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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辫】害相思03（古风AU）（整合版）
杨九郎攥紧了自己的小包袱，手心的汗打湿了包袱打结处的一小块布。他素来爱出汗，即使是在当下这个寒意还未散尽的季节。
更何况走在自己前面那道修长的黑色背影让他颇为无所适从。
他就那么一直低着头，踩着张云雷的步子，亦步亦趋，就连脚印都没有丝毫偏差，偶尔抬眼看看张云雷的背影，见他单手背后，玉骨一般的指节轻轻攥着红木的扇子，指尖不时的轻点两下扇骨，发出细微的声音。
郭麒麟陪着张云雷挑完人就溜了，临走还不忘揶揄张云雷：“好不容易有看上眼的，我就不耽误你俩了，走了。”
张云雷想把他揽过来揉一顿，奈何郭少爷跑得太快，没抓住。
“替我给小崽儿带好。”
郭少爷背对着张云雷挥了挥手，闪过门后就不见了。...
杨九郎攥紧了自己的小包袱，手心的汗打湿了包袱打结处的一小块布。他素来爱出汗，即使是在当下这个寒意还未散尽的季节。
更何况走在自己前面那道修长的黑色背影让他颇为无所适从。
他就那么一直低着头，踩着张云雷的步子，亦步亦趋，就连脚印都没有丝毫偏差，偶尔抬眼看看张云雷的背影，见他单手背后，玉骨一般的指节轻轻攥着红木的扇子，指尖不时的轻点两下扇骨，发出细微的声音。
郭麒麟陪着张云雷挑完人就溜了，临走还不忘揶揄张云雷：“好不容易有看上眼的，我就不耽误你俩了，走了。”
张云雷想把他揽过来揉一顿，奈何郭少爷跑得太快，没抓住。
“替我给小崽儿带好。”
郭少爷背对着张云雷挥了挥手，闪过门后就不见了。
张云雷回过身正好看见杨九郎站在自己身后，标版溜直的，一双细眼儿卡巴卡巴的正看着自己呢。
郭家规矩：随侍伺候的人不能直视主人。
张云雷寻思说他几句，但是话到嘴边不知为什么又咽了回去，反复思量间只吐出了两个字：“走吧。”
这会儿他在前面走，心思却一直在后面跟着他的人身上。他走路素来无声，这是打小唱戏唱曲儿留下来的习惯，让他有些没想到的倒是身后这位。
踮着脚尖走路不累么？张云雷想问。
但是倒是个懂规矩的。
张云雷放心了不少。
两人穿过一座花园，又绕过一个湖，一路上朱檐碧瓦的屋子给了杨九郎不小的压力，心下戚戚：这位少爷指不定多难伺候呢。
两个人踩着青砖小路走了一会儿，张云雷停下了，杨九郎也忙不迭的站在张云雷身后。
张云雷回头看了杨九郎一眼，用下巴点了点前面，说了一声：“到了。”然后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拂露居。”
杨九郎纳了闷：怎的一个少爷住的院子名字像是寺庙似的？
他站在门口看着那块匾出神，张云雷走在前面听不到后面的脚步声，带着疑惑转头一看，感情那小子正在站在那儿发呆呢。
“你不进来站那儿干嘛呢？”
杨九郎这才回过神，紧了紧身上的包袱，赶了几步进了院子，也不去想这个“拂露”了。
倒是院里其他的下人们听到了张少爷的声音，忙不迭的全都从屋子里面出来了，一出来，看到院子正当中站着个白白胖胖的小伙子，大家伙儿心里乐了。
“呦呵，又来了个嘿！”
