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俞白]风城,新羽留在昆仑山上了
#小白没能从昆仑山上下来,长眠在茫茫雪山之中
#俞风城视角,前文接续原著小鱼番外
#be美学,双死结局,彩蛋重生he
#原著最大,ooc预警,只为自己虐得爽而写,并不是真的希望小白寄或者俞白be
俞风城在医院醒来的瞬间,他就从自己身体的僵硬程度判断出他至少昏迷了五天以上。
记忆翻江倒海般涌入大脑,那一片雪白的昆仑山上发生的一幕幕,仿佛前一秒还在上演,霍乔随时会咽气的样子,白新羽血流了一地的样子,如噩梦般交替着、纠缠着,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小舅还活着吗?他只记得他把霍乔背到医院的时候,霍乔因为肺水肿,已经彻底休克了。新羽呢?新羽怎么样了?他回想着白新...
#小白没能从昆仑山上下来,长眠在茫茫雪山之中
#俞风城视角,前文接续原著小鱼番外
#be美学,双死结局,彩蛋重生he
#原著最大,ooc预警,只为自己虐得爽而写,并不是真的希望小白寄或者俞白be
俞风城在医院醒来的瞬间,他就从自己身体的僵硬程度判断出他至少昏迷了五天以上。
记忆翻江倒海般涌入大脑,那一片雪白的昆仑山上发生的一幕幕,仿佛前一秒还在上演,霍乔随时会咽气的样子,白新羽血流了一地的样子,如噩梦般交替着、纠缠着,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小舅还活着吗?他只记得他把霍乔背到医院的时候,霍乔因为肺水肿,已经彻底休克了。新羽呢?新羽怎么样了?他回想着白新羽最后那一眼,两人四目相接时那最后的一眼,那双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痛苦,让他这辈子第一次知道,什么叫肝肠寸断。
他握紧了拳头,用力捶了一下床。
声音引起了护士的注意,护士跑了过来,喜道:“你醒了啊。”
俞风城以极其嘶哑的声音说:“他……他们……”
护士知道他想问什么,马上道:“你放心,送来医院的你的每一个战友都活着,除了你们队长还在昏迷,其他人都醒了。”
俞风城深吸一口气,眼眶一酸,视线瞬间就模糊了。
都活着……都活着……
“哎,你现在还不能起来,你知不知道自己跑的差点儿器官衰竭了,还好你年轻。”
这时,病房门开了,陈靖和燕少榛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风城,你醒了?”陈靖淡淡地笑着,眼睛却浮肿,带着深深的疲惫。
“班长……副队他……”
陈靖马上走过去按住了他的肩膀,以命令的口吻道:“副队情况很稳定,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你现在的任务是休息。”
俞风城放下了一颗心头大石,他哑声道:“新羽……呢?”
问出这句话的同时,俞风城感到心脏细密的疼痛,在众人都活着的劫后余生的庆幸中,他终于可以去想他和白新羽的感情,他终于不可避免地意识到白新羽一定很恨他。
“新羽……”陈靖的眼眶猝然地变红了,他握拳极力压抑了片刻,对护士道,“同志,我们跟他说两句行吗?”
俞风城脸色一变,本该无力的手一下子握紧了陈靖的手腕,把陈靖的腕骨握得生痛,“他怎么了?”白新羽苍白的脸和通红的眼睛再次出现在他眼前,他感觉心脏被生生揪住了。
可护士走后的病房却静悄悄的,陈靖和燕少榛都沉默着,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俞风城从他们的沉默中读出了一些信息,一些他不敢去想的信息。
不可能,护士明明说了送来医院的每一个战友都活着,至少……至少人还活着。
但他还是难以抑制地恐慌,颤抖而嘶哑地追问:“是肩膀的伤吗?他可能……可能不能当狙击手了,他很难过对不对?”
陈靖看了俞风城一眼,嘴巴动了动,却还是没能开口。
“或者、或者是喉粘膜……他……他不能说话了?”
“还是他的胳膊没能保住?”
俞风城的心几乎要撕裂开,从昆仑山上放开白新羽的手的那一刻开始,他一直故意回避的白新羽可能会遭受的种种严重的后果,都无比清晰地回到他的脑海里。
可是他已经说出了所有最坏的猜测,却仍没得到一个肯定或否定的答复,病房内依然充斥着让人绝望的沉默。
俞风城死死地望着面前的两个人,他突然意识到,燕少榛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病房,这个时候他肯定巴不得寸步不离地守着白新羽。
为什么他会来?
为什么他们都不说话?
俞风城彻底被激怒了,他恼恨这诡异的沉默,恼恨自己无端的猜测,怎么可能?白新羽不可能有事,他怎么能让白新羽有事?那个和他抵死缠绵、那个为他挡子弹、那个深爱他的白新羽,他怎么能让他有事?!
他奋力挣扎着起身,抓住陈靖的衣领,虚弱却凶狠地问:“他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说啊!”
陈靖的手按住了俞风城的肩膀,脸上浮现痛苦的神色,他吸了口气压抑着哽咽说:“风城,新羽他……留在昆仑山上了。”
留在……昆仑山……
俞风城的思维忽然停滞了,几乎要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他的愤怒、痛苦、恐慌,以及其他所有的情绪,好像都突然冻结了。他保持着抓住陈靖衣领的姿势,怔愣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一点声音。
他听见自己茫然地问:“……你说什么?”
“什么叫……留在昆仑山上了……?”
“风城,”陈靖用力地捏着他的肩膀,无声地流泪,“新羽牺牲了……这几天我们一直在找,新羽,赵哥,金雕,但山上风雪太大了,根本不可能找到。他们留在昆仑山上,再也回不来了……”
眼泪和话语都刺痛了尚未回神的俞风城,他出于恐惧的本能,迅速放开了陈靖。
病房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平静,只有陈靖压抑的哭声,细碎却沉重地叩击着每个人的心弦。
那声音渐渐唤醒了一片茫然的俞风城,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恨渐渐充斥了他的心房,他红着眼像一头困兽一样,扑向了一旁一直沉默的燕少榛,动作间扯断了身上连着的各种针头胶管。
他把燕少榛死死按在地上,眼里迸发出浓烈的恨意,疯狂地嘶吼:“你们怎么能把他留在山上!你为什么没把他带下来!为什么!”
