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闻k】关于袖扣、圣水和别西卜的苍蝇帽子
◈好兆头paro
◈天使闻香识×恶魔kb
◈前篇恶魔会养猫吗? 虽然没什么联系 但是我把这篇放在这里 可以先看这篇再看本篇
◈1w7 我发誓我本来只想写个几千的日常的 是手他自己动起来了 不关我的事
◈想要评论捏
◈有混蛋上司组要素 以及那个卖家是谁懂得都懂哈
◈声明:在这个故事里没有一顶别西卜的苍蝇帽子会受到伤害
闻香识有对袖扣。
我是说,曾经有过。
这对橄榄枝形状的金色袖扣是闻香识十五世纪的时候从麻布摊上买的,他给了那看摊的老太婆一枚金币,老太婆在那金币上留下一个不可置信...
◈好兆头paro
◈天使闻香识×恶魔kb
◈前篇恶魔会养猫吗? 虽然没什么联系 但是我把这篇放在这里 可以先看这篇再看本篇
◈1w7 我发誓我本来只想写个几千的日常的 是手他自己动起来了 不关我的事
◈想要评论捏
◈有混蛋上司组要素 以及那个卖家是谁懂得都懂哈
◈声明:在这个故事里没有一顶别西卜的苍蝇帽子会受到伤害
闻香识有对袖扣。
我是说,曾经有过。
这对橄榄枝形状的金色袖扣是闻香识十五世纪的时候从麻布摊上买的,他给了那看摊的老太婆一枚金币,老太婆在那金币上留下一个不可置信的齿痕。
这袖扣搭在他身上真的很好看,恶魔认证。
闻香识带了好几个世纪,每天用天使的小奇迹让它干净如新。
后来丢了,谁也不知道是怎么丢的,只是突然有一天kb问闻香识为什么不带那对袖扣,然后天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袖扣丢了。
或许是被偷了——那些个时代实在是太乱了,脑袋都能丢,何况袖扣——谁知道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闻香识这样对kb说。
“哦。”kb盯着闻香识想:真可惜,那袖扣跟闻香识可是绝配。
恶魔说过很多次谎,但在这上面没有,他想起那浅金色的袖扣安安静静待在闻香识的袖子上,配上他绿祖母一样的眼睛和柔软的白发——哦天哪,kb不能再想了,不然他会忍不住在一脸茫然的天使脸上再印上一个牙印。
闻香识顶着已经有一个牙印的脸看着kb,眼睛里是刚睡醒的放空和迷蒙,阳光落在闻香识的眼里,透得像个玻璃珠。
“怎么了,kb?”闻香识伸出手,试图把kb扒拉回怀里继续睡。
瞧瞧,世界上不会有比闻香识更漂亮的东西了。kb决定背叛地狱三秒钟去赞美一下敌对阵营的老大,因为上帝创造出了自家爱人。
kb顺着闻香识的动作躺下来,像每个晚上他们干的那样蜷缩回天使的怀里:“没事,我只在想你的袖扣。”
“怎么又在念叨那对袖扣,你有那么喜欢它吗?我改天再买一个好了。”闻香识笑起来,用刚起床的沙哑声线轻笑简直要了kb的命。
这是在谋杀!上帝晓得为什么作出如此可怕的举动后,闻香识还没有堕天。
kb拿出恶魔的气势,恶狠狠啃了一口闻香识的脖子,满意听到天使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后他像只小动物一样缩在天使怀里:“不一样,那对不一样……就算找到一模一样的也不会比那对好看。”
天使的怀抱很温暖,或者是软棉布被子的功劳,但谁管他呢,总之现在恶魔昏昏欲睡。
“今天猫咖就不营业了,陪我睡觉……”kb用最后的意志宣布,毫不在意这个决定会让无数看猫(或许还有看咖啡师)的客人心碎。
“好,都听你的。”闻香识亲了一口恶魔柔软的发顶,在闭上眼睛前搂得更紧了些。
当kb打着哈欠从闻香识怀里钻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闻香识只觉得怀里一空,也坐起来伸个懒腰。
“你饿不饿?”他随手把自己的头发扎起来,kb斜着眼偷看弯曲的发尾。
kb揉揉肚子:“饿。”
“那我去做饭,今天吃面条行吗?”
“嗯!”
天使去厨房熟练地开火做饭,恶魔缩在被子里一边享受余温一边看电脑。他是恶魔,他有懒惰的资本,他生来就有权享受堕落。
所以kb心安理得地窝在软床里,心照不宣地跟闻香识一齐体验着人类日常生活,不管是来自天堂的奇迹还是地狱力量,能不用就不用。
嘴上说着入乡随俗,但kb和闻香识都挺喜欢这感觉的,活了六千年的超自然生物也会眷恋厨房里的烟火气。
kb正百无聊赖地翻着网页,突然看到一条出物交易广告,那图片上泛着旧的橄榄枝形状的袖扣让恶魔小抽一口凉气。
我的撒旦这跟闻香识那个丢了的袖扣一模一样!鉴于管着地狱的boss通常没什么闲情逸致实现底层恶魔的愿望,kb决定把这个失而复得的小小奇迹归功于上帝,再次感谢天堂三秒钟。
还好哈斯特没有读心功能,也不会闲得没事刚好在这个时候读kb的心,不然他一准跳着脚骂kb是“地狱的忠仆、撒旦的光荣、擦亮上司眼睛的眼镜布”。
听起来不像在骂人,但谁叫他们是恶魔呢?一切侮辱词汇灌进他们的耳朵里都将变为赞美,绞尽脑汁使用传统意义上的正面词汇才是他们吵架的唯一选择。
kb一边乱七八糟地想着,一边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进去,看到简介后结结实实抽了第二口凉气。
[不知道哪个蠢蛋天使丢的,看样子至少带了得有五百年,神圣气息快把它给浸透了,看在我被烫伤的手的份上别他妈问我怎么知道的。]
他只是想买个同款,没想到真的找到原来的那个了!kb仔细看了一下这个描述,初步鉴定是个恶魔,顺便默默对这个陌生同事烫伤的手表示同情。
好吧,看来不是上帝搞出来的奇迹了,kb从善如流,决定歌颂一下地狱同事情,好像刚刚那个朝他们恶魔的死对头唱了足足三秒赞歌的不是他一样。
[交易条件:一瓶圣水。]
[我只想要一瓶圣水,所以不是天使的话就别他妈来烦我。当然如果你能搞到圣水,不是天使也没关系。]
赞美收回。
kb瞪着那行小字左看右看,看不明白似的反复刷新。
圣水?一只恶魔要圣水干什么?自杀吗?还是要谋杀仇家?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不是恶魔,而且因为种种原因搞不到圣水。
kb恍然大悟。
“闻香识,你认识会说脏话的,而且近期可能被上司炒了的天使吗?”他朝厨房里忙活的天使喊。
闻香识停下切菜的手,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没有,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事,我就问问。”kb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下意识地隐瞒了事实。
他撑着脑袋又刷新了一遍网页,突然决定干脆去问问本人。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劈劈啪啪地打,很快一行字就出现在私聊里:[你要圣水干什么?]
对面几乎是瞬间就回复了,虽然语气不是怎么好:[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在叙利亚要一杆枪干什么呢?]
[那你在叙利亚要一杆枪干什么?]
[……]
kb看着那串省略号笑得前仰后合,他能感受到对面的怨气已经要冲破这六个像素点,给他的鼻子来上一拳了。
[看在随便哪个恶魔的份上,你要买就买不买滚蛋好吗。]
kb刚逗完卖家心情大好,看到这句话也没恼,心平气和地回复:[别啊老兄,我说不买了吗?]
[你是天使?拜托告诉我是。我这两天已经被无数蠢蛋问过是不是在搞什么角色扮演了——或者行为艺术?管他妈的。你也会是下一个蠢货吗?]
[哦天,我几乎要开始可怜你了。]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你这个脑子缩水的家伙!!!!!!!!!!!你他妈到底买不买?]对面的感叹号充满了屏幕,看上去气急败坏。
[买,但我不是天使。]
[……别逼我揍你,你知道我能做到的对吧?]
[我又没说我身边人不是天使,我不是但我爱人是。]
[那个丢了袖扣的混蛋天使是你爱人?]
[嘿,对他友善点,他又没惹你。]
[撒旦啊我已经不想去纠结这些东西了——所以你到底能不能搞来圣水?别浪费我的时间,你搞不到会有其他人搞到的。]
[不会的。]
[什么?]
