吧,”他朝着屋里吼了一嗓子:“婆子,饭好了没?”
一头母狮子比他吼的声儿还大:“催命吗?连条鱼都没有,能做啥好的?”
马有才恨恨的往地上啐了口:“臭婆娘!”
“王代表先到屋里歇会儿,马上哈,马上咱就开饭!”
这院子略似北京的四合院,比不上那规模和讲究,大致可以看出东西北各有间房,坐北朝南的正房是刘老实家,东边这处是马有才用,靠西的这一间便是王一博的了。其实王一博爹娘有留下间老土坯,早不知被谁占了,再者给代表用不体面,刘老实寻思,这安排应该能让王一博满意。
王一博不知怎的,往自己那箱走了两步,打了个转回过头来:“马哥是吧?你那工分本我能瞅一眼不?”
他好歹是在国外待过些年头的人,为伍的全是外蒙的精壮汉子,便是他这身力气,想必十里八乡没人比得过。这要求是过了些儿,只他天生一副冷情面孔,让人摸不着用意,无形给他增添了些气势。
“哦哦,没问题!”马有才给细毛笔蘸了点墨,在本子上草草加了几笔,等王一博接过来的时候,他的名字赫然在今天这个日期的首页,上面写着“王代表,三分”。
王一博往下看去,几十个名字潦草的在下面排布,最后一个是“肖疯子,半分”。还好这几个字都不复杂,他凑合认得出。
他皱着眉浏览着,只要是男的,再不济也是一分,计半分的除了那肖疯子,就是几个不能做重体力活的妇女。
“我刚才碰见这肖疯子,他不是弄牛粪么,算累活儿了,怎地才给他半分?”
冬天太冷,就算有点子阳光,站久了鼻涕都得冻出来。马有才极没有形象的将流出的长条子吸回去,漫不经心道:“就是规矩,他干的活,分儿减半。”
“谁定的规矩?”
王一博淡淡的问,但马有才心中升腾起一股强烈的不满,北京来的怎么了,又没有一官半职,当自己公社社长还是大队书记,管天管地还管分儿怎么算?他压了压心头火,抽搐着嘴角答道:“大伙儿定的,谁都没说半个不字儿。”
王一博点点头,将那本子还给马有才:“我今儿没干活,把我的名字划掉吧。”
刘老实看势头不对,在中间打圆场:“看您说的,您大老远的愿意回来支援农村建设,这就是贡献,对吧?”他拼命给马有才使眼色,后者也转了神色,赔着笑脸:“是是。”
王一博没理,门一推,钻自己屋里去了。
“你先对他客气点儿!”刘老实戳着马有才腰眼:“这小子和M主席合影了你看到没?那包里,还揣着M主席给的奖章呢,啥时候人家拿出来都比咱这头衔管用得多。”
马有才吐着舌头直喘气:“不能吧?毛主席,跟他,照相?我的个天!”
这边王一博进到自己屋里环视了下四周,一张土炕,一个不知什么年代打的木头柜子,好像有黑色雕花的那种,一张掉了漆的八仙桌,两把木头椅子,算体面。
他若是有点墨水,便知道今天能得到好的接待是狐假虎威了,那哪是看什么王代表,分明是摸不清王代表的背后有没有北京的干部。其实他有什么呢,他早就家破人亡,只剩自己孤零零的一个儿。
那还是1950年,六岁的他就被送到口外学徒,师父带他走的时候,娘哭的呼天抢地:“恁是咋想的啊,咋把男娃往出送啊!”
他爹蹲在地上呼噜呼噜抽着旱烟,烦躁的冲他娘骂:“你懂个屁!都留在这儿,迟早得饿死!”
据说他上面有几个姐姐的,除了最小的一个,其他的都没养住。有个算命的赤脚大仙见他的面相,大胆预言:“这娃啊,送出去才能活命,和这地界儿犯冲。”
娘不舍得:“咋破捏?给支个招,俺就一个男娃,要传宗接代哩!”
大仙儿摇了摇头:“没得破,要搁这儿长,就算养大了,也没个后代!”
不知那大仙到底行不行,听说过了没一年就被拿住处决了,理由是搞封建迷信。他要神,怎地预言不了自己的命运呢?
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仍是被送给了来河南招木匠学徒的师父。学得几年,十二岁的他跟着年长的师兄们相应国家号召到了外蒙援助,那儿没人照料,水土不服死的,工地上出事故死的,同去的师兄们埋骨异乡,最后竟只他一个能回来。
路途漫漫,十年了,他没回过家,起初因为年纪幼小,等有了能力,又被迫着去了外蒙。通信不便,一年才能接到一两封家书,1958年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姐姐托同乡辗转来信,大LIAN钢铁时,全村人都被要求捐献铜铁,他爹被人诬告,说家里有国外的儿子寄来的金银财宝,公社一群人带着家伙将他家抄了个底朝天,什么值钱的都没找到,却抄走了40斤粮食和100颗鸡蛋。他爹一气之下撅了过去走上了不归路,家里丧失了劳动力,他娘病倒,一口气上不来,没过俩月跟着去了。唯一的一个体弱多病的姐姐为了埋葬家人,自卖自身到了邻村,待王一博能回来的时候,也因为自然灾害死于饥荒。
他不由得想到了今天遇到的肖疯子,地主什么的不论,倒是同病相怜的可怜人呐。
可怜人,总得可怜可怜人。
王一博听得外面刘老实叫唤吃饭,揩了揩眼角的眼泪。
【博肖】妃来我怀(延展3)
延展三、
旁人说肖战是个娇气包这件事儿一点都没掺假,他从出生起就被这么些人捧在手心里惯着,没养成个顽劣的混世魔王已经是侯府门风正派家风严谨。
没遇见过什么挫折困难,大苦小苦都极少吃,逢事儿他只需要伸伸手撒撒娇,一切就能迎刃而解,肖侯怕他在锦绣丛中安逸惯了,以后无人庇护难免落罪,便琢磨着跟王一博商量商量找点事来让肖战历练,可这一提议刚冒头反倒被他自己扑灭了,先不说他舍不舍得为难肖战,王一博也万不会同意,再说了,肖战不会有无人庇佑的那一天。
外人总道这样不好,连皇后都觉得肖战性格太软糯将来恐怕...
延展三、
旁人说肖战是个娇气包这件事儿一点都没掺假,他从出生起就被这么些人捧在手心里惯着,没养成个顽劣的混世魔王已经是侯府门风正派家风严谨。
没遇见过什么挫折困难,大苦小苦都极少吃,逢事儿他只需要伸伸手撒撒娇,一切就能迎刃而解,肖侯怕他在锦绣丛中安逸惯了,以后无人庇护难免落罪,便琢磨着跟王一博商量商量找点事来让肖战历练,可这一提议刚冒头反倒被他自己扑灭了,先不说他舍不舍得为难肖战,王一博也万不会同意,再说了,肖战不会有无人庇佑的那一天。
外人总道这样不好,连皇后都觉得肖战性格太软糯将来恐怕不能主聩中宫,于是背着王一博语重心长教导过肖战几次,可是后来偶然打听到王一博不在时肖战管理璟王府的手段方法,又细细观察过几次肖战进宫时候的样子,觉得自己真是此虑多余。
大智若愚罢了,这才是真正的聪明。
不过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不想多说,毕竟她那个傻儿子乐在其中。
王一博当然不觉得肖战娇气是不好的习惯,他每每看见肖战为了一丁点的小事愁眉苦脸坐着发愣的时候,真真是觉得万分可爱惹人怜惜,他享受肖战寻求依赖时望向他的眼神,享受把事情解决好之后肖战崇拜的目光,并始终乐此不疲。
在疼爱肖战这件事上,王一博一直抱着敏而好学的态度孜孜不厌,片刻都不曾倦怠,不是肖战需要他,是他需要肖战,不知道究竟是哪个不太聪明。
固然。
虽然肖战大多时候都呆呆楞楞的,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真正上心,又好糊弄又好哄,但紧要关头上从不掉链子,比如在王爷身边发现危险因素让他不开心的时候,往往能未卜先委屈,王一博还没捕捉到什么风影时,他的小王妃就已经开始可怜巴巴了。
更关键的是,肖战此人贤惠体贴非常,他秉承父母教导不想给王一博增添烦恼,心里委屈却还要抿着小嘴一字不说,尽管王一博周边真的有什么人叫他心中不悦了,他也能守口如瓶丝毫不露风声。
如此就苦了王一博了。
这种情况刚成亲的时候王一博琢磨不透,常常不知道他的宝贝究竟在委屈什么,那双漂亮的瑞风眼一扑闪星星他就开始心慌意乱手足无措,恨不能叫天下的唱戏班都请来哄人开心。
后来随着时间流逝,王一博平日又花了极大的心思在肖战身上,肖战动动手指他都知道这家伙又想要干什么,紧接着规律也就慢慢被找着了,遇到不可预见的麻烦事儿时,还没等肖战那小嘴撅起来,王一博兵贵神速就已经三两下把事情处理完把人给哄好了。
肖战坐在璟王府书房里他那个专属小椅子上,自以为了无痕迹地从上到下打量王一博,来来回回扫了几眼之后觉得自己真是被王一博拿捏死了。
“你可以走过来一下吗?”肖战两手垫着下巴磕在桌上,上挑着眉看站在书架旁找书的王一博“给我抱一下可以吗?”
王一博正在神情认真地找他那本临帖,忽然感受到肖战炽热的目光,他听到身后蔫蔫嗒嗒的声音立刻回头,一边不明所以地看肖战的脸色一边猜测有什么原因能让肖战突然就开始垂头丧气。
他心中腹诽,不耽误立刻提步往肖战的方向走去,边走边开口问道“怎么了?”
他刚在肖战身边站定,就看见肖战从桌上爬起来,伸出两手环抱住了他的腰,然后把脸贴在他肚子上不说话了。
肖战每每被王一博抱着或者是抱着王一博的时候都不禁感叹,王一博整个人从头到脚都令他有强烈的安全感,哪怕无关信香,宽厚的胸膛、大大的手掌,开口说话时无微不至的语气,和那双看向他时含情脉脉的眼睛,无一不使他沦陷着迷。
王一博看他不说话更显得着急无措“跟我说,方才还玩你的画玩的好好的,怎么了?”
“我没有事。”
又开始了,一瞬间王一博甚至觉得有点惆怅,奇怪的是,他这回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惹得肖战不开心,他们这一下午都在书房待着没出去,刚才肖战还好好的呢。
“刚才看什么了,给我看看。”
“刚才在无聊呢,什么都没看。”
王一博面上表情没怎么变化的捧起肖战的脸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我猜不出来,别叫我猜了,告诉我,怎么了?”
肖战看着他支支吾吾,嘟囔了半天王一博也没懂他究竟是要说什么,只零零星星的听到几个没什么干系的词。
他面上严肃“你不好好说的话,我待会儿的晚膳都吃不下去,晚上你打算让我饿着肚子看折子吗?不对,你不说清楚,我说不准连折子也看不进去,明天上朝就要被百官弹劾要被父皇责骂。”
他说的这是吓肖战的话,哪里就有这么严重,可是肖战信了。
原本肖战心情就不怎么美妙,听闻此言霎时间泪眼汪汪。
他不顾王一博的手拦着,又把脸贴在了王一博腹部的青龙纹黑衣上,一来二去将眼眶里还没来得及落下来的泪一股脑的抹在那件精致的华服上。
他极小声地问王一博“你以后会当皇上吗?”