燕少榛的眼底也是一片腥红,自醒来后一直压抑的情绪,被俞风城的质问彻底激发了。
“你凭什么问我?!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他怒吼着挥拳狠狠砸向俞风城的下颌,将俞风城掀翻在地。
两人撕打起来,像不知道疼痛一样,毫不回防地全力攻击着对方。他们的身体状况都还没有恢复,却在巨大的悲痛下爆发出了惊人的力气。拳头落在对方的皮肉上,发出一下一下沉闷的声响,像是打在他们自己的心头。
“你们够了!”陈靖从身后拖起燕少榛,将两人分开,“新羽已经走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没人想这样,没人想……我们都……尽力了。”
燕少榛颓然地跌在了床上,俞风城靠着墙壁脱力地瘫坐在地上,都恢复了一点神志。
“……是低温失血,加上肺部损伤。”又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之后,燕少榛的声音才突兀地响起。
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眼眶猩红却语气平静地陈述:“一开始的喉粘膜冻伤让我们都忽略了肺部的变化,其实最后的强攻已经让他的心肺负担超过了极限,加上失血导致的体温迅速流失,你们刚走他就陷入了昏迷。”
“那你们也该把他带回来,只要带回来就还有希望……”俞风城喃喃地说。
“我们当然没放弃,阿四,麦子,老沙,我们四个轮番地背他,但还是太慢了,太慢了……”燕少榛陷入回忆之中,眼睛里全是痛苦的茫然,“他的头就贴在我的右耳上,一开始我还能听见他呢喃你的名字,后来就只剩下安静的呼吸了,可呼吸也越来越弱、越来越弱,最后我只能靠背部去感受他是否还有心跳。等我们走到最后一个山口,他就已经……已经……”
“新羽……”俞风城也抱住了脑袋,咬着牙痛苦地喃语。他不可抑制地去想白新羽究竟是对他抱有怎样深切的期望,才会在濒死昏迷后都在喊他,他是否直到死前都还在等自己去救他。
燕少榛神情复杂地看了俞风城一眼,他心中当然有责难,但却没法说出口。
白新羽的命是命,副队的命难道就不是了吗?这种生死二择一的痛苦境况,让他无比愤恨,却又根本不知道该恨谁。自清醒以来就一直无处宣泄的浓重情绪,几乎要压垮这位向来强悍的特种兵。
所以他第一时间来到俞风城的病房,他想看到像昆仑山上转身离去时一样冷漠的俞风城,那样他就可以把所有的痛苦宣泄在这个最不该抛下白新羽的人身上,他就不必夜夜回想起白新羽在自己背上没了心跳的那一刻而陷入无尽的自责。
可是看着同样痛苦不堪的俞风城,燕少榛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他终于流下泪水,颓然地承认了这些天心中无以复加的愧悔:“你说得对,当然该怪我。”
“他是在我怀里晕过去的,我还记得他最后安心的眼神,他那是把命交到我手上了,我怎么能、怎么能没带他回来……我为什么没能快一点!只要快一点,只差那么一点!明明我们都能看见山下镇子的灯光了,明明他都坚持了那么久了,他不想死啊……”燕少榛重重捶着床板,呜咽地痛哭起来。
俞风城也感到心神剧痛,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燕少榛的每句话都像一把刀一样凌迟着他的心。他蜷缩着发出不成语调的低哑嘶吼,他不能承受了,不能承受白新羽原本可以获救的任何臆想。
陈靖见他们二人的状态都极其不好,强打起精神说:“风城,少榛,你们不要多想,当时的情况,不管是副队还是新羽,我们都只能是尽力而为,这样的结果不能怪任何人。悲痛是无可避免的,但我们都该尽快振作起来,哪怕是为了逝去的英魂能够安心。”
陈靖说着安抚的话,心中却也钝痛不已。同时又不免担忧地关注着俞风城,因为他知道,俞风城的痛苦恐怕远比其他人的要复杂得多。
一时间,三人都不再说话,目光在空中交汇,无言的沉重在其中流转。
砰——
这时,病房的门突然被粗暴地推开,砸向墙面发出巨大的声响。
简隋英满身戾气地走进来,拎着俞风城的衣领把他拖起来按在墙上,咬牙切齿地问:“新羽是替你挡的子弹?”
“简哥。”俞风城直直地看着简隋英,毫不回避地承受着对方的怒火,他原本十分不爽这个男人,现在却只能因为对方的诘难而无地自容。
他无法在白新羽的家人面前,卑劣地展示自己的痛苦来祈求原谅,所以即使他喉头发紧,但还是咬牙收敛了情绪,声音沉稳地回答:“是。”
“也是你丢下他不管不顾?”
“是。”
“那你知不知道他本来还有得救?”
“我知道。”
简隋英瞪视着俞风城的眼睛,见其中是一片平静无波的阴影,显得这个人冷硬非常、不近人情。
他几乎气笑了:“好、好!霍乔是你舅舅,是部队的首长,你自然该救他,所以我弟弟就该死了?!他救了你!他他妈的为了救你死了!你就一点儿都不在乎是吗?你就能头也不回地把他扔在昆仑山是吗!”
“……”简隋英的话无一不叩问着俞风城的心,他百口莫辩。
陈靖心中酸痛,但也知道俞风城的痛苦不比谁少,出言替他解释:“当时的情况,副队确实更——”
“去他妈的情况!”却被简隋英厉声打断了。
“对,没错,你们理智,你们冷静,你们做的决定又正确又完美,当然没人能怪你们!霍乔当然他妈的该救!”简隋英眼睛发红,字字锥心,“但我他妈又不是军人,我只是白新羽的哥,我只知道我弟弟死了!世上再也没有白新羽这个人了!连尸骨都找不到!”
简隋英逼视着俞风城:“你不是特种兵吗?新羽不是说你很厉害吗?你要救霍乔是你的事,你凭什么让新羽掺和?他就是个二百五傻小子,既没有你厉害,也比不上霍乔有本事,你们他妈的凭什么要他救?!你舅舅的命是命,我弟弟的命难道就是草芥吗,可以让你随便葬送是不是!”