[我说不会有其他人搞到的,而且你也搞不到,不然你就不会拿着一对五百多岁的袖扣在网站上碰运气。]
[……]
[承认吧,我是你目前唯一的希望。]
对面不说话了。
[记得把袖扣给我留着,等我弄到圣水再联系你。]
kb发完这条就合上了电脑,看着对面那个陌生同事吃瘪的样子让他心情大好,好到离谱,好到忘乎所以,以至于在闻香识叫他出来吃饭的时候,直接问了一句:“闻香识,你帮我弄瓶圣水呗。”
闻香识拿筷子的背影僵住了。他缓缓回头,动作生硬得像一百年没动过的木偶。
“你说什么?”他声音低沉地说。
kb一愣,然后迅速出了一身冷汗。
——上帝啊撒旦啊妈妈咪啊,闻香识生气了。
虽然这个白发的天使不常生气,甚至六千年来就没见过他真的动过几次怒。但是闻香识一旦生气起来,那将非常、非常、非常恐怖。
上次他生气的时候还是好几百年前。那天kb突然想起自己本职是个恶魔,莫名其妙觉醒了敬业精神(可能是闲得),趁闻香识睡觉留下张纸条就悄摸跑了。等闻香识翻遍整个地球找到他的时候,恶魔正混在闹革命的人群里大笑,跟着他们高呼口号。
他不知道这些人要推翻什么再建立什么,他也不想知道,kb只是跟随恶魔的天性享受混乱。
直到有一颗炮弹直直朝自己扑过来,kb反应过来的时候火光已经快到脸上了。还没等他用力量保护一下自己这具地狱下发的可怜躯体,就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从身上传来。
那颗炮弹在kb极近的地方爆炸,却挨不着他一根汗毛,就像被一层透明的屏障隔开了。
kb一转身,看见闻香识安静地站在不远处,表情无悲无喜。无数人从他身边挤过,他却一动不动,仿佛不属于这里。
操,kb想,要完。
……呃,总之这是个恐怖故事,别让他再回忆一遍后面都发生了什么,求你了。
闻香识是天使,职责是传播爱与和平;kb是恶魔,职责是制造恐惧与混乱。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后者比前者的风险大得多。
就像大部分天使只需要坐坐办公室,然后随便让某个信基督教的家庭的子孙多一点,就能获得最佳员工奖金,而且他们的同事关系充满了冰冷的礼貌。但恶魔需要亲自参与战争、散播谣言、或许还要走私违禁物品,就这样还要担心会不会被哪个恶魔放暗枪干掉。
因为没有一个恶魔不仇视其他恶魔,我再重复一遍,没有一个恶魔。他们对彼此的厌恶程度就像美国儿童对花椰菜的世代仇恨。
kb不算,他是怪胎。而且他也没那个闲心跟其他恶魔打交道,他只在述职报告会的时候下地狱,其他时间都在人间生活。身为恶魔,kb没干过什么实事,实在失职。但他在报告的时候通常会采用“张口就来”的胡编乱造技能,每次都能糊弄过去。
有时候人间的一些动乱真的不是恶魔的丰功伟绩,他们能干的事也就是让你在下雨天被汽车溅一身水,那些著名的一战二战大革命,虽然有恶魔推波助澜的成分在,但大部分还是人类自己捣鼓出来的。
kb爱干的事就是在这个时候混到人群里,感受最底层混乱和恐惧的氛围,解放一下恶魔天性。但这种找乐子方法风险过大,就算有力量加持但还是有小概率生命危险,所以虽然kb喜欢这么玩,在看到闻香识恐怖的脸色后就也就怂了。
闻香识不常发火,他真的动怒的时候,一般都是把嘴上说着“对不起下次不敢了”,但还是偷溜出去上战场闹革命的kb抓了个现行。
为六千年内人类闹出的大乱子不多而庆幸吧,不然kb又要多面对几次仿佛撒旦上身的闻香识。
圣水,学名就叫圣水,是天堂的一种特产。纯度高的在天堂保险库里存着,纯度低的去教堂池子里灌个一瓶就能搞到。
圣水对天使和人类没什么影响,对恶魔却可谓是克星一般的存在,腐蚀性极强,而且沾上一点就能使全身熔化。如果你的仇家是一位恶魔,圣水将是你谋杀工具的不二选择,一瓶下去死得干干净净,连根毛都剩不下。
闻香识,学名闻香识,天堂最底层不知名闲散天使。不常生气,但发起火来宛如撒旦附身,要不是上帝懒得管底层员工,他的白翅膀绝对保不住。动怒的主要原因是他的恶魔爱人为了解放天性喜欢玩命。
这就是为什么kb说要圣水的时候,闻香识的脸色黑得堪比厨房里的锅底的原因了。
想明白这一点的kb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回到过去把那个说话不过脑子的恶魔的头给拧下来。
“啊哈哈……香香你别激动哈……”看着闻香识拿着一把筷子走过来,kb有种他要拿筷子把自己捅个对穿的错觉。
“没事,乖,告诉我。”闻香识逼近kb,声音轻柔,“你要圣水干什么?”
撒旦您老没把他给当干儿子收了真是暴殄天物他怎么还能上天堂上帝你他妈是眼瞎了吗救命啊!!!!!
kb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人类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总能爆发出无穷的潜能。恶魔也一样,kb在马上就要嗝屁的情况下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个绝招,这招能把上司哄得晕头转向,轻而易举就接受他胡编出来的工作报告。可是闻香识又不是那个装模作样的别西卜,就凭这招能唬住他吗?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kb一闭眼睛,深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睛,整个恶魔的状态一下子就变了。
“闻香识。”他盯着天使的绿眼睛,表情严肃而坚定。
闻香识一愣。
kb一动不动,端端正正地坐着,表情郑重得像是在竞选总统:“我现在暂时不能告诉你我要圣水干什么,但我绝对不是去拿它干有危险的事情。”
闻香识看着kb异于往日的神情,憋在肚子里的火慢慢小了些。
“我没有什么恶魔仇家,我连他们的脸都认不全!拿它自杀就更不可能了。我是不会轻易离开你的,我也不愿意离开你,相信我好吗?”kb诚恳地看着自家爱人。每次他瞎编乱造的时候就是拿这对眼睛看着上司,别西卜每次都会相信他说的话。但能不能唬住闻香识,说实话他心里还是没个底。
闻香识沉默良久,缓缓长出一口气。
他把筷子放到桌子上,伸出手将kb死死圈在怀里,长着柔软白发的脑袋埋在恶魔的肩膀上。
“你不知道我每次把你从战场上薅下来后都要做好几天噩梦。”天使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梦里你玩脱了,就这么在人间消失了,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别再这么干了,别再让我担心了。”他说,“别离开我,求你了。”
kb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仿佛身上的那个天使有千斤重。
他从未跟自己说过这些……原来闻香识还会这么想啊。
恶魔乱七八糟地想着,用手轻轻抚摸着闻香识的头发,说好。
“……你最好是。至于圣水,看你表现。”
kb心中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表现?”
“各方面表现。吃饭吧,面条都坨了,将就一下。”闻香识说着就要去端碗。
“诶不是,你说清楚再走!闻香识!闻香识!”
闻香识咣一声把碗放在餐桌上,冲他一笑:“我说了各方面表现,现在来吃饭,吃完饭去猫咖开门。”
kb看着那抹笑咽了口口水,绝望地意识到这圣水拿得不会很轻松。
[所以说你搞到了吗?]
猫咖里,kb手边摆着闻香识刚煮好的咖啡,对着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无聊地滚着鼠标。见到卖家发来讯息,立刻噼里啪啦打起字来。
[呃,出了点小状况。]
对面回得依旧很快:[什么?]
[我爱人生气了,所以想要拿到圣水变难了。]
[我的天啊你们是中学生吗????听我的,跟他打一火包,明天早上你就能在床头见到圣水。]
[拜托老兄,要真那么容易我一早把他拖/上/床了。他是天使,不是他妈的魅/魔。]
[身为恶魔我严正声明:地狱里的恶魔没有魅/魔这一分支,这纯粹是地球人为满足黄/色/幻/想造出来的神奇物种。]
[我当然知道好吗,我好歹也长了双黑翅膀吧?]
[?]
[?怎么了。]
[你有黑翅膀?]
[不然呢?那我要长什么,奥尔良烤翅吗?]
[F**k,你是恶魔??????]
[你他妈才知道?????]
[你从来没跟我提过!]
[我以为你知道!老天,你不会以为我是像小说里那样,跟超自然生物谈恋爱的人类少女吧?]
[得了吧,你是少女我就把我养的盆栽吃下去。我只是没想到这个天使不仅是个基佬,还是个跟恶魔谈恋爱的基佬。]
[别西卜当时也很难理解,不过我让她理解了。]
[那可是个难缠的混蛋……你怎么做到的?]
