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理砂ABO】孕期激素紊乱请注意
summary:Mr.砂金发现自己怀孕了,而就在三天前,他刚刚拒绝了男友的求婚。
甜的,心理描写比较多
顶锅盖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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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金先生,你怀孕了。”年轻的医生递出一张报告单,“请问你想不想要留下这个胚胎?”
金发男人状似轻松地接过血液报告,随意翻看了两下,便将它塞进胸前的口袋中:“事发突然,我总得回去商量下。”
医生点点头,刚想再交代几句,就听到对面说:“对了,我想问下,从现在开始,大概几个月能明显看出怀孕呢?”
“一般来说三个月吧。当然也有4-6个月以后显怀的,视个人体质为定。”
砂金依旧挂着那副游刃有余的笑,似乎他只是在谈一桩再普通不过的生......
summary:Mr.砂金发现自己怀孕了,而就在三天前,他刚刚拒绝了男友的求婚。
甜的,心理描写比较多
顶锅盖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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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金先生,你怀孕了。”年轻的医生递出一张报告单,“请问你想不想要留下这个胚胎?”
金发男人状似轻松地接过血液报告,随意翻看了两下,便将它塞进胸前的口袋中:“事发突然,我总得回去商量下。”
医生点点头,刚想再交代几句,就听到对面说:“对了,我想问下,从现在开始,大概几个月能明显看出怀孕呢?”
“一般来说三个月吧。当然也有4-6个月以后显怀的,视个人体质为定。”
砂金依旧挂着那副游刃有余的笑,似乎他只是在谈一桩再普通不过的生意:“这样啊。那么如果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什么时候流产比较合适?”
医生看了他一眼。怀孕的人问这个问题不是稀罕事,但现在坐在他对面的omega是星际和平公司的高管,他情不自禁地多了几分八卦的心思。
“一般来说35到55天吧,超过70天就要引产了。”当然,工作时间容不得医生胡思乱想,“低于35天也不太合适,你回去以后再和家属商量下。
“另外,根据你的同房史,这个胚胎大概是半个月左右。这样看来,你的妊娠反应出现得很早,可能与体内激素有关。目前检查下来是没什么问题,但后续还是要定期随访……”
35天啊。
回自己家的路上,砂金无意识地抚摸着小腹。
两个月不到的时间,真的足够他处理掉心中芜杂的思虑么?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托帕,在问他检查结果如何。
砂金随意编了句“被宇宙磁暴影响导致胃肠功能紊乱”,接着翘了下嘴角。
这个孩子可真会投胎。父亲是博识学会鼎鼎有名的维里塔斯·拉帝奥,母亲是IPC战略投资部石心十人的诡弈砂金——如果它能撑过拉帝奥的胎教顺利落地的话,他大概会专门买下一颗星球来为这(也许是)唯二的埃维金人庆生。
不过很可惜,它投胎的时间选得相当差劲。他和拉帝奥的关系刚好走到一个相当微妙的节点:如果再好一分,他会开开心心地准备养胎;如果再差一点,他会毫不犹豫地预约流产。
这当然不是说他俩进入了什么变心出轨失忆等等狗血副本。事实上,就在三天前,拉帝奥还打算向他求婚。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气温正好,日头也不毒辣,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好像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团刚刚晒好的棉花。
砂金那天没什么工作,便应了拉帝奥的邀,陪他在第一真理大学闲逛。
他清楚地记得真理大学广场上巨大的日晷,记得温和的阳光,记得晚春盛开的花朵,记得三两成群的年轻学生和……维里塔斯。
他记得这些东西,正如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的氏族。周遭的美好似乎要将他朽坏破碎的内里掏出来,叫他好好认清自己与他们的距离。
砂金闭上眼睛。人果然还是得忙点,否则大脑总要想点什么来避免无聊。
他于是开始复盘那些烂账——它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因什么而结束,造成了多大损失,怎样可以避免……
突然,拉帝奥停下了脚步。
面前是一湾巨大的湖泊,湖中成对游着著名的安塔斯天鹅;湖对岸垂着柔软的柳丝,而他们两步之外,是第一真理大学农学院栽培出来的什么蒂菲特金丝海棠。
这种海棠恰好在晚春盛开,满树厚重的金色,令他想起家乡终年肆虐的沙尘暴。
砂金晃了神。温暖的春风拂过,灿金色的花瓣如雨般落下,擦着他的脸坠进湖中,那柔顺的触感终于令他想起,自己并不在茨冈尼亚-IV。
真理医生扶着栏杆,头饰将阳光折射在那位公司高管的眼角。过了几秒——兴许是好几个系统时,他转过身,赤色的、枭一般锋利的眼睛,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柔和将砂金裹了进去。
“砂金。”
垂下眼帘,拉帝奥不自然地转着自己用作装饰的戒指。这是他难得一见的犹豫窘态,若是往常,砂金定然会上赶着嘲他几句,但此时此刻,他感觉到某种冰冷的悚然,沿着他的尾椎窜上大脑。
他知道拉帝奥要做什么了。
他们两个交往了许久,所行所见又都是银河中极灿烂的花朵。而花丛中无数生死罅隙间的经历,令两人将对方里里外外摸了个透。
就像现在。
拉帝奥摸向自己的口袋,朝他跨了一步,身形矮了下去。
真是老套的把戏啊。拉帝奥这样的人,也会为所谓“爱情”而单膝下跪么?
这种想法在砂金脑中如火花般跳了一瞬,下一秒,他就上前扶住了维里塔斯。
他亲爱的教授罕见地露出错愕的表情,正好瞧见他僵硬的嘴角:“怎么啦拉帝奥,好好的滑了一跤吗?”
蹩脚的借口。
话音刚落,他们身后升起一道巨大的水柱。那是真理大学新建的喷泉,在拉帝奥的技术支援下,宏伟的水柱兼备了几何美学,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虹彩光辉。
被惊扰的天鹅成群飞起,靛蓝羽毛与金色花瓣纷纷而下,落在两个沉默的人身上。
这本该是一场相当浪漫的求婚,足以在真理大学校园论坛上挂个三天三夜,甚至成为很多届学生的谈资。
但他搞砸了。
他又一次辜负了某人的真心,败坏了拉帝奥弥足珍贵的浪漫。
放在平时砂金根本不会为这种事愧疚。但他想起两周前,他俩黏黏糊糊地从酒店床上醒来的时候,拉帝奥突然问他,要不要结婚。
当时他还有些迷糊,随口“嗯”了两声,就又搂住教授的腰,抬起头想讨一个吻。
结果维里塔斯真的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也许更早以前,他就在为今天做准备了。
砂金张张嘴,想说点什么来软化彼此之间凝固的空气,却被那熟悉的不耐语气打断:“用不着你提醒,该死的赌徒。”
拉帝奥很自然地略过他,走向教学楼:“我就不该在你身上浪费宝贵的时间。现在,我得回去批改那些狗屁不通的学生论文了,尊敬的高管先生,请回吧。”
最后那三个字咬得很重,似乎还听到些咬牙切齿的声音,让砂金不由得开始担忧教授的牙冠健康。
不过很好,他们两人真的太了解彼此了,以至于对方翘起尾巴就知道他想撒什么屁——即便或多或少有些蹩脚,但彼此递出的台阶,都够对方从尴尬的高台上平稳落地。
砂金在湖边又逗留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些工作可以提前安排,便早早回去了庇尔波因特。
然后他们就开始冷战,直至今日。
砂金翻出和拉帝奥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三天前,是拉帝奥约他去真理大学,他答应的那条。
他在输入框里写了又删,纠结半天,眼看就要到家,突然拉帝奥那边发了条消息:
石膏头:「最近有空?吃饭吗?」
砂金吓一跳,险些把手机扔出去。
你:「好啊,正好我明天没事。去哪儿?」
石膏头:「给您分享:【●众点评】庇尔波因特长盛不衰的高档餐厅-珂缇拉」
石膏头:「给您分享:位置」
年轻的公司高管随手发了个同意表情包,望向窗外逐渐停滞的景色——到家了。
得益于他那跳脱活泼的社交面具,拉帝奥鲜少成为主动邀约的那一个。而且,尊敬的“真理医生”极为看重交流效率,想约会就说“约会”,想打/炮也会坦荡地发来申请,得到他的肯定或否定后,才会发来时间安排表或一个“嗯”。
可这种直白的约饭申请……
砂金叹了口气,收拾收拾,带着疲惫与一丝紧张走向家门。
他们感情升温——简称暧昧期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以“吃饭”为名,其实是想见面、想聊天,想名正言顺地缓解自己对对方的思念。
但是……
问题:三天前求婚被拒的男友想和你吃饭,请问他到底想干嘛?
A、拉帝奥馋了,他真的只是想干饭。
B、想问你为什么拒绝他的求婚。
C、再次尝试求婚……?
D、他失忆了,忘记了三天前的事,这次只是单纯想跟你约会。
E、琥珀王在上,别想东想西了!!
他捧起地上的快递盒,打开家门。
其实砂金心里还有一个选项,一个过于麻烦以至于他下意识跳过的选项:或许,拉帝奥知道他怀孕了。
他今天去的是公司与博识学会合开的医院,若是里头有医生与那家伙认识,他可一点也不会惊讶。
更何况,砂金也没指望能瞒过维里塔斯。虽说他会拿拉帝奥没能进入天才俱乐部的事开玩笑,但那家伙确实有个比常人好用得多的脑子。恶心呕吐,发情期紊乱,再加上两周前的同房史……哈,就连没受过教育的埃维金人都能猜出来。
金发的omega给自己冲了壶茶,日暮时分火色的光芒铺在落地窗前昂贵的毛毯上。庇尔波因特的黄昏乏善可陈,他从不将时间浪费在窗外那早就看腻味的日落上。
不过今天很不对劲。或许是孕早期紊乱的激素作怪,他突然特别想拉帝奥。
“咔嚓”一声,砂金拍下窗外的精致,转手发给了石膏头。
你:「【图片】」
你:「看,又一个夜晚要来咯。」
你:「攒够钱后,我得自己买个恒星,天天往里头丢矿石和稀有气体,看看能不能烧出彩虹色。」
拉帝奥没回,大概率在上课。
砂金伸了个懒腰,一口喝光茶水,走进浴室。
身体沉入热水的怀抱,他长长地出了口气。
事实上,他很欢迎这个孩子的到来。
他年轻,有钱,在公司也算得上有贡献,要想请个产假,钻石肯定不会为难他;至于维里塔斯·拉帝奥——身为博识学会著名的“真理医生”,公司乐于拉拢他,自然也不会太计较砂金孕期耽搁的工作,甚至可能还会给些补贴。
工资确实会减少,晋升之类的也会缓一缓,但他是“石心十人”,请个保姆不在话下,教育事宜也可以丢给拉帝奥,这样复岗后,他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再攀高峰。(现实情况请谨慎!)
而且……而且。
砂金又一次抚上小腹。
听说塔伊兹育罗斯的飞升,就是因为种族趋于灭亡。
他的孩子,是否也会有双同他一般美丽的眼睛?
他会给那孩子起一个埃维金式的名字,教其对掌,以及茨冈尼亚的童谣……
还有拉帝奥。那家伙面对婴儿会不会手忙脚乱?面对幼童会不会戴上石膏头?他会怎样处理孩子的叛逆期?天,胎教不会真用微积分吧……
砂金捧起一朵肥皂泡,任它在手中破碎。
美好的幻想,似乎他们真的组成了家庭。
他同拉帝奥结婚,生下孩子,然后再度回到公司。
然后,然后。
然后呢?
他生来就不是一个安稳的omega,出差讨债是他工作的主旋律。他的丈夫与孩子注定要面对一个失踪的伴侣兼母亲,也许未来的某个时刻,还要迎回他的灵柩。
这甚至还是比较好的结局。
如果,如果他的家人成为了“筹码”呢?
砂金又一次想起了茨冈尼亚-IV的漫天黄沙。他想起自己名字的含义,以及每次随着他人的不幸落下的雨水。
他是个赌徒,一个用身边人的命运换来来滔天气运的混账。
每一步都踩着血脚印的“砂金石”,如何能够期待爱与幸福的家庭?
他无法想象,若是某天拉帝奥或者孩子成为兑奖的硬币,他是否仍能保持体面,不动声色地拿出沾血的奖品……
砂金擦干身体,披上浴袍。手机上多了几条新信息,他处理掉有关工作的,最后点开拉帝奥的聊天窗口。
石膏头:「劝你趁早放弃这个愚蠢的突发奇想,买稀有气体的钱就足够让你给公司打一辈子白工了。」
石膏头:「吃晚饭没?」
他们成为情侣前,拉帝奥就成为了他的私人闹钟,专门提醒他按时就餐。
但是砂金今天没有胃口,妊娠反应差点把他的胃翻出来。吃下缓解症状的药后,他抱着手机早早上床,回复了一句:
你:「吃了吃了,员工餐。今天有番茄肉酱面,煮得有点烂,早知道点塔拉梵大道的仙舟外卖了,上次吃过,味道很好。」
你:「当然,我还是更想吃教授做的爱心营养餐(#媚眼)」
石膏头:「……」
石膏头:「事先声明,我忙的时候可没时间给你准备盒饭。」
石膏头:「想吃什么?」
砂金手一哆嗦,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他越来越怀疑,那名医生把自己怀孕的事说出去了。该死的,等有空他得以“泄露患者隐私”为由,好好上他一诉。
你:「动画表情:惊讶」
你:「天啊拉帝奥,你什么时候转性了?终于做研究做傻了?」
你:「好意我心领了,但如果我亲爱的教授得每天在学会和公司之间来回折腾,就为了给我送饭,我会心疼的~」
你:「好啦,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还有些工作得处理。」
说完这些,砂金关掉手机,打开床旁的全息屏幕。
妊娠反应实在有些严重,去看医生前,他跟翡翠申请了三天病假,今天是第一天。
他当然不会直接甩手走人。“砂金”位高权重、事务繁杂,即便病假期间也不能太过松懈。
他很怀疑,如果自己真的要生小孩,他的上司与同僚也会在他卸货的那一刻,把他从手术台上拽下来塞到医疗舱里,修得大差不差后往他手上塞一堆待办事项,连孩子都看不着一眼便直接复岗。
幸好目前妊娠反应只拿他的消化系统做文章。听说怀孕中晚期还会嗜睡,虽然IPC不会真的计较一个孕期omega的效率,但他还要给孩子买行星呢……
不对,他好像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
“我认为我有必要提醒你,赌徒。”中提琴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半个系统时内你走神了至少15次。如果我是人才激励部的负责人,一定会给你请个精神分析师,否则你迟早会因为走神而栽在自己心爱的赌桌上。”
砂金灿烂一笑:“哦,是吗?放心吧拉帝奥,只要幸运仍站在我这一边,专注与否根本影响不到我的胜利。
“不过呢,如果教授愿意来给我做一对一的精神分析,我一定会欣然做好一、切、准、备。”
他边说边搂上拉帝奥的腰,跟着把头靠到了对方肩上。
维里塔斯的信息素很淡,要凑得很近才能闻到那股清幽的木质香,宛如清晨的森林。
他悄悄地在alpha颈侧嗅闻,信息素钻进鼻窦,安抚着大脑,终于令他享受到片刻安宁。
他们现在位于琥珀大街,庇尔波因特的著名消费地点,亦是二人最常使用的约会见面处。
拉帝奥任他靠了几分钟,见附近人多了起来,才一手推开砂金的脑袋:“如果你想在第二天的公司八卦杂志上看见我们的照片,就继续这样靠着吧。”
“得了吧,不是连真理大学都知道我俩的关系了吗?”话是这样说,但砂金还是松开了教授的腰。
拉帝奥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我只是不想成为无趣的谈资,以及避免可能发生的麻烦。走吧,去吃饭。”
珂缇拉与琥珀大街距离不远,他们很快便站在了餐厅门口。时针刚好走过12点,并没有耽误拉帝奥教授健康的饮食习惯。
“来一份布里沙拉,两道伊须摩海胆小饼,两碗红烩蔬菜浓汤;正菜要一份柠檬奶酱煎鱼、一份浮羊嫩排、一碟黄油煎口蘑;甜点要酸汁巴伐露和青苹果。主食就上卷须面,一份浓番茄,另一份加海鲜。”砂金翻动菜谱,“再来一杯白开水和——呃,果茶,常温的。”
谢天谢地,吃了药后他的胃口回来了不少,他可不想当着拉帝奥的面疯狂呕吐。
“菜单上有鸡尾酒,怎么不点?”教授目送服务员离开,“突然想通了要戒酒?”