其实平心而论，伺候张云雷倒不是一个多累的活计，平日里到了谁当差的那天，只要早上准点伺候张少爷起床，晚上准点伺候张少爷就寝，白天无非也就端个茶倒个水烧个火添个炭的活儿。更何况郭家一日三餐都是在花厅一起吃，搞得和摆宴似的，就算偶尔郭老爷不在，各自的主子在自己院里吃饭，也都是去厨房把饭菜端过来，自己院里的小厨房是极少开火的。
但是，伺候这位少爷难也就难在这儿。
张少爷不招猫逗狗，也不调戏妇女，平日里就爱个弹弦作曲、唱戏品调，所以啊，心思闲下来的时候，生活琐事上就十分挑剔。
比如，张少爷平日里喝的花茶要八分烫，但是谁要是晾成了七分，那张少爷可是要不高兴了；再比如，张少爷爱干净，上午一身衣服，下午必定要再换一身，可是这一天之内的两身衣服在颜色搭配上是不能重复的，不然张少爷还是不高兴。
张少爷不高兴也从不斥责，只用一双眼睛冷冷的看过去，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胆子小一点的伙计直接就吓得腿软了。
在这种压力下干活，甚少有人还能保持平常的心态，哪怕是在郭宅多年的老下人。
越是害怕就越容易出错，越出错就越被张少爷瞪，越被瞪就越害怕。
时间长了，也甚少有人愿意来张云雷身边伺候了。
“说来也怪，张少爷平时跟老爷夫人还有大少爷都爱说爱笑的，对待下人们也随和，但是发起火来还真吓人。”
“可不是吗，上次我没睡醒，把一只茶碗的盖子配成了另一只颜色相近的，端上去以后，张少爷瞄了一眼，就说了两个字：‘端走’，当时给我吓坏了。”
这会儿杨九郎正泡在一个大木桶里洗澡，两个看起来比他还小的小厮一左一右的忙活着，嘴里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一个劲儿的给他这个新人讲述张少爷的“光辉事迹”。
杨九郎自觉自己话已经够多的了，感情和这两个小孩一比还是差了点。
“但是无论怎么说，张少爷对咱们还是很好的，你看，我这个钱袋还是过生辰那天张少爷赏的呢。”一个小厮骄傲的抻起腰间的绣花钱袋，来回摆弄着炫耀。
另一个小厮瞟了一眼，不以为意的说：“你这算什么，上次我帮张少爷给三庆园送戏谱，张少爷还赏了我一顶新帽子呢，哪天我戴出来给你看。”
“骗人的吧，以前怎么不见你说。”
“我懒得说而已，再说了，那么好的帽子，我怎么舍得轻易戴出来。”
杨九郎看着另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热闹，也不觉放松了下来。
想来这位张少爷应该是个面冷心热的主儿，充其量不过有点矫情，不过也理解，养尊处优的少爷嘛。
京城街上的传言应该是言过其实了，杨九郎今天看着张云雷和郭麒麟，也不像是没有家教的纨绔子弟，反而举手投足间颇有规矩，对待他这个新来的下人也并不苛待，还找人服侍自己洗澡。
杨九郎正美着呢，门就被推开了，进来一位中年人，手里捧着一套干净的衣服鞋袜。
那人一进来，之前叽叽喳喳的小厮马上闭嘴不说话了。
中年人把衣服搁在架子上，冲两个小厮说：“你们先下去吧。”
那两个小厮忙不迭的溜了。
中年人眼睛笑眯成一条缝，对杨九郎和颜悦色的说道：“九郎是吧？我听陈管家说了，你是辫儿特意要过来的。”
看着杨九郎略带茫然的神情，中年人解释道：“我说的辫儿就是张少爷，我叫李鹤彪，是拂露居的管事，平日里你们都归着我管。”
杨九郎这才明白过来，想起身给眼前这位李管事行个礼，却想起来自己还光溜溜的在水里，不由得有几分尴尬。
“李管事别见怪，我这......”