[那是因为我和我爱人在地狱和天堂的地位卑微得就像只小蚂蚁!谁会管蚂蚁谈恋爱?我只是委婉地告诉她:实在太闲可以去找加百列的茬,而不是找底层挂职员工的。]
[然后呢?她去了?]
[我怎么知道。说真的,你还要不要圣水了?]
[我要是不要圣水我就不会在这跟你聊天!虽然你说的故事确实很有意思——但你要听实话吗?]
[什么实话?]
[我其实对你能搞来圣水不报希望了。你他妈的可是恶魔!恶魔找天使要圣水,尤其是这个天使还是恶魔的男朋友,他要是这么简单把圣水给你就证明他根本不在乎你,你可以收拾收拾找下一个基佬天使了。]
[也不至于吧,一瓶圣水而已。]
[“一瓶圣水而已”!我的撒旦!我告诉你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也有个天使朋友,我找他要“一瓶圣水而已”然后被他严词拒绝,目前我们正在绝交中。]
[……我对你和你的天使朋友感到深切的同情。]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在这个网站上发布出物启示,然后等哪个混蛋用一瓶圣水把袖扣换走?你最好给我努点力,不然我就把这个袖扣拿走换别的东西,比如盆栽什么的。]
[为什么你要拿袖扣换盆栽啊?]
[重点不是这个!!!!]
[好吧,我会努力的,在我把圣水弄到手前,你可要把袖扣看好了。]
[想得美,要是有别人拿圣水来,我会毫不犹豫地把它送走的。]
[嘿!你不能这样!]
[别废话了,有这功夫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哄你的天使男朋友,快滚蛋吧。]
kb啪一声把电脑合上,转头去找闻香识。
闻香识正在一杯咖啡上专心拉着花。对面的小姑娘假装撸猫,眼睛却死死盯着咖啡师纤长的手指看,她手下那只可怜的布偶猫都快被薅秃了。
啧,kb托着腮帮子砸砸嘴。有时候他真痛恨闻香识是个天使,漂亮美型款,人人爱的那种。
闻香识似有所感,扭过头,看见直盯着自己的kb。他一动,一缕阳光就正好落在他脸上,好似太阳都眷顾他。闻香识软下眉眼,冲kb一笑。
kb脸有点发热,他捂着双颊转回去,心想闻香识是个美型款天使也挺好的。
店主趴在桌子上偷看咖啡师,回忆着这是跟闻香识认识的第几年。
六千一百年、六千两百年。他掰着指头数,然后对着自己的小拇指发愣。
他几个小时前知道闻香识经常感到不安,因为他的恶魔身份,经常会招来一些仇视和小风险。虽然kb拍着胸脯保证“我都跟了你六千年了你觉得我还会轻易抛下你吗”,但天使还是不可抑制地担心着。这个认知几乎让他心碎,并第一次真心为自己的胡闹行为感到内疚。
kb看闻香识,他专注地干着活,身上有咖啡香气传过来。精致圣洁的眉眼、搭在肩上的柔顺发尾、橄榄叶似的眼眸,跟六千年前第一次见的时候一模一样,时光好像特别眷顾这些超自然生物,从未在他们身上留下痕迹。
他突然想在闻香识身上放个什么东西,让他跟初遇时的样子做个区分。因为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们是恋人,而当初他们仅仅是天使和恶魔。
kb自认是个贪心的恶魔,他要闻香识永远跟他在一起,他要闻香识永远爱他,永远以爱人称呼对方。
他要他们永远相爱,而不是加上一个几千年的期限。
六千年前他们不期而遇,六千年后他们表明心意。然后再有一个六千年、再有一个六千年……
事到如今,他也搞不清楚那个恳求对方不要离开的是闻香识还是他自己了。
kb想起闻香识经常说他要和自己共度余生,超自然生物的余生近乎永恒,所以这句话等于承诺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之前kb只把它当情话,现在才恍恍惚惚意识到这承诺的分量,沉甸甸的,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们都在期待永远,那么kb觉得要有一个东西,去证明永远。
恶魔咬着嘴唇上的死皮想:是不是有点幼稚。
幼稚就幼稚吧。kb打开笔记本电脑,看着屏幕上的袖扣照片,几乎是瞬间就有了一个打算。
为了这个打算,圣水,他必须拿到手。
闻香识背后突然一寒,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妙的事。
事实证明,你永远可以相信天使的直觉。
从猫咖回去后,闻香识就开启了他的噩梦生活。
说是噩梦其实也不准确,因为自从kb在猫咖跟以前一样看了一天店后,就像被哪个天使夺舍了一样,说啥干啥指哪打哪,做饭看店乖得跟个什么似的,早上都不赖床了。
甚至闻香识在他打游戏的时候进行骚扰,kb都一反常态没有急吼吼赶他走,甚至还放下鼠标主动蹭蹭他的手。
堪称惊悚。
天知道让kb做个撒娇的举动有多难,一般提出这种要求他只会张嘴就骂“闻香识你大爷的真当老子是猫了是吧”,只有在早上没睡醒的时候才能见到恶魔下意识依赖的景象。
闻香识一边享受着爱人的依恋,一边内心震颤,活像见了鬼。
当一个恶魔突然转性变成田螺姑娘,尽管闻香识知道他动机不纯,还是会被这恐怖的场景弄得患上心脏病。
而“圣水”也成为家中的高频词汇。
“香香……”kb趴在闻香识身上,眼睛亮晶晶像个小动物。
闻香识强压下摸摸他的头的冲动,因为他知道这小混蛋绝不会无缘无故摆出这一副可怜又可爱的样子。
绝对没好事!
“我们去度假吧?”然后他就听到这个再正常不过的要求,一时间,天使开始怀疑自己听力是不是有点什么毛病。
“去哪儿?”闻香识小心谨慎地问。
“去教堂。”
闻香识很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你是恶魔,然后你要去教堂度假。很好,加百列如果听见你这个诉求绝对会暴跳如雷,让我们热烈庆贺kb成为引发两界大战的地狱大功臣。”
“嘿,别这么说嘛!”kb嚷嚷,“我听进去过的恶魔说过,教堂的地板对恶魔来说,就跟晒了一整天太阳的沙滩一样烫!我们可以假装在海边度假,你也能观察一下人类都想让你们的上帝实现什么愿望。”
“当然,或许、可能、你也能顺手灌一瓶圣水回来。”他说。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免谈。”闻香识已经不想去吐槽恶魔的沙滩论了。
kb早知道他会这么回答,干脆利落从闻香识身上跳下来,一秒都不给多抱。
小白眼狼,闻香识笑骂。
“起床了,闻香。”看着站在床边穿戴整齐的kb,闻香识想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随后反应过来这梦已经做了一周了,但他还是不适应。
他顶着一头乱发坐起来,拿看到加百列穿吊带袜的眼神看着kb。
恶魔微微一笑:“我要去猫咖,早餐做好放在桌子上了,你等会自己吃,下午再来店里吧,上午好好歇歇。”
闻香识叹口气:“我几乎开始怀念以前的你了。”
“不是你自己跟我说要看我表现的吗?”kb一脸理所当然,“那我可得好好‘表现表现’。”
恶魔冲他轻轻一眨眼,暧昧地笑了笑,就让闻香识倒抽一口气。kb没管他,撩完就跑,等天使的耳根子勉强褪掉红色,他早瞬移走了。
可恶啊这小混蛋撩完火不负责灭的!如果诱惑天使可以算在恶魔的kpi里,闻香识觉得kb今天这一出的圆满程度可以让他得个最佳员工奖。
可怜的天使捧着砰砰跳的小心脏,认为经过kb的锻炼,他看到加百列跟别西卜约会都能波澜不惊了。
另一头kb坐在猫咖的柜台上,把脸深深埋进手掌,只露出红得要滴血的耳尖。
“……草,我刚才都干了啥啊……”
本性难移,就算有恶魔职业天赋加持,kb还是那个亲两下就会冒烟的地狱怪胎。
任何话都不能说太满,闻香识对着面前表情紧绷的加百列想。
他早上说过什么?“看见加百列和别西卜约会他都能波澜不惊”,但谁又能想到我们可敬的天使长疑似真的在跟别西卜处对象呢?
其实别说跟别西卜处对象了,加百列跟别西卜的苍蝇处对象都不关闻香识的事,可惜上帝老人家的安排是出了名的“不可言喻”,这也能说明为什么加百列现在正站在猫咖门前大喊闻香识的名字。
“您怎么来了?”闻香识把门拉开。
加百列假笑着,大声地说:“请问这里有没有能供地下交易的场所?”