这传出去是要掉脑袋的话,王一博丝毫不避讳,他只是迫切想知道肖战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是不想让我当皇上吗?”
“我不知道。”肖战确实无所谓王一博当不当皇帝,他介怀的是另一件事儿“你当皇上之后也会有三宫六院那么多妃子吗?”
他方才作画作累了捧着下巴发呆,云游天外之时脑海中氤氲起许多重峦叠嶂,先是想到自己的父母家人,然后想到王一博的,由此不可避免地想到了皇宫里那些坤泽妃子莺莺燕燕。
以后王一博也是要当皇帝的,当皇帝就要选妃封妃填充后宫,到时候倘若王一博有了新欢,他该怎么办呢。
“到那时你还会每天陪着我吗?若是我犯了错你会叫我去冷宫住吗?睡没有软垫的硬板床,再也没有桃花面和芙蓉酥,只有几粒糙米的粥清汤寡水咽不下去……”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王一博将他的脑袋按在身上捂了个严严实实,王一博这辈子头一次对肖战咬牙切齿“再胡说,今晚我就给你尝尝糙米粥。”
肖战估计都不知道糙米粥长什么样,居然能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来,王一博听见第一句先感到生气,可越听越想笑,最后终于哭笑不得,他既无奈又心软,微微叹息道“肖战,我是不是给你惯上天了。”
肖战乖乖抱着王一博的腰不松手,不回应也不抬头看他。
然后他听到王一博说“下次别再胡思乱想了。”
肖战轻轻“嗯”了一声。
“不该怪你,如今还叫你患得患失,是我的错。”
肖战又摇头,认错认的利索“是我的错,下次不问了。”
王一博摸摸肖战的冠发,长叹出一口气,承诺似的“爱妻宽心。”
“此情无计可消除,不论我当不当皇帝,都不会再有别人。”
最后感谢上章节打赏(*σ´∀`)σ
【博肖】妃来我怀(番外二)
注:
abo慎入
王爷啵VS王妃赞
小夫妻恩恩爱爱甜宠日常罢辽
全称爱妃过来本王抱抱(取名废我本人)
番外二:宫廷日常、
翰林院里。
日暮垂西,朱栏枝缀。
一日授课结束,肖子赫刚收拾好桌上的书纸准备起身打道回府,就看见原在承恩公侯太傅处听学的小东西颠着脸上的两团肉呼哧呼哧跑过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内侍行头的宫人,看见肖子赫后便低头停在原地侯着了。
“小舅舅!”又白又嫩的粉团子很快跑到他跟前,拿那双与肖战如出一辙的葡萄似的大圆眼睛...
注:
abo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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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夫妻恩恩爱爱甜宠日常罢辽
全称爱妃过来本王抱抱(取名废我本人)
番外二:宫廷日常、
翰林院里。
日暮垂西,朱栏枝缀。
一日授课结束,肖子赫刚收拾好桌上的书纸准备起身打道回府,就看见原在承恩公侯太傅处听学的小东西颠着脸上的两团肉呼哧呼哧跑过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内侍行头的宫人,看见肖子赫后便低头停在原地侯着了。
“小舅舅!”又白又嫩的粉团子很快跑到他跟前,拿那双与肖战如出一辙的葡萄似的大圆眼睛眨巴眨巴看向他“琑儿今日可以跟小舅舅一起回家吗?回外公家。”
肖子赫捏捏肉团子两颊的肥奶膘,不明就里地问道“太子前两日不是刚去过,怎么?这回又是想去要你大舅舅的什么好东西?不会又是你爹亲攒嘚你的吧?”
“没有,不是。”琑儿抠抠后脑勺,唇峰上的唇珠更是将他那个小嘴突显得肉嘟嘟的“是琑儿想外公外婆了,也想大舅舅二舅舅三舅舅四舅舅还有小舅舅,琑儿全都想!”
“别以为你嘴甜我就会信你,我不信。”肖子赫佯装继续收拾书囊,俨然一副这就要走了的模样“太子还是跟我说实话,否则我就把你送回到你爹宫里去。”
粉团子听闻此言好像很为难,脸上各种小表情丰富又可爱,他想了半天不晓得怎么说“那我应该是想去看弟弟,我答应弟弟了今天要去看他的。”
“你说肖辞蕴?”肖子赫不可置信,他想想自己家里那个一笑还流口水的兔崽子“得了吧你,平时你俩最不对付,三两句话就能啃起来,休想骗我,快说实话。”
大宁金枝玉叶的嫡太子这下真是走投无路了,恼羞成怒般一头往肖子赫怀里一扎“小舅舅带琑儿走吧,琑儿不想回去挨罚,待会儿回去又要被父皇罚抄,我抄不好,我不回去。”
“你干什么坏事了要罚抄?”
“琑儿……琑儿早上跟爹亲去踩水了。”
诶?不对!太子大人说着说着忽然从肖子赫怀里站直身子“不好,爹亲不会也要挨罚,舅舅快跟我去救爹亲。”
这样一来,肖子赫立时就明白了这桩事情的来龙去脉。
“都是早上的事儿了,这会儿天都快黑了你才想起你爹,还怎么救他?”
今日晨起时下了场入秋雨,天还未有多凉,倾盆大雨后更是清爽。
王一博天还没亮就去上朝了,他走的时候,肖战还抱着他的软枕在床榻上睡得香甜,太子西厢也没什么动静,可待下朝回来,刚走进肖战的宫门,远远就看见那边水池旁一大一小踩水玩的正开心,他走进伸手一摸,果然两人鞋袜尽是湿的。
王一博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还没等他开始发作,肖战却牵着小短腿狮崽四处逃窜,然后一溜烟跑进屋中关上了门。
王一博瞠目,天底下敢把当今圣上关在门外的,除了肖战,恐怕再无第二人。
太子没多会儿便要去翰林院上课,若是误了时辰,承恩公又要责怪他们帝后二人没规矩,于是嬷嬷敲开门,肖战一个干脆利落一把把狮崽推了出来,紧接着又再一次哐当一声把门关紧。
嬷嬷眼皮灵活地把狮崽抱走,琑儿算是成功逃过一劫,王一博无奈地站在门外,他九五之尊,总不能去撞门,又怕吓到肖战,只好威逼利诱“你现在乖乖把门开开,我不予追究,若是待会儿我硬闯进去,你的鞋袜还是湿的,你自己想想后果。”
随着狮崽渐渐长大,肖战也像是被孩子重新激起了童心,与日俱增愈发调皮难管,王一博不舍得真的治他,总不会当真罚他什么,如此,肖战便更加有恃无恐。
后宫不得干政,前朝同样不问后宫事,那些老迂腐就算真的对肖战这种肆意妄为的行为举止看不惯,也不敢在朝会上明目张胆地说后妃的坏话,更何况老侯爷与肖子越护犊子人尽皆知,承恩公个臭脾气也爱徒心切,他们闲着没事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王一博最是百般纵容,以至于到现在,肖战已经敢在自己犯过错之后还把王一博关在门外了。
当恃宠而骄成了习惯,连蛮不讲理都能明目张胆。
肖战在屋里换长袜,他也想不通自己当时为什么拔腿就跑,不跑的话撒个娇说不定就能糊弄过去,这下真把王一博拒之门外了,他反而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破罐子破摔,开门先认错,不管用再说。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王一博在门外开始倒数“三、二……”
门呼啦一下打开了,肖战开了门呆愣愣地站在门口,几息之后才想起来要说什么“我……我鞋袜换好了,我……我错了。”
看他紧张咬唇,王一博摆摆手示意下人尽数退去,他又一次伸手去摸肖战的鞋袜,是干的没错。
“错哪了?”
“不该把你关在门外面。”
王一博勉力保持语气平静“不对,再说!”
“不该带着狮崽崽去踩水,会生病。”
这回说对了,王一博神色温和地牵着肖战的手往屋里走,他被肖战闹习惯了,今日这回并不是什么严重的大事,往常只要肖战没真玩脱伤了自己,王一博都不会真的生气。
顺过了最重要的问题,王一博自然而然想起第二要紧事,他指尖临摹肖战的浓眉“宝宝,为什么先想到躲我呢?”
而不是先跟他告罪求饶。
肖战如鱼在水,得心应手往王一博腿上一坐抠手指“我不知道。”
王一博登临帝位后确实威严更甚,他不得不如此才能叫人信服畏惧,且不说是对别人,就是对狮崽都难免多多少少有一些,但他自问,他从没以那样冰冷严肃的神情态度对过肖战,他不想让肖战怕他。
他害怕肖战怕他。
他从那条路走来,好不容易才把容易担惊受怕的兔子宠到现在这个没他不行的模样,万万不能有任何功归一篑的机会。
“你为什么会想要先跑呢?”王一博叹息似的语气,手放在肖战腰间搂紧,肖战的下意识怎么会是先跑,他绕进一个胡同越绕越死,最后长吐出一口气“你该明知我断不会罚你。”
肖战察觉到王一博的不对劲,他一把搂住王一博的肩膀,把脑袋放在那个熟悉的肩颈上“一博,你怎么了?”
王一博没说话,于是肖战接着又说“你今天是不是太累了?”