简隋英愤怒地将俞风城踹倒在地,边踢边骂:“他怎么那么傻,不要自己的命,去救你这个捂不热的白眼狼!”
俞风城像一滩泥一样瘫在地上,任由简隋英怎么踢打咒骂也毫无反应。简隋英的出现打碎了所有平和的假象,撕开了血淋淋的真相——白新羽是因为救他才重伤的,而他抛下白新羽导致了他的死亡。
当时的情况确实是两个生命之间的抉择,不论俞风城选了哪一个,所有人都没有立场责怪他,所有人也都有权利主动选择不责怪他,只是除了白新羽的家人,也除了俞风城自己。
他的心脏深处传来无以复加的撕裂的疼痛,疼到他连意识都渐渐模糊了。简隋英好像被什么人拉走了,房间里好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但这些他都无法感知了,他只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断地接受灵魂深处的拷问。
其实他听得懂燕少榛没说出口的话,其实他知道白新羽生死之间那差了的“一点”到底是什么。
不是燕少榛,不是阿四,不是麦子,不是老沙。
谁都不是。
只是俞风城自己。
是他松开了白新羽的手。
是他把白新羽留在了雪地里。
是他求白新羽帮他做最后的强攻。
是他让白新羽爱上他奋不顾身地为他挡子弹。
是他强行闯进了白新羽的世界却又一次一次地抛下他。
是他。
从来都是他!
他没法去怪任何人,他才是害死白新羽的罪魁祸首。
白新羽为什么那么傻,明明自己对他那么不好。抱着玩玩儿的心态哄骗强迫他一个直男跟自己欢好,看不清自己的心却又贪恋他的陪伴、默许他的追随,为了自己的私欲想要他留在雪豹大队却没有保护好他。明明一次次地在感情上亏欠他,一次次地在行动上抛弃他,他为什么还要不顾性命地救这个伤害了他的混蛋!
白新羽终于让俞风城看清了自己曾经拥有怎样深切热烈的爱,却是付出了生命作为代价。
俞风城越是看清白新羽是如何深爱自己,就越是无法面对昆仑山上的那一刻。
为什么他当时没能发现白新羽的状况已经很不好了?
他难道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不。
不是的。
长途的奔袭让每个人都快到极限了,白新羽的身体早就给出了咳血的反应,怎么可能会没事?
只是他的眼睛都在他小舅身上,只是他为他小舅的生死不知而焦急得完全顾不得其他了。
新羽还能好端端地站着。
新羽还能精准射击配合他突袭。
新羽还能清醒地抓着他的手紧紧不放。
新羽的情况怎么可能比他小舅还要危急?
他心心念念的都是他小舅快要没命了,所以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顾不上满地的血,顾不上新羽无声而绝望的呼唤,顾不上去想大雪山上的伤员根本没有哪个更危急之分,差了一分一秒都是生与死的区别。
不论他怎样用严密的逻辑去诡辩论证自己决定的正确性,那一刻他心中的天平都无比赤裸地、一如既往地、毫无犹疑地倾向了霍乔,而不是那个一路陪他走过艰辛、相互倾诉过最亲密爱语的白新羽。
而他竟然直到彻底失去了白新羽,才开始弄清楚自己的心。
他辜负了那么爱他的白新羽。
他害死了自己最爱的白新羽。
他居然傻到现在才知道。
心中那因为突然醒悟而炙热燃烧的爱意,却又无比残酷地时刻提醒着他:那个白新羽,那个在他记忆中,笑着的、哭着的、生气的、撒娇的、情迷的、鲜活的白新羽,已经不在了。
再也不会有人在赢了比赛后雀跃地跳到他身上,再也不会有人在大年夜牵起他的手看满天焰火绽放,再也不会有人陪他在寂静的荒野守夜偷亲一个星空下的吻,再也不会有人和他相拥而眠后在清晨醒来因为先刷牙还是先亲吻而争吵。
俞风城终于清醒地认识到了一个事实
——白新羽,死了。
那个他最爱的人,被他抛弃在漫天风雪的茫茫大山中,死在了对爱人最浓厚最沉重的深深失望里。
“啊——啊——新羽——新羽——!”
他终于匍匐在病房的地上,用尽了所有力气去呼唤、去嘶吼那个早就刻进他生命的名字,那个再也无法出现在他余生里的名字。
天地悲戚。
失声恸哭。
那天最后,俞风城因为体力不支晕了过去,睡了一天一夜。再醒来后,便像丢了魂一样,双目空洞,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几个战友来看过他两次,都被他的状态吓着了。
霍乔醒来后,他不敢去探视。霍乔鲜活的生命,让他避无可避地想到埋葬在昆仑山上的白新羽的冰冷的尸骨。
霍乔能活着当然很好,只是白新羽就这样死了,俞风城已经不知道该怎样活下去。
他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却开始害怕这个没有了白新羽的世界。
他就在这样灰暗的日子里,度过了自己的疗养期,度过了白新羽的烈士追授仪式,度过了白新羽葬礼上白家父母的悲声痛哭和简隋英的恶语驱赶。
期间,他去了几趟昆仑山,想要寻回白新羽的尸骨。
他想着,新羽私下里是有点娇气的,训练结束去洗澡都要撒娇让自己背,这样孤零零地睡在那个终年苦寒的地方,不知道该怎么跳着脚生气了。
但大山莽莽,终究还是无果。
后来他归队了,经历了一个又一个险象环生的任务,身边的队友来来往往,再也没有哪个会是白新羽。
最初他们约定的两年之期已经过了一轮又一轮,他却还是没离开雪豹大队。
是新羽先失约的,他想。
白新羽永远留在了雪豹大队,俞风城也同样无法离开了。
他曾经为了追随霍乔而选择短暂地来到这里,现在真正留下却是为了那个他永远追不回来的白新羽。
任务中他总是冲在最前线,危险像是最佳的兴奋剂,刺激着他不顾生死地拼命奔赴。
父母、霍乔、陈靖,没人能劝住他。
直到白新羽牺牲的第六年,他在一次任务中吸入了毒性气体,在医院经历了一个月的治疗,却仍然阻止不了内脏的不断衰竭。
他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了,竟丝毫不感到恐惧,只觉得期待。
他求父母安排他去了昆仑山,无数的钱和人力,将他一副病体残躯送进了昆仑山腹地。
家人和朋友举办了一个简单的仪式,然后留他一人,背身走进风雪中做最后的告别。
他最后一次来到当初白新羽被留下的坐标,大雪和冰岩层层覆盖,依旧找不到任何踪迹。
“新羽,你还是不愿意见我吗?”他躺倒在漫无边际的冰雪中,自言自语地呢喃。
“不要紧,我马上就去见你了,你罚了我六年,还在生气吗?”