猫咖里安静了一瞬间。
天使长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继续用保证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的音量,并且微笑着环视一圈客人们:“是的,我们人类在进行一些地下交易时,通常因为难以启齿,而选择去到隐蔽的地方交谈!”
“这就是我们人类!”他大声地下了结论。
还好kb刚才不知道跑哪去了,不然他能把加百列的皮给扒了。闻香识面无表情地想。
闻香识赶在客人报警前及时把加百列拉进杂物室,加百列挑剔地看着房间,然后问:“我刚才是不是伪装得非常完美?”
“……是的,您刚才简直就是个人类。”
“我就说人类是最容易伪装的生物。”天使长得意地笑起来。
闻香识真心实意担心起了天堂的未来。
kb默默抱着卡住的猫从柜台下面站起来,看了一眼房门禁闭的杂物间,回过头对着气氛诡异的猫咖打了个响指。
“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微笑着,咬牙切齿地说。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需要写力量使用报告了,但kb还是打算找个时间把今天的报告交给上司。别西卜看到天使长搞出来的烂摊子是恶魔来收拾的时候,表情一定很精彩,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但在那之前……kb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杂物间。
他倒要看看这个登记的时候,连闻香识名字都打不对的天使长找底层员工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加百列清清嗓子,“我是以私人身份来找你帮忙的,所以请放轻松。”
“您讲吧,我很放松。”这句的后半段是“反正我就是个挂职天使你管不到我”,闻香识没说。
然后他惊异地看到加百列沉默了一会,脸上浮现出一点扭捏的神态来。
上帝在上,我是见鬼了吗。闻香识呼吸困难,突然觉得家里那个田螺姑娘版kb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
“前两天我跟别西卜约……啊不是,跟别西卜去人间视察的时候,听到她说她的苍蝇帽子太旧了,想要翻新一下。”加百列的手指不安地搓着,尽量让语气坦荡一些,“我想给她个惊喜,啊不,纯粹是助人为乐、助人为乐。但我不清楚恶魔的喜好,也不能直接去问,更不好问其他的恶魔——你知道的,毕竟我还是天使长。”
等等,他听到了什么?闻香识恍惚地想,他刚才是听到天使长和地狱领导疑似恋爱的消息吗?甚至天使长还说要给地狱领导准备惊喜?
趴在柜台上用力量偷听的kb陷入沉思。
天啊/撒旦啊,我不会被灭口吧?他们一齐想。
加百列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心理活动,还在自顾自羞涩着:“我想到了你,你是天堂里最了解恶魔的,毕竟你身边就有一个,不是吗?所以我就想来问问你,关于恶魔都喜欢些什么。”
“当然,如果可以,我还想让你的恶魔帮个忙,把别西卜的帽子偷偷带出来,再拿给我翻新。”天使长点点头,“我身为天使长不好随便下地狱,也没有其他认识的恶魔,只有你身边那个恶魔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呃,喜好什么的倒是好说,但偷帽子这个嘛……”闻香识皱着眉犹豫了,他听kb说过,别西卜不是个好糊弄的主,万一被抓个现行就难办了。
加百列明显误会了,连忙说:“你放心,报酬我可以给,我是以私人身份来找你,不会让你打白工。”
外面偷听的kb差点跳起来。
圣水圣水圣水圣水找他要一瓶圣水求你了!恶魔恨不得现在就冲进杂物间,摇着闻香识的领子让他答应下这门差事。
“喵!!”突然一声尖叫让他中断了偷听大业,抬头一看发现一个小女孩不小心踩到了猫的尾巴,可怜的小猫叫得凄厉万分,小女孩慌张失措,都快哭了。
诶哟我草我的猫!kb赶紧过去抱起猫,看看猫,再看看眼泪汪汪的小女孩,终究还是只叹了口气。
“唉……下次小心一点,这里猫很多,看清楚再下脚。我带猫去检查一下受没受伤。”他轻轻弹了小女孩一个脑瓜崩作为惩罚,抱着猫走出店门。
kb在偏僻的街角藏好,一边安抚着焦躁不安的猫咪一边回想这是今天用的第几次力量。
才这一小会就用了三回,还好他不用写报告,不然迟早得疯。他叹了口气,摸着猫蓬松的大尾巴,用力量让它回溯到没被踩过的状态。猫咪在kb的手下下慢慢安静了下来,很快就又蹭着恶魔的手心撒娇了。
等kb推开门回到店里的时候,闻香识在餐台处挤着奶油,杂物间里的天使长早已不见人影。
kb有点泄气,不过好歹知道了一条消息,他偷偷去把别西卜的帽子拿了,就能理直气壮找闻香识要圣水了。
他打开电脑跟那个卖家发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听哪个?]
卖家的回复依旧快到让kb怀疑他是不是住在电脑里:[好消息。]
[好消息是我可能离拿到圣水不远了。]
[谢天谢地,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作为代价我得把别西卜的帽子偷出来。]
[哈?你没在逗我吧?这跟她那见鬼的苍蝇帽子有什么关系?]
[……很复杂,我不能说,不然我会有被灭口的风险的。]
[容我提醒一句,别西卜可不是能随便从她身上顺东西的家伙。]
[我当然知道,我至今忘不了她在述职大会上当场审判恶魔的英姿。]
[要是你被逮到,说不定也会被押住当场审判,然后判个几年无偿苦力什么的。]
[你还记得我是你目前唯一的希望吗?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好吧,那我祝你顺利拿到别西卜的帽子。可以跟我说一下行动时间吗?我好提前回地狱一趟,万一你被逮着了还能看场现场直播。]
[F**k you.]
kb气呼呼把电脑合上,看门外已经天黑了,店里客人也走了。闻香识把东西收拾完,喊了一声kb,示意他关店回家。
“你来吧。”kb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好吧。”闻香识打了个响指,店门就自己锁住了,两个超自然生物消失在店内。
kb一反常态早早躺上了床,双眼直勾勾望着天花板,仿佛要把它盯出朵花来。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闻香识扑在他身边,柔软的双人床弹了弹。
“我都说了没事啦……快睡觉!”kb伸出手来把灯关了,抱着被子翻个身就不动了。
“诶不是你倒是给我留点被子啊……”
闻香识闭着眼把今天的一切事无巨细地过了一遍,愣是没想明白kb到底有什么心事。
他想得太久,渐渐抵御不住袭来的睡意,正当他半睡半醒的时候,身边突然一空。
闻香识几乎是立刻就清醒了,他闭着眼睛,保持呼吸,细细感受kb在干什么。
kb先下床开了笔记本电脑,敲了一会键盘,再悄悄来到床边,给表面上熟睡的天使用了点力量让他进入深度睡眠。
啧,这小崽子。闻香识几乎是立刻就编出了一个能应付上司的报告理由,然后用了个奇迹抵消掉效果。
kb确认他不会醒过来后,蹲下身握着闻香识的手絮絮叨叨:“对不起啊闻香识,我要去偷别西卜的帽子了,我知道你会很生气,所以我不会让你知道的。这个圣水我必须拿到手,我会尽量不被别西卜逮到的,如果被逮到了我就把加百列捅出去,希望他准备的惊喜暴露后不会生气吧。唉,这么一说挺对不起加百列的,但是这次能拿到圣水的机会对我太重要了。”
他轻轻吻了一下天使的手指:“我爱你,祝我好运。”
等到屋子里彻底没了声音,闻香识才缓缓睁开眼睛。
kb那句“我爱你”来得非常及时,至少闻香识现在的火是消了一大半。
他爬起来,往旁边看了一眼,笔记本荧荧亮着光。kb走得急,忘了关电脑,上面的对话一目了然。
[我要去了,祝我好运。]
[不是吧,你真去啊小子?……好吧,祝你好运。]
闻香识滚动鼠标往上翻了一翻,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袖扣照片后愣住了,瞬间明白了一切。天使抑制不住地轻笑起来,火气算是彻底灭了。
他想了一会,把手放在键盘上,开始给对面发消息。
不久,天使合上电脑,在厨房里找了个空矿泉水瓶,出了门。
kb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望着别西卜办公室禁锁的房门思考人生。
地狱的环境是当之无愧的脏乱差,现在他身后的墙壁还在漏水。
走廊里没什么人。大半夜的一般是人类作恶欲望最强烈的时候,所以这时候大部分恶魔都在外面冲业绩。
别西卜不在办公室里,需要注意的就是会不会有剩下那少部分恶魔发现他的问题了。
kb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机,准备在正式行动前看一眼袖扣给自己打打气。
他熟练地点开网页,等待加载,脑子里已经浮现出橄榄枝形的袖扣弧度优美的轮廓、和闻香识扣上袖扣的美妙身影了。
地狱的信号很烂,WiFi那更是想都别想,kb拿出一生中不多的耐心,都给了那个不断旋转的小圈。
等了不知道多久,网页终于加载出来,只是照片上貌似多了点东西。
kb死死盯着那硕大的“SOLD OUT”,看不明白一般左看右看。他立马点进私聊界面疯狂打字。
[“SOLD OUT”是什么意思?]
