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Fenrisulfr Fenrisulfr 的推荐 sidiandebaihehua.lofter.com
傅介子

立秋(二)

因是刚开学的缘故,秦益堂所授的课业不算紧张,下午时分,他便没了课。

备好课业之后,秦益堂目光开始四转,陈文甫刚下了课回来,就被秦益堂唤住了。

陈文甫是学校花了重金从国外聘回来的英语教授,来了这里两年有余,同秦益堂还算熟悉。

“文甫,今日还有课吗?”

秦益堂说着站起身来,顺手拿起压在教辅上的帽子。

“又去喝酒?”

陈文甫推了推鼻间的铜框眼镜,言语间不算赞同。

“呵呵,想什么呢?问山今天生日,让我请你去吃饭。”

秦益堂敏锐地感觉到了刚才陈文甫说了一句又去喝酒的时候,原本很安静地备课案的宋连殳写字的动作顿了一顿。

他可不想给新同事来就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啊呀!你不说我都忘了,...

因是刚开学的缘故,秦益堂所授的课业不算紧张,下午时分,他便没了课。

备好课业之后,秦益堂目光开始四转,陈文甫刚下了课回来,就被秦益堂唤住了。

陈文甫是学校花了重金从国外聘回来的英语教授,来了这里两年有余,同秦益堂还算熟悉。

“文甫,今日还有课吗?”

秦益堂说着站起身来,顺手拿起压在教辅上的帽子。

“又去喝酒?”

陈文甫推了推鼻间的铜框眼镜,言语间不算赞同。

“呵呵,想什么呢?问山今天生日,让我请你去吃饭。”

秦益堂敏锐地感觉到了刚才陈文甫说了一句又去喝酒的时候,原本很安静地备课案的宋连殳写字的动作顿了一顿。

他可不想给新同事来就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啊呀!你不说我都忘了,最近真是太忙了,你且等我一等,我拿一样东西。”陈文甫轻轻拍了拍额头,懊恼说道。

等陈文甫迈步离开,秦益堂又看了一眼宋连殳,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上前去了。

“宋老师,不若一起去吃饭?”秦益堂语气多了三分小心,七分诚恳。

宋连殳或是没有想到秦益堂会来邀请自己,又听到刚才那番话,是旁人的生日,他这个陌生人,实是没有去的理由。

“多谢秦老师盛情,我课案还没备完,这就不去了。”宋连殳找了一个双方都不会尴尬的理由。

“原是这样。”

秦益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接着开口道:“你刚来上课不必太拘谨,一切如常就好。”

宋连殳先是一愣,随即抿唇一笑,却没开口说什么。

“走吧,益堂。”

不多时,陈文甫就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装好的礼物盒子。

见二人在交谈,陈文甫不用想也知道定是秦益堂又堂皇地胡乱邀请别人。

“好。”秦益堂冲宋连殳点点头,与陈文甫就要离去。

陈文甫从宋连殳身旁走过时,也象征性地露出了友好的笑意。

宋连殳目送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一个长袍加身,一个西装革履,倒是出奇的相得益彰。

“你送的礼物是什么?”

“一块普通木头。”

宋连殳远远还能听见二人的交谈声。

西街胡同。

秦益堂将陈文甫扔给了“老中医”周伯夷,轻车熟路地拐进了内院。

秦益堂小心翼翼地进了房间,见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模样。

少年只着一件灰色长袍,孤零零地坐在太师椅上,左手把着细细的小刀,右手扶着一小截楠木,似是在雕刻印章之类的小玩意儿。

然而,书房里只燃了一根白烛。

秦益堂略蹙眉头,有些不悦地看着案台前仿若伫立不动的少年。

少年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忽地抬起头来,只见烛火摇摇晃晃,昏黄明灭地映照在少年苍白、无甚血色的面上,叫人心惊。

少年双唇紧闭,细细长长的单眼皮,眼角左下有一颗米粒大的泪痣。

少年轻轻垂了垂眼睑,没说话。

就这样,秦益堂的气撒不出来了。他只极低地叹了一句:“都入秋了,怎么还穿那么单薄。”

“一直在房里,不觉冷。”

少年的嗓音有些低沉沙哑,像是没睡醒一般。

“我不是同你说过,雕刻时多点一根蜡烛,仔细着手。”