“生气也是应该的,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会让你消气的,你别想赶我走。”
“新羽……新羽……”他忽然捂着心口落下泪来,“我真的好想你……”
自从得知白新羽死讯的那天后,俞风城就再也没哭过,终于在此刻得到了解脱。
“我实在受不了了,每一天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所以别怪我没珍惜你给的这条命。”
“这六年我也做成了不少事,二等功拿了好几次,一等功也有两个了,你男人这么厉害,也算没给你丢脸是不是?”
“这些年我总是时不时地梦到你还活着,我谁也没告诉,怕他们说我疯了。其实他们不知道,如果不是还能做点梦,我可能早就已经疯了。”
“第一次是那天在病房晕过去之后,梦里你活着从山上下去了,胳膊没废,嗓子也能治好,虽然因为肩伤要提前退伍,但我还是高兴坏了,你好好地活着,也不用再经历生死险境,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我笑着笑着就醒了,才发现是做梦。”
俞风城说到这怔怔地停顿了一会儿,醒来那一刻得而复失的巨大失望,即使隔着遥远漫长的时间,依旧让他的心疼痛难当。
“后来也会断断续续地梦到一些。你和我分手,你在酒店发着高烧,你听见我说还是会救霍乔时一瞬间闪过的痛色和随后不在意的释然,你不断用尖刻的冷言让我离开,你又一次陷入了险境,你又一次对我失望……”
“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事儿,但我总是期待做这样的梦,至少不用一闭眼就回到昆仑山上的那一刻,至少……梦里你还活着……”
俞风城的声音越来越含糊,身体越来越冷,内脏传来枯竭灼烧的疼痛,整个人虚弱地快要昏死。
“你死前也是这种感觉吗?让你这么痛,我真是该死,你真该回来狠狠地揍我。”
他急促地呼吸了两口,在濒死的间隙,终于忍不住喃喃地祈求:“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了,新羽,让我再见你一次,别再……别再那样冷冷地推开我了……”
仿佛上天听到了他的祷告,俞风城终于感到眼前一黑,落入沉沉的梦境。
刺眼的光晃过,他眯着眼看清了面前的场景,像是某个大学的操场,他正站在主席台上发言,观众席上都是穿军装的学生。
俞风城的视线在诺大的操场上掠过,心中泛起一种难言的巨大挫败:俞风城难道你真的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人,临死前居然想到的是没念成的军校,白新羽呢,那个为你而死的白新羽呢。
梦境因为他的抗拒而不稳定起来,画面越来越暗,越来越遥远。
终于在一片迷乱的光怪陆离之中,俞风城忽然感觉到了观众席中白新羽的身影,恍惚中他仿佛和白新羽对视了,那一双让他长久思念的眼睛中,竟然翻涌着他久未见到的情愫。
“风城,我们该走了,这次别再放开我了。”
白新羽站在一片光影中向他伸出了手,带着笑意的声音透过遥远的梦境传来,十分不真实。
俞风城本能地伸出手,在不断坍缩的光影碎片中,牢牢抓住了那只无数次在噩梦中被他扳开的手,他混沌的思维还来不及想出一句回应的话,就从梦境中猝然跌出。
这些年所有的梦境混杂着他和白新羽的过往,不断快速地环绕在他身边向上飞去,只有他不断地向无尽的深渊坠落。
最终陷入长久的寂静。
相隔六年时光,
走过两千多个孤苦的日夜,
穿越比整个昆仑山的冰层还要厚的人心之间的隔阂,
小鱼终于和他的公主,
成了患难夫妻,
共葬在属于他们的山川天地。
end
【俞亮时光】春尚早07
*有方绪白川,篇幅少,未打tag,避雷预警。
07
方绪九段,回头是岸。
上次说错一句话导致煮熟的时光飞了。签名就剩下那么一笔,双星就要在围达环绕飞升了。方绪发誓自己也是从心底里认可时光实力的,可“起爆剂”仨字儿一度似乎成了亘在这俩小孩儿心底的一个坎。时光颓废的日子里,自家师弟很认真地表示要开个发布会向时光道歉的时候,方绪好险把手里摇晃的红酒杯扔出去。原本只是觉得这俩孩子相互进步互相惦记,宿命对手王不见王,仔细一琢磨才觉得自家师弟不太对劲。
太执着了,执着到近乎偏执,满心满眼的围棋里藏了时光这个钉子,他的棋盘对面大概从始至终都只坐着这一个人。
谁没有偏...
*有方绪白川,篇幅少,未打tag,避雷预警。
07
方绪九段,回头是岸。
上次说错一句话导致煮熟的时光飞了。签名就剩下那么一笔,双星就要在围达环绕飞升了。方绪发誓自己也是从心底里认可时光实力的,可“起爆剂”仨字儿一度似乎成了亘在这俩小孩儿心底的一个坎。时光颓废的日子里,自家师弟很认真地表示要开个发布会向时光道歉的时候,方绪好险把手里摇晃的红酒杯扔出去。原本只是觉得这俩孩子相互进步互相惦记,宿命对手王不见王,仔细一琢磨才觉得自家师弟不太对劲。
太执着了,执着到近乎偏执,满心满眼的围棋里藏了时光这个钉子,他的棋盘对面大概从始至终都只坐着这一个人。
谁没有偏执呢,凡人有,天才有,有人承认沉溺,有人口是心非。
有句俗话说得好,大哥莫笑二哥。
回头是岸的方绪最近很忙,但这回敲定租房很快,有帮洪河看房经验的时光顺理成章地跟着俞亮一起来看房子。
坐北朝南,地段极佳。两室一厅,日头偏斜的时候会在客厅里投射大片的阳光,窗边是房东摆的小茶几,两把藤椅,放一个棋盘正好。
“哎这个椅子,跟黑白问道门口那个差不多啊。”时光老大爷似的往上一瘫,脑后枕着小竹枕,从俞亮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阳光下他脸上细碎的绒毛,很像某种午后餍足的小动物。“真不错,以后你要是想静心,直接在家里一躺就行了,这房子我看可以。”
俞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家”这个字所取悦,跟时光一样往旁边那个躺椅上一躺,“那就定这间了,师兄说房东全家移民,想要找长期的租户。”俞亮偏过头,时光正半眯着眼躲太阳,实在是晒得厉害,扇子抖开挡住了上半张脸,露出一个圆乎乎没有什么棱角的下巴来。
“租呗,以后在一块儿的时间长着呢。”冬日的午后太磨人,时光的声音埋在纸扇下面嘟嘟囔囔,“不过明天得去买个遮光帘,晒太阳虽好——但这也太晒了点!”