[你是看不懂英文吗?我卖出去了。]
[我当然看得懂!可你不是说给我留着的吗?!]
[谁说了?我可从来没答应过你,有人拿圣水跟我换了,我就把袖扣给他了。]
kb绝望地回忆起,对面好像真的从来没有答应过给他留着。
卖家还在雪上加霜:[高兴点,至少你不用去偷别西卜的帽子了。]
[事实上我已经在她办公室门口蹲着了。]
[噢,那恭喜你可以回去睡觉了。]
[你至少把买家的信息给我吧?我会说服他卖给我的。]
[不行,虽然是恶魔,但我也有基本的交易素养的,暴露买家个人信息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
[我刚才在一个恶魔嘴里听到了“道德”?]
[总之这事结束了,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你的天使男朋友呢?或许他能给你答案。]
[我为什么要问他?你说清楚点。]
[你还在吗?]
[Hello?]
[我的天你至少回答完我的问题再走啊!]
[操!]
kb烦躁地一捋头发,把手机揣到兜里,又偷偷离开了地狱,除了浪费了宝贵的睡眠时间外什么也没得到。
一出地狱他就打了个响指,瞬移到家里。kb带着一身寒气摸进房间,看着闻香识还在睡着松了口气,悄悄钻进被子里。
他没看见闻香识在黑暗里勾了下嘴角。
第二天一起床,kb就心不在焉,猫咖的客人来点单都是“嗯嗯嗯好好好是是是”,要么就是“去找闻香识,对就那个白头发特漂亮的咖啡师”。
他打开电脑,下定决心必须把买家的信息给套出来。
另一头闻香识也在发愁,他一边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解决办法一边偷听客人说话。
“最近几条街外好像新开了个公园,貌似景色还不错。”这句话灌到他的耳朵里。
“kb,咱晚上去那个新开的公园逛逛吧?”然后顺便把东西给他,闻香识心想。
kb“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答应了就行,闻香识笑笑,低下头继续做他的甜点。
跟那个恶魔卖家一磨就是一整天,等一无所获的kb揉揉眼睛站起来,天已经半黑了。
闻香识像往常一样收拾着东西,笑着对kb说:“kb,走,去新开的公园看看,然后我给你看样东西。”
“看啥东西啊……”kb站起来伸个懒腰。
“到了你就知道了。”闻香识笑眯眯,牵过他的手走上街头。
初秋的傍晚还有点凉,闻香识的手暖烘烘的,kb下意识握紧了些。他不知道那个公园在哪,脑子里装的也都是袖扣的事,只能迷迷糊糊跟着他走。
等闻香识站定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kb环视一圈四周,发现他们身在公园的广场上。周围暖黄色的路灯密度不高,打着柔和的光,远处是一片湖泊,倒映着商店灯牌和路灯的影子。
“你要给我看什么啊?”kb松开了牵着的手,放在吹了好久秋风的脸颊上暖和。
闻香识从兜里掏出一个密封袋装着的小东西,示意kb伸出手。
周围灯光实在不明亮,kb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满脸疑惑地伸出手来。闻香识把东西放在kb手心里,kb凑近了去看。
密封袋里的金属袖扣泛着金色的光芒,橄榄叶形,轮廓弧度优美流畅。
恶魔的心脏仿佛停跳了一瞬间。
“……是你把袖扣换回来的?用圣水?”kb不可置信地瞪着那个折磨了他这么久的小玩意儿。
闻香识缓慢一点头,嘴角紧紧绷着,很明显在憋笑。
kb有点懵。他已经做好了不管买家在哪都要顺着网线爬过去,管他妈的是买是偷是抢都要把这个袖扣拿回来的准备,结果突然被告知这些都不需要了,自家天使悄无声息、轻而易举,而且是使用正当交易就把它拿回来了。
闻香识欣赏着kb茫然的神情,觉得他像只准备好捕捉猎物的猫,结果猎物被一枪干掉送到面前,满脑袋问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联想把闻香识逗笑了,乐出一嘴白牙。
“闻香识!”kb的脸色精彩纷呈,先是茫然再到恼火,还夹杂着委屈,最后定格在恼羞成怒上。
“老天,你根本不知道我要这个袖扣干什么——你根本不知道!妈的!”kb把恶魔的暴躁发挥了个十成十,他看上去很想破坏点什么东西,可手里只有那对袖扣,而且他知道他要是把袖扣摔出去,这脆弱的小东西就会跟着付出的时间精力碎个稀里哗啦。
闻香识对着加百列的色情小说发誓,要是他们俩刚才没有放开牵着的手,kb会毫不犹豫给自己来一套地狱过肩摔。
天使倒抽一口气,开始在脑内紧急搜索这六千年里哪套哄人技巧能用在目前这种情况上。
“我的撒旦啊……我甚至真的准备去偷别西卜的帽子!”kb还在跺着脚骂,可声音慢慢小了下去,“我为了这个你带了五百年的袖扣能付出一切……可你就这样轻轻松松办到了——我只想给你一个惊喜。”
哦天哪。闻香识的心不可抑制地立刻软了下去,他知道这是哪种情况了:恶魔付出了太多的精力想要准备一个惊喜,结果被自己半夜从教堂接了一矿泉水瓶圣水就截胡了。
委屈的恶魔需要安慰,闻香识凑过去,亲亲他的头发:“kb,就算圣水是我给的,没有你我永远也不可能找到这对袖扣,你付出了那么多精力,这功劳理应是你的。谢谢你,我很喜欢。”
“你肯定喜欢,你他妈必须喜欢。”白发的天使最懂得怎么哄好自家爱人,kb三两下就消了气,“我说的惊喜不单单是袖扣,不,应该说必须是这对袖扣——操,看在别西卜的袜子份上,你们上帝老人家造字的时候为什么不能多造点出来?我该怎么跟你形容啊?”
“好吧好吧,kb,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这个袖扣不可?”闻香识轻轻笑着,翡翠色的眼睛里满是温柔。
kb不说话了,他死死盯着闻香识的眼眸。刚认识的时候,他看过闻香识使用天使职权复活小动物的样子,那时候天使的眼睛里只有悲悯,神圣的、无感情的悲悯,他的眼睛空荡荡一片。
可现在,就算是瞎子来看他的眼睛,都能被里边要溢出来的情感吓到重见光明。多么轻柔的一对眼眸,原本无机质的的冰冷翡翠在染上爱意后迸发出的璀璨光芒能让十个夜晚的纽约黯然失色。
kb心脏砰砰跳着,他知道闻香识这双眼睛只会为他一个恶魔绽放出这样的美景,甚至他自己就是这璀璨光景的原因,是他让闻香识染上了爱的色彩。这个事实让kb有点头晕目眩。
有种莫名的冲动在驱使着kb,让他抛开刚才心中所有的情绪与杂念,不顾一切地从身体里抽取些什么,再换回点什么,让今天成为他们永恒生命中最闪耀的回忆,让他们两人的心里永远留下一个烙印。
于是他双手交握,用掌心死死握住那对袖扣。
闻香识呼吸一滞,直觉和六千年的默契告诉他:要发生一件顶天的大事。
就在下一个瞬间,漆黑的夜空被无数灿烂的烟花同时点亮。
没有引线,没有前奏,它们就跟奇迹一般同时绽放在黑夜中,五彩缤纷。上一层落下,下一层立刻接上来,烟火不甘融化在黑夜中,非要在落幕时再次燃爆出更大的色彩。一层一层一朵一朵,发誓要照亮整座城市。
在人们不可置信的惊呼声和烟花的爆炸声中,闻香识愣愣地低下头,kb正专注地望向自己。
他呼吸有点不稳,手指还有点抖,却坚定无比地把交握的手心缓缓打开。
闻香识心脏狂跳起来,声音响得要震碎耳膜,心跳声逐渐与烟花的爆炸声重合。
“嘭、嘭嘭。”无数烟花在天使的心脏里炸开、绽放。
“砰、砰砰。”整个城市都听见了闻香识的心跳声。
等到最后一波烟花像士兵一样,孤注一掷、一往无前地彻底燃烧自己,为这个夜晚的奇迹献上最后的也是最灿烂的光亮的时候,闻香识终于看清了kb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两枚金色的戒指静静躺在他的手心里。
“……我知道你可能会嫌我幼稚什么的,毕竟我们有近乎永恒的生命,不需要像人类那样用结婚这个仪式来确认对方的存在。”kb小小声地说,略微颤抖的尾音消散在空气里,“你也可能不是很想被这个小东西拴住,但是、但是——哦该死的我在说什么。”
他咽了口唾沫:“我……我只想有个什么东西来证明,证明我们相伴了六千年,而以后也会永远在一起,我们会永远相爱。”
恶魔抬起头,看着天使。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小心翼翼中含着期待,不安与希望在他的瞳孔中碰撞,产生世界上最美丽的色彩。
“可以吗?”他问。
噢上帝,噢上帝,噢天哪天哪天哪。闻香识觉得自己的心被面前这个小恶魔彻底揉碎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抑制住立刻把kb勒到怀里的冲动。
闻香识说不出话了,他觉得自己不管回答什么都是对此刻景象的一种破坏。kb捧着戒指要他证明他们会永远相爱,同时也承诺了他这份爱的永恒。
天使突然对上帝产生了自诞生以来最强烈的质疑,因为他在一个恶魔身上发现了最圣洁、最纯粹、最热烈的爱,衬得他这个真天使都太渺小了些,上帝要是有眼睛就不会把他放到地狱去!
