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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誉小问答十个

刚才和几个很喜欢毁誉的文友做了个游戏。

大家也可以试试。


1.去乌兰巴托在哪里转车?

2.孙玉敏男朋友叫什么?(琑儿可能意义上的生父哦)

3.文慧最喜欢的书是哪本,女主角叫什么?

4.琳琳在哪里留学?

5.江沅的名字出自屈原哪首?

6.声声慢当晚什么天气?

7.肖教授作家协会的同僚都有谁?


答到这里他们就崩溃了……

我再出三个。


8.一博伤的是哪条腿?

9.菱角看了山海经后因为哪个故事而自恋?

10.送分题:说出五种文中用来做润滑剂的东东😂😂😂


亲们,你们读懂毁誉了吗?


刚才和几个很喜欢毁誉的文友做了个游戏。

大家也可以试试。


1.去乌兰巴托在哪里转车?

2.孙玉敏男朋友叫什么?(琑儿可能意义上的生父哦)

3.文慧最喜欢的书是哪本,女主角叫什么?

4.琳琳在哪里留学?

5.江沅的名字出自屈原哪首?

6.声声慢当晚什么天气?

7.肖教授作家协会的同僚都有谁?


答到这里他们就崩溃了……

我再出三个。


8.一博伤的是哪条腿?

9.菱角看了山海经后因为哪个故事而自恋?

10.送分题:说出五种文中用来做润滑剂的东东😂😂😂



亲们,你们读懂毁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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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誉 番外三 二零零六

番外三 二零零六


肖教授一贯有自己的原则,讲课可以但不接受采访,不上电视节目,便是非要去领奖,也从不致辞,一句谢谢完事。是以他名气虽大,多年来隐私保护的好好的,早年遭受的搓磨似乎真被雨打风吹去了。

直到某日,有台湾同胞通过民间组织找到他这里,说可能是失散多年的亲人,想要来大陆看看。


“哥,请到家里坐坐吧,说不定是你伯父的儿子或者孙子,你不想知道他们去了台湾过的怎样?”

肖战有些担忧,他以前做惯了惊弓之鸟,凡事都要往前想三步,再往后想三步,唯恐失却平静的生活,也怕給王一博带来伤害。

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这兄弟子侄用心不良,借着他名气...





番外三 二零零六





肖教授一贯有自己的原则,讲课可以但不接受采访,不上电视节目,便是非要去领奖,也从不致辞,一句谢谢完事。是以他名气虽大,多年来隐私保护的好好的,早年遭受的搓磨似乎真被雨打风吹去了。

直到某日,有台湾同胞通过民间组织找到他这里,说可能是失散多年的亲人,想要来大陆看看。




“哥,请到家里坐坐吧,说不定是你伯父的儿子或者孙子,你不想知道他们去了台湾过的怎样?”

肖战有些担忧,他以前做惯了惊弓之鸟,凡事都要往前想三步,再往后想三步,唯恐失却平静的生活,也怕給王一博带来伤害。

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这兄弟子侄用心不良,借着他名气出去胡说八道,那可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见见,王一博便以男保姆的身份一旁听听,至于修远,压根不要露面的好,名义上,肖战是个单身的老头,没有老伴,也没有子女。




做了一万种提防,来人竟是个比肖战还老的老头,叫萧玉安,七十多岁,以前是台湾大学研究近现代史的,一直很想与故人故土联络。他听过世的父亲萧锐提过,有一兄弟萧铭生活在河南洛阳,大陆台湾实现小三通后,他多次托民间组织打听,数次无功而返。

因为肖战离开烟囱村二十多年了,尤其是近些年,再没有回去过。

也亏得肖战现在有了些名气,而烟囱村也不再是落后到一穷二白的地方,好歹通了水电、修了公路,仍在此居住的村民很多盖了新房,买了电视,甚至有人在一闪而过的颁奖典礼上认出了肖战。




“这可奇了,竟有人认出我,兄长方便告知是谁么?”

萧玉安说不知,是民间组织多方打听,说当年在烟囱村住过一户姓肖的,后来搬走了,极有可能是茅盾文学奖获得者肖战。




萧玉安早年跟随父亲南征北战,到了台湾后便再也没回到过大陆,这次过来也是了却一桩夙愿,很想到祖父和父亲昔年生活的地方走走看看。

肖战这些年一直没再回过烟囱村,他已没有亲人,一同生活了几十年的同性爱人王一博一直与他在一块,他更没什么回去的念头。

这天晚上,便问王一博的意思:“要不回去看看?早些年问过你,要不要迁爹娘的坟,你说不用了,再不回去,也不知道以后还回不回的去。”

不回去是王一博深思熟虑的结果,在那儿肖战受了不少苦,他是怕忆及往事,肖战会心里难受,一场突如其来的“失忆”,他心有余悸,再不愿起什么风波。

爹娘以及肖战父母的坟,说到底有没有区别也不大了。连具棺木都没有就入了土,加上这么些年过去,坟头都平了。死者长已矣,顾好活人才更重要。

“你想回去吗?”

肖战出乎意料的流露出一种渴望:“想看看咱的房子还在不在。”

王一博笑他傻:“咱不是农村户口了,地就没了,地一没,还能留着房?再说了,现在哪儿还有土坯房,都翻了砖瓦房,你看电视上,农村都是小洋楼了。”

明知如此,肖战还是想亲眼看看村东头那块地,那儿有他们的茅屋,他们的新房,他们那片荒原,他们走过的岁月。




当年从洛阳到北京转车,王一博扛了俩大箱子,拖家带口,一个半傻的媳妇,一个七岁的儿子。时移世易,三十六岁的修远开着车送两位父亲和伯父回乡,一路畅通无阻。

“这乡道修的也还可以了,比不上高速,凑合也能走?”

肖战摆摆手,他被颠的想吐,“以前你爹带我坐骡子车我都晕,别说你这四个轮子的了。”

萧玉安很感兴趣:“骡子车是什么?”




肖老师笑而不语,让假保姆真男人王一博讲讲。萧玉安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关系,觉得不可思议但也能接受,毕竟台湾对同性爱情的接受度高的多,只是感慨于他们的意识先锋:“阿战,一开始我听说你没成家,想接你去台北养老的,我们老兄弟做个伴,现在看用不着了呀。”

台湾人说话温文尔雅,字斟句酌,肖战跟王一博交流时颇接地气,实际上他转脸之间就可以是另一番面貌。

“兄长不用替我担心,我的丈夫与儿子都在大陆,我是一定要跟他们在一起的。”




快到村子,路不好走了,修远把车停在外头,几个人散着步走进村。肖战一马当先,走得比谁都快,王一博捅捅修远:“扶住你爸,看他眼热啥呢。”

“咱的乌兰巴托还在啊!”肖战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你看见没,那年咱就在那儿看着月亮还有云……你给我讲草原上的故事!”

其实并不一样了,那处荒原长满了树,仔细瞧还是果树。没到季节半个果子没有,但绿叶遮天蔽日,身处其中就如仙境一般。

“博,你来啊,咱们不绕底下的路,穿过这一片就是咱的房子!”

王一博被他拽着手往前走,似乎他已经忘了这里有过多少不愉快的回忆,忘了台湾来的亲人和儿子就在旁边,他快活的迈着轻快的步子,像二十来岁时刚遇见心仪之人一样。

“这儿比以前还好看,就是叶子多了些,晚上是不是看不着云?”

王一博盯着他看了好几眼,这哥哥心也太大了,字字句句都让人联想到激情燃烧的岁月。那一年就在这里,他们互相交付了彼此……而身后的修远与萧玉安懵然不知。




他们的房子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栋连在一起的小二楼,住着的人自然也全都不认识,都不知更新了几代。在这里迷惘了半天,纵横交错的道路大改样,分不清哪里是通往村中的道路。萧玉安想看的是原来萧家祖宅,即刘马王原来三分天下的那一处房。

肖战想找个人问问,可该问哪个人的情况呢?整个村子朋友无一个,敌人遍开花,难不成问刘家、马家还在不在?

如今便是种地也用不着人工,要么出去打工,要么在家闲晃,冷不丁看见几个衣着体面的出现,就有两个年轻人操着方言上来询问。




王一博倍感亲切:“我们以前在这儿住过,来寻寻人,你家老人贵姓?”

有个机灵的喊人了:“爷!奶!”

有个瘦巴巴的老头儿从门内出来,头上基本秃了,驮着背,看不见一点精气神,但还能说两句体面话:“找谁?问俺。”

“原先肖家地主那院儿还在不?”王一博问。

那老头儿猛然抬了头,他眼睛老花了,眯缝着看了一阵,哆嗦着嘴唇:“那儿住过好些人,一茬一茬的,找谁?”

王一博觉得奇怪。他也在打量对方,总觉得面熟,他比人家高出一头,阳光影着看不真切:“好些都熟,这么多年了,人在不在不要紧,我们就瞅瞅院子。”

二楼上有人喊:“老丁,弄啥嘞!上来!”

该是他女人,和当年的马嫂子一样的大嗓门,聒噪而又亲切,王一博却听清了老人姓丁。

“丁……秀海?”

老丁被人叫出了名儿,并不意外,他刚才就认出了眼前这个变化比他小的多的故人。

“王一博啊,”他没像以前一样叫“博哥”,十分冷淡:“你不是出去发财了,咋还回这破地方?”

看来他后头娶了个泼辣的农村女人,不如文慧漂亮有学识但很适合过日子,如今当了爷爷,倒被自己勾起了往日回忆。

王一博冲他点点头:“回来瞧瞧老房子,你忙吧,我们走了。”




肖战于他们之间的瓜葛略知一二,但没那么清楚。文慧死后,他与王一博有一阵子隔阂,后来解了困,二人受了文慧父亲大恩,投桃报李,前些年给于海潮养老送终,替文慧尽了孝。

“慢些儿!这……这是她那娃?”

丁秀海邋里邋遢的身板突然挺直,越过王肖二人扯住了后头的修远,不住的上下打量:“这娃长这么大了?长得神气!你做啥的,见过你娘了没?”




修远如被雷劈中,本是他搀着萧玉安,一瞬间倒像是伯父顶着他腰眼。他从不问他的身世,江沅听秀兰娘简短提过几句,但秀兰很多也是猜,嘱咐女儿不要与修远说,是以他到现在都不清楚他是谁生的,生父是谁,他的爹爹和爸爸这些年来有一门洛阳姓于的亲戚,他也不清楚前因后果。

肖战急红了眼,他怕琑儿委屈:“博,你快跟他说说,别瞎嚷嚷了!”

两位父亲一边一个搂住了儿子:“咱找到老宅子,慢慢说。”




秀海不理会老伴儿,闷头带路:“刘老实家最得报,就剩了个四平,县里去了吧,没回来过了,他家俩闺女都嫁的不好,没了……马家小子还在呢,就在村里,教娃娃们念书。”

肖战心绞的难受,王一博替他问:“马卫东今年也五十多了吧,还能教书?”

“马卫东?”丁秀海皱着脸想了一会儿:“马有才儿子早死了,俺说的是马家孙子,叫啥文彬好像,咱这村没个像样的学校,娃娃们能出去的都去县里了,没啥钱的就还蹲这儿,那边有处破房,让马老师教呗。”

肖战五味杂陈,文彬这名字怎么来的,他最清楚。马卫东自己浑的很,但愿临死前觉悟了。但他并不想去见马家后人,与王一博简单合计了下,托丁秀海送点钱资助学校罢了。




萧家祖宅还在。

虽几经修缮,与新起的房子比,这里仍是破落的很,恐怕与当年肖战的茅屋有的一比。这里头住了人,他们不方便进去,在外头转了一圈,肖战给堂兄大致讲了下当年的事迹。

“琑儿,爸爸想跟你说,你就是在这院子出生的。”

修远做了半天心里建设,撑住了自己:“爸你说吧,我扛得住。”




当年在这里,女知青孙玉敏如何拼尽全力倒生产子香消玉殒,于文慧接受友人嘱托养育孩子,而王肖又是如何在文慧死后收养幼子,为他取名。这一段故事催人泪下,感人至深。

王一博的腿积重难返,因为恶棍李建新数次作恶,而自己竟有可能是李建新的儿子,修远双膝一软跪在两位父亲脚边:“您当初怎么不摔死我?我这肮脏的血统怎么有脸活到现在?”

他是大学讲师,马上晋升副教授,向来儒雅睿智,风度翩翩,何曾有这样涕泗交流的时候?

王一博腿不好,肖战弯了腰要扶起儿子,怎么都扶不起来,黑色风衣的学者索性坐倒在故居外的黄土地上,把儿子的脸埋在自己肩头:“你爹说了,你长得像我,风采也是如我。你不到两岁就能说三字经,五岁离骚倒背如流,从小到大没让爸爸操过心,十六岁中了状元,燕园深造,你这么优秀,哪能是李建新的孩子?你就是我和你爹的心头肉,我们养了你,再也没想着养别的孩子。”

王一博疼爱的摸了摸儿子头顶:“爹小的时候神婆还说爹得没后,我真想让她看看,我儿子天下第一好,谁家也比不上。”

几人又哭又说,丁秀海黯然:“文慧骨灰不在这儿了,怪我胡说八道,看你这么出息,文慧在天有灵,也瞑目了。”




院门锁着,这儿如今只有马家还在,其他人都“发迹”了,看不上这么处破房子。

萧玉安见回来这一趟闹出老大风波,不愿再停留下去,他算见识了中国农村的风土人情,已经够他做研究素材,并告慰已故父亲的亡魂。

老远转过来个个儿特高的后生,看着和修远差不多大,乍一眼,还以为是马卫东在生。

王一博下意识的将肖战护在身后,随即想到,马卫东若在,可不能是这个样子。




后生见这群人围拢在家门口,好歹认识个丁秀海,打了招呼。他人高马大,语声却相反的温和:“叔,来我这儿有事?”他开了门,有将众人让进去的意思。

“哥,咱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吧。”

丁秀海也不知如何解释来意,肖战便主动言道:“我们是来看看以前的老宅子,没别的意思,这就准备走了。”

后生望着肖战情癯的脸孔,突然“啊”了一声,奔到屋中取了本厚厚的书出来。

书页泛黄,都快被翻破,看装帧,还是八十年代的一套印刷品。

“您是肖老师,对吗?我父亲常提起您,这上面的小相一看就是您,我还在电视上看过呢!之前有人来打听,别人都不知道,但我一猜,以前在这儿住过又是肖姓,肯定是您啊。”

破案了,竟然是这样阴差阳错,令萧玉安得以寻亲成功,也让他们踏上寻根之旅。




马文彬将他们恭恭敬敬的请进来,倒上了热茶,房子格局与马嫂子当年逝世时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些文人气息。看样子,他至今独身,与书为伴。别看只是个乡村教师,书还真不少,尤其是肖战的著作,一本不差。

“文彬,有考学吗?”

后生憨厚的笑了:“学的不好,没考成啥,我父亲临去前嘱咐我,待在这儿也挺好,说他之前没跟着您好好念书,就让自己的儿子教书,也算后继有人。”

要原谅那个人吗,都已作古,恐怕也谈不上了,肖战想起多年前与王一博和大宝丢沙包的情景,怔怔落下泪来。

“你父亲,怎么走的?”

“邻村有个姓李的,好像是个刑满释放的劳//改//犯,出来就半疯半傻的,还特凶悍,我父亲似乎跟他有过节,动不动就干一架。我劝不住,后来疯子越发疯,打伤的厉害,没几天就去了。”

这可又是一桩骇人听闻的往事,得知身世恸哭不已的修远便问:“姓李的,叫什么,您记得吗?”

“李阿大?都这么叫他,这人疯起来,把别人家坟地都能刨了,得一处就说他娘埋在那儿。我父亲一走,顺便把这混蛋带走了。总算没让这祸事由子继续留着害人。”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李阿大,正是李建新啊。他的结局,虽不是恶贯满盈,好歹尘归尘,土归土,再兴不起一点波澜。




一行人与马文彬作别,肖战犹豫了下,终还是与这后生道:“若你想出来教书,可以联系我儿子。”

他与修远一样,对过往之事都不清楚,若不能以血统论修远,那便不能以血统论他人了。

马文彬道:“我自幼丧母,全凭父亲养大,父为子纲,我就做好这个乡村教师吧,也是挺有意义的。”

肖战点点头,对这个年轻人充满敬意,他郑重在“毁誉”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马文彬欣喜不已,翻开其中一页,上面有几乎雷同的簪花小楷:“这是我父亲写的。”

那一页,正是书中一个反派被男主角痛斥“匪类误国,衣冠禽兽”,马卫东在旁边抄写了这一行,并留下了指甲深深的掐痕。




他们在村中游荡,田埂不再是旧日景象,哪里还有牛,只见几台手扶拖拉机停在路边。而他们走到最西边原来是乱葬岗的位置,那里平如四野,不见半点痕迹。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离开烟囱村近三十载,认识的不认识的该走的走该散的散,他们也双双过了花甲之年,剩下的日子还有多少,掐指便能算出。

不由得伤感愈深,莫名悲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包括修远在内。




“哥,你又伤心了。”王一博很是肯定,他悄悄蹭到肖战身边,一手揽在他腰间:“我在呢,放宽心,咱们前些年苦了点,后来不是越过越好了,我觉得咱们这辈子还是挺值。”

他哥靠在他怀里:“有你,肖战才能活到六十八,不然啊,二十八也活不了。”

“嘘,别胡说,”王一博挽住他的手:“有你,王一博活着才有滋味儿,不然就跟秀海一样,随便娶了个谁,老了还得被吆喝。”



肖战抿嘴一笑,年轻时的风华尽显无疑,他只有在王一博面前才能呈现完整的自我:“我也会吆喝啊,不然让你见识下我的厉害?”

王一博期待的看着这位土生土长的烟囱村媳妇。

修远与他伯父已经坐上了车,愣愣的看着两位说相声。

肖战老大声,他说方言不太利索,怪腔怪调的:“小木匠!你媳妇喊你回屋烧炕!”

“中!”







最近发生了些变故,近期没能更新,本打算最后两个番外放本中,现在决定放lof了。这四个番外,每个都有一个主题。

1986 谈论现世安稳

1996 谈论何为爱情

2006 谈论故人故土

2016 谈论生死永恒


本子在做了,但因为我个人关系会慢一些。这本对我的意义重大,是我家老一辈的故事,目前校对做的差不多,修正了一些谬误,比如肖战的伯父是萧锐,之前写成了“萧铭”,番外这里已经改正。




感谢@满手余香 @SummerSS @Ellen @蓝羡羡 @樱花 @朦胧Cure @寂寞之牢 @jingjing @Coke。 @橘上 @番茄沙司 @a @留给他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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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誉 番外二 一九九六(上)

番外二 一九九六(上)


“肖老师早啊,等你家老王呢?”

肖战沿着街心公园的鹅卵石倒着甩手走,正好撞上同住一个家属院的教师张淑芬。这位讲师是个老北京,有点碎嘴,得罪不起,肖战不爱与人交际,礼貌的点了点头。淑芬心下嘀咕,都说肖老师没老伴儿,人也正派,女保姆容易招人诟病,便接了一个丧偶的远房兄弟照料起居。那就是老王了,还别说,那老王照顾的很是尽心尽力,基本不离肖老师左右。

果然,她转了个弯,老王提着个袋子急急走来,一走快,就知道他腿脚有点小问题,略跛,但不影响形象。尤其他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甚至皮肤还很白,看着并不像乡下人。

“张老师,出来遛弯啊,”...





番外二 一九九六(上)





“肖老师早啊,等你家老王呢?”

肖战沿着街心公园的鹅卵石倒着甩手走,正好撞上同住一个家属院的教师张淑芬。这位讲师是个老北京,有点碎嘴,得罪不起,肖战不爱与人交际,礼貌的点了点头。淑芬心下嘀咕,都说肖老师没老伴儿,人也正派,女保姆容易招人诟病,便接了一个丧偶的远房兄弟照料起居。那就是老王了,还别说,那老王照顾的很是尽心尽力,基本不离肖老师左右。

果然,她转了个弯,老王提着个袋子急急走来,一走快,就知道他腿脚有点小问题,略跛,但不影响形象。尤其他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甚至皮肤还很白,看着并不像乡下人。

“张老师,出来遛弯啊,”老王见那张淑芬愣愣的瞧着他,只能先打招呼。

淑芬回过神来,她刚才竟没敢认是不是那位老王,因着老王灰白夹杂的发突然变得乌黑明亮有光泽,看上去何止年轻了十岁!以前只知道肖老师一副好相貌,怎么一个远房兄弟拾掇下也那么精神呢。

她感觉哪儿不对劲,但也说不上来。




“慢点儿,琑儿没那么快来,”肖战没看王一博袋子里的东西,倒一眼一眼悄悄瞟他。老王心思却只在那袋子:“哥,你看看够不够,琳琳爱吃的都在里头不。”

嗬,一个三岁的女娃娃哪儿吃的了那么多呢,这里头有好几种口味的虾条、大白兔奶糖、山楂卷儿,还有上次琳琳最爱的跳跳糖。

肖战恍惚间没答,王一博抬起头,他哥一双有了点鱼尾纹但依然明亮的瑞凤眼透过镜片一瞬不瞬的瞧着他。

“咋光看我?”

“看你好看。”

“哥!”王一博只道他哥逗他呢,不满意的皱皱眉:“五十多的人,半截子都入土了,还好看啥!”




可肖战真的看到了王一博二十来岁的样子,那时,他脱去了少年稚气,变得成熟稳重,他臂膀有力,肩背笔挺,浑身充满了男人味儿。往常,虽因这些年保养得宜,面目变化不大,为着发色原因,还是能看出长了年岁,可为了今儿个的全家聚会,修远这一周带着他去染黑了头发。

王一博从理发馆出来,儿子兴奋的对他炫耀:“爸,你看我爹,简直就像我兄弟一样!”

老爹威严犹存:“没大没小!”

可看见他哥,忍不住心下忐忑:“奇怪吗?”

文坛扛把子肖老师这些年忙着著书立说、教授学问,他的妙笔生花开始写别人的故事,书中的男男女女吟诵诗情画意,那些都属于笔下角色。而看到这样的王一博,肖老师枯木逢春,老树开花,他像年轻人一样重新陷入一场热恋。

就像他第一次感知到爱情一样。

只是这一次,他再不必偷偷的于本子上写下“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而是用最直白的语言传达爱意——

“看你好看。”




王一博好像有点明白,昨晚上他哥和他躺在床上说一些不着三两的话是什么意思。

“博,你还记不记得你二十来岁的时候。”

老王挺兴奋:“咋不记得,我那会儿力气可大!”

他说的是自己一人能做十个人的活儿,论打架,一群人车轮战也打不倒他,什么马卫东、李建新,不都被他打的哭爹喊娘?

肖战却暗暗咂摸这话,端的是力气大,大到他腰痛的紧,三天两头下不了床。

肖老师回忆着二十来岁王一博的孔武有力,心中爱极,一扭头,他男人搂着他腰身已经睡的好香。




他们肩并着肩穿过公园走到小区门口,这是北京师范大学分给汉语言文学专业特聘教授肖战的一处房子,外墙红砖,电线密布,但因为是楼房,也足见学校诚意。

这些年,肖战又写了上百万字的小说、诗歌和散文,从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家变成著作等身的大文豪,邀请他出山的从河北文联升级到了全国作家协会,并有多家高校向他抛出橄榄枝。但他就那么平平静静的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直到九四年王一博退了休,他才在修远的再三恳求下来到了北京,受聘站上了大学的三尺讲台。

特聘特聘,意思就是没那么累,不用带班,讲讲公开课就好。




“爷爷!大爷爷!”

继承了王一博挺拔身材和肖战英俊面目的王修远领着个穿棉布裙的小丫头从公园那边走来,小家伙别提多高兴了,“噔噔噔”踩着时髦的小皮鞋往过跑,三根细皮筋编的小辫儿一晃一晃,看上去忒可人意了。王一博提过肖战手上的袋子,自己跑的飞快,一把抱起孙女儿,“爷爷的小宝贝来了!”




这个三岁女孩儿正是王修远和孙江沅的掌上明珠,名唤王璧珩,乳名琳琳。

这都是肖战取的,当年他给修远和江沅取名,满怀一腔愤懑,望他们志存高远,胸怀如大江大河,但如今时代变了,脱离了艰难的处境,对于第三代,他只愿生活幸福,事事得偿所愿。

王一博问过儿子的意见,说这孩子能不能姓肖,“你没能上在你爸户口上,这孩子,想让他老了有个念想。”

他偷偷的问,是想让小两口商量下,别因为自己这蠢主意伤了和气。不姓王,还有孙家在呢,他也知道自己逾越了。谁知道,江沅双手赞成,肖战却极力反对。

不仅反对,他把取名大权收入囊中,一口气给这孩子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带了“王”,大名小名加起来五个“王”字,空前绝后。

而肖教授还特有理:“这孩子如珠如宝,有什么比得上和氏璧价值连城?女孩子美玉无瑕,我希望世界上所有她想要的都摆在她眼前,琳琅满目,任她挑选。”




祖辈对孙辈的宠爱,便是儿子媳妇都要羡慕,尤其是江沅,不免跟修远叹气,说“哥哥”最爱的女孩儿不再是她了。

她却不知,真正吃味儿的是肖战,他以前并不觉得王一博特别喜欢小孩儿,也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怎样,王一博对琳琳的喜欢超出了他的想象。

自他们搬到北京,便亲眼看着一个粉红的奶娃娃从皱皱巴巴长到亭亭玉立,而王一博,轻易地便讨得了女孩儿的欢心。二十多年前,他会用狗尾巴草编小狗、小马,他是多么出色的匠人,学起女孩子喜欢的翻花绳、跳房子简直易如反掌,更可怕的是,每次琳琳来,他都能琢磨出一个新的小辫儿造型,哄得孙女抱着他脖子亲了又亲。

“我最喜欢爷爷了!”

两个爷爷如何区分,小丫头自有一套,爷爷就是爷爷,爷爷叫另一个爷爷“哥”,那就是大爷爷。




修远挽着失落的父亲:“爸爸,小孩子啥也不懂,她老闹着要来找爷爷,我姐都没话说。”

他们这一家太有意思了,王一博管肖战叫“哥”,叫了几十年,而他,都和江沅结婚生女,还是叫“姐”。

修远这安慰完全跑偏,肖战哪里是因为琳琳的偏心,他只是因为王一博的眼里不再只有他。




人就是这样,越老,心眼越小,此时他气鼓鼓的把头扭到一边,眼不见为净,问儿子:“果果咋没一块儿过来?”

他们的聚会安排在中午,这时还早,修远道:“她凌晨才下手术,回来倒头就睡了,连着好几个晚上了,累的人都飘,我就说别让孩子吵她,让她睡吧。”

肖战总算把心思从逗孩子的王一博身上收回来:“这孩子学了外科,我听医学院的同僚说了,外科最见本事,本来是挺好的,我肯定支持。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老这么昼夜颠倒,不是事儿……”

有些话他没说大家都懂,女孩子一般学个内科、影像科会比较没有压力,赚的倒是其次了。他们早就不缺钱,赵家和孙家都有人在做生意,而作为亲家的他们,王一博有稳定的退休金,肖战每年稿费收入不菲,修远马上博士毕业,看样子留校任教不成问题,江沅实在不必那样辛苦。

修远望着天边的朝霞,神往道:“她说,她的座右铭是’贫,气不改,达,志不改’。如今家里是不缺那点钱,但病人需要她,社会需要她,达则兼济天下,她不能忘了学医的初衷。作为丈夫,我得支持她。”

肖战愣在那里,莫名觉得那这话似曾相识,他沉浸在一段漫长的回忆中不能自拔。




修远与江沅的缘分是上天注定,上代人的善缘结下的善果。纵然分隔了些年头,彼此重逢时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修远不必说了,对师姐一见钟情,江沅热情爽朗、大方多才,最要紧的是性情良善,对比她小三岁的弟弟既能温柔照拂,又做人生向导。而在江沅眼中,中文系的修远兼具浪漫多情与忠厚赤诚,竟令她日久生情。两家相认后,并没有勉强他们一定要在一起,但很奇妙的,他们水到渠成的相爱了。

两人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江沅高修远两级,先毕业赴德国深造,硕博连读至少需要七年,到九二年,修远二十二岁硕士毕业,江沅却还有几年才能回国。秀兰道:“人都说女大三赛金砖,再不着急就得抱板砖了,俩孩子要能定下来,不如先成亲?”

她一个做娘的,不能接受闺女二十五了还没着落。

按说应该男方先提亲的,王肖二人却不敢。他们与孙赵两家要好是真的,但真要做亲家却怕人家不乐意。果果这么好的姑娘,人美心善,学历还高,人家嫁个什么样的不行呢,他们这样的特殊家庭,恐怕人家会担心闲言碎语。

没想到秀兰先提了。

王一博便说,先给俩孩子在北京买处房子,他们如今小有积蓄,办成这事不难。很幸福的是,趁着江沅假期,孩子们结婚才一个月,便怀上了宝宝。

修远别看年轻,与他的两位父亲一样稳重可靠,当即提出休学一年,陪“他姐”去德国读书和陪产,等他们抱回小家伙,秀兰和二嘎刚好有事不能来京,小夫妻先把俩爷爷忽悠了过来。




孩子们长大了,孩子们又有了孩子,他和他的博老了,当上了爷爷。

顿时又觉得自己那份“争风吃醋”的心极其可笑。

王一博抱着孩子,他和修远跟在后面。他难得听见王一博嗲声嗲气的跟人说话,似乎在他们年轻时情好难分的时候,他享受过这种待遇,而近些年来,王一博给人的感觉是厚重如山,从不嬉笑打闹。

“爷爷,我还要吃跳跳糖……”

“宝宝不能再吃糖了,不然牙就坏掉啦……”这是江沅说的,不给孩子多吃糖。

“再吃一袋,就一袋……”

“那宝宝分大爷爷吃一半行不行?”

“……宝宝不想分。”

“那爷爷不喜欢宝宝怎么办?”

琳琳突然蹦出一句话,惊呆了几个大人:“我知道,妈妈说爷爷最喜欢的是大爷爷,大爷爷最喜欢的是爷爷,不是妈妈也不是宝宝!”