王一博摇摇头,然后给肖战理了理微微有些歪掉的金冠,还是没说话,可能的确是刚下朝回来有些累了吧,才会漫无理由胡思乱想。
肖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他向来知道怎么安抚王一博,他永远只有一招,百试百灵的一招。
他抱着王一博的头,郑重其事地吻了上去,蜻蜓点水一下之后再次抬头“王一博,我爱你的,最爱你了。”
王一博果然眼神攒动“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我最爱你了,永远最爱你。”
氤氲蜜桃香,满室好春光。
小狮崽被肖子赫送回来,跟舅父作揖挥别后噗噗腾腾要去找爹亲,但是还没来得及进肖战的房门就被他的嬷嬷抱起来带走了。
王一博循常依旧在肖战里屋外间处理政事,他无需刻意就能看见,床榻上的人睡得脸色微红,眼角亦是熏红不已。
他从一堆折子中挑起眉,听闻外边狮崽子的声音“嬷嬷,爹亲屋里好甜好甜你不要把我抱走我找甜甜的爹亲抱抱,还有父皇的好香好香,你——唔唔。”
他的傻儿子被捂住了嘴,王一博忽然笑的舒怀,他扭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床第上的人,然后继续低头处理折子。
真好,他们圆圆满满,他们日复一日。
【博肖】妃来我怀(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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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夫妻恩恩爱爱甜宠日常罢辽
全称爱妃过来本王抱抱(取名废我本人)
番外三:结亲之昔
夏日尽,秋也去,初冬悄然,松柏枯叶随风南倾,矮树枝头粉娇烂漫的细蕊深浅相配。
宫人们偶尔端着或大或小的托盘垂眸走过白石长径,少年模样的王一博就坐在宫苑朱亭中的石桌旁沉默着抿嘴晃腿,黑色的鞋靴一来一回,碾碎了晴空下的峦影绯碎。
提到这朱亭,他幼时住的宫苑里有一个他自己研究出来的水上寒山,几座假山之间蜷着一座亭中楼阁,曲绕的溪水潺潺清澈,金鱼与乌...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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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夫妻恩恩爱爱甜宠日常罢辽
全称爱妃过来本王抱抱(取名废我本人)
番外三:结亲之昔
夏日尽,秋也去,初冬悄然,松柏枯叶随风南倾,矮树枝头粉娇烂漫的细蕊深浅相配。
宫人们偶尔端着或大或小的托盘垂眸走过白石长径,少年模样的王一博就坐在宫苑朱亭中的石桌旁沉默着抿嘴晃腿,黑色的鞋靴一来一回,碾碎了晴空下的峦影绯碎。
提到这朱亭,他幼时住的宫苑里有一个他自己研究出来的水上寒山,几座假山之间蜷着一座亭中楼阁,曲绕的溪水潺潺清澈,金鱼与乌龟皆能在溪流中嬉戏,皇帝来看他,见他将这半亩花田捯饬的有模有样,首肯之余还赏了一簇顶好的锦珊瑚予他置于院中做陪衬。
不知不觉,他已经盯着这簇珊瑚将近一盏茶的光景没动弹了。
“哟?是什么事儿能让我们三皇子坐在这儿愁眉不展?谁碍着你了?跟朕说说,说不定朕能帮你摆平。”
王一博方才出神地认真,忽然闻声好像吓了一跳,赶紧抬头将目光从那簇珊瑚上移开,转眼便看见了此刻正撩开黄袍衣摆准备坐在他一侧的皇帝。
他起身规规矩矩行了个礼,然后乖乖地站在一旁,因为不想回答,所以装作没听见皇帝问的话。
“朕从你宫门前过,远远地就能看见你一个人坐在这儿呆愣,这个时辰不好好去读书,躲这儿愁什么呢?别给朕装傻充愣,说说吧。”
皇帝又问了一次,看样子是非要知道他方才在想什么,王一博觉得自己躲不掉了,于是开始打马虎眼“回父皇,儿臣午后看书看的累了,便随意出来转转,方才只是在想这一簇珊瑚为何在太阳下晒了这么些日子都没有变色而已。”
“不对,不是这个,好好说。”皇帝不用看他,只是听语气,就知道他在胡编乱造。
一只喜鹊飞上朱亭一角屋檐,像模像样的叫唤两声后又飞向了那边的假山。
“父皇。”王一博欲言又止,吞吞吐吐还是说清楚了“年关还早,听学也还没结束,为何近日不见肖家子墨进宫来了?”
皇帝以为王一博刚参政旁听,是遇上了什么难事儿,又少年意气不愿同他提及,可没想到,都已经十三岁的王一博,脑子里居然还想的是这些玩伴之间的琐碎事。
“怎么?你还真当人家是你的书童了?”
皇帝偶然在翰林院里见过肖战几回,他努力回想,确实是白净可爱的很“他父亲交了折,说是入冬的时候病了,把身子骨都病坏了,以后便不来听学了,侯太傅疼爱他,愿意每旬一次直接接他去太傅府里给他上课,不折腾进宫与你们一同了。”
“可是!”王一博睁大了眼睛,可是这样的话,他岂不是就见不到肖战了!
皇帝心思敏捷,他迅速觉出苗头,王一博从未如此,这可不像是贪玩。
“没有可是,你如今不好好把功夫放在学业与政事上,还有心思想这些!”皇帝慎怪“再说了,他是个坤泽,你们到了这个年纪,的确不该再成日待在一起,你以后要承继大统,多思虑自己该思虑的。”
王一博闷下头,又作出不声不响之状。
当真向来是个闷葫芦。
皇帝见他这样就知道这孩子又开始生闷气,既觉得无奈又觉得好笑“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不就是想要那个坤泽,与其今日在这儿纠结不已,不如做长远打算,你要是真有能耐,将来哄住了肖家人,求朕给你指个婚事,那孩子一生都拴在你手里。”
语罢,王一博的眸子短暂地亮了一瞬,然后又募地暗了下去,指婚之事少说还得有几年,这几年都见不着肖战,那该怎么办。
“你就这样成日里只想着儿女情长不务正事,就算是将来朕给你指婚,到时候你怎么交代?又何以叫人家信任?”
皇帝的意图很明显,字句之间都是诱带着王一博往励精图治上面领,这番哄孩子的套路话按理说该是哄不住现在的王一博了,可王一博不知怎地,某一层面上竟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那就等儿臣以后立了功业建了府邸。”
皇帝龙颜大悦,哈哈笑了几声,拍着王一博的肩膀道一句孺子可教,然后扬长而去。
日子真正跑起来,白驹过隙,几载光阴,忽然而已。
王一博说到底是忍不住,他平日里醉心政事不假,沉迷其中拔无自拔,旬中的时候却总要找理由去一趟太傅府跟肖战打个照面,哪怕他只是远远地看一眼肖战,也能高兴整整三日神清气爽。
候府更是常收到三皇子以各种名义赏赐来的各种稀罕物件儿,偏偏不管是什么,都是最适合肖战。
狩猎场上璟王爷大放异彩,猎了个物种珍贵的狐,皮毛雪白,极其适合用来做个大氅,皇后满心欢喜的盼了好几日,最终这氅衣还是送到了候府墨苑里。
“这件事可叫母后气的不行,好几天都不叫我去她宫里,最后还是父皇给我求的情。”王一博坐在他幼时的这个院子里,水上寒山已经没有了,只有朱亭和石凳。
肖战就坐在他对面,狮崽子在近处的溪水边捉水里的乌龟。
“每个月都有东西以你的名头送来,可我自打不进宫却再没见过你几回,收礼收的我诚惶诚恐,父亲多次想给你还礼,又都被大哥拦下来了。”
“为什么?”
“因为大哥说,我们还不起。”
王一博茶杯到嘴边又放回去,满脸的笑收不住。
过了好一会儿,王一博杯中的茶都喝完了,才紧接着讲“不是还不起,是都放在你的陪聘上了,还记得你我成亲之时,候府送了多少好东西过来,哪一件说出去不是名贵的叫人咋舌。”
那时候不还礼,是怕约定俗成,那些东西肖侯与肖子越只当是皇室赏的,不当做聘礼罢了。
王一博加冠礼毕,就立刻求了皇帝赐婚,他真心灼灼,满朝文武哪怕就是个听巷角的,都知道他这么些年与候府的明修暗度,除了懵头懵脑的肖战。
肖战直到成亲那日,都没想通他为何会这么突然地就嫁给了王一博。
璟王盛世大婚,举国同庆,红丝绸挂满了整个京师的大街小巷,皇城四门国钟齐振,鸣示天下国喜。
王一博亲自打马,胸前配着朵大红花袍,一身红衣似火带着礼乐队疾驰到候府门前,将同样一身大红长袍的肖战不拘小节一把拉上了他的马。
“今日你我此生一次的大喜,不顾他们了,咱们也不坐那没劲的鸾轿,我带你纵马回府,抓稳我的手。”王一博心猿意马,纵马小事一桩,此刻肖战与他同承,他的双臂将肖战环在怀里,就好比他一纸诏书传遍天下人。
肖战终于跟他成亲了。
他要给肖战一个浪漫的,完全不一样的,富丽华贵到所见之人全部都瞠目结舌的举世瞩目的成亲礼。
肖战确实惊讶,不是在为这个惊讶就是在为那个,但最惊讶的,还要说是这一日结束后,本该与他洞房花烛的新夫婿璟王爷竟然只是将他搂进怀里,拍了两下后就叫他闭眼入睡。
“爹亲,琑儿给你抓了只大王八!”狮崽把一只不小的乌龟啪的一声砸在桌上,肖战正回想的认真,忽然被狮崽这一下给惊回了现实,时光快速穿梭,往昔依稀可见,眼前才是真相。
王一博把狮崽放在桌上的王八拿起来随手一扔又给扔回了水里。
狮崽乖得很,他也不哭,立刻就跑去再给抓回来。
“说到这儿,你那时候再想什么?”王一博问他。
肖战噗嗤一下笑了“在想你真就是不喜欢我,还要把我娶回来,真是过份的要命!”
王一博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肖战的鬓发“明明是喜欢你喜欢的要命。”
天知道成亲之前商量成亲礼细节之余,王一博觍着脸问了多少宫里的老人,标记都要注意些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肖战这时候才听他说清楚缘由“那时候你不说,现在你才说可是我已经知道你有多喜欢我了!”
“不,你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王一博从少年时起有多么的喜欢肖战,包括他自己都不知道。
匿名离婚 5
-ABO
-有琑儿
其实王一博的住址里自己公司会更近,不想去他家住说白了就是借口。
肖战的车留着给秘书开车接人。
两个人坐王一博的车回家。
琑儿声音哭哑了,再这样哭下去怕是要生病,肖战好声哄他,总算是把这不敢睡觉的孩子哄睡了。
为了哄孩子坐的后座,等琑儿靠着肖战睡着了,车内才平静下来。
离婚前肖战觉得没了这层关系,他就对这种没有感情的洁癖彻底摆脱了,可如今看来,并未有什么缓解。...
-ABO
-有琑儿
其实王一博的住址里自己公司会更近,不想去他家住说白了就是借口。
肖战的车留着给秘书开车接人。
两个人坐王一博的车回家。
琑儿声音哭哑了,再这样哭下去怕是要生病,肖战好声哄他,总算是把这不敢睡觉的孩子哄睡了。
为了哄孩子坐的后座,等琑儿靠着肖战睡着了,车内才平静下来。
离婚前肖战觉得没了这层关系,他就对这种没有感情的洁癖彻底摆脱了,可如今看来,并未有什么缓解。
在琑儿面前,便不能有什么第三者,只要有人要涉及他这婚姻,都该灭干净。
肖战在后座看主驾驶,王一博是无辜的,肖战知道。但他那堂妹偏是受了她前任的刺激,得了些精神上的病,偏激的时候就是三头牛都拉不住,他这合法老公却可以一句话就让那姑娘平静下来。
这大概是……初单恋的力量?
他们吵架后冷静,冷静后商谈,商谈后退让,再复发,再平复,再复发,来回将近一年,最后都提出一个想法。
匿名离婚吧。
除了他们,谁都不知道。
两人对吵架还是离婚的选择,毅然而然选择了后者,算是个冷静期。
肖战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识没有感情的婚姻,还会因为这些破事离婚,搞个冷静期。
王一博更是没见过,别说了都。
肖战捏着山根,脑袋里有根弦绷紧得发酸发疼。琑儿睡梦中也在打哭嗝,似是锋利的纸不小心划了他一口子。
着小口子比起阿烊不小心弄到手心的那个伤口,都还痛。
属实没多少家长咽得下孩子受气。
肖战开口:“……那个余尤琦,还是弄出去吧。”
王一博转转方向盘,话衔在嘴边,咬了一下,道:“听你的。”
“明天我陪你送琑儿上学。”肖战道。
王一博默了片刻,开口说:“他回家……没跟我说过幼儿园里有人欺负他。”
肖战说:“没有。不是怪你的意思。”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了,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指不出别人的错,先从自己身上找问题,解决问题。
车开到肖战家车库,王一博说:“明天送了琑儿上学,顺便送你上班。”
肖战愣了一下:“嗯?”