这当然不是他想通了。砂金有些心虚,但面色如常:“昨天没事翻了珂缇拉的评论,都说它家的手作果茶相当美味。教授你也知道,我向来乐于尝鲜。”
拉帝奥双手抱胸,不置可否。
所以,为什么不告诉他?
砂金很自然地讲起工作上的趣事,脑内却有声音响起。
维里塔斯是个真正的大善人,无论你是否想留下孩子,他都会尊重你的决定。
更何况,你只是拒绝了他的求婚而已,你们之间并没有到那种得“生个孩子修复关系”的地步——再说了,一个胚胎也挽回不了任何东西。
所以为什么不敢告诉他?你在怕什么?
——我没有害怕,只是时机不对。
“时机不对”,嘻嘻。脑内的声音笑了起来,令他想起匹诺康尼的那位假面愚者。
你是个疯子,确实没多少怕的东西。
但是你怕他爱你,你怕他的尊重,他的珍视,你怕他真的把一颗心捧到你面前,然后随着雨水溶解消散。
可是你又舍不得真的离开。维里塔斯就这般好,好到你可以忘却那段一无所有的日子?你明明知道,比起“失去”,你更希望“从未拥有”……
所以你犹豫了。哈哈,有什么好犹豫的,你们都走到求婚那一步了,爱意多一分少一分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最后都会失去——
“先生,你们的前菜好了。”
砂金这才发现,他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
他快速了结了三道前菜,紧接着侍者又端来煎鱼与羊排;柠檬奶酱煎鱼刺激着他的味蕾,唾液疯狂泌出,差点喷出嘴外。
“你没吃早饭吗?”拉帝奥叹着气,切了块羊排给他,“我想我已经提醒了你不下二十遍,不规律的饮食——”
教授的金口玉言戛然而止,砂金抬头一看,只见他五官几乎拧到一处,叉子上的煎鱼缺了一半。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金发的公司高管差点没有喷饭,“拉帝奥!你真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天,我怎么没把这一幕拍下来,让你的学生和崇拜者们好好鉴赏鉴赏!”
真理医生皱着眉擦了擦嘴角,待砂金稍微平复,趁机把剩下的鱼塞进他嘴里。
看着爱人腮帮鼓鼓吃得津津有味,拉帝奥的眉头皱得更紧:“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的味觉系统失灵了。”
“是吗?”砂金咽下口中的食物,又嘬了口果茶,“我倒觉得这酸味调得正好。还有,我吃了早饭,只是——”
“只是今天好像特别容易饿”被他吞下肚去,吐出来的是另一种说辞:“只是我太想教授了,看着你就能多吃好几碗。”
“叮”一声,年轻的服务员将瓷盘放到桌上:“黄油煎口蘑来了,请慢用。”
砂金笑眯眯地掏出一沓信用点:“来,你的小费,刚刚你什么都没听到。”
“您们的甜品会放在门口的食品架上,如需上菜,呼叫我就可以了。”服务员不动声色地将信用点揣进口袋,离开时很贴心地为他们关严了包间的门。
“看来你总算学会了点礼义廉耻。”确认门已关好,拉帝奥锐利的眼神便扫了过来。
砂金又叉起一块鱼,笑到:“教授想同我聊些私人话题,我当然得顾着点你那漂亮的脸皮了。”
干净华丽的西装下,他的心脏砰砰直跳。
某次他替公司搜集信息,所有棋子到位、即将收网之时,那颗贫瘠小星球上唯一算得上聪明的负责人找到了他,将她推测出的、公司的计划说了出来。
砂金看着她,笑了:“如果你的推理能再快一点,我会给你掌声的。”
当时的她与现在的他一样,知道达摩克利斯的剑即将落下且不可阻止,却依旧伸出头来,期待一个利落而确定的结局。
拉帝奥叹了口气,将面前的杯盘摆放整齐,随后又开始转动戒指。
他甚至垂下了眼帘,方才锐利的目光此时也敛去了锋芒。
砂金慢条斯理地切着鱼——怎么唯独这块没到火候,切了半天还无动静?
“你是不是怀孕了?”
教授的声音很轻,似乎刚刚那口气将他浑身的芒刺都叹掉了。
“……是。”砂金闭上眼。他根本就没想过能瞒住拉帝奥。
“昨天查出来的吗?”
他睁眼,再次恢复了笑容:“对啊,那个医生告诉你的?”
“那是公司与学会的合作医院,医德考试十分严格,他们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拉帝奥又叹了口气——与砂金在一起,他叹的气比学生发现期末是他出卷时还多。
“我昨天给临床的学生上示教课,正好看见你进了产科。”维里塔斯看着砂金,“……直到刚才,我终于确定了。”
包间隔音,当他们两个都不说话的时候,此处就只剩一片寂静。
砂金靠在椅背上,十指相扣,面上依旧是那从容的笑:“那么,维里塔斯,你打算拿这个孩子怎么办呢?”
他知道答案。他们两个都知道,但他还是想问。
若那答案与他心中所想一致,砂金就能从中咀嚼出些许爱与安全感。
“你知道的。我尊重你的选择。”
看,bingo。
所以呢,然后呢。
脑内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又一次猜中了。这些年那么多次试探,你早就知道他爱你了不是吗?你这患得患失的赌徒,到底想要什么?
他爱你,你痛苦;他不爱你,你反而轻松。哈,这世上竟有如此可笑之人!
你就不知道为什么吗?不,你很聪明,你一直都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你总是想着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这样你就不会伤害到别人了。
可维里塔斯,他的爱是最为沉重的砝码,左右着你心中那杆摇动的天平。
你怕你最后真的与他共结连理,生儿育女,然后——啪,你又一无所有了。
……不过,我未尝不能一试。
现实之外、精神之里,他递出一枚筹码。
包间内的灯光柔和地洒在残羹冷炙之上,砂金的表情却淹没在这柔和之外的黑暗中。
“教授,你……同情我吗?”他问了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他知道自己患得患失、恐惧未发生之事的毛病,拉帝奥也知道。
因此,他想求一个答案,一个足以让他鼓起勇气,与他人携手走向新的未来的答案。
拉帝奥注视着他,那股锋利又透了出来,像是要将他刺穿。
“我为什么要同情你?”他问,“因为你来自茨冈尼亚?因为你……艰苦的童年?”
他看见爱人的胸口剧烈起伏,好像有火在其中燃烧。拉帝奥站了起来,声音笃定:“赌徒,我亲爱的赌徒……你咽下苦水作为生长的养料,又用那荆棘织成高飞的羽衣——你用你的幸运与强大登上更广阔的赌桌,现在又问我是否同情?!
“我没有资格怜悯你,卡卡瓦夏。”若不是场地限制,拉帝奥估计已经在烦躁地转圈了,“我爱你,不是因为你可怜可欺;我爱你是因为——因为你美丽、强大,因为你永远有着从深渊中爬出的勇气与力量!
“卡卡瓦夏,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弯下腰,红瞳中盛满一个人的身影,“我不会劝你不要担心,亦无法完全消除你对未来的困惑恐惧。但是,亲爱的赌徒,亲爱的卡卡瓦夏——我想我至少能够陪你走过现在。”
那真是一个许久未被提起的名字。砂金心想。
拉帝奥吐出的气息拂动他额前的碎发,那双枭一般的眼眸近在咫尺。
说真的,他本以为真理医生会更多地将自己的精力投入理科,但现在……他得查查自己的未婚夫是否还藏着一个文学博士学位了。
许久——又或许只是几秒过后,砂金开口,发现自己地声音有点沙哑:“……教授,太煽情了。”
维里塔斯顿了一下,接着重重坐回了位置。他脸上,那种三分不屑三分调侃四分不耐烦的饼状图神情逐渐回归:“那么,我们的高管先生对我的回答可还满意?”
“比起这个,”砂金在电子菜单上点了几下,“先吃甜品吧。”
还未等拉帝奥做出反应,包间的门就被推开,一枚粉蓝色的球型精致甜品被摆在了桌上。
“我们好像没点这个。”拉帝奥说。
砂金笑眯眯地递给他一只勺子:“我刚加的,敲碎它吧。”
维里塔斯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
所以说,太了解彼此有时并不是件好事。
“咔嚓”一声,随着糖球破碎,一枚鸽子蛋大小的赤红钻戒出现在众人面前,餐厅外部爆发出激动的欢呼。
砂金拉着维里塔斯·拉帝奥的左手,为他戴上订婚戒指:“咳,临时准备,没你那天那么浪漫……”
“你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吗?”
“戒指都戴上了,你还想反悔不成?”
“当然……不。”他抱住自己心爱的人,“我愿意,我可爱的赌徒先生。”
——————————
“对了,你的激素有些紊乱,这可能就是你最近思虑过重的原因。
“最近注意健康作息,我会为你制定生活安排……别苦着脸,你难道还想拿身体健康做筹码?”
【理砂】禁止假装精神体哄老婆
#哨向,哨兵理×向导砂
#私设哨兵精神体保密,向导公开,精神体和普通动物外表上没有区别
#全文4k+,细化无能,OOC预警
一
清晨。
砂金刚睁开眼,几只猫猫糕便蛄蛹蛄蛹到他手边,轻轻蹭了蹭。
猫猫糕是拉帝奥送的,说是科研伙伴的意外造物,他很喜欢。
砂金起床,洗漱,收拾东西。
桌子上摊开的书写着拉帝奥的批注,冰箱上留着拉帝奥的小黄鸭便签,钥匙串上的挂件是他和拉帝奥逛街时一起买的,他俩一人一只,说是能为对方带来好运。
虽然他和拉帝奥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联系,但生活里依旧到处是对方的影子。
好像曾真的是挚友。
就连门口立着的猫头鹰也像极了拉帝奥——他刷牙刷得心不在...
#哨向,哨兵理×向导砂
#私设哨兵精神体保密,向导公开,精神体和普通动物外表上没有区别
#全文4k+,细化无能,OOC预警
一
清晨。
砂金刚睁开眼,几只猫猫糕便蛄蛹蛄蛹到他手边,轻轻蹭了蹭。
猫猫糕是拉帝奥送的,说是科研伙伴的意外造物,他很喜欢。
砂金起床,洗漱,收拾东西。
桌子上摊开的书写着拉帝奥的批注,冰箱上留着拉帝奥的小黄鸭便签,钥匙串上的挂件是他和拉帝奥逛街时一起买的,他俩一人一只,说是能为对方带来好运。
虽然他和拉帝奥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联系,但生活里依旧到处是对方的影子。
好像曾真的是挚友。
就连门口立着的猫头鹰也像极了拉帝奥——他刷牙刷得心不在焉。
等下。
砂金一个激灵。
哪来的猫头鹰?!
他和猫头鹰大眼瞪小眼一阵子,对方沉稳地走过来,贴上他的裤脚,然后——
吧唧一声倒下。
砂金震惊,砂金无语,砂金悲愤——
被碰瓷了,他想。
二
砂金最后还是带着碰瓷的猫头鹰出了门。
阶梯教室里。
顶着前后排偷偷摸摸的目光,开拓者忍了大半节课,终于没能克制住自己那该死的好奇心。
她贼兮兮地凑过来:“砂金,这猫头鹰是义父的什么新发明吗?”
砂金停下流畅的转笔动作,挑挑眉:“哦?何出此言?”
没办法,开拓者想,毕竟这实在是太离谱了——
论你发现一只猫头鹰在不停叫醒打瞌睡的同桌,方法包括但不限于啄一啄、拱一拱、蹬一蹬,你的表现也不会更平静。
开拓者表情复杂:“它真的不是什么新型自动监督机器人吗?”
砂金:?
你要不要摸摸看它是不是活的?
被推过去的猫头鹰脸上写满人性化的嫌弃。
开拓者:谢邀,这表情竟该死的让人幻视。
“那……这是义父专门训的?嘶,不对,这居然和他还是一个配色,难道……”
眼见开拓者的思维发散起来,砂金及时打断了对方的联想:“等一下,朋友。”
“为什么你会觉得这是拉帝奥送的?”
“难道就不能是我自己养的吗?”
开拓者眼神更加古怪:“你养的?”
你连自己都像需要他养的样子。
她咽下了后半句话。
“经验之谈了,毕竟之前这种莫名其妙出现的东西都是义父送你的。”
“而且说实话,感觉只有义父才会在乎听不听课。”她指了指砂金干干净净的课本:“你,不像。”
那确实,砂金想。
也多亏了拉帝奥那一骑绝尘的成绩,他才有机会偷偷在校报上剪下那么多表彰照片。
虽然对方大多数时候因为被迫摘下石膏头而显得有些不满,但是依然是惊人地英俊。
起码勾引到了爱美的小孔雀。
“噢……”
砂金摸了摸鼻子。
有点不自在,但又隐秘地开心着。
三
药剂课,砂金手忙脚乱。
同班同学看着精致的青年,一边又一次疑惑他为什么要为难自己选一年药剂课,一边庆幸严苛的助教今天没来,他们都不用挨骂。
向导灵感丰沛,大多是天生的药剂师,但显然砂金并不深谙此道。
他的力量更多加点在了存护上,有些迟钝的精神体也不像其他同类一般有熟知药理的天赋。
他漂亮的孔雀精神体茫然地乱转。
终于在他第三次加错药剂时,猫头鹰冷静不了了。
在这样下去怕不是要赔一整个实验室。
猫头鹰发愁。
猫头鹰叼起了药剂瓶。
于是砂金一回头就发现有鸟在任劳任怨地替他负重前行。
脸上带着人性化的忧愁、无奈、窒息、自我怀疑。
……像是在愁自己怎么碰上了这么个笨蛋。
砂金:……
四
砂金干脆放下手里的半成品,开始调制唯一拿手的情绪舒缓药剂,坐等猫头鹰老师的偏爱和帮助。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拉帝奥正是药剂课,也是调制舒缓药剂,白发苍苍的药剂学教授带了个年轻的石膏头助教,对新手学生进行逐个辅导。
噢……看不见脸。
砂金有点遗憾地想,但心脏依旧噗通、噗通地彰显着存在感。
他也需要一瓶情绪舒缓药剂了,他想。
再抬头时,拉帝奥站在了他面前。
“温度太高,比例完全不对,如果你的大脑现在并没有用在学业上,我建议你重修或者干脆退选。”
拉帝奥的声音因为石膏头显得有点闷,但依旧好听。
砂金的大脑确实没用在学业上。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脑子一抽,问:“你能摘掉头套辅导我吗?”