这话跟绕口令似的,王一博转了这个弯才返过味儿来,他没有为了迎合孩子就编谎话,呵呵笑着承认了:“嗯……那你分给大爷爷吃,大爷爷高兴了爷爷就高兴,爷爷高兴了就更喜欢宝宝。”




很甜的跳跳糖蹦蹦跳跳的在肖战嘴里起舞,现在的零食是有多好吃呀,比起味道单一甜的发腻的敲糖,大白兔奶糖也好,跳跳糖也好,都是甜而不腻,入口回甘,甚至很多夹杂着不同的口味。可肖战每一次吃到王一博给的糖,都会想起一九六一年的敲糖,第一回进城的王代表给他带了许许多多的礼物,被炉火烤化了的敲糖,他不舍得吃,留了很久很久。

也是那时,他在本子上,在心上刻下一个深深的汉字——“博”。

这个字经过几十年的风雨洗礼,可不单单只是爱情了。他应该欣然接受那块糖、那个字中蓄满更丰富的情感,他们是最亲不过的亲人,共同养育儿子,现在又迎来了小生命的降临。




他们回到了所居的家中,原来的家具运不过来,城里不方便做手打的家具了,现在的这一切都是修远帮他们置办的。

紫檀色的柜子台面古色古香,一张不大不小的布制沙发立在客厅,而他们的卧室比以前大的多,很体现肖战身份的书柜摆满藏书,方便作为汉语言文学教授的他随时翻阅。

一边的床头柜上,整整齐齐码着几样物事,拔罐器、壮骨粉和常吃的几种药。修远打开抽屉,将零食藏起来,以免琳琳还要吃,意外发现了织了一半的围巾。

还不到秋天,肖战这样早便准备起来,如今他爸爸手艺娴熟的多,偶尔也会给他和江沅织副手套,毛衣这种大件的,必然是他爹爹独享。

修远感动的看着立在一处的两位父亲,他们是那样和谐。




肖战依然像个传统的文人墨客,多愁善感,在他酝酿出几百种感动的时候,王一博来到他身边,直来直去道:“糖好吃吧?”

他垂下眼帘点点头,把热泪蕴在眼底和心头。

他的手中骤然多了个玩意,好像是个圆溜溜的东西,王一博悄悄捏了捏他的手心:“小卖部刚进的,说叫棒棒糖,哥你慢慢吃,别给琳琳看见了。”

一瞬间,过去一同养育琑儿时,王一博待他的种种滑过脑海。他对他,是无条件的偏袒,无时无刻不在的支持,再有什么好东西也不会全给孩子,总会默默留下一些塞给他……




“哎,一博,为什么给我买?”

他明知道答案,还是想听王一博怎么说。

他男人还没回到爷爷的角色里,这一刻,王一博只是丈夫、爱人。

“不给你买给谁买?”直肠子的男人从小王变成老王,依然是直肠子。

“给孩子买就行了。”肖战自有一种执拗。




再怎样也是生活了几十年的夫妻,以王一博对肖战的认知,下策是不顾一切抱住啃,那终究是下策,这一刻,他福至心灵,想到他哥很多年前跟他别扭时的样子。

这个五十八岁的教授,真的很可爱啊。他的文章写尽世情百态、男欢女爱,他自己却因为一个人反复徘徊,自我挣扎。

好傻。

但能让他牵肠挂肚,又好幸福。




“哥,你来。”

王一博走到阳台上。旭日东升,清风宜人,他勾勾小指头,冲肖战露出一个年轻的笑容。肖战虽不明所以,还是走过来。

早多少年就是这样,王一博的小指头,他不能抗拒。

纱帘微启,将修远逗弄孩子的声音隔绝在外,拥抱与亲wen双双而至。

“哥,我只爱你。”

肖战藏了很久的泪潸然而下。




他对他,就只是爱情而已,毋庸置疑。






这一章我圆梦了……

孙女的名字取了我的一个字,读过七世的都懂~

乳名直接用的我的😂😂😂

啊,我真的好喜欢爷爷和大爷爷啊,泪流满面……


数调在合集中,按过1的不要重复按,以免统计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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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誉 番外一 一九八六(下)

番外一 一九八六(下)


王修远背着包蹑手蹑脚的往出走,想着要不找个同学家凑合一下,给两位父亲留点空间,他那包又大又重,往出退的时候碰到了墙上挂着的一串串晒干的蒜瓣,“嗤啦啦”一声响,屋子里的人总算有所察觉了。

“谁?”是王一博低沉而有力的声音,王修远相信,若是个贼,肯定被他爹打的满地找牙。

“爹……”他讪笑着挠了挠头,别看他已经有他爹那么高,在威严的父亲面前,他依然渺小的像个豆丁。

“爸爸……”他又唤,除了想念还多了几分孺慕之情,肖战对他而言不仅是父亲也是母亲。然而肖战背对着他未发一言,他以为爸爸生气了,其实肖战只是手忙脚乱的整理仪容,等转过来...





番外一 一九八六(下)





王修远背着包蹑手蹑脚的往出走,想着要不找个同学家凑合一下,给两位父亲留点空间,他那包又大又重,往出退的时候碰到了墙上挂着的一串串晒干的蒜瓣,“嗤啦啦”一声响,屋子里的人总算有所察觉了。

“谁?”是王一博低沉而有力的声音,王修远相信,若是个贼,肯定被他爹打的满地找牙。

“爹……”他讪笑着挠了挠头,别看他已经有他爹那么高,在威严的父亲面前,他依然渺小的像个豆丁。

“爸爸……”他又唤,除了想念还多了几分孺慕之情,肖战对他而言不仅是父亲也是母亲。然而肖战背对着他未发一言,他以为爸爸生气了,其实肖战只是手忙脚乱的整理仪容,等转过来,他发现,爸爸因为一时慌乱,第一个扣眼扣在了第二颗扣子上。




王一博也看见了,一瞪眼,王修远脸上憋着的笑收了回去。

“去洗洗手,自己下点面条,有富余的。”

“是!”

王修远灰溜溜的滚回房间放行李,斜眼瞧去,他爹亲手给爸爸整理扣乱了的扣子,依稀听见肖战羞赧的声音。

“我自个儿来,孩子在呢。”

“都那么大人了,有啥没见过的,也就你把他当个小孩子。”

肖战轻轻拍了他一下:“那我去下面,孩子刚回来,你就舍得让他下厨?”

王一博不让:“大小伙子了,让他自己忙去!你站了一上午了,回屋躺着,睡不睡得着都闭会儿眼。”

他终究是担心肖战昨儿个累着了,到他这岁数,没什么比爱人的身体更要紧。




说是这么说,王一博硬生生把肖战塞回屋里后,自己来到厨房,把刚才用过的碗筷洗净,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儿子聊天。

“学校气派不?”

能考上北大,对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而言足以骄傲了,便是心中有些小虚荣也可以理解。但王一博一直教导他,“别装大尾巴狼”,有一说一,他绝不敢在他爹面前闹虚的。

“学校挺好的,老师和同学们都很优秀,我有很多没学过的呢。”

儿子这样出色,难道王一博心中不认可么,他不知跟工友们炫耀了多少次,“我哥”“我儿子”每天不挂在嘴上十次八次便不歇心。可他望着个头马上就要窜过自己的儿子,心里有十分的话却也只能表达出一分:“好好儿的学,像你爸一样做个文化人,别像我,肚里没墨水,以后谁也瞧不起的。”




这一句话令王修远百感交集。

小时候他真的认为他是爸爸和爹爹生的孩子,后来他当然明白,俩男人怎么生孩子呢。他一定是抱来的,至于抱谁的,身世如何,他不问,也并不想知道。

他的两位父亲,一文一武,一柔一刚,却又不全是,肖战柔中带刚,王一博刚中有柔,他们互相扶持,无一不合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或许有些不明真相的,过去会认为肖战与王一博不匹配,成分不好、身子骨孱弱又不能传宗接代,凭啥让一个大好前途的王代表舍生忘死的追随,一次一次的相救?而现在,又有些人认为王一博配不上肖战了,突然崛起的大作家,如会经营,恐怕能赚挺多钱了吧,他在北京时,竟在新华书店买到了肖战写的“毁誉”,非常畅销,他的同学们人手一本,读的津津有味。若让人知道,文采斐然的文坛巨匠,伴侣只是个普通工人,恐怕都会大跌眼镜。

他没有对任何人说,他是肖战的儿子,也不会告诉别人他的两位父亲相爱至深,彼此将对方看的比眼珠子还要重。这些不需要大肆宣扬,他们自己懂就可以。

想到这儿,他突然郑重的对爹爹深情表白:“爸爸和爹爹都是我学习的榜样,爹永远是我心中最勇敢最坚强最能保护我们的爷们儿。”

王一博一愣,随即掩饰性的咳嗽了几声,僵硬的丢下句话:“赶紧吃,吃完自己收碗儿,我去看看你爸。”

他走出厨房,眼眶湿润了。




琑儿名义上只是他的孩子。

没办法,上户口时,不能报两位父亲的名字,在旭华的帮助下,琑儿一直以来的家庭关系是,父亲王一博,母亲病逝,肖战的户口自成一户,多年来他们就是这样过的,琑儿也顺利的走完了小学、初中、高中。

他本来不同意的,说要落在肖战名下,还是肖战自己说,虽然改革开放了,成分不能决定一切,他依然怕给孩子带来什么负面影响。

“是咱俩的孩子,咱自己知道就行,一博,我这辈子能有你就知足了,能再给你养个好孩子,你知道我有多高兴。”

王一博便想,这孩子定要像他爸爸一样,满腹诗书,文质彬彬,不枉肖战含辛茹苦的养育他一场。

他总是对孩子说爸爸的好,说爸爸的厉害之处,孩子喜欢爸爸,他比喜欢自己还喜悦。孩子越发出类拔萃,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觉得他这个爹没什么用,帮不上什么忙。

当孩子真心的表达出对他的敬爱时,铁汉都生出了三分柔情。




他回了屋,肖战并没有睡着,小声埋怨,说琑儿回来了,他还没能说上几句话呢,就被按到床上了。

他们的屋子不算大,一张木板床铺着浅蓝色云纹单子,俩枕头铺着一模一样的鲤鱼跃龙门图样枕巾,那对面是王一博打的木头衣柜和几件木质家伙什,有个小台子上放了个镜子算是梳妆镜,旁边码着几个小瓶子,有用了一半的雪花膏,有王一博捶腿用的小榔头,还有些常用的药品。

“不然你再出去跟他唠唠?”王一博揶揄着,其实他知道肖战乖乖躲在屋里是面皮子太薄,还没从刚才被人看到的画面中缓过劲来。

肖战翻了个身不理他,王一博脱了毛坎肩,从背后抱住他哥,将叠成豆腐块的铺盖扯上来搭在两人身上:“哥,你害臊啥,琑儿都上大学了,说不定下次回来就给咱领个媳妇,再过几年,咱就有孙子啦……”

“胡说吧你!”肖战满脸不乐意的扭过来:“他跳了级,论年纪还小着呢,小娃一个别那么早找对象,不好。”

“很小吗?”王一博疑惑了:“我就是十六岁认识的你,你之前跟我说过,你那会儿就看上我了……”




肖战急了:“我二十二看上你不奇怪吧,你当时就傻了吧唧的啥都不懂,差点就跟秀兰成亲了!别说十六了,你都快二十,脑袋还是不清不楚!”

王一博一个翻滚把他按在下面,咬牙切齿道:“陈谷子烂米,你还说,你还说!”

“反正我儿子不能稀里糊涂就被人拐走了,十六岁就是太小!”

王一博把被子一蒙:“哥你小点声!”

肖战“呜呜呜”说不出话了,只剩两条腿儿无力的乱蹬,念着王一博腿疼不敢乱踢,更加任人为所欲为。

王修远收完碗筷,路过父亲们的房间,里面静悄悄的,他会心一笑,祝他们午休做个好梦。




他没睡觉,整理了自己的东西,把给父亲们带的礼物拿出来,来到厨房看有什么菜。

王一博向来主张不溺爱孩子,故而他什么家务都会做,捡着不发出响动的活计做了几样,房门开了,是肖战先走出来。

“你爹昨天下夜班,今天又去买菜和接我,让他多睡会儿。”

琑儿拥抱了爸爸,头枕在爸爸肩头:“爸,我好想你。”

肖战揉着孩子的头发,柔声道:“爸爸和爹爹也都想你。”

琑儿牵着爸爸的手到自己的房间:“爸你看,我跟医科大学的师姐请教的,爹腿疼,别老拔土火罐了,用点这种膏药不错,你晚上给我爹试试。”

所谓土火罐,一般是用硬币做底,弄些柔软的纸将硬币包成小山一样,放在疼痛的位置,火柴点燃后,快要烧到底时,用个杯子猛地罩住,杯子便能严严实实的吸住皮肤,拔掉之后就是一个紫红的印子。

这是他们来张家口后学的土办法,哪儿都能用,头疼打头,腿疼打腿,能缓解一时疼痛。

其实王一博的腿疾根源是曾经伤筋动骨,土火罐作用为拔除寒气,虽没啥害处,但并不对症。

肖战喜的翻来覆去的看:“医科大学师姐,必然信得过!”




琑儿脸上荡起两朵火烧云,肖战的夸奖对他而言重于千金,他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爸,我上学的钱都是你们辛苦攒的,这一次也没给你买啥值钱的,这书你收下,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印的,你是不是还没看过?”

肖战收到的打样版本和这个还有点出入,一本定价两块五,算不得高价,一本的话作者收不了几分钱。但对于他们而言,已经够知足,这些年他们一直接济身在洛阳的文慧父亲,这次也不例外,拿到出版费,给老人寄了一笔大钱。他们想接于海潮过来养老,老人却不愿意,说住惯了不想动弹。

“你在外面念书,咱不大手大脚,但也别苦了自己,你想买的书啊本啊,就都买,别心疼钱。”




父子两人亲亲热热的聊了一会儿,四点多了,早过了王一博平日午觉的时间,肖战道:“我去叫你爹起吧,睡的过了晚上睡不着。”

肖战站起来,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企盼,好像分开了一会儿他就特别想念王一博了。琑儿犹豫着叫住了他:“爸爸,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肖战回转了身。

孩子一时不知道如何措辞,怕说的不对,先铺垫了一番:“我没有说爹不好的意思,就想知道,你们看上去差距挺大的,你读过那么多书,如果你说的话爹都不懂,你怎么能和他有共同语言呢?”

他一向比同班同学小,被人当做小弟弟,没喜欢过什么人。到了大学,他好像有点探索这方面奥秘的冲动了。

肖战与王一博认识了二十六年,共同生活了二十二年,若是伴侣面目可憎言语无趣,那怎么熬的过去?但对他而言,那不是熬,是每分每秒都嫌不够的浓浓眷恋。

“他不懂吗?他比所有人都懂我。我教过这么多学生,包括你在内总有几百个吧,我说过的话,有些人一句也不记得,你能记住一半,算多的吧?他不一样,他每一句都记得。”




大概爷俩说话闹醒了王一博,他还有点懵,披着件袄子出来,头发蓬乱的看着他哥。

像极了二十六年前在他茅屋懵懂醒来的俊秀少年。

“博,”肖战很少在孩子面前这样称呼爱人,这会儿他温柔的挽住爱人的手臂:“你还记不记得,嫦娥应悔偷灵药……”

王一博接口道:“碧海青天夜夜心。哥,我一醒来你就考我。”

“琑儿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王一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吗,那个跳江的屈原写的……”

王修远震惊的睁大眼睛,他爹会写几个字他都有数,有回肖战刚好不在家,他的作业急需要家长签字,他见识了王一博那两笔蜘蛛爬,丑的人神共愤。要说他爹能出口成章,他绝对不信。

肖战得意的冲儿子眨眨眼睛,那意思是,看吧,我男人可比你想的厉害的多!

他们的故事,也不是一个孩子可以读的完看得破的。




王修远本以为他们二人的结合,是年代造就的。他惭愧得很,世人多有偏见,连他做儿子的,也不能完全明白。




到了晚上,桌上摆上了四菜一汤,香喷喷的大白米饭,算是这里少见的奢侈。

“儿子,你爸说你还小,先甭找对象……”肖战一惊,胳膊肘捅了男人一下,王一博不动声色:“你爸说得对,等过了十八再说。”

王修远一口饭呛在了嗓子眼儿,面色紫胀:“爹!”

肖战窥他神情,想起下午这孩子问他关于恋爱的问题,狐疑道:“你……不会真有喜欢的人了吧?”

王修远不会撒谎,连声辩解:“没!没有!我都不知道人家叫啥,就见过两次,请教了个问题……”

王肖二人无言的对望了一眼,这小子可以啊,入学一个月,就看中谁了?




肖战换上一副笑脸:“请教问题,谁呀,北京医科大学的师姐吗?”

王修远在肖战这儿走不过两回合,败下阵来:“嗯,他们来搞讲座,普及基本医学知识,我想着爹爹一到阴天腿不舒服,就过去听了几次。师姐人很好的,说她学医也是为了亲人,她有个叔就是腿不好,所以她对这方面有点研究的。”

王一博心软了,这孩子,心善啊,那姑娘,听着也是好的。万一有缘分呢?




他刚想说什么,肖战先开口了:“你有分寸就行,嘱咐你一句,要是和哪个女孩子有发展了,别跟人家说你是俩男人带大的,还是按着以前教你的说就行。”

同性之爱,是这时代的普通民众听都没听过的,也是因为户籍上对王修远做了保护,他一直与普通人别无二致。肖战的成名,只要没有有心人掘地三尺,是不会挖出背后故事的。

修远委屈道:“那怎么行!跟我在一起必须得对你们好,不然我一辈子不娶媳妇了!”

王一博笑得差点摔了饭碗:“哥你看这孩子,就还是个孩子,说孩子话,哪有不娶媳妇的?”

“甭担心我们。你都读北大去了,以后估计是在北京安家了,我和你爸,我们早商量好了,就在这儿过,不给你们年轻人添乱。”他看修远眼圈儿红了,按住儿子的手拍了两拍:“爹没文化,也知道我们俩男人过日子,外人轻易接受不了,我们不强求别人,自己也不想分开,咋办,各过各的,不是挺好?你放心吧,你爸的身体,我肯定照顾的好好的。”




这一顿团圆饭,吃的三个人都眼泪汪汪,修远却下定了决心,定要找一个像爸爸对爹爹,也像爹爹对爸爸一样的伴侣,孝顺二老,不然,这爱情和婚姻对他而言还有何意义?

一餐饭吃到尾声,肖战好奇问道:“这位师姐叫什么?别多心,爸爸真的只是问问。”

“我也不知道确切的,听别人叫她江源师姐,不知道哪两个字,应该姓江吧。”

晌午刚和王一博提起秀兰,这一声“江源”触动两人情肠。却听修远道:“其实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喜欢,一开始只是觉得她长得有点像秀兰娘才去请假她的,也不是很像吧,她短头发飒爽的多,后来聊了几句,她人特别大方,我就觉得她很好……哎哟我也讲不清。”




莫非……

他们都不敢想会有这样的巧合,那位叫江源,长得又像秀兰的女孩儿,是果果吗?按着年岁,比琑儿大三岁,做他的师姐,是能对的上的呀!

他们央着修远再讲些细节,然而修远与师姐真的只有两面之缘,对方则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说来不可思议,漫长的两地分隔时光,他们竟与秀兰一家走散了。

一九七七年,他们一直忙于各种事务,尤其给琑儿入学,花了老大功夫。联络上老乔后,托他到长命村给赵家捎个话,说一有时间就会回来探亲。但不知是不是老乔偷懒,过了小半年才递了话回来,说秀兰他们不在长命村住了,赵家其他人都还在。已经转达了他们的问候,以后不耽误他们走亲戚。

过年车票难买,一拖二拖就拖到了琑儿夏天放假,三人时隔一年回到烟囱村,连自己老房子都来不及看,马不停蹄的去了长命村。

赵家全体消失不见,李守德说,似乎是赵家老六在县城开了个小商店,没想到生意出奇的好,半年收入抵得上赵家全家一年收成,急需帮手。正好孩子们都要上学,村里连学校都没有,他们就拖家带口都搬县城去了。

“秀兰他们也去了?”

“他们走的更早,果果那女娃可厉害,说被人挖走去别的市里念书啦。”

李守德给不出地址,王一博也觉得纳闷。老乔赌咒发誓,给了赵家人他们的地址,按理说不至于连封信都没有啊。

他们怅惘的回了张家口,此后几年一直托老乔留意着,但一直无所获。




“爹,你们咋了?江源师姐有什么不对吗?”

王一博摇摇头:“你一直惦记你娘,这么久了还记得娘的样子,那你姐呢,还记得不?”

“咋不记得,果姐和牛哥啊,咱们走的急,没他们消息了,我一直想他们呢。”

“你果姐,大名叫啥?”

大名?赵家人一直都在他们的生活中,日常提起来都是叫乳名,乍一问起,他真懵了。

肖战被彭主任带走时,为他和果果取了名字,牛牛的名字也沿用了江字,最后一个字得有水字边儿,二嘎便管儿子叫了“江海”。那时,他只两岁,哪懂得许多。

“孙江沅,和你一样名字取自屈原,尾字音近字不同……”

这下,连修远也恍然大悟。

肖战有种奇妙的预感,那位师姐,就是果果啊!




本打算十月五号替肖战庆祝了生日后,修远返回北京,他入学之时,因为肖战答应了给一中讲第一堂作文课,走不开,他是一个人去报道的 。这次不用他游说,两位父亲真的要跟他一起去了。

那时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一趟北京之行却不止是遇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更听闻了一个令人心痛的噩耗。

久经考验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叶剑英同志,于一九八六年十月二十二日与世长辞,享年八十九岁。




番外共四组:1986、1996、2006、2016,第一个万字番外就到这里了……

提前祝战哥生日快乐~

另外也为毁誉中的肖老师祝寿,帅气老头八十二啦!二老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感谢@静默的栀子花 @蛮蛮之野 @老田的猫咪小战君🐾 @樱花 @雪月qianyin  @满手余香 @蓝羡羡 @番茄沙司 @茹大果 

@南下 @风町Mei @o00的的00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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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誉 番外一 一九八六(上)

番外一 一九八六(上)


王一博猫在一中对面的一条小巷子里,不时往校门口那边望。他眼神仍挺好,若是肖战走出校门,他应该能很轻易地辨认出来。

约莫过了半个来钟头,下课铃响了,老远瞧着一群一群穿着深蓝色棉布、肩头裤缝缀着白色条纹校服的丫头小子们在校园里遛达,不多时,一位穿着白色的确良衬衣,衣角扎在中山装裤子里的瘦高男人迎着上午的阳光走进了王一博的视线。

他胳膊肘上搭着中山装上装,腋下夹着几本书,不时用中指扶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框,扁头皮鞋“咔哒”作响,似乎站在百米外都能听到那翩翩风度所传导出的魅力之声。


因为还没到放学时间,只他一个人走出校门...





番外一 一九八六(上)





王一博猫在一中对面的一条小巷子里,不时往校门口那边望。他眼神仍挺好,若是肖战走出校门,他应该能很轻易地辨认出来。

约莫过了半个来钟头,下课铃响了,老远瞧着一群一群穿着深蓝色棉布、肩头裤缝缀着白色条纹校服的丫头小子们在校园里遛达,不多时,一位穿着白色的确良衬衣,衣角扎在中山装裤子里的瘦高男人迎着上午的阳光走进了王一博的视线。

他胳膊肘上搭着中山装上装,腋下夹着几本书,不时用中指扶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框,扁头皮鞋“咔哒”作响,似乎站在百米外都能听到那翩翩风度所传导出的魅力之声。




因为还没到放学时间,只他一个人走出校门,传达室老李恭敬的向他告别:“肖老师您慢走啊!”

肖战还了半礼,微笑着点点头:“再见。”

接着他便看到对面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一样白色里衬,但没穿外套,只套了件棕色老花毛坎肩,灰色裤子系带黑布鞋,挎着个菜篮子痴痴的凝望他。

尽管戴着眼镜一切尽收眼底,肖战仍眯了眯眼,细细打量那件毛坎肩贴不贴身,左右肩线齐不齐整。王一博厂子里的工友,都流行穿媳妇织的毛衣,他刚学起来,只会最基本的平针和简单的花样,不敢织有袖子的,先做了件毛坎肩给男人试试。

没想到今儿个王一博不上夜班,就大摇大摆的穿了起来,还在校门这儿接他下课。




这就顾不上谁看见了,肖战急急奔过马路,他不太习惯穿皮鞋,脚趾头微微挤着疼,不免带出了些别扭。别人看不出来,王一博一眼就明白了,把他书本和衣裳都接到提着篮子的手里,光天化日之下不能明目张胆搂着,便悄悄用空着的一只手虚挽他手臂:“着啥急,可慢着点。是不是身上不舒坦?”

肖战不自觉的往他那边挨了挨,看他头发有些乱了,亲昵的帮他拂了拂发鬓:“没有的事。都买什么菜了?”

“你看看,山药、豆角、黄瓜、西红柿……打了二斤奶,没茄子,包你满意。”




这是一九八六年九月的最后一天,王一博如此大方的买了这么多菜蔬,因为他们十六岁刚考上大学的儿子王修远今儿个要回来了,就要给他们讲讲这一个月在北京大学的见闻,两位父亲都想了拿手菜,准备晚上大显身手。

要知道,就算是现在,张家口人民仍是以吃粗粮冬菜为主,绿色蔬菜供给不足,价格也贵。




当年肖战能认人之后,他们就转而回到张家口住了一段时间,找医生看诊,又和老葛等工友叙旧。越住越是惬意,竟真的决定不走了。辗转联系上乔主任,帮他们办了户口迁徙,从此真真正正变成了城里人。

后来,旭华打听到他们换了居住,因着北京离张家口近,来看过他们好几回,还帮王一博进了老葛那单位当了工人。

一九七七年,琑儿七岁,到了上小学的年纪,因为教育刚刚恢复秩序,同班很多没上过学的大龄学生还都是睁眼瞎,而他跟着肖战好几年,耳濡目染,程度不知高出同学多少倍。他边读边跳级,成绩优异,到十六岁参加高考,竟让他以市里第一名的成绩考到了北京大学!

王肖的邻居们,谁不对这个奇怪的家庭指指点点,但看俩男人越过越好,儿子又争气,现在便变成了成倍的羡慕。




两人慢慢穿过林荫小道,四下无人,肖战大胆的攥了男人的大手:“下次就来学校门口,甭偷偷摸摸的。”

王一博轻轻挣了挣,没挣脱:“可不能影响你形象,肖老师跟个爷们儿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儿。”

肖战横了他一眼,王一博缩了缩脖子,情知说错了话,暗暗换了话题:“昨儿晚上真没累着?我担心的紧。”

“站着讲课嘛,不坐就还好,”肖战脸上一红,他感觉到王一博的手扶在他腰上揉了两把。

话题随即变得私密起来,“哥,你说说,咋昨儿你那么主动?”




一九四四年出生的王一博今年四十二了,肖战大他六岁,虽长得出挑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毕竟岁月不饶人,哪能像年轻时候那样夜夜激情似火呢。但他们数十年如一日相爱,依然同床共枕,日子过得甜如蜜糖,每月还能有个一两次亲热。

肖战咬了咬唇,昨儿破例了,可是九月第三次,能为啥,七八月份琑儿在家,俩人不方便也没尽兴,这不孩子又要回来,再不抓紧时间又没机会了。

他斜眤了王一博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

肖战早年是夺人心魄的漂亮,一颦一笑赛过西施貂蝉,随着岁月沉淀,那份锋芒毕露的美流淌为无处不在的儒雅和气韵。

拿王一博的话说,是男人越老越有味儿。




前头小巷拐个弯就是他俩住了好几年的砖头平房,因为王一博当了工人,工厂有福利,就分到了这么一处儿,只能自己住,不能卖。

那院子爬满了肖战亲手种的牵牛藤蔓,暗绿铁皮门两旁贴着火红的春联,内容没什么出奇“五湖四海皆春色,万水千山尽得辉”,横批“万象更新”,与一个倒着的“福”字交相辉映,难得的是,这一笔字却是行云流水、笔走龙蛇,对联是卫夫人,福字是行草,极其讲究,都是肖战亲手所书。




取了钥匙开锁,王一博进去放菜篮,肖战先从窗台上取了晒着的一簸箕谷粟,到篱笆围起的鸡笼那儿给两只芦花鸡喂食。

听到他脚步,大花带着媳妇雄赳赳气昂昂的踱步而来,伸长了脖子咕叽咕叽叫。肖战弯腰给它们投食,开了小门往鸡窝里摸了摸,嘿,很争气,又是俩鸡蛋。




大花挺着鲜红的鸡冠,领着媳妇回窝了,肖战也回了屋,将鸡蛋洗净放在碗里,王一博在揪面片儿,他便洗了些青菜切着。

“搬个凳子,腿疼不?”

见王一博没动,肖战擦了手给他搬了个高脚凳,硬把他按下去。王一博笑他婆妈,肖战蹲下去摸了摸他膝盖处,前两天拔的土火罐印子还在,顿时又后悔昨晚上是不是太过鲁莽了。

“真不疼!”王一博看他懊恼的样子,连声安慰:“昨儿是我躺着你在上头嘛,我腿没怎么使劲。”

“坐你胯骨那儿牵的底下疼不?”

“哥啊,你是把我当纸糊的了是不?”




俩人一坐一站,一个舀水一个下面,一个搅锅一个丢菜,与在烟囱村那会儿如出一辙。面好了王一博盛出去,与肖战并排坐在方桌前,膝盖碰着膝盖,吃的倍儿香。

他们一直不喜欢面对面吃饭,总是挨在一起,你给我夹菜,我给你盛汤,肖战不想吃的时候,王一博负责打扫他的剩饭,这日子一过又是快要十年。




方桌对面搁着个王一博做的龛笼,里面罩着个不大的十八存黑白电视,信号不好,时灵时不灵,得拍打两下才能用。

一边吃饭,一边瞅着里头晃来晃去的图像,这会儿在播的是中央台的新闻联播,似乎是在表彰什么劳动模范。

“博,你看,要是你晚生些年,当劳模都能上电视呢,”肖战嚼着菜叶子,点评着电视里的人物,看来看去,没一个有王一博精神的。

他男人做的是炼钢工人,强度还可以,也不用老站着,就是有夜班这一点不美,白班、夜班、下夜班算一轮,两轮过后休息两天,常年如此。

但已经很好,工作稳定,按月发四十来块工资,分了能住的房子,他们将琑儿供着上了大学……没有十全十美的日子不是吗?




“哥想上早就上了,是你不愿意嘛……”王一博把碗里的鸡蛋又分了一筷子给他哥,监督他吃下去:“琑儿去北京了,你也没啥牵挂了,就去石家庄吧,文联多好的机会,不比这儿要强?”

肖战摇摇头:“我怎么没牵挂了,你在我心里比谁都重要,琑儿也比不上你。”

王一博工作在这儿,轻易换不了地儿,分开的生活,他一天也受不了。

“我慢慢想辙,你先去,我怕过这村儿就没这店儿了。”

肖战却没接他这茬,自顾自吞咽面条。




自他清醒过来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想通了,甭管谁掌权谁当政,从始至终他的生命中只有一个人,是他男人找到了他、救活了他、唤醒了他,余生不长,每一天便只为王一博活着了。

满怀着对过往的感慨和对新生的憧憬,他写完了“毁誉”,这本书将近四十万字,形象的描绘了特殊年代农村各个阶层的生活面貌,以及一个与农村格格不入的地主余孽的痛苦与挣扎,而那一段同性之间的感情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可歌可泣,在过往的文学作品中可谓开天辟地,独此一家。

他没想过发表出来的,那只是他对自己和王一博的交待,也是对文慧的承诺。八四年他刚刚完工,王一博就将他的手稿偷偷给前来看望的旭华看。

“我啥也不懂,但我就觉得我哥这稿子写的不容易,您给瞧瞧,能出本书不?”