闻香识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心跳声大得听不太清外界的声音,天使此刻恍惚地想自己是不是身处硫磺池中,小心眼的上帝是不是听到了他的质疑,要把他丢去地狱把翅膀染黑。
可他又反应过来没有,他们现在既不在天堂也不在地狱,那里一个太冷漠一个太喧闹。他们现在在人间,双脚结结实实站在地球上,包容了一切特征、有着最丰富故事的人间,只有人间才盛放得下一个天使和一个恶魔的如此庞大的爱意,只有人间。
闻香识深吸一口气,意识到他的举动将会刻录在他们永恒的岁月里,成为其中最重要的回忆的一部分,这让他有些无措,但天使的身体先于大脑给出了答复。
他用六千年以来最认真的眼神,看着kb点了头。
直到kb抬起他的手,闻香识的意识才开始接管身体,他感受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上了他的手指。闻香识低头看去,看见kb捧着他的手给他套上戒指,金色的反光一闪而过。
一瞬间闻香识又感受不到自己了,视野可及的一切全部失去色彩,只剩下那点金色熠熠生辉。夜幕上的烟火早已落幕,可有一场更大的烟花表演在他心里上演,随着心脏的跳动把这一刻的感受运输到全身,循环在血液里,生生不息。
kb把金色的戒指缓慢却不可动摇地套进天使纤长的手指,直到完美地贴合在指根处。
kb长出一口气。
闻香识看着那点金色的光芒落在自己手上,就像数百年前金色的袖扣落在自己衬衫袖口上。
那时候他的身边站着的是kb,现在身边站着的还是kb。
他有一种极其、极其强烈的想哭的冲动。
虽然在人类的认知里天使不会哭,也不会想哭,但没有一本圣经会告诉你会有天使跟恶魔拿着袖扣变成的戒指结婚,这就证明圣经里大部分对天使的描述都是扯淡,所以天使其实是可以哭的。
想明白这一点的闻香识干脆利落地从眼睛里滚出些泪珠子来。
泪珠落在kb手上,他惊讶地抬头,伸手想抹去天使脸上的泪水,却又犹豫了,一只无措的手悬在那进退两难。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闻香识哭。
闻香识嘴唇抿得紧紧,眉头轻轻拧着,眼睛里安静地流着泪,稍微眨眨眼就有小泪珠挂在睫毛上,那双祖母绿的眸子被泪水洗过后更加透亮了。
可他不是像精美的雕塑那样为世间万物悲悯,天使仅仅是为kb流泪。
从天堂来的天使,为他的恶魔有血有肉地活着。
kb的手终于轻轻贴在闻香识的脸上,尽力让力道柔和一点,抹掉他脸上的泪水:“你怎么哭了啊……不、不喜欢吗?”
他结巴了一下,闻香识听得心里一痛。就算kb好好地把戒指戴在他的手上,心里还是存着不安的种子。
于是闻香识把手贴在kb给自己擦泪的手上,轻轻扣住,从手心里拿走另一枚戒指。
“我是太高兴了,我没有想到你会给我这么珍贵的礼物。”闻香识笑了,白色的发尾被夜风轻轻吹动,漂亮得让人心尖颤。
“我很高兴,kb,我很高兴。我很久前就在担心你会不会离开我、想我该怎么让我们之间的感情更深一层,我曾经想过也许平淡的日常就是我们之间的最高点了。”他反握住kb紧张无措的手,一边说着话一边调整了一下站姿,“平淡的日常很完美,因为所有东西都包含在日常里。但我没想过你竟然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让我知道我们不会分开,也让我知道我们的爱还能有无限可能。”
kb隐隐约约料到闻香识在干什么,小恶魔咽了口口水。
就跟他想的一样,闻香识慢慢地单膝跪了下来。
“我操……你别跪啊……”kb处理不了这种场面,手都不知道往哪摆。
“kb,我永远爱你。”闻香识抬起头,用最郑重的语气说,“无论是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裕,你都愿意永远伴我同行、永远爱我吗,我的小恶魔?”
“Will you marry me?”
好了,这下哭的轮到kb了。他愣了一下,然后眼泪唰一下就落下来,哭得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点头。
闻香识把戒指戴在他的无名指上,在手上落下一吻。
天使把他一生中全部的虔诚给了一个恶魔,但闻香识已经管不了上帝会不会因此把他扔进硫磺池了,他刚才得到了自诞生以来最宝贵的东西,而直至上一个瞬间他的心脏才开始真正意义上的跳动,一下一下,坚定无比。
kb把闻香识拉起来,却突然被反拉进一个怀抱。闻香识终于做了刚才就一直想做的事,把恶魔死死箍在怀里,用的力道可以勒死一头大象。
“你大爷的……闻香识……”kb被挤得直拍闻香识的背,感动的话语全变成痛骂闻香识的音节。
闻香识抱着kb不撒手,愉快地大笑起来,笑声穿过晚风,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kb听着他的笑声,也开始笑起来,一开始是咯咯的偷笑,再后来越来越大声,最后跟闻香识笑成一团。
突然,响起了一阵掌声。kb和闻香识看向声音来源,这才发现他们刚才的一切被周围的路人尽收眼底。
路人不多,但是都发自内心地微笑着,年轻一点的雀跃地欢呼喝彩起来,年纪大一点的朝他们投去鼓励的眼神。
“祝你们幸福!”有个爽朗的女生朝他们大喊。
kb和闻香识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也不知道是谁先凑过去唇齿相贴。
周围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和鼓掌声。
天使和恶魔在人间最真挚的祝福里接吻。
kb在暖烘烘的被子里拱了一圈,不情不愿地被闻香识拽起来。
“我困。”恶魔呲着牙哼哼。
“困也没用。”闻香识屈起手指敲了一下他的脑门,“今天轮到你做饭,一会猫咖还要开门,你自己看看都歇了几天了?”
kb朝他挤眼睛吐舌头,浑身抗拒但还是乖乖下床洗漱,准备一会用地狱力量偷个懒。
“三明治可以吗?”他假意问闻香识。
闻香识翻着书头也不抬:“随便,反正你也是拿力量弄的。”
“给点面子闻香识!”kb叼着牙刷冲出来,作势要打他。
闻香识轻轻巧巧一转就把自己爱人给推了回去:“您老赶紧刷吧啊,想想你那好几天没看到猫都快有戒断反应的可怜客人吧。”
恶魔蹦回洗手间,太阳照在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上,一闪而过。
闻香识低下头端详自己的戒指,笑着吻了一下那金色的光芒。
闻香识有对袖扣。
我是说,曾经有过。
那对袖扣在一个夜晚化作两枚戒指,分别戴在闻香识和kb的无名指上。
这对金色的戒指在交握的手上紧紧贴在一起,陪伴着他们于永恒的余生中永远相爱。
END
午夜兰花
杀手转业闻香识&正经市民呆又呆
没有什么情节,纯谈恋爱。
祝看到这篇文的大家七夕快乐!如果喜欢请多多评论(σ′▽‵)′▽‵)σ
KB最近常常想起20岁的闻香识。
20岁的闻香识是温柔的不法分子。他总穿各种简单的衬衣,头发打卷,在脑后束成一个小辫。他总是神情很淡,语气平缓。和现在最大的区别是,那个时候的闻香识还不会讲黄段子,也不看土味,而且整个人感觉更灵活一些。
“所以说你是在嫌弃现在的我吗?”