王一博把车靠好,转头疑惑问:“难不成你走路去?”
肖战白了一眼,下车,探身进去刚要抱琑儿,又突然向还没下车王一博伸手。
王一博:?
“怎么了?”
“围巾拿来,外面冷。”肖战说。
王一博抿唇。口气总是不如对外头人说话那么温柔。他取下围巾递给肖战。
两个人一前一后,前面的人把围巾裹在了怀里孩子身上,后面的人跟着赶上。
王一博这是第二次在肖战家住,第一次已经是两年前了,肖战应酬喝多了酒,把他送回来后肖战留了他宿。
踏进来还有点陌生。
肖战今天去王一博家何尝不是。
“琑儿睡他自己的房间,你还是睡主卧挨着的那间次卧。”肖战抱着孩子上楼去了。
如今还早,王一博站在客厅看装修。忽然跳出来一只蓝白猫,扑在他脚边,又神经兮兮地往后跳,再扑,再跳。
肖战多久养了猫?
王一博蹲下身,伸手想去摸,蓝白猫还没长大,往后退的样子滑稽可爱,圆溜溜的眼睛瞪着王一博的手指,一听楼上声响,转身就跑。
肖战站在楼梯上:“那么久没留过你宿,没想到你想睡沙发?”
王一博转头微扬看他,逗笑了,玩笑骂道:“有病。”
肖战嗤笑一声,一边上楼一边道:“你别把我猫吓着了。”
王一博跟着他上楼:“它把我吓着了。”
肖战无语,略有嘲讽:“它能吓着你。”
王一博见人把一楼灯都关了,便问得真诚:“你喂他晚饭了吗?”
肖战刚刚踩上最后一个阶梯,被王一博提醒了,今天忙得忘了坚果的晚饭,偏这人还有些置身事外的悠闲。
肖战总觉得不得劲儿,像是忍无可忍转身抬脚,王一博灵敏,立马往后退了一个台阶,正颜。
“不管点事闲得你啊?”肖战蹙眉。
王一博一下子把手拿起来,一只手指抵在唇上:“嘘——,孩子睡了。”
肖战看着他一本正经,抿着唇又想起他之前在外面不知道给琑儿保点暖,现在知道孩子睡了,略有无语之言。
王一博看出来了,双手合十,边小心翼翼从肖战身边走过去,边小声道:“你去喂猫粮…你去喂猫粮…我去看琑儿。”
肖战放轻声音喝他说:“……看什么看,滚回去睡觉。闹醒了你自己哄睡。”
王一博咽了口水,点点头:“好吧,那我就去睡了。你早点睡。”
半夜琑儿醒了,今天的确是把小孩儿折腾得厉害,做了噩梦,他抱着枕头去敲肖战的门。
尽管不清楚为什么该爸爸带他的周期自己会到爹爹这里,他也熟络地摸到了爹爹的主卧门,用力敲了敲,憋着喘息的呼吸声。
肖战下床开门,就见琑儿小小的个字,抱着枕头吸了吸鼻涕,往这里面挤,抱着肖战的腿,问:“爸爸呢……”
隔壁的门凑巧打开,视线先落在肖战身上,再落在小小的人影身上。
肖战没抱他,把他转了个身:“那不是啊?”
琑儿擦掉暗暗没人看到的眼泪,哽咽地往肖战身上贴:“——爸爸爹爹为什么不睡一个房间?”
肖战被这个问题难到了。
这个问题很好啊。
王一博也答不上来。
两个人盯着这个小不点儿,略有沉思,最后肖战看王一博,王一博看肖战,让琑儿等不了了,小声抽泣着,乖乖地再问:“——别人的爸爸爹爹…爸爸妈妈…妈妈妈咪……都会睡一起的。呋,为什么我的爸爸爹爹不是呀?”
肖战:……
王一博:……
琑儿揉了揉眼睛,肖战微微张唇,说:“因为不可以睡一起,琑儿长大了就知道了,好么?”
王一博跟着附和:“对,听爹爹的。”
肖战蹲下身来,琑儿抱着枕头吸鼻涕,看看肖战,又看看身后站在次卧门口的王一博,闷声道:“…是不是、是不是,爸爸爹爹睡在一起,琑儿就会有弟弟妹妹,爸爸爹爹怕、怕他们抢爸爸爹爹对、对琑儿的爱。”
肖战一噎,还没开始说话,琑儿就慷慨道:“没关系的!呋!他不会抢琑儿、抢爸爸爹爹对琑儿的爱!呋!爸爸爹爹睡一个房间吧…好不好~”
肖战说:“先不哭,先不哭,不哭的话这件事就可以商量,琑儿先乖乖收好情绪。”
他一边劝,一边安抚。
……一边看着王一博,迷惑着神情,意思显然:你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王一博眉头一扬,简直冤枉,双手一摊:不是我教的。
琑儿收住了眼泪,奶呼呼地牵肖战的手:“就跟爸爸睡吧~”
“求求爹爹了~”琑儿道。
肖战扶额:“你怎么不求求你爸爸。”
琑儿立马抱着枕头就往王一博那里转身,扑过去:“爸爸~求求爸爸了。”
王一博俯身,微微思索,问:“那爸爸要你明天去幼儿园的放学小蛋糕交换可不可以?”
肖战啧道:“王一博你能不能做个人?”
王一博抬眼看肖战,嘚瑟了一下,转而问琑儿:“好不好?”
肖战帮腔,知道琑儿特别喜欢明珠放学的那个小蛋糕,要交换是不太可能的,“咱不换,琑儿过来,别听你爸瞎忽悠。”
两个人你喝我唱,打个好算盘,谁知道这孩子为了自己想要的,蛋糕也不要了:“……换。”
肖战:?
王一博:?
琑儿道:“那爸爸和爹爹一起睡吧,不可以骗琑儿,琑儿、琑儿都答应了。”
肖战又觉得头疼了,靠着门框从蹲着改为坐着,静待王一博收拾摊子。
王一博难哪,难。
那头肖战挑着眉头学着他刚刚那样嘚瑟一下,琑儿见王一博不说话了,怕人食言,荷包蛋的眼泪又来了:“不可以骗琑儿的,你们、你们这么大的人了,不可以骗琑儿的。”
王一博也觉得头疼了,吸吸气,问肖战:“你过来我过去?”
肖战道:“你把琑儿送回卧室,过来。”
琑儿立马道:“我不,我看爸爸爹爹进房间,琑儿自己知道回房间。”
肖战:……
王一博二话不说,迈着步子走过来,拉了肖战一把,往房间里推,跟小孩儿计较实在是抠搜,顺便说了肖战一句:“坐地上凉啊。”
房门一关,两人站房门口静听声音,只听琑儿气鼓鼓,哭嗝都还在,嘀咕道:“这就对了嘛,爸爸就是爱爹爹的。爹爹就是爱爸爸的……”
说着就哒哒着小步子回他房间了。
肖战叹了口气。
王一博看上了阳台那不大的软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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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离婚 4
-ABO
-有琑儿
肖战夹菜给王一博,说话就如普通夫妻的自然:“你要是有空就帮我找找。掉的可是你那只。”
王一博玩笑:“掉的我那只,你那只为什么不戴。”
肖战挑眉,笑道:“你都没戴,我戴什么,婚戒就我一个人戴,那我已的什么婚。”
长辈见两人打情骂俏,低低眸子暗暗笑,母亲一边盛汤一边“劝架”:“阿战阿青喝汤,外边儿冷,来时凉风徐徐的,暖暖身子。”
这戏演了四年,可以说信手拈来,开口就是戏,搁那娱乐圈演员份子的大哥都看不出来尬戏。...
-ABO
-有琑儿
肖战夹菜给王一博,说话就如普通夫妻的自然:“你要是有空就帮我找找。掉的可是你那只。”
王一博玩笑:“掉的我那只,你那只为什么不戴。”
肖战挑眉,笑道:“你都没戴,我戴什么,婚戒就我一个人戴,那我已的什么婚。”
长辈见两人打情骂俏,低低眸子暗暗笑,母亲一边盛汤一边“劝架”:“阿战阿青喝汤,外边儿冷,来时凉风徐徐的,暖暖身子。”
这戏演了四年,可以说信手拈来,开口就是戏,搁那娱乐圈演员份子的大哥都看不出来尬戏。
任青接了碗:“谢谢母亲。”
肖战接了碗,喝了口,夸手艺:“是母亲做的吧?好好喝,母亲每次做的鲫鱼汤都特别鲜味。”
王一博母亲生在富贵的家庭,拿手菜就是鲫鱼汤,肖战参加家庭聚会吃出经验了,以前还需要王一博私下提醒些,这会儿肖战都品得出来到底谁是谁做得菜。
王一博盛了些,吹凉点给琑儿放在一旁。
有一盘小饼,放得没什么人动,肖战看上了,想试试,夹过来尝,王一博见了也去夹,刚入口,就对肖战说:“有点硬。”
肖战把自己没喝完的汤推给他:“可以泡软。”
王一博一边吃,一边看着肖战鼓着腮帮子略带迷茫地与自己对视,肖战以为王一博还挑呢,扬扬下巴:“饼尖尖儿嫩。”
王一博道:“我的意思是你最近肠胃不好,把软的地方吃了,剩下的就给我。”
肖战下口的嘴都顿了一下。
这怎么演戏还把王一博洁癖演没了?
肖战狐疑地看了王一博一眼,顺口又咬掉一口:“剩下的我也吃,占我便宜想什么呢。”
两人小声嘀咕的交流又把母亲逗笑了,二婶也捂着嘴笑起来,平日里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搁现在乐起来全忘了。
用完饭,差不多也该走了。
爷爷叫下王一帆和王一博,说有事谈,任青和二叔二婶还有肖战就在客厅坐着等着玩。
任青那个女儿眨巴着眼睛看坐在肖战身边的琑儿,小心翼翼递了一个棒棒糖给琑儿,琑儿看了看肖战。
平时为了琑儿别把乳牙吃坏,一般控制得很严,此刻是别人的好意,肖战点了点头,琑儿才接过,奶声奶气说了声“谢谢”。
小姑娘笑起来,两只小揪揪摆了摆:“不谢!”
任青把小姑娘好好放在沙发上不让她乱跑了,看着琑儿笑道:“平日里你和一博都要上班,带孩子很累吧?”
肖战道:“孩子听话,不至于,工作日上幼儿园,休息日带去公司。”
琑儿抠搜着棒棒糖的包装,肖战帮他弄开,温声细语:“回家要让爸爸盯着你刷牙牙,知道么?”
琑儿含着棒棒糖,嘿嘿笑:“知绕~!”
任青问:“你和一博还是没住在一起?”