教室沉默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砂金自己也反应过来并不合适,有些尴尬地笑道:“我开玩笑的……”
“如果你觉得这有利于教学……”
“可以。”
说罢,助教取下石膏头,发尾随着动作轻轻甩了甩。
砂金印象很深刻,当时正是盛夏,拉帝奥的头发有点汗湿,绯红的眼角格外性感。
砂金愣了。
心跳越来越快,他觉得呼吸不畅,想吸氧。
“好了,现在是学习的时间,不要再想别的事。”
拉帝奥敲了敲桌子。
指导完笨拙的小孔雀后,拉帝奥二话不说又带上了石膏头。
砂金在他身后假装认真地调制药剂,隐隐约约听见后面有人鼓起勇气,问拉帝奥能不能摘下石膏头,并保证这也利于他的教学。
拉帝奥的声音冷漠无情:“我不认可你这一判断的真实性。”
同学:……
砂金:……噗。
砂金至今还记得,那天经拉帝奥指导后的舒缓药剂,似乎有点甜。
从此他调制什么都会加点糖。
砂金想到这没忍住笑出声,不小心手一抖,引来了猫头鹰疑惑的歪头,并且让原本清甜的药剂变得有些发腻。
五
“砂金,这里!”
“难得你不和你那石膏头凑在一起,我们一起吃!”
托帕热情洋溢地冲砂金招手,翡翠端着茶杯向他微笑示意。
这两位算是砂金少有的熟人,真正意义上的同伴和朋友,他没有拒绝,在桌对面放下自己的餐盘。
猫头鹰从他肩膀跳到桌子上,低头扫视他全是肉的餐品,眼神犀利。
它在三个人的目送下自顾自地飞走,不知从哪抓过来一瓶蔬菜汁,并蹬了蹬砂金的手,示意他喝。
然后一扭头,和对面两位女士对视个正着。
猫头鹰:……
猫头鹰缩了缩脖子。
“噢,这是什么?”托帕好奇地问:“这不是你的精神体吧?”
翡翠抿了口茶,笑而不语。
砂金:“……不是,呃,说来你们可能不信,这是早上在家门口捡的。”
“我确实不信。”托帕耸了耸肩。
“但是你不想说的话,好吧。”
她盯着配色熟悉的猫头鹰,话锋一转:“话说,你和拉帝奥最近怎么样?”
她揶揄道:“暗恋人家这么久,之前又是天天腻在一起,我还以为成了呢。”
砂金猝不及防被蔬菜汁一呛,咳了两声,脸上瞬间涨红。
“咳……”他有点不好意思,含糊道:“我不太好说,总之……现在是这样。”
托帕稀奇地看着他:“嚯,原来你还有脸红的时候?”
翡翠扫了一眼悄悄伸长脖子的猫头鹰。这位女士素来并不多言,如今倒也开起了玩笑:“看起来卓有成效?毕竟我们砂金同学钓的那么卖力。”
托帕也笑:“对啊,又是剪报,又是专门去上人家的助教课,欸对了,那剪报现在你还藏着吧?”
天哪,天哪。砂金的脸更红了。
六
“好啦,小叶琳娜。”
好在,翡翠女士永远这么善解人意:“砂金,你等下是不是又该去测试了?”
砂金依旧有些窘迫,他叹了口气,“是啊。”
提起这个测试,不说砂金,连托帕翡翠有时都替他发愁。
多年辗转的经历让砂金具有极高的精神力,入学时潜力检测也表现优异。但作为向导,他却不知为何一直无法疏导别人,导致他不断被人质疑。
最重要的是,无法疏导就不能毕业,他总不能在学校待一辈子吧。
砂金垂下眼。
他戳弄着餐盘里没吃完的米饭,自嘲道:“或许,我就是没有这个能力呢。”
托帕和翡翠对视一眼,都没有接这句话。
归根到底,这是砂金自己的问题,作为朋友,对方不想说,她们哪怕能猜到些什么也不好多说。
托帕:“好啦,不说这个。”
“别的不说,脱单记得请吃饭!”
砂金笑道:“当然。”
他喝完了最后一点蔬菜汁,起身准备告辞,却又被翡翠喊住。
“孩子,”翡翠笑笑,“永远不要害怕对方珍重的爱意,那是你应得的。”
“那位优等生是个相当认真的人,这也是他的好处。”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七
砂金坐在测试室外,一边等着设备调试,一边难免想起了翡翠的话。
其实问题也没有那么严重啦。
一旁的小孔雀悄悄变小了一点点。
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有两个精神体,准确来说,是有两个形态。
而这也是他不能疏导别人的原因。
孔雀没有疏导能力,他对此心知肚明,但暴露自己精神体的真正形态某种意义上同样是在暴露自己的本性,他同样不愿意。
看上拉帝奥的皮囊是因为孔雀的本能,而对方的品格让内核的小山雀真正爱上了他。
可是小山雀一度很害怕,它害怕拉帝奥只是喜欢孔雀的外表,更怕它依偎的猫头鹰老师会因为接触自己出事。
因为曾经就是这样,不是吗。
但是拉帝奥实在是太有安全感了,和对方呆在一起时,他总能感到自己被坚定的选择着。
毕竟他一直只接受自己的疏导。
砂金脸红红。
小山雀式亲亲抱抱啄啄的、腻腻的疏导。
八
被拉帝奥宠着许久,砂金各方面的心理状态都好了很多,当然也不会因为所谓自卑放弃爱人。
所以那天,他在察觉到对方远比他想象更浓烈认真的爱意后落荒而逃,只是因为……
因为觉得有点受不住、不好意思。
小孔雀或许能够接受,小山雀却需要缓一缓,缓一缓。
毕竟谁家好哨兵恋爱第二天就把向导朝床上带啊!
偏偏他还一点都拒绝不了,甚至小山雀都被对方的精神体不失强硬地按着,只能无力地啾啾叫。
他被亲的精神恍惚、连柔软的精神触须都诱导着嘬嘬的时候,满脑子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太过火了!
我、我要逃跑!
他扯过猫头鹰,发泄式地揉捏一顿,又凑近:“你说你长的那么像他,你能不能告诉我——”
一堆问题在嘴边转了一圈,砂金看着映在猫头鹰眼中的自己,最后还是声音小小的,有点不好意思——
“你说他会不会一直爱我呀?”
“砂金。”测试主任的声音传来:“可以开始了。”
小孔雀扬起笑容。
乖乖等我回来噢,他说。
九
猫头鹰在玻璃上贴成了一张饼。
它锐利的眼睛扫视过仪器闪烁的灯光,还有蔫头巴脑的小孔雀,歪歪头,露出人性化的思考模样。
半晌,它飞了出去。
不过五分钟,高大俊美的哨兵踏入测试中心。
作为多个项目的研究助理,这位学术天才在各个地方都称得上畅通无阻。
他顺利进入小孔雀的测试房间,迎上一干疑惑的眼神和砂金瞪的溜圆的眼睛。
“导师让我来观摩一下典型案例,”他找了个椅子坐下,面不改色的扯谎,“请继续。”
二十分钟后,主任翻看着测试报告,不知多少次作出相同结论:“很遗憾,你目前依旧没有疏导能力。”
他叹了口气:“恕我直言,如果在两年后依旧如此,你恐怕面临无法毕业的情况……”
“抱歉,打断一下。”
拉帝奥站起身,再次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不得不说,他天生具有一个天才的强势,哪怕只是一个学生,也让众多教授屏息听他说话:“只用少部分样本进行的测试本身就有不可避免的系统误差。”
主任疑惑,砂金默默摸了摸鼻子。
他已经知道他的哨兵要说什么了。
“事实上,砂金同学已经有了可以疏导的对象。”
“谁?”主任下意识的追问。
“我。”
主任一哽:“……啊?”
他看看拉帝奥,又看看砂金,似乎懂了这位特立独行的天才到底为什么突然前来观摩,有些迟疑道:“拉帝奥同学,你……”
“事实上,我也部分掌握了引导他进行疏导的办法,只是并不成熟,也不方便展示。”
他平静地和主任对视:“把他交给我,我会帮他。”
“他会成为最优秀的向导。”
十
被拉走时,砂金还有点发愣。
他心情不能说不复杂,一边甜甜的、有点害羞,另一边又有点怵看起来非常严肃的拉帝奥,心虚得厉害。
虽然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两样,但精神体不会撒谎,他肩膀上立着的小孔雀蔫头巴脑,频频偷看高大的哨兵。
拉帝奥瞟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他伸手把孔雀薅过来,轻轻揉了两下,花哨华丽的孔雀便慢慢变回了山雀。
小小的、白白软软,一只手就能拢住放肆的rua,只会哼哼唧唧的撒娇。
像砂金在爱人面前柔软的内里。
拉帝奥捏捏小山雀的翅膀,似乎有些无奈。
砂金听见他问:“不是说好了这次测试带我一起去吗?怎么自己跑去了?”
啊。
还不都怪你太孟浪。
砂金又开始无意识地摸他的鼻子。
拉帝奥盯着他,泛出点笑来:“或许你自己不知道,但你害羞的时候小动作真的很明显。”
砂金:“?”
“今天我已经见过好几次了,需要帮你回忆一下吗?”
“咳。”
砂金欲盖弥彰地轻咳:“不装啦?”
“没打算瞒着你。”
拉帝奥又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眼里却满是笑意。
“只是来提醒一下,别忘了自己还有个上任16天的男朋友。”
“不来给男朋友看看你收藏许久的剪报吗?”
————————
所以这是一个:我知道是你(砂),我也知道你知道是我(理),但我装作不知道是你(砂),我也装作不知道你装作不知道是我(理),然后砂被倒霉露馅的狗血故事
注意避雷!!!!
注意避雷!!!!
注意避雷!!!!
严重的事情说三次。
是abo孕期狐狐,中间隔了两页白纸怕创到人,不介意再往后翻。
虽然爱嗑双强,但是就是想让我嗑的产品家庭美满儿女双全响应郭嘉zc生三个(好矛盾的混乱体系
那种在外面雷厉风行回家还可以依靠教授,只有教授一个人是特殊的的感觉谁懂qwq
而且砂金没有家人了他可能连族人也没有(被掐死
电子清朝人竟是我自己qwqqqqqqq
如果有人被误伤的话再次鞠躬道歉,是一只自己想吃什么就丢进锅里一顿乱做的狮子,不适的话快跑!退订合集注意避雷!
qwqqqqq我都这么有礼帽了,我劳动节都劳动了!不可以喷我不然会触发反击(嘤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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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在外面雷厉风行回家还可以依靠教授,只有教授一个人是特殊的的感觉谁懂qwq
而且砂金没有家人了他可能连族人也没有(被掐死
电子清朝人竟是我自己qwqqqqq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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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砂]结痂的伤口会发痒吗
原作向,二人已交往设定。
Summary:在砂金看来,没有什么事比扣伤口被健全人对象看见更令人汗流浃背。
1.
砂金侧腰上有一块疤,据他说是某次在赌场玩的时候被不甘心的赌徒开枪打中的。
当拉帝奥脱下他做工考究的衬衫时,那块疤痕也映入随之眼帘:“公司的特效创伤药疗效有这么差么?”
不是药效差,而是砂金干脆就没有用药。他默许了这块难看的疤痕在他身上永久保存下来,就像他脖子上的那串商品编码一样。
“我没用药,申请特效创伤药要经过至少三个部门的审核,我嫌麻烦。”他轻轻一笑,反问维里塔斯,“怎么,...
原作向,二人已交往设定。
Summary:在砂金看来,没有什么事比扣伤口被健全人对象看见更令人汗流浃背。
1.
砂金侧腰上有一块疤,据他说是某次在赌场玩的时候被不甘心的赌徒开枪打中的。
当拉帝奥脱下他做工考究的衬衫时,那块疤痕也映入随之眼帘:“公司的特效创伤药疗效有这么差么?”
不是药效差,而是砂金干脆就没有用药。他默许了这块难看的疤痕在他身上永久保存下来,就像他脖子上的那串商品编码一样。
“我没用药,申请特效创伤药要经过至少三个部门的审核,我嫌麻烦。”他轻轻一笑,反问维里塔斯,“怎么,想不到一块不起眼的小疤也能扫了我们拉帝奥教授的兴致?”
然而以砂金的职位,他完全可以越过繁琐的程序直接拿药走人,没人会也没人敢拦他。
拉帝奥不想在床上和赌徒拌嘴,遂用沉默代以回答。以砂金的德行,估计头天中弹,第二天也还是会准时出现在赌场,在一大堆五颜六色的筹码和香槟冒出的气泡里赌至伤口发炎溃烂。
维里塔斯低头吻了吻那块显眼的疤痕,姑且算是今晚的开幕式。
2.
比起去那些所谓的高级餐厅吃“烛光晚餐”,拉帝奥还是更喜欢在家自己做饭。
没有仓促,没有别人的打扰。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品味的不只有维里塔斯的厨艺,还有相处的空间和自由。
“要我帮忙吗?”砂金靠在厨房门边上问拉帝奥。
回想起上回砂金硬要帮自己切菜,结果把手指划拉开老大一个口子的拉帝奥连连摇头:“你还是别进厨房了。”
“我说的是帮这个「忙」。”砂金从兜里掏出信用卡,“买菜做饭我是不擅长,但我擅长出钱,食材费用尽管找我报销。”
吃饭的时候,拉帝奥注意到砂金的大拇指仍然贴着创可贴,便忍不住问了一句:“都多久了,上回切的口子还没好?”
砂金工作的时候都戴着手套,只有在私人时间里才会摘下。他本在思考拉帝奥今天是不是盐放多了,一下子被突然提问,感觉就像是上课开小差的学生被老师抓了个正着,莫名地感到慌张起来:“也没有很久吧……”
做老师的直觉都准的吓人,见恋人支支吾吾,维里塔斯便明白他不想说实话,智者并不急着知晓一切,他明白,即使是伴侣,也有自己不愿被对方知晓的地方。
拉帝奥给足了他面子,像往常一般唠叨了几句,诸如什么“注意清洁不要感染”一类的话后,便自然地转到了其他话题。
3.
砂金有一个小癖好。
他喜欢去撕已经结痂的伤疤,几乎已经到了强迫症的地步。
伤口带给他的最初的感觉已经记不清了,失去父母庇护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受伤就像呼吸一样简单。但总有那么几道疤痕,能冲破骨骼的生长,血肉的重塑,永远刻在灵魂里。
比如他脖子上的那串商品编码。
他已经记不得颈部脆弱的皮肤在火红的烙铁下滋滋作响是什么感觉了,大脑的自我防御机制强迫他忘记了那段不愉快的经历。
可他仍然记得,结痂、化脓的皮肤在暖炉旁发痒、发烫是什么感觉。
那个冬天太冷了,冷到连奴隶主都会担心幼小的奴隶熬不过这个冬天,害得他白白失去一件好货。
他揪着砂金的头发,把在雪里冻得奄奄一息的他拎进屋子的一角,将与脚铐相连的铁链拴在了火炉旁。看着砂金瘦小的身躯,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两天没有喂过他任何食物,于是胖的流油的奴隶主,带着他大大的啤酒肚,慢悠悠的挪到还没收拾完的餐桌旁,随意扔了一块吃了一半的面包给这个年幼的奴隶后,自顾自地上楼去了。
失去知觉的砂金,在被拉进屋子的那一刹那,便如冬眠的蛇一般恢复了意识。他呜咽着吞下那块蘸满果酱、甜到发腻的面包,仿佛是在庆祝劫后余生一般大口呼吸着温暖的空气。
火炉烧的很旺,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坐在旁边的砂金便能感觉到僵硬的身体在渐渐回暖,他开始一点点地远离火炉,直到那根拴着他的铁链被拉直。
真是讽刺。他想。
明明半个小时前他还面临着被冻死的威胁,现在他却觉得浑身燥热,甚至恨不得把身上本就不多的几块布也全脱掉。
前两天刚烙上去的那串编码还没完全结痂,发炎溃烂的伤口在火炉的烘烤下开始发痒,而砂金已经没有办法离着破炉子更远了。
这炉子一晚上耗费的能源足够全贫民窟用多少个冬天?他已经无力去想这个问题了。
明知这么做只会导致伤口进一步感染,砂金也还是伸出那只沾了果酱和面包糠的手,在伤口上狠狠地抓了一下。
取代“痒”的是“痛”。
他本以为这样伤口就不会再发痒,于是下狠心去抓挠它,然而痛过之后,让人难以接受的发痒的感觉仍继续着,于是他只好再狠心一次。
如此循环往复,原来就流着脓的伤口此刻已经变得血肉模糊,黏腻的血液和脓水和甜腻的果酱混在一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气味环绕在砂金颈间,折磨得他要发疯。
为什么他故意忘记了烙印所带来的痛,却对这段不愉快的经历印象如此深刻?