俞亮没忍住笑,自以为时光不会察觉,没想到时长老早已修炼至不用眼识物的境界。“俞亮你还笑,你不信过来躺我这个位置试试!这也太不公平了,凭什么太阳只照我不照你啊?”
“不换,你自己选的位置。”
时光也只是嘴上说说,他翻了个身,整个人团进藤椅的空隙里,眼睛从扇骨空隙处睁开看向俞亮,俞亮歪过了头,只留给他一个侧脸。时光很少会去注意身边人的外貌,小时候第一次见只记得这小孩是个小哭包,可不敢惹。此时处于长开和未长成之间的少年眉宇间已经有了些锋利,俞亮下棋追求棋型,自己长得也赏心悦目,像抽了条的柳树,挺拔而舒朗,连情绪都是平淡而直白的,像是恒温的水,只在某些时候叫嚣沸腾。
都是哪些时候呢。
时光借着纸扇遮挡,打量起俞亮来肆无忌惮。好像都跟围棋有关,好像都跟自己有关。
阳光慢慢偏斜,空气中可见灰尘洋洋洒洒。时光见过很多阳光穿过身边人身体的画面。褚嬴拿不了棋,也挡不住光,阳光直入直出,月光直入直出,连风都是从他身体里穿过,只能吹动时光的衣角。冬日的冷风从窗口缝隙吹了进来,吹过俞亮的衣边,于是他动作很轻地合起了衣领。
时光习惯身边有人,也不习惯身边有人。
两把椅子靠的太近,俞亮的存在感太强,明明隔了一小段距离,两个人都安安静静的,却有什么东西聒噪地厉害,杂乱无章。
“真好。”
时光也不知道哪儿好,脑子里突然就冒出这么两个字来,而这两个字却是从俞亮嘴里说了出来。
“什么?”腹诽被抢白,时光还以为自己幻听,对面椅子上的俞亮已然起身,顺便伸手拽了时光一把。“起来了,签完合同还要去少年宫下指导棋。”
“你手下留情啊,惹哭小孩儿我可不会哄。”俞亮睨了时光一眼,后者吐吐舌头转移话题,“哎我还没恭喜你,今天赢了绪哥一盘。”
时光借力一滚两脚着地,反手牵住俞亮十分自然,全身都借俞亮的力,丝毫不怕被摔。俞亮掌心总是有一点凉,时光使劲揉搓几下折腾出热气才满意收手。
“不算赢,师兄今天下棋心不在焉的。”
钥匙有两把,俞亮自己的那把拴好钥匙链放进了背包,给时光这把上拴着绳子,像是小学生用的月票卡包绳。时光接过来顺手挂在自己脖子上。
“不是吧,你们围达又要倒闭了?不是刚签了沈一朗吗,要不要这么倒霉啊!”
俞亮无语,低头锁门,时光当然是开玩笑的,一把揽上他的肩膀,“放心,真倒闭了你来方圆建投。”
“做你的起爆剂?”
“别别别,咱俩谁也别爆谁,这说出去多不和谐,咱俩这关系,谈起爆合适吗?”
俞亮终于又歪头过来看他,“什么关系?”
“我,俞亮克星,唯一的对手啊!”
“……”
“呃,好朋友,很好的朋友!”
时光不知道自己又踩到了俞亮的哪条小辫子,俞亮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觉得不痛快。最近这种莫名其妙的对话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心烦中结束,毫无前因,毫无后果,也没什么理由。真要找个解释的话,大概是时光总能轻而易举牵动他的情绪,拨动他的注意力,让他不由自主地去在意一些有的没的,之前从未有过的问题。
“……我明白了。”
“什么?”
时光一副大彻大悟的模样,俞亮心里落空一拍,忍不住追问。
“俞亮你这是更年期……哦不对,青春期。”
“……”
“更年期易怒,青春期也易怒,没事儿。”
时光拍拍俞亮的肩膀,语重心长,“你也到了这个年纪,我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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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宫搬了新地址,装修风格透出一股子熟悉的感觉。时光熟悉以前少年宫的路,新地址也是第一次来,只能按照指示牌找位置。从前的围棋班像是在快要拆迁的小学里找了几个教室,现在的围棋班正式了很多,有点像放大版的围棋职业队。
直接点,像放大的围达G.C。
两个人到的时候刚好是课间,腿部挂件儿一样的小棋童吵吵闹闹满走廊乱飞,跑的最快的那个一头撞上俞亮,啪叽一下摔了个屁股蹲儿。冬天穿得厚,大概也没摔疼。时光和俞亮同时蹲下去扶他,小孩儿睁大眼看清楚他撞的是谁,眼睛唰的一下亮起来。
“小俞老师!”
“你这小孩儿,俞亮有这么出名吗?”时光把小孩儿拎起来,俞亮伸手给他拍了拍身上沾的灰。
“嘿嘿嘿,你是时光!”
小孩鬼精鬼精的,时光倒是奇怪,走廊尽头兼职教棋的沈一朗跑了过来,先拽着小孩看一看有没有摔着,看时光满脸疑惑好心解释,“你俩捧着北斗杯的照片就挂在他们教室后面,想不认识你们都难。”
“那为什么就他是小俞老师啊?”