他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又点了一根蜡烛。

傅介子

立秋(一)

清光绪二十七年。

辛丑年,无闰月,余三百五十四日。

一入秋,便是寒意。哪管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秦益堂拢了拢自己身上的长衫这打入秋,长衫已御不了北国的寒。他思量着,是不是得换上袄子了。

出了宽窄巷子,秦益堂才想起自己昨日写的教案还未曾拿,于是又不得不折了回去。

戏台子上咿呀,翻着花样排的白

弄堂里唱花戏,跳大鼓的锣鼓声

混口饭吃,谁比谁高贵。

秦益堂眼睑下垂,将眸色藏进眼帘。

北国的秋,来得快,去得也快。

拿了教案,秦益堂特特换了去路,绕过了戏台子和弄堂。

秦益堂是国文先生,在燕山大学里教书。靠着微薄的薪水,勉强能够养活自己。

这年头,能养活自己,已是极难。

秦益堂年...

清光绪二十七年。

辛丑年,无闰月,余三百五十四日。

一入秋,便是寒意。哪管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秦益堂拢了拢自己身上的长衫这打入秋,长衫已御不了北国的寒。他思量着,是不是得换上袄子了。

出了宽窄巷子,秦益堂才想起自己昨日写的教案还未曾拿,于是又不得不折了回去。

戏台子上咿呀,翻着花样排的白

弄堂里唱花戏,跳大鼓的锣鼓声

混口饭吃,谁比谁高贵。

秦益堂眼睑下垂,将眸色藏进眼帘。

北国的秋,来得快,去得也快。

拿了教案,秦益堂特特换了去路,绕过了戏台子和弄堂。

秦益堂是国文先生,在燕山大学里教书。靠着微薄的薪水,勉强能够养活自己。

这年头,能养活自己,已是极难。

秦益堂年方弱冠又一,未娶妻,无父无母。

是个独人。

秦益堂没见过父亲,他母亲是正经梨园出身,前途光明的青衣。

自生了他,青衣是唱不了了,戏园子老板说,生了孩子的女人,身段儿没了。没了身段儿,神韵也就没了,唱不了青衣。益堂,是先生赠的字。

秦益堂原叫秦逸涯,取的咿呀谐音。教书先生觉着咿呀不符合读书人的气质,就自作主张替秦益堂改做了逸涯。

自加冠,秦逸涯只唤益堂。没人再去叫过他的名。

入了校门,一路上有学生和秦益堂打招呼。

“秦老师早!”

秦益堂必定扬起唇角,笑容满面。

“早。

秦益堂人缘极好,不论是学生还是教师。

他知识渊博,为人开朗,年龄小,和学生们差不了多少。学生们也乐意与他交好。

至于教师们,燕山大学里过半的教师都曾教导过秦益堂。

不错,秦益堂的大学,是在这里读的。后来也就理所当然的留了校,成了燕山大学里的国文先生。

秦益堂到达办公室时时间还早,他的隔壁是一位新来的历史先生,正在整理教案。

新来的历史教师年龄与他相仿,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儒雅风流。

秦益堂第一眼就觉得,他像魏晋名士。特特是气韵上,仿佛什么都不上心,可样样都做得极好。

不热衷于交际,也不爱与别人闲谈。

总之,和秦益堂见过的很多人,都不同。

对了,新来的历史先生。姓宋,名缄,字连殳。

秦益堂向来不拘小节,办公桌面上狼毫不挂,砚台未洗,拿来的教案也随意搁置在空旷处。

真真的不见读书人的干净利落。宋连殳只瞥过一眼秦益堂的案台,微不可查地蹙眉,放弃了要与秦益堂借砚台一用的想法。

秦益堂的砚是好砚,端砚中的青花砚。整个大学里,也找不出几张。打磨得也极为光滑剔透,像是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青花砚自古有青花细致有如波面微尘,像轻纱,似水藻,隐约在紫石上面,秋之无形,沈入水中,方清晰可见。细润如玉,叩磨无声。

宋连殳也有一块好砚台,是洮河砚,还是极为难得的绿砚。

石质温润如玉,叩之却无脆声,浑朴而无火气。涩不损毫,滑不拒墨,发墨迅疾,久蓄不涸。

只可惜宋连殳并未带来,他不禁懊恼,如今连使得顺手的砚台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