旭华看了后吓了一跳,他见多识广,跟了叶帅多年,现在在总政治部工作,也是小有权力。他提了几条意见,一是隐去真人姓名,地名虚化,二是对国家政策及领袖评议的部分进行弱化,三是同性之间的感情朦胧处理,待肖战修稿完成,刚好赶上第二届茅盾文学奖的评选。旭华是个实干派,直接将这稿子递到了以巴金先生为首的组委会手里。

意料之外而又情理之中的,“毁誉”入围,并斩获奖项。

说是意料之外,根本没人知道这个肖战是哪里冒出来的,从未发表过任何作品,不属于作家圈中的一个人,怎么能写出如此长篇巨制?

说是情理之中,茅盾文学奖自成立,就坚持“曲高和寡”,坚持思想性与艺术性完美统一的原则,重视作品的艺术品位,所有获奖作品,都是现实主义的、史诗的、民族性的,而“毁誉”,浓缩时代背景,不乏对现实的反思,却又弘扬人性,自然被评委所看重。




肖战一炮而红,一时间,好几家主流报纸和电台约他采访,河北省文联发来邀请力压要,力邀他加盟,他却非常低调,一一婉拒了。

王一博劝了他无数次,激将法都使出来了:“老肖,你别跟个土包子似的,一亩地二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你那一肚子墨水跟着我可就施展不出来了,你去了文联,别说讲课了,到大学去当教授都中!”

这人一激动,就往外冒河南话,肖战不为所动:“你在哪儿我在哪儿,不然我哪儿也不去。”

他忘不了去年接到通知后,莫名其妙到北京去领奖的那几天,固然登上了人民大会堂,受尽了追捧,却只觉得孤单。




如今王一博旧事重提,甚至说:“我辞了工跟你去?”

“不成!”

这工作是有些辛苦,但他了解王一博的,大男子主义,没活儿干靠别人养,得难受死人。再说了,就算有个去省城的两全其美之计,也不是他心之所愿,他只想平平静静的过日子,照顾王一博的身体,做个顶好的贤内助,外面的世界让他害怕,尤其毁誉这个作品影射同性之爱,不止一个人问过他写的是不是他亲身经历,他怕引起轩然大波,怕王一博受到牵连,破坏他们来之不易的平静。

也就是近几个月,张家口的几所中学近水楼台,请他去给孩子们上几堂作文课,他才答应随便讲讲。可笑的是这些学校阵仗搞得老大,挂横幅拉彩带的,恨不得放鞭炮宣传知名作家的首度抛头露面。

而肖战的亮相真真惊到了学生们,他们以为写出“毁誉”这种作品的定是个山羊胡子解放鞋的老学究,谁知是个笑起来腼腆又好看,讲课风趣又生动且丝毫不怯场的俊书生呢。




他不吱声,王一博便闷头闷脑的熄了火儿。

“博……”过了一会儿,肖战率先撑不住软语求饶:“这奖不是有笔奖金么,说有五万块呢,估摸马上就到了,咱们找个风景好的地方转转,你不是想买个相机,咱们拍好多好多照片洗出来,一块儿看。”

一席话说的粗线条的王一博快活起来,一把握住了他哥的手:“那敢情好!”他畅想着:“咱年轻的时候咋没有相机这玩意呢,那时候你那模样,整个洛阳的姑娘加起来都比不上你一根手指头!”

“哦,我现在丑了是吧?”肖战故意板下脸来。

“没……没没没……”

“合着你出去找我,光顾着看洛阳的姑娘是吧?”

王一博冤枉:“我发誓真没!”




王一博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肖战对他凶,不过他也在长期的“斗争”中积攒了经验,但凡这种时候,就甭讲道理,死命抱住啃几口一准行。这不,他哥已经软了身子,气喘吁吁的歪在他怀里了。

两人闹作一团,浑没留意院儿里多了个人。




王修远打开院门,先和大花它们打了个招呼,他们定居在这里后,肖战为他养了些小鸡小鸭,后来小鸡小鸭长成了大鸡大鸭、老鸡老鸭,也不舍得炖了吃肉,大部分都寿终正寝,大花应该是儿子辈的一只了。

他本想大声吆喝的,出去念书想两位父亲的很,然而听得屋里有些奇怪的动静,心中一动,好奇的探了个脑袋进去。

桌上的面条早冷了,他爸爸坐在爹爹大腿上,白衬衣的扣子解了几颗,眼镜挂在一边耳朵上晃里晃荡,两人额头对着额头,不时啄个一两下,不知道在讲什么情话。




他真的被惊呆了。随着他越来越大,印象中两位父亲也是越来越严肃,王一博就不说了,不苟言笑,做的多说的少;而他曾经认为温柔慈和的爸爸,自他上了初中,就加倍严苛起来,倒不是打骂,而是当他失误的时候,会花很多时间帮他分析问题。爹爹不懂,多半拉下脸来一边陪着,他就知道不用指望爹爹撑腰了,他口头禅是“你爸说得对”。

这平房是两间卧室,他一间小的,两位父亲一间大的。他们在他面前是非常正经的,连手指头都不碰一下,有时候他会怀疑他们是不是感情没那么好了,明明小时候他见过他们拥抱亲//嘴儿的呀。但是爸爸雷打不动的,每天晚上都给爹爹端洗脚水,而爹爹呢,好几年承担起家里的一切,让爸爸能专心写作,他便知道他是胡思乱想。

也许只是由爱情转化成了亲情吧,他这样揣测,据要好的同学说,他们的父母也是如此。




然而他现在看见了什么啊!他捂着眼转过去,天啊,说好晚上到家的,他真不该提早回来。这下,进退两难了。





在外地没有电脑,番外又长,只能五千五千发了~

本还没到200,正好我写番外也需要时间,咱们都再等等。

不用单独问我电子书,因为之前出了个事,有人问买我纸本的人转卖电子书,被我的读者告诉了我。这些人动机不纯,所以以后电子版只给纸本读者做福利,除七世外,一律不再单售电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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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誉 后记

后记


现在我正在开往张家口的高速上,此行目的有二:一是看望毁誉的原型们,我的亲人们,二是去那片他们拜天地的草原,见证“乌兰巴托之夜”。

写毁誉的动因一开始仅仅是我妈妈给我讲的一个小片段。

我姥姥近些年卧床不起,脑子也糊涂了,姥爷给她喂饭,跟她说:“知道我是谁不,我是你老汉!”

老汉在方言里就是丈夫、男人的意思。

我姥姥说:“你不是,我老汉是小木匠。”

我泪奔了,她忘掉的是近些年的事情,记在脑海中的是她的小木匠,她的老房子,她年轻时的岁月。

于是,我想写毁誉了,就以祖辈的故事为蓝本。

见过不少年代文,不知这个时代的是不是独我一家呢。...





后记





现在我正在开往张家口的高速上,此行目的有二:一是看望毁誉的原型们,我的亲人们,二是去那片他们拜天地的草原,见证“乌兰巴托之夜”。

写毁誉的动因一开始仅仅是我妈妈给我讲的一个小片段。

我姥姥近些年卧床不起,脑子也糊涂了,姥爷给她喂饭,跟她说:“知道我是谁不,我是你老汉!”

老汉在方言里就是丈夫、男人的意思。

我姥姥说:“你不是,我老汉是小木匠。”

我泪奔了,她忘掉的是近些年的事情,记在脑海中的是她的小木匠,她的老房子,她年轻时的岁月。

于是,我想写毁誉了,就以祖辈的故事为蓝本。

见过不少年代文,不知这个时代的是不是独我一家呢。





下面分享一张珍贵的照片,其中我姥爷是博的原型。

第一排是两位老人,中间是我妈妈,后排左一是我舅舅,他是在乌兰巴托出生的,他们胸前佩戴的是领袖徽章。

我姥爷很小的时候就出去做学徒了,后回乡订亲,没多久,他就响应号召去了外蒙。

那时候我姥姥才十九岁,她竟然自己一个人去了乌兰巴托,我姥爷去接她时,简直不敢相信,她带了一群娘子军(家属)来了!

在那里他们有了一个儿子,因为没有经验,七个月早产,是我舅舅,之后他们回了国,又有了我妈妈。但悲剧的是,因为他们离开家乡,我姥爷的父母和姐姐在自然灾害中因为与书中一模一样的原因不幸罹难。

我妈说他们刚回国的日子是很不错的,粮食充足,我妈是同学中唯一能穿上新衣裳的,就像王代表一样体面。

他们感情很好,双双当了工人,但我姥爷受过伤身体不好,我姥姥就干了男人的工种,后来被大车甩出去腰部受伤,留下了病根。当年她很能干,说细粮要留给姥爷和我妈妈,她和我舅舅吃粗粮。现在她身体不好,我姥爷说绝不能放弃,她是这个家的有功之人,八十六岁的老人每天照顾老伴,给她擦洗、翻身,我家没有保姆,怕虐待老人,我妈妈和我舅舅轮流守夜,令人敬佩。




再来说另一个原型,下面这一张照片是我爷爷年轻的时候,也就是战的原型。

他是地主出身,也是高级知识分子,我在七世情缘的后记中提过,他是北师大历史系的,在我们那里是很罕见的高学历。

他对我影响至深,是启蒙老师,他身上有着旧式文人的傲骨和风采,高大英俊,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人。

他在运动中被没收了全部家产,但因为是小地方,人没有遭到太多打击,只是书籍全部付之一炬,他也没能有更大的成就。

他与我姥爷一样,今年八十六高龄,他的爱好依然是读书,他的藏书之多令人咋舌,他现在有一整间书房,他总算得到了最想要的宁静。




其他的一些角色,例如秀兰,也是有参考样貌的,照片是我奶奶。



我将毁誉设计在农村,因为在城里就又是另一番光景了。运动对农村的波及相对较少,手段花样也会稍微轻一些,他们便能挣扎着活过这十几年。

而关于烟囱村,不得不提我先生。他是洛阳烟囱村资深人士(嗯,也是洛阳狮子座老王),是的,这个村是真实存在的。我让他说几个村子的名字供我发挥,原来烟囱村左右是长命沟和鸡娃村?太难听了,我就改成了你们看到的长命村和新丰村。

文中关于种地、收割、盖土房,都是他给我讲的,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我相比,他实在是很能干了。

我婆婆则分享了那个年代的公社与工分是怎么一回事,她说她和另一个人一起当会计计工分(马有才的角色),互相放水多计一点,这都不可避免。但在那之前,她的父亲死于自然灾害,因为那时,河南省饿死了几十万人(有说一百万的)。




所以,毁誉的诞生,我家几乎是人人有贡献,全家齐上阵,着实不易。

其实我在写毁誉的最初,是很激动的,我觉得应该会有很多人喜欢。我本人对那段历史很感兴趣,自以为会有很多同道中人。

然后我发现我就是个憨憨啊……最一开始,热度能有个150就不错。



一度想放弃长篇,浓缩一个短的,那会儿是皇老师鼓励我,说你要是写出来了,就是同人圈的莫言、余华,反正她会支持我的。

我就在她的迷魂阵下艰难写作,写一阵崩一阵,写到二十多章已经无法预计字数。

中间停了一个月开了暗恋,也是因为一些外因打了退堂鼓。是啊,暗恋这样的言情文学不好吗,评论区热烈讨论,每天都被幸福的长评堆满,而毁誉这边,基本就是“太苦了”,每天都会收到“不敢看我退了”的评论……




幸好还是收获了一些喜欢年代文学的读者,在大家的支持下,依然按照当初的预想写完了。

架构上,小木匠与肖疯子首尾呼应,一些意象和概念贯穿始终,譬如敲糖、乌兰巴托、草原(荒原)等等。

背景上,想让大家看到的不止是博肖爱情,还有时代的变迁、那时的人们生活的状态、政策更迭,透视出十几年城镇与农村的对比,以及思想和精神上的体悟。

技法上,不知大家有没有注意到,是三足鼎立的结构。院子里,刘马王三家暗流涌动;八十五号公社二大队,三小队明争暗斗,引出了新丰村林家和长命村赵家,与烟囱村的王肖有着一反一正的关联;大格局上,是洛阳北京张家口(外蒙)互为犄角,地图上依然是一个三角形,围绕着这样的地理格局,勾勒出主人公们的生活轨迹……

至于情感的刻画就不说了,评论区每一位都很到位,收获很多深刻的评论,是我的荣幸。




后记就写到这里吧,后面还有关于他们生活的番外,王修远与孙江沅有着怎样的故事呢?听说肖老师不仅写完了毁誉还获得了茅盾文学奖?中年夫夫的爱情生活许多亮点,博哥发现竟然有染发这种神奇的技术,顿时旧貌换新颜?肖老师的台湾亲戚找来了!海峡两岸终能相见……





最后,我非常爱毁誉中的博肖,他们的精神和气节总让我忍不住尊称他们为博哥、战哥,希望你们和我一样很爱很爱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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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誉 第六十章 夫妻对拜(大结局)






特殊年代文学(时间线自六十年代-八十年代)

现实且苦,长篇

援蒙回乡工人啵X被打倒的地主家儿子赞




第六十章 夫妻对拜(大结局)






肖战望着他,很单纯的带着一点点恳求之色的望着他。这样的目光令王一博心碎,在一起这许多年,肖战何尝提过什么要求呢?只是为了活下去,就费尽了所有力气,别说要去哪里,便是一点可口的吃食,一件质地柔软的新衣,都是求而不得的。

如今生活容易一些了,听说也有些村民试着走出去,将自己家的粮食拿到县城去卖,似乎也没再受到严重抨击,这是不是意味着把人牢牢禁锢在一个地方的土地制度不再具有深刻的束缚力了呢?...






特殊年代文学(时间线自六十年代-八十年代)

现实且苦,长篇

援蒙回乡工人啵X被打倒的地主家儿子赞




第六十章 夫妻对拜(大结局)





 

肖战望着他,很单纯的带着一点点恳求之色的望着他。这样的目光令王一博心碎,在一起这许多年,肖战何尝提过什么要求呢?只是为了活下去,就费尽了所有力气,别说要去哪里,便是一点可口的吃食,一件质地柔软的新衣,都是求而不得的。

如今生活容易一些了,听说也有些村民试着走出去,将自己家的粮食拿到县城去卖,似乎也没再受到严重抨击,这是不是意味着把人牢牢禁锢在一个地方的土地制度不再具有深刻的束缚力了呢?

其实王一博出走烟囱村的两年,刘老实不止一次的上报过。公社里缺丁少口,若是明目张胆的逃避劳动,那是要被抓起来的,假使王一博没能找到叶帅那样的“大靠山”,他回来根本落不了好下场。正是因为制度的可怕,他们才不能走出去,也走不出去,王一博亲身试过在一个陌生的环境流浪的滋味,虽然人待在那个地方,可没有户籍就没有落脚之处,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吃不饱饭险些饿死,而没有于海潮给他的一点点路费,京城那样的地方更加不会欢迎他这样的外来客。

现在呢?他们的日子在叶帅和旭华的打点下、老乔不时地照看下、秀兰一家的帮衬下,好了太多太多。他有了些现钱在手上,若是环境宽松,他真可以带着肖战换一个地方,哪怕只是短暂的生活一段时间。



 

对这承载着苦难的烟囱村,他们充满了复杂的情愫。不是不爱脚下这片土地,实在是那一根弦绷得太久,太需要一个缓冲,让他们身心得以放松。他慢慢地明白,肖战为何会选择遗忘,因为他信仰的书本被烧毁过,一身傲骨被折损过,每一次提笔、每一次教授,都是对过往惨痛记忆的重拾,对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摧残。当时代迎来重要的转折点,肖战垮了,为他过往二十年被埋没、被打击的人生,为他被屡次自我质疑的精神支柱,更是多层刺激之下悲喜交加而导致的灵魂走失。

走吧,那就走啊!去哪里?王一博从肖战的殷殷目光中得到了答案,是乌拉巴托,是他扬鞭策马过的地方。那时,他乌发蓬松,眉目英挺,他宽肩窄腰,长腿结实,他是草原上威风凛凛的汉子,许多许多姑娘都在偷偷的爱慕他,而他谁都不要,任性的从北京一头扎进烟囱村,与一个穿着红棉袄的疯子命运似的撞在了一起。

要怎么去呢?肖战情况比之前好了些,不再任谁不理了,好歹知道家里有他和琑儿两个人,很听话,从不捣乱。他与儿子说,爹爹出门的时候,你要看好爸爸,莫要让他出去乱跑。琑儿很聪明,拿绳子打了两个结,一头拴在自己手上,一头拴着肖战,拍着小胸脯:“爸爸走哪儿,我都一起去!“



 

王一博得空,去县城里打听了几遭,这才知道,国人对生长的国家地域都尚无完整概念,更别说出国,这对他们而言根本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他们最熟悉的国家大概是苏联,肖战曾经讲过,就是毛腿女子安娜和保尔柯察金的故乡,苏联老毛子和中国好过,后来崩了,某种程度上导致了三年自然灾害。至于其它国家,例如外蒙,他们都听没听说过。

老乔来的时候,他便托这位父母官去市里开会的时候打探打探,看看有没有能去外蒙的火车。实则一九六零年,也并没有所谓直达的列车,他们一行人是从二连浩特坐对方准备好的蒙罐车过境的。他总觉得,都过去了十七年,难道没有一点进步之处?

老乔的小心思过了几遍,王肖二人到底是被他捏在手里好,还是送的远远的好。眼看着半年多过去了,肖战仍是疯疯傻傻的样子,他自觉哪天领导问起为何如此,真算不上他的功绩,只能是他的罪过。不若就顺了他们心意,一来这是他们自愿走的,二来他也帮了忙,让王一博总念着他的好。

他真的很努力的去打听,得到的消息是,虽然五十年代,中国向外蒙输送了工人帮助其建设,但六十年代后中苏关系紧张,外蒙与中国关系也随之冷却,后彻底倒向苏联。王一博那一批之后,其他批次的援建人员,都被驱逐回国,外蒙甚至配合苏联屯兵驻扎,威胁中国北大门,直到现今,都未听说有丝毫好转。



 

老乔打听到的消息是准确的吗?王一博想到了一个人,当年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回了老家,其他人都去了张家口当工人,这里面就包括老葛,他一定和以前的工友有联络,张家口离外蒙更近些,说不定他们有回去的办法呢?

从洛阳直达乌兰巴托不可能,去张家口总是可以的,到了之后再想办法。

自打他用两条腿走过烟囱到洛阳的近两百里路之后,往常他觉得无法想象的遥远,都变得没那么可怕。

果然,老乔说,这还是可以的,他给王一博带了本小小的地图,给他指,这是洛阳,画红星的地方是北京,从北京到张家口,坐最慢的火车也只需要四个钟头。

也就是说,若铁了心要去,一天一夜,总是能赶到。



 

王一博便开始酝酿起来,正好已进盛夏,这是个不错的时间,路上不冷,肖战身子骨扛得住。他预备买卧铺,睡一觉就能到。只是琑儿要不要带上,他有些犹豫,他没想着一去不回的,这一趟,是散散心?或是解解乏?真实的目的是怎样的,他也说不出来,就是一腔热血的激动,如果顺利,能实现年轻时许的愿望,看到乌兰巴托的星星,肖战兴许能再认出他,叫出他的名字,人生便无憾了。

“爹爹要带着爸爸出一趟远门,但怎么着一个月也就回来了,怕路上照顾不好你,生病了就糟了,你乖乖的去娘那边住段时间,爹回来了就去接你。“

琑儿闷闷的应了,但没几天王一博便发现这孩子躲在灶台后抹眼泪,鼻涕挂了两根,看上去好不可怜。

他向来不对着王一博哭的,他知道爹爹要忙很多事,件件都比他重要,且王一博向来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他有限的温柔全部给了肖战,对儿子,他教导的更多的是坚强自立。琑儿的眼泪,令他摸不着头脑,但心里软软的,费劲的把已经有腰那么高的儿子抱起来,像抱着个小娃娃一样。

“怎么哭了?”

“爹,你是不是又不想要我了?爸爸一走你就跟着走了,你们一走我就被扔在娘家里……”

就这么一句,王一博已经决定带上儿子一同去,他们消失的两年已经给孩子带来了心理创伤,可不能重蹈覆辙。不过他仍想逗逗琑儿:“娘家里不好吗,有哥哥姐姐陪你,不像在这儿,你跟着我们俩大老爷们儿,挺没意思。“

琑儿一听便急了,眼泪冒得更凶:“我喜欢娘,可我是爸爸和爹爹生的呀,谁生的就应该跟着谁,果果姐姐和牛哥是秀兰娘生的,以前我老羡慕他们了,现在我一点都不了,爸爸比秀兰娘长得还好看,所以我比牛哥好看!”

 



这小鬼头,屁大点儿就知道谁好看,谁不好看了?王一博一颗心飘到了十七年,十六岁的他目睹他哥用热水洗净了脸,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是天仙啊!他这么想着,哪儿有这么好看的活神仙呢。

趴在窗台上看外边的肖战扭过头来,冲他们笑了,恍惚间,他还是那个月白衫子,好看到不像话的肖老师。



 

说是这样说,待王一博扛着当初他从张家口带来的两个大箱笼,搀着肖战,领着琑儿,登上洛阳开往张家口的火车,小家伙哭了个稀里哗啦。

王一博把肖战送到铺位上,故作凶巴巴道:“不是说不想娘的么,怎么一出来就反悔啦?“

肖战看他恼横的样子,把琑儿拉过藏在自己后面,倔强的与王一博对视,那意思是,我的娃你干嘛骂?

琑儿探出头:“爹你的箱子好大,把咱家所有的东西都装上了,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秀兰和二嘎带着牛牛,一路将他们送到县里,说要分别,却不能转身离去,送了又送,别了又别,再走就要送到洛阳城了,一行人才算回转头去。

秀兰流着泪亲亲琑儿,那好像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牛牛则与小兄弟拉钩,要求琑儿从草原上给他带好吃的牛肉干。而果果,因为在念书,王一博说别打扰孩子上进,都没有叫她。

王一博本来觉得他们小题大做的,拿的东西多,是因为万一待得愉快,就多待一阵。他最清楚草原上的天气了,可不像这里一样风和日丽,有时候瞬息万变,昼夜温差更是十分之大,故而他把四季的衣裳和必备的日用品都带了个全,尤其是肖战和琑儿,一个身体弱,一个年纪小,万不能折腾着风寒了。

乔主任说了,新成立的县政府焕然一新还装了电话,若是他们需要迁徙户口,随时可以帮忙。他本是一笑置之,可秀兰与琑儿的忧伤,却让他突然感觉到,是不是,真的再也不会回来。



 

这一趟是他人生最冒险之事,老葛住在哪儿,他是不清楚的。这许多年没有联络,他唯一知道的信息是,老葛被分在了张家口钢铁冶炼厂,故而他一下火车,雇了台大板车给肖战和琑儿坐,顺便与人唠唠,了解下这地方的风土人情。

大板车车夫一副短打,看他们都裹了长袖,就知道他们不是本地人。张家口偏内蒙,虽属于河北,但气候温凉,风沙较大,薅的当地人脸上常带着两朵“高原红“。车夫说起钢铁厂,操着一口羊膻味儿极重的方言道:”不远!拐过几条巷就是,红旗楼那边,我领你们去!“

王一博问:“多少钱?“

车夫怕人家外来的挑挑拣拣,竟不敢欺生:“一毛?给不给?”

王一博乐了,用河南话回答他:“中!”

肖战与琑儿新奇的左顾右盼,这里有着与河南完全不同的人情地貌,且张家口虽不如洛阳,却比烟囱村不知要强多少倍,好些人骑着带大梁的二八自行车招摇过市,可比他们这笨重的大板车抢眼多了。

 



“葛托?有有,有这个人,上午还来办退休呢,因为几毛钱跟会计吵了个脸红脖子粗,嚷嚷着下午还来呢,”看大门的吐了口浓痰,这地方的风呛得慌,北方人又不怎么讲究,看的王一博直皱眉。

他们便坐在墙根儿等,一人买了个馍,王一博还捧了碗莜面鱼儿,一口口喂给肖战。看门的一眼一眼往过瞟:“你哥?俏货?”

王一博不懂,“俏货”在这儿的意思是”傻子”,而他以为对方夸他哥好看,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长得挺喜人的,咋是个俏货呢?“看门的嘟囔着,这下王一博便知道不是好话了,刚要发作,那看门的喊:”老葛,有俩俏货找你!”



 

王一博缓缓起立,拍拍裤子上的土,与迷茫的老葛视线在空中相撞。老葛挠了挠头,又看了眼看门的,那意思是,谁呀,我不认识。

“老葛,还认得我不?”王一博恢复了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当年他们都是天南海北聚到一处,未免鸡同鸭讲,彼此交谈都是用普通话。

老葛见这男人身材高大,身量瘦削,面有沧桑之意,头发也有些花了。但看五官,总还是个年轻汉子,比他小着不少,他在记忆中搜寻这个人,愣没半点印象。

王一博从裤兜里掏出个圆圆的小章子,工友们一人一枚。领袖徽章常见,给劳动者的奖章却独此一家,老葛一见,面色大变,狐疑的看了又看:“你是……你是小王?”

王一博上前与他撞了下肩膀,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他的:“葛托哥,我是王一博。”



 

葛托猜到了,却不敢相信,腾出手来抱住这改了容颜的工友:“哎呀,怎么是你?你是咱这一堆人中最小的啊!那会儿,那会儿你才十六!”

肖战犹豫着走近,他不明白这个人为啥抱住成天与他一张炕睡的男人。他时而有点明白,因为王一博说,跟他睡一头的就是他男人,时而又糊涂,因为这男人和他印象中的不太一样。但不管怎样,在他心目中,王一博只能抱他,还有琑儿,王一博告诉他,琑儿是他俩生的,要给他们养老送终的。

“这是……”

王一博想着,刚见着面,说媳妇得吓死老葛,这可是个看见女人不要命的主儿,便只道:“我哥,和我儿子,来寻你,打听下怎么去乌兰巴托。”

老葛兴兴头头带着他们回自己家,看门的搓着脚下黄泥:“不要钱了啊?“

“要个蛋!”老葛大笑:“我兄弟来了,今儿高兴,几毛钱给会计寻摸女子吧!恁大的个人还是光棍儿,我都替他臊得慌!”



 

老葛家是处不大的平房,灰扑扑的,一眼看去,里头挂着张巨大的领袖画像,还有块玻璃案板,下面放着些大小不等的照片。

王一博凑近了看,也不只是照片,正中,是一九六零年十二月二十日的人民日报,被裁成一个五寸大的方块罩在正中央。标题一时也看不明白,他这文化水平自前几年受罪之后,又全都还给了肖老师,只那报纸上的照片很眼熟。

是十六岁的他自己,露了个侧脸,算是陪衬,而领袖慈祥的笑着,高大伟岸的身材占据整个版面,他稚嫩的手掌荣幸的被领袖握着,这历史性的一幕他自己都没有留存,却被老葛一直收藏在这里。

“你是我的恩人呐,要不是你放弃了当工人的机会,哪儿轮得到我?”老葛唏嘘不已,他能感觉到王一博这些年饱经风霜雪雨,物是人非。

王一博倒不在意,他只好奇一件事:“哥,这是你媳妇和儿子么?”

玻璃案板下有女人和孩子的照片,老葛颇遗憾:“媳妇走啦,病死的,儿子养在乡下老娘那儿,我一个男人咋带孩子,按点儿寄钱寄粮票。”

一直托着腮帮子的琑儿大声道:“为啥男人不能带孩子呀?我就是爸爸和爹爹生的,也是他俩带我呀,娘说小时候都是爸爸喂我吃饭,哄我睡觉。”

 



老葛听懵了,这是啥关系,为啥有娘,却说是爸爸生的?王一博把他扯到一边,大略的讲了讲这些年的经历:“总之,我哥就是我媳妇,娃是我们抱的,你可甭跟琑儿说,他不知道他的身世。”

老葛恍然大悟,可又着实没能消化的了:“为啥呀,你找不着女的?你当年多俊呀,不至于没女的愿意跟?”

王一博没多解释,只问他最关心的问题:“他身子不好,想去乌兰巴托瞧瞧。他跟了我没享过几天福,我总是要替他完成这么个心愿,不然怎配做他男人?你要有啥办法,尽管说,我身上带够了钱。”

实则援助外蒙,真的就是国家行为,自回来之后,他和工友们都再没去过。那边也没亲友,有啥可惦记的,他不太能理解王一博为何对那儿念念不忘。

“哎,这么说吧,他受了点刺激,好多事儿都不记得了,就是忘不了我跟他说的,我们俩真正好上的那个地方,特别像乌兰巴托的夜,我想着带他去看看真正的草原,天特高,云会被风推着走,在城里哪能真的有这种地方。”

老葛急中生智:“你不就想去草原?咱坝上也有啊!反正都是草是树,整两匹马两头羊啥的,为啥非得去乌兰巴托,就去坝上,咱张北草原的风景,也不比乌兰巴托差嘛!”



 

张家口地势西北高、东南低,阴山山脉横贯中部,形成坝上和坝下两地。真到了坝上,才知道市区的风与沙都是毛毛雨,这里才是烧刀子一样的烈,风烈,酒烈,人也烈,幸好草与树经过洗礼,长势坚强。虽是“西风应时筋角坚,承露牧马水草冷”,王一博却似回归故里,如鱼得水。

他寻了牧马队毛遂自荐,说别的待遇不求,给个睡觉的地方,管他们仨人吃饭就行。队长是个壮实汉子,本不信王一博有什么出奇本事,一考验,却见此人驯马、拌草料样样精通。骑上马去跑一圈,长腿一跨,衣袂猎猎飞舞,疾驰、骤停,甚至甩开马缰侧骑驭马而行,简直是一流的骑手。

马儿神骏,骑士风流,掩盖了他双腿的不足之处,那般看来,他如年轻时一样出色。

这地方人与蒙古那边差不多,最敬佩英雄好汉,队长便分了他一处小屋,一个毡布帐篷,给他派了活计。

 



同样是干活,这里的一切都让王一博焕发着朝气,他像个少年郎,仰天长笑,潇洒扬鞭,马鬃飞扬,四蹄翻飞,他让肖战和琑儿坐在他前面,信马由缰,随处而走。天青如许,云高且淡,马儿站在高高的陡坡,似乎便能摘下一朵别在鬓边。

“哥,你喜欢这儿吗?”

肖战窝在他宽阔而温暖的臂弯中,数着头上过去了几朵云,仰着头,明眸微闪,璀璨如星,王一博禁不住在他侧颊轻轻一吻,琑儿捂住眼睛,从指头缝里偷偷看:“爹你可真不像话!”

王一博纵声长吟,过去十几年的不得意随着回音越飘越远,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天,他们走了好远才回去,路过一户牧民在摆流水席,他们竟也被招呼着坐下,一人给了一碗面片儿汤。

“娶媳妇儿嘞,人人有份儿!”

满脸沟壑的掌勺笑容可掬,“午时行礼,别急着走,凑个热闹主家喜欢!”