可能,也许,是因为这是他短暂的孩童时光中为数不多的不用挨冻的时刻。
4.
即使那段任人践踏的岁月已然远去,砂金也仍能感受到身上的每一处伤口在愈合时所发出的令人抓狂的感觉,这迫使他下意识远离一切可让他感受温暖的事物。
他想了很久才明白为什么和拉帝奥在一起时会感到变扭。
他太暖和了。
那个晚上他一边思考着与拉帝奥之间的关系,一边清理着弹伤。
被逼到绝路的赌徒什么都做的出来,子弹命中砂金的那一瞬间他还在想明天该戴什么颜色的帽子去见拉帝奥。
老板在手下面前被枪击,手下会被扣几成的年终奖金呢?
砂金不知道,可能是五成?七成?他不想管也懒得去管了。
意识逐渐模糊了起来,他甚至不清楚这种困倦的感觉是因为喝了太多酒导致的还是因为失血过多造成的。
医生把碘酒淋到伤口上的时候,砂金想到了很多,他想起那个赌徒不甘心的怒吼,想起拉帝奥第一次看见他脖子上那串编码时晦涩难明的眼神,想起若干年前的冬天,还是奴隶的他趴在雪里用冰冷的雪水清洗伤口。
痒比痛更让人难以忍受。
第二天醒来的砂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绷带拆开。
5.
拉帝奥发现恋人的这个小癖好是在某个夜晚,原本应该躺在他怀中的人不知去向,只留下掀开一角的被子。
他穿着拖鞋打开卧室的门,看见卫生间的灯亮在那里,水声不息。
“砂金?”拉帝奥叫他。
他背对着拉帝奥,像是正在洗什么,听到恋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便慌忙将流血的手收在背后,转头看向他,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拉帝奥,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拉帝奥步步走近他,高大的身影遮住卫生间昏黄的灯光,使砂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撞上了洗手台。
“手。”维里塔斯现在就想和他好好谈谈这个问题,这回他不想再“尊重”砂金了。
什么孔雀,我看是鸵鸟还差不多。拉帝奥想。
砂金变扭地伸出那只手来,前两天不小心切到的手指此刻仍在流血。也是,反复去撕扯抓挠伤口,纵使有再好的愈合能力也禁不住这么来。
拉帝奥皱眉,他离开卫生间拿了创可贴和酒精后又折返回来,再一次为砂金包扎。
“没用,我还是会撕掉的。”砂金已经准备好被拉帝奥训斥一通了,破罐子破摔的他索性说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你腰上的那块疤也是这么搞出来的么?”拉帝奥没接他话茬。
砂金用沉默回答了这个问题。能言善辩的茨冈尼亚孔雀被爱和善意割去了巧舌,于是不平的心开始静下来。
维里塔斯抬起头,看着砂金那双充满不安的眼睛:“没关系,我可以再给你包扎一遍,直到你撕不动了,再也不想撕为止。”
他能感觉到拉帝奥手的温度正从伤口处传来,包好以后,他便迫不及待地抽走了手,轻轻抚摸着新包扎好的那处地方。
重新躺回床上的砂金明显感觉到拉帝奥抱的更紧了。寂静的夜里,两人的心跳声回响在房间中,缠绕在他的耳畔。
“晚安。”拉帝奥说。
写的好泥啊(捂脸),其实一定要说的话扣伤口这种事情估计很多人都干过,但就是从看似无伤大雅的小细节里,我们能够或多或少窥见一个人的过去和性格。(感觉文章没表达出来说不定我后面还会修呢)
天堂阳光
*空想花庭if
*我喜欢评论请不要吝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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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的雨天
当理解走到尽头
他抓挠着光环
拉特兰,愿你倾听我的疑问
1106,安多恩在这个小镇居住的第三年,他无离开之意,长住在此帮助疲惫的旅人和困顿的流民。这原本是空置的教堂,在他到达之后重新承担教堂的职责。小镇在年月飘摇之间半脱离故土,在政治风波之外孑立。穿越一片地下尽是老矿洞的旷野,再走过漫长的海岸线,荒废的鳞兽加工厂面对暗灰色的人造海,在大风天发出悠长叹息,叹息随着扬起的尘沙,最终来到一个隐秘的小镇,和外界的荒凉相去甚远,这里是宁静温馨的边陲小城。
不受任何人约束,教堂...
*空想花庭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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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的雨天
当理解走到尽头
他抓挠着光环
拉特兰,愿你倾听我的疑问
1106,安多恩在这个小镇居住的第三年,他无离开之意,长住在此帮助疲惫的旅人和困顿的流民。这原本是空置的教堂,在他到达之后重新承担教堂的职责。小镇在年月飘摇之间半脱离故土,在政治风波之外孑立。穿越一片地下尽是老矿洞的旷野,再走过漫长的海岸线,荒废的鳞兽加工厂面对暗灰色的人造海,在大风天发出悠长叹息,叹息随着扬起的尘沙,最终来到一个隐秘的小镇,和外界的荒凉相去甚远,这里是宁静温馨的边陲小城。
不受任何人约束,教堂的管理自由到有些放纵。安多恩不以主教,神父,牧师,或者任何名讳自居,唯一的称谓是镇民们充满敬意的一句“先导”。他主持布道,婚礼,葬礼,所有能为心灵带来抚慰的仪式,每周五邀请镇民们一起吃一顿晚饭,分享亲手种出来的食物。镇民们随时可以去教堂,请求他们的先导答疑解惑,他走在路上,和其他普通的农民的姿态一样低微。几小时前,一座移动修道院穿过一场大雨,痛苦地停在了岸边。它并不是人为停下,而是在隆隆声中搁浅在了岸上,铅灰色的大理石在撞击下坠落,砸向铁板般的水面。惊慌失措的镇民聚集在岸边,看着修道院门口一群同样惊慌失措的人。
一个春末的雨天。
斯特凡诺坐在教堂顶层阳台上的一把椅子里,看着萨科塔,萨卡兹,黎博利,埃拉菲亚,许多种族的人们背着自己的行囊,慢慢沿着镇民们临时搭建起来的阶梯走向阴云笼罩的小镇,他们的步伐慢又轻,好像害怕近在咫尺的美好又会把他们拒之门外。一个瘦弱的萨卡兹姑娘背着用床单扎成的背囊,比她还沉重,压得她直不起腰,一个丰蹄农民顺手把她的背囊扛走,女孩在后边小跑着跟上,他们的衣服陈旧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五颜六色的补丁互相重叠,仿佛多打一个补丁就能补一块生活的孔洞。街道上的房屋门窗大开,小镇孕育了五百多人,如今又迎来一百五十个兄弟姐妹,镇民们邀请他们在家里休憩,直到在海边建起新的庇护所。
安多恩曾经造访安布罗修修道院,他在此借住半个月,收拾行囊,恢复体力,随后动身前往拉特兰。那时候福尔图娜和德尔菲娜都没有长大,花匠还年轻,斯特凡诺已是老年人,但还有力气给孩子们亲手做一顿圣餐。那个时候食物并不短缺,花匠的花园里除了番红花,还有鼠尾草,雏菊,月季,蔷薇,最后只有番红花挨过了漫长的寒冷。斯特凡诺主教慷慨地允许安多恩和疲惫的同乡在修道院休息,他们和修道院的兄弟姐妹种植粮食,捕猎,处理食物,祷告。夜晚,他守着一盏煤油灯写下内心的感悟,舍不得浪费任何一张纸。萨卡兹,萨科塔,即使没有在圣城居住过,他也听说过两个种族之间亘古的仇恨,是大地上难以愈合的创伤,任何所谓的理解和靠近不过是往裂缝底部投掷一颗小石子。隔阂在这座修道院上暂时地消解了,变成椅子上的划痕,篝火边共饮的一杯酒,祈祷时合唱的赞美诗。人与人的理解是天方夜谭吗?拉特兰萨科塔是天生获得庇佑的宠儿,萨卡兹是行走钢索的魔族佬。有人远行时发誓一去不回,有人在梦中回到日夜思念的故土。人们如此不同,人和人真的能理解彼此吗?了解是理解的前提吗?可是当努力了解对方时,我们是会因为找到共同点而欣喜,还是会因为意识到更多的差异而避之不及?疑问,顾虑,安多恩提出难以承受的问题。那时斯特凡诺主教说,差异是我们的原罪,人们寻求认同是为了弥补心里的负罪感,排外也是认同的方式,排除异己,寻找同类。所以,我们没有办法理解彼此,安多恩说,因为我们的出发点总是自己。是的,但是如若没有差异,我们又该如何定义自己?斯特凡诺主教反问,理解很困难,若它和我们理想的乐园一样只是不切实际的追求,那我们不必执着于此,善待别人,帮助别人,能做到这些就是通往理解的一步。彼时的安多恩还未曾见证真正的拉特兰,不知道梦里的故乡有什么在等他,理解是一截脆弱的木头,却要用它跨越差异的沟壑。
最后一个萨科塔走下了楼梯,斯特凡诺站起来,走向久违的大地。安多恩跟在身后,陪着老人走过街道和房屋,一个萨科塔单身汉邀请一对萨卡兹兄妹在他家小住,因为家里老旧的陈设而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哥哥主动伸出手,感谢这位热心肠的人,男人递出手前在衣服上蹭了蹭,蹭掉手上的灰尘,抹平衣角的褶皱,抹平一道偏见。赫曼身后跟着两个小小的人,紧张地等待在院子门口,女主人挎着篮子走出来,把牛奶和面包分给孩子们吃,男主人邀请他们去院子里的棚屋看看,里面的杂物已经被清理干净,留下一张舒适的床铺给这位萨卡兹母亲和她收养的孩子们。斯特凡诺看着他的兄弟姐妹,被一群同样为苦难所困的人们救济,他伸手触摸着光环,每当他遇到难以理解的问题的时候都会下意识这样做,摸一摸光环,像是向自己的故乡拉特兰发问:我们的救赎居于何处?他看一看安多恩,又看一看自己,同为流落在外的萨科塔,同为教堂的主人,安多恩为他的同行者们寻到了一处安宁的落脚点,而安布罗修修道院则步履蹒跚地满大地飘荡,承诺的乐园终成幻梦。
很多年间,安多恩不再过多在意共感,他并没有失去这个能力,身边大多数人都不是萨科塔,共感帮不上忙,如若想理解他人,还是传统的交流和沟通更有效。此刻他久违地感受到了共感的情绪,身旁的老人沮丧,懊恼,不甘。安布罗修修道院是一条如影随形的路,安多恩的路和安布罗修修道院无数次重叠,最后他走向了更幸福的一条,修道院遭遇接连的不幸,最终在荒原里漂泊。老人说,是的,运气,我们总是缺一点幸运,但是运气不能做到所有的事情,它不能使他们爱你。一种温暖强烈的情感,镇民们爱他,友好地问候他:先导,晨安;先导,向您问安;愿主保佑您,先导。
安多恩:那我确实不认为这是一种运气,肯定也不是我的个人魅力,是信仰让我们会聚于此,他们先爱信仰,然后爱我。您的人民也爱您,因为您同样爱着他们。我来到这里并非是为了拯救任何人,我如此平凡,只是一位年长的修士,是他们接纳了我,愿意让一个迷途的萨科塔加入他们当中,并和他们一起找寻脚下的路。
斯特凡诺:孩子,我记得你,我也听闻过你的故事。你带着其他的寻路者寻求你们所追求的救赎,而为何如今你停留在这个城镇?你是否和我一样,遇见一堵无形的壁障?
安多恩:我在此停留三年,并不算久,我的本意是为自己和兄弟姐妹们寻找一个长期居所。您是对的,如今的我已遇到许多壁垒,使我停止奔波的根本原因是我的疾病,但这不意味着我停止前进。
斯特凡诺:孩子,请你回答我,拉特兰究竟是不是我们理想的乐园?
安多恩没有立刻回答。是,也不是。“我们”是萨科塔,“我们”是人,人包含了萨科塔以外的所有种族,但是拉特兰不是他们的乐园,拉特兰是“我们”的乐园。他的沉默使斯特凡诺的肩膀更低垂了一些,我明白了,孩子,你说你和你的兄弟姐妹去过拉特兰,而如今你们在这里,想必那里没有你们想得到的,那请你告诉我,拉特兰是否真的值得我们信仰?
安多恩:拉特兰代表拉特兰教的一部分意志,而非全部,教义在我们心中,而拉特兰在很远的地方。
斯特凡诺:拉特兰抛弃了我们吗?
安多恩:拉特兰是一座城市,城市只是一个地方。我已知晓,拉特兰只是少部分人的乐园,可无人规定乐园只可有一个,无人要求乐园里的人只知享乐。您是对的,拉特兰没有给我想要的答案,因为教宗阁下比我们顾虑更多,政治面貌他不可不在乎,律法他也不可不在乎。斯特凡诺主教阁下,我曾三度前往拉特兰,我不否认拉特兰给我的帮助和快乐,我在拉特兰遇见可贵之人,我难以忘记。但是——您也一定明白——拉特兰以外活着许多同样高尚的人,一个人在哪里生长不是评判他的标准——因为我们本就平等!我们是如此不同又如此相似,出身和种族从来不该限制相互的理解。乐园以外的生活,真实又充满苦厄,您问我拉特兰是否抛弃了我们,我想,拉特兰也许从来无意接纳我们,它是做不到平等的城市,主能够以公正的眼神注视我们,但是拉特兰做不到。拉特兰将我们,萨科塔,彼此相连,而去路由我们自己选择,所以我不责怪拉特兰,我决定离开,我追寻的是——无偏见的幸福要如何在拉特兰以外立足?
斯特凡诺:幸福?你如何定义幸福?你所说的平等又该如何实现?即使是生活在这安逸的小镇,也一定会有人认为自己没有得到应得的幸福。
安多恩:这不由我定义,兄弟姐妹们知晓幸福的概念,对于我,有所追求已是幸福。如您所说,从前有孩子觉得这个小镇太狭小,他的灵魂更自由,不愿一辈子生活在这个小镇里——其实我也这样认为,孩子们应当去很多地方——他想寻找更多的机遇,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是他的路,也是他认定的幸福。
斯特凡诺:幸福,嗯……幸福。孩子,你觉得人类之间在真的有理解可言吗?