25岁的闻香识说。
“倒也不是,就是,嗯,有点吧。”KB一边打CF一边说。
闻香识放下手里正...
杀手转业闻香识&正经市民呆又呆
没有什么情节,纯谈恋爱。
祝看到这篇文的大家七夕快乐!如果喜欢请多多评论(σ′▽‵)′▽‵)σ
KB最近常常想起20岁的闻香识。
20岁的闻香识是温柔的不法分子。他总穿各种简单的衬衣,头发打卷,在脑后束成一个小辫。他总是神情很淡,语气平缓。和现在最大的区别是,那个时候的闻香识还不会讲黄段子,也不看土味,而且整个人感觉更灵活一些。
“所以说你是在嫌弃现在的我吗?”
25岁的闻香识说。
“倒也不是,就是,嗯,有点吧。”KB一边打CF一边说。
闻香识放下手里正在刷明日方舟的手机,把手放KB大腿上问:“所以什么叫‘更灵活一些’?”
“嗯……就是,灵动。你懂吗,你现在跟个叔叔一样的。天天上班了下班,下班了吃饭,吃饭了玩手机,玩手机了睡觉,起来继续上班。”
“那人不上班吃饭玩手机睡觉还能干什么呢?”
“……啊!我死了!都怪你一直和我说话。”
“都赖我都赖我,你先打。”
过了一会儿KB又说:“比如说,你以前往家里带兰花,你看你现在带的什么,吊兰。”
闻香识:“都是植物。吊兰怎么了,吊兰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我大夏天的全身颤抖手脚冰凉。”
KB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又接着讲他:“花和草能一样吗,我问你男人和女人能一样吗?”
闻香识:“怎么又扯到男人和女人。说起来我吊兰还没浇水,我去看看。”
电脑上新的一局正在匹配,KB提高声音喊走出房间的闻香识:“闻叔叔,浇完水给我拿根冰棍!”
闻香识都走出去两步了又回来探个头说:“好,那你等下给叔叔舔舔。”
KB:“舔舔冰棍。”
闻香识:“对。”
这是他们认识的第七年,在一起的第四年,做室友的第二年。两个人难得能在一起消磨时光。闻香识平时朝九晚六,作息规律,十二点必睡觉。而KB是游戏主播,十二点起床属于是早起。有时候闻香识会强迫KB早点睡,不过对方通常过不了几天就故态复萌,最后他还是接受了两个人在一张床上睡出时差的现实。
“那我是什么时候开始不灵活的?”
“你怎么还在想这件事啊。”KB嗦着橘子冰棒底部的角角。
“你都说我不灵活了,和说我要入土了有什么区别。”
KB狂笑,说“不至于不至于”,然后假装认真思考了一下,得出结论:“我觉得是从你考公开始。”
闻香识也想了想,点头说:“学习的时候确实是呆滞了一段时间。”
KB说:“对,也不是不灵活,就是呆滞。就是……更像机器人了你知道吧,很AI你这个人。你吃一口。”说着他把冰棒递过去。
闻香识端详了一下眼前残缺的冰棒,礼貌地咬了一口,然后吻了一下KB。
“亲你也像AI吗?”
“只有这种时候不像。”
“哦,我懂了。”
“哦?你懂什么了?”
回答他的是又一个亲吻。
十八岁的那个夏天,KB结束了高中生活,开始人生中最无所事事的暑假。白日里骄阳似火,烤得马路都发烫。他因此只在晚上活动,通常是通宵游戏,凌晨入眠。
有一天又是打了一整晚游戏,打到最后有点神志不清。电脑显示现在是04:55,他突发奇想:现在去阳台能看到日出吗?于是跑到阳台,太阳已经高高挂起,气温却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家阳台对面是一条小河,也是城市曾经的主要供水源。河的对面是未开发的荒地,他从没有仔细看过,但此刻难得站在阳台上发了一会儿呆。
如果在另一条时间线上,他将在两分钟后转身进房,上个厕所喝个水睡觉,然后继续暑假生活。但生活的惊喜在于其不可预测,他在这个清晨遇见了另一位观众。
是一个黑色衣服的人正孤零零站在河边,头发随着河风飘扬。KB第一反应是有个穿得很多的女孩子在晨跑,但随即发现这个女孩子身量远超中国南方的平均水平。他的目光集中在这一视野内唯一的人类身上,接着就看到那陌生人弯腰,把一个人形物体丢进了河里。
咚——入水发出了这样沉重的声音。
???KB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水平在缓慢而稳定地上升,河边的黑衣人仍站在那里,低头看着湖面。四周空无一人,而清晨的鸟鸣声突兀响起。他很瘦,是纤长的少年体态,手上缠着绷带,他抬头,看向河对面的废墟。
阳台上的少年一度陷入混乱,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拿手机把这个可疑人士拍下来,又怕是自己多想——万一这是人家买的充气娃娃呢?但他还来不及多想,陌生人回头了,他们甚至对上了目光。
那一瞬间,所有声音都褪色。他想到一个恐怖段子:有一天晚上你在阳台防风,突然看到楼底下有人在杀人,并且那个犯人发现了你,他看着你,目光又从你脸上移开,一直向下看去。请问他在看什么?
答:数你在几楼。
“所以你当时为什么没杀我?”24岁的KB问。
“因为看你可爱。”25岁的闻香识说。
其实是因为怕麻烦。
这场相遇对当时的两个人来说都是只有惊没有喜的。十九岁的闻香识在上大学,白天学高数,晚上收人头。白天收获压力,晚上释放压力,他感觉自己这样可以形成永动,生活很轻松愉快。他是一个兼职杀手,入这行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枪法快狠准,情绪波动不大,可能还要加上一条法律意识淡薄。虽然如此,收人头也是要讲基本法的。他当然可以在看到那个阳台上的呆子的瞬间用消音手枪解决掉在场唯一目击证人,但是这有几率让事件变得更为复杂。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坏人。闻香识想。
于是他先是潜入呆子男家查看了一下他的手机和电脑,在上面留下了一些监控小代码。还在房间里放了两个微型摄像头。偶尔也在兼职的空隙跟踪一下KB,发现他现实朋友不多,和家人的联系也不深,联系最多的是网友,常常一整天都呆在家里打游戏,连遇到奇怪的人这件事也没有人可以分享。闻香识密切关注了KB几天,在确定他没有威胁性的同时,感觉自己的道德水平一路下滑——毕竟天天看人家隐私不是什么有道德的事。闻香识一开始觉得KB无聊、笨、爱说脏话、没有爱好,总得来说没什么可取之处。但他又忍不住一直看这个笨人的生活,看他打游戏,和女生聊天,吃饭,发呆,傻笑,睡午觉。
“草!好痴汉啊。你是变态吧闻香识,受不了了。”KB从电竞椅上下来,和闻香识一起靠在床头,听到这一段忍不住一直锤他。
闻香识被锤也毫无反应,继续说:“总之,我觉得那是我们爱情的开始。”
“求求你不要面无表情说这种话……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在一方的有意操控下,两人的关系从野兽和猎物变成了追求者与被追求者,正式迈入了文明社会。闻香识会偶尔放一些礼物在KB家的阳台上,有时候是鼠标,有时候是旺仔QQ糖。KB也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习以为常,再到无言以对。最后留了个字条放在阳台上:别送了!变态!
然后回到房间自言自语:“送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帮我上分呢。”
第二天受到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个账号和四个字:加我上分。
细思极恐,很像诈骗,很不应该照做。但是青春期猪头少年KB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加了账号。不仅加了,还开了游戏麦,还和礼物神秘怪人括号疑似不法分子一起打了一整个暑假的游戏。分是上了,自己的QQ和微信账号也主动给出去了。
KB后来给自己找借口,不是因为他警惕性太低或者好奇心太强。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见面虽然惊悚,但是那个身影看上去是个帅哥。然后礼物也很喜欢,字条上的字也好看,打游戏技术好,声音也很好听……最主要的是,一般人应该很难成为杀手的朋友吧,感觉还是很酷的。
“就是我哪哪儿都好呗。”25岁的闻香识很开心。
KB指正:“这个是说的那个时期的你,不是闻叔叔。”
他们奇怪的友谊保持了很长时间。每天长久地呆在一起,偶尔聊天,偶尔收到礼物,甚至偶尔一起吃饭。在KB即将前往泰国读书的前两天晚上,闻香识游戏上不在线。但是本人在半夜敲响了KB的阳台玻璃门,给了对方一个笑容。
“你知道正常人会被半夜的敲门声吓死吗?”KB故意板着脸质问他。
“你不是正常人,是我的小天使。”闻香识还是笑着。
KB看着他的笑脸,莫名有点不爽,问:“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啊?我要走了你很开心?”