 



这些年,所有的习俗都变了,包括婚俗,谁家结婚都是一身簇新的绿军装,再没有也得弄身旧的,倒很少见穿红衣披盖头的新娘子。肖战似乎很好奇,离开王一博身边,往院儿里走了几步。

王一博赶紧拉住他,唯恐他走丢:“哥,那是人家家里,咱不能进去。”

此时,院里热闹起来,有个大嗓门儿该是司仪,在人群簇拥下大声宣布:“吉时到!”

王一博都被吸引,却不料脸上有个软绵绵的东西碰了碰,凉凉的濡湿的,他惊讶的转过脸,是肖战学着他在马背上的样子亲了他一口。

大概知道是要被琑儿嘲笑的,肖战羞涩的低下头:“拜……天地……”

 



他们有过多少个激情似火的夜晚,可王一博依旧像个未开荤的毛头小子红了脸。院里鼓噪着,仪式一样接一样的进行,他把肖战双手握住贴在自己砰砰乱跳的胸口:“你也想拜天地?”

肖战期待的望着他:“和小木匠吗?”

“对,就和他。”

“穿……新衣裳吗?”

“穿!”

恰好里头已经走完了夫妻对拜,好几个莽汉嬉笑着:“送入洞房喽!”

肖战便也问:“我也要洞房吗?”

琑儿早惠,在脸上刮着羞他们:“爸爸,你也是太不像话了!”

那年他们在逃命路上拜过一次天地,想想,王一博觉得亏欠,荒草蔓生,凄凉昏色,怎能配的上肖战对他的一片痴心?便是肖战与他碧海青天夜夜心的那晚,他暗暗发誓,终有一天,得再补一次,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一次也不能少。这一回,他定要做个齐备,让他哥这辈子想起来就笑。

 



牧民里做擅缝纫的是队长的老娘,“这可是大麻烦事哦,我得去县里扯红布,给你们按着身量裁,我老了眼花看不清了……这得一笔大钱。”

王一博心想,祖母绿的刀子不过三块,看这老太太能要多少。

老人斟酌着:“五毛?不行三毛?不能少了啊!”

王一博笑得打跌:“这样,我给您一块,到那天,您帮我准备点好吃的,牛羊肉都要,还要好酒!县里头有没有会剪囍字的?我也要它六七张。”

直到王一博走了,老太太还跟儿子念叨:“一块钱能买多少牛肉啊,这小伙子娶谁家闺女儿啊,这讲究?”

队长笑道:“他让你您老裁的可是两套爷们儿的衣裳,可别给人弄错了。”

 



这红色婚服的成色岂是当年褪色的红棉袄可比的?王一博头回见肖战穿的如此鲜亮,斜襟团扣,褂角翩跹,虽无花纹点缀,但一寸一缕皆无限贴合,越发显得体态轻盈,遗世独立。但见他眉如翠羽,肌如冰雪,裹着红莲艳火,衬着倾世容颜,他就这样如临江仙一般立在夜色下的草原,连天上的嫦娥都要羞愧了。

王一博自己,也好好拾掇了下。他将自己头发修的很短,白色的那些都被剪掉了,当他步出帐篷,琑儿也一身小马褂,拍手叫好:“爹爹,你今天好俊!我都认不出来了!”



 

他们毕竟不敢招摇,只敢选在这凄美夜色之中举行婚仪。琑儿笑嘻嘻的将两人的手牵到一起:“放心,词儿我都记住啦!”

两人迎着清寒的风,闻着青草的香,听着无处不在的虫鸣奏出的婚乐,向着广袤无垠的天与地双膝跪倒。

琑儿清脆的童音泠泠而起:“一拜天地!”

这一拜,拜的是天上诸神,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令他们相遇。

“二拜高堂!”

他们向着故乡的方向而拜,感恩爹娘赐予生命,感恩生命中的贵人竭力扶持,叶帅、于海潮、赵老爷子及秀兰全家、谢秘书……恩情如山,令他们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哥,”王一博悄悄道:“你得转过来啦……”

他率先面朝肖战摆好姿势,琑儿嘿嘿一乐,他是真的觉得很好玩:“准备好了吗,夫妻……对拜!”

王一博便想拜倒下去,可肖战愣愣的望着他,一动也不动。



 

雾蒙蒙的双眼涌动着无尽情意,那其中有心酸悲苦,更多是久别重逢与劫后余生。王一博再熟悉不过这样的眼神,不是空洞的,而是有内容的,如天边银练中洗过的发亮的星斗,更像群星点缀下皎洁的月。

风儿哗啦啦的扣响情动的号角,粗犷草原掀起千载风沙,多少恩恩怨怨悲欢离合尽在这旷古不变的凝视中永恒。

“博……”

双唇微启,吐出一个最美妙的字音,重重的捶在王一博的心坎上。他想说什么,想答应下来,嗓子不听使唤,半个音节都发不出。



 

肖战如梦初醒,眼前是怎样一副绝美的画面啊。他的男人盛装华服,锦衣璀璨,乌黑短发,剑眉不浓不淡,狭长眼眸氲着潺潺春水,惯常浅淡的唇色偏与浓墨重彩的夜相得益彰,仿若红缨。他那样英俊不凡,容光焕发,他又是那样矫健威武,身姿挺拔,他与自己面对面跪在苍苍莽莽的辽阔中,演着一出夫妻对拜。

他感觉是一场梦,可这梦也太真实了,琑儿以为声音太小,两位父亲没有听见,又大声喊了一次——

“夫妻对拜!”



 

帐篷外贴着的大红囍字簌簌抖动,夜已深,但他们仿佛看到红色自地平线的一头,延伸至另外一头,一重一重点亮了沉寂而幽深的苍穹。

泪眼婆娑间,他们拜了下去。

礼成。



 

“送入洞房!”

琑儿蹦跳着过来,他尚未知晓,因着肖战“死而复生”,他们又将开启一段全新的人生之旅。

“爹爹,我背的好吗?”

“好!”王一博一把搂住他生命中的全部,三人紧紧相依。

“我儿子这么聪明,像我媳妇儿。”

肖战笑中有泪:“我儿子这么厉害,像我男人。”



 

王修远“啊”了一声,却见他的爹爹将爸爸打横抱起,走进“洞房”。他好像知道,这时分,他还是待在外面的好。

他拔了一颗小草,凑到唇边,按照爹爹教他的,吹了一曲“乌兰巴托之夜”。



 

“荒野上飘扬的风,

是瘦了累了在歇息,

还是听到恋人的对话了,

在屏气聆听……

乌兰巴托的夜,那么静,那么静,

相间的两人对话好悦耳……

乌兰巴托的夜,那么静,那么静,

迎来的未来那么美……”





(正文完)




本想着10月5号发的,因为我马上要去他们拜天地的大草原采风,没有电脑不方便,就今天发了……

后记改天再写,分享毁誉背后的故事,番外不时掉落。

已经三十四万字,不舍,半年,不舍。

感谢一直喜欢和陪伴毁誉的读者们……




感谢 @番茄沙司  @樱花  @朦胧Cure  @满手余香  @啵赞的阿妈  @W.  @热爱可抵岁月漫长  @vivi  @en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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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誉 第五十七章 见亲人






特殊年代文学(时间线自六十年代-八十年代)

现实且苦,长篇

援蒙回乡工人啵X被打倒的地主家儿子赞






第五十七章 见亲人


一早洗净了脸,衣服穿的整齐,王一博便说带肖战去两位恩人家坐坐。招待所离谢秘书家近些,他们便先步行前往。

“我没事的,你这样搂着我,别人会不会觉得很奇怪?”肖战的眼睛看不清爽,眼前总是雾蒙蒙一片,王一博揽着他肩头,让他走在自己里边些。

“那你也搂着我,别人会以为你做好事,扶个瘸子过马路。”

肖战别过脸去,好一会儿才道:“我不爱听你说这话,心里难受的紧。”

王一博便转移了话题,讲了个谢秘书...






特殊年代文学(时间线自六十年代-八十年代)

现实且苦,长篇

援蒙回乡工人啵X被打倒的地主家儿子赞






第五十七章 见亲人

 




一早洗净了脸,衣服穿的整齐,王一博便说带肖战去两位恩人家坐坐。招待所离谢秘书家近些,他们便先步行前往。

“我没事的,你这样搂着我,别人会不会觉得很奇怪?”肖战的眼睛看不清爽,眼前总是雾蒙蒙一片,王一博揽着他肩头,让他走在自己里边些。

“那你也搂着我,别人会以为你做好事,扶个瘸子过马路。”

肖战别过脸去,好一会儿才道:“我不爱听你说这话,心里难受的紧。”

王一博便转移了话题,讲了个谢秘书的故事:“一会儿你可别问他首长的事儿,也别问他现在做啥,他没法出来工作啦,都得靠他媳妇养着。好好一个能干的人,愣被这世道逼得……以前老婆跑了,连儿子一块带走了,现在媳妇好像是不能生?反正不太美满。“

“我晓得,不会乱讲话。“肖战听的入神,脚下趔趄了下,王一博瞅着他眼睛道:“也不知道以前那个眼镜还能不能用,在市里配一个吧,县城肯定是配不到的。”

媳妇跑了,再娶一个就行;儿子被带走了,就算不能生,总能像他们似的抱养一个;眼睛不好使了,配一副眼镜就可以解决问题;可是他男人的腿,该怎么办呢?王一博才三十岁,后头有的是日子呢,治国需用重典,乱世需有能臣,恶疾得靠名医疗,这三样,真是一样更比一样难。



 

两人慢悠悠的走,眼看到了谢秘书家,是一溜小平房中的一座,外头两棵树中间拉了绳挂着些破衣烂衫,走近了一瞧,后头是个面生的大娘。

“谢秘书?不认识。咱这块儿人来人往的,没准就搬走了。”

怎么会呢,明明年前才帮着出谋划策,这才不到三个月,就搬走了?肖战扯扯王一博的衣袖:“他肯定是故意搬的,甭找了。”

其实肖战听了王一博诉说经过,就有种预感了,那封不按常理出牌水平又极高的信说明了一切。谢秘书深深知道,一封可以上达天听的信需要哪些要素。不需要讲述自己的经历,言简意赅的将“履历”和“勋章”一一历数即可,叶剑英也的确因为“主席”、“奖章”等几个关键字眼被吸引了注意力。若是将王一博想要救人的事迹全部列出,万一没能翻案,追查下来,代笔的谢秘书很可能吃不了兜着走。现在只陈述些功勋,就算哪天被查出,谢秘书完全可以不认账,因为里面并没有任何与肖战有关的字眼。

更谨慎地是,他帮了这个忙,立刻就搬家了,走的远远的,躲开是非。

“他是个人杰,无知者才无畏,他都被清算过一次了,还能这样帮我们,真的很不容易。“

王一博独自怅惘了许久:“希望好人一生平安吧。我本来想着等回来了,想办法和谢秘书一起打听一下首长的家人,是不是还有活着的,能帮一把是一把。不过,他肯定会做这些事的对吧?”

肖战点点头:“放心吧,他又可靠又机智,首长的后人,他会安置的很妥善,而且我总觉得,天快亮了。”

他指指不算晴朗的天空,心中有所希冀。毕竟若真是暗无天日,任是叶帅也不可能把他放出来,事情进展的顺利,只能说明,代表清明政治的领袖们归政,这国家不再被某几个人把持。



 

旭华给他们留了钱,说是首长的心意,拿出个人体己给他们一点安家费。这点钱不算很多,但足以让他们可以舒舒服服的过一年,养养病,养养伤,恢复元气,再继续生活。当下,王一博拉着肖战在市里配了一副顶漂亮的眼镜,比他以前那一副好看多了,戴上去像个文质彬彬的教书匠,很是喜人。

“好看,哥,很衬你,什么时候你能再当老师就好了,我看这一天不是没有盼头。”

肖战却知这终究不可能了,两年的牢狱生活极大的摧毁了他的心气。他本是一身文人傲骨,有太多的原则,而为了活下去,他也被迫说违心的话,赞颂不该赞颂的人,第一回难以启齿,第二回内心羞愧,久而久之变得麻木,什么阿谀肉麻的话都能面不改色的说出口。

这样的他,在古代就相当于“变节”。他还如何满怀激情的教授子弟“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他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念想了,过一天就算赚了一天,但愿能陪着你久一点,把琑儿养大,我这辈子也就值了。”

王一博虽不明他心中念头,看他情绪低落,十分伤心的样子,总要哄得他回转颜色,便道:“你写的书,我临走之前都整理好藏在柜子里了,这次回去了,把它写完吧?”



 

他还能写书吗?作者折了气度,书便失去了灵魂。当年他能无愧于心的讲出“是非审之于己,毁誉听之于人,得失安之于数”,如今每写一个字都是在拷问自己的心灵,竟是难以成句,寸步难行。

“再说吧。”他装作无所谓的回应。



 

幸好于海潮还在,王一博与他互相勉励的日子里,他重拾了生活的勇气。妻子和女儿不在了,他还得活出个人样,一为等着王一博回来的消息,看他救回亲人,和和美美的生活,二为睁着眼睛,等着改天换地,善恶各有因果,戕害文英文慧的坏人得到报应。

第二件事,不知要过多少年,而第一件,他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结果。



 

“叔!我回来了!你看看我哥,你还认得他不?他还活着!”

动荡年代,根本不求富贵,大概最悦耳动听的一句话便是“还活着”。于海潮多少次从梦中惊醒,以为一双活泼的女儿还在身边,谁知是南柯一梦,他多希望有人告诉他,他最在乎的几个人“还活着”……

他从屋内奔出,看王一博面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真的好像看到了若干年前那个英俊的小伙子。年轻人攥着一个人的手,那人白衣黑裤,除了头发短了些,似乎与前些年无甚分别,就算是寸头,可鼻梁上架着眼镜,仍是肖老师的感觉。

“肖老师快屋里坐!”

肖战腼腆的叫“叔”,配眼镜那里很久没有新货进来,他的镜框偏大,总是往下滑,他不时扶一扶,王一博对这家很熟悉,自顾自找了钳子帮肖战紧紧镜腿儿。



 

坐在板凳上看一老一少聊着,他微笑着听,这样真好,因为他不会说话,恐怕以往于海潮觉得很无聊吧。而肖战能言善道,一开始有些拘谨,聊的多了,就随意起来。

“你这两年吃苦了,不过叔看得出来,你是有后福的人!你这汉子,我在市委门口见着他的时候,哎哟,根本认不出来!头发,长的跟野人似的,身上衣裳破的都快撕成布条了,也不知道咋过冬的,腿上手上全是冻疮,早些年的乞丐都比他体面点儿。不是叔夸口,要不是我还有这么个破房把他带回来,这就得冻死在桥底下!”

肖战闻之色变,昨晚他央着王一博给他讲这两年的见闻,然而什么也没问出来,却原来,那样骄傲的男人,把长凳当青龙偃月刀耍着吓唬马有才的他,腿断了犹能三两下收拾刘老实的他,新丰村对天放枪要李建新马卫东发毒誓的他,再也寻不见了。

于海潮乍见“亲人”,口沫横飞,完全没理会王一博拼命给他使的眼色。说到睡桥洞这一段,王一博忍无可忍打断了他:“叔,过去的事还说它干啥。”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啊,”于海潮感慨:“我说他有大福气在后头呢,我一开始以为你俩就是哥俩,这不后来才拿闹明白,这是两口子。”

肖战不安的低下头,怕人家因为这个看不起他们。

“肖老师,我都送走了一个老婆子俩姑娘了,还有啥忌讳的?人活这一辈子,就为有个贴心人儿,知冷热,问饥饱,把你放在心坎儿上,任谁都拆不散!小王是个好的啊,文英遇人不淑,文慧让杀千刀的糟践了,我盼着你俩一直好好的,逢年过节来看看叔……”



 

一席话说的三个人都抹眼泪,肖战泣不成声,当即给于海潮跪下了。

“肖老师你这是做啥?我可受不起!”

王一博更加不是滋味:“哥,你快起来!”

“叔,我谢谢你救了我们两条命,不是你,一博就危险了,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在里头挣命还有啥意思?你功德无量,老天爷一定保佑文英文慧投好胎……”

于海潮蹲下去攥住肖战双手:“言重啦,文慧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村里,全靠你们才过了几天好日子,要我说,别回去了,穷山恶水出刁民,你俩这身体,需好好养着……”



 

可王一博已经给叶帅添了这老大麻烦,怎么能要求换个村子,或者干脆从村里靠“关系”混到城里?他不能这样逾越本分,要知道从农村户口变成城镇户口可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叶帅也说了“不扰民、不破例”,又怎么请求领导干涉民政呢。

“忘了跟你说了,领导说像刘老实这样的,不能继续祸害乡里,他肯定是当不成小队长了,但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因为他手上没有命案,其它事儿我没证据。”

不过对于刘老实这样把权力看得比天大的人来说,把他“贬为平民”已经是很厉害的惩罚。刘家的势力,应该也就消解的七七八八了。



 

申冤无门,多年奔走而无任何结果,乍一听到这消息,于海潮已是喜出望外。苦等,等到何时何地?不若这一点希望之火令他振奋。那么大的领导知晓了他的苦难,了解了知青下乡是多么错误的历史决定,文慧她们就没有白白牺牲。假以时日,这些都能得到纠正。

于海潮捂着脸痛哭起来,“别劝我,我是要好好哭一场,我是太高兴了!”

三人围坐在一起吃了暖暖的一顿“团圆饭”,给死去的人上了香、摆了贡品。几个白面馒头给地下的亲人,让她们吃的饱饱的,多出来的贿赂阎王爷和小鬼,算是投胎“银”。

王一博把于海潮借给他的钱多添了些放在抽屉里,这一别,又不知何年何月能再见。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待旭华办完正事,就得送他们回村了。

少年时穿着新衣坐着骡子车进城,也算是“鲜衣怒马”,那时握着几张电影票有个盼头,并不觉得烟囱村距离城里多么遥远。一场运动,城里破坏的比乡里严重的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想像以前那样平平安安的待在一个地儿不被当做可疑人员抓走都成了奢望。王一博可是用双腿丈量过这其中的距离,土路坎坷,风吹日晒,遇上雨天,道路泥泞难行。

并非矫情,他曾也是个体面人物,刚到烟囱村时,只有他穿着簇新的棉衣、高帮棉鞋,逢人就称“王代表”,听得奉承多了,不自觉有些飘飘然。所以他明白,当人认不清自己的斤两,每天与奉承之词为伍,自然就会膨胀起来。

他也有那样过,嘴上不说,打心眼里瞧不起身边那些为了一口粮食使出浑身解数的农民。朴实只是他们的保护色,真实的农村其实是为土地搏命、为生计陷害、为一己私欲罔顾生死。

他自然想不到,有一天,他也会穷到没饭吃,路上与别人讨过食,和明知道对自己别有用心的厨娘虚以委蛇,说过谎做过假,抛下过一切原则,因为他那时只能顾着一件事,找到他哥。为了达到目的,说不定有一天他也可以不择手段。幸好他一穷二白,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与恶鬼交换的条件,幸好他遇到了好人,这一场艰难的旅途提前结束了。

他坐在车子中胡思乱想,可能肖战也在胡思乱想,彼此谁都没有开口。他真觉得好累,窗外是滚滚烟尘,他再不能走一遍从洛阳市到烟囱村的漫漫长路,再不能了。



 

县城到村子的小路过不了车,他们仍是用骡子车。旭华是红二代子弟,虽然争气,一直在叶帅身边守卫,上过马扛过枪,唯独没坐过这种乡土气息的交通工具。他好奇的左看右看:“博哥,你们以前也是坐这车去县城吗?”

“没,我们就是靠两条腿,到了县城再找车。”

他苦劝旭华不用来了,年轻的警卫员颇有正义感:“那不成,我把老乔喊上,就是专门为你们撑腰的,再说了,还得给你们小队选个小队长。哎,你真不想当?”

老乔是彭主任倒台后的继任者,意外上马,哪有不听话的,别说去烟囱村,刀山火海也能去。他心里暗暗下了决心,这两位叶帅的红人,他得关照好了,每年送温暖送关怀必须到位。

王一博摆摆手:“别让元帅为难,这不明摆着走后门么,不成。”

“行吧,反正你们就舒舒服服过日子,有空了去北京找我。”

王肖二人都很知足,这么门“富亲戚”,可不能总“打秋风”。他们会每日祝祷元帅长命百岁,于愿足矣。



 

到了村口,要去找刘老实麻烦,王一博他们就不便露面了,乔主任过往是县里管财税的,底下村子都走过,刚才他就在想,这个叫肖战的年轻人怎么这么眼熟,莫不是哪一场P斗他就在场?

但他不敢问,怕到手了的乌纱帽飞了。再怎样,他只是随波逐流而已,并没大的过错,在这个年代不仅保全了自身,还有晋升的机会,可喜可贺。



 

既然回来了,就先回屋子看一眼。两年时光,屋顶墙角都是蜘蛛网,一时也来不及打扫。若不是这房子顶着“凶宅”的名头,早就让人占了去,还好文慧“余威犹在”,这里便无人问津。

王一博开了柜子,捧出一叠草纸,那都是毁誉手稿,肖战扒拉着过了过,刚刚写到六六年教师美梦破灭。

原来,与时代各种各样的摧残相比,不能去当教师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泡沫。

“哎?这是啥?”

陡然看到柜底有个小而圆的玩意嵌在缝隙里,王一博费了老大劲才把它抠出来。

领袖头像,党旗飘扬,五个字“为人民服务”赫然在上,背面则刻着一排小字“表彰援蒙代表”。

回想起来,是那一年林队长从这房子里搜出来,房子后被刘二楞占去,这奖章便再也没见过。本以为它早已被刘二楞随意丢弃,没想到一切尘埃落定后,它又冒了出来。像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令人扼腕。

其实留着它又有什么用呢,没有谢秘书,他一样见不到叶帅,一个穷叫花子拿着如此贵重的物事,也许会被人污蔑说是偷抢拐骗得来的。



 

肖战见他脸上神色变幻不定,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来……来哥哥这里。”

王一博额头抵在他肩膀上,背脊颤抖着,肖战觉得他也需要像于海潮那样大哭一场,他太需要发泄了。

“想哭就哭,没啥丢人的。”

“不,我偏不要……”王一博想要把眼泪憋回去,可望着地面哪如仰起脸来那样容易,他的泪水终究还是落到黄泥地面,肖战将他搂的紧紧的,让他蹭着自己的衣裳酣畅淋漓的流泪,“没事了……我们回家了……”



 

他们互相搀扶着向着长命村出发,走得不快,到了的时候已近黄昏。王一博觉得自己变娇气了,走这一点点路竟然腿疼。肖战给他捡了个粗些的树枝做拐杖,就这么勉强挪了过来,一到村口,再也受不了了,坐在一块石头上大喘气。

肖战心里难受得要死,脸转在一边不敢看,也不敢问。他猜测过王一博这两年是如何过来的,听于海潮的形容,比他以为的还要惨十倍,这腿恐怕是再也治不好了。



 

“咦,这两个叔叔都没见过呀……”

王肖二人抬起头一看,打村里来了个小小的放牛娃,这娃看着五六岁的样子,头上戴了个斗笠,倒着骑在牛背上,很是惬意的样子。

王一博偷偷跟肖战耳语:“看来长命村大伙儿过的挺不错的,这牛养的油光水滑,看着就精神。”

肖战含笑望着孩子,他心里念着,再走几步就能见到琑儿。他有点胆怯,也不知道孩子还认不认得他们,跟不跟他们走。



 

“哎,你叫啥?”

“别告诉他们!”斜刺里又冲出一个小孩儿,俩看着是一伙的,这个稍微小点,长得很壮实,自己就像头小牛犊子:“娘说了,别随便跟不认识的人唠!”

肖战笑了,他们说的没错,自己二人的确眼生,那便赶紧走吧,别惹小家伙们不痛快。

他搀起王一博,“你靠着我,咱慢慢走。”



 

“叔……”放牛娃斗笠一摘,露出张干净的小脸儿,长得挺俊秀,肖战一看就喜欢。那孩子见王一博腿脚不好,“蹭”的跳下牛背:“你骑我的牛吧,能快点儿。”

小牛犊子又不赞同了,朝着他背后用枝条抽了一记:“姐说让你听我的话,我是哥哥,你咋就不听呢。”

王肖二人都挺好奇,因为放牛娃明显看着高些,小牛犊子胖,但个子没人家窜得快。谁知道是哥哥呢。



 

王一博摆摆手:“不用,我走着就成,”这孩子心善,就像肖战一样,他打心眼里觉得舒服,随口问了一句:“哪家的娃娃呀,不说名字可以,说个姓总成。赶明儿我见了你爹娘,夸你懂事。”

放牛娃牵着黄牛,踢着路上的石子:“我姓王啊,”他讨好的对哥哥作了个揖:“这俩叔一看就不是坏人,我可说了啊。”

牛犊叉着腰,声如洪钟:“那我先说,让他们有啥事找我,我叫孙江海!”

两人一时觉得耳熟,尚没来得及往深里想,放牛娃便开口了:“我叫王修远。”






我说两个事

1.关于数调。目前先不用私信问我出本的事情,我还没有跟工作室讲,要不要出我也没想好。因为字数多的原因,比较贵,一来我不想人少最后定一个天价,二来我也不想亏本。所以数调有二百人,我就考虑出,没有的话就算了,这个文会一直放在这里,大家可以一直来看。

数调我到十月八号之后统计。

2.关于热度。我定热度的原因只是为了看这个文的人不要bp,我讨厌bp。但是我更讨厌虚假的热度,今天我另一个文被人买热,我心里特别难受,我宁愿经历毁誉一星期都到不了一千,也不想打破自己一直以来的原则。说实话,为了热度,我去写爽文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来写这些吃力不讨好的文字呢?

所以,我觉得毁誉的读者更可爱些。

我也觉得毁誉中的哥俩更让我舍不得些。

还是过千更吧,周更也没事,晚点完结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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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誉 第五十六章 诉衷情

特殊年代文学(时间线自六十年代-八十年代)

现实且苦,长篇

援蒙回乡工人啵X被打倒的地主家儿子赞




第五十六章 诉衷情


BGM诉衷情


方此时,他们才知道,自己活着。他们是人,有七情六欲的人,而不是命运操纵的傀儡,不是滚滚红尘中的一介蝼蚁。

他们是自己生命中的主宰,他们是一个叫做王一博和肖战的故事的主人公。在这里,没有领袖,没有GM,没有政治倾轧,没有利益纠葛。只有一个人拼尽全力的爱着另一个,爱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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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lian是可以选择章节的,大家琢磨一下~

因为我现在两文并行,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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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诉衷情



BGM诉衷情




方此时,他们才知道,自己活着。他们是人,有七情六欲的人,而不是命运操纵的傀儡,不是滚滚红尘中的一介蝼蚁。

他们是自己生命中的主宰,他们是一个叫做王一博和肖战的故事的主人公。在这里,没有领袖,没有GM,没有政治倾轧,没有利益纠葛。只有一个人拼尽全力的爱着另一个,爱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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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lian是可以选择章节的,大家琢磨一下~

因为我现在两文并行,但一天只能更一篇,大家理解一下哈

热过千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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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誉 第五十五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特殊年代文学(时间线自六十年代-八十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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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你……你看看我是谁?”

肖战迷蒙的转过视线,稍微偏了偏头,似在侧耳倾听。那声音包裹着他的灵魂,浸透着他的心脉,令他晦暗的眼瞳亮了亮,瞬间又灰了下去。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他。

“哥……你看看……看看我是谁?”

 

肖战向前走了一步,长期以来在暗房写材料,他的眼神没那么好使了,眼前似乎站着个头发有些花白了的中年人,个子和自己差不多平齐,这个人的声音……他叫自己“哥”……

肖战翕动了下嘴唇,不再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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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你……你看看我是谁?”

肖战迷蒙的转过视线,稍微偏了偏头,似在侧耳倾听。那声音包裹着他的灵魂,浸透着他的心脉,令他晦暗的眼瞳亮了亮,瞬间又灰了下去。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他。

“哥……你看看……看看我是谁?”

 

肖战向前走了一步,长期以来在暗房写材料,他的眼神没那么好使了,眼前似乎站着个头发有些花白了的中年人,个子和自己差不多平齐,这个人的声音……他叫自己“哥”……

肖战翕动了下嘴唇,不再清明的眼中涌出泪水,他却依然把眼睛睁大,试图辨认眼前的是不是记忆中那个最俊的男人。很艰涩的,他挤出几个字:“嫦娥……应悔……偷……灵药……”

那个人接了下去:“碧海青天……夜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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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点:

史家胡同51号住的是洪晃的外祖父章士钊,洪晃是陈凯歌前妻

萧铭的事迹致敬八百壮士

过千下一章,本章麻烦补三连,其实啥都没有,又是涉zheng z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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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誉 第五十二章 离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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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离骚


秀兰捧了笔墨和草纸,孙二嘎善解人意的弯下身子,肖战就着脊背写了两个字——“江沅”。

“果果你过来,”肖战含笑为她讲述最后一堂启蒙课:“这是你的名字,取自屈原九章中的涉江,”他并不管在场众人能不能听懂,只自顾自讲自己的:“我坐着蓬船顺沅江逆流而上,摇动船桨,拍水击浪,再苦再难,也绝不改变心志随波逐流,哪怕要一生遭难不见光明,也要坚持正道九死不悔。“

 “孙江沅,你名字中有一个沅字,你琑儿弟弟名字中有一个远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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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离骚





秀兰捧了笔墨和草纸,孙二嘎善解人意的弯下身子,肖战就着脊背写了两个字——“江沅”。

“果果你过来,”肖战含笑为她讲述最后一堂启蒙课:“这是你的名字,取自屈原九章中的涉江,”他并不管在场众人能不能听懂,只自顾自讲自己的:“我坐着蓬船顺沅江逆流而上,摇动船桨,拍水击浪,再苦再难,也绝不改变心志随波逐流,哪怕要一生遭难不见光明,也要坚持正道九死不悔。“

 “孙江沅,你名字中有一个沅字,你琑儿弟弟名字中有一个远字,音近字不同,你们要相亲相爱,永远在一起,”他提笔又将琑儿的大名写在纸上,墨迹淋淋的递给秀兰:”等孩子们长大了,自然就懂了。“

“把他托付给你了,看好他。”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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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涉zheng zhi,所以用quotev了,单链可以选择章节,找到最后一章就是,没用过的自己琢磨下。

不用太过哀嚎,六十章我会结束正文。

热900更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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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誉 第四十九章 碧海青天夜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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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碧海青天夜夜心




自两人说好放下前尘往事,从头再来,日子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时光。

王一博是副直肠子,说放下就会动用全部意志力放下。那么长时间没能顾及肖战的感受,他自要加倍补偿,打叠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做小伏低,不只是外头事,只要他在家,那是大大小小事务一肩挑,让肖战有更多时间去写作。

晨时问饥饱,晚时嘘寒暖,男人如此体贴,肖战怎能不动容,往日柔情蜜意涌上心头,写书便也没那么积极了。

不得不说,悲观主义方能催生创作激情,肖战由衷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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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碧海青天夜夜心




自两人说好放下前尘往事,从头再来,日子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时光。

王一博是副直肠子,说放下就会动用全部意志力放下。那么长时间没能顾及肖战的感受,他自要加倍补偿,打叠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做小伏低,不只是外头事,只要他在家,那是大大小小事务一肩挑,让肖战有更多时间去写作。

晨时问饥饱,晚时嘘寒暖,男人如此体贴,肖战怎能不动容,往日柔情蜜意涌上心头,写书便也没那么积极了。

不得不说,悲观主义方能催生创作激情,肖战由衷感叹,有王一博宠溺的日子,他很难找回前段时间的文思泉涌。




全文请见lofter




“哥,我想起来了!”