沈一朗推了推眼镜表示无解,时光努力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脸对着小孩儿,“你完了,待会儿时长老就先教给你围棋的奥义。”
小孩儿眨巴眨巴眼扑哧一声跑开,显然时光这张脸就没什么威慑力。俞亮自觉要给时光威严,忍住了没笑,沈一朗作为好兄弟笑的比较含蓄。
“白老师呢?”
方绪爱在俞亮面前称呼白川为“你们白老师”,俞亮觉得跟着时光叫老师也没什么不对。
“哦白老师刚才接了个家里的电话就出去了,让我看好孩子们等你俩过来。”时光收回凶神恶煞的脸,三个人在风口聊天被冷风吹的站不住,沈一朗带他俩去白川的办公室。
“什么事儿啊这么着急,绪哥一会儿也要过来呢……我去,白老师这……这装修风格,挺,挺时髦啊。”
时光进了白川办公室的门,被透着有钱气质的巨长皮沙发当场镇住,看起来比一张单人床都要宽敞,上面还盖着花纹繁复的毛毯。这与之前白老师中规中矩的办公室完全天差地别,一看就贵的办公桌上面放着最新款的电脑,古朴中透着现代;座椅是大老板爱用的转椅,上面还加了厚厚一层坐垫;办公桌后是占满一堵墙的立式柜,左边是叫不上名字的红酒,中间是一套茶具,再旁边是棋谱和教案,摞得整整齐齐。最右边甚至有个衣柜,这个衣柜款式时光在俞亮家见过,红木的,不用凑近都有一股子原木香。衣柜开了一条小缝,走的时候主人应当非常匆忙,没有关严实。从缝隙里看过去,白色灰色衬衫单独一半,另一半花里胡哨,底下甚至有几双擦得干干净净的考究手工皮鞋,跟普通运动鞋摆在一起。
时光咽了咽口水,忍不住转头去看俞亮,俞亮也正偏头过来。
“这个装修风格挺像…”
“像啥啊?”
俞亮:“师兄家。”
时光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好像挺顺理成章:“那这……毕竟人家师兄弟是围棋界的这个……黄金搭档。”
沈一朗熟门熟路,让他俩坐下等着,从类似吧台一样的地方掏出杯子给他俩倒了水。
“好像是白老师家里人叫他去跟一个来方圆市的亲戚吃饭吧,白老师说是个女孩子,他不好拒绝。绪哥刚才来过了,开车追白老师去了,可能也有什么急事要商量。”
沈一朗三言两语总结,俞亮看着眼前的杯子越看越眼熟,这好像是他师兄从哪儿拍下的杯子,当宝贝一样存了好久没用,摆在他家差点落灰。
上课铃突兀地响了起来,两个要跟小孩儿下指导棋的小老师一杯水刚刚喝完。沈一朗先去班里收作业维持秩序,时光俞亮跟在后面。
时光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我觉得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俞亮也模糊地有点感觉,眼神复杂地看向时光。
“我觉得绪哥可能……”
时光开口,俞亮在心里默默补上后半句,可能喜欢白川老师。
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这个猜测石破天惊,可怎么想都觉得这种事情不需要什么道理。方绪是什么样的人俞亮很清楚,在他面前方绪可靠的如同他的亲兄长,事事关心,事事安排,为他想做的一切铺路架桥。在外人面前八面玲珑,带着天才的傲气和不可掩饰的锋芒,扛着太多的责任与负担。在俞晓暘面前的时候又是一个忐忑的孩子。而在白川面前的方绪是他有些陌生的。
只有白川能看到的方绪。
或许还有,只有时光能看到的俞亮。
俞亮欲言又止,时光看着俞亮的表情,声音压得更低了一点,“我觉得绪哥可能……把围棋班也买下来了。”
“……什么?”
沉浸在纠结情绪的俞亮恰到好处露出满脸空白,仿佛死机。
“这栋楼不会都是绪哥的吧?我放心了,你们围达倒不了,你跟沈一朗不会失业了。”
时光一副“爸爸放心了”的表情,眼睁睁看着俞亮脸部多云转阴,甩下他一个人大步向前走去。
“哎哎哎俞亮,你等等我,你这青春期也太叛逆了吧?!”
【俞亮时光】春尚早05-06
05
“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
时代号角,振聋发聩啊。
时光借着余光瞟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俞亮。身板笔挺,干净俊朗,灰色大衣就跟长他身上似的那么合适,跟没几个人的空荡公交车格格不入,仿佛只要他人在这儿公交就能就地变形成加长林肯,车上不是报站广播而是马克西姆亲自弹奏的《出埃及记》。
围达俱乐部地段好,繁华闹区,交通便利。时光从洪河租屋那里上车,从围达附近站点下,在车站等走了两辆人满为患的公交车后终于看到俞亮从马路对面走过来。俞亮打小就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还是一个小豆丁的时候就生人勿近,实际上却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挺单纯的。
两盘棋被他记...
05
“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
时代号角,振聋发聩啊。
时光借着余光瞟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俞亮。身板笔挺,干净俊朗,灰色大衣就跟长他身上似的那么合适,跟没几个人的空荡公交车格格不入,仿佛只要他人在这儿公交就能就地变形成加长林肯,车上不是报站广播而是马克西姆亲自弹奏的《出埃及记》。
围达俱乐部地段好,繁华闹区,交通便利。时光从洪河租屋那里上车,从围达附近站点下,在车站等走了两辆人满为患的公交车后终于看到俞亮从马路对面走过来。俞亮打小就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还是一个小豆丁的时候就生人勿近,实际上却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挺单纯的。
两盘棋被他记了九年,恐怕接下来还能记一辈子,就像时不时还要跟他争论一下想吃乌冬面不想吃牛肉拉面这个问题一样。
本质也是个小屁孩。
时光看着这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大人在红绿灯对面捕捉到自己的位置,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勾出一个很凡人的笑来——其他人很难在小神仙俞亮脸上看到的那种表情。时光乐呵呵地冲他用力挥手,红灯转绿,俞亮快步走了过来,大衣被风掀起一个角。时光才发现自己脸被风吹的也有些疼,把围巾往上拉一把,摸到自己翘的太明显的嘴角。
别说,大概是因为双人赛整天黏在一起,隔几天见他还挺高兴。
于是时光脑子里突然响起了洪河和沈一朗异口同声的那句:“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
冬日天黑得早,夕阳是暖色调,在车玻璃上打个折,一缕落在俞亮脸上。挺清俊的一张脸一分为明与暗。时光盯着车窗上俞亮的影子,想起小时候跟褚嬴一起坐公交车。小时候他只觉得这果然是鬼,鬼都没有影子,诚不欺我。现在想来神明也应当没有影子,这样才真是来无影去无踪,轻轻巧巧地来了又走。人怎么能奢求留住神明呢?