肖战道:“工作忙,没住一起。”
也不知道工作忙和住不住一起有什么关系,但肖战都这样说了,也就过了。
任青没问了,二叔开始了。
亲戚嗑唠家常嘛,肖战都应付惯了。
“还是要住在一起,这增进感情。”二叔一边看晚报,一边叮嘱。
二婶拍了他一下:“人小两口的事你管得。”
肖战看着手机,家常服让他显得少了些许凌冽,温和了许多,与他生得一张春风化雨的脸更融柔。
肖战翘着腿坐在那儿,那一直挺调皮的大哥大子阿烊也没敢来打扰琑儿。
气氛都开始各顾各的了,不知道那阿烊从哪儿翻找来一个长棍子,杵着梆梆响,肖战抬眼看了一下,不以为意。
琑儿嘬着棒棒糖都要睡着了,软哒哒地靠着肖战手肘,眼睛要眯不眯。
熊孩子真的不是说可以说听话就听话的。楼上有了脚步声,王一博他们从二楼下来。
肖战转过头去看,两个兄弟还在谈着什么话,就这么点儿那点儿时间,阿烊已经把棒棒糖从琑儿嘴里扯拽了出去,另一手棍子更是没轻没重举得很高往这边落。
阿烊拽棒棒糖的时候就把任青吓坏了,尖叫了一声,肖战反应很快,抬手就挡了那来势汹汹的棍子,攥在手里,扯了过来。
“阿烊!”王一博呵斥道。
“阿烊你怎么还动手啊!妈妈是怎么教你的!快点道歉!”任青吓得不轻,那棍子是个不知道什么物件儿上的杆,朝着琑儿那头的尖还很锋利。
小孩时常是不知道轻重的,玩笑着下了恶作剧的手,后知后觉才知道怕,任青搂着他,象征性地打了两下屁股,阿烊大哭了起来。
琑儿也被吓到了,一双眼睛圆溜溜瞪着,嘴里的棒棒糖掉在宽大的衣服上,眼泪滚成荷包蛋,一边哭一边问:“爹爹、爹爹痛不痛……”
要不是任青打了两巴掌,肖战多少给这孩子一点教训,这会儿还真不好下手。
他把杆放在桌旁靠着,二婶立马骇道:“阿战!流血了呀!”
肖战抽了桌上两张纸,温和一笑,似乎痛的不是他:“二婶别怕,没事。”
转身时,王一博已经忙把琑儿抱起了,跨过来略有担心:“我看看。”
肖战用力把白纸在手里捏紧,又张开:“不痛,麻了。”
王一博肩头的孩子抽抽泣泣,奶音呜咽道:“爹爹痛痛…爹爹流血啦呜……”
王一博微蹙眉头,王一帆见弟弟有些担心,拿捏不准王一博会不会翻脸,又本是阿烊的顽皮造成的,立马道:“阿烊给叔母道歉。”
肖战把纸扔掉,手往后背,说:“没关系,小孩儿调皮,知道错了就好了。”
二叔二婶看热闹没说话,不知道帮谁,又都是一家的,看样子又都要走了,也就不帮腔了。
出了大门,王一博单手抱孩子,伸手向身旁的肖战。
肖战一愣:“什么?”
“我看看伤,那孩子总是不知轻重的。”王一博见肖战还愣着,催促了一下:“快点,抱孩子呢。”
肖战一边把琑儿脑袋别过去,一边把手伸出来给王一博看。伤口不是很深,但刚刚血流得挺多,有一定因素是血把阿烊吓哭了。
王一博视线上移,与肖战对视,肖战挑眉:“活不了了?”
王一博:“……”
王一博道:“去医院处理一下再回家。”
肖战哦了一声,跟着上车。
琑儿哭也哭累了,在后座像是睡着了。
王一博帮肖战把安全带系好,搞得好像肖战手臂截瘫似的,无奈叹了口气。
“你现在伤口麻木,不疼,待会儿缓过劲儿了你看疼不疼。”王一博发动车子。
肖战看着左手,略略沉默:“没事,不深。”
王一博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嘲笑还是什么。他知道肖战怕疼,深浅度是不用大破伤风针的:“嗯,不用打针。”
肖战鄙夷片刻,道:“既然如此,那有什么。”
王一博斜睨了一眼,随口道:“攥了攥抽纸,嗯,感不感染也不一定。”
肖战无语:“……”
卡在嗓子眼骂人的话看在孩子在车上份上没说出口。
肖战跟王一博分头开车以后,自己去医院处理了伤口,刚从医院出来,王一博就来电话了。
今天是真的事多。
“怎么了?”肖战问。
王一博道:“回家了?”
肖战疑惑了一下,看看微信消息,并没有发信息问自己回没回家,就不存在没回信息了:“你没发信息啊。”
“琑儿闹着要爹爹。”王一博说。
一说琑儿了肖战就上了心:“琑儿怎么了?”
王一博有些无奈:“哭。今天事情有点多,可能情绪不怎么稳定。”
肖战上车:“那你们在哪儿?”
王一博道:“百夏咖啡店门口。”
肖战有两秒没做声,也没问王一博去那儿干什么,回到:“十五分钟。挂了。”
车停在咖啡店门口的停车位。
王一博抱着琑儿站在咖啡店门口等他,肖战下车走过去,一边接孩子一边问王一博:“为什么哭?”
王一博说:“醒来没找到你。”
肖战捏捏琑儿软嘟嘟的脸,哭得鼻尖都红了,脸蛋儿也粉粉的。
“那这怎么办?我带回家,下周你加一天?”肖战问。
琑儿睡得糊涂,哝哝:“要爸爸……”
两个人都愣了愣,王一博发誓:“他刚刚就是闹着要爹爹。”
琑儿哝哝:“要爸爸……”
肖战揉揉琑儿的头发:“那还是我接走吧。”
琑儿吸了吸鼻涕,可怜虫跑进了脑袋,不知道怎么又委屈起来:“琑儿要爸爸……”
“琑儿要爹爹…也要爸爸……琑儿、琑儿爸爸爹爹都在……呋…都要在……”说着又呜咽着哽咽起来:“都要在——呜——不可以走——!”
肖战眉头一皱。
三年以来,琑儿因为家庭受得委屈怕不是今天看到的那样一点。
想必王一博也是心照不宣的。
肖战呼出口气,头疼道:“你接人?”
“嗯。”王一博只给了这个答复。
肖战转身往车那边儿去:“我让秘书来接,你先跟我回去。”
“去你那儿?”王一博问。
肖战道:“我不想去你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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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好发言
匿名离婚 3
-ABO
-有琑儿
-包办婚姻
王家的爷爷是个传统人,要求每个月都要聚会,而肖战身为王一博的爱人,需要去一趟,由于琑儿还太小,一般王一博又不要求必须带着去,几乎是不怎么带的。
这次肖战突然问了,王一博也就有意注意着琑儿醒没醒。
两个人约着的地点离老家也不远。
老规矩,王一博开车在那里等着,肖战开车过来,停车,上王一博的车,再启程直通爷爷家。
王一博有个入了娱乐圈的Alpha哥哥,成家八年,事业有成,儿女双全,有个缺点,就是爱显摆爱...
-ABO
-有琑儿
-包办婚姻
王家的爷爷是个传统人,要求每个月都要聚会,而肖战身为王一博的爱人,需要去一趟,由于琑儿还太小,一般王一博又不要求必须带着去,几乎是不怎么带的。
这次肖战突然问了,王一博也就有意注意着琑儿醒没醒。
两个人约着的地点离老家也不远。
老规矩,王一博开车在那里等着,肖战开车过来,停车,上王一博的车,再启程直通爷爷家。
王一博有个入了娱乐圈的Alpha哥哥,成家八年,事业有成,儿女双全,有个缺点,就是爱显摆爱得有点过分。肖战一直都不怎么看得惯这个人,也同样看不惯王一博那个青梅竹马的堂妹。
总觉得他们家都是些奇才子,各式各样。
王一博知道肖战在家族里喜欢谁不喜欢谁,再怎么这个人也是入了王家族谱的,所以肖战当着面怼同辈的话,王一博不管。
护着嘛,肖战讨爷爷喜欢,爷爷会护着。
这次带了个琑儿,婴儿座安装在后座,安全带束缚了琑儿的身躯,四肢协调得张牙舞爪。
这次回老家没有很巧的撞到大哥的车。王一博抱琑儿,肖战收拾婴儿包,一同回家。
爷爷早就坐在客厅等着了,一听声响早早开了大门,一双发白的眉头扬起,底下的眼睛霍霍亮了起来:“哟,小孙孙,小孙媳!小重孙!”
琑儿没怎么见过爷爷,小孩儿记性也差,有点怕生,搂着王一博不敢放手。肖战引了个头:“琑儿,这是,该叫什么呀?”
琑儿把肉嘟嘟的脸埋在王一博颈脖里,小声哝哝:“……叫什么。”
好似害羞着,还在偷着笑。
爷爷也坐着眯眼,学着琑儿这样笑。
王一博接过肖战手里的婴儿包,顺势歪着头跟他轻声讲话:“叫曾祖父。”
肖战换鞋,抱过琑儿提过婴儿包,王一博换鞋。
琑儿趴在肖战肩头,茫然地眨眨眼。
王一博抬眼看到了,口型又做了一遍:“曾——祖——父。”
琑儿小心翼翼把脑袋转过去,用小眼神看爷爷,爷爷长得和蔼,琑儿抿着唇嘿嘿笑起来。
王一博母亲一边来卸肖战身上的东西,一边笑着道:“好久没看到小孙子了,长这么大了。”
“谢谢妈。”肖战松了些力。
肩头的小孩儿可算开口就喊爷爷了,还是带着些许害羞:“曾、曾祖父~”
喊完就往肖战脖子里钻,蹭得肖战痒。
爷爷很少抱琑儿,这会儿伸着手想抱抱他,都快要起身了。老人家年龄很大了,走路也慢,起身也困难,肖战见状忙道:“爷爷您坐。”
“让我抱抱小重孙,——哟诶…好重了,……这细皮嫩肉的,跟一博小时候好像!”爷爷抱着琑儿在怀里,琑儿也不敢像在肖战和王一博怀里那样造作,一动不敢动。
爷爷说:“让我想想,小孩儿大名叫什么…想想呀…想想。”
人老了,记性不太好。
肖战也坐下在一旁看着琑儿一动不敢动,眨巴着大眼睛向他爸求救的眼神,忍住不笑。
他爸可没打算从爷爷手里救他,取了围巾,在肖战身旁坐下,一同就这么看着琑儿。
可谓是……坑爹坑爸……
“噢!羽羡,是羽羡吗?嗯?小朋友是叫羽羡吗?”