肖战眨眨眼:“嗯?”

“怎么我听到的嫦娥的故事和你不一样呢,说是有个坏人来抢长生不老药,嫦娥为了不给坏人夺去才自己吃了,她才不想和她男人分开呢,是没办法呀。”

肖战柔柔笑了,唇边挂着满足和惬意:“我也觉得就是你说的那样。”

“那碧海青天夜夜心,肯定不是你说的意思,我猜呀,她一定每天梦见她的丈夫,说不定有一天愿望成真,他们就能相见了呢?就像我们这样,再也不分开。”

王一博长在乌兰巴托,受纯粹的月光洗礼,喝纯粹的羊奶长大,自有一种他的真性情。他对谁好,就会非常非常好,他惦记谁,这人就没法从他的心上移开。

此时此刻,肖战明白,再是多么巨大的磨难,都无法让王一博不爱他,他们两人,是他先动心,但谁爱的更深一些,还真是说不准呢。





其实最近心里有些小动荡,因为我一直是个实糊选手,和自己比较的话,毁誉很意外的,是我连载当下热度最高的文,按理说我应该满足了才对。可能是近段时间也认识了一些别的作者,才发现原来她们过千是很轻松的一件事情。关于热度,去设置kpi,也许大家心中也颇有微词吧,为爱发电要啥热度呢。当然,很多读者心里想想而已,不会说出来。

毁誉已经进入收尾阶段,我预计是六十章正文完结,一个月吧,应该就结束了。辛苦一直以来三连我的各位,希望给我点赞对你们而言不只是为了让我更文吧。

感谢 @樱花之恋  @朦胧Cure  @小七9025  @kim  @bjyxszd  @啵赞的阿妈  @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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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誉 第四十五章 女人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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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女人的选择





听说生第二个孩子会早发动,打量着就这么几天,王肖二人提了礼物赶到长命村,先跟秀兰她们吃一顿催生饭。

生果果的时候爹娘紧张,兄嫂紧张,院子里满满当当围了一群人,那时与赵家还没分家,王肖二人不便过来。这一回掉了个个儿,谁不知道二娃生着跟玩儿一样,亲戚一个都无,只等着生完了来看一眼完事,有朋友在身边反倒轻松适意。

就是这么凑巧,几个人吃了个便饭,刚吃完秀兰说陪着果果到外头玩一玩消食,突然就觉得肚子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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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女人的选择




 

听说生第二个孩子会早发动,打量着就这么几天,王肖二人提了礼物赶到长命村,先跟秀兰她们吃一顿催生饭。

生果果的时候爹娘紧张,兄嫂紧张,院子里满满当当围了一群人,那时与赵家还没分家,王肖二人不便过来。这一回掉了个个儿,谁不知道二娃生着跟玩儿一样,亲戚一个都无,只等着生完了来看一眼完事,有朋友在身边反倒轻松适意。

就是这么凑巧,几个人吃了个便饭,刚吃完秀兰说陪着果果到外头玩一玩消食,突然就觉得肚子疼了。

她有经验,当即让嘎子去叫接生婆,自己躺回炕上,王一博陪着她说话,肖战自觉带着果果不让她进屋捣乱。



 

“没事儿,博哥你怎么看着比俺还紧张?”

王一博真的冒了汗,听别人描绘生孩子和见证一个孩子的出生,感觉并不相同。怀二娃会比头胎肚子大些,刚才他一进屋就发现要临盆的秀兰肚子大的出奇,直挺挺的戳出来一个硕大无比的圆球,看着怪吓人的。

秀兰见他呆若木鸡,想着指挥他走动走动比较好:“哥,你帮俺烧点热水吧,就放那边那个桶里。”



 

王一博忙不迭的答应,井水是现成的,刚做完饭锅灶还没冷下来,没一忽儿就弄好了。他人机灵,举一反三,一下子就知道要做什么,给秀兰倒了温水喝,按着秀兰的指示寻了干净的布片和衣裳,整整齐齐码在炕头。

一瞬间,秀兰恍惚了。这个在屋里为她忙前忙后的青年,长成了个有担当的男人,虽然此生无缘做夫妻,能做一辈子朋友,也是福气。



 

接生婆来了,屋里闲杂人等就等在外头,只留嘎子一人帮手。他俩陪着果果玩秋千坐木马,果果人虽小却很聪明:“哥哥,娘有了小弟弟会不会不喜欢果果了?”

肖战把她抱起来,耐心安抚着:“怎么会,还记得哥哥讲的故事嘛,小公主是皇帝皇后的掌上明珠,爹娘都最喜欢果果了。”

小丫头把脸藏在肖战颈窝里:“那哥哥也是吗?”

肖战的心柔软的一塌糊涂:“哥哥也是,哥哥最喜欢果果。”



 

王一博听着屋里头动静,奇怪,什么声音都无,不像想象中一样鬼哭狼嚎,不知过了多久,屋里“哇……哇……”传来响亮的啼哭,他与肖战面面相觑:“这就……生完了?”

从门缝问了问,嘎子喜道:“大胖小子,七斤二两!”接生婆喜气洋洋的出来,刚拿了嘎子给的钱,足足比去别人家多了一倍,出来王一博又给了粮票,她心道,这孙家媳妇恁的好运,丈夫疼的跟眼珠子似的,不怕忌讳亲自守在炕头,亲手剪脐带。外头这俩是哥哥?出手也是大方。



 

等里头收拾停当,俩人进去陪了会儿睡着了的秀兰和孩子,嘎子已经带着果果把她送到姥姥姥爷那儿了。

等嘎子回来,肖战还没走,只为嘱咐一句:“别忽略了果果啊,这孩子怕你们不爱她了,忙不过来就叫我。”

嘎子连声说不会,“忙过这几天,就把闺女接回来。”

肖战这才放心离开了。


-----------

 

正是春暖花开的日子,土路边开了许多五颜六色不知名的小花,在春风的吹拂下微微折腰。两人去的时候赶得飞快,回来的路上就慢悠悠的走,随意的聊天,没有一个人的小路上,王一博揽着肖战的腰,握着他的一只手,听他欢快的畅想未来。

“一博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孩子呢?看果果那么亲,我真是心痒痒,你想不想要这么个可疼的闺女?”

“啊,别人重男轻女,我哥是重女轻男,”王一博笑他:“可能因为我还年轻,没那么着急当爹,哥要是想的厉害,我多寻几个人问问。”

半年前他们就在探讨这个话题,因为肖战意外出事,后来养伤、重新回烟囱村站稳脚跟,这件事便推后了。

肖战温柔一笑,没理会王一博又在说他老,王一博呢,看他哥不接茬,感觉受到了冷落,跳到肖战面前:“哥,有了娃你是不是就少爱我一点了?你看我说你老,你都没感觉了。”

“哎哟,欠打吧你,来来来,我看看一宝哪里皮痒了?”

王一博指指自己脸蛋子:“这儿这儿,哥哥亲一下我就好了。”

臭小子,肯定是看果果亲他,心里犯醋味儿呢。肖战举起巴掌冲到王一博眼前,看他把脸凑过来嘴角上挑准备挨打的样子,心中一动,那巴掌便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捧住王一博的脸,一个饱含爱意的吻深沉而下。

一簇簇不语的小黄花摇曳身姿,见证了他们十年十分相爱的样子。



 

两人闲适的回了村,正讨论晚上吃啥,迎面碰上慌里慌张的文慧,都没有看到他们,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往前跑,王一博喊住了她:“去哪儿?”

“小敏要生啦,接生婆没在家,我去找大夫!”

村里会接生的,多是个子女多的婆子,这事儿大半属于友情帮助,被接生的家庭拿点粮票或吃食给人家作为“诊金”。毕竟不是个专门职业,要请婆子接生,需要提早去预订,文慧一个未出嫁的大姑娘,哪儿懂得这些弯弯道道,孙玉敏又有点疯癫,今儿个突然捂着肚子在炕上打滚,文慧才意识到,这是要生了。

接生婆不在,文慧就想到了赤脚大夫,肖战是知道那老家伙的尿性的,大概率不会来,当即几个人分头行动。王一博去“找”大夫,实际是打算先武力绑过来再说,肖战和文慧回去看看孙玉敏如何了。



 

同样是生孩子,秀兰身边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缺,可靠的丈夫,关心她的朋友,小棉袄一样的女儿,不远处便是爹娘兄嫂的房子,家中有钱,接生婆乐意上门,她人乐观豁达,自然生产顺利。

肖战和文慧走到院门口,不由得驻了足,文慧喊他:“肖老师,进来啊。”

她大概以为肖战没来过这里,怕旁人看见,她却不知,这院子是萧家祖宅,她和孙玉敏住的屋子,正是肖战小时候生活读书的地方。



 

刚才只想着救人,竟忘了这里不是他该来的地方,他们全家很多年前被扫地出门,被勒令不许再靠近半步。

他犹豫了,当此时分,屋内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文慧先跑进去:“小敏,你怎么样?”

人命关天,肖战不能再瞻前顾后,随后推门而进。



 

这间屋似乎随着主人心境的不同,显示出不同的面貌。他住的时候,那是一个孩童乐园,每日充满欢声笑语。王一博住进来的那段时间,虽然他没来过,听着描述,布置简单,是个不拘小节的少年的风格。然而此时,这屋子灰蒙蒙阴沉沉的,炕上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打着滚惨叫,被子被她踹到地上,屋内一片狼藉,显见主人并无用心生活的态度。

文慧扑过去抓住孙玉敏的手:“大夫马上来了,你坚持一下!”

孙玉敏疼的神智模糊,长长的指甲把文慧的手抓了几条血道子:“俊哥,俊哥呢!他怎么不来陪我!”

这俊哥自然是她的男朋友了。两人一道下乡,想了好些办法分到了一个县,却还是没能分到一个村,无他,当时还是林队长在位,他率先挑走了看起来高大英伟的滕世俊,孙玉敏则只能落到烟囱村。

滕世俊家算是书香世家,父亲身有一官半职,在运动兴起的初期,本也是被打D的对象。但他颇有眼力见儿,靠着笔杆子写了很多称颂GM、称颂工农兵的诗作文章,被文人鄙视,却保得了性命。上山下乡一开始,为了不惹人猜忌,他动员儿子率先下去,待风头过去了再想办法回来。

滕世俊和孙玉敏是高中同学,孙家只是普通工人家庭,是无法抗拒时代洪流的,滕世俊在分配时使了些钱,要求把孙玉敏和他分到一处,也实在是怕待在农村回不来,总得有个说心里话的,别沦落到娶了当地的农村女子为妻。

然而,他惊讶的发现,这新丰村有一枝花,这枝花面容娇美、身段风流,比城里姑娘不差,硬要比较,更胜孙玉敏一筹。



 

他不算个衣冠禽兽,林振华再美,是个已婚的女子,他本来一门心思的给家里写信,要求伺机回去。然而不巧的是,林振华也看上了他。

自打P斗王一博,闹了好大阵仗后,回去之后她爹就下了严令,不许女儿女婿再去烟囱村。他是为了两人好,管住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女儿,也管住眼睛盯着情敌总想去挑衅的女婿,希望他俩能好好过日子。林振华眼高于顶,怎么能甘于与“奇丑无比”的男人同床共枕呢,这村里其他的男人她也看不上,老天有眼,竟然有城里男人下放到农村干活,是货真价实的知识分子,可比肖战那样的乡村教师体面多了,一来二去,她眼睛瞄上了滕世俊。



 

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林振华手段并不高明,无非是刚洗过头发趁着林建新不注意去地里晃一圈,或是逮着滕世俊来领粮的功夫偷摸聊两句。这男知青个子再高,总是家里养尊处优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让他们做劳力那是叫苦不迭,林振华身为队长的女儿又是工农兵,手上有些权力,稍微给滕世俊些好处,他就动摇了。

男的睡女的,还是个顶顶漂亮的姑娘,哪里吃亏了?

两人勾搭到一起,食髓知味,渐渐的,自己那因劳动变得黑黄的女朋友也就不放在他眼里了。



 

孙玉敏不知奥秘,只觉得男友变得冷漠,推说太累不来看她,她主动跑过去,人家也爱搭不理。为了留住男友的心,当滕世俊提出要发生关系时,孙玉敏半推半就的同意了。她家没能力把她接回去,只能指望男友家找关系,顺便捎带上她。

她却不知道,当初远离山西到陌生的河南,正是男友父亲的主意,说当地眼杂,容易被举报,换个地方,到时候编个理由就能回来。

滕世俊自然不会跟她说这些。



 

后来,林建新终于发现了妻子的不忠,碍于老丈人威严,敢怒不敢言,背地里把滕世俊揍了个半死,说再有下次就让他有来无回。

滕世俊怕了,使了钱托另一个男知青到县城往家里急拍电报,说再不想辙就去上吊。

他上面好几个姐姐,就他这么一个男丁,正好以受伤为由,他父亲亲自来了一趟河南,把他带了回去。

“不能把小敏一道接走吗?”

父亲恨铁不成钢:“你蠢呀,你一个就够扎眼了,再带一个回去你爹我这官还当不当?”

滕世俊内心不安,被爹娘劝着,再怎样,孙玉敏能不下乡?她家没本事,怨不得自己家。

从此,两人就天各一方,再无瓜葛了。天涯何处无芳草,这道理,一个有前途的男人当然懂。



 

滕世俊不告而别,孙玉敏快要疯了,往新丰村跑多少次,找另一个男知青打听,得到的都是滕世俊回了山西的消息。

他怎么可以,把她一个人留在这种地方!

她那脆弱无助的样子令林建新蠢蠢欲动。这就是那该死男人的女人,他睡自己老婆,那自己也要还回来!

他的谎言本很拙劣,一个上门女婿有多大能耐,可以改变知青的命运呢?可孙玉敏是走投无路,一根救命稻草都要狠狠抓住,她就这样被李建新骗了身子,之后还被骂破烂货,不是黄花大闺女。

更要命的是,一日,林建新将她带到家中胡天胡地,被林队长堵了个正着。



  


老林去县里开会,回来的早了些,一进院子听到闺女那屋有动静,他不禁皱了眉,虽说是小夫妻俩,白日宣Y太过分了。想着先装没听见,等找个机会敲打下林建新,突地听到一阵放肆大笑。

“你懂个屁!老头再精神还能活几年,十年,顶死了吧?林振华这贱货,到时候休了她,这房子,这院子,整个村儿都是我的!”

女人的话听不清,但老林岂能不知,屋里的铁定不是女儿菱角。这黑了心的王八蛋,早几年穷的恨不得喝泔水,要不是自己拉拔,把独生女儿许了他,他能有今天?

菱角的确是娇纵任性了些,老林有些知道,有些知道的不那么确切也能猜出个大概,他是盼着姑娘年岁大些就能收心,而女婿有他的恩情在,能多多包涵,俩人总有一天举案齐眉,为林家开枝散叶。

林建新的大逆不道气的老头七窍生烟,拿了屋里的枪一脚踹开了门。



 

俩不要脸的狗男女赤tiao//条的滚作一团,老林低估了这一幕带给他的冲击,一时心跳失速,眼前一黑,连人带枪摔倒在地。

孙玉敏慌了:“这……这咋办?赶紧喊大夫吧!”

林建新狞笑道:“老子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喊什么大夫!你去,把门关起来!”

他跳下炕头,一手扼住了岳父的脖子,使了点力道,既让人窒息又看不出掐痕,孙玉敏惊恐的在旁啜泣,她误入杀人现场,做了帮凶,却不能与任何人说。



 

林建新哄林振华支持他做新丰村村长,顺理成章也就坐上了公社小队长的位子。林振华突然失了靠山,不仰赖丈夫还能如何?谁料,林建新只把她当做一个跳板,过了河就拆桥,当了小队长到县里搭上了马卫东,自然不再需要她这个名存实亡的夫人碍事。

林振华以为父守丧、伤心过度之名被丈夫软禁了起来,门上了铁锁,吃喝拉撒都在屋里,情状多惨可见一斑。



 

对于孙玉敏而言,这件事唯一的好处是,改了姓氏的李建新“大权在握”,似乎离兑现承诺更近了一步。她急不可耐的要回山西,因为,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大夫说大概是两个月左右。

算算日子,那前后与滕世俊和李建新都发生过关系,大夫只能说个大概,无法断定准确时间,她认定是男友的孩子,定与李建新无关。

三个月一到,李建新原形毕露,“你他妈傻死了,别说我压根做不了上头的主,就算能,让你回去老子睡谁?”

孙玉敏当场崩溃,对着李建新又踢又打:“你个挨千刀的畜牲,我怀孕了啊!”



 

李建新是惊喜的,他对孙玉敏无真感情,对他自己的种却有香火之情。李这个姓氏对他多重要,那象征他摆脱林家的桎梏,摆脱寄人篱下的小心翼翼,摆脱一顶顶绿帽子给他带来的耻辱。

“那还回去干啥?要是个男娃,我亏待不了你!”

“去你妈的李建新,你以为孩子是你的?我跟你之前就怀孕了!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我能怀你的种?”女人失望透顶,口不择言。

李建新恼羞成怒,把孙玉敏打了一顿赶走了,她知道回山西已然无望,整日钻在屋里不见天日,那孩子是好是坏,能不能生的下来,她没法去想。


------------

 

王一博真把赤脚大夫拎过来了,那老头死活不肯进女人生孩子的屋子,被踢了几脚,也就进去了。

“俺真的不会接生啊,妇科俺哪儿懂!”

“那你懂啥科?”

实话说,他基本全靠混,不懂不是瞎说的。

然而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的,大夫被押着摸了摸孙玉敏的肚子:“这是倒生啊,十有八九是先出来脚丫子,完了完了,这俺真看不了!”

王一博以为他仍没说实话,又打了几下,老头儿苦着脸:“倒生的没听说谁能活下来的,你们选吧,大人是肯定保不住,下狠手的话,没准孩子出来还有口气。”

大夫又小声嘟囔:“甭救了,没听说嘛,倒生的娃命硬,是讨债命,专克爹娘的,你看看,他出来了,他娘就得死!”



 

孙玉敏突然有了一丝清明,这孩子在她肚里十个月,她没一刻关爱过,到她萤烛般的生命走到了尽头,她觉悟了。

这孩子不管是谁的,都是她的。她死了,孩子活在世上,不也是她生命的延续?

不知哪来的力气,她哭求道:“帮帮我,我要孩子活着,帮帮我!”



 

王一博恶狠狠对大夫道:“我家有杆枪,你要是不听话,我一枪崩了你你信不信?”

当年他断了腿,大夫不肯来,这笔账放到现在跟这死老头算算倒也不错。老头吓得屁滚尿流,也不敢说晦气啥的了:“俺救不了大人啊,孩子能不能活,俺也不能保证……”

“你尽没尽力,我看不出来?滚过去救人!”

这一杆枪,目睹了林队长的死,救活了肖战的命,如今又派上了用场。



 

王肖二人毕竟不便,站炕头一边焦虑等待,只听得孙玉敏一声高似一声的可怖叫喊。

她是个城里人,疏于锻炼,怀孕期间几乎没有挪过窝,胎位不正压根没有机会纠正过来。而她体质自不能跟秀兰这样的农村女子比,又是难产,故而秀兰可以卯足劲一声不吭,她却疼晕数次又疼醒过来。

肖战脸色惨白,他听不得这种人间惨剧,王一博扶着他:“去院里等着吧?”

他摇摇头,存了万一的指望,孙玉敏可以活命,那是活生生的人命啊,因为时代的错误死在一个山坷垃里,父母亲人一个都无,不可怜吗?他怕一走出门,再迈进来,只有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可怜人,自然要可怜可怜人。当年王一博可怜他,与他分享一块牛肉,现而今他有了一点点能力,延续了这份悲天悯人的精神。



 

“腿!腿出来了!”文慧忒不容易,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充当了接生的角色,一股股血往出流,褥子早就不能看了,她浑身浴血,这时看到两条扑腾的小腿惊叫起来。

大夫没任何办法:“往出拽!晚了娃就憋死了!”

正常胎位是头下脚上,头出来可以呼吸,后面的部分慢慢靠着母体的力道出来,自可以争取时间,就这样有时产妇收不住劲儿,一股脑的用力,下面不免撕裂。而腿先出来,就必须通过外力强行拽,不仅孩子容易骨折,大人哪能禁得住这样的折腾,必然是血崩而死。



 

孙玉敏做好了死去的准备,翻着白眼,一口银牙咬碎,硬生生的配合使劲,文慧虽不忍,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托着孩子的屁股哭着往出拽。

血从汩汩流出变成了如潮喷涌,溅得她满头满脸。肚子出来了,肩膀露了边,隐隐看到脖子往上憋闷的青紫,连那事不关己的大夫都攥着拳指挥道:“托住肩膀,别弄断脖子了!”

文慧的眼睛被血糊住了,她的手在抖,她知道小敏保不住了,肩膀是娃娃身体上最宽的部位,肩膀一出来,孙玉敏叫都叫不出,一口气没上来昏死过去。

这最后一下,母子分离的时候,大概就是孙玉敏上路的时候。



 

“嘣”的一声,孩子头部脱离了母体,没有孙玉敏使劲,全凭文慧一己之力拉出来。这是蛮力,也是痛彻心肺的勇力,她救了一个幼小的生命,随之放弃了一个虽然待她不甚用心,但同病相怜、共处一室、互相陪伴的朋友。

她早就看到了孩子的性别特征,脱了力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把孩子用件旧衣服包起来:“是……是个男孩,为啥不会哭?”

这下大夫总算能帮点忙了,把孩子倒提起来,“啪”的拍了一下P股,那孩子气若游丝的小声啼哭起来。



 

肖战看这边结束了,哆嗦着双手试着探了探孙玉敏的呼吸,几乎感觉不到。

“她……她去了吗?我们怎么能联系到她的家人?”

文慧跟她不是老乡,平日交谈不多,可谓一无所知。

土炕被血浸透,壮烈的场面,无异于一场战斗。所有人沉默下来,为这孩子未卜的命运。



 

“孩子……给我……给我看看。”

文慧一骨碌爬起来,握住孙玉敏的手:“是,是,”她冲着大夫吼了一声:“抱过来啊!”

男婴因为在母体的营养不良,十分瘦小,看起来红通通皱巴巴的,脸上泛着没褪下去的青紫,可在母亲眼里,他是那么的可爱。

孙玉敏失血过多,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她只能用眼、用心记住孩子的模样,期望下辈子还能有缘分做母子:“真……真好看的孩子,像……像俊哥。”

到死,她没忘那个负心人,或许不是不介意被遗弃,而是滕世俊是她寡淡生命中唯一的亮色。因为这一场无望的爱情,她擅自原谅了自己人生最后丑陋的时光,什么李建新,被她遗忘的一干二净。



 

“文慧……我……我求你……”

她喘不过气,眼巴巴的望着文慧:“看顾……这孩子……我……我在天上……感谢……你”

没能等到文慧的回答,她一口气泄了,阖目而逝。



 

文慧大哭起来,那孩子不知是饿了,还是为自己母亲的命运悲泣,小小的胳膊腿儿挣扎着。肖战泪流满面,从大夫手里接过一落地就失祜的孤儿,对文慧道:“别担心,我和一博,我们都会帮你的。”





这一章是过渡章节,我本来想全部交代完毕,包括文慧的命运,但写到七千字还是没写完,只能下一章再来了。

就算是配角的命运,也是值得尊重的吧。我写这一章也写哭了,眼泪敬生命、敬母亲,敬第一章曾经出现过的一句话“可怜人,要可怜可怜人”。

福楼拜先生在写《包法利夫人》的时候,为他笔下的爱玛哭泣过不止一次:“我们可怜的包法利夫人,不用说,就在如今,同时在法兰西二十个村落受罪、哭泣,”男人怎么也是自由的,而女人的命运直到如今都有许多可悲可叹之处,更别说特殊时期下的农村。

我还是那句话,适当的跳出同人文的窠臼去看这篇毁誉,并非以德报怨,以直报怨,而是在文中肖战的眼里,那只是一个母亲和她的孩子。

唯出身论是会害死人的,文中的战饱受成分与出身之苦,除了博等少数几个人,直到现在大多数人还是会以地主家的儿子去看待他、歧视他,他的祖父同样是做了很多错事的,在别人的眼里,可恶程度绝对不亚于李建新。

我对这件事的解释就这样,能否接受,我都会按照我的思路写下去。

另外,新一轮审核来了,毁誉也暂时有几篇看不到,我自己可见,不补了,等放出来。这件事告诉我们,不要屯文,说不定啥时候哪一章就不见了,好在对于一直跟着这文的老读者,是不影响阅读体验的。

还是800,下一章见。





感谢 @樱花之恋  @朦胧Cure  @jingjing  @kim  @既高级又有趣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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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誉 第四十四章 十年



特殊年代文学(时间线自六十年代-八十年代)

现实且苦,长篇

援蒙回乡工人啵X被打倒的地主家儿子赞




第四十四章 十年





时间的长河奔流不息,让人们感慨“啊,又是一年”的时候,年份中的“六”已悄然变成了“七”。

“王……一博……你……还记得……嗝……你哪一年……认……识我的?”

王一博背着只醉鬼歪歪扭扭的走着,天黑了,全凭文慧在旁提醒“这儿有个坑”“前面有个坡”,而那只醉鬼手舞足蹈,动不动向下出溜,王一博不时得把他往上提一提。

“啪”拍了他P股一下:“不许乱动!”


白酒的香气在夜色中格外撩人,肖战“唔”...



特殊年代文学(时间线自六十年代-八十年代)

现实且苦,长篇

援蒙回乡工人啵X被打倒的地主家儿子赞




第四十四章 十年




 

时间的长河奔流不息,让人们感慨“啊,又是一年”的时候,年份中的“六”已悄然变成了“七”。

“王……一博……你……还记得……嗝……你哪一年……认……识我的?”

王一博背着只醉鬼歪歪扭扭的走着,天黑了,全凭文慧在旁提醒“这儿有个坑”“前面有个坡”,而那只醉鬼手舞足蹈,动不动向下出溜,王一博不时得把他往上提一提。

“啪”拍了他P股一下:“不许乱动!”



 

白酒的香气在夜色中格外撩人,肖战“唔”了一声乖乖不动了,又细又软的发丝蹭在王一博脖颈处,猫儿一样撒着娇:“你还没说呢……嗝。”

那是……1960年,十六岁的王一博回村第一日就遇上了背着筐卖苦力的肖战,深感同病相怜,他把他当亲哥哥一样对待,以慰自己失去了所有亲人的苦痛。

只听肖战声音忽高忽低,时而像发表宣言“你那时候就是故意的,对我那么好,让我喜欢上你,你又不要我”,时而像情人枕边的倾诉“十年了啊一博,你还爱不爱我?”

原来这哥哥喝醉了是这样子,要是他能看到这一幕,旁边还有文慧这个观众,真不知道要羞愧成什么样。



 

他醉了,王一博却是清醒的,肖战一个劲的问“你还爱不爱我”,文慧嘿嘿的笑:“你快说呀,我也想听答案。”

王一博的情话只在两人独处的时候说得出口,他本来就是做得多说的少的人,可肖战见他不答,跟唱歌一样在他背后高一声低一声的瞎胡闹,再这么下去,啥时候才能走得到烟囱村?

他忍着脸热,从喉咙眼儿挤出一个“嗯”。

肖战没听清,呜呜咽咽大放悲声:“我才三十二……嗝……你就不爱我了……”

真是个祖宗,王一博嘴里喷着寒气朝老天爷怒吼了一声:“我爱你行了吧!”

他哥“哈哈哈”仰天长笑三声,兴高采烈的来了一段“智取威虎山”,“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来日方长显身手, 甘洒热血写春秋……嗝!“

文慧一边蹦跶,一边拍手叫好:“哇塞,唱的比戏台子上的好多了,肖老师再来一个!”

那边箱肖战又转了音调,哼哼唧唧缠住王一博:“你昨晚上……好厉害……一会儿……嗝……”

王一博听不下去了,把人放下来横抱着捂住他的嘴,肖战呜呜呜开不了口,两手乱抓两脚乱踢,王一博怕弄伤他竟没按住,肖战火了:“兀那王一博,今夜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一个时辰的路走了多半个时辰还没走完三分之一,折腾了半天,肖战终于睡了,打着小鼾,时不时还说句梦话。



 

一点月色,一抹散着寒意的白雾,一个醉的东倒西歪的家伙,清冽的空气中酒香四溢,这是王一博1970年的新年夜。


-----------

 

这一年立春、除夕、春节连在一起,似是个好年景。怎么过年,那是外甥打灯笼——照旧,无非是包几个饺子,趁着不用下地干活胡天胡地几夜,不过今年多少还是有了些不同。大年初一,文慧笑嘻嘻的过来拜年,王肖二人估摸那孙玉敏不在,她一个人过年无趣,便留了她一道吃午饭,刚吃完,嘎子来了。

“晚上去俺那头吃吧,老爷子刨了坛埋了好几十年的酒,给俺分了一小罐。”

按理说秀兰也要来拜年的,但她又有八个月身子了,这一胎怀的比果果那时候难受的多,肚子里的小家伙一刻也不闲着,可着劲儿的翻跟头,恨不得舞刀弄枪呢,嘎子说铁定是个臭小子了,把他娘折腾成这样,出来打他P股。

嘎子热情,将文慧一道邀上,说秀兰闷得慌,一定喜欢她这个小妹子。



 

文慧本来是不好意思去的,悄悄问肖战:“肖老师,秀兰是谁呀?”