那只是一段如有神助的时光。
“你怎么了?”
时光眨眨眼,俞亮也在偏头看着车窗,两个人的脸在车窗上一前一后错位交叠,眼神撞在一起。“刚才起你就有点走神。”
俞亮自认对时光足够了解,棋足够说明一切,而哪怕他们如今下双人棋浑然如一人,时光还是在某些瞬间让他熟悉而又疏离,好像时间一下子拉回到九年前的棋盘上,却又有什么截然的区别。
“饿啊,敢情你下一天棋连饭也不吃了,不是说练完就出来吗,好家伙我等了你得快一个小时!”时光觉得对着窗户发言没什么气势,脸对脸输出。
“五十三分钟。”
“你算这么清楚不知道早点下来啊,加上上次那六个小时,四舍五入你欠我十个小时了,怎么补偿吧你说。”
“讲点道理,明明是我等你……”
“哎哎哎打住,你肯定又按时间算你等我多少多少年,我早跟你说没这么算的,你那几年就是偶尔想想,跟我这没法比!你看看你,年纪轻轻的老翻这些旧账,我们要往前看,看新账知道吗,真怀疑等咱俩八九十了你还能跟我掰扯这个。”
“咱俩……八九十?”
“怎么回事儿,怎么还不认账了呢,谁那天说什么来着,你还有我?”
时光说的太顺口,几乎连那天俞亮的语气神态都分毫不差地说了出来。明明理直气壮,说完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缄默一秒。车站播报适时响起,是时光家那一站。俞亮伸手敲了敲时光手里攥的太紧的扇子,提醒他该下车了,“是,我说的,你还有我。”
时光歪头瞅一眼俞亮的脸。
“下车,你自己家总认得路吧。”
“你这瞧不起谁呢,你来我家吃饭,我要是找不着路对你有什么好处吗小俞老师?”
“我记得路。”
小俞老师先下了车,没有一丝犹疑地向正确方向前进,走了几步回头看时光,时光脑海里又蹦出一个词“洋洋得意”。
意气风发
感觉就应该有个人出来表扬一下他:可真厉害,这路都记得。
06
正好赶上饭点,家家户户都飘出了饭香,这家是炖鸡那家是鱼汤,走一路沾一身温暖的味道。俞亮跟时光进门的时候客厅没人,饭桌上四菜一汤却还冒着热气,好像掐准了他们俩回来的时间点。时光习以为常,打电话一问,果然繁忙又伟大的护士母亲回医院加班救死扶伤去了,今晚是个大夜班,估计得明天中午才能回来,还不忘嘱咐一句他俩千万别吃凉的。
“我也挺久没见俞亮了,让他多吃一点,都听你的俞亮不能吃辣,要清淡,让这孩子好好补一下,你看那瘦的……”
座机的扩音喇叭优秀,俞亮在旁边听的一清二楚,乖巧又礼貌地答应下来。
“哎行了妈您快去忙吧交给我了!”
时光挂电话气势如虹,仿佛当场落了一子中盘胜:“你听见了,多吃点,在我家呢就我负责洗碗,快点快点,饿死我了都。”
时光家跟俞亮家风格不同,他俩没有在长桌上对面而坐的机会,只在圆桌上挤在一起。谁也没有刻意想要坐在哪里,自然而然。时光尽地主之谊,给俞亮舀了满满一大碗蔬菜蛋花汤,勾过芡,用料足,咸度正好。排骨你一块我一块,鱼一人一面。俞亮跟时光差不多年纪,也在“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阶段,下棋又是脑力劳动,吃的并不少。奈何新陈代谢太好,吃什么都不长肉,专注长个头。时光啃排骨啃了一嘴油,另一边俞亮完美剔骨,一点油点子也没溅到身上。
“哎对了,刚才我忘了说了,就是那个,沈一朗,你见过的,今年定上段了,马上就去你们围达了。”时光还没来得及吮手指,俞亮把纸巾递了过来。
“我听师兄说了,挺好的。”
“你们那边宿舍暂时没法住,要过来跟我和洪河挤一下,所以吧你看这个……”
“你要过来跟我合租吗?”
“啥?跟你,就就咱俩?”
俞亮把碗底最后一口汤咽下去才继续开口:“我拜托师兄去找房子了,找个离围达和方圆建投都近的位置,练棋比较方便。”
“哦哦哦练棋,对对,练棋方便。”
那句“男女都一样”的警钟又开始在时光脑海里有声播放,“不是,练棋也没非要住一起……随时去黑白问道啊,数一数你都欠我十个小时了,再说就咱俩,你看那啥…”
“你跟洪河之前不也是一起合租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你不能这么……”
“我也会做饭。”
俞亮看时光也吃的差不多了,起身帮忙收拾碗筷。
“这是会不会做饭的事吗?再说了你那也叫会做饭,咱俩半斤八两,我八两你半斤!”
“下棋决定,谁输了谁做饭。”
“这倒也不是不行,到时候你输了可别耍赖,也不能用泡面糊弄过去!”时光跟着俞亮把空碗空盘搬回厨房,“尤其是那什么辛拉面,韩国那种,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吃了。”
“成交。”
俞亮用干净的一只手跟时光碰了碰拳头,时光拿下墙上挂着的围裙在腰后系好,“行吧那就,你去歇着,我来搞定。”
“……”
“……不对啊俞亮,我什么时候答应跟你同居啊不是,合租了!”