安多恩曾经提出的问题又回到他这里,斯特凡诺是睿智的老人,现实太荒谬,让他开始失去解答问题的能力。我们真的能理解别人吗?还是说我们从来没有尝试过?拉特兰使萨科塔彼此相连,也让他们和外界失去理解的契机。这样的乐园——难道不比外界的生活虚假吗?
安多恩:主教阁下,我会用您曾经的回答来作为答案:理解也许只是一种理想的境界,但我们总会追求一些看起来不切实际的事物,不是吗?理解离我们无限遥远,但是没有关系,因为我们一直在自己的路上前行。我不愿说‘我们迟早能到达那里’这种话,有时候展望未来徒增烦恼,这座小镇教会我,做好现在的事情更重要。
斯特凡诺看着面前的安多恩,他总以为安多恩还是个孩子,就像十几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个礼貌又忧伤的孩子。彼时的安多恩心里揣着无数疑问,如今斯特凡诺成了那个困惑的人,有些问题是没有答案的——或者说,答案不能解决问题。在自己的路上前行——多美好的一句答复,只是斯特凡诺觉得累了,他弯下腰剧烈咳嗽,有时候他在梦里看见生命的彼端,知道自己离那边不远。
幸福的味道
带我走上一条路
我想走到一个绿草繁茂的地方
花园有时比教堂的唱诗更能抚慰人心,安多恩总是这样告诉他的兄弟姐妹们。花匠克莱芒手里捧着一株番红花,泥土从指缝中掉落,他站在一块翻好的土地前,眼神犹豫地看着安多恩许久,不确定这样的土壤会不会接纳他的番红花。花园的土壤黑亮细腻,掺着白色的珍珠岩,他挖开一个浅坑,把番红花放入其中,就像把自己放进一座温暖的房屋。他放了一株,又放了一株,一个中年花匠所有的一切都被他安放在了土壤里,他从修道院带下来了他的园艺工具箱,两把铲子,一只喷壶,一把小锄头,一个用来收集肥料的铁皮罐子,他在修道院时总是把食物残渣收好,埋进土壤中。所有的工具都锈迹斑斑,每挖一下土,红棕色的碎屑滚落进土地,而铁皮表面的锈只增不减。他把工具排列在木制工作台上,看着安多恩端给他一个陶瓷花盆和一大把泡过水的水苔。用这些来种花吧,安多恩说,这样你可以把它放在窗台上,也可以拿去送给别人。克莱芒不知所措地抓着水苔,不知道这样的植物该怎么去养活另外一株植物。安多恩拿起一团放在花盆底,再放一株番红花,克莱芒学着安多恩的样子把水苔塞进缝隙里,他手里揉搓着潮湿的水苔,它是健康的绿色,在干净的雨水里泡过,一时间他眼神恍惚,以为这是什么食物,捏着一团水苔放进了嘴里,像咀嚼蔬菜一样咀嚼它。他确实饿了,安多恩先前给了他面包和牛奶,他狼吞虎咽地吃掉,此刻又饿得肠胃紧缩,但他仍然想先给他的花找一片花田。它尝起来是什么味道?安多恩问。有点苦,有点清凉,雨水好像是甜的……安多恩也嚼了一块,他说,这是幸福的味道。克莱芒两手撑着桌子,忽然有泪流下来,无法自已;水苔粗糙,他咽不下去,残渣从他抽动的嘴角掉出来,落在土壤里。他是一个在通往幸福的路上迷路的人。等他略微平静下来,低声为自己的失态而道歉。安多恩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兄弟,再种一些番红花吧,大家都喜欢,我们一起。他们一起移植更多的番红花,从老旧的修道院到静谧的小城,移植一份期待,一份希望,一份幸福。
晌午,安多恩给克莱芒做了一份沙拉,用的是从菜地里摘的蔬菜,红萝卜,芝麻菜,生菜,小黄瓜,配上盐和油醋汁,克莱芒用叉子叉起一块萝卜,仔细看了看,又放了下去,说,还是先给孩子们吃吧。
安多恩:不,别担心。迟些镇民们会来厨房里做饭,晚上在教堂摆一场宴席,你也可以一起来,做一些你喜欢吃的东西。
克莱芒:喜欢吃的东西……真抱歉,饿了太久,我都忘了自己喜欢吃什么了,以前福尔图娜会做格子饼,但是我不会。先导,他们说您会做甜点,您能教我吗?
安多恩:当然,不过现在先吃点东西吧。
克莱芒咬了一口红萝卜,差点又要掉眼泪,他饿极了,从没有觉得这么饿过,一口接着一口,他很快吃完了一盆沙拉,意犹未尽地用叉子划着盘子底的调味汁,他都不知道人世间还有这种美味,眼前的安多恩和他一样在花园里劳作,他们都是园丁,可他看起来如此坚强,富有智慧,他的笑容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
克莱芒:先导,您觉得我这样平庸的人,能变得和您一样伟大吗?
安多恩: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个伟人,我们都很普通,我们的才华存在我们的普通之中,我也有过无能为力的时候,我也有痛恨自己的平庸的时候。我们都会有这样的时刻,这不是我们的缺陷,平庸不是我们的错。
克莱芒:您会不会觉得,如果自己不那么平庸,有些事情就会不一样?
安多恩:当然,如果我当真有挽救大静谧的能力,我将不会是今日的我,如果我有抹除偏见和误解的能力,我的路也会通往不同的方向。我因为我的平庸而不甘,却也接受我的平庸。我只要有所作为,就不会对平庸心怀愧疚。
我们每个人都在努力,可是我们就像在水中不停地下沉,你明白那种感受吗?克莱芒说得激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能明白——食物越来越少,我们只能吃草根和树皮,孩子们在寒冷的冬日夭折,我费尽心思,还是只能在花园里种番红花,你能明白吗,在水中一点一点地下沉。
我明白。园丁握住了花匠的手,我的故乡在大海里长眠。
克莱芒:大海?
安多恩:是的,大海。我逃离了上涨的海水,但是我的一部分死在了大海,和我的故乡一起不断地下沉。我最终走回了岸上,这个过程很难,也很漫长,我花了很久才理解,幸运不是一种过错,活下来不是一种罪过。如今你来到了一个新的镇子,你能帮助别人,他们也会爱你。
克莱芒:会吗?
安多恩:会的。他们爱所有善待生命的人。
克莱芒:您也是吗?
安多恩:是的。
花匠晃了晃脑袋,像是承受不住头上沉重的鹿角,又像是甩掉了什么,他点着头,喃喃自语,谢谢您,先导,谢谢,让我给您做一份格子饼感谢您吧。
安多恩的厨房让克莱芒震惊,曾经修道院也有整洁的厨房。在他刚来修道院的时候,他们还有炉子可以烤面包,有锅具可以炖肉,天上有羽兽飞过,偶尔能吃一顿野味,赫曼用攒下来的白糖给孩子们做饼干。圣诞夜,每人都能分上一片甜甜的面包,兴许还会有一小碟果酱。后来白糖没有了,炉子生锈废弃,变成杂物箱,人们把建立家园的热情和废旧材料一起胡乱堆在里面,孩子们眼巴巴等在锅子旁边,看着大人们拿一把长柄勺搅拌锅里颜色暗淡的汤,企图再捞上一片野菜,一块肉末;他们想,如果我们能再捞上点什么,我们就能再找到一点幸福。安多恩拿出面粉,牛奶,鸡蛋,糖,黄油,教克莱芒如何按照比例混合这些材料。悲伤的花匠喜欢甜食,总是忍不住偷偷尝一点面糊,他用手指蘸一点容器里剩余的面糊,像孩子一样舔了舔手指尖。安多恩把面糊倒进模具,等着加热至变色,甜蜜的蒸汽从锅边飘了出来,烤好的格子饼金灿灿的,克莱芒切下来一块,淋一点蜂蜜,尝遍蜂蜜,果酱,奶油,冰激凌等配料之后,他最喜欢蜂蜜的味道。他把格子饼推到安多恩面前,先导,您尝尝。安多恩叉下来一块,把盘子又推回给克莱芒,克莱芒尝上一口,几乎落下泪来,他不好意思地擦着眼角,他说,太甜了,太甜了……安多恩递给他一张面巾纸,没关系,我第一次吃到甜食也泪流满面。潮石镇没有甜食,只有糖和粗粮面混合做成的带着甜味的面团,又硬又干,却能让人大半天都感觉不不到饥饿,他和别的孩子们跟着主教区临近的小镇,买一角奶油蛋糕。他们一人挖一勺,每吃一勺,就少一分心灵上的疲累。
有时,甚或经常,一席圣餐的仪式意义大于食物本身。妇女们带着蔬菜来给新的兄弟姐妹们做一顿饭,克莱芒对食物总是好奇,迟迟不愿意离去,他帮忙洗菜,拿工具,看着妇女们把蔬菜切成小块,炖得软烂,加一些气味奇异的香料,看上去和他们在修道院做的炖菜好像没什么区别,但是尝起来又不一样,妇女们做的食物有幸福的味道。安多恩做了一份松软的南瓜派,今年收获的南瓜堆在厨房窗台,黄澄澄地排成一排,长得又圆又可爱。克莱芒又做了许多份格子饼,各种食物摆满了长条桌。修道院的兄弟姐妹们陆陆续续来到教堂,安多恩把谷物面包切成一片片放在碟子里,分给每一个人。他们惊奇地看着桌上的食物,手下意识地按上小腹,他们过去的岁月和艰难都在这样一个动作里。他们不可思议地咬一口面包,和克莱芒一样快要哭出来了。教堂里是寂静的,他们领了食物后安静地吃着,有一个妇女在低声哼唱赞美诗,然后有其他的人一起哼唱起来。斯特凡诺主教坐在长条桌的中央,他还没有吃多少就睡着了,身后的圣像展开双臂,给他一个遥远的拥抱。
夜幕降临。
兄弟姐妹们纷纷回到留宿的家,花匠还不愿离去,他端着一角南瓜派,在花园里思考自己的未来:我想要怎样的生活?不如继续做一个花匠吧,人们喜欢番红花,这里气候温暖,可以种很多别的花;先导,您觉得呢?少时我有个梦想,我想有一辆手推车,车斗里装着新鲜的花束,我推着车走过街道,送给那些爱花的人,我想就这样走下去,走到没有花开的地方,然后再种一片花田,您觉得呢?
安多恩:去吧,我也和你有类似的愿望,但是我不会再去什么很远的地方了。如果要去,那么我们不会再见面。
克莱芒:先导,您是说您会离开我们吗?
安多恩:离别是常见的,我的兄弟,离别每天都在发生。
克莱芒:可是这里的人们都爱您。
安多恩:但是,有时候我们不得不离开我们爱的人。
克莱芒:先导,如果您有一天要走,我就推着车,在路上撒满花瓣,然后您就会知道回家的路。
花园里放着一辆铁皮手推车,花匠每天早晨在车斗里倒一些清水,把番红花放在水面上,他还种了许多的无尽夏,花朵在一池清水里聚集成一湾清澈的海。他推着车,兄弟姐妹们主动打开窗户,向他买一束鲜花。他从来都只收种子钱,花匠不以盈利为目的,他只想种更多的花,种更多的友情和希望,孩子们跟在他身后,看他变魔术般地从车斗里捞一大捧新鲜的花束。热心的妇女送给他一包自己晒干的茶,花匠带回去和安多恩分享,茶里有花瓣和水果,泡成一杯晚霞般的玫瑰色,他加一块方糖,端起杯子小心地尝一口,甜蜜让他开心地笑了起来。他说这是幸福的味道。
阴影环绕,阴影高悬
永不掩藏我的救赎和引导
祂为光明,无一丝黑暗
我紧随在祂身侧
杰拉尔德不习惯有信仰的感觉,他恨萨科塔的那几年,只觉得萨科塔是一群说着谎言的伪善之人,他们用谎言欺骗拉特兰以外的信徒,也欺骗自己。萨卡兹不需要信仰——萨卡兹能信仰什么?多次胎死腹中的卡兹戴尔吗?还是皇女曾试图抵达的净土?萨科塔只会用铳口对准他们,把他们逼退到纯洁的圣城以外,萨科塔是什么?——他会说,是敌人。而在寒冷的下雪天,那个帮他们穿过风雪,带领他们来到安布罗修修道院的青年萨科塔,他也是萨卡兹的敌人吗?瘦弱的青年解下自己的袍子,包裹住一个受伤的萨卡兹,他指着一条模糊的道路,手里的煤油灯明明灭灭。他说,来这里,来我们的修道院。他平静地注视着快要拔出匕首的杰拉尔德和他身后一群紧张的萨卡兹人,他的光环和翅膀发着光,杰拉尔德看清了,他和他一样,都是平凡的人。修道院有更多的萨科塔,却对他们并无讶异,只是分出所剩不多的物资给他们,萨卡兹在教堂旁边建起窝棚,有的人加入了信仰的行列,杰拉尔德不在其中。如今,他面对安多恩,心里难免有所感触,这个向他们施以援手的萨科塔和与他们为敌的萨科塔究竟有何种区别?他弯下腰去,感受到一种疼痛,那段脆弱的骨头支撑不住他一般微颤着。他说,先导,向您问安。他无信仰,“先导”是敬意,是他的感激。身后的萨卡兹跟着他们的头领低下身,先导,向您问安。安多恩也低下头,晨安,杰拉尔德兄弟。
萨卡兹的房屋正在缓慢成型,他们用修道院上搬下来的石材和木材,还有捕猎换来的工具建造房屋。萨卡兹需要一个家,需要脱离寄人篱下的生活。少年莱蒙德赤着上身,扛起一箱木材走向房屋的雏形;他没有住过房子,他跟着萨卡兹来到修道院时不过五岁,杰拉尔德说他是被雇佣兵捡到的,赫曼力排众议留下了这个孩子。有时他在梦里见到亲生母亲,沾满尘土的一双手哄他入睡,贴在胸口,感受他跳动的心脏;他不记得亲生母亲到底是怎样的人,也许这只是他的幻想,从未真实经历过,靠着想象的温暖,又过了许多年。在修道院,他为了争抢一块花了好几天雕刻的木头疙瘩与一个萨科塔孩子大打出手,拳头落在那孩子的胸膛,手臂,膝盖,引发争执的木雕被丢在一旁,迟些时候会被红着脸的莱蒙德送给福尔图娜,木雕有着模糊的轮廓:双拳紧握的萨卡兹。拳头是他的挑战,砸向欺负他的人,砸向伤害家人的人。十年过去,他在修道院附近到处徘徊,渴望找到任何能吃的东西,莫名的愤怒让他朝刻着天使浮雕的修道院外墙挥出拳头,墙面完好无损,没有裂缝,他没觉得疼,反而觉得自己打到了一团柔软的有弹力的布,温柔地把他推出去了。年轻的莱蒙德,一头疏于打理的金发纠成一团,一双机警的金棕色眼睛,性格尖锐,又带着些微的敏感。他放下沉甸甸的箱子,用手腕上的绑带随意擦掉额头的汗,抬头看见安多恩走了过来,清晨的阳光浮在他的翅膀和光环上。莱蒙德和杰拉尔德一样并不是信徒,但是他无端觉得如果天堂的太阳有颜色,那就是现在安多恩翅膀上的淡金色。
先导,早上好。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位救济了他们的人,他只知道别人都叫他先导。原来修道院以外也有愿意接纳萨卡兹的萨科塔,他是因此才离开拉特兰吗?还是因为离开了拉特兰才能做到接受萨卡兹?莱蒙德对圣城拉特兰没什么兴趣,福尔图娜说那里有吃不完的甜品,曲奇,酥挞,六层大蛋糕——听着就腻!福尔图娜会做好吃的格子饼,这就够了。他直直地盯着安多恩,脱口而出:拉特兰不是乐园,对吗?他立刻后悔,他就这样突兀地抛出一个问题,太冒犯了,特别是他还是个萨卡兹。修士并没有恼怒,只是温和地反问:孩子,你为什么这样想?因为……因为拉特兰甚至不接纳自己的人民。莱蒙德不自觉地看向不远处的街道,几个从修道院来的萨科塔正在那里和镇民交谈。拉特兰有律法,律法会决定什么样的人可以留在拉特兰,可是一味跟随律法,迟早会遇见无法处理的情况,安多恩说,因为律法不能完全代表我们的意志。那我们是谁?
