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世为人
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把手放在金鱼缸里面。放学之后,教室里的人全走光了。我们都很喜欢那条鱼,谁都喂给它一小粒鱼食。我们班有三十个人,我们拿爱把它撑死了。我们班养的金鱼死过很多条。它没能熬到所有人都对它失去热情的阶段,但是饿死也未必比撑死好。他的手指好看,苍白,那条大红的金鱼躺在他手心里的一汪水里,像朵枯萎的火焰。生物班长经常只和班主任通报一声,就把鱼尸连水泼到花圃里了。他因为这个和生活委员吵过架。他的手掌显然是个更为隆重的棺椁。我第一次觉得死是件庄重的事。
他发现我坐在教室的角落里看他,对我笑一笑,说真嗣君,你好啊。教室里没有其他人。在每个人挥过手告过别回了家的时候,他和我说你好啊,甚至能记...
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把手放在金鱼缸里面。放学之后,教室里的人全走光了。我们都很喜欢那条鱼,谁都喂给它一小粒鱼食。我们班有三十个人,我们拿爱把它撑死了。我们班养的金鱼死过很多条。它没能熬到所有人都对它失去热情的阶段,但是饿死也未必比撑死好。他的手指好看,苍白,那条大红的金鱼躺在他手心里的一汪水里,像朵枯萎的火焰。生物班长经常只和班主任通报一声,就把鱼尸连水泼到花圃里了。他因为这个和生活委员吵过架。他的手掌显然是个更为隆重的棺椁。我第一次觉得死是件庄重的事。
他发现我坐在教室的角落里看他,对我笑一笑,说真嗣君,你好啊。教室里没有其他人。在每个人挥过手告过别回了家的时候,他和我说你好啊,甚至能记得我的名字。那个任课老师凭着花名册才能念出来的名字。我没有高兴,反而惶恐。被记住名字对我来说意味着开始认识,开始接近,开始一起上学放学上厕所,开始对一个人的本质失望,开始向着一段关系的结束进发,兴高采烈。我小声说,你好啊,礼节性地。
他说,要和我一起把它埋在花盆里吗?我答应了,只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拒绝。
我们拨开泥土,把它埋在太阳花的根下。好了,他满意地笑笑,为完成了一项伟大的事业。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每年开花,它都会活过来一次。
第二天早会,生活委员告状了,说他放学没有走,杀了金鱼,把尸体丢掉了。他不屑置辩。我可能被看不见的闪电劈过,邪魔入体。我站起来说,昨天晚上他和我一起,他没有碰金鱼,我作证。
下了会,他走过来说,你这个人真好玩。我没有理他,往教室外面走。我也不知道我上哪儿去,但我不想和他呆在一起。我可能凭着本能,认出他是个威胁。他让前路变得不可见,不透明,沉没在大雾的早上,动荡不安的事情即将发生。我走过长廊。我的同学们跳皮筋,跳绳,踢毽子沙包,大喊大叫。
我要跟你做朋友。你要喜欢我。他站在长廊的另一头对我喊。像个巫师一样深信不疑,但我不知道他说出来的是诅咒还是祝福。
声音像箭一样从人群里横贯过来,插在我的心头上。
那一年是1999年。诺查丹玛斯说,我们都要在这一年完蛋。大人们说,楼要塌,洪水要来,大火要来,人要死去,救世的方舟却不会再来了。在这个没有指望的年头里,门忽然开了。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吹过来。
他说得很对——至少比诺查丹马斯那个神棍要对。我们变成了朋友。没头没脑地,无缘无故地,和世间大多数关系一样,是个事故。四月踏青。我们走在队伍尾巴上,是这个班上的怪胎,包里没装零食,水壶里也没有灌橘子汽水儿。什么也没有带,没有拿,手里只拿着对方的手,就仓促上路了。
他说我们逃吧,我带你去看一个好地方。
我为这句话跟他走了很远。走到柏油马路,车,和穿西装的人不能到的地方去。田边停着一辆三轮车。骑车的人消失了。但电波信号没有。收音机里面一个男的说,各位听众朋友,下午好。今天是1999年4月1日,多云转阵雨,请您出门带好雨具。宜出游,宜会亲友,宜订盟,宜自死。诸事不忌。
我对他说,这里没有听众朋友。
他的好处是,总知道自己要到哪儿去,而且不会迷路。他可能是大洪水那一天,从方舟上飞出去的白鸽子,懂得太阳,磁场,风和洋流,懂得方向,知道哪儿有一片可以落脚的土地。我们走了太久了,我几乎疑心我们要走到创世纪的洪荒里去。我说我走不动了,我脚疼。他把背包挂到胸前,蹲下来说,你到我背上来吧。我摇摇头,不是不信任他的脊背,是不信任我的重量。
我们最后走到了一个土坡上。我知道他要给我看什么了。铁路。我喜欢铁路,它和他一样,总要走到一个什么地方去,我只要跟着好了。周围都是墓地和桃花。死人化土,四月花开了,露水滴在你我眼睛上。在这个地方生和死都带点轻佻的香气。我们把耳朵贴在泥土上,听见地底轰隆隆的雷声。那个不得了的怪物要来了,我们走了那么多路,看见了那么多无聊的人,就是为了见它。
火车是从哪儿来的,要往哪儿去呢。
他说,这不是我们能够明白的事情。
我说它会不会是一辆幽灵火车?它自己也不知道要到哪儿去,但是非去一个地方不可……它的乘客认为,它非去一个地方不可。
他流下了眼泪。
你怎么了?
他说,睫毛掉在眼睛里了。
我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撑开他的眼睑,去寻找那一根不存在的睫毛……他的眼睑粉红,微微颤抖,像是一个宇宙呼吸着的内壁……眼睛是红色的,又湿又冷。
火车在这样一个时刻来了。年老的绿皮火车,拖着稀疏的烟尾巴。我张开嘴,想要和他说看啊,煤油味的风冲进了我的身体里,像装满一只疲惫的口袋。但是他消失了。他去哪里了?
血肉和花香砸在我脸上。
我不知道火车经过的时候发生了什么。那一段时间不见了,记忆是一个残疾的婴儿,它的基因里丢失了某个至关重要的序列。他的头发躺在枕木上……在一个时间真空之地,我坐在一个房间里。房间里没有窗户,没有灯,没有家具。只有一台电视,一个频道。电视里放着一档野生动物的节目,讲一头刚出生的斑羚在夜晚夭折了。非洲的夜晚覆盖在我脸上。他的头发躺在铁轨上……野兽死去了,皮毛还是新鲜的。
我坐了一个晚上。墓地里走满磷火,全是堕落到地上的星星。
他死后一个月,窗台上的花开了。全班都涌过去闻它不明不白的香气。有人说,真嗣君,你怎么不去呢。我在心里想,闻什么呢。闻金鱼血肉的腥气吗。我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他为什么非死不可呢。秋天了,法桐的叶子落在人行道上。我踩着他们清脆的尸体,一路势如破竹地走过去了。有个声音贴在我耳边说,他为什么非死不可呢。后来我上高中了,补完课坐在末班地铁上。车厢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戴眼镜的女高中生,穿着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校服,念一本西绪福斯神话。这个城市里许许多多的末班地铁,空着肚子摸黑走夜路。像那个几乎所有人都玩过的贪吃蛇游戏:写这个游戏的人说,去吧,黑暗里会有食物的。你总能在黑暗里找到点指望的。但实际上,黑暗里什么都没有。他们始终是饥饿的。在黑暗里,没有谁走一条预定之外的歧路。谁都不敢和谁相遇。谁都不敢和自己相遇。
她从书页上抬起头来,对我说:他为什么非死不可呢。
那天我脚底走出的水泡,一个星期后都消失了。留在我鼻子里面的血腥气,味道都冲淡了。那个班上,接近过他的死的人,都消失在人海里了。证据全部消失了。更可能是抛弃我出走了,走到没有人没有山没有海和天空的地方去。
但那个问题为什么老是缠着我?
我根本不知道它的答案。曾经被答案击中过天灵盖的人,也许已经不肯开口说话。
在一个同学聚会上,我问他们记不记得有一个八岁的小男孩,我们班上的,跳进铁轨里,死了。我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揭陈年痂痕,看看它有没有忘记流血。他们说有吗?我们班出过这种大事吗?真的,没有一个人记得,十年前的四月,我们踏青的那个春天,有个小男孩死了,变成了泥,喂活了枕木边上的野草花。每年春天,每年四月开花六月花谢,他都活过来又死过去一遍,就这样了十年。他们说,不可能,如果是真的,我们都会记得的。时间让过去变成了一个虚数,变成了雪总是会化会脏的冬天。变成了口说无凭,一切都可以抵赖和勾销的春梦。一个也许根本不存在的男孩,它的尸体可以喂饱无休无止的饿鬼岁月吗? 我的痛苦,他们在这一个瞬间失去了重力,成为了悬浮在天空里的,寸草不生的孤岛。我以为我会很难过,因为他第二回死去了。但我没有。我预期里的一记重拳,没有来。风和疼痛都没有来。击倒我的是空无一物。我不再提起他了,默默喝我的柠檬水。他们说,真嗣君,你到城里上最好的高中去了。你怎么样?我说很好啊。我没有提那些和尊严等重的习题,没有提考试和排名,没有提冷眼和欺凌。我的高中三年,在五分钟里全部讲完了。我的世界怎么这么小?像个仓鼠笼子。我整天拿着木屑磨牙,跑仓鼠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它对人生有什么意义。我在八岁火烧天空的晚上,死亡对我致以问候,拿血肉扑了我一头一脸的时候,就已经不再追问意义了。我做这些事,因为有人因此对我有所期待。
我没说,我差一点谈过一个女朋友。她约我出去看电影,黑暗里她的手一直手心向上摊着,“像一只捕兽夹”。我自投罗网了。我们的脸缓缓靠近,像舞池里试探着互相邀请的男女。我碰到了她的嘴唇,那个瞬间一颗陨石撞进另一块陨石电光石火。这个时候屏幕忽然黑了,一切都结束了。她的嘴唇湿湿冷冷的。黑暗扑头盖脸打过来了。我想起我碰过他糖果一样的眼球,也想起来一头一脸的血肉。我推开她,逃跑了。她在后面气坏了,骂我恶心,懦夫,我却回不了头了。我跑出电影院,蹲在路边吐了。蛾子扑街灯的冷光,冬天的晚上,他们会不会感到受到了欺骗,会不会难过自己没被烧死,反而被冻死了。它们的影子投在地上,被灯光扭曲成巨大的怪物翅膀。
我遇到他太早了,他死得也太早了。他给我的人生开了一个坏头。 他垄断了我人生里那个种子一样的可能性。说到死,想到他。说到爱,还是想到他。
我初中读了洛丽塔。我想如果亨伯特没有遇到安娜贝尔呢,如果安娜贝尔没有害伤寒死了呢。这个故事,会不会变成一个除了演员之外,一切徒然就序的舞台。但是不会是安娜贝尔,也会是别人的,她没有死,也会老会长妊娠纹。如果有一个高于一切的意志,他不会善罢甘休,只是他的剧本里没有故事,只有随机,混沌,和被误解的善意恶意。
我认识到,只要你渴望一样东西,足够强烈,它迟早会来的。但可能不以你期待的那个方式。潘多拉带着盒子来的时候,没人知道里面是礼物还是祸害。但礼物有时候和祸害是一回事儿。我迟早会遇到这么一个人。迟早会被他修好。迟早抛却在这个世界上。
我被酒气熏得有点儿晕,走到洗手池,拿凉水泼脸。洗手池的灯光昏黄,灰扑扑的。那个人的存在,在今天变成了一件不确定的事儿。但今天,今天在很多很多年后,会不会变成同样的一个梦呢。我们在酒桌上喝酒。我说你们记不记得上一次聚会。我一直记得,我们二年级的时候,班上有一个小男孩跳轨了。你们统统都不记得他了。然后他们大声反对我说,我们都记得啊,那个人,在四月里死了,在踏青的时候死了。我们到今天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跳轨。他们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回忆死者的事迹,死亡把所有平淡无奇的事变成了冒险。我坐在他们里面,成为了那个最无话可说的在场者。
有个人从厕所里走出来,一边拉着裤链,一边问,我们上二年级的时候,班上真的死过人吗?
我说是的。
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儿?
我记不得他的名字了。也不记得他的脸。死者在肉身在记忆都要经历九相。
但我记得他的眼睛。我颤抖着嘴唇说,好像能够说点什么,关于他印象的残骸,他会在这句话的时间里,短暂地活过来一次。
他的眼睛是红色的,很湿很凉。我说。
然后我听见他笑了,他在我耳朵边上说:真嗣君。
这一刻,我原谅了他,和他重归于好了。
新文预告:
【JamFilm】棱镜
棱镜,一种由两两相交但彼此均不平行的平面围成的透明物体。
折射,再折射。
相交,再相交。
————————————————————
非常感谢 @丝绒海sk 给我的文画的封面。老师在了解设定之后特别用心地设计了封面。Film突破第四面墙的回眸,Jam错开的眼神都隐喻了新文的发展。
再次感谢老师。
新文预告:
【JamFilm】棱镜
棱镜,一种由两两相交但彼此均不平行的平面围成的透明物体。
折射,再折射。
相交,再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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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 @丝绒海sk 给我的文画的封面。老师在了解设定之后特别用心地设计了封面。Film突破第四面墙的回眸,Jam错开的眼神都隐喻了新文的发展。
再次感谢老师。
【JamFilm】永夏(十五)大结局
红色蝴蝶轻轻振翅飞进大海,在海上掀起的风浪吹乱了岸边的繁盛夏花。
夏天真的不是一个舒适的季节,尤其是现在。
Film的高烧发到第三天的时候终于出了一身汗。眼睛依旧紧闭着,睡梦中的身体僵硬得可怕,夜间Jam抱着他的时候也抽筋过几次。
这段时间身体承受不住的痛苦终究还是以一场高烧的形式爆发了出来,Film深陷在模糊的意识中,即使体温已经慢慢降低还是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
这让Jam更加担心。
二十多年间,Film所有的梦魇都来自昏暗的土楼和无助的母亲。
他终于第一次在梦中见到了父亲。梦里他就在自家的宅邸里,父亲就站在客厅,背后是祖父的画像。
没有任何动作,他......
红色蝴蝶轻轻振翅飞进大海,在海上掀起的风浪吹乱了岸边的繁盛夏花。
夏天真的不是一个舒适的季节,尤其是现在。
Film的高烧发到第三天的时候终于出了一身汗。眼睛依旧紧闭着,睡梦中的身体僵硬得可怕,夜间Jam抱着他的时候也抽筋过几次。
这段时间身体承受不住的痛苦终究还是以一场高烧的形式爆发了出来,Film深陷在模糊的意识中,即使体温已经慢慢降低还是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
这让Jam更加担心。
二十多年间,Film所有的梦魇都来自昏暗的土楼和无助的母亲。
他终于第一次在梦中见到了父亲。梦里他就在自家的宅邸里,父亲就站在客厅,背后是祖父的画像。
没有任何动作,他静静地凝视着自己,不带任何表情。
想起来了,那是他逃出生天后第一次站在父亲面前的场景。
而那一天,父亲的旁边还站着警方的代表。看见自己的警方人员脸上有挂不住的尴尬,在自己被Pat叔叔领走后又是那样熟练地和父亲谈论项目的分红。
现在父亲站在自己的对面,时移事易,他甚至需要轻微抬头才能和Film视线相交。漫长的对峙之后,父亲居然笑了。眼神中的轻蔑没有影响他对自己的认可,在这位大人眼里,Film.Thanapat是自己恨之入骨的累赘,是需要隐瞒的家族污点,是给自己下药的仇人。可在杀死Sam之后,父亲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合格的Thanapat家族继承人。
唯独不是自己受苦的孩子。
于是梦中的场景有了些许变换,父亲消失后变成画像挂在祖父身边,整个Thanapat家族的宅邸又只剩下自己一人。
梦里的Film觉得非常畅快,父亲自以为是地认为他的冷漠塑造了这个家族合格的继承人。
“Thanapat家族是一个多么可笑的家族啊,重利轻义,刚愎自用地认为儿孙都应该背负着家族的使命延续家族的虚伪和罪恶。”Film这样想着。
可是父亲根本不知道他的孩子有多么叛逆,在Film的眼中家族、血脉、继承都是屁话。所有人都渴望把下一任继承人困在一个逃不出的黑暗牢笼里,带着过不去的阴影永远守护虚假的荣耀。
父子两个从未坐下来深谈过,父亲根本不会想象到这个漂泊在外的孩子所践行的准则简单至极。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父亲,你维护的家族和荣誉,在我眼里不过如此。”
好在睁开眼睛的时候Jam依旧陪在自己身边。即使嘴里依旧干涩泛苦他还是坚持一声声喊着爱人的名字。
“Jam,Jam……”
“Film,你醒了!别说话,先喝口水好不好。”
带着希冀又明亮的眼神是最好的回答,Film的视线跟着Jam连喝水都需要艰难吞咽的时候也舍不得把眼神分给这个世上的其他东西。
“怎么了,一直这样看着我,我什么事情做得很好吗?”
在这样热烈的眼神面前Jam的理智根本没有优势。可绚烂又美丽的东西好像都是脆弱易碎的,Film眼中的光亮太过耀眼,宛如夜空的烟花或星河,总会在静谧无声的时候破碎消散。
Jam的疑问没有让Film有任何收敛,他贪心地想要把Jam所有的样子刻在脑海里。与之相对的,如果可以他也想把自己全部的爱意倾诉给Jam。
“是,你做了很多很好的事情。”
Film在床上伸开手,索求爱人的拥抱。多数时候都是Jam伸手将Film从一个又一个噩梦中拉进一个温暖的伊甸园,现在Film更希望被揽在怀里的人是Jam。他的Jam是那么好的人,值得他倾泻仅存的所有爱意。
“Jam,你相信Sam说的话吗?”此时的Film泡在浴缸里,身上的不适都随着蒸腾的水汽烟消云散。
“我不信,他说这些话的目的太明显了。”
雾里看花时,Film的眼神氤氲出湖水一样的温柔,闭上眼睛索要了一个亲吻之后终于将视线从Jam身上移开。
“我想起来了,当时确实是妈妈倒在在了我的前面,我吓倒在地上连逃跑都困难。”
“妈妈死的时候没有对我说任何话,我想不起来任何细节证明她最后一刻对我还有眷恋,所有的事情发生得太快,或许她只是……解脱了。”
Sam的心理战术实在太高明,剑走偏锋差点在最后时刻找到到Film的破绽。
所以从Film醒来Jam便一直回避这个问题。虽然结果于他并不重要,但看到Film再一次将伤口暴露熟悉的心痛和不忍更让Jam深恨自己匮乏的安慰技巧。
“没关系,都过去了。”
不忍,偏爱和维护,从Jam的口中吐出的,只有这短短一句。
今夜好像格外安静,两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都在感叹,已经有好久没能这么轻松地睡在一起了。
“你之前和我睡在一起很难受吗?”Film瞪大了眼睛,语气又变成了很久之前两人相处时的样子。
用Jam的话说:像一只装凶的小猫。
“没有没有,以前总觉得你睡不安稳,即使睡着的时候也怕你难受。”
“真的?”
“真的!”
“你发誓?”
“我发誓!”
“那你再发誓说你爱我!”
明明时是凶巴巴的样子,却让Jam笑得见牙不见眼,凑近一点用自己的心口贴近Film的耳朵。
“我,Jam.Rachata发誓,过去、现在、将来永远爱你。”
Jam醒来的时候还记得睡前的甜蜜触感,Film落在心口上的吻比得上所有的安眠药剂,心在稳稳落地之后身体才得到了真正的放松。
生物钟准确的Jam难得睡到了下午,本能反应依旧让自己侧身寻找Film的体香。
身边空荡荡的触感让他没来由地心慌。
房间外的黑衣人还在,但是连续问了几人都说不清楚Film的去向。
又是一个晴朗的黄昏,橙红色的光压着大地。直到Jam在寻找的过程中看见远处的树林心中才确定Film的位置。
不知为何,树林那边一群飞鸟掠起,急于逃离他们好不容易寻到的家。
夕阳已经有部分没入海平面,月亮在天上也留下一圈惨白的轮廓。自然界无声的倒计时催促着Jam不顾一切地穿过红与黑交织的树林,直到穿越到黄昏的尽头。
天边残留的最后一丝红照在了Film冰冷的身体上化作身下的血后消失不见。
黑夜压上来,月光皎洁却是残忍的光亮。
海水浅浅漫上Film的身体后匆匆离去。
连Jam都忘记了,自己到底是怎么走到Film旁边的。
月光下他的肌肤依旧莹白,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狰狞,只有心口处在子弹的冲击下炸开一片血花。外出的飞鸟再次回到树林,短暂叽喳几声后只剩下海浪由远及近的声响。
“是了,就是那时候看到的飞鸟。”Film身边不远就是一把小巧的枪,退潮的海浪避开了这把危险的凶器,在月光下却显得可怜。
“Film,你死在梦里的黄昏了吗?梦里还是我来接你的吗?”
“可是……明明是你把我丢下的啊……”
纵使面前的人宛如睡着一样面色淡然,好像等到天亮就会醒来。可当Jam想要伸手喊这个不听话的人起床时,摸到的却是粘腻的血膜,偶有凝固的血痂蹭在手上也只留下一片暗色的铁锈红。
月落日又生,整整一夜Jam都只是坐在海边陪伴着身边的Film。
先是撕心裂肺的哭泣,后面又是对Film独自离开的埋怨,甚至是恨。
临近日出时Jam已经平复了情绪,咸涩的泪水被海风吹干后脸上都是紧绷的。短短一夜却已经足够Jam想清楚很多事情,二十年面前海边的相遇拉开了故事的帷幕,每个人都在命运的推动下上演了不同的剧目。
Jam从自己的剧目一路奔跑,在与Film短暂交织之后看着Film的大幕落下。
而他们在这之间做的,只是相爱罢了。
太阳升起时,Film依旧没能醒来,Jam想起昨天在浴室里的那句话。
“所有的事情发生得太快,或许她只是……解脱了。”
你也解脱了吗,Film?
丢落在一旁的枪已经被风吹出了一个小小的沙坑,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以往他们总在这个时间醒来,互相依偎着再说一遍情话。
捡起枪握在手里,Jam等待着太阳跃出水面的最后时刻,那时他就可以再回到Film身边。
可响起的只是普通的电话铃声。
“喂……奶奶……”
最后的这点时间,Jam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
“孩子,你好点没有。”
“什么,奶奶,我没什么事啊?”
电话的那头奶奶的声音依旧温和:“昨天下午Film说你身体有些不舒服,一直在休息。又怕你实在难受,他有重要的事情不能陪你,让我今早给你打一通电话,喊你起床。”
居然是Film,Jam脸上的笑容难看极了,对着平静躺着的爱人模糊了双眼。Film残忍地让奶奶把自己唤回现实,算无遗策地断绝自己一心求死的念头。
手上的枪无声跌落在松软的沙滩上,海水卷上来将这支枪由里到外地浸湿。
“Jam,最近Film很忙吗?有时间把他带到家里来,奶奶给他做北方菜。”
胡乱擦掉眼泪,Jam把手机听筒拉远清了清嗓子。
“奶奶,Film有事情要出远门,不能去咱们家了。”
电话的那头轻轻叹了口气:“那你有空就多回来吧,别忘了好好照顾Film这孩子。”
太阳完全升上海平面,这片平静的沙滩再一次笼罩在阳光下。
夏日浓烈,永恒地灼烧着这片无人之境。刺目的日光扎进Jam的眼睛里,逼着他迎接陌生的新的一天。
“好的,奶奶,我过几天就回家。”
电话挂断之后,Jam终于俯下身,在Film的额上落下最后一吻。
“早上好,残忍的Film先生。还有,不要忘记我爱你。”
——《永夏》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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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里《永夏》就已经完结了,不出意外的话是不会有任何番外的。原本面对《永夏》的结局有很多想说的话,现在却更希望好好和这篇文道别。希望看到这篇文的大家也在心里好好和它道别吧。如果可以的话想在评论区和大家聊聊这篇文~
【JamFilm】永夏(十四)
《永夏》完结倒计时,下一章应该就是大结局了,心情复杂,但还是更想听听大家的想法。
回想当初写这篇文是想学着泰国编剧撒狗血的,不知道有没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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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吧,红色蝴蝶。
阴雨连绵的日子里,醒着的时候Jam总是望向窗外。外面的窗角上有一张晶莹的蜘蛛网,下过雨后网上总会坠着几串水珠,蜘蛛就等在角落,等着猎物上网之后伺机而动。
等了许多天,那张网上依旧空空如也,恍惚间Jam好像感觉自己就在那张网上,等待着蜘蛛慢慢蚕食自己。
一连几天,Film或者让自己通过药物陷入昏迷,清醒的时候也会给自己带上铁链。Jam自己总会拒绝药物缓慢地推入自己的......
《永夏》完结倒计时,下一章应该就是大结局了,心情复杂,但还是更想听听大家的想法。
回想当初写这篇文是想学着泰国编剧撒狗血的,不知道有没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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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吧,红色蝴蝶。
阴雨连绵的日子里,醒着的时候Jam总是望向窗外。外面的窗角上有一张晶莹的蜘蛛网,下过雨后网上总会坠着几串水珠,蜘蛛就等在角落,等着猎物上网之后伺机而动。
等了许多天,那张网上依旧空空如也,恍惚间Jam好像感觉自己就在那张网上,等待着蜘蛛慢慢蚕食自己。
一连几天,Film或者让自己通过药物陷入昏迷,清醒的时候也会给自己带上铁链。Jam自己总会拒绝药物缓慢地推入自己的静脉,看见注射器眼神总是更加得冷。
叹了一口气,Film将注射器丢在一边,将床头的铁链重新锁好。
“Jam,对不起。”
这段时间Film的眼神总是带着歉疚,出门回来之后会更加小心地亲吻腕上的伤痕。身上的衣服把潮湿的血腥气卷进闭塞的房间,明明是自己在床上动弹不得,却总是Film像一只受伤的小猫一样瑟缩着寻求自己的温暖。
交流所需要的词汇越来越少,偶尔的药物麻痹也会让Jam思考出现迟钝。很多话还没有送出喉头,身体的温暖就已经回答一切。
Jam开始越来越讨厌屋子里的光亮,只是因为Film总是会在白天离开自己。
而只有在夜晚他们才有机会像之前那样窝在一起呢喃,虽然各自都会回避他们现在的处境。
“你的手腕都磨破了,对不起Jam。”
手腕上的白纱布裹得仔细,伤口却还是一次又一次磨出血迹。
“从小我就磕磕碰碰的,身上总是有很多擦伤,这些算不了什么。”
“下次还是……那个药副作用不大,你只是睡一觉……”
“不!”
Jam回绝得非常坚决,Film把他强行关在这里却根本不明白为什么Jam宁可睁着眼睛无聊地等待,也不愿意用睡眠撑过漫长的时间。
“对不起,我不想放你走。”
是不想,不是不能。
两人都明白现在Film行为依旧正常,可骨子里的偏执已经无可救药。Film内心恨极自己的私欲,却没办法独自一人面对空洞冰冷的房间。
Jam是一道墙,他一向这样,给Film营造出一个纯粹的世界,让他忘记所有来自现实世界的撕扯。
“Film,别哭。让我亲亲你。”
Jam的唇真的落在了眼睫上,一点点舔舐咸涩的泪。
“别再道歉了,我们都是罪人,Film。”
“或许我的内心还有身为警察的正义信仰,或许我见到你就应该告诉你这世间的正义并不能由你来执行,或许我还可以用我和你之间的感情作要挟。我该告诉你这世上有法律,有警察,有……天道。”
“可是当我看到那些摧残你的视频的时候,这些话通通说不出了。”
或许是想到白天的时光,Jam忍不住看向黑漆漆的窗外,声音也轻柔了很多。
“我不喜欢那些药,白天我看着窗外总在想当年你是怎么在惊恐里度过一分一秒的。”
“所以别道歉,Film,自由和你相比不算什么。”
“我只想你能放过自己。”
再看自己的臂弯,Film已经睡着,薄薄的麻制睡衣浅浅勾勒出他瘦削的身形。不知道为什么,Jam很想给他一个深吻,借着无法呼吸的吻再做一次无风无浪的梦。
在梦里送他去安全的地方。
自从来到南部,Film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做一场梦了。一开始只是在床上辗转反侧,睁着眼睛直到天亮。Jam来到身边后,每个夜里他们互相依偎着,睡觉总是香甜无梦。
今天他终于回到了那个梦中的金色沙滩,夕阳已经很红了。海水卷上自己的小腿,跳着波光再次离开。梦中额上渗出汗来,脸也被晒得有些红了,可是心里是流动的暖意,张开双臂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像8岁的孩童一样娇小。
“喂——Film哥,快点!跑起来!”
“我们该回家了!”
是Jam!他在招手等着和自己一起回家。
Jam身上的红色T恤随着风抖动,像一面旗帜一样给自己指明回家的方向。Film觉得畅快极了,听着Jam的话跑了起来。
【啪——】
好大的枪声,没有感受到巨大的疼痛,身体就渐渐失去了知觉。倒在沙滩上时Film看清了开枪的人,莫名其妙地看到了那人脸上的泪。
是你啊。
最后一眼,孩子看见的是最后一片被晚霞染红的天空。
身下的沙滩带给他最后的温暖,让所有都停在了这个黄昏。
难得这次Film醒来没有感受到任何痛楚,只是平静地睁开眼,看见Jam还在自己的身边,梦中沙滩的温暖也是由爱人每寸肌肤传递过来的。
“我只想你能放过自己。”这句话,是Film进入梦乡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这傻瓜会不会以为自己没有听见呢?
门口的手下第一次敲门打扰他们,Film赤着脚走出去,简单与手下耳语几句,回到房间发现Jam也已经醒了。
“Jam,我……要出去……”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轻轻拢了袖子,等着铁链的冰凉触感。
低下头沉默片刻,Film突然笑得纯真。
“不,Jam。我觉得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些东西了,你需要的是这个。”
低下身Film在爱人额头上落下一吻,将手上的铁链丢在角落。
“已经中午了,我让他们送点吃的给你,吃完再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原来眼睛中重新有光闪烁是这样一副美好的光景,这样的光景Film看得见,Jam同样看得见。
连绵的阴雨终于停歇,外面又是明媚的阳光。
南部,天气晴朗,微风有浪。
海边的土楼前,看守的黑衣人依旧巡视着这方寸土地。地板上的湿气已经许久没有人打理,Film再次见到Sam的时候他花白的头发就贴在潮湿的地板上,脏污不堪。周遭的血迹是那个效忠他的杀手留下的,尸体在Film的授意下沉入海底,留下那人的右臂放在Sam的身边勉强算个纪念。
现如今的Sam再也没有作为曼谷警局警长的神情,这段时间的身体和精神折磨后站立都变成他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血水和地板潮湿的水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痕迹,Film内心却再也没有任何波澜。
他依旧搬一把椅子坐下,嘴角勉强弯出一个弧度。
“Sam,当初你怎么能把我们囚禁三个月那么久呢?我那样很你,从曼谷南区的行动到现在不过短短半个月,我已经对你感到厌烦疲倦。”
“我们来结束这一切吧。”
身后拔出的那把枪是是最普通的款式,Sam的职业生涯中曾无数次见到这种枪支,也无数次扣动过这种枪的扳机,现在他却要死在这支枪下了。
“不,不!”
Sam好像一条濒死的鱼,变形僵硬的肢体动作支撑着他向Film快速爬过来,求生的欲望让他的手里面多了一片锋利的带着倒刺的木板。
“该死的是你!你个小杂种……我……”
腿上稍微使劲,Sam就再一次被踹翻在旁边。脸色煞白着看着举起的枪口却是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心狠的人才能成事,当年拿你妈妈当挡箭牌,逃过一劫现在却说要为你妈妈报仇?”
“你就应该杀了自己!”
“以子弑母,Film.Thanapat你才是真的不得好死!”
“不过心狠手辣不也是Thanapat家族的传