“映山红。”

文慧恍然大悟,原来是王一博以前的女朋友啊,他们分开了关系还能这么好吗,那她定要去凑个热闹的了。



 

王肖二人与秀兰家的来往并没全然得到赵家二老的认可,心知肚明没管罢了。除夕夜自然是赵家全家凑趣儿,哄着老爷子老太太开心,连秀兰两口子也从婆家回来,一家子乐一乐。嘎子家生计一般,儿子也多,不太能在赵家面前直的起腰杆子,估摸还是嘎子纵容秀兰的缘故,成亲到现在没低声下气的伺候过一回公婆,回去的不勤,自也没有妯娌间相处的烦恼。

一行人下午时分到了家,秀兰懒懒的躺在炕上,专等着嘎子回来下厨做饭呢。

于是,嘎子下厨,王一博帮手,文慧陪着秀兰说些体己话,肖战一边带着果果嗲声嗲气的玩,一边听二位女士嘀咕小姐妹之间的秘密。



 

文慧是个念过书的,话题可比秀兰相熟的姐妹有意思多了。只听她绘声绘色地描绘城里的所见所闻:“我姐以前说,那些老外啊,管没结婚的女孩子叫密斯,比如你,是密斯赵,嘎子哥是密斯脱孙,你俩相好是约会,亲嘴叫接吻,好玩不?“

秀兰笑得前仰后合:“俺哪懂那些,听着有意思。“

果果已经比夏天那会儿长高了不少,话也能说更多了,坐在肖战腿上扒着脖子,奶声奶气道:“亲嘴,是这样,“嘟着小嘴在肖战唇边”啵“亲了一口,然后把自己小脸凑过去,”哥哥亲亲。”

小丫头继承了秀兰温婉的相貌,又带着点她爹的大胆,着实可疼,肖战爱得不得了:“今天跟哥哥回家去好不好,不跟爹娘睡觉觉,哥哥就亲一下。“

果果歪着脑袋想了想,迅速跳下膝盖:“要跟娘睡。“

她隐隐约约知道,娘肚子里是小弟弟,有了争怀的概念,生怕娘不要她呢。母女天性,再喜欢肖战,也不会随便跟人走了。



 

文慧看肖战有些失落的样子,劝道:“有了孩子就有了负担呀,像果果这样爹疼娘爱,家里又不愁吃穿的是挺好,要是摊上个缺爹少娘的,或者家里孩子一大堆,连口饭都吃不饱,可得多苦。哎,真不知道小敏的孩子以后……”

她说漏了嘴,赶忙收了声,肖战诧异的望过去,她讪讪道:“跟你们说也不咋,你们也不会讲出去造她的谣。这半年她没怎么出来,不是去跟李建新鬼魂了,是她怀孕了,在屋里躺着呢。”

肖战觉得奇怪:“李建新就算对她没点真心意,孩子总是他的,听说他挺在意姓氏,有个传宗接代的,他能不要?”关键是林队长已死,林振华被他关了起来,林家再也不能掣肘他的一举一动,别说养个外室,就是和林振华离婚再娶,也不奇怪。

文慧叹了口气:“她是个傻的。一心一意想回山西,李建新说只要跟他……嗯,三个月,就能帮她办事,三个月一到,人家根本是骗人的,她跟那边一拍两散,气的回来了。能有啥办法,肚子大了,人不如以前好看了,李建新见她不听话,也没留她。她现在一天也不跟我说一句话,我都觉得她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了。要不是我太闷了,也不至于撇下她出来找你们。”



 

这时候,丰盛的晚餐上了桌,秀兰家一贯殷实,虽说没有大鱼大肉,几道青菜,几种杂粮,热腾腾的白面馒头还是能准备出来的。王一博怕肖战晚上吃的硬了不合适,亲手擀了些面,给他单独做了碗烩面,里头放了几种菜蔬,看着也挺不错呢。

一伙小青年年龄相仿,有说有笑的支了桌儿,团团坐了一圈儿。秀兰被众星拱月的让在上首,往常腼腆的姑娘有了几分当家主母的风范,先站起来给大家伙儿说了几句。

“早就该请战哥和博哥过来吃年夜饭,这不前两年刚成家做不了主么,老得走亲戚,有了果果这女娃,才算是个真正的家,现在俺们不去到处乱串门,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她没说的是,带着孩子去拜年,长辈得意思意思点压岁钱呀。都是穷人,谁也不愿意掏腰包太狠了,所以他们乐的窝在自己家乐呵乐呵。

众人一人面前一个小瓷杯子,专用来喝白酒的,秀兰端起来:“等俺生了小崽子,就能喝了,先以水代酒,敬俩哥哥一杯。好好过,真的好好过,你俩太不容易了。”



 

王肖二人被她说的眼眶发酸。他们这样的身份,寻常人没人来结交,除了彼此,哪有能说得上贴心话的人?还好有秀兰,有嘎子,以后还有果果和没出世的小崽子,都是他们的亲人。俩人举了杯,王一博本想让肖战别喝酒,没能说出口。

肖战也心说,秀兰敬的,恩情大如天,岂能不喝?

他们碰了这一杯,一饮而尽。敬曾经王一博腿伤没有劳动能力时,秀兰送来的粮食,敬肖战在新丰村受难时,嘎子拿过去的钱和粮票。



 

文慧并不完全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和故事,她只觉得秀兰虽是个农村女子,心眼宽气量大,真是个女中豪杰。最要紧的是,孙二嘎论相貌论气度都不能和王一博比,她却懂得疼惜眼前人,是个能享大福的。

秀兰也和她碰了一杯,“妹子,姐没学问,不给你乱出主意,就提点你一句,你也不小了,要是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城里,总不能一直这么耽误着。女人啊,就这么几年好光景,你琢磨琢磨,有啥俺能帮忙的尽管开口。“

文慧当然知道她说的是找对象的事儿,也许很多女知青迫于命运,嫁给了当地的农民,她今年二十二了,若是还有三五年不能回城,是真的要做老处女么?

她没把自己看得多高,只是觉得若稀里糊涂的嫁了人,以后还怎么回到爹娘身边去呢?

这个话题秀兰没多纠缠,知道女孩子脸皮薄,点到为止了就好。王肖二人和她走得近,都把她当妹妹,会给她张罗的。



 

话题转到肖战自秋天那阵遇险之后,李建新和马卫东便没任何动作了。

秀兰猜测:“那马卫东倒好猜,毕竟他目的是战哥嘛,战哥受了那么严重的伤,除非他真想把人逼死,不然何必再来自讨没趣呢?再说了,他那老丈人也不是好惹的,听说在外头整死了好多人呢,捏死个马卫东跟捏死只蚂蚁一样容易。“

至于李建新,其实王一博是不太相信他会把发的誓当回事的,这种人发誓和毁誓跟放屁一样容易。也许他还在策划什么大阴谋,那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大伙儿回忆起肖战当时的烈性,是又钦佩又后怕。秀兰真心夸赞:“战哥,俺是一万个佩服你,要说你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秀才相公,咋就敢那些人对着干呢?“

肖战刚才两杯酒下肚已经有些上头。因为他几乎没有喝酒的经验,两杯醇度颇高的白酒对他而言已经够劲儿,只他文文静静的坐在那儿,除了脸红扑扑的,旁人并没看出来。

然而他的发言就很大胆了:“以前我是鄙视程朱理学的,什么饿死事小,失节事大,都是封建糟粕,经过上次那一遭我知道了,”他突然扭过头深情款款的看着王一博的眼睛:“不是谁逼我,是我愿意为他守,要是不能和他在一块儿,我不如死了算了。”



 

王肖二人“失踪”了一段时间,究竟去了哪里,文慧总算知道了。原来这根源竟然是有人喜欢肖老师,那个人还是肖老师以前的学生,从小看到大的。

王一博方才在院里给果果搭了秋千,造了小木马,像他好几年前给大宝做的那样,不免唏嘘。

文慧举手发誓:“我是肖老师学生,但对老师就像对鲁迅先生一样尊敬,绝没有非分之想!”

但她不忘打破沙锅问到底:“为什么呢,坏人欺负你那是坏人不对,博哥不会怪你的,你怎么能寻死呢?封建思想就是不可取啊。”

王一博顶不愿她再提起这个话题,大概是肖战混混沌沌,有问必答:“以后等你遇见那个人,你就知道了。你会觉得只能跟他,跟别人就是不行。”



 

桌上数人都被肖战的剖白震惊,王一博不知他怎么了,但觉心中感动,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道:“哥,我对你,也是一样的。”

肖战反抓住王一博的手贴到自己脸上:“怎么回事,我为啥看见好几个一博呢?”他的大眼睛滴溜溜乱转,难怪果果喊他哥哥,真像是个大孩子一样。

呼吸炙热,脸颊烫手,嘿,他是醉了个彻底。

秀兰要留他们住,大晚上的回去不安全,但哪有这么多地儿供仨人住,这还有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醉鬼,保不齐闹出什么事来,几个人赶紧以果果困了为由告辞了。


----------

 

肖战消停了,王一博给他拢好棉袄,裤腰扎紧,确保不会漏风后才把人背了起来,文慧跟在他身边,一时两人都没说话。

王一博不是个愿意关心别人的人,文慧向来有分寸,并不会故意引他关注。大冷的天,就这么干走着,真是越走越冷。王一博挖空心思想了个话题:“那什么,秀海啊挺喜欢你的,托我问问你,在城里有没有心上人,要没有,考虑一下他呗。”

文慧默默的迈着步子,过了许久,冷不丁来了句:“其实我真挺羡慕你和肖老师的,成分不好家里穷都没啥,能互相喜欢互相关照,我……”她顿了顿:“我也想找这么个人。”

她对秀海没什么意思,两人的差距太大了。王一博想趁热打铁,说说秀海家里人口简单,除了个一把年纪的爹,就还有个娶了媳妇的哥哥,都能干活,算是个好人家。

文慧却不乐意谈这个了,转了话题:“你跟我讲讲呗,你为啥喜欢肖老师?就因为他长得好看?”

在她眼里,肖战和王一博的差距也太大了。



 

以前肖战也老问他这个问题,你为啥喜欢我?他好像总是能得到不同的答案。也可能两个人独处,考虑问题是主观的,想起啥说啥。这突然有第三个人问,真让王一博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我俩认识十年了,但你知道不,到第四个年头,我才知道我喜欢他。你说说,他长得好看,难道我看不见嘛?”

他其实也是在问自己,为何后知后觉,看到肖战的日记才明白原来他哥早就喜欢了他。

可就算没跟肖战在一起的那几年,他也是问心无愧的:“在不在一块儿,我都是心疼他,想让他过好点儿,他高兴了我就高兴,他不理我了我就难受,我肯定是早就喜欢他了,就我自己不知道。”



 

文慧被这朴实的语言震慑住。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说的是他们这样的爱侣,也得是他们彼此有这个缘分,互相看对了眼。在她看来,肖战这一步迈的足够大,也足够有眼光。他在乱世中给自己寻了个真男人,甭管有没有学问,人心向善、正直勇敢,在这个时代就是顶尖的男人了。

她姐姐于文英,那样聪敏灵秀的女子,与一表人才文质彬彬的所长相爱,那所长曾经带着鲜花和一本“青春之歌”上门拜访,出口成章,侃侃而谈,父母都说这是个好对象。后来事情败露,他果断的与妻子站在一起,对外说是姐姐勾引她,生生葬送了姐姐的性命。

安于平凡的生活不好吗?她现在并不十分排斥农村了,毕竟这里有朋友,有老师,精神世界不算寂寞,若是有个能够相互扶持的人共度一生,或许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她开始考虑自己与丁秀海之间的可能性。



 

肖战咕哝着醉话,别看糊里糊涂未必听得见,每一句王一博都耐心的答应着:“哥,我在呢。”

肖战便又蹭着王一博温暖的颈子,抱着可靠的肩头睡过去。



 

下一个十年,他们的命运会如何旋转呢?每一个人的命运又会如何变迁呢?





这是一个总结章,算是承前启后吧,这章里面谈到的每一句话在后文都有印证,可能每一个人的命运都会让人出乎意料吧。

其实我们自己还不是一样,回想十年前的我和现在的我,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感慨完了之后打一个小广告,七世情缘预售在这里 



感谢 @樱花之恋  @朦胧Cure  @千山暮雪呀  @卖火柴的坑爹猫  @茉莉庄园199907  @    @enya  @祁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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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誉 第四十三章 开放的烟囱村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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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开放的烟囱村人士



前一段请戳lofter 





再下地干活就有点冷的意思了,活不多,对姑娘来说更是挑战。文慧两个脸蛋子冻的红通通的,染了个王一博所说的高原红,据说乌兰巴托的妇女都那样儿。而孙玉敏自然不露面,王一博也不会问,左右在李建新那儿鬼混着呢。

大概过了明路,刘老实得拿粮养着,还不敢抱怨,气都撒在了文慧身上,一个女娃,水要自己挑,重物自己搬,过得惨兮兮的。


数九寒天,王一博看她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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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开放的烟囱村人士



前一段请戳lofter 





再下地干活就有点冷的意思了,活不多,对姑娘来说更是挑战。文慧两个脸蛋子冻的红通通的,染了个王一博所说的高原红,据说乌兰巴托的妇女都那样儿。而孙玉敏自然不露面,王一博也不会问,左右在李建新那儿鬼混着呢。

大概过了明路,刘老实得拿粮养着,还不敢抱怨,气都撒在了文慧身上,一个女娃,水要自己挑,重物自己搬,过得惨兮兮的。



 

数九寒天,王一博看她实在可怜,还不敢回家,被刘老实婆娘看见了,少不了告状,便道:“你去我家待着吧,我哥一个人正闷呢,你念过书有学问,你俩应该聊的来。”

文慧虽然想去,迟疑着问:“我听说你和你哥的关系……”

王一博是好意,但要是别人不能接受,那就没办法:“你觉得膈应就算了。”

文慧连连解释:“可别误会,我意思是,你不怕你哥看上我?”王一博白了她一眼,她嘿嘿一乐:“得,我看上他行了吧?别说,你哥真俊,估摸我姐说的那人就长他那样。”

王一博催她:“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拉倒。”



 

文慧成了茅屋这些年来造访最多的客人。她还真的跟肖战挺投缘,65年她就是高三的学生了,66年高考停滞,她莫名其妙的被剩了下来,全国一团乱,工作找不着,本想着姐姐走了可以多陪父母几年,一纸“诏书”,她就来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没过几天,文慧就开始尊称“肖老师”了。

她发现她在学校学的那些就是点皮毛,操着方言讲文学的老师能好到哪里去,肖战却很谦虚,从文慧那儿偷师了几句俄语,很快比于老师的口音还要标准。



 

文慧把从洛阳带来的一件稀罕物送给了肖战,是一支英雄牌钢笔,附带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宝剑赠英雄嘛,肖老师不要客气,我是用不着了,”文慧黯然道:“心有不甘也没用,就算考上了大学,还不是得上山下乡?您一定把您说的那本叫毁誉的书写出来,我可以做您第一个读者。”

肖战想回送她一件什么,家里实在没有值钱东西,文慧从小几上拿起一个圆圆的小盒:“这个啥牌子的呀,哦,映山红,好用吗?”她说着就要打开,城里带来的擦脸油用完了,她活的是越来越粗糙,脸和手都不能看了。

肖战尴尬的一把夺过来:“这……这……等有机会去县城,我给你带个新的,这个是别人的,用过了。”

文慧想着,这一看就是女孩子的物事,不由好奇:“谁的呀?”

肖战心一横,把从文慧那儿听来的话现学现卖了一番:“王一博以前的女朋友的。”



 

文慧咋舌,这烟囱村人士可比城里人开放多了。




其实还远远没到800,明天七世情缘预售,不更了,所以今天提前更一下

希望不会再有去小hao关注点赞的迷惑行为发生了,如果真的喜欢,就来大号操作。

感谢 @SummerSS  @樱花之恋 
@朦胧C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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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誉 第四十二章 神仙下凡

特殊年代文学

现实且苦,长篇

援蒙回乡工人啵X被打倒的地主家儿子赞


第四十二章 神仙下凡


lofter 

真的很无语,这一章啥都没有


今天想说说文中的几个当权人物。他们就像职场上的领导,有面子里子都坏不拿下属当人看的李建新,有蔫坏蔫坏肚子里做文章时不时背后给你一刀的刘老实,有小人得志迅速上位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马卫东,还有就是可能没从心里把你当兄弟,但有本事哄得你为他卖命的李守德。

大概这里面最是个人物的应该是老林队长,算得上有勇有谋,人既不是滥好人,也不算穷凶极恶,是个有分寸也有威望的。这么一个强人栽在了李建新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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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且苦,长篇

援蒙回乡工人啵X被打倒的地主家儿子赞


第四十二章 神仙下凡




lofter 

真的很无语,这一章啥都没有





今天想说说文中的几个当权人物。他们就像职场上的领导,有面子里子都坏不拿下属当人看的李建新,有蔫坏蔫坏肚子里做文章时不时背后给你一刀的刘老实,有小人得志迅速上位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马卫东,还有就是可能没从心里把你当兄弟,但有本事哄得你为他卖命的李守德。

大概这里面最是个人物的应该是老林队长,算得上有勇有谋,人既不是滥好人,也不算穷凶极恶,是个有分寸也有威望的。这么一个强人栽在了李建新手里,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找女婿要擦亮眼睛2333,凤凰男慎重。

今天在思考这几个人物的时候,我又想到了金庸。他在点评笔下人物的时候谈到,赵敏和周芷若都是政治人物,所以她们缺失了一点可爱,任盈盈也是政治人物,所以向往自由的令狐冲永远得和她捆在一起,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金老啊,是有点重男轻女的。他笔下的男儿,杨过有浪子的一面,令狐冲洒脱不羁无视权力,萧峰身为南院大王,“四海列国只有一个阿朱”。他们都有可爱的一面,因为他们缺乏政治人物的内核,那就是野心。

而毁誉笔下的战和博,他们也是可爱的,一个“不愿闻达于诸侯”,一个“不爱江山爱美人”。我似乎今天才意识到这一点,我受金老的影响深到到我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地步。

所以,昨天那位读者说,这是个纯粹的爱情文,缺了点励志,在上班的时候,我突然一拍大腿,卧槽,妙啊,的确有这一面啊!果然读者多智慧,以后再不敢小觑天下人了。

最近两章大家的评论都太精彩了,我有空一一回复。




感谢 @SummerSS  @啵赞的阿妈  @樱花之恋  @蓝忘机的抹额  @君君  @开门  @en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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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誉 第四十一章 夺枪





特殊年代文学(时间线自六十年代-八十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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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夺枪





肖战跟着李队长走了,秀兰两口子留也没用。队长积威深重,他们不能硬来。

等人走了,嘎子在灶下做饭,秀兰一个人来回嘀咕,今儿这事怎么透着蹊跷呢。

如果肖战一开始就决定去李队长家住,为何还来她家转一遭呢,更像是给王一博看的。

这个念头一起,就怎么都刹不住车,喂果果吃了饭,秀兰催促嘎子去李队长家瞅一眼。

“俺去了说啥,说信不过队长,看看战哥在不在?”

“你傻啊,你带上点吃的去,说给战哥加菜,不就见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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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且苦,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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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夺枪




 

肖战跟着李队长走了,秀兰两口子留也没用。队长积威深重,他们不能硬来。

等人走了,嘎子在灶下做饭,秀兰一个人来回嘀咕,今儿这事怎么透着蹊跷呢。

如果肖战一开始就决定去李队长家住,为何还来她家转一遭呢,更像是给王一博看的。

这个念头一起,就怎么都刹不住车,喂果果吃了饭,秀兰催促嘎子去李队长家瞅一眼。

“俺去了说啥,说信不过队长,看看战哥在不在?”

“你傻啊,你带上点吃的去,说给战哥加菜,不就见着了么。”



 

开门的是李队长老婆:“那小伙子没吃饭就睡啦,好像累着了,俺给你叫他吧?”

嘎子连忙道:“别别,他身子不好,快别吵他了。那等他醒来让他吃哈,多谢嫂子。”

李队长准备做的足,并没露馅。

秀兰听了后略略放心:“要不这样,明儿咱再去看看,邀战哥来咱家吃顿饭。”

嘎子应了,一夜无话。



 

这一晚闷的发慌,干打雷不下雨,秀兰有了身子老犯恶心,起夜也多,到了天蒙蒙亮就不打算睡了。把果果安顿在嘎子身边,她自己先出去透口气,一开院门,王一博抱着头坐在她家门槛处,也不知坐了多久。

“博哥,你咋来了,你赶夜路过来?”



 

村与村之间的十几里路没一点光亮,深一脚浅一脚,也不知道王一博怎么摸过来的。

“你战哥晚上踏实不?他这几年没离开过我,有点放心不下,让你见笑了。”

秀兰一时没答,他晃了晃脑袋,疑惑道:“你不是回娘家住么?”

昨晚的不安重回脑海:“俺们队长说他家更宽敞,让战哥去他家住……”

话没说完,王一博变了脸色:“昨晚之后你就没见过他了?李队长住哪儿,我现在过去。”



 

问明了方向,王一博一路狂奔,秀兰把嘎子喊起来,自己在家看果果,让嘎子赶紧去搭把手。

“李嫂子……昨儿是骗我?不能吧?”

秀兰紧蹙眉头:“但愿不是,要是战哥出了事,咱们罪过大了!你机灵点,拿上钱和粮票!”

嘎子拔腿就跑,还没跑到李队长家,迎面遇上迅如奔雷的王一博。

只给他留下一句话:“狗日的李守德把人送李建新手里了!”



 

嘎子懵了,在后面大喊:“俺能帮啥忙?”

王一博远远的声音传来:“找大夫!”


--------------

 

彻夜奔波,疲惫不堪,这一番跨越两村的路程完全超越了身体极限,不觉得累,也不觉得渴。想不通肖战为何会舍下他独自应对李建新,更不敢想这一夜肖战遭遇了怎样的对待。只能祈祷,昨晚他们只是把人关了起来,天刚亮,一切都来得及。

待奔到新丰村,随便抓了个人问李建新家住哪儿,那人指了路,颇好心的提醒:“可不敢叫队长大名儿,哎呀昨晚上不够吓人的哟,俺一晚上做噩梦。”

王一博艰涩开口:“发生……发生什么了?”

那人抚着胸口:“没见过那么斗地主的,那小伙子看着年纪轻轻的,咋比俺村儿那几个老的还招队长厌呢?又画人家脸又剃头的,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眼前一黑,差点厥过去,王一博把那人的话理解成了“划人家脸”,往李建新家冲的路上,他快要呕出血来。

若是……若是……

他定要把李建新千刀万剐,肠子肚子掏出来喂狗!



 

李建新如今成了林家老宅真正的主人。王一博下死命拍门时,他正搂着姘头在林老头原来的正屋睡大头觉呢。

“谁呀,他妈的,”他不耐烦的踢了踢枕头边的孙玉敏:“你去看看!”

孙玉敏满心不愿,她打心眼里厌恶李建新庸俗鄙陋,满口大蒜味还充领袖人物。可男朋友找了门路回了山西,她再回不去,她喜欢的人就要和别人结婚了。二大队最有势力的是李建新,说只要陪他三个月,就能把她从县里的上山下乡名单中划去。



 

她披上衣裳,睡眼惺忪的打开了门,是同村常帮她和文慧干活的王一博,两人一照面,彼此惊了一跳。

“李建新在哪儿?”王一博的声音带着阎王殿里浸过的阴森。

“在……在……在里头。”

绕过孙玉敏往院里扎,李建新光着膀子只穿了个裤头四仰八叉的躺在炕上,屋里一股子浓烈的脚臭味,王一博差点没迈进去。

他忍着恶心把李建新拎着头发从炕上揪下来,一把薅到院子里,下死劲儿往他腰眼处乱踹了几脚,踹的这迷迷瞪瞪的家伙以为鬼上身了,杀猪般嚷嚷:“你他妈知道我是谁吗!”



 

多的废话一句没有:“我哥呢,他少了一块儿油皮,我今儿就架口锅把你煮了!”

李建新才看清楚是这阎罗王。他是真没想到王一博敢单枪匹马的送上门来,照理说,肖战一个人来,那就是王一博怕了,派地主儿子过来顶罪。他昨儿个睡孙玉敏的时候还夸口呢:“你还去找山西那小白脸干啥,你看那王一博,肖家那倒霉催的跟了他多少年了,还不说扔就扔?”

若是在外头,他身边有群保驾护航的自然不怕,慌的是来不及通知外头人,远水救不了近火,他就要在自个儿家被人嚯嚯了。



 

一面拼命给孙玉敏使眼色,示意她去搬救兵,一面敷衍着:“你哥让我藏起来了,好好说话,我带你去见他。”

王一博劈头盖脸给了他个大嘴巴子,抽了个满脸花:“不说是吧,你胡咧咧一句,我就打你一拳,看你嘴硬还是老子拳头硬。”

正做没理会处,偏院一个惊慌的声音传来:“李建新!出人命啦,你们村大夫在哪儿?”



 

李建新光着身子被王一博踩着胸口躺在地下,心里叫苦,真出人命了也是他要死好吗。斜眼一看,马卫东横抱着个人冲了出来,刚好与王一博四目相对。

李马二人同时骂娘:吾命休矣!



 

马卫东抱着的气若游丝之人正是肖战,他的一只手臂软软的垂下来,白色褂子血迹斑斑,仍不断有血从嘴角涌出,乍一看瞧不出伤在哪儿。双目紧闭,脸如金纸,胸膛看不出起伏,几乎是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王一博大骇,只一夜的功夫,为什么就变成了这般光景。前一天傍晚,哥哥还挥手和他告别,是好好的呀!

马卫东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又扮演了怎么个角色?

趁王一博失魂落魄,被马卫东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李建新瞅准空子脱离掌控,一个箭步冲回屋里,鞋都来不及趿拉,把他丈人老头留下来的土枪拽下来对准王一博的头,狞笑道:“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周年。”

王一博不为所动,眼睛血红,攥紧了拳头,冲马卫东怒吼:“把人给我!”


--------------

 

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便只有马卫东一个人知道了。那怀了他娃的小姑娘,终是求得了她爹的原谅,并且将始作俑者带回了家。她爹是个暴烈性子,二话不说,对着准女婿一通拳脚。

要说马卫东也是个心性坚忍的,他早就打定主意,事情已经做下,拼了小命也要搭上县G委会这条船。他这准老丈人,靠着狠辣手段,水涨船高,现已经是G委会常务副主任,专管国营部门和工厂,权力顶呱呱。挨打时他一声不吭,问他要怎样,他反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保证要对彭红霞好。

“考察期”内他就住在人家,连给老丈人端洗脚水洗臭袜子的事儿都干,眼看那姑娘肚子越来越大,当爹的总不能让闺女去luo胎,这闹不好是要一尸两命的啊,这才松口让马卫东进了门。

十五岁的马卫东如愿以偿成为G委会的宣传干事,官不大不小,背后是谁人人心中雪亮,故而抢着巴结这颗炙手可热的新星。他也特会培植自己势力,G委会内部人多眼杂,他便瞧准了新丰村的林建新。两人以前狼狈为奸害过王一博,在夺取第二大队支部书记的关键时刻,马卫东给了他重要支持,令他成功上位。

G委会如今百分之八十是新鲜血液,林建新的上台可谓顺应时事,并不十分出人意料。



 

改了名的李队长与马卫东道:“烟囱村那俩是一定要收拾的!”他并不清楚马卫东与王肖二人的纠葛,看那年马卫东背后冒坏水的样子,还以为他和自己一样,与二人之间有深仇大恨。

马卫东坐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沉吟了一番:“放手去干,姓王的抓到杀了就行,我肖老师,你出出气没问题,事成之后你得交给我。”

李建新愕然,转而想到肖战与王一博的关系,懂了:“我操,你小子……对那老男人……你他妈悠着点儿啊,彭主任那脾气……”

马卫东烦躁的转了转身子:“让你干你就干,要让我岳父知道了,你也完蛋了!”



 

他二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都知道对方几斤几两。李建新抓到了肖战的昨晚,马卫东受邀就在新丰村做客。

“你要舍不得,我就不批斗他了,人给你,晚上爱咋弄咋弄,我家院儿大,多少花样也够你变的,”李建新yin///邪的笑。

“别,”马卫东经过这段时间“历练”,变得颇有城府,可不再是烟囱村练把式的红小兵了:“我这老师,有股子文人傲气,你杀杀他的威风,他才能心甘情愿的跟我。”



 

李建新的猪脑子,只能想出打骂这种低级办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假包换是马卫东想出来的。

他跟着肖战学了六年,从一二三人之初学到诗书礼义四书五经,几乎是除了王一博之外最了解肖战的人。他老师虽看起来柔弱,骨子里清高的很,“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士可杀不可辱”,对着别的学生不方便说,对他这个得意子弟,肖战不吝于表达自己对zheng//治的不满,对文人处境的忧虑。

马卫东懂得越多,就越瞧不上王一博。他与肖老师思想碰撞的时候,那粗人能懂十分之一么?渐渐的,他的心歪了,对王一博由鄙视变成了痛恨,对自己则顾影自怜,仿佛只有他才能拯救肖老师一般。

然而肖战在荒原上的痛斥彻底击碎了他的梦。



 

肖战唱了一出霸王别姬,马卫东心知要糟,他低估了肖战的精神力量,也知肖战惹怒了李建新这人来疯。

当人群中像北平城的戏园子,座儿捧角儿一样爆出一声“好”时,李建新恼羞成怒,飞起一脚朝肖战当胸踹去,人“噗通”一声立时倒地,满脸墨痕沾上灰土,狼狈的不能再狼狈。肖战哼都没哼一声,伏地长笑:“小人误国,咳咳,无耻之尤!”

他是成心激怒李建新,忘了自己要留住一条命的初衷。或许他天生脑后有根反骨,遇上磨难,那根不屈的筋脉便隐隐跳动,支配他的灵魂。

李建新暴跳如雷,浑忘了与马卫东的约定:“拿刀来,这chou老九还臭美呢,老子先给他剃个yin//阳头,拉着他三个村游街一圈,让他得瑟!”



 

底下有人把刀送上来,不是剃头的刀子,而是砍瓜切菜的大板刀。李建新揪着肖战头发,就要剁下,肖战偏了偏脖子:“有种往这儿砍,砍不死我,你就是个没种的!”

李建新改过姓,最恨别人骂他没种,原本只是想剃头,这下真变成了砍头。千钧一发之际,隐身在暗处的马卫东不得不出手:“行了!”

李建新清醒过来,愤愤然将刀抛到台下,不足以泄愤,对着肖战肚腹来了一脚,这一晚实在肉体精神备受摧残,心力交瘁,肖战再也挺不住,晕了过去。


--------------

 

他是被脸上一阵凉意弄醒的。

身上疼,手脚疼,一阵冷汗夹杂一阵热汗,昏迷中不舒服极了。这一阵凉意让他有些迷惘,也许已经死了,这是在阴曹地府。

掀开眼皮,费力的找回视线,贪婪的望着他的是马卫东狼崽子的一样眼睛,那双眼浑身上下的瞅他,好像要把他的衣裳扒下来一样。

“你……”

他的声音乱麻一样搅在一起,不成人形,但他的意识迅速找回了清明,李建新之前的话无比清晰的在他脑海中盘旋——

“听马卫东说,你这余孽会的还不少,什么贵妃虞姬的,别老给野男人唱啊,给人民群众唱一个听听。”

原来是他,是自己辛辛苦苦教出来的好学生,到底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要让他受此惩罚。他闭上了眼,不想再看马卫东一眼:“出去。”



 

马卫东像听了天大的笑话一样:“要不是我,今天您就死在李建新手里了。听见隔壁有人哭么,林振华像个疯子一样被关起来呢,凡是她看上的男人,都没好下场。您不报恩就罢了,恩将仇报这怎么说的过去?”