同时门口传来脚步声和谈话声。
大哥回家了,带着嫂子。
嫂子不是娱乐圈的人,一个书香门第的姑娘,与王家世交,据肖战这四年来目测,这姑娘过得也不是特别幸福。
因为这王家大哥,似乎喜欢沾花惹草。
两个人佬级人物此时在家庭聚会也还是要讲就亲戚之辈,放下腿,一齐起身给大哥大嫂问好。
琑儿更是没见过这叔父叔娘,眨巴着眼睛,又攥起他曾祖父的衣服,小拳头白白嫩嫩的,一掰就开的力气,怕生。
“哟,这不侄儿么,带来了?”大哥问,“平时不见一博这么舍得带你宝贝儿子来啊。”
王一博淡淡一笑,伸手从身后轻轻拍拍肖战的后背,灭了肖战要说话的火苗。
“平日里琑儿怕生,不会喊生人,懂事了再参加家庭聚会,乖巧些。”王一博说。
肖战侧头去看,琑儿圆溜溜的眼睛正盯着大哥的幺女看,这个侄女今年五岁,梳着小揪揪一身漂亮的白色连衣裙。长得水灵,在王家是唯一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千金。
琑儿这是第一次见她,难免注意了些,那小姑娘也往嫂子身后躲,而她哥哥却看着琑儿眼神略带不屑,把他妹妹从他妈妈身后拽出来,小声道:“你怕什么,他又不是什么吃人的玩意儿。”
“吃饭吃饭,先上桌,上桌。来,小孙媳抱抱羽羡。隆华扶我一把。”爷爷说。
肖战过去把琑儿抱过来,在怀里颠了颠,步子还没踏出去一步呢,那嫂子说话了:“阿战,孩子这么大了,还是不要处处抱着,要多走走。”
是个好心的提醒,肖战刚想回答。王大哥又开始说话:“任青说得对,弟媳别总把孩子抱上抱下的,看我们家阿烊,两岁就到处跑了,很是调皮。这么大孩子抱起来也累。”
琑儿会走,走得稳当,除了有些时候他那个不会买裤子的爸,给他买长了裤子,穿着经常意外摔倒以外。
跑的确是不敢跑快,容易绊脚摔。
平时不会抱上抱下,都是他自己走。今天小孩儿白天受了委屈,抱回家,算是给点安慰,晚上陌生的人多,琑儿怕生得过分,怕他害怕,才抱着来抱着走。
更何况肖战做那么久爹,头一次听有人对他育儿方式指指点点,王一博都没敢这么挑刺儿,大哥倒凡尔赛起来了。
肖战一听大哥这么说话就觉得膈应,一张端正的脸,笑起来万阳都是他,冷下来就很闷。他转头就就把琑儿给王一博抱:“大哥太会体贴人了,一分钟都没有就怕我累着。那一博抱。”
王一博猝不及防接了一手孩子,略有错愕地看着肖战危险性地看着大哥,警告意味丝毫不掩盖,冷着张脸走了。
大哥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抿着唇支吾道:“你、你看你媳…”
王一博抱稳孩子,眉头一轻轻挑,嘴角轻轻一压,肩头不凸显的怂了一下,自然又无奈,抱着孩子走了。
“啧,一博你怎么……”
“一帆,好了别说了,弟媳不高兴了。”任青扯了扯王一帆的袖子。
王一帆眉头蹙起来,甩开了手。
说着吃饭了,二楼才下来了二叔。
这是王一博爸爸的弟弟,就是那个有些精神问题的姑娘的爸爸。
二叔带着二婶,似乎之前在谈什么事,下楼来果然注意力又落在这个小稀客身上来:“一博战战把琑儿带来啦?”
“二叔好,二婶好。”肖战道。
王一博本要给二叔二婶看看琑儿,但琑儿怕生,一个劲儿埋脸,无奈笑道:“不看不看。”
二叔笑道:“这孩子,怪害羞的。”
爷爷帮着曾孙子说话:“孩子小,平日里除了去幼儿园不怎么出门吧,见生人害臊。”
一家子注意力都在王羽羡身上了,大哥那两个孩子坐在座位上盯着菜肴想吃得紧,吞口水。
王大哥要强,总是爱在有的没的事情上比一比,此时全家人都逗着王一博怀里那个崽子,自己的两个孩子还晾着,脸色有些难看。
那边儿爷爷逗开怀了,笑得不行,才想起动筷:“快吃快吃,别凉了,动筷动筷!”
琑儿随他爸,不太喜欢辣菜,坐在他自己的小用餐桌上,一会儿王一博夹菜给他,一会儿肖战夹菜给他。
他一个人吃得不亦乐乎,筷子使得不是很利索,慢吞吞夹菜,慢吞吞喂嘴里,吃到好吃的就扭扭身子,笑出乳牙。
逗得王一博母亲也笑。
吃饭间时不时就要注意一下她的小孙子。
二婶眼尖,忽然问道:“一博阿战怎么没戴婚戒?”
王一博转头看肖战。他不戴是因为婚戒给肖战了,肖战为什么不戴怕只有肖战才知道。
两个人目光汇集,两人暂时没从眼神交流里找出借口。便自成一派,肖战轻轻一声咳,道:“掉在了我办公…”
“拿去修改…”王一博也堪堪一卡。
两人又是无奈视线相对。
肖战眼里显出听他的话之色,唇瓣微启,道:“掉在我办公室了。……昨天不就改了么?我去取了,上午不小心落在了办公桌左右,没来得及找。”
肖战自然埋起王一博挖的坑。
王一博便道:“不都说我去取,回来再给你么。”
王一博再把坑踩了踩,踩严实。
肖战笑笑:“你今天不是要送小雁去上班么,我就去取了,你取我取都一样。”
王一博微微点头:“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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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离婚 2
-ABO
-有琑儿
算是我没有写过的那种剧情吧
今周王羽羡是王一博带,但是这爸爸的手机好像打不通,被迫幼儿园老师给肖战打了电话。
肖战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好回到办公室,顿时忘掉了自己要找戒指的事,听着那方的述说,扇眼微眯:“打架?”
不知道谁惹了琑儿,听老师说琑儿舞着拳头就给了一个男孩子熊猫眼。
两个人在老师们来劝架之前,打的不可开交呢。
肖战赶去明珠幼儿园的时候,琑儿被一个女老师抱着,小脸垮着,冷得跟他爸一个模子刻出来般的神态。...
-ABO
-有琑儿
算是我没有写过的那种剧情吧
今周王羽羡是王一博带,但是这爸爸的手机好像打不通,被迫幼儿园老师给肖战打了电话。
肖战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好回到办公室,顿时忘掉了自己要找戒指的事,听着那方的述说,扇眼微眯:“打架?”
不知道谁惹了琑儿,听老师说琑儿舞着拳头就给了一个男孩子熊猫眼。
两个人在老师们来劝架之前,打的不可开交呢。
肖战赶去明珠幼儿园的时候,琑儿被一个女老师抱着,小脸垮着,冷得跟他爸一个模子刻出来般的神态。
肖战刚刚下车,就奔着孩子去的。
老师捏捏琑儿的脸:“羽羡小朋友,爹爹来啦。”
琑儿小脸一扭,见到肖战,大眼睛忽的就涌出了泪水,瘪着嘴巴要哭了。
肖战跑过去,接过了女老师手里的孩子,琑儿就紧紧抓着肖战的后领,豆大的泪珠子往肖战颈脖掉。
“两个孩子打架的原因是什么?那方家长来了吗?”肖战往教室里看。
老师赔笑道:“孩子们…”
“您就是王羽羡的监护人吧?”
老师的话被打断,从二楼下来个男人,牵着一个看起来比琑儿大的孩子,最起码大班了。肖战打量了一下那男人,又看了看他牵的孩子,左眼一圈儿淤青。
是被琑儿打的人没错了。
肖战抱着孩子安抚了两下:“是。”
老师见状,怕家长闹不和,忙站在两人中间道:“两个小朋友打架的原因主要是口头纠纷。早上王羽羡小朋友的爸爸送他来学校,带了小饼干,分给小班的小朋友,余尤琦小朋友看到了,提出想要吃。而王羽羡小朋友分剩了三块,不想再分了,这应该是矛盾开始。”
“之后两个小朋友因为此事起了口头纠纷,王羽羡小朋友先动的手,随即打了起来。”
琑儿哭声渐渐缓了,肖战腾出手给他擦眼泪。
那小朋友的家长看起来不太好惹:“这么小的孩子,动手打人可是不太好的习惯啊。”
肖战不怒不恼,把琑儿抱得更紧,下巴轻轻压在琑儿头顶,问:“小朋友的名字叫余尤琦吧,叔叔问你,羽羡不给你小饼干,你有没有说他什么?”
余尤琦牵着他爸爸的手,高傲把头一转:“我才没说他什么。”
肖战问:“那你们争论的什么?”
余尤琦咬着小肉脸,傲气得很,不说话。
“这位先生,我觉得小孩儿们吵架很正常,谁小时候不因为点小事吵的不可开交。但动手终归是…”
“我是在问余尤琦小朋友到底有没有在我家孩子没给他小饼干后,说羽羡坏话。”肖战打断,“先吵的不是吗?按着顺序来,您别颠倒了先后。”
男人脸色有些不好,“你这话什么意思?”
肖战对琑儿问:“余尤琦小朋友有没有在琑儿不给他小饼干后,说琑儿什么?”
琑儿随了王一博的奶膘,胶原蛋白又是正丰富的时候,QQ弹弹的脸崩起来,搂紧了肖战颈脖,斜着眼睛大声告状。
听起来,嗓子都被之前吵架吵哑了些:“余尤琦大盆友因为琑儿不给他饼干,就说琑儿自私!琑儿没有!琑儿、琑儿自己一块,爸爸一块,下周留给爹爹一块!余尤琦大盆友就说留给爹爹的饼干、要坏掉,就要抢爹爹、爹爹的那块!琑儿不自私!”
余尤琦皱起眉头来,拼谁大声一般:“我没有!!!”
王羽羡也扯着嗓子大喊:“你就有!!!”
肖战冷着眸子看对面的男人,一手护着琑儿的头,嫌着什么似的,琑儿吼完哇的就哭了:“你还说琑儿没人、没人要!你说琑儿活该昨天、活该得不到小红发!你说琑儿、的爸爸不要琑儿的、爹爹了!你好过分——哈、哈、呜呜!!!”
肖战怔了怔,琑儿被口水呛到,捏着拳头擦眼泪,咳了起来,肖战忙安抚着,又听那家长撑起腰来:“你这小孩儿还会撒谎?尤琦明明就没说这些。”
“您知道说了哪些?小孩子受了委屈会说的您知道吧?小孩儿倒苦水就是撒谎,若是要拿证据,我们就去调监控,空口无凭,都没证据,现在就去?”肖战拍着琑儿的后背,眼里藏着的戾气十分危险。
“那你家孩子打我家孩子怎么算?”这家长好会跳话,估计是料得到自己家孩子到底会不会说那些话,没有保证不敢肯定,转话题了。
肖战一边安抚哭着上气不接下气的琑儿,一边道:“您家小孩儿要是真这样说了,那打一拳头这不是该的?”
“你!——这像什么话!动手了就是不对!”
肖战道:“那以大欺小,以强欺弱就是对?您这孩子看起来也五六岁了,大班了,不久上个小学若还那样说话,被打可是常事啊。您能护他多久?”