我们是谁?
莱蒙德问出安多恩曾经问的问题。我们是谁?我们难道不该包含所有人吗?我们当中有一些人是不被承认的吗?萨卡兹少年思考这费解的问题,当我们在谈论我们的时候,是在推开一部分人,还是在接纳一部分人?他觉得思维卡壳了,他说,先导,您知道答案吗?
很遗憾,我不知道;我原本想说,我们是所有信仰拉特兰教的人,可是你和其他的萨卡兹兄弟姐妹们并没有信仰,而你们仍然是修道院的子民,斯特凡诺主教阁下也由衷关心你们;我想,“我们”是一个流动的概念,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萨科塔也有无法融入你们的共同特征;那么到底有没有一个词,能够跨越所有差异,容纳所有不同的声音,一个比“我们”更宽广的词语?
萨卡兹少年嘟囔着,先导,我没读过什么书,您的话对我来说太难懂了。修士笑了,没关系,有的问题不会那么容易找到答案,我也在反复思考最合理的解答。
先导,昨天去吃圣餐的人说您会做甜品,您能教我吗?我想……我想做点纸杯蛋糕,送给福尔图娜和德尔菲娜。
当然,我很乐意。
幸福的价值
总是比我们想象的多
只是我们不再年轻
天晴了,花匠克莱芒在教堂花园里施肥,修枝,身后跟一群好奇的孩子们。他的番红花不习惯过于丰沛的雨水,在连续三天的降雨后死了一片,安多恩栽种的花草也没有幸免遇难,花瓣和枝叶被水浸透,花盘垂在地上,和石板路上的泥土混在一起。花匠拿一把铁铲,刨出那些被水泡烂的根系,花朵带着纠缠的根,和其他的花纠缠在一起,病怏怏躺在花园角落的堆肥箱里。叔叔,丢掉这些花,你不伤心吗?一个孩子舍不得开放的番红花,捡出来还完好的几朵,举到花匠的面前。没关系,花还会再开的,天晴了,我们可以种更多的花。他带着孩子走到完好的一片番红花田,找出一只竹编篮子。摘点花吧,孩子,花匠说,去给斯特凡诺爷爷送去,他会高兴的。一只蓝色羽兽落在石盆边喝水,梳理羽毛,引来了更多的羽兽,叽叽喳喳,好不热闹。花匠扔给它们一把谷粒,它们的头一低一低,啄食这天赐的美味。忽然羽兽们不知被什么惊动,不约而同全飞走了,留下石盆里漂着的几片长羽毛。抬头,原来是飞来了一只长着弯喙的大型羽兽,在花园上空徘徊,发出悠长的鸣叫,在安静的澄空下划出一道银色轨迹,它飞一圈,又飞一圈。教堂里的人们听不到花园里嘁嘁喳喳的小羽兽,却听到了它的鸣叫,彼时年轻的信徒正给安布罗修修道院的兄弟姐妹分发新的经书,羽兽略显凄凉的鸣叫使所有人抬起了头,大开的木门外边,一缕白色倏地经过。它完全没有理会地上的人们的反应,重新飞回天上去了。
当我来到这里以后,我才深切理解幸福的价值,斯特凡诺说,它比我想象的更珍贵,更重要,更有力量,只是我不年轻了。阳台的躺椅旁,安多恩给半躺的斯特凡诺喂药,他喝得很慢,喝一勺要说一会儿话再喝下一勺。茶桌上的玻璃罐放着一小把番红花,花瓣起皱,过几天就该发蔫了。几分钟前,一个孩子捧着一束番红花送给斯特凡诺,然后回到了花园,手里握一把小铲子,挖开小小的土坑,撒一把新的花种。在教堂依稀看得到安布罗修修道院的尖顶,今天是晴天,修道院的轮廓漂浮在空中,像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一只白色羽兽伸展翅膀,平滑地经过修道院,飞往远处的森林,翅膀尖的羽毛在风里颤动。斯特凡诺看着振翅而飞的羽兽,回忆遥远的过去:杰拉尔德过去教我们怎么捕猎,他会射箭,会用弩,还会用弹弓,捕猎的机会只有一次,就在它们飞过安布罗修修道院的上空时,否则它们的尸体会掉在广阔的荒野里难寻踪迹;荒野上的羽兽很少,偶尔遇上小得可怜的一两只,只够两三个人分食,有一次我们打到了一只大家伙,可惜它是食腐羽兽,从内到外散发着难以忍受的刺鼻气味,清洗的时候小黑虫顺着水流摔在地上,细弱的脚动弹不停;煮熟的肉是深棕色的,孩子们闻到那腥臭的气味都吐了,没人吃得下去,只有杰拉尔德吃得镇定,我担心他吃了会生病,让他把肉倒掉;他拿走了那锅熟肉,偷偷分给了萨卡兹们,后来是一个萨卡兹孩子无意之间说漏了嘴,我才知道他们把肉全都吃了,以此节省更多的干粮给我们;萨卡兹营地门口的垃圾站有一小堆白森森的羽兽骨头,天上有一排羽兽眨眼间就飞远了,飞是人类的梦,孩子们最喜欢飞的故事,他们留下羽兽的羽毛,一根一根地排列贴在白纸上,一个孩子贴了一双漂亮的彩色翅膀,高兴地对我说,斯特凡诺爷爷,以后我们就可以去很远的地方了!当然,当然,你们会去很远的地方,那里有我们追求的幸福;但是羽兽一只一只飞走了,留下我们仰头看着空荡荡的天,不止一次地设想,如果我们能飞,如果我们能轻易跨到大地的另一头,只是再也没有羽兽让我们捕捉,也不知道幸福离我们还有多远;你还年轻,安多恩,幸福对你来说更有价值,我老了,眼前的路也就这么长,可是你不一样,外边的孩子们也不一样,幸福的门很厚重,你们还有力气推开它。
你还年轻,但事实并非如此,半跪在斯特凡诺主教面前的安多恩与莱蒙德相比起来也不像个年轻人。生活再怎么清苦,莱蒙德还是长成了健壮的青年,虽然瘦削,身上仍然有结实发达的肌肉,好让他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扛起比自己重上许多的东西,家具,木材,崩落的石块,生锈的武器,与其他相似的年轻人合力在修道院旁边建起属于萨卡兹的一个家。主教阁下,我已不再年轻,安多恩说。如若他是那个初出潮石镇,身上背着三套换洗衣服和一本经书,只身前往拉特兰的青年,或是那个在拉特兰仰头看着雪白外墙,思考故乡的命运的自己,抑或是那个对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发问的自己,他或许会觉得自己还年轻。现在的安多恩灰蓝头发之间有几缕白,眼角排列着几道细纹,在微笑的时候折叠起来,变成凹凸不平的褶皱,他走完一半的人生,胸腔里有一颗孱弱的心脏。幸福的门不仅厚重,而且有很多,他已经走过了许多扇门,还不知道是否会有一道通往永恒的幸福。而相比身形佝偻斯特凡诺主教来说,他确实还年轻,只是这年轻也显得聊胜于无。
修道院搁浅的一个星期后,修道院难民们安顿下来,开始为未来的生活努力。镇民们教他们种菜,经商,驯服驮兽。维多利亚来的帽匠教福尔图娜和德尔菲娜缝纫,她们已经会缝一件简单的上衣。斯特凡诺长久地留在安多恩的小屋,他已经没有力气走动,孩子们偶尔来看他,他听他们讲今天做了什么,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有时他听到教堂的钟声,误以为那是安布罗修修道院的钟声,他认为自己应该在修道院与世长辞,几十年,他在这里生活,行走,祈祷,安布罗修修道院静静地听着他的祷告,他和修道院一起在风中萎缩下去,年久失修的修道院经不住那么多人踩踏。他躺在教堂旁边的小木屋里,心神难安,害怕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逝去。安多恩说,人们都爱您,他们想陪在您身边。斯特凡诺最终同意了,但是仍然要求自己的遗体能被安置在安布罗修修道院。当然,安多恩说,我会带您回去。斯特凡诺拿起碟子里的一块饼干,那是莱蒙德送来的,显然他的手艺还不到家,饼干薄厚不匀,切得也不整齐,但是斯特凡诺觉得味道很好,他看着一碟并不精致的甜点,说道:我一直都想再回到拉特兰,可惜路太远啦。
请您看着我们
我们知道您在这里,从不离去
葬礼那天教堂挤满了人,从前即使是圣诞夜的聚餐也不曾有这么多人聚集。斯特凡诺的遗体安放在讲台之后,他没有遗照,花匠为他摘了许多番红花,覆盖在他的棺椁上。春夏之交的小镇多雨,而葬礼赶上了一个多云的晴天,云朵遮住一部分光线,教堂的白色外墙显出温润的色泽。
第一排坐着斯特凡诺最熟悉的人,杰拉尔德,赫曼,克莱芒,莱蒙德,福尔图娜,德尔菲娜……镇民把前排的位置留给修道院的人,留给最需要哀恸的人。黑色是葬礼的传统颜色,只是很多修道院的兄弟姐妹甚至拿不出一身完好的黑色服装,东拼西凑,镇民慷慨地借出家里多余的黑衣服,最后每个人都衣着得体地来到教堂,只是有些人的衣服明显不太合身,裤子垂到了脚面,上衣盖到了大腿。无论如何,死亡是沉重的,葬礼是严肃的,死亡让从前慈眉善目的斯特凡诺变得冷硬,让他沉默,不过爱他的兄弟姐妹们仍然能说话,能为他送上最后的祈愿。安多恩也换了一身黑色的袍子,站在讲台上,诵念一段悼词,然后教堂里的人轻轻齐声念起来。
愿太阳引领您的路,愿月亮保佑您的灵魂
愿轻柔的雨和风带走您的病痛
愿您体面地去往来生
斯特凡诺·托雷格罗萨主教
感谢您保护我们
愿主保佑您,愿您安息
敬爱的主,万能的主,请您聆听我的祈祷
您的一位虔诚的子民,即将要去见您了
他爱您如同爱他的亲朋好友
愿您接纳他,愿您庇佑他
亲爱的主,请引导我们走向新的生活,请您不要停止注视我们
我们知道您永远在我们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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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的题目“天堂阳光”取自赞美诗Heavenly Sunlight,直译可以是天堂般的阳光,ChatGPT给了一个比较有诗意的翻译“天际明光”,但既然是赞美诗的题目,感觉还是天堂更贴切,所以最后选了天堂阳光,萨卡兹那一段前的几句“阴影笼罩,阴影高悬”也是这首赞美诗里的一段。
(后边是吐槽可以不看)
看完剧情设想了一下如果安多恩遇到了安布罗修修道院会发生什么,于是有了这篇文。懒得想新设定,所以直接套了我自己的另外一篇文(朝圣):安多恩在1099年之后继续游历,四年后,他偶然发现自己有了严重的心脏问题,于是来到一个小镇,在此定居,并且帮助当地人和外来者,蕾缪安受他的邀请也在小镇生活了一个月,这是《朝圣》的故事。《天堂阳光》发生在《朝圣》的三年后,直接无视了官方剧情,设定安布罗修修道院一直在漂泊,恰巧漂到了安多恩所在的小镇旁,他接纳了所有的难民,斯特凡诺主教不久之后就因病离世。本来是想写长一点的,但是能力有限,也不想一直拖着,所以就发了。
对我个人而言,空想花庭的人物塑造和剧情完整性都逊于吾导先路。整篇剧情我印象最深的是克莱芒那一句:人与人是不是注定无法彼此理解?对我来说,这句话的意义比萨卡兹和萨科塔的矛盾更像空想花庭的主题,但是这个主题可能并不适合二游,因为它需要深度的挖掘。“理解”这个话题更适合一种探索的,平和的,交流的方式去发展,但是YJ不可能用这么平静的方法,他要搞冲突啊!()空想花庭的一大问题就是矛盾设置太刻意了,本身没有那么复杂的情况被五个接任务的萨科塔给搞复杂了(。)这五个人各有各的想法,五个人能拉十几个群,没别的意思,但我总觉得这五个人都不适合做这个任务,送葬人很公正(如果律法真的代表公正的话),但是不懂得情感和变通,他通过这次任务获得了成长没错,对他来说这是一次有特别意义的任务,对修道院的人来说却是绝望中的最后一点希望;奥伦对萨卡兹有敌意,手段太极端(这次剧情还让他显得很不讲理);斯普莉雅的动线有点乱,没跟上,感觉她也是那种很典的拉特兰乐子人,不至于那么不通情理,但是也无法走近修道院的人,她好像也没打算真的走近吧(而且苯人不喜欢她,寸不已(。))里凯莱态度和手段都比较温和,但我觉得他好像没什么处理这种情况的经验和能力;蕾缪安或许合适,然而这次剧情把她也变成了很典的拉特兰乐子人,比斯普莉雅稍微好点,蕾缪安在这次任务有一种不作为的感觉,明知道奥伦独自行动但是不管,她想说服斯特凡诺接受她的方案,但是她做了什么怎么说服的啊你倒是讲,斯普莉雅找完她之后她还在看安多恩的笔记(。)(我确实嗑安多蕾缪但丫丁你也写合理一点吧)而且她身上没有那种理解他人的感觉了,她现在给我的感觉是她能理解菲亚梅塔,莫斯提马,安多恩,只是因为她足够了解他们,而不是真正的理解。但确实理解是困难的,剧情里深海主教问蕾缪安到底有没有真正的理解,蕾缪安说你真的要问一个萨科塔这个问题吗(yysy这句话写得不好)不过我总觉得萨科塔的“共感”只是让你知道别人现在的情感/感受大概是怎样的,如果足够熟悉,你可能知道对方当下具体的想法是什么,可是知道也不等于理解啊。现实生活里没有共感,但我们有时也能知道对方的心情是如何的,而理解不还是没有发生吗?反正这次剧情写得挺乱的,真就跟修道院的人说的一样,拉特兰人来了之后情况越来越乱(。)阿尔图罗我不评价,怕被骂就不多说了。修道院的人塑造得好很多,除了那俩小孩,感觉他们的出现挺莫名其妙的。然后再说一下安多恩,我最开始厨他的原因是因为他的睿智和成熟,以及对待别人的亲切,这种人自带一种治愈的力量,但我真的没什么文化,写不出来安多恩思考的深度(。)我也不是什么大文学家,随便写了写最近的想法,大家随便看看,有什么内容bug和设定冲突就无视吧,不要抬杠()有和我不一样的意见也不用告诉我,我不会听取的(。)
【喻黄】出埃及记
不中不西不伦不类不能细看的警匪兄弟我爱你小品
作者有病
文件夹和档案袋乱七八糟堆在一起,最上面叠着一份折了角的每日邮报,右上角一圈棕色的咖啡渍,白色陶瓷杯垫在上面,黄少天一手拿着座机的听筒,一边用牙把咖啡包装袋撕开。
“嗯嗯嗯嗯……嗯?”袋子撕开一个小口,他改把听筒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电话线绕成一个十足别扭的姿态,咖啡粉撒了一部分出来,在百叶窗漏出的阳光里洋洋洒洒,混合本就在书堆中袅袅飞舞的尘埃,整一个不能燃明火的工作车间。
黄少天保持着这个姿势倒了热水,开始哐哐哐狂搅杯子里的液体,属于速溶咖啡的味道迅速漫上空气的每一个角落,紧接着咣一声,杯子被狠狠搭回报纸上。......