是他幼稚了,羊入虎口,没得跟人家谈条件。马卫东能喝止李建新,定是如他之前猜测,攀上了高枝。

马卫东重新将毛巾伸过来,要去擦拭肖战的脸庞,其实早就擦净了,他偏要再一次,再来一次,每擦一次,便能更清醒的看清楚肖战的面容。

苍白、憔悴,如一块被人遗弃的前朝美玉。只要拂拭拂拭,便能重新焕发光泽,丢在人世间,令人竞相追逐。

现下,是他马卫东得到了这块玉。有的人得到,是奉在高处,顶礼膜拜,而有的人得到,是要将它弄脏,染上自己的痕迹。

他的手指触碰到肖战的襟扣,解开了一颗。湿毛巾滚落在一旁,沾湿了手臂。



 

“你要让我报恩,也无不可,”肖战淡淡的,“但是我有条件。”



 

肖战于马卫东而言,是需要付出代价才能攀折的高岭之花。昏迷的时候,他敢用眼睛去描摹,真让他越雷池一步,他却有贼心没贼胆,他害怕老师醒来后愤怒的眼睛。

难道真有什么办法,让肖战顺从他的意思,他惊喜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说,是让我保住他的命对不对,您放心,我现在管整个县的红W兵,在上头说得上话,我说能保得住就是保得住,您还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我……”

他语无伦次,激动的去抓肖战的手,将葱管般细嫩的手指贴在他胸口,他喜的一颗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



 

肖战把手挣脱,挑起唇角微微笑了。

马卫东有多久没看过肖老师对他笑,太美了,世上如何会有这么美的人,那什么彭红霞,别看年轻,拍马也赶不上,生了孩子之后,不修边幅,他连碰都不想碰她一下。

肖战受难的样子,比自刎的虞姬还要震慑人心,他现在躺在李家偏院这么一台简陋的炕上,可只要他在的地方,就如仙境一般。

“口说无凭,拿纸笔来,白纸黑字咱们写个清楚,让我看看你的字有进境没。”
马卫东欣喜若狂,肖战写一手极漂亮的簪花小楷,颇具卫夫人精髓,他从小被老师带着手把手的教,也能学个一二分。肖战这么说,便是顾念旧情了?

忙不迭的答应,他是挖空心思要得到肖战的身子,而他现在知道,便是老师对他笑一下,说几句话,也是好的。



 

他往门口奔去,要去问李建新,哪里有好些的笔墨,肖战谪仙样的人,不该用公社大队泥腿子记账用的墨汁。

这里离正房不远,他太兴奋,忽略了前院的打斗之声,满脑门子讨肖战欢心。

“看来我上次教你的最后一课,你没往心里去呀。”

马卫东回头,肖战半倚在炕上,只是抬起一点身子,就耗费了他全身力气。

他诡异的笑了:“你那龌龊心思不是不能实现,只不过要等我死了后。”

马卫东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他微微抬起下巴,当着马卫东的面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血流如注,滴落满身,马卫东冲上去摇晃他的身子:“你又骗我!”

意识涣散,未能一下晕去,肖战满口鲜血,混沌道:“此身虽贱,只属一人。”

至于死了如何,他便管不了了。要拖出去bian//尸、受人侮辱还是挫骨扬灰,随他们去吧。


-------------

 

李建新枪口指着王一博,马卫东也并没有交人的意思。

死也要死在一起吧,一杆破土枪又有何惧?他猛的转身,长腿向李建新手腕踢去,李建新则完全没料到有枪指着王一博也敢动作。

慌乱之下扣动扳机,哑了,根本没子弹飞出,他更恨装腔作势的林老头,既然是假的,何必摆在墙上故弄玄虚。

手腕被踢中,土枪飞到空中再坠下,堪堪落在王一博手中,这下局势调转,王一博枪口指住马卫东:“畜生,把人交出来!”

他没敢贸贸然上去抢,实在是怕马卫东这个阴险小人留有后手,再让肖战受处新伤可怎么办。



 

“那枪没用,怕啥,你带人赶紧走!”李建新直吆喝,门口已围了几个孙玉敏叫过来的村民,都是平日和他混一处的。

有人壮胆,他胆子大起来:“大伙儿一块上,抓住他的赏三袋白面!”

又是这一套,几年了没任何长进。眼看马卫东就要向后退走,王一博轻蔑的举起土枪,拉栓上膛,对准黑压压的天就是一枪。



 

“轰!”

一群土包子惊呆了,有的吓得尿了裤子,李建新惊恐地后退三步,坐倒在台阶上。

枪……是真的!

他一个贫民出身的,根本不懂如何放枪,而王一博在草原上杀过野狼,这玩意到了他手中才能发挥出作用。

林队长这一发子弹,终于在他身后派上了用场。



 

马卫东被这一枪吓得跪倒在地,肖战从他手中滚落下来,王一博三步并作两步,将人抱在怀里。

肖战那么轻,轻的像一片羽毛,随时都要离他而去。艳丽的鲜血滴在他雪白的脸颊上,王一博痛彻心肺,恨不能代受其苦:“哥,哥!”

或许是刚才的枪声太过摄魂,或许是王一博的呼唤太过缠绵悱恻,肖战稍稍清醒了一下,恍惚中如做梦一般,王一博紧紧的搂着他,心情激荡之下,又复晕去。

肖战还活着!



 

此仇不报,枉做他男人了。王一博横抱肖战在手,抬起土枪,指着马卫东:“滚过去!”

那小子连滚带爬跪到李建新身边,俩人头一个赛一个的低,唯恐被王一博公开处刑。

若肖战有事,王一博自然毫不犹豫,一枪一个解决了,再给自己一颗枪子,饮弹自尽。现下人活着,他就不能冲动,可总要永绝后患,能保一阵子太平也行。

“你俩,当着这些人的面发誓,以后再找我哥的麻烦,就不得/好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祖fen被野狗/刨了,祖宗爹娘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如有违背,天打雷劈!说!”



 

刚才的枪声,可谓是新丰村几十年来最轰动的大事,门里门外围了几十号人,个个震惊得瞧着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青年将他们不可一世的李队长打趴在地上,抬不起头来。

俩人嗫嚅着,王一博冲着额头一人给了一枪托,无一例外见了血:“都他妈的没吃饭吗!大点声,让你们村的都做个见证!”

李马二人如丧考妣,一字一顿喊口号一般发完了誓。王一博不解气,用尽全身力气每人赏了三枪托,重重击在腰背上。若不是肖战伤势不能耽误,他必得把这俩王八蛋打到一年下不了地。

“记着你们今天的话,”王一博望着憋了一夜雨的天空:“老天爷,你也听到了!你怎么不打个雷劈死地上这些王八蛋!”

“轰隆隆!”

天边陡然裂了个口子,电闪雷鸣一跃而下,划破苍穹,发誓并不出自真心的两人吓得面如土色,真怕死于雷公电母之手。



 

王一博转过身,枪口对着外面一步步走出大门,他的怀里是他的命,围观者退避三舍,却无一人敢拦。

他们都不知道,王一博也不知道,这支土枪真的只有一发子弹。





1.昨晚有些读者问,为何战这一次选择自己面对,不与博商量呢。

统一再回复一下:因为博的腿伤已经成了战的心病,他不能再让博替他去挡了,虽然刘老实不可靠,他还是希望,看在博能干活的份上,刘不会把他交出去。就算这点并没有充足保障,也还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本来这件事就没有两全之法。

2.今天收到一个很有趣的评论,说这篇文的缺点是少了点励志,觉得是一篇很纯粹的爱情文。我有点疑惑,怎么别人写“纯粹的爱情文”热度都那么高,我依然这么糊呢。

不管怎样,谢谢有那么一些读者喜欢我这个“纯粹的爱情文”。





感谢 @樱花之恋  @熊童子  @啵赞的阿妈  @雪山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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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誉 第四十章 霸王别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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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霸王别姬





王一博一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见到他们就恨不得踢两脚的刘老实、隔壁村的暧昧势力李队长和反GM分子肖战“相谈甚欢”,他迷惑了。

“李建新跟队长说,不把咱俩交给他,他就要把我的事捅出去,没准今晚就得来咱村祸害,俩队长合计让我去秀兰那儿躲躲,你觉得中不?”

肖战的话王一博不会怀疑,李队长他也是尊重的,唯独刘老实,他有这么好心?

将狐疑的目光投向刘老实:“你又耍什么花样?”


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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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霸王别姬




 

王一博一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见到他们就恨不得踢两脚的刘老实、隔壁村的暧昧势力李队长和反GM分子肖战“相谈甚欢”,他迷惑了。

“李建新跟队长说,不把咱俩交给他,他就要把我的事捅出去,没准今晚就得来咱村祸害,俩队长合计让我去秀兰那儿躲躲,你觉得中不?”

肖战的话王一博不会怀疑,李队长他也是尊重的,唯独刘老实,他有这么好心?

将狐疑的目光投向刘老实:“你又耍什么花样?”



 

刘老实演的极为逼真:“你们不躲也行,俺是挡不住李支书的。狗咬吕洞宾,你俩不赶着送死么,现在就跟俺走,交人还不简单!”

李队长以为刘老实生气了,站出来打圆场:“刘队长这次真是好意,不完全是为了你们,要是俺俩这次乖乖交了人,李建新这狗日的得骑在咱两村头上拉屎了。”



 

王一博懂了,这就跟三国似的,孙刘联盟扛曹嘛。

“你们不交人,他不是得来村里搜?”

“他未必就敢蹬鼻子上脸,真来了,你是个能打的,你哥不在这儿,你是不能更顺手点?”

“我跟他一起去不成吗?”

刘老实急的跳脚:“你去个屁!李建新一天没把你抓走,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儿收庄稼!再说了,你们都走了,他来了,个鬼影子摸不着,不把村拆了?”



 

这副恶言恶状反而让王一博放了心,他就说嘛,刘老实能这么高风亮节,自己扛事儿让他们平安,做梦呢!一来是不想向李建新低头,二来知道若是肖战出事了或者俩人都被带走了,就没人给他秋收,这节骨眼,全然被新丰村压倒,以后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这么一想,他反而催着肖战赶紧走了:“收拾收拾,我送你过去。”



 

肖战身体很虚,耐不住暑热,去新丰村十几里路走不下来,王一博背了他一阵,他竟然也没拒绝,伏在背上搂着王一博紧紧的,热的男人脖子上出了几层汗。

“一博……”

“嗯?”

肖战想问他重不重,腿疼不疼,念着说不定是最后一次背他了,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就问你晚上吃什么。”

王一博想了想:“本来打算烙饼的,你不在,我随便吃一口得了,等你回来我再烙。”

柴房中许下的诺言兑了现,王一博请教了秀兰,现在做的一手好烙饼,手艺不比马嫂子差。



 

刘李二人交换了个眼色,快到长命村时,李队长先去打个前站。

秀兰家到了。

自从生了女儿,和爹娘住一块多有不便,嘎子在赵家不远处盖了新居,一家三口住的宽敞,这不,再过段时间,就是一家四口了。

秀兰听李队长说能否收留肖战几天,满口子答应:“那姓李的真不是东西,陈谷子烂米,过多久的事儿了,他老婆不检点,怨得了谁?哎哟队长,对不住,俺忘了你也姓李。”

李队长尴尬的笑了,他是借秀兰做个幌子,等王一博一走,肖战就会借口太麻烦秀兰了告辞,可以去自己家暂住几天。他家要比秀兰家宽敞的多,想必秀兰也不会说什么。



 

刚交待完,一行人来到了秀兰家门口。秀兰的女儿叫果果,一岁多的小丫头,奶声奶气的牙牙学语,娘和爹都叫不来,音儿不好发,却能叫一些稀奇古怪的。王一博把肖战放下来,她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抱住肖战大腿:“哥……哥哥……”

大家都笑了,秀兰一把把穿着花衣裳的果果抱起来:“战哥,这孩子没大没小的啊……”

王一博含笑望着肖战,这哥哥是不是这么多年相貌没变过呢,想当年,六岁的大宝见了他就是一句“漂亮哥哥”,过了这么多年,一岁的果果也管他叫哥哥,可把自己这样的老家伙往哪儿摆呢?

他凑到肖战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哥哥……”

在秀兰这儿真挺好,就当走了亲戚,还能和小家伙玩耍。他知道肖战是特别喜欢小孩子的,成日里和自己闷在烟囱村太没意思了,让他换个环境疏散疏散,没准身体能好些呢。



 

“秀兰,我把我哥托付给你和嘎子了,他晚上得吃点软和的,没多余的炕,给他随便找个柜子搭个被褥睡就行,呃,铺厚点儿。”

秀兰又有身子了,现在还显不太出来,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散发着母性的光辉:“看你说的,俺能让战哥躺柜子上?你别担心,走几十步就是俺娘家,晚上俺带着果子回去睡,让嘎子跟战哥做个伴儿,嘎子皮糙肉厚的睡柜子就成了。”

“那怎么好意思,”王一博踌躇着,但他的确是希望肖战能睡的舒服些,秀兰还能理会到他不想让肖战和别人睡一张炕的小心思,也是难为这妹子了。

肖战站在一旁,看王一博和秀兰寒暄,嘎子应该还在地里没回来,他一句话都没说。果果牵着他的手,走到个五斗柜前,指着上面个原盒子咿咿呀呀:“糖……”

肖战替她拿下来,那里面用纸包包了敲糖,秀兰嗔怪道:“看人下菜碟,咋不敢让你爹给你拿,是不是怕打屁屁?”

果果早慧,做了个害怕的表情,藏在肖战后面歪着头看着她娘,“吃……”



 

肖战从里面拿了个小块的:“秀兰妹子,给她这么一点儿,行不?”

秀兰点了头,几年前,肖战拿敲糖招待她,如今,他又拿敲糖给自己的女儿。她的日子越过越红火,为啥肖战和王一博的日子那么难过呢?

她不想露出丧气的表情让人难受,指挥果果:“快给叔作揖,说谢谢。“

小姑娘矮了身子小胖手抱在一起:“哥……哥……“



 

几人唠了一会儿,嘎子回来了,热情的招呼他们,说一起在这边吃饭,说着便开火去了。王一博想早点回去做做准备,刘老实和李队长则心怀鬼胎,几人都说别麻烦,这就要走了。

走出几步,王一博挥挥手:“哥,过几天李建新没挑事儿,我就来接你。“

肖战送了出去,“一博,你……你多保重。“

王一博在落日的余晖中爽朗的笑了,肖战定是担心他打架打不过人家:“放心,那小子几年前就不行,这次来了我先打掉他两颗牙,给他长长寿数。”

想到李建新没了牙像个老头子似的,王一博几乎盼着与他来个正面相逢了。是汉子的,就别用人帮手,一对一挑一下啊。



 

两人在迎着夏天的风而立,谁也不舍得先说再见。自前几年互许终身,将对方视作要共度一生的人,他们就再也没有分开过,共起身,共枕眠,已成了习惯。

王一博走过去拍拍肖战的肩膀,刘老实和李队长就在不远处聊什么,他没好意思太露骨,只小声道:“果果多亲呀,你不是喜欢孩子么,跟秀兰学学,等这次回来了,我就去打听打听,咱也抱一个回来养。”



 

王一博还是要走了,肖战赶了几步:“一博!“

男人掉转头,要不是今晚大概会有一场大架要打,他真要把肖战带走了,头也不回的,谁拦都没用的带走。可李建新是他遇到过的最具威胁的人,那人除了心眼坏,还有勇力,比之瞻前顾后的刘老实,翅膀还不算硬的马卫东,女流之辈顾忌太多的林振华,要难对付十倍。故而他必须狠下心肠,独自面对这一切。

“还要跟我说啥么?”眼看日头就要落下去了,不走不行了。

“哦,我就是问问,你一会儿吃什么。”

这哥哥也是糊涂了,王一博无奈的笑了:“你那会儿不是问过了么?”



 

如血夕照的最后一抹颜色终是黯淡了,荒烟蔓草,低矮村郭,王一博消失在肖战的视线中。

“再抱抱我啊,一博。”

他男人是当然听不到了,刘老实喊他:“快走吧,来不及了!”


------------

 

李建新饱尝站在权力巅峰的妙处,他对刘李二人施压,说实在的,试探的成分更多些。他的确是能做出来跑到人家村“上房揭瓦”这种事,只不过刚刚上位还没必要做绝。料想不到的是,那俩老家伙胆子比老鼠还小,吓唬了一次,就屁颠屁颠把人送了过来。

刘老实是交差万事足:“只来了一个,另一个你缓缓,实在不行,秋收完了,你亲自去抓,我这老胳膊老腿儿能挨他几下锤啊?”

李建新想想也是,当年的他都打不过王一博,别说这怂货了。看在刘老实狗腿的份上,就放他一马。

肖战是李建新的眼中钉,说要关三个村的三反分子,只为出师有名,他一露面,李建新就满意的对长命村不予追究了。肖战从长命村走到新丰村,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脸色十分不好,被李建新的爪牙抓着胳膊按在地下,一下都没挣扎,也挣扎不动了,看上去一副认命了的样子。

李队长暗忖,肖战能撑到他们想办法救援的那一天么?



 

李建新耀武扬威,用黄泥胶鞋的头去踢肖战的肩膀:“哟,这半死不活的是谁呀,大伙儿都来看看,这小白脸可不得了,男的女的都往他身上扑,结果就长这么副埋汰样,啧啧啧,怎么成这德性了,前几年还精精神神的,敢当面跟老子炸刺儿!”

一想到从前受的侮辱,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好容易熬死了林老头,当了大当家的,就算肖战弱不禁风,一指头就能被他戳死,未免让人说一句胜之不武,他还是按捺不住那股子兴奋。

不从肖战身上连本带利地讨回来,他就白混了!



 

“来人!”他那口气比皇帝还神气几分:“把全村人都叫出来,咱们来个夜审反革命!”

有个小子赔着笑脸:“队长,天挺晚了,不然明天呗,敞亮又痛快。”

“老子偏不!”李建新阴狠的笑着:“这村里的兔崽子好多不服老子,正好杀鸡儆猴,让他们瞧瞧老子的手段!”



 

肖战从胸口到小肚子再到两条腿,像被火烧一样,这一番赶路快要了他的命,此刻他就像块破布被人拽着走,站不稳倒在地上,那些人毫不在意他的死活,拖着他两条胳膊在地上划拉。

夏天衣裳单薄,泥土和石块蹭破了他的长衣长裤,浑身火辣辣的疼。他有些茫然,今晚是在劫难逃了,死不死的已经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只能指望少受点活罪。

他想试试能不能扛得过去,也许,他还能留条命见王一博最后一面。



 

李建新所说的“兔崽子”大都比他资历老的多,他们只信服林队长,虽说老林没儿子,身子骨结实的很,再干个二三十年没问题,他们把宝押在老林身上,琢磨能保家宅兴旺,儿孙无忧。哪成想,咯嘣一下,老林驾鹤西去,他这混不吝的女婿上位了。

李建新自小家境贫寒,靠守寡老娘给人缝缝补补为生,这村里欺负过他们的不少,他可都一一记在心里呢。当初娶菱角是真心实意,愿意给林家顶门立户,渐渐发现他的漂亮老婆压根瞧不起他,只爱英俊小白脸,私底下谁知道给他戴了多少顶绿帽子了。他恨菱角,也恨林老头,女不教父之过,林老头肯定啥都知道却包庇纵容,把他男人的尊严踩在脚下。

好多人煞有介事的说,林老头是见到女婿和别的女人在家鬼混才一命呜呼的。



 

天黑透了。李建新命人点起熊熊火把,支了张桌在空地中央。他让人挨家挨户的敲门,除了瘫痪在炕头的老人和嗷嗷待哺的婴儿,不分男女老幼都必须来“观礼”。

肖战被捆在那张“祭祀台”上,麻绳从脖子绕过勒住胸膛,再将手臂栓在后面,最狠的五花大绑,他被勒的喘不过气。

那些人往他膝弯踹了几下,他只能屈辱的跪着,任凭台下一双双萤火般的眼睛扫射自己羸弱的身躯。那些人大概在窃窃私语,这坏蛋是谁?



 

李建新开始发言了。这是他头一回在新丰村全体面前演讲,他得意于自己的高大身躯,底下谁有什么小动作尽收眼底。

这是个好机会,他可以借着肆意凌辱肖战的机会向众人宣告,林队长的时代过去了,不用怀疑,接下来十年二十年都是他李建新的天下。不在他手下战战兢兢的讨生活,就是找死。

“这是咱公社头号反GM分子肖战!今天把他绑过来,就是让他在大伙儿面前悔过,这些年干了多少坏事,一件一件都得说出来!”



 

他掇了把椅子坐在桌下,已经有人送上了审问道具,毛笔和墨水。

拳打脚踢,在他眼里都是小儿科,要“上刑”,便上点有分量的。

“据说肖家祖祖辈辈都是地主,喝人血吃人肉的,怪不得儿孙有钱读书充文化人呢,今天我非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笔头饱蘸墨水,淋淋漓漓,硬生生抬起肖战的下巴,在他惊恐的目光中,用墨汁在他脸上胡乱涂了几笔。

从玉鼻秀目到凝脂肌肤,一张俊美的桃花面顿时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肖战小时候最喜欢祖父的笔墨纸砚,徽墨自有一股清香,所谓“有佳墨者,犹如名将之有良马也”,读书人风雅,称之为“文人墨客”,可见一款好墨彰显身份。而这劣质的下等货充斥着臭烘烘的气味,肖战紧闭双目,两行泪水不由得混着浑浊的墨迹淌落脸颊。

他宁愿那些人对他拳打脚踢,也不愿受此等羞辱。

笔墨是用来撰写文字,青史流芳的,而不是用在这里,杀人诛心。



 

李建新冲他身上吐唾了口:“呸,下贱胚子!”继而扬声道:“乡亲们,这地主家的儿子是个千人骑万人跨的男B子,你倒说了听听,你和那些男人们混一处用啥姿势啊?”

他狂妄的大笑起来,底下拥趸跟着烘托气氛,愚民们哪里知道这是李建新胡诌的,还以为肖战真的行为不检,纷纷喊打喊杀起来。

“打死他!”

“划烂他的脸!”

恍惚间,肖战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他梦到过王一博被人押在黑漆漆的台上,火把闪烁,看不清台下是谁,把他当做牛鬼蛇神的那些人,其实才是魑魅魍魉。



 

都到这一步了,胆怯的心弃了,他反而宁静下来。

“一博……”他念着这个名字,就有了面对的勇气。墨汁像一副面具,遮住了他的真面目,若是细细去看,便能发现他翘起一点嘴角,心中只想着那个人。

临死之前,心里都是他,那么总有一天,他们还会相见的吧。



 

旁人看不真切,李建新却瞧的真真的。这贱人,死到临头,骨头还挺硬!

一棒子敲死他,太便宜他了,怎么也得让他死之前追悔莫及,才算达到目的。

李建新抬了抬手,鼓噪的人群安静下来,他们听见这位队长极其轻佻的声音:“听马卫东说,你这余孽会的还不少,什么贵妃虞姬的,别老给野男人唱啊,给人民群众唱一个听听。”

他转了转眼珠:“哎哟,不行,大伙儿可听不懂那些勾男人的戏,不然你给演一个‘小寡妇上坟’呗,扭得好了,大伙儿满意了,今儿就完事儿。”



 

折辱的话一套一套,李建新以为肖战会一直沉默,不会接茬的。不想,秋后的蚂蚱也要蹦跶蹦跶,更何况人呢。

肖战的声音响彻夜空,这是新丰村的村民第一次听见他的音色。

柔似秋水,却铮铮然,浩浩然,婉转中透着一股坚强:“我就给大家献丑一段,你听好了。”



 

墨汁晕了满脸,似乎是扮上了一般,火光映照着他的面容,浓墨重彩并不能遮掩他的美态。一双瑞凤眼因着聚集起来的精气神湛然有光,瘦削的身形衬着他温润儒雅,就算被捆着,也力求挺拔不屈。

他跪在那里,望着遥远的天际,淡雅气韵,眼神深邃,仿佛与他对视一眼便有了让人心灵平静的力量。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自他心中奏响二胡与云板的合音,似有念白从旁而起:“大王回营了!”

他依旧一人分饰两角,虞姬唱腔婉约而悲怆,霸王则古朴雄浑,韵味十足。

“大王!”

“这一番连累你多受惊慌。”

“大王,今日出战,胜负如何?”

“枪挑了汉营数员上将,怎奈敌众我寡,难以取胜。此乃天亡我楚,非战之罪也。”

“兵家胜负,乃是常情,何足挂虑?备得有酒,与大王对饮几杯,以消烦闷。”

“有劳妃子!”

只有脸上泼墨,身上未着戏服,白色长褂在夜色中只见清秀俊雅,身上的几片脏污则被人忽略。



 

“大王啊,此番出战,倘能闯出重围,请退往江东,再图复兴楚国,拯救黎民。妾妃若是同行,岂不牵累大王杀敌?也罢!愿以君王腰间宝剑,自刎于君前。”

“妃子,你,你,你,不可寻次短见啊!”

“大王啊!”

肖战眼中蓄满泪水,今日凶多吉少,所盼者无非王一博平安康健,哪怕一时忍辱,只要蛰伏数年,说不定便能熬过艰难岁月,东山再起。若自己这国民党余孽如众人愿死去,能拿来指摘王一博把柄就又能少了些吧?

一瞬间他体味到了虞姬的心意,与几千年前的人物心神合一,他唱的自然不如程派梅派,却唱出了那股子亦悲亦泣,坚贞不渝。顷刻间就要死去,他却能千般柔情,万般妩媚,欢歌娱曲,以慰夫心。

台下鸦雀无声,男女老幼,乃至李建新,都是他的听众,听他侠骨柔情,慨当以慷,独自唱响这世间悲歌!

“汉兵已掠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此一幕,郎艳独绝,世无第二。



 

这毕竟不是戏台,而他被捆缚着,连去拔霸王宝剑之手都无。肖战凄然一笑,生生改了唱腔:“老天爷,你何其不公!李建新,阴司里与你见分晓!”


--------------

 

王一博等了一夜,烟囱村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无,看来今天李建新是不来了。

他躺在炕上,翻腾了一阵,大概是身旁无人,睡不踏实。膝盖到小腿处钻心的疼,他起身望向窗外,黑压压的,空气透着沉闷。

自断骨之后,每逢阴雨天他的腿就酸疼无比,仿佛无数小虫噬咬。

不知肖战歇的如何?他仔细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猛然觉得不对劲。

今夜若如刘李二人所说,李建新要来找麻烦,肖战怎么会远走长命村呢?以怕拖累他为名,留他一人抵挡敌人,不是肖战的性情。

也是他关心则乱,满心想着要人避开,这时静下来却发觉处处都是漏洞。



 

隐隐传来雷声,看来,要变天了。





久违的阅读理解题来了:本文中出现了几次霸王别姬,分别有什么用意?

开个玩笑~帮助大家回忆一下,一共三次。

第一次是一博去秀兰家退婚那天早晨,出现在十八章“打遍天下无敌手挂彩了”;

第二次是他们在荒草地成亲时,出现在三十章“四面楚歌声”;

第三次是这次,而且是最完整的唱段,可以细细琢磨一下这唱词,就明白战想表达的意思。

在我心里,这是战的高光时刻。

有点忍不住,所以没到800就发了,再次打脸呜呜呜。





感谢 @SummerSS  @樱花之恋  @kim  @enya  @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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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誉 第三十九章 由爱故生忧





特殊年代文学(时间线自六十年代-八十年代)

现实且苦,长篇

援蒙回乡工人啵X被打倒的地主家儿子赞




第三十九章 由爱故生忧





中国是一个最有执行力的国家,领袖振臂一呼,全国云集响应。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短短两三个月时间,但凡适龄青年,无论高低贵贱、家庭出身,统统得登记在册,任由一只看不见的手将你分配到一个从没有去过的陌生地带,可能是北大荒,可能是农垦兵团,也有可能是一个城镇青年从没见识过的贫穷的农村。

“要说服城里的干部和其他人,把自己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的子女,送到乡下去,来一个动员。...





特殊年代文学(时间线自六十年代-八十年代)

现实且苦,长篇

援蒙回乡工人啵X被打倒的地主家儿子赞




第三十九章 由爱故生忧




 

中国是一个最有执行力的国家,领袖振臂一呼,全国云集响应。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短短两三个月时间,但凡适龄青年,无论高低贵贱、家庭出身,统统得登记在册,任由一只看不见的手将你分配到一个从没有去过的陌生地带,可能是北大荒,可能是农垦兵团,也有可能是一个城镇青年从没见识过的贫穷的农村。

“要说服城里的干部和其他人,把自己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的子女,送到乡下去,来一个动员。各地农村的同志应当欢迎他们去”,人们对领袖的崇拜是盲目的,甚至主动做哭哭啼啼的子女的工作,认为投身农村是要求进步,对以后招工、入党都大有裨益。

绝少有人在那个时候能意识到,这一去,便是长达十年的回不了头。



 

刘老实带着两个女知青坐着骡子车回到烟囱村的那一天,刚过1969年的阴历新年,于村民而言也不过是极为普通的一天罢了。

全村人被集合起来,以为又要发生什么大事件,王肖二人自也不例外,刚安生了一年,就又得被“GM”了吗?好在这次倒不是,两个大姑娘被郑重其事的介绍给大伙儿,一个是洛阳市里人,另一个更远,来自听都没听过的山西,到这里帮助生产的。



 

女领导?众人心头纳罕,看年岁和气度却又不像,尤其是洛阳那个,眼睛哭的高高肿起,明显是不情不愿的样子,另一个倒还好,只是神情中透着茫然,没精打采的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啥。

起初刘老实也是摸不着头脑的,以为像几年前领王一博这个“代表”一样是领了俩菩萨回来供着,好半天才搞清楚,这都是劳动力,让她们干活的。

然而,在县里没什么门路的他,被分了俩女“兵”,比不上林队长,带着俩男的从他旁边耀武扬威的走过去。

一路上就没啥好脸色,合着这是多了两张嘴吃饭,俩娇弱的女娃,就算肯下地,又能做的了啥?



 

“一博,左边那姑娘,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

“是挺像,但应该不是。”



 

村里除了刘老实院子里的那间,没多余的房子,拾掇了一下,给两个女孩儿住正好。地主萧家的故居风水轮流转,迎来了新的住客。

俩姑娘对外人警惕,自己关起门来嘀咕,平日并不下地做活儿。刘老实的婆娘无意中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这啥破地儿啊,穷死了,那些人身上一股味儿,都不洗澡的吗?”

另一个则抱怨,农村的茅厕太恶心了,现在还是冬天,都满地是蛆壳,到了夏天该咋过?

刘老实自然不会让她俩得意太久。别的女人不去地里干活,因为没出嫁的有父兄顶着,至少能混个温饱,出嫁了的自有男人在外头出力。河南男人再怎么大男子主义,养老婆孩子是不含糊的。

就算如此,这些女人从小就要操持家务,五六岁生火做饭带弟妹,大了学着纳鞋底、蓄棉被、缝补衣服,哪样都不含糊,更别说媳妇们,上有老下有小的,里里外外一把好手,烟囱村不养闲人。

这俩不干活,只吃粮,说破天也没这规矩!

刘老实观望一二,发现别的村的男知青早就下地干活了,特地过来敲打她俩:“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也给咱村里的表率表率?”