“你们家孩子说动手就动手,意气用事的很,以后大了后患无穷,你问别家事的时候可要想想自家事。”
“没有狗咬他,他还真不会随便动手。”肖战呛了人一句,“话说回来,要是您家孩子没有说过那些造谣侮辱的话,我带孩子他爸一起给您家道歉,医药费我们出。若是说了,现如今还不知悔改,启蒙教育的地方怕是容不下这种大老虎。”
余尤琦也不大,以前被家里人宠惯了,此时看得出来风向,觉得怕了,哇的哭起来往他家长身后躲。
“先生说话未免口气太大了点,小孩之间的玩笑话也用来放大无数倍,怕是过分了点。”
肖战道:“我不觉得咒人家庭的话是玩笑话、侮辱小孩儿的话是玩笑话,”他瞥了一眼幼儿园门口来的另一辆车,继续道:“口气大不大,您得看看我做不做得出。”
他抱着孩子往人身边站了站:“希望你懂得这件事上到底是哪家孩子做的过分。”
幼儿园门口来的车上下来一个男人,也是跑过来的,老师晃了晃才看清是王羽羡的爸爸。
摊子可以给王一博收了,肖战便道:“老师,琑儿情绪不太稳定,我带琑儿请假回家一天。”
女老师茫然了一下:“那、调监控…?”
肖战冷眼扫过那男人,身子一侧:“孩子爸爸来了,一切劳您跟他打个配合。孩子爸爸可能不太好说话,您见谅。”
男人心里悬,觉得肖战眼熟,又想不起来是什么大人物,怕丢了孩子的学习,踟蹰了一下,道:“今天的事…明日我携孩子登门道歉可以吗?”
这已经是很大的转变了,可肖战没认:“您跟孩子爸爸说吧,他若答应,那此事就免了。”
可以说,这人特别,不给面子。
肖战跟王一博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先带孩子走了,王一博留下来处理点边角余料。
这周是王一博带他,回的就是王一博家,指纹开门,肖战把孩子抱进去,换鞋:“琑儿今天动手打人了。”
琑儿眼睛红红的,还有些小小的抽泣:“琑儿知、知道错了,琑儿不该…动手打人,下次债也不会犯了……”
“不是说他不该打,但是打人不打脸。他的确说得过分,琑儿不高兴,很难过,这次打了就打了,下次要是再遇到他这样,不要打他,你还太小,他要是还手,你打不赢,爹爹可心疼。回家告诉爸爸或者爹爹,肯定给你出气。”肖战说,一边把他抱进卧室,找衣柜里的衣服,给琑儿洗澡。
琑儿坐在床边,小小软软的一只,小脚悬在床边,脚趾蜷了蜷:“知、知道了爹爹……”
“想爸爸回来给你洗还是爹爹现在给你洗?”肖战问。
琑儿道:“爹爹洗。”
肖战点点头,起身慵懒地抻抻懒腰:“好~,爹爹给你洗。”
王一博没直接回公司,回家了一趟,管家说肖战回来了。
肖战刚刚把琑儿哄睡,从次卧出来,看到进门的王一博,放轻了声音问:“怎么?”
“我明天没时间接待登门道歉,估计你也没有,拒了。”王一博没换鞋进屋,喝了口水。
肖战站在一旁:“我就知道……”
王一博抿了抿唇,放下水杯,他知道肖战去造了一通,唬得老师和对方家长看到自己话都不敢多说。
他造了,王一博就不用造了。
“那孩子还小,搞丢了升学不好,看你。”王一博说。
肖战手一撑,道:“我只是去撑腰的,结果如何,看你选。”
王一博问:“琑儿睡了?”
肖战道:“睡了。我走了。”
王一博看着人从面前走过,想说话没开腔。
肖战在玄关一顿,转头说道:“晚上带琑儿去吗?”
王一博道:“看他吧,睡醒了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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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离婚 1
-ABO
-有琑儿
-没爱过,不谈破镜重圆之说
肖战和王一博的结婚是国家分配。
当然,不知道分管所到底是配了他们两个哪里,因为王氏家大业大,肖家名满天下,传出去若不说是分管所匹配信息素所强制要求,估计会让人觉得是两大家单纯的联姻。
两个人的结婚是正好卡在一个要出不出的点上。王氏那年疯了一个女人,是王老爷那个收养来的弟弟的女儿,那会儿不高不低刚好十八,说是打小就喜欢王一博。
更是好巧不巧王一博这一场并不张扬的婚礼被那女孩知晓,更是大哭大闹要来看。...
-ABO
-有琑儿
-没爱过,不谈破镜重圆之说
肖战和王一博的结婚是国家分配。
当然,不知道分管所到底是配了他们两个哪里,因为王氏家大业大,肖家名满天下,传出去若不说是分管所匹配信息素所强制要求,估计会让人觉得是两大家单纯的联姻。
两个人的结婚是正好卡在一个要出不出的点上。王氏那年疯了一个女人,是王老爷那个收养来的弟弟的女儿,那会儿不高不低刚好十八,说是打小就喜欢王一博。
更是好巧不巧王一博这一场并不张扬的婚礼被那女孩知晓,更是大哭大闹要来看。
架势似乎像是王一博才是嫁出去的那一个。
婚礼被搅黄了,肖战是个很不喜欢麻烦的人,肖家门儿都没出就被告知婚礼场地暂时进不了人了。王一博亲自打电话给肖战父母解释,尽管是说得委婉,肖战也听出来了。
直截了当点就是婚礼今天免了,结婚证昨天领了,如果亲家这边不强制要求,那也算他们两个结婚了,复印件直接交给分管所,可以交差。
肖家这边也不把此事当做多大事情,挥挥手就做罢了。
此事一出,本该满城风雨的新闻却没有扬起多大浪花,更是有传言两家联姻只是打打幌子。
今年是两人结婚的第四年。
上午上班两人遇见,下午就办了离婚。
和平离婚,既然结婚都没有什么人知晓,离婚就更不用公布了。
办手续的时候,公务员坐在位置上更是用一种极致怀疑的眼神看着两个人。一个一直打着电话似乎很忙,一个丝毫没有留恋的签完名字坐在那儿。
这样的场景,若不是爱到生恨,就是从没爱过。
办完两人从民政局出来,王一博刚好挂电话,从裤兜里摸出车钥匙,道:“婚戒在家里,你要是明天有空我给你送过来。”
肖战已经绕过车体去开自己车的车门了:“明天没空,后天吧。”
王一博应了一声:“行。”
就这样,两个人结了婚就如同没结婚一样的生活终于褪去了虚伪的外壳。
生活是照常过,戒痕却要在无名指上留上一阵子了。
他们俩有一个孩子,三岁了。
当年因为两个人信息素契合度高的原因,加上优良基因,两方亲戚都很想看看直系之子的模样。
很多被分管所分配了的夫妻都是那样,强制结婚,然后平淡生活,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爱情。
生孩子他们两个本来没想过生,但为了应付家族里的某些长辈的期待,就去做了个试管,打通了医院关系让不用实际行动,做做样子就好,谁知道天不遂人意,医院搞错了试管,一直到观察了第四天分裂正常才发现问题。
就这样两个人遭遇了结婚后的一个滑铁卢。
王一博随了肖战意愿没跟医院闹,尽管肖战不是特别情愿,还是生就生了,当软面馒头玩儿就好了。好在这孩子不闹腾,九个月没多大反应,妊娠甚至是顺利得离谱。
名字是王一博取的,王羽羡。
肖战不计较这些小问题,谁取都一样,他只给了个小名,琑儿。
最早期的时候两个人平摊,一三五肖战带,二四六王一博带,单周周日王一博家保姆带,双周周日肖战家保姆带。
可久而久之就发现了不太可行。
这孩子看起来是挺乖的,就是私底下沉闷得不像个孩子。
肖战最初还以为是随王一博,后来又感觉不太对劲,似乎小朋友都不太喜欢跟他玩。
两岁上了幼儿园,开始一周肖战带,一周王一博带,周日两个人会带他去游乐园,或者是他想去的地方。
当时没想过离婚,所以有个孩子没什么大不了。
而如今离婚,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今年三百六十五天,一百八十天都在因为王一博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堂妹纠缠王一博而吵架。
两个人是没把结婚证放在眼里,但是个人都有婚姻洁癖,只要结婚证在,就不能跟别的什么莺莺燕燕扯上关系。
与其这个东西在,半年都有争论,不如就离了,都没得立场吵了。
民政局也收了意思,这件事没跟分管所牵上联系。
琑儿在离婚前就说好了的,肖战要。
王一博又似乎不舍得给,因此两人在并不热乎的关系上还冷战了三天。
最后各退一步,琑儿还是肖战名下的,但两个人还是按照以往那样带孩子,最起码王一博看得到这软面馒头。
可见离了婚才知道,孩子也是这件事情的牵连。
第二天晚上肖战拖着疲惫的身躯,开车回到家里,手机信息跳出来,王一博发了条微信。
内容为:到家了吗?
看起来还是挺关心的,实则一直往上翻,他们的聊天记录百分之六七十都是“到家了吗?”还有“嗯。”
王一博婚内也不算是什么都不管的,作为合法的夫妻,他们虽然没有住在一起,但是每天的确定回家时间和出门时间是互相监督的,可以保证安全,还可以保证婚姻不破裂。
显而易见,王一博还没有习惯离婚后的日子,而肖战打出嗯的字,发出去的一瞬间,也同样看得出,他也没习惯。
他拿着手机在玄关处愣了愣,才换了拖鞋,趿着棉质拖鞋往浴室去。
那边隔了会儿,发信息来:-明天早上来的路上我把婚戒给你。
肖战刚好坐进浴缸,手机屏幕亮起,看了一眼没急着回。洗完澡起身擦拭,穿好睡衣吹着头发,手机叮咚又想起来,肖战转头一瞧,打电话来了。
他没来得及关吹风机,伸手去划了屏幕。
再匆匆关了吹风机,扇眼一低,那头被吹风机掩盖成模糊语言刚刚落下,他眉头一扬,俯身说:“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王一博:“……”
王一博说:“我说,到家了之后为什么不回消息。”
肖战退出界面去看微信,他没回王一博说的那句送婚戒。
“刚刚洗澡,看到了消息的,手打湿了,没回。”肖战打开吹风机朝着手机吹了一下,“现在在吹头发。明天可以,早上遇到了就给我吧,没遇到,中午就约个饭,有时间?”
王一博说:“下午有会,尽量早上碰面吧。”
肖战道:“行。挂了。”
婚戒是肖战出的钱,当时两个人没有斤斤计较这些出钱的问题,什么彩礼嫁妆都没要,唯一花钱多点的就是婚戒和婚礼场地,他俩也分了,剩下的就是那九块九的结婚证。
结婚证成了离婚证。
婚戒也该归还了。
肖战洗过澡往床上一躺,眼皮打架,累得要死,翻身关灯,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肖战踏上平平无奇的上班之路,在几乎是每天都在同个点与王一博相遇的地方遇到了王一博的车。
开车下桥,下车就走了过去,王一博开窗递了戒指盒,肖战拿过,打眼扫到了副驾驶坐着人,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女的。
“到公司了说一声。”王一博说。
肖战还是忘了提醒王一博他们俩已经离婚了,嗯了一声转头就走。
秘书敲门后进来,说待会儿开会的事,肖战一手拿着一个戒指,翻来覆去的看,很抢眼,秘书说完话后也顿了顿,心里奇道为什么肖总拿以前戴在手上的戒指看看看,还有另外一只?