李鹤彪摆了摆手，神色依旧笑眯眯的：“没事儿，等你洗好了穿衣服，我带你去见张少爷。”
杨九郎拾掇整齐，随着李鹤彪去了书房，刚一进门，就闻到了之前在张云雷身上闻到的果木香气，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他，不知道为何又紧张了起来。
“张少爷，人给您带来了。”
张云雷站在一张侧面镂空雕花的梨木书案后，正写着什么，听到动静以后才撂笔。
“说了多少次了，彪哥，私底下叫我小名就行。”
李鹤彪笑眯眯没答话，倒是往旁边撤了一步，露出了身后的杨九郎。张云雷绕过书案站在了离杨九郎不远的地方，见他依旧直愣愣的瞧着自己，不由得有些好笑。
“我说，小眼八叉的，你为什么总看我？”
杨九郎盯着张云雷翘起的好看的嘴角，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您好看。”
这下反倒是张云雷愣了，热度顺着后背一点点的爬上脖子再爬上耳朵。活了这十几年，无数的人出于各种目的，用着各种各样的华丽辞藻赞美他，仿佛他是下凡的谪仙，夸他一句就能长命百岁、富贵百年一样。用词也是极尽文采，恨不得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倒还真没人这么直白的只夸他：好看。
张云雷愣神的功夫，杨九郎急坏了，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一样，往前蹭了两步，白嫩嫩的脸蛋急的通红，语气也急切了起来：“真的，您真的好看。”
这下张云雷真的憋不住了，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一手指着杨九郎，一手扶着太师椅笑的前仰后合，丝毫不顾形象。
李鹤彪在旁边都看愣住了。毕竟张云雷平日即使是在老爷夫人跟前，都甚少笑的这么肆无忌惮。
杨九郎则完全被张云雷笑懵了，手在半空举着，想扶还不敢扶的样子。
半饷，张云雷笑够了，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指着杨九郎吩咐道：“以后他就贴身跟着我就行了，给他一块通行腰牌，以后各个院子走动也方便。”
“是。”李鹤彪恭声应下，“不知张少爷准备给他安排在哪儿住，后院的芜房都住满了，剩下的还没收拾，一时间还住不了人。”
张云雷沉思片刻，指着自己卧房的方向说：“我记得那边有两个角房还空着，里面总有人打扫，很干净，东西也齐全，让他在那儿住下吧。”
“......是”
李鹤彪带着杨九郎从书房出来，临出门前，杨九郎回头瞄了一眼，见张云雷又回到了书案后面，捡了一支笔，在纸上接着写。
“别看了。”李鹤彪撩下帘子挡住了杨九郎的视线，带着他顺着廊下来到了张云雷的卧房。
“这就是张少爷的卧房了。”紧接着李鹤彪指了指隔壁的一个小房子，“那是你以后住的地方。”
杨九郎看着环境还不错的样子，不由得微微放心，本来他还以为要睡柴房什么的呢。
“多谢李管事照顾。”杨九郎给他行了个礼，也算是补上了之前洗澡那时候差的礼数。
李鹤彪冲他摆了摆手，依旧笑眯眯的，只是看着杨九郎的眼神却略带深意。
“人的命，天注定。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大运了，看样子你的命应该不错，好好珍惜吧。”
说完，拍了拍杨九郎的肩膀就离开了。
【九辫】害相思02（古风AU）（整合版）
又换下人？
郭麒麟听得张云雷的话以后率先作出了反应。
他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但是在收到了郭老爷瞪向他的目光以后急忙收住了，可是肩膀还是不停的在抖动。
倒是郭老爷和郭夫人看起来很平静，只是两个人都放下了筷子，对视了一眼，而且郭老爷还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
不为别的，就为着这已经是张云雷第十三次换下人了。
“现在伺候你的，可都是姐姐一个个亲自挑过的，手脚利落，家底清白，平日里对你也是言听计从......这又是怎么了？”
郭夫人对自己的这个弟弟是向来有耐性，郭家上下也极其宠着这位少爷，也幸得这位张少爷虽算不上什么老实主，但好歹做事儿知道深浅，这么多年也没惹什么大麻烦。
就...