 

这一日王一博回来跟肖战说了稀罕事,地里出现了女人,搞得一堆青壮年眼睛直往外瞟,有的差点扭了脖子,这一上午,活儿是一点没进展。

正换时令,冬春交织,肖战感了时气,病恹恹的躺在炕上。旁人无心干活,王一博索性跟着放了羊,赶着回来给他哥熬汤水。

棉被严严实实的盖着,肖战仍觉得有些冷,眼皮半耷拉着,脸蛋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咳咳……那你……你看了没?”

王一博给他端了热水,坐在炕头把他扶起来靠在身上,方便他就着手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这么好的机会,还是要抓紧看一下的。”

肖战歪过头来白了他一眼:“那你还回来这么早……咳咳……咳咳咳!”

“哎哟,好了,我不逗你了,每年春天都来这么一场,愁死我了。”



 

肖战真真觉得,过了三十岁,好像身体又不如以前,难道是被王一博娇惯太久了么。二十多的时候,住没门的茅屋,连双棉鞋都没有,腿上长满了冻疮,倒不容易生病,死撑过了那些年。等有了王一博照拂,这身子骨仿佛金贵了,时不时出一回幺蛾子。

迷迷糊糊的听着王一博摆弄锅碗的动静,逐渐有些睡意,突然“砰”的一声,一只瓷碗摔在地上,碎了个稀巴烂。

他惊得冒了汗,吓醒了。

王一博背对着炕,单膝跪在地上,回头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对不住,摔了你的碗。”

这只碗是去县城的时候在一间杂货铺看到的,因为碗底掉了一小块瓷,店主极便宜卖给了他们。肖战挺喜欢上面彩云的纹路,做了自己吃饭专用的碗。



 

“岁岁平安,别划了手。”

王一博答应着,蹲在地上捡碎瓷片,好大一会儿才站起来,拿到外头扔掉了。

肖战心头升起一抹阴云。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好的光景总是留不住的么?



 

肖战的风寒断断续续折腾了一个来月,伤风完了是咳嗽,咳嗽好些了又发烧,好容易退了烧鼻涕又流下来了,也不知是什么魔咒。人在病重之时最是脆弱,很没耐心,还多愁善感,肖战时不时夜里惊醒,梦到王一博从很高很高的悬崖上摔下去,他似乎被隔在云中,想救救不得,眼睁睁看着他摔了个尸骨无存。

第二日便又哭又闹,不让王一博出去干活,要成天陪着他,非得放在眼跟前儿才放心。王一博哄也不行,抱也不行,可又不能不去,俩大男人得吃饭啊。



 

这一日,肖战早上看着精神不错,王一博保证再保证,速去速回,一路上走的飞快,快到地里,遇上了之前觉得面熟的那个女孩子。

她们下地干活有一段时间,俩姑娘扛着锄头糊弄事儿罢了,大老爷们都有偷懒的时候,谁会真的与俩女娃较劲?是以虽是每天都能看见,但从没打过招呼。

“一博哥对吧?你教教我们怎么干活呗,我问他们了,他们都说你干的最好。”

地里的活要的是力气,并没过多技巧,王一博瞅着远处一堆汉子围在一起窃笑,有些烦躁:“不用你们干,看着就行。”

自顾自往前走的飞快,女孩子跟在他后面气喘吁吁:“我们是真想学啊,以前就是没做过嘛。”

念念叨叨,念念叨叨,心里总担忧着肖战,嘴上便没好气:“你家里没人嫌你烦吗?”



 

王一博再不理人了。刚拿起锄头,后头爆发出一阵大笑,那女孩子摊摊手:“真被你们说中了,他就是个木头疙瘩,我认输了。”

原来是拿他打赌,有个与王一博还算熟的哥们儿道:“除了他哥,跟别人就是冷着一张脸,别看你们城里来的,模样好,俺们一博都看不上。”

那女孩老实不客气道:“我也看不上他,要不是你说赌赢了把你娘做的烩面给我一碗尝尝,我才不跟他说话呢。”



 

她声音放的老高,王一博每一个字都听得很清楚。他这二十五岁的人,老气横秋的长了副四十五岁的心肠,听了这话跟老大爷被小姑娘取笑了一样,除了无奈摇头,也不跟她一般见识。

地里众人不好意思让王一博一人干活,各司其职忙碌起来。刚才那小哥叫丁秀海,除了个子矮了点,也算个齐整人,他对这女孩儿颇有意思,只是碍于人家城里来的不好搭讪,这才用了美食计,撺掇着打赌,借以能和姑娘多说几句话。

一边抡家伙什,嘴上不停:“你那小姐妹呢,咋看不见人儿?不怕刘队长找麻烦啊。”

“嗨,她对象分配到什么新丰村了,这不偷偷过去约会了。”

约会这词实在新鲜,秀海挠挠头:“那你呢,你有对象不?”

女孩儿捡了块石头扔到地里,撇了撇嘴:“没,找男朋友那么着急做啥,我只想回家陪爸爸妈妈。”

她眼圈红了。



 

秀海直起了身,掏摸浑身上下,连个布片片都没有,没得能给女孩擦眼泪的,结结巴巴道:“你爹娘……哦不,你爸爸妈妈,就你一个娃?”

“爸爸妈妈”这种称呼对乡下人而言就是文绉绉的炫耀,舌头都捋不直,秀海知道他和这女知青之间的差距像是从烟囱村到洛阳市那么远。

“以前有个姐姐,去世了,我一走,爸妈孤零零的,可咋办?”

秀海不会安慰人,支支吾吾半天:“你别难过了,以后你有了对象,生了娃,你爸妈就有伴了。“

姑娘啐了口:“一般人我才看不上呢,我姐生前是国营招待所捧铁饭碗的职工,每天能见不知道多少人,还有好多老外呢,她说会给我介绍一个特俊的男人,夸口谁都比不上,连我姐夫……算了,反正人也没了,我最后也没见着那个特俊的男人长啥样。”



 

王一博猛地抬起头:“你姐姐,是不是叫于文英?“

女知青瞪大了眼睛,她与她姐是很像的,都是高挑个儿,银盆脸杏核眼,美中不足的是鼻梁塌了些,但放在城里也是挺美的姑娘了。

“你怎么知道?“她很是聪明,”你认识我姐吗,我叫于文慧,和我姐名字就一字之差,之前你怎么没问我?“

王一博不好意思说,他压根没记住这俩姑娘叫啥。



 

于文英便是当年洛阳市国营招待所的前台兼会计,首长让秘书带王一博去住时,没少麻烦人家,且他领着肖战去住店那次,于文英帮了老大忙,那之后似乎没再见过面,没成想竟是永诀。

“你刚才说,文英姐……去世了?怎么回事?”

文慧走过去扯了扯王一博的衣袖,示意借一步说话。

“我姐和他们招待所所长谈恋爱,然后怀孕了,那男人说要娶她的,谁知人家有老婆还有孩子!大房向上面告状,说我姐搞P鞋,怀着孕拉出去P斗了一回,回来就栓了根绳吊死了,一尸两命。”

王一博无言,文慧再三嘱咐:“你别说出去啊,不是啥光彩的事,哦对了,你和我姐怎么认识的?”



 

丁秀海看着远处刚刚抽芽的嫩绿下,一对招人眼的男女说着他听不见的话,心下黯然。错眼间,不远处绕过来个裹着棉袄的高个子青年,比前段时间见又瘦了好多,脸上苍白的一丝血色没有,憔悴的很,却令人移不开眼。

好像他病了也是个病美人,王一博天天着急忙慌往家跑就是为了照顾他吧。



 

秀海是个厚道人,没喊出声,自己往王一博那边跑过去:“你哥来了。”

王一博深吸了口气,天气不好,肖战出来做什么,是看自己还没回去着急么?话说了一半也顾不上招呼文慧了,点了点头跑远了。

文慧十分好奇:“那就是一博哥他哥?”她做学生时看书伤了眼,稍远的人不太看得清,眯着眼瞅了瞅:“乡下竟然也有这品相的男人,活见鬼了。走吧,你教我干活也成,我和小敏总不能老被刘队长骂,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回城里呢。”



 

王一博搀着肖战慢慢走远了。

“今天能好点,出来转转?”

肖战挺难为情,“我……我不是查你岗啊,”其实他刚才看到王一博与女知青聊天了,他压根不会多想,却怕王一博多心:“我就是……我就是……”

王一博搂着他肩膀,温柔道:“你就是想我了对吧?你查我是天经地义的嘛,你多查查,就知道我眼里只有你,别人是丑是美我都不关心,和地上的石头没什么两样。”

肖战晕红了脸颊,在他腰上拍了一下:“就你会说话。”


----------

 

知青这个稀罕名词像块石头投在湍急的河流,打了个旋,便没了影,压根没给沉寂的村庄带来半点改变。于文慧与孙玉敏在日复一日的劳动中糙了手掌和脸蛋,从白白净净的姑娘变得黑且黄,透着一股子疲惫。孙玉敏还算有个精神寄托,隔三岔五就托文慧帮她干活,自己跑到隔壁村见“男朋友”,文慧不是没抱怨过:“咋一次都不见他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干活呢,男人哪走得开?”

文慧实在不想帮她顶了,可又不好意思推脱。心疼男朋友,就不懂得心疼下同为女孩子的自己?尤其是每月那件事来的几天,肚子疼得下不了地,还得挣扎着往地里跑,若不是王一博和丁秀海总帮她扛点事儿,她就撑不下去了。



 

若就这么死水一潭的过,人麻木了也就好了。偏偏在秋收前发生了好几件大事。

新丰村的林队长突发急病,一口气梗住,没等到赤脚大夫来就过去了。据说当时只有他女婿林建新在场。

这下八十五号公社第二大队的大队支部书记便空缺了,刘老实当然跃跃欲试,乌眼鸡一样盯着长命村的李队长,论年龄资历,自然是他更胜一筹。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林建新不知使了什么手段黄袍加身,人家对外是堂堂正正——他是党员,刘老实和李队长是平头老百姓。

前两件就够让人震惊了,第三件则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林建新走马上任,第一件事是广而告之:如今第二大队乃至八十五号公社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名字叫做李建新。

他抛弃了上门女婿的身份,恢复了本来姓氏。对这一切,他的妻子林振华并未做任何表态。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是烧旺李家门庭,第二把火是在公社里扬眉吐气,这第三把火,自然要与宿敌新仇旧恨一起算。矛头指向烟囱村,他勒令刘老实,把那俩大逆不道的反GM交出来,从此新丰村要将三个村的三F分子一并看管。

秋收在即,刘老实当然不能在这时候把尚方宝剑拱手让人,一开始想使个缓兵之计,秋后再交,李支书横的不行,说见不到人,他就要上报县G委会肖战是国民党亲属这件事,大家谁都甭想好过。

刘老实和王肖二人斗智斗勇了八九年,哪能不知肖战一出事,王一博就要发癫,到时候别说秋收,他能把公社炸了烧了。

李建新嚣张跋扈,看来在县里攀上了关系,他丈人老头那一套,他是打算摒弃的彻彻底底。如果报上去,他自己肯定安然无恙,刘老实则因一个隐瞒之罪乌纱帽不保。

他们三个村以往虽有个名义上的大队支部书记,实际是各谋其事,老林固然强势,却也没插手过烟囱村的内务。

若此次让了步,以后还怎么在后辈面前挺直腰杆?

刘老实寻思长命村也不想对李建新认怂,唇亡齿寒嘛。特意与李队长合计了一番,最终商量出了个权宜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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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王一博出去干活,刘老实瞅了个空约着李队长一同来到茅屋,对着肖战说明来意,晓以大义,让他自己抉择。

这是让他去送死,林建新这玩意凶狠残暴,刚得了势,正在兴头上,去了,极大可能有去无回。

肖战面有病容,自春天之后,他老是病歪歪的,说不上哪儿不舒服,就是浑身不得劲。他估摸是自己心思过重了,就像红楼中的黛玉,生生作死自己。

王一博是禁不起折腾了,他经常因为失眠躺在炕上不敢动弹时,发现王一博也没睡着,偷偷揉腿,那时匆忙接好了断骨,没大夫瞧,一副药都没用过,不到三个月就下地干活,那里肯定是没康复好。

他想帮着干活,一个是王一博不让,二来他这身体,没两下就要眼前一黑晕倒在地,更给人添麻烦。久而久之,他更加忧愁,怨自己没用。说句堵心的,这一年来,他们连亲热都是有数的几次,他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价值。

这可谓是,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一激动,口水冲进喉咙,肖战呛咳起来:“我能去,但是……咳咳……他看不着我,是不会罢休的,你不就想让他帮你秋收么,没用的……咳咳,我了解他,我不在,他不会如你所愿。”



 

按着两人商量好的,李队长道:“一会儿他回来,你就说你跟俺走,去秀兰那儿避避风头,免得李建新带人杀过来一锅端。你留在这儿也是拖他后腿,他为了你会答应的。”

刘老实刚被肖战看穿心思,这会儿的确不安起来。他诓骗李队长,说先把肖战交出去稳住李建新,等那小子气头过了他再找人活动活动,把肖战救回来。实际上,他根本没打算使力,一切只为稳住王一博,秋收一过,就送这对同名鸳鸯去见阎王。

一举两得,自己还不脏手,坏事可都是李支书做的。



 

若自己死了,王一博会怎样呢?肖战没法思考太多,这当口,总比王一博一人出去顶罪或俩人被李建新活剐了强。他再也不能让王一博挡在他前头,让人从那么高的台子上推下来。

“我去了,你能保住他?”

刘老实信誓旦旦:“俺是讨厌他,但不也得指望他么,这村里哪有比他能干的人。”

肖战能信个六七分,却也不能全信。他答应下来,刘老实没注意时,他对李队长哀恳道:“以后要有机会,您能把他挪您村去么,他干活一个顶十个,不会让您白白出力的,有秀兰一家子照看他,我就放心了。”

这是遗言吗,李队长心口一酸,点了点头:“你别想太多,俺和你们刘队长会想办法的,你就是去争取点时间,不然李建新今晚要来拿人了,到那地步,俺们拦都拦不住。”






之后两三章是本文下一波高潮,每一章都节奏极快。你们的留言我都看了,没回复的就是没猜对剧情的,之前所谓的“第三者”已经有过菱角和秀兰,所以两个女知青都是有别的作用(不是第三者但也不是工具人)

才1969年,哪能就过平静的日子了呢,如果那样,之前所设置的林家两位,还有马卫东,不都烂尾了么~一个成熟的作者是不会这么干的

我不太希望用甜或者虐来定义我写的内容。如果是虐,我希望你们能看到他们面对敌人的风骨和决心。一文一武,一柔一刚,但都是铮铮铁骨好汉子。

下一章霸王别姬我都写完了,800见吧~

感谢 @樱花之恋  @好好相爱  @未名湖的风  @kim  @嘘-----上官燕  @椰子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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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誉 第三十八章 冰与火



特殊年代文学(时间线自六十年代-八十年代)

现实且苦,长篇

援蒙回乡工人啵X被打倒的地主家儿子赞





第三十八章 冰与火

 




“哥……醒醒啦,太阳晒你屁股啦……”

肖战哼唧了几声,睁不开眼,在炕上翻腾翻腾,换了个姿势又睡着了。

王一博本是端着漱口水过来的,看他赖床的小可怜样,揉了一把他软软的头发,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想带你出去玩呢,小懒虫。”

肖战被“出去玩”三个字勾的从睡梦中挣扎出来,歪着头枕在王一博大腿上揉眼睛:“去……哪儿?我马上就起。”


1968年的第一场雪下在除夕夜,飘飘扬扬,大年初一头一天...



特殊年代文学(时间线自六十年代-八十年代)

现实且苦,长篇

援蒙回乡工人啵X被打倒的地主家儿子赞





第三十八章 冰与火

 




“哥……醒醒啦,太阳晒你屁股啦……”

肖战哼唧了几声,睁不开眼,在炕上翻腾翻腾,换了个姿势又睡着了。

王一博本是端着漱口水过来的,看他赖床的小可怜样,揉了一把他软软的头发,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想带你出去玩呢,小懒虫。”

肖战被“出去玩”三个字勾的从睡梦中挣扎出来,歪着头枕在王一博大腿上揉眼睛:“去……哪儿?我马上就起。”



 

1968年的第一场雪下在除夕夜,飘飘扬扬,大年初一头一天,地上、屋顶铺了厚厚一层。肖战透过小窗向外望去,欣喜道:“瑞雪兆丰年,今年收成肯定不错!”

烟囱村好几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又选在新年,仿佛天降祥瑞,王一博一早起来心情就特别好。年前,他们终于托了嘎子寻了块顶好的木板,给这破茅屋做了扇门,剩下来的边角料一直堆在外头,方才出门踩了踩雪,极为厚实,王一博顿时有了个主意。

“高兴就快起,咱们上午包饺子,包完就去滑雪,回来高高兴兴煮饺子吃饺子。”



 

“滑雪?”这倒是个新名词儿,肖战赶紧往身上套衣裳,下地的时候一个趔趄没站稳。

“滑雪我能行吗,”他现在还腰酸腿软呢:“谁让你昨天折腾那么久……”

王一博热面汤去了,爽朗的声音穿过清凌凌的空气萦绕肖战耳边:“这不为了让你新年印象深刻么。”

中国人都有守岁的习惯,认识的这些年,没挑明心意时,两人是谈谈说说,聊到困得不行了倒头就睡。自从做了夫妻,这守岁就变成了双人鏖战,没有爆竹和额外节目,便用神魂颠倒的极乐之声代替。托王一博的福,肖战这几年对除夕的印象全然雷同,搞不清哪年是哪年。

等以后老了,若有小娃问他:“爷爷,你们以前除夕夜都做什么啊?”他一准答不上来。



 

天马行空的想着,一边洗脸一边说给王一博听,面汤端上了小几,王一博从背后环住他的细腰给他揉着:“那昨儿个舒坦了没?”

热水将脸烫的通红,肖战点了点头:“比去年还厉害,一博你什么时候都不会走下坡路啊,每次我觉得自己老了,一想,你还年轻着呢,二十四,哇塞,正当年。”

王一博被他无形中的吹捧逗的合不拢嘴,一把将他横抱在手里。肖战嚷嚷着“还没擦脸呢”,他则把人按在炕上又是一通乱拱乱亲:“我帮你蹭干净。”



 

面是一早和好的,两种,杂粮的占多数,还有一小块白面。过年了,不吃上几个纯白面的饺子心里不得劲,虽说没有肉,依然令人喜悦。

满打满算包了十八个白面饺子,胖嘟嘟的立在案板上,其中不知道哪一个肖战在里面放了颗玉米籽,说能吃到的今年就会行大运。

“你吃到了今年秋收肯定拿第一!我嘛……”

王一博接口道:“你吃到了今年一定健健康康,顺顺利利,长五斤肉。”

肖战心中总惦记与刘老实的赌约,而王一博则将他哥的身体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两人给了对方新年第一个正儿八经的拥抱,不含任何私心杂念的拥抱。

晨光与雪光交织,映着一室温馨。



 

趁着雪还没化,俩人兴兴头头出发了,王一博扛着几块木板带着麻绳,关于怎么滑雪,他卖了个关子。

荒原是一副前所未有的美景。

这里给人的印象大多是昏黄的、灰霭的,纵然夏季有一抹绿,偶尔天朗气清露出一抹蓝,都遮掩不了这里给人的一种荒芜又孤寂的感觉。

肖战一直对这里情有独钟,他爱这种孤独。四季不断的风,倾斜的树木,嶙峋的岩石,衬着他们的茅屋是那样遗世独立。在他心里,这里可以媲美他推崇的“呼啸山庄”,而他对王一博的爱则更胜凯瑟琳对希斯克里夫。

“当我忘了你的时候,我也就忘了我自己。” 

竟然有一天,这里银装素裹,幽雅恬静,如仙境一般,令人乐而忘忧。



 

王一博将两根细长的木条抽出,四分之一的位置绑上绳子,率先跑上荒原,冲肖战挥手,“看我的!”

早上肖战没起的时候,他就来踩过点了,只要将脚掌穿过绳子形成的套子,牢牢绑好,就可以借着雪的湿滑和荒原的坡度冲下来,他管这叫做“滑雪”。

荒原不高,就算不慎摔倒,也无非跌个筋斗罢了。他好像天生运动能力出众,说滑就滑,只一瞬间,雪片四散飞扬,一个帅气青年迎风掠下,姿势优美,肖战则目瞪口呆,忘记了鼓掌。

许久,才感叹道:“太厉害了!”

“要不要试试?”



 

看起来容易,真的站到荒原顶上才发现这坡比想象中吓人,感觉会一个倒栽葱摔下去,整个头扎在雪坑里。肖战犹豫了:“我不太敢。”

王一博知道他需要克服坡度带来的心里压力,这点他早有准备,他是扛了两块较大的木板来的,两块并拢,用绳子绑在一起,堪堪够肖战坐在上头。

“你坐着,我推你滑下去,这个敢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肖战屁股挨着木板,两腿岔开,如果中间遇到障碍,用脚抓牢坡面就能减速,肯定不至于有危险。

嗖!

王一博吹了声口哨,用力一推,肖战双脚腾空没用减速功能,一溜烟没了影。等雪沫子散去,王一博定睛一看,肖战开心的坐在下面像个孩子一样哈哈大笑:“老王,特别好玩!”

“……你叫我啥?”

“老王!”

王一博做了个雪球丢下去,准头一般,从肖战身旁老远飞过去,带着青年欢快的声音:“老肖!”

这时候,他更像个大男孩,俊美无匹,带着应有的天真。肖战痴痴的看着坡顶上的人,喃喃道:“老王。“



 

两人玩的痛快,你推我一次,我推你一次,荒原成为了二人的乐园,他们实在太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后来,他们已经掌握了要领,无需用两块木板绑一起,一块就够用,这样就可以一人坐一驾“马车“飞驰而下,还能比谁更快。肖战在这件事上的运气好过王一博,十次能赢六七次,他寻思,大概是他比较轻的缘故吧。



 

一直玩到过了饭点儿,该回家了,肖战依依不舍,却也必须回家了。

雪,已经开始融化了。

“敢不敢站着从上面滑一次,我带着你?“

胸中豪气顿生:“来就来!“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两人各踩了一根木条,从双板变成了单板,侧身四手交握而立,王一博道:“准备好了么?“

肖战知道,就算摔了,王一博也会接住他的。

速度之快超乎想象,一瞬间似乎身处缥缈无垠的皑皑天际,乘风而去,羽化登仙,心神为之明澈。

他们在雪中飘然而落,王一博将肖战扶得稳稳的,却在快要降落的一刹将人强行揽到自己怀里。

双双倒在雪中,叫上木板还在打架,肖战迷茫的伏在他身上睁着大大的眼睛,似乎搞不清状况,使劲眨了几下。

几粒剔透冰珠镶嵌于发鬓额角,鼻尖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白里透红的肌肤吹弹可破,没有谁比他更美更纯洁。王一博轻轻捏住肖战下巴,微仰起脸,吻住了他。



 

篱笆重新扎了起来,院子里堆了两个手牵手的像模像样的雪人,隔了好几天才化掉。肖战趴在窗子前惋惜的叹气,王一博问他:“晚上睡觉冷吗?”

肖战笑得眯起了眼睛:“不冷!”

新做的门子特别挡风,新蓄的棉被特别保暖,身边的人形火炉一如既往的贴心。虽然不是火炕,肖战却很满足。

他们又有家了,一个比不上别人的,却是他们自己搭建的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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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出正月,王一博出去干些零活,回来之后气冲冲的,肖战问他,说路上遇见马卫东,揍了这小子一顿。

肖战大惊失色:“他跟你说什么了?你……知道了?”



 

去年夏天在荒原上斥退马卫东,没多久,就听说他重新回县城去了。肖战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不过要照料王一博,也无暇理会这些琐事。再后来,更觉得没必要把这糟心事说出来,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看来这马卫东是回来过年了,王一博不说,肖战早就把这人忘的一干二净。

肖战是多愁善感,心眼儿多,却是十个心眼儿九个半用在王一博身上,剩下半个是自己,其他人,他说断绝关系就是断的彻彻底底,从此再入不了他的眼。

泾渭分明,大抵说的是他这样的人。



 

王一博也纳闷,最近肖战足不出户的,怎么知道马卫东的丑事的,一时没多想便和盘托出:“真是造孽,他领回来了个大姑娘,哎,不对,是小姑娘,俩都才十四岁,他把人肚子搞大了!”



 

这马卫东被肖老师打碎了最后一丝幻想,想着何必留在村里热脸贴冷屁股,跟马嫂子说了一声,便回了县城。

学校反正没课,不是游行就是到教师家里打砸抢,现在他过了新鲜劲,大家都如此冒进,他根本出不了头,百无聊赖中,与班上一个女积极分子走的近了。

那姑娘是个“新进贵族”,祖上穷的叮当响,八辈子和“官”不沾边,赶上这时代,父亲在工厂里打倒了领导,凭着一身匪气当上了造F派头头。她跟着“追求先进”,穿着最时髦的绿军装,成日与男孩子们混在一起,十四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男同学们讲荤话,她就好奇,一来二去让马卫东得了手。

这可惹翻了她那暴躁老爹。说实话马卫东是心术不正的,大领导的闺女高攀不起,找个暴发户巴结巴结,说不定能混个一官半职。没想到东窗事发,工人阶级发挥一穷二白的本色,连女儿带肚里的孽种一齐赶出了家门。



 

马卫东带“对象”回来,这可是稀罕事,马有才百年不见人影的也从姘头家跑了回来,逢人就夸“我儿子厉害,姑娘上赶着跟呢”。

唯独马嫂子气的拿笤帚天天打人,马卫东在家待不住,出来闲逛,迎面就遇上了脸比锅底还黑的王一博。

他露出诧异之色,听他娘说一博叔没啥大事,看见真人总是信了,正思忖着要不要赔个笑脸,王一博照准他门牙就是一拳。

“打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王一博还把自己当叔,认为有资格管教这个曾经求他做秋千的孩子。



 

肖战一样气愤,却更担心马卫东其人会不会就此发迹,从此把他俩当做毕生仇敌。

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十三岁能撺掇林建新对王一博狠下毒手,十四岁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睡了别人家女儿,真不知道他再大点会干出什么事来。

那件事,是不得不说了。



 

若不是肖战不会说谎,王一博定以为他是编的。

那是大宝啊,前些天出去滑雪的时候,看见肖战笑得那么自在,当年他们带着大宝一起丢沙包的景象在他脑中一闪而过。肖战想给他养个孩子,每次提起这事儿,他都会念及曾经他们将大宝当做自个儿的娃。

王一博还有没说出来的,就是肖战当老师的那几年,大宝跟他一处学习,填补了多少寂寞,带来了多少快乐啊。

后来他与肖战在一起之后,大宝就去县城了,只他心里一直留恋着一大一小相处和谐的场景。他自己没什么文化,不能和肖战谈论诗词歌赋,一个大老粗着实委屈了他哥,但他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肚里有墨水,等大了,他哥老了,还能承欢膝下,常回来看看。



 

肖战眼见王一博在屋里转了几个圈,从这头走到那头,越走越快。突然使劲抓了把头发,眼睛血红:“不行,我得去问他,他怎么能对你……”

说不出口,那是对曾经纯真感情的亵渎。

肖战拦腰将他抱住,生怕拦不下他,艰难开口:“你的腿……是他教唆林建新干的。我没说,怕你伤心。”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肖战觉得老死不相往来就好,王一博则气自己刚才下手还是收着劲儿了。

早知道,该把他吃饭家伙打掉长长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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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卫东的烂事也只是一段小插曲而已。进了三月,王一博未雨绸缪,要想秋收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春耕夏耘,一样都不能少。

而如今的竞争压力也比当年大的多了。

王一博刚进入八十五号公社时是1960年底,整个公社只有一千来号人口,分五个大队,烟囱村只是第二大队中的一个小队。那时三年自然灾害刚刚过劲儿,河南省全省号称饿死了几十万人,有人说是一百万。那之后,经纪逐渐复苏,人民休养生息,最迅猛的便是人口增长。

七八年前,妇女不敢生娃,生下来nai//水都不够吃,而最近几个年头,人像是被压抑久了,一下子爆发开来,认为生的越多越光荣,尤其农村,生孩子都成为一种比赛了。

“天灾过后比生产!”

“团结就是力量,要努力拉动人口增长!”

“人多力量大!”

现在,烟囱村人口已经突破一百,同属于第二大队的新丰村和长命村也是差不多境况。人多了,利益纠葛就越发复杂,不像人丁少些时对于粮食产量的追求那样执着。目前家家都能满足温饱,一些馋的懒的自然希望混混日子,不用那么劳累的过活。

反正是集体劳动,集体分粮,好好干是一天工分,偷奸耍滑也是那么些。



 

这样的境况王一博心里有数。他不是队长,做不了领袖,唯有自己多操心些,譬如什么种子撒在什么地界长得最好,哪块的庄稼交给谁比较稳妥,收割时自己带着几个能干的专攻长势喜人的田地,而把剩下可有可无的交给奸懒馋滑那些。

1968年热火朝天的秋收,烟囱村一通猛干,在第二大队里夺了第一,刘老实在林队长和李队长面前大出风头,但没有如王一博承诺的成为公社领头羊。



 

刘老实心里直乐,林队长吃瘪的样子被他拿出来反复回味。他心里还有种隐秘的快意,王一博被他拿捏在手中,若告诉林队长这是王一博出力,那林队长定得来找麻烦,不告诉呢,他仍然可以以没兑现承诺为由,将王一博的功劳抹杀的涓滴不剩。

“就这么大能耐,要不你找林老头给我颗枪子得了。”

刘老实暂时还不打算自毁长城,至于老林和林家几个是不是得到讯息伺机报复,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对他而言,王一博是个工具,能利用最好,但没理由为了他得罪别人。



 

“一博,你是不是腿上不舒服?”

王一博安抚道:“你别胡思乱想,其实我没尽全力,今年给他拿了第一,明年保不住他不得跳脚?咱得慢慢来。”

肖战心道,不是这样的。大概只有他看到了王一博偶尔拖着左腿勉力支撑的样子。

但男人不肯承认,最多说一句累着了,歇歇就好。

他们时刻提防着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冷箭。只不过,烟囱村乃至整个公社短时间内都顾不上“关照”他们这种小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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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问这世上哪件事最难,王肖二人都会不约而同的说,是逃离烟囱村。

在这个迁徙困难的时代,有一波人却在国家的授意下大范围的迁移,从城市到农村,背井离乡,只为响应伟大领袖“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的号召。

继“反GM”“走Z派”之后,闭塞落后的烟囱村又迎来了一个新名词,叫做“知青”。






有首老歌想给大家推荐下

其实这首歌讲的是比较老套的感情故事,就是听到副歌部分歌词时觉得很像战的心声,不是适合这一章,是比较适合前面几章,战陪着博养伤时的心声。可以试试~

天让我这样的苦一再重复

没有退路没有结束没有勇气逃开这条路

我对你那么在乎那么辛苦

拼命追逐你的脚步 难道注定面对天摆布

爱胜在付出 痛也要痛的刻骨 不到最后我决不退出


我好像是第一次比较能感受到连载的乐趣,明天我能拥有个800么~


感谢 @SummerSS  @樱花之恋  @一往而申  @enya  @bjyxszd  @传奇★川崎  @宁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