“所以还有什么问题吗?师兄选的房子完全可以放心,不然离方圆建投更近一点也可以。”
时光手里一个沾着酱汁的平底盘,拧开的水龙头水流极大,哗啦啦作响。他看着俞亮那张一丝不苟中带着真诚的疑惑的脸,长叹一口气。
“或许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
“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
“……”
“算了算了,这事儿啊你也甭细想。”
时光看着俞亮那张脸忍不住笑出声来,恨不能写一个问号,还是那种透着英俊的问号。他突然觉得白痴的可能是自己,这种坊间流言传来传去连正主都被绕进去了,好朋友之间住一起怎么了。小说里宿命的对手之间那都是互相惦记暗搓搓关心,这不就是俞亮嘛。他自己也为跟俞亮对局百爪挠心紧张忐忑过,还真被洪河和沈一朗唬住了。
这恋爱中的人智商低啊,话不可信。
“就是说,我要是个女的咱俩就没法住一起练棋了,得嘞您也别在这儿杵着了,不想去歇着帮我洗碗呗,我来洗,你擦好了放碗柜里就行了。”
俞亮穿了件高领白色毛衣,看着就一副不太好洗的样子。时光把自己身上这件围裙解下来给他围上,俞亮也不乱动,任由时光在他腰前把绳子打成一坨极丑的结。俞亮低头只能看到时光环过自己的腰的手,靠的太近,相似沐浴露的味道混在一起,分不出是谁身上的味道。
住一起得买两个围裙。
俞亮这么想着。
时光很少有浅色单调的衣服,衣柜黄黄绿绿花里胡哨,吃饭不注意,做家务也不小心,洗衣服还爱把深浅色混在一起。于是俞亮有了一件蓝中带黄的衬衫,夹在色系分明的衣橱里显眼的要命,明明想当场丢掉,却至今都好好儿地挂在衣柜里。
“难怪我妈老觉得你营养不良,你这腰也太细了。”
“……我觉得是你打结的技术有问题。”
俞亮终于发现时光在他腰上打的一坨死结,时光吐吐舌头,理亏地想要开溜,”……不然咱们先把碗洗了,然后我去给你找把剪刀……”
“……时光!”
风雨欲来,吹胡子瞪眼。
时光借助熟悉地形的优势果断开溜,跑去找剪刀。来都来了,围裙都系上了,碗都归了俞亮。
是得买两个围裙。
但是不要系带的。
洗完碗的俞亮三段人生感悟又增加了。
【他人即地狱】被玩坏的小白兔
*短篇
*混蛋徐文祖乱搞小白兔
尹钟宇不想回到考试院。
他害怕那里。
可是随身物品几乎全在那里,穷人家的孩子是不会像那些小资一样随手扔掉价值几十万韩元的东西的。
他尽管再不想回去,但仍是迫不得已。
智恩走了,代表下落不明,新来的房客也没有再与自己有过联系。
一切的事实都在告诉他那个地方诡异至极。但他....
“不得不回去呢...是吧。”他在伊甸考试院的灯牌下停住脚步,看着楼道间昏暗的灯光,撇了撇嘴。
委屈的模样被楼上一个黑影尽收眼底,后者带着笑腔:“大婶,让他们去四楼安静呆着,”他舔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冷白的肤...
*短篇
*混蛋徐文祖乱搞小白兔
尹钟宇不想回到考试院。
他害怕那里。
可是随身物品几乎全在那里,穷人家的孩子是不会像那些小资一样随手扔掉价值几十万韩元的东西的。
他尽管再不想回去,但仍是迫不得已。
智恩走了,代表下落不明,新来的房客也没有再与自己有过联系。
一切的事实都在告诉他那个地方诡异至极。但他....
“不得不回去呢...是吧。”他在伊甸考试院的灯牌下停住脚步,看着楼道间昏暗的灯光,撇了撇嘴。
委屈的模样被楼上一个黑影尽收眼底,后者带着笑腔:“大婶,让他们去四楼安静呆着,”他舔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冷白的肤色衬的唇色越发艳红,近乎嗜血一般。
“亲爱的回来了。”
他眉眼弯弯。
尹钟宇无神的走在楼梯间里,衣服上留着前些天打架留下的血迹。一想到这里,他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一些如同梦魇般的场景再次涌入脑海里。
昏迷状态清醒后就是那个男人奇奇怪怪的笑容,以及令人战栗的爱称。
“只要亲爱的想,我什么样都能满足你。”
“啊...啊!”尹钟宇头疼的靠在灰尘斑驳的墙上,楼道间的声控灯暗了下去,他一下子被剥夺了视觉感官。
“咚...咚咚..”
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楼梯口,尹钟宇还是选择逃离。
可...
回去的路似乎是被人挡住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席卷全身,尹钟宇近乎快跪倒在地。
可身体却被人迅速搀扶住。
“呀...亲爱的身体不适么?抖的厉害呢。”尾音夹杂着一丝笑腔,还是那个熟悉的男声。
“放过我,我错了..”尹钟宇本能的排斥,眼泪止不住的涌出,如果还能活着出去,这将成为他一辈子的噩梦。
“亲爱的为何哭泣?”男人腾出一只搀扶的手,轻轻为小白兔拭去眼角的泪花,另一只手将其搂的更紧。
两人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停留在楼梯间。
尹钟宇完全没有力气走路了,像是自暴自弃般的靠在徐文祖怀里,双眼失神,一副被玩坏的模样。
徐文祖嘴角扬起笑意,走到尹钟宇耳边轻声道:“今晚考试院的大家都不在哦,你不必再害怕了。”
可我害怕的是你。
尹钟宇抖的更加厉害,靠在徐文祖怀里,却没感受到半分暖意。这个男人的身体冰冷的吓人。
“亲爱的没力气了吗?”徐文祖仗着体型优势,一把将软乎乎的小白兔抱起,向着三楼走去。
“我们回家吧。”
徐文祖在尹钟宇眼角落下一吻,温暖而炙热。
———————
“你..你们说,这、这个大、大叔会被怎么玩死咯咯咯咯咯咯...”
“就说你是傻子吧,那家伙是真喜欢上他了。”有着憨厚音色的大婶发话了,顺便往腌肉碗里添加着辣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