又换下人？
郭麒麟听得张云雷的话以后率先作出了反应。
他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但是在收到了郭老爷瞪向他的目光以后急忙收住了，可是肩膀还是不停的在抖动。
倒是郭老爷和郭夫人看起来很平静，只是两个人都放下了筷子，对视了一眼，而且郭老爷还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
不为别的，就为着这已经是张云雷第十三次换下人了。
“现在伺候你的，可都是姐姐一个个亲自挑过的，手脚利落，家底清白，平日里对你也是言听计从......这又是怎么了？”
郭夫人对自己的这个弟弟是向来有耐性，郭家上下也极其宠着这位少爷，也幸得这位张少爷虽算不上什么老实主，但好歹做事儿知道深浅，这么多年也没惹什么大麻烦。
就是伺候的人，一直也没遇到个可心的，来回折腾多少年了。
张云雷明白姐姐的疑惑，也自知因为这件事没少给姐姐添麻烦，只是如若贴身伺候的人不可心，他也实在是受不了。
“姐姐之前给我挑的自然都是好的，但是这回我想自己挑个能随侍左右的，最起码得机灵一点的。”
哦，原来是想要个贴身小厮。
郭夫人明白了张云雷的意思，扭头看向郭老爷，老两口对视了一下，郭老爷轻咳一声，开了口：
“既然你觉得之前的不称心，那就换吧，正好今天陈管家要招新人进来伺候，你要是没事儿就去看看，自己亲自挑好的留着吧。”
“多谢姐夫。”闻得此言，张云雷的脸色才略微好看了一点，又动筷吃饭了。
早饭过后，张云雷和郭麒麟一道走了出来，俩人的院子挨着，平时关系也亲近，所以总是爱往一起凑。
眼看着张云雷心情不好，郭麒麟也挺急，一出来就忍不住问：“小舅舅，到底怎么了。”
张云雷抬头看了看四周没人，才回答道：“其实我就是觉得现在这些下人们太无聊了，每天和他们也说不上话，虽说他们对我恭敬吧，但是总是觉得差了点什么。”
郭麒麟听了这话以后摆出了一副无奈的表情：“小舅舅，你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么，下人们只要听话会伺候就行了，和他们有什么聊的，你要是想聊，找我来啊。”
“找你？”张云雷重重斜了郭麒麟一眼，鼻子里哼出了不屑的声音，“找你能聊什么，再说了，你天天跑去看陶阳，白天人都不见，你让我对着空气聊啊？”
被张云雷哼了一脸，郭麒麟倒也不恼，反而笑嘻嘻的：“得，你这是怪我了，那成，今儿我就陪你一天，一会儿我陪你去挑人，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张云雷斜着眼睛，作势要去摸郭麒麟的头，结果被郭麒麟一把攥住了手，两个人打闹着回了后院。
杨九郎坐在钱大姐家院里的井口旁也有好一会儿了，呆的都快睡着了的时候，钱大姐又领进来了几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小伙子，然后叫上了他，几个人来到了一家大宅子的后门。
九郎看着钱大姐和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说了些什么，又塞给了那男人一包东西以后，回过身招呼他们进门，在他路过钱大姐身边的时候，钱大姐拉住了他，小声的和他叮嘱道：“这家人家很是富贵，你以后在这里要机灵点，不要犯错，更不要得罪主子，要是伺候好了，得的赏钱有可能比工钱还多，好好干。”
闻言，杨九郎连忙点头，给钱大姐行了个礼以后，才跟着那个中年男人进了大门。
进门后，杨九郎和那几个小伙子就被带到了一个院子里，一路过来，他模糊的理解了钱大姐口中的“富贵”二字。
到了那个院子，杨九郎发现除了他们一行人，院里还整整齐齐的站了很多人，有男有女，不过年岁都不大，但是看着都很老实。
杨九郎被带到最后一排，刚刚站定，就听得那个中年男人开了口：“我是郭宅的管家，我叫陈河，你们可以叫我陈管家，从今以后，你们就要在郭宅干活了，所以今天，我得给你们好好讲讲我们郭宅的规矩。”
郭宅？杨九郎听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宅院名字。
难道就是宋叔之前给他讲的郭家？
接下来近半个时辰的时间里，陈管家在给他们讲规矩，杨九郎心里记着之前钱大姐和宋叔的话，所以很小心的记着。陈管家讲完以后，自己也是累的不行，脑门上汗津津的。九郎一边惊异于大户人家的规矩多，一边告诫自己要小心行事，心里准备把刚刚记下来的话默念一遍，免得忘了。
他正回想着，却听得前方传来了一阵清朗好听的男声：
“呦，陈管家，怎么还亲自给下人们训话啊？”
后来的九郎总是在思考，在他过往人生的二十几年中，还有没有这么一个人，带给他的如画风景是真的，带给他的荒唐岁月是真的，带给他愉悦时光是真的，带给他初见时的惊艳，也是真的。