不中不西不伦不类不能细看的警匪兄弟我爱你小品
作者有病
文件夹和档案袋乱七八糟堆在一起,最上面叠着一份折了角的每日邮报,右上角一圈棕色的咖啡渍,白色陶瓷杯垫在上面,黄少天一手拿着座机的听筒,一边用牙把咖啡包装袋撕开。
“嗯嗯嗯嗯……嗯?”袋子撕开一个小口,他改把听筒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电话线绕成一个十足别扭的姿态,咖啡粉撒了一部分出来,在百叶窗漏出的阳光里洋洋洒洒,混合本就在书堆中袅袅飞舞的尘埃,整一个不能燃明火的工作车间。
黄少天保持着这个姿势倒了热水,开始哐哐哐狂搅杯子里的液体,属于速溶咖啡的味道迅速漫上空气的每一个角落,紧接着咣一声,杯子被狠狠搭回报纸上。
“疯了是不是?全他妈疯了,”黄少天对着话筒冷笑道,“我们是警察,又不是雇佣兵,谁给钱谁使唤是不是?那他妈的是黑手党老大的妈!又不是隔壁老太太请我们扶她过马路!!她怎么想的?脑子被驴踢了吗?上面怎么想的?他家私人医生吃白饭的吗?没有调令,给反派找儿子就有调令了??我干脆他妈的也别干了,直接开车冲进他们老宅,和现场所有人同归于尽,你们也不用担心调不调令了,你觉得怎么样?”
对面很虚弱地嗯嗯两声,和事佬一样温吞地叽里呱啦劝了一大堆,自己也觉得有点心虚,主动把电话挂断了。
奶奶的,世界真是魔幻,黑手党老大的弟弟丢了,他妈选择了报警,警局还受理了,还当做任务布置下来了,就算勾结也不能勾结的这么明目张胆吧!黄少天再次把咖啡搅得当当当当当狂响,最后面无表情地把勺子丢回咖啡杯,液体在报纸上又溅出一圈棕渍,掏出自己的私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滚出来看看你们干的好事。”黄少天冷漠道。
酒吧群魔乱舞,喻文州姗姗来迟,黄少天已经喝到第三杯。前者鱼一样游过人群,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下,悄无声息,脸色安静而平静,不像来喝酒的,像来吃斋饭的。黄少天也不说话,闷了一口杯子里的酒,抬起眼皮看他一眼,有点头疼地想是不是从小到大,自己这个发小都是这幅德行。
像当局拿黑帮毫无办法一样,黄少天也拿这个竹马一点办法也没有。小时候在孤儿院,喻文州蹲在路上看蚂蚁,他逗人半天逗不动,只好蹲在一边和人一起看着这些小东西们搬运美洲大蠊的尸体,天上云朵流过去又流回来,这样一下午过去了。后来黄少天问他蚂蚁搬尸体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喻文州把手里的书合上认真道:“我如果只是不理你,你也能继续自说自话一下午;但是假装找点事干,你就不会闹腾太久,比较安静。”
黄少天气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喻文州是水瓶座,就算后来最亲密的青春期,两人熟悉地如同亲兄弟一般的时刻,他偶尔也搞不明白这人的脑子里究竟都想了些什么。就好像表面上是看蚂蚁,实际上是要堵黄少天的嘴,喻文州的行事逻辑,不拐弯想想,是想不透的,黄少天有时候想不明白,有时候懒得去想。可能喻文州是机器人,拥有一条已经写进程序的固定算法,必须走上一些早就自己给自己规划好的道路,没有人能左右他,哪怕有一个当警察的发小也不行,比如长大后给黑手党卖命这回事。
“你们府上的门该修修了,怎么每个出来的人脑袋都被夹过,”黄少天挖苦,顺带要了第四杯,“你知道我们平日工作量已经很大了,找麻烦之前建议还是先去看看精神科医生。”
喻文州有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非常顺手地把他的杯子拖到自己面前,举起手腕抿了一口勾兑酒。
黄少天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确实是出了一点事情,”喻文州慢条斯理地把杯子放下来,这个角度非常巧妙,酒吧的一束聚光灯刚刚好打在水晶杯底部,有迸开的光点在他眼睑下闪烁,“具体情况你们应该也不会想知道的。”
上头手都伸不到的地方,黄少天当然也管不了,只是冷笑道:“啊是啊,我们不关心,那你们为什么不去打印一点寻人启事呢?我下班买菜的时候可以顺便帮你们在电线杆上贴两张。”
喻文州抓重点的能力真是可以,他笑了笑,把黄少天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还会买菜,不是靠便利店过活?”
真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黄少天翻个白眼,转头问酒保有什么隐藏新品。
黄少天做菜鸟蛋子入职的第一天晚上,兴高采烈地拎着啤酒去敲喻文州的门。喻文州住他隔壁,实际上是一间房中间用薄板墙隔开,对面有什么声音敲敲墙就能听见,黄少天半夜和他隔墙聊天,满不在乎道以我们俩的关系,住一起又有什么区别,喻文州轻声笑道要是未来少天有了女朋友,那就有区别了,被黄少天哼笑着堵回去。和喻文州呆在一起是他生命的一部分,至于未来其他的可能性,他拥有一种莽夫般的信心从不去想象,就好像他分享喜悦能想到最好最舒心的方式,就是去找喻文州喝酒。
喻文州不在屋里,他熟门熟路从自家窗户翻过去等人,自己先开了两罐自饮自酌,然后窝在喻文州的床上睡过去。那一夜流动的月光像画片,黄少天四仰八叉仰躺在床上,在一个谜一样的美梦中带笑转醒,迎来一个浑身是血的喻文州。
第二天的每日邮报版头用三个感叹号介绍前一夜的墓园火并。那一身粘稠液体没有一滴是喻文州的,他手上没沾血,却用一种旁人难以摸清的方式游走其中,看清这一点,黄少天头收拾东西,头也不回搬了出去。
“绑架?你们老大那便宜弟弟都三十多岁了还跟小儿痴呆一样,”黄少天把威士忌酒杯扣在拇指和中指之间玩得叮当响,“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出门迷路了,先到桥洞下面找找算了。绑架他有什么好处吗?我看他哥也没多在乎他,没倒贴钱让人撕票吗?”
喻文州很淡定地把黄少天面前放着一排小杯的酒架往自己面前拖了拖:“是吗?我倒觉得他清醒的很。”
黄少天抬手把酒拖回来:“什么意思,你是说他这么多年都是装的?”
喻文州笑了笑,手上没动了:“我可没这么说。”
黄少天最烦他这个样子,半遮面给谁看呢?要藏就藏好了,要直说就直说,包括那天晚上,一身血水,好像是被黄少天逮个正着,又好像就是暴露给人看的。黄少天回想起来简直要PTSD,冷着脸一口闷完一杯,把玻璃器皿叮一下拍在桌面。
“那就喝吧。”他掀起眼皮盯紧对方,想从那张脸上找出一些其他的波动的痕迹,意料之内的失败了,“今天晚上我不想再听你说第二个字,烦。”
喻文州看着他嘴唇一碰吐出这个字,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该说平静还是无动于衷。
最后肯定是喝多了,还是喻文州把他送回去的。新的租屋更小,离警局更近,黄少天靠在公寓扶手上,看喻文州平稳地把钥匙推进那个孔里。
就这么大一点空间,中午走的时候没通风,进门还能闻到一股烟味,喻文州探头看了看,烟灰缸上一排歪歪扭扭吸完没吸完的烟蒂。他走进去把客厅唯一的窗户打开,回头看见黄少天已经单手撑着墙靠在了门口,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少天。”喻文州今晚的堡垒终于软化下一点点,叹气去把醉鬼扶进来,“少抽一点,肺受得住吗?”
黄少天不舒服地哼哼两声。
卧室的被子果然没叠,但是松软地很有黄少天的风格。在孤儿院睡了几年硬板床,黄少天在青春期第一次睡软垫时就沦陷了,告诉喻文州将来自己的房子一定要垫三层垫子,喻文州脑回路清奇,一本正经道:豌豆公主,被黄少天揍了一拳。今天把人扶到床上,看黄少天仰躺下去在被褥间陷下去的样子,喻文州没忍住笑了一下。他给人拖了鞋,把被子铺上,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最后站在床边的黑暗里,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这个过程中黄少天的眼睛一刻也没有从他脸上移开过,也没有表情,就是死死盯着,好像一眨眼喻文州就会灰飞烟灭一样。喻文州无奈道:“睡吧,我过一会再走。”
黄少天听见这句话,被按了开关一样努力撑起上半身要坐起来,伸出手一把抓住喻文州的手腕:“你……”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喻文州低垂着眼,一动不动任他握着。
妈的。黄少天头疼欲裂,把眼睛瞪得眼眶通红,另一只手也拔出来死死牵住那只手腕,“你别……”
喻文州才是那个脆弱的豌豆公主。看在我的份上,看在我的份上……黄少天拉过他的手,低下头把额头贴在那只手背上,死死闭上眼睛低声道:“文州……我还在这里。”
黄少天头重脚轻地睁开眼,入眼是租屋天花板的黄铜吊扇,颤巍巍的,黄少天盯着看了一会,头疼地想这玩意儿会不会有一天掉下来把自己砸死在床上。昨晚有点喝多了……喝太多……靠,平时他总是很有分寸,这辈子喝醉过的经历屈指可数,而且都是在喻文州面前,反正他总是很容易在这人面前卸下心理防线。还干了很丢人的事,但是应该没掉眼泪吧,如果哭了那真是一头撞死算了……黄少天晃晃悠悠爬起来,喻文州昨晚给他灌了点醒酒汤,宿醉的反应好歹没那么严重,这家伙照顾自己向来有一手……
他跟喻文州现在的关系别扭非常,这么多年的情分摆在那里,一夕之间身份立场忽然对立,好像一直以来稳速行驶的汽车一个急刹,惯性下翻出护栏摔下海岸,海水没顶地太突然,体温没反应过来,血液泵入心脏依然是温热的。黄少天去厕所洗了把脸,扣衬衫扣子时发现客厅烟灰缸被清理了个干净,打火机连着剩下小半包烟都不见踪影。诶呦我草,这人真是,黄少天郁闷看了一会,垮着脸把领带推到底勒紧了。
上面任务布置下来,黄少天也不好溜,开着车装模作样在公共场合逛荡好几天。第三天的时候他不干了,开的是自己的二手普桑,油费烧得心慌,把车停在街角躲去三明治店吃汉堡。三明治做的一塌糊涂,美式汉堡倒是甩隔壁一条街,黄少天靠在墙边,油纸包还没拆开,对讲机先响了,那边叽叽呱呱骂了一通,在嘈杂的人声里告诉他撤案了,人回来了。
嗯哼。黄少天对这个结果意料之中,很无所谓地单手打开包装纸咬了一口:“怎么回来的?”
对面又骂了一通,在听不太清的生殖器和亲戚的排列组合中,黄少天嗯嗯嗯嗯附和,看着马路对街的阳光在路灯罩子上一闪一闪,今天的番茄片非常新鲜,他满意地用牙咬住那一点边从汉堡里拽出来,抬起脸动着舌头把沾满酱汁的蔬菜切片蛄蛹进嘴里,然后一抬眼,看见街对面的喻文州正朝这边走过来。
黄少天今天一件驼色风衣,枪套卡在衬衫领口边上一厘米,就算露不出来,手里还揣个对讲机,明眼人看见他都要绕道走,这位面容平和的黑社会倒是不疾不徐,连个弯都不拐的直直撞上来,黄少天心思还在对讲机那边的骂娘里,看着喻文州的身影把番茄片嚼嚼咽下去,才猛然意识到这人怎么现在跑到这来。
他盯着喻文州的脸冲那边回复一句,抬手把频道掐了。穿休闲衬衫的人已经跨过阳光的分界线走到自己脸前,黑发上那一圈明亮的光圈熄灭了,黄少天盯着他看了一会,心说发质真好。
“你干嘛来了,”黄少天手里还握着半个汉堡,“妨碍警察执行公务,我不用逮捕令可以直接把你拷走。”
嗯,喻文州笑起来,抬起食指指节在他脸上蹭了一下:“把酱蹭到脸上也属于警察执行公务。”
黄少天眼前一黑,无语地抬头看了眼天空,放软态度低声道:“你到底来这干嘛?找我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他心下有些不舒服的预感,脑子里开始串台,决定要是喻文州开口“我是来和你道别的”之类的,他就把对方腿打断锁起来。
“人找到了。”喻文州说,“你们可以休息了。”
“我已经知道了。”黄少天觉得这饭估计是没法吃下去了,把手上半个汉堡包起来,“说点我不知道的。”
“警局最近也不会很太平。”喻文州脸色非常平静,伸手帮他整了整衬衫领子,“你自己小心一点。”
这黄少天确实不知道了。他瞪着眼睛,看着喻文州英挺的眉眼,思绪海浪一样层层铺过去,好半天,才皱着眉头放低声音说:“……我没关系,你别想不开。”
喻文州笑了笑,挥挥手转身从原路返回,一会儿就消失在对面的阳光里,留下黄少天一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憋闷地想了一会,把电话从口袋里掏出来拨给同事:“喂喂,问你个事儿,你们说人回来了,什么个情况……”
信息差就出现了。警局这边大部人接到的通知是人回来了,但真实情况如喻文州所言,那不知道真智障还是假智障的弟弟不是自己回来的,是被他哥的人找到的,在流浪汉聚集的桥底躺着,被发现时断了半边胳膊。怎么断的不清楚,总之黑老大假惺惺地向警局表示感谢,麻烦这么多人白跑一趟。
大人物斗法,小喽啰遭殃。黄少天郁闷地想油费能报销多少,把剩下半个汉堡掏出来吃了,抹抹嘴开车上路,七拐八拐,远离了城市的街区,开去了城市公墓。
世界上不会有比他更了解喻文州的人了。就算喻文州水瓶座,就算他思维时常飘去水星,就算他面上总是温和平静肚子里憋的坏水都看不见,就算……就算他来历身世都不甚明了,黄少天也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没有之一。太阳已经西斜,黄少天踏过大理石间茏茏的青草,在某块碑前站住了。喻文州那天也许是站在这里被溅上一身血,黄少天漫无目的地想,这家伙真是可怜见的,要是没有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好吧,他看着石碑,既然老天爷把你交给我了,我总要负责到底吧?
“……不知道,我在休假,什么什么假,婚假,蜜月假,嗯嗯,闪婚,诶呦谢谢您,再见,有事儿请留言。”黄少天把同事的电话挂了,把诺基亚的电池掏出来,本来想很帅地丢进垃圾桶,想了想还是连手机一起,用衬衫卷吧卷吧留在车里。私家侦探叶修在耳麦那边翻报纸,哗啦哗啦的。
“你们警长进去了,警督也要换人,”叶修声音听起来非常闲得慌,“大新闻哪。你一点不惊讶,不好吧。”
“哦。”黄少天冷淡道,“关我什么事,我现在在休假,没听见吗?”