长发男生摇了摇头,从背后拿出新的礼物:“看,兰花。”
他把手里的盆栽放在地上,拉着KB也坐在地上,轻声说:“我觉得很好看,所以想让你也看看。”
他的欣喜几乎有几分童真,好像是小朋友要和最好的伙伴分享新奇的宝物。KB看了看兰花,又看了看闻香识,有一点害羞,骂他说:“你是猪吗,我要走了,这个花怎么办。”
闻香识说:“亲,我们这里提供寄养服务的呢。”
短头发男孩被他逗笑,终于不装凶了,和友人一起安静下来。面前是一株白色素心兰花,花瓣在夜晚熠熠生辉,形态招摇,像袅娜的舞女。花朵掩映在青绿的枝叶间,KB也透过花叶的脉络偷看闻香识。花香满室,但他好像只闻到闻香识的味道。他闻起来像水,像风,像抓不住的气流。如果说KB的18岁有一次心动,那么就是这一刻。
“你喜欢花吗?”
“我觉得很好看。主要是它很贵的。”
“不会是你收的人头的花吧。”
“不是,是我老板给我的绩效奖金。”
“你老板怎么不给点实在的。”
“别问了,问就是这花很贵。”
“土包子。”
“土包子。”
后来的后来,两个人终于又到了一个城市。闻香识把枪擦干净锁在了保险柜里,从此光荣下岗。正好赶上大学毕业考公,之后就开始了每天上下班的正经生活。
回忆结束,KB总结到:“所以我一想到以前的你就想到兰花。”
闻香识沉默了一下,说:“没想到我在你心里的形象这么优雅……?高洁?芬芳?我还以为我们早就已经是屎尿屁的关系了。”
KB说:“现在确实是……你什么意思,我在你心里就和屎尿屁沾边是吧?你给老子滚。”
闻香识马上举手投降:“我没这么说,我的意思是,我们的感情已经融入生活,细水长流。”
“嗯嗯,跟你这种下班回来带盆吊兰的叔叔没什么好说的。”
“还带了烤鸭。”
“你怎么不早说?我要吃。”
“亲一个。”
好吧,虽然现在的闻香识很像AI,把枪都锁进了保险柜,也不酷了。但是至少会记得我昨天说想吃烤鸭,不得不说吻技也有所上升,其实还是老子的功劳……KB想。
在一起之后有一次KB说想看看枪,缠了闻香识很久他才肯打开保险柜拿枪给KB看,神情还非常勉强。KB说:“你干嘛扭扭捏捏的,我难道还会拿着枪去举报你吗?”
闻香识说:“不是,我怕你走火然后一枪崩了我。”
KB为了弥补闻香识在游戏中被TK的心理创伤,答应了“接下来十分钟做什么都不反抗”的要求。然后被命令跪在地板上,下巴抬高。闻香识坐在床边把塞枪管到他嘴里,还很恶趣味地强迫他舔几下。
都是男人,很能理解。KB点点头,站起来就给了闻香识两脚,然后被拖到床上接吻。
KB经常指责闻香识变老了,变呆了,变AI了,脸变方了。但其实有一些实话他绝不会说,比如他一直喜欢闻香识的气味,喜欢他的吻和体温。他的吻总是很温柔,所以唇相触的一瞬间,KB还是会想到兰花的柔软花瓣。他一只手抱住闻香识的左肩,右手食指勾住恋人垂下来的发梢——这是他接吻时的小习惯。
闻香识小声问他:“刚刚想到兰花了吗?”
他的声音很低,显得很温柔,他回答说:“想到了。”
拥抱亲吻时记得深呼吸,心跳同频,体温交互。
时光倏忽而逝,青春咫尺天涯,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变。
唯有……我的兰花。
完
杂志
“诶kb你想不想去旅游啊?”张景逸盘着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靠着沙发懒洋洋地摸箱箱,一只手端着杂志,在逗猫的间隙随便翻两下。
“种摸突蓝问仄个?”陈旭恒刚洗完漱,下巴上还有滴水珠没擦干净,就迫不及待地叼着油条端着豆腐脑在沙发上坐下,含含糊糊地说话咀嚼。
张景逸手里拿着包子,把杂志放在地上,翻到那页讲旅游的用手指轻轻点:“你看这个,什么马尔代夫,你不心动吗?”说完扬起脸来看正在暴风吸入豆腐脑的陈旭恒,辫子从肩膀滑落到背上。陈旭恒看他吃到了头发,用手帮他把头发从唇边拂开,之后又觉得这个动作太腻歪,皱起来脸像吃了柠檬一样:“想去是想去啊,但是现在国外不是疫情嘛。”说完他顿了顿,又吃了两口豆花,“而...
“诶kb你想不想去旅游啊?”张景逸盘着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靠着沙发懒洋洋地摸箱箱,一只手端着杂志,在逗猫的间隙随便翻两下。
“种摸突蓝问仄个?”陈旭恒刚洗完漱,下巴上还有滴水珠没擦干净,就迫不及待地叼着油条端着豆腐脑在沙发上坐下,含含糊糊地说话咀嚼。
张景逸手里拿着包子,把杂志放在地上,翻到那页讲旅游的用手指轻轻点:“你看这个,什么马尔代夫,你不心动吗?”说完扬起脸来看正在暴风吸入豆腐脑的陈旭恒,辫子从肩膀滑落到背上。陈旭恒看他吃到了头发,用手帮他把头发从唇边拂开,之后又觉得这个动作太腻歪,皱起来脸像吃了柠檬一样:“想去是想去啊,但是现在国外不是疫情嘛。”说完他顿了顿,又吃了两口豆花,“而且咱俩旅游过一次。”
张景逸哑然失笑:“去我家过年也算旅游啊?”
如果两个人一起去同一个地方,并且在一段时间内到处逛逛也算旅游的话,那去年的冬天陈旭恒和张景逸的确是“旅游”过,只不过陈旭恒是跟着张景逸回家过年。
张景逸也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当陈旭恒表示自己想一个人在上海的家里照顾四只猫,不回家过年的时候,张景逸花了一个晚上说服他一起回长春过年,陪他收拾行李甚至还买了两身适合气温的冬装,坐上了回家过年的春运高铁。
到了他家行李一放,陈旭恒对张景逸爸妈的热情无所适从到手脚乱放,他就哈哈地笑着,说自己是张景逸的好朋友——他还不够胆在他父母面前说两个人的关系,和张景逸相处久了他的思维也会变得成熟一点。张景逸听他这样说捏了捏他的手背,他的指尖一如既往的冰凉,陈旭恒向他投去眼神,看到张景逸稍微有点抱歉的苦脸。
他们走过张景逸前十八年生活的各个角落,陈旭恒就听着张景逸絮絮叨叨说,这个地方他经常躲雨,这个单元是他和高中时好朋友分别的地方,而这个报刊亭则是他等公交的时候常常会去看故事会的地方。对于这些过去,陈旭恒的生活中是缺那么一块的,他听张景逸说这些,在口罩里没人能察觉到地把嘴皮全部咬下来,勾着张景逸的手,心中是餍足的酸。
现在想张景逸看的那本杂志,似乎是这个时候他们两个出去转的时候买的,张景逸先带陈旭恒去他高中附近转转,带他吃遍了那几家小吃店,在校门口蹲到高中生放学,去吃三轮车上的烤冷面和煮素串,煮素串要加满满一勺麻酱。
在新天地超市门口吃关东煮的时候,陈旭恒穿着黑白的羽绒服,摇摇晃晃得像个企鹅,肩膀擦着张景逸的那一半肩膀,扎起一个海带结,摘了一半口罩就往嘴里送,刚放进嘴里就被烫得乱叫,随便嚼了两下就咽下去,然后对旁边吃鳕鱼卷的张景逸说:“我觉得……”张景逸停下他塞丸子的动作,听他的高见。
陈旭恒狠狠地把嘴里的蟹棒咽下去:“……这个关东煮比711的好吃”
“你拉踩是吧?”
最后还是陈旭恒的话把张景逸从回忆里拉回现实,他轻轻拽了一下张景逸的小辫子,像小时候拽喜欢女孩子的辫子那样,对他说:“猫粮没了,啥时候去买。”
张景逸啊啊了两声,打开手机去定出租车,陈旭恒啧了声说哪有这么麻烦,把自己手机里的淘宝打开让张景逸挑豚豚和箱箱吃的猫粮,张景逸眼尖地看见他搜了沙滩短裤。
他想自己也许应该把杂志的这页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