那个时候的他，倚在门框上，看着梨木案旁正在谱曲的人的身影，他想。
当初那一扇子，可能是点在心上了。
杨九郎听得好听的男声从远处传来，抬头看，只见陈管家迎着两位公子哥模样的人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恭敬的行礼：“呦，两位少爷，怎么亲自过来了。”
九郎一眼就看到了略高一些的穿着黑袍的公子哥，面目沉静，一双柳叶眼难得的给这幅男性面孔带了几分柔和，骨节分明的手上拿了一把红木折扇，正在把玩。
“我爹让小舅舅亲自挑人带走，陈叔先候着吧。”郭麒麟笑眯眯的把地方让了出来站在一边，陈管家见状也只得退后几步躬身站着。
张云雷略微抿着嘴角，迈着四方步走到这些人面前，看着他们的目光带着探究和打量，只是没有丝毫被触动的波澜。右手拿着扇子，一下一下的敲击在左手的掌心，颇有节奏。
杨九郎看着，觉得自己的心跳也随着那一下一下的敲打声在跳，莫名有种说不出的紧张。
先前听得宋叔给他讲过，如今再一听那青袍少爷对黑袍男子的称呼，杨九郎也大约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他又偷偷抬眼打量张云雷，只觉得来人和他之前想象的形象相差甚远，一身黑色的袍子显得张云雷的身形越发修长，更何况本身他就瘦的单薄，只是骨架匀称，才显得不那么单弱。
不愧是富贵人家的少爷，生的就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杨九郎想，心里偷偷的撇了撇嘴。
张云雷一边踱步一边打量着面前的这些人，看过去只觉得他们和现在伺候自己的那些人也没什么不一样，心下不禁有些失望。
又想起今天早上郭麒麟的话，心里想：难道真的是我要求太高了么？
他其实只不过是想找个顺心顺意的人，但是具体要什么样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觉得郭宅现在那些人都入不得他的眼，更说不上话。
心下正想着，他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排，没走两步，就看到站着的最角落那里，有个白白净净的小子正瞪着不大的眼睛偷偷看着自己，张云雷登时皱起了眉头。
“你看我干什么？陈管家没给你说规矩么？”
那小子显然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发问吓到了，呆在那里，一双小眼睛卡咔吧咔吧的不知道该看哪儿，一双手更不知道该往哪里摆，白净圆润的小脸当时就涨红了。
张云雷顿时又觉得很有意思，一个大小伙子怎么和姑娘一样爱害羞。
杨九郎也没想到自己偷看张云雷居然会被发现，因为平时大家都说他眼睛小，无论看哪里别人都发现不了他的目光。
难不成这张家公子还兼职算命的？
张云雷走到杨九郎身前，把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
在张云雷直喇喇的目光下，杨九郎有些莫名的紧张，而且随着张公子翩然而至，袍角翻飞间带起一股十分具有侵略性的果木香气，是很特别的香料味道——杨九郎觉得自己后背的汗更多了。
“多大了？”张云雷展开折扇，低声问。
“二十一。”
“哪儿的人？”
“昌台县人。”
“家里都有谁。”
”只有我和爹娘。”
“进京城多久了。”
“昨天才到。”
“念过书么？”
“识字。”
“能干什么？”
“啊？”
杨九郎低着头一直回答着，对话进行的迅速而诡异，直到最后一个问题，他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回答，猛抬起头，就对上了张云雷的满眼笑意。
“还不错。”张云雷右手合上折扇在杨九郎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转身就走回了郭麒麟和陈管家的身边。
“张少爷，可有中意的？”陈管家上前两步问道。
郭麒麟也在一旁笑：“我说小舅舅，将来你给我挑舅妈的时候能有现在一半专注，那你后半生可有福气了。”
张云雷闻言抄起扇子就抽了郭麒麟一下，疼的郭少爷顿时跳了起来，在旁边呲牙咧嘴的。
“就那个。”张云雷指着最后一排的杨九郎，和陈管家说，“就那个小眼八叉的，我要了，剩下的你看着办吧。”
许多年后，那时的郭麒麟已经懂得不会再和张云雷提“舅妈”的事了，一天，舅甥两人在屋里温酒喝，外面也是略带凉意的初春，郭麒麟问起了当初怎么就选了杨九郎。
张云雷放下酒杯，两只手摩挲着已经带旧的红木折扇，眼角的细纹中都荡漾着温情。
“当时就是觉得，他就是我想要的，合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