嗯嗯,休假休来黑帮老大的生日宴,叶修装模作样的附和两声,“内部大洗牌,你非往枪口上撞。”
“少废话,”黄少天把车门一甩,“我雇你们来干什么吃的?没关系,出事儿了你们一个子儿都拿不到。”
术业有专攻,邀请函和身份都是方锐搞来的,黄少天理一下身上价格不菲的定制西装,大步踏上台阶,亮出那张香气四溢的木纹纸,露出一个衣冠楚楚成功人士的笑容。
“其实我蛮好奇的,”叶修的声音在耳麦里刺啦刺啦,“这件事和你没什么关系,上面降祸也砸不到你头上,搅这趟浑水,有什么好处吗?”
“呵呵,你好奇?”
“沐橙比较好奇。”
“好吧,”大厅衣香鬓影灯火通明,黄少天穿过人群,随手拿过侍者托盘上的香槟杯,决定满足女士的好奇心,“我有要务在身,西部片看过没有,经典桥段,英雄救美。”
苏沐橙在叶修身后探出脑袋对话筒道:“真的假的,你跟文州,谁是英雄谁是美啊?”
妈的,这群人明明什么都知道,黄少天正对着宴会上向他微笑的美丽淑女回以一个得体的笑容,转头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种场合,实在是有些不太礼貌,黄少天翻着眼睛就感觉到有视线停在他脸上,赶紧端正姿态,抿了一口杯里的酒,掩饰一样对那个方向笑笑。
然后一个猛子扎到喻文州揶揄的眼波里。
……苏沐橙这女人,这种问题还用问吗,黄少天差点被酒液呛到。喻文州今天全套黑西装,掐得肩宽腰细,头发梳上去一部分,金黄的笑意在眼底流动,美色误人,把英雄黄少天晃得一下子动不了眼。靠,这家伙最近的出场方式都跟天上掉下来似的,怎么一个预警都不打!
黄少天面上端得没什么表情,目光在他脸上流连一圈,冷淡的转走了。
喻文州肯定要冠冕堂皇地说一些自以为对他好的话,你怎么在这里,你不该在这里,黄少天想想就气得脑袋疼,此刻心情翻涌,此时此刻的场景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对方,干脆假装没看见。
这种场合是会屏壁信号还是怎么样,耳麦那边的声音已经听不见,黄少天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不慌不忙,一个人站在长桌边戳着冷餐,刚刚冲他微笑的小姐拖着裙摆经过,黄少天余光瞄到那一小片摇曳的色彩,感叹一句真是美观,内心毫无波动,不禁默默为自己哀叹一声。
罪魁祸首这时候突然出现在一旁,假装去选长桌上的一盘豌豆,在他身边轻声道:“过半个小时,去二楼露台等我。”
黄少天前一夜把宴会地图研究到下水道,此刻心领神会,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气音表示答应。掣肘是双向的,虽然黄少天对喻文州气得牙痒,但喻文州也拿黄少天没办法,想到这一点,黄少天心情好了不少,低头也拿叉子插了颗豌豆塞进嘴里。
宴会上一个人都不认识,黄少天在其中漫无目的地游走,假笑笑得腮帮子泛酸,期间那位黑手党一把手站在二楼楼梯上向众人优雅致辞,掌声雷动,黄少天混在人群里抬头望去,看见那人身后还有一个坐轮椅的身影。
那位被打得半残的弟弟。离得太远,看不清他的表情,黄少天盯着他,把杯里的酒液慢慢喝干。
半个小时,足够黄少天把餐桌上所有菜肴尝了个遍,再不紧不慢地踏着爵士乐的节奏,哼着歌向大厅中央华丽繁复的金色楼梯走去,似乎已经听见二楼滴血的声音。喻文州不愿把他卷进来,黄少天理解,但不打算就范。在孤儿院长大的又不止喻文州一个,黄少天挂着笑脸摸了摸袖子,下面的冷兵器已经被体温焐热,似乎已经和身体融为一体。
扮猪吃老虎,黄少天冷笑,喻文州最擅长的事儿,也别小瞧我啊?
二楼静悄悄的。火力恐怕全被喻文州吸引去了,黄少天在这边行动地非常轻松,他放倒一个保镖,还很手贱地摸了摸那人的光头。
轮椅男在房间的尽头看全他的动作,安静地一言不发。
黄少天悠悠然转过身来,把他从头到尾打量一遍,手上的刀还在滴血。
“你倒是胸有成竹,”黄少天无不遗憾道,“意思意思装害怕一点都行,这样显得我很没气势。”
那人听见他的话,咧开嘴笑了笑,声音很是轻柔:“喻文州还在里面,我为什么要害怕?”
黄少天盯着他不作声,轮椅人也笑着回望他,毫不掩饰目光里的打量之意:“我给他机会报父母之仇,他的回报是帮我拿到位子,我们各取所需,互利互惠,你横插一脚,倒是很有意思。”
“里面全是人。”黄少天动了动嘴角,“他出不来的。”
“他自己就没打算出来。”那人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我干扰不了别人的选择。”
放你妈的狗屁。黄少天浑身血液都要冻住,他冷冷看了看走廊之外,露台的冷色调像月光一样皎洁,窗纱在夜风里轻柔地飘扬。
“我可以直接杀了你。”黄少天盯着那无人的静谧之地,沙哑着嗓子轻声说。
“那文州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轮椅人暧昧地笑起来。
那粒被戳烂的豌豆突然活过来,开始在黄少天的胃里横冲直撞。他想起来童年的蚂蚁,早熟的玩伴,软床垫,隔着的一堵墙,那个遥远的夜晚里画片一样蓝色的月亮,全身是血的喻文州,德国啤酒,那一刻起黄少天就绝望地意识到他相识十几年的竹马终于拨动指针,而自己被隔在轮盘之外,尝尽无能为力的酸苦滋味。
一盘历史遗留的臭棋,命运躲在黑白格下大哭大笑。
可是我还在这里。黄少天后知后觉感受到嘴里的血腥味,我还在这里,喻文州还能跑到哪里去?他还想跑到哪里去?
他默不作声地站在阴影里,身后尸体的血漫开,脚下一片黏湿,凝固的空气里,突然动动嘴唇笑了起来。
他黄少天什么时候是坐以待毙的人,他妈的,喻文州哪里也跑不了,他们十几年的羁绊,和未来几十年要共度的时光,三层软垫的床还没睡过,难道要他把这一切都要抛弃,随便找个女朋友结婚生子假装毫无遗憾地度过一生?去他妈的,我还在这里,喻文州怎么舍得放得下,滚你的吧!
“那你猜猜,我为什么要站在这里。”黄少天柔声道,声音平静非常,“我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喻文州安静地看着男人抽搐着讲不出一句话,面目狰狞地倒在地上,心情无波无澜。啊,大仇得报的快意,缥缈的像云烟!好蹩脚的诗句,看来自己应该没有成为哈姆雷特的潜质。他发作的水瓶脑里闪过这几句话,平静地低下头擦了擦手,甚至理了理胸口的褶皱,低下头拿脚尖踢了踢男人的脑袋时,身后的雕花大门被人邦一脚踹开。
黄少天脸上还沾着血,眼睛的怒火简直是在熊熊燃烧,身上西装倒是一点没皱,看见他站在房间中央,气得大叫一声,比反派更像反派地拎着刀走过来,一把抓住喻文州的手就往外跑。
妈的,黄少天真的要被气死了,肾上腺素狂飙了一夜,看见喻文州那一刻他的怒气都要实体化了,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拉着人的手跑起来,一路冲到露台,冲到金碧辉煌的楼梯口,再和人手牵手咚咚咚跑下去。
刀还握在手里,有后知后觉的保镖从四面冲上来,宾客发出一阵阵惊呼逃开,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有人掏了枪,乒乒乓乓一阵乱射,场面混乱的像鲨鱼上岸的海边party,喻文州和他手拉着手狂奔,很愉悦一样笑出了声。
“没带枪啊?”喻文州带笑的声音穿过耳边呼啸的风墙送进来。
“我他妈没有持枪令!!”你他妈倒是一身轻松了,老子假休完还要上班,黄少天在风中怒吼,“公众场合开枪我还干不干了!!!”
都把黑手党老大老二一锅端了还在乎这个,黄少天真是被气昏头了。两人跑出大门,喻文州动了动手腕,很高难度地让二人十指相扣,发尾在夜风中向后飞去。黄少天一路冲到自己停在巷子里的车前把人甩过去,自己翻身坐上驾驶座狂踩油门,车简直是飞出去的。
追兵像牛皮糖一样紧追不舍,人家有配置优势,自己的二手车跑得像爬,真是便宜没好货,黄少天猛打方向盘,靠着惊人的车技冲出街道,七拐八拐开出城市边界,开上公路,窗外的景色极速后退,显现出像西部电影一样的荒漠图画来。
喻文州还在笑,他一手抓着前扶手,很畅快地笑出声。黄少天掀起西装外套把枪抽出来扔给他:“他妈的干点事!”
一辆黑色吉普在他们车屁股后头上演速度与激情,喻文州摇下车窗笑道:“不是不能开枪?”
“你开枪又不是我开枪,你能不能别废话?”黄少天太阳穴突突跳,有子弹射过来,他都能听见自己可怜的普桑铁皮绽开的声音。喻文州的枪法和他的水瓶脑一样飘忽不定,黑车甩着s形弧线坚挺地扭动着,子弹天女散花一样四处乱飘,二手普桑很不幸地被命中轮胎轴承,橡胶在公路上摩擦出刺耳的尖叫,黄少天一脚踩下刹车大叫:“You jump I jump!三二一跳车往边上滚!”
两辆倒霉催的车头尾相接地先后翻滚出几十米远,在夜晚无人的公路上爆出一团巨大的火光。
黄少天脱力地坐在公路边的砂石地上喘气,远处燃烧的两辆车还在噼里啪啦爆火花。月明星稀,黄少天尝到喉口弥漫上来的血腥气,开始反思自己上辈子究竟欠了喻文州多少钱。
债主从另一侧跨过沥青路,慢慢走到他身边坐下来。
黄少天抬起眼睛,对方正侧着脸看过来,梳上去的头发已经垂了下来,变成他最熟悉的喻文州的样子,火光中的脸像加了美颜滤镜,黄少天的心跳还没平息,直直瞪了回去。
喻文州笑了笑,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破皮的侧脸。黄少天没动,看着喻文州的脸,发现他自己脸上同样的位置也有一道血痕。
两口子,黄少天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瞬间被自己冷到了,头皮发麻地想水瓶座尼玛真会传染。
喻文州放下手,看了看远处,低头伸手到西装内侧的口袋掏了掏,变戏法一样掏出半包烟,抽出一只点了,咬着烟嘴轻轻吸了一口。黄少天垂下眼睛看着那点火光亮起来又暗下去,心说你小子偷的我那半包烟,又觉得很没劲,喉口实在痛,只是嘶哑着嗓子说:“给我来一根。”
喻文州看着他没动。黄少天等了一会,不耐烦道:“我说我也要抽。”
对方把烟夹在手上笑了笑,低下头又吸了一口,凑过来吻上他的嘴唇。黄少天垂着眼睛感觉那一口苦涩的气息被度过来,一动不动地坐着。喻文州一只手撑在他身后,在他嘴唇上顿了顿,默默拉开距离,抿着嘴唇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黄少天的怒气又一次噌地暴涨,按照这段时间的发怒频率来看,他和喻文州在一起呆不了二十年就要害肝病去世。他简直恨死了喻文州,恨得恨不得把人吃了吞肚子里,再也不能害得他提心吊胆瞻前顾后;同时有多恨就有多爱,共度余生的话题,除了对方,再没想过和第二个人说起。两种感情复杂地搅动着融为一体,黄少天被激得眼眶通红,看见喻文州黑色的眼睛,灵魂都要被吸走,一时之间突然无法忍受,扑上揪着人的领子发狠地咬回去。喻文州张开手抱住他,安抚动物一样把人圈在怀里,慢慢抚摸他的脊背。
“结束了吗,你放下了吗,”黄少天弓起身子在满嘴血味里低吼,“够了吧,喻文州,够了吗,你他妈的差点就放弃我了!”
结束了,喻文州贴着他的嘴唇,一遍遍从头发摸到后背,结束了,结束了。
黄少天闭上眼睛,把脸埋进对方的颈窝里,实在无法控制地喘着气,觉得疲倦地要死。远方火势渐小,喻文州把脸贴在他的发顶,温声道:“我给自己留了后路,从头到尾都没打算送死。”
黄少天在他怀里动了一下,把脸埋得更低。
“你还在这里,”喻文州放轻声音认真说,“我怎么可能放弃你?”
妈的。黄少天沉默一会,还是觉得心下颤动,情绪太过复杂满溢,他一点也不想在此时和喻文州讨论这个话题,只是动了动脑袋,嗅着喻文州身上的味道低声道:“接下来怎么搞?”
喻文州在他头顶笑了笑,胸腔的震动紧贴地传过来:“你去哪我就去哪。你想留在这里,我就和你留在这里,一起买一间房子。或者你像搬去别的地方,我就跟着你。”
靠。黄少天拿头锤了他一下,很没气势道:“去你的,我说现在我们怎么办?你赔我车。”
喻文州愣了一下,有点哭笑不得地看着远处烧得黑漆漆的一坨。这幕天席地的,头顶夜空是很浪漫,但是你追我赶跑得已经远离城市三公里,此刻真是有点没辙。
“咳咳。”叶修的声音很尴尬地插进来,“那什么,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原地不要动,我们已经过去了。”
黄少天悚然一惊,猛起身狠狠撞上了喻文州的下巴,听见对方嘶了一声,也顾不上撞得怎么样,捂着头顶龇牙咧嘴道:“你他妈怎么一直在啊?”
“你们出来的时候应该就恢复通讯了,”叶修在耳麦那头掏掏耳朵毫无歉意道,“一路上怪吵的,说话你也没听见。刚刚那个氛围我们觉得也不好打扰是吧,抱歉哈。”
黄少天无语凝噎,面子上非常挂不住,决定拖欠尾款,沉默地转过头看向无奈地捂着下巴的喻文州,不知道是对他还是对耳麦那边的人道:“你完了。”
苏沐橙倒是很真情实感地感叹:“你们感情真坚固!真感人!百年好合!”
喻文州凑到他耳边刚好捕捉到这一句,闻言笑了笑:“谢谢你。”
还谢谢你,黄少天无语地要死,对着耳麦道:“半个小时,不来我不给钱,你们看着办。”然后把耳麦摘下来,单方面切断了通讯塞进兜里,抬起头对喻文州冷笑:“你先别急着乐,你等着,我们总账多,之后慢慢算。”
喻文州有点小心翼翼地来握他的手,看看他的脸色,跟他十指相扣。黄少天这几年在喻文州这憋屈地要死,此时扬眉吐气,疲倦潮水一样涌上来,躺下来恶霸一样枕在人大腿上:“我累了,之后你来搞。”然后闭上眼睛很无赖地不动了。
喻文州狗腿地给他理了理头发,头皮按摩舒服地不行。还是太硬了,黄少天迷迷糊糊地想,新家绝对要放三层软垫的大床。
end.
8月17日更新:CPGZ05 出本會收錄這篇,有興趣可以往WB,感謝!
我也不知道我在畫甚麼我要打甚麼tag系列我為什麼在畫同人系列,大概是小隊時期一些大腦發光吧
理論上沒有CP傾向實際畫著好像有點安多恩跟菲亞(嗎)
繁中服還有至少7到8個月後才到復刻,開始想念屋頂打架的日子,但下週淵默四舍五入在安多恩老家幹架,好像也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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