肖战抬眼,道:“愣着干嘛,你先去准备啊。”
秘书忙反应过来,点点头,出去了。
肖战看着这平平无奇的婚戒,就纳闷儿当时是怎么不知道王一博手指圈围定的戒指,难怪经常看到王一博不是戒指落家里就是落车里。
这会儿研究起这个来,他也觉得着实十分晚了,肖战把戒指抛起来,在空中打了一个转,力度没掌握好掉到了桌前不知道哪儿。
他站起来看了看,没看着,打算回来再找,这会儿就算了。
从办公门出去,撞到平时一个大大咧咧不知轻重的员工在怂恿着自己的小秘书,肖战则站在原地略带茫然,而后见秘书摆摆手,口型看得出来在说没这回事。随后就跟着自己走了过来。
肖战按了电梯等待,没等他开口问,秘书就心照不宣开始解释:“肖总,她们说,有人今早遇到王总开车送了一个女孩去百夏咖啡店上班。”
肖战问:“王总?哪个王总?”
秘书推了推她的眼镜,茫然解释:“就,王总啊……”
肖战突然反应过来:“噢。”他以为是在说公司那个财务部的王经理,还纳闷儿跟自己什么干系。
“有些流言蜚语我就说了他们几句。”秘书说。
肖战进电梯,道:“我知道。”
“什么?”
“我知道他送了个女孩上班。”
秘书愣住,突然感觉自己的老板临危不惧,颇有正宫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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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肖】妃来我怀74(完结篇)
注:
abo慎入
王爷啵VS王妃赞
小夫妻恩恩爱爱甜宠日常罢辽
全称爱妃过来本王抱抱(取名废我本人)
第七十四章、
“或许这么些年并不是先帝执拗。”肖侯与承恩公太傅并肩扶着勾栏玉石眺望远处的白虎朱门“我以前也绝不能相信,会有一个人生来就适合做皇帝。”
王一博执掌国印仅仅几天,这破败的河山就逐渐有了重建之势,草原六部派来的人被尽数抓了起来,一个也不放过,全部杀了以儆效尤,季王一门也已尽数绞杀,不是王一博心狠手辣,而且不狠厉不足以震慑天下。 ...
注:
abo慎入
王爷啵VS王妃赞
小夫妻恩恩爱爱甜宠日常罢辽
全称爱妃过来本王抱抱(取名废我本人)
第七十四章、
“或许这么些年并不是先帝执拗。”肖侯与承恩公太傅并肩扶着勾栏玉石眺望远处的白虎朱门“我以前也绝不能相信,会有一个人生来就适合做皇帝。”
王一博执掌国印仅仅几天,这破败的河山就逐渐有了重建之势,草原六部派来的人被尽数抓了起来,一个也不放过,全部杀了以儆效尤,季王一门也已尽数绞杀,不是王一博心狠手辣,而且不狠厉不足以震慑天下。
他还下令择派武将出征草原六部,肖子越的兵刚从西北打了胜仗回来,正是刀刃正锋的好时候,吼几声都能震到地府去,阿古姆可汗得知消息先慌了,草原六部本来就小,能有多少兵,他的兵又有三分之一借给了王一策,这场仗还没出征,他就遣人快马加鞭递了降书过来,同南拓的降书一起放在了王一博桌案上。
承恩公闻言笑而不语,他是如今的帝师,又是皇帝的亲外公,与肖侯不同,王一博自幼拜入他门下,他可比肖侯了解的多“他确实是天生的帝王相,不过这有什么好的?能住天下最珍贵的囚笼?”
说到这儿他来了兴致,扭头去看身侧摸着胡须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肖侯“我说肖大人,你家的小子墨可不是能关的住的人,如今也要住进这大囚笼喽,你不心疼?”
从前私塾时,肖子墨是最打不得的一个,肖侯得了一窝子乾元混小子,好容易最后盼来了个香香软软的宝贝,别人是一个手指头也不能碰。有一回在私塾里犯了错,太傅不过是敲了他一板子,平时连自己被污蔑陷害都不在意的肖侯第二天居然跑来找他理论。
肖侯先是叹气,然后强撑着道“有什么心疼的,住进去才好,有人供着伺候我有什么好心疼的,出不来就不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太傅看他那强颜欢笑的样子觉得好笑的很“对了,我那个小徒孙我还没有见过,生的是个什么?”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个人了。”
“我当然知道是个人,那是太子,我岂有如此不敬之意!我问你是乾元还是坤泽?”
肖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不是乾元如何封太子?”
“也是,也是。”太傅点头,做了个请的动作,宫中不宜久留,他们边出宫边说。
步伐一下迈过一块白石地砖,两位微微佝偻着背的老人一同行走,老太傅走在肖侯后面,临到门口时听见前面的人发出叹息“不知上一个孩子是不是个小坤泽?到底跟咱们无缘,福气薄,闯不进帝王门,到寻常百姓家门享福去了。”
老太傅震惊,驻下了脚步,他缓缓抬头,看着肖侯一人递了令牌出了门,一眼也没回头看。
肖侯知道,侯府里几位公子说不定早都知道,那天宫中所有的太医都去了璟王府这么大的事情,皇帝无缘无故赏了那么多药材,谁都起疑心,若是留心打听,怎么会不知道呢?
早就说了,入了皇族族谱,都是金丝笼中的苦命人罢了。
“要享尊荣富贵,必承此路辛酸,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后天下之乐而乐,帝后重任,难担非同小可啊!”
他老顽童似的嘀咕一通,摆摆袖子仰头阔步出门去了。
那边肖侯回到侯府,心中久久不能平静,肖战今日还在侯府里住着,他们姑且还能撇开尊卑父子相称,待过几日行了册封大礼,他便再也不能直视帝后,此生再不能喊一句子墨我儿。
他神游天外,不知不觉来到墨苑,甫一进门,就听见了屋里肖战的笑声,清脆悦耳如铜铃。
还有肖家其他几个兄弟的声音,新帝大赦天下,他们今日都得了假,一窝蜂都挤在肖战屋里。
他扶着檐下柱犹豫要不要进屋,半晌过去,天空好像又要下雨,一只鸟儿从远处飞来,飞进了这屋檐尽头的巢,巢中鸟儿叽叽喳喳好几只,不一会儿没了动静,全窝在巢中不出来了。
王一博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原要跟岳丈大人一同回府来的,怎料岳丈大人找回来了,怎么在门口站着?进去吧,朕听着,大哥他们几个都在。”
“好。”肖侯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斑驳。
一家人,不该太过计较尊卑。
“大哥,你此次出门,没有带礼物给我吗?”肖战窝在床上,狮崽被肖子兼抱去玩,肖子越在床边站着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忽然听见肖战问他“你都回来好几日了,也没见你的礼物,看样子是没有了。”
肖子越看他撇嘴想笑“都是做爹亲的人了,还像小时候问我要礼物,你不害臊?”
“做爹亲哥哥就不疼我了吗?那你们把他抱走吧,抱给王一博,我不要了。”
肖子越食指勾了一下肖战鼻头,一点没变,还是他长不大的弟弟“有,当然有,欠了谁的也万不会少了你的,等你能出门了,哥带你去看,是个大家伙,你猜猜是什么。”
肖战瞪大了眼睛想“大家伙!从西北带回来的?是马吗?汗血宝马!最漂亮的那种。”
“是啊,红色的马,你见没见过?”
肖战高兴了“没见过,走,咱们去看!”
“我看你敢掀开被子!”肖子越还没来得及拦他,就听身后王一博严肃的声音响起,肖战就像是受惊的兔子,赶紧把被子盖好了。
屋里众人还没跪下,就见王一博摆手说不用行礼,他走到肖战床前坐下,肖子越几个都悄悄退后,肖侯也正要退,却听王一博告状似的“岳丈大人,今日你可也看见了,肖子墨平日就是这么胡闹的,一点儿都不听话,你既然来了,可要好好说说他。”
肖侯欲言又止,最终笑出了声“都嫁出去了,可找不着老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屋人皆笑,可是这些男儿的笑声太大,吓得狮崽不知怎么回事,咧嘴就哭,于是一屋人又开始哄孩子,好不乐哉。
时日飞快。
王一博的登基大典一直拖延着没办,他有意等着肖战身体好了与封后大典一起办,可是他又瞻前顾后,非要肖战彻底好全万无一失了才肯让肖战劳累,这么一拖下来,待狮崽快四个月都会笑了,登基大典才得以举行。
肖战亲自为新皇戴金丝翼善冠,王一博站着不动,等肖战一件一件为他穿上龙袍,然后又躲着身后宫人,倾身在王一博耳边亲了一口他的耳垂“我身上这袍子有些重,待会儿拾级而上,你记得牵我一下。”
王一博抿嘴,伸出胳膊一把搂紧肖战的窄细腰身“叫你挑件舒服的款式做,你偏不听。”
“可是这个好看。”火红色的拖地长袍,绣绘着活灵活现好像展翅就能飞的凤凰,衣摆轻泻,拖迤三尺有余,虽是男儿长衣的松散款式,却能在若隐若现之间将肖战的腰身展现,可不是好看吗。
严管家身着宫中内侍服饰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两个精致的酒觞“皇上,皇后,吉时将到,喝了这杯奉天酒,出门吧。”
这时候叫肖战喝酒?肖战自己都觉得胡来,这一杯酒下肚,还想叫他庄重的出门简直不可能,他以询问的目光看向王一博,王一博却伸手将托盘上的两杯酒都端起来,其中一杯递给肖战“放心吧,只管喝。”
肖战疑心不消,这杯酒可真不少,足以直接把他撂倒,他接过来小小地抿了一口,然后惊诧地瞪圆了双眸,原来是白水,只不过众目睽睽,不能声张而已。
他笑意盈盈,举杯看向王一博,眼里流转着繁星熠熠生辉“既如此,那就祝我的君王,安居高位,长命百岁。”
王一博勾唇轻笑,柔情似水,眸子里溢满深情,又转而化作实物无处安放,于是他的手再次覆上身前柳腰拘紧:“哦?你的吗?”
“我的。”
肖战仰面饮尽杯中酒,顺着王一博手上的力气一头扎进王一博怀里,闻他身上摄人魂魄又熟悉不已的檀香味儿。
他的。
天下人的君王,他一个人的王一博。
王一博心尖荡漾,还要强装镇定“先别撩,待晚上再好好治你。”
“好,给你治。”肖战乖巧应下。
他们抱紧对方,额头相对亲昵了一下,然后手牵手走出了门,先经过长长的红色宫墙,然后穿过悠长的长廊。
地上积雪还没化尽,肖战把手放在王一博掌心里,同样的路,一地的雪,他不由得回想到一年多以前,那是还没有狮崽的时候,半夜时分他从皇后宫中出来,伴着不知何人的婉转唱腔,心事重重地去尚书房找王一博。
他承认,那个时候他并没有现在这么爱王一博,他也承认,明天的他会比今天的他更爱王一博。
他对他的爱,胜于昨日,略匮明朝。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不论何年何月,他势必都会一直在他身旁。
王一博握紧那只软软的小手,他同样在想,肖战啊,我还能如何更加爱你。
全文完。
致敬看完本文的所有读者。
或者在某个次元中,我们有幸,真的短短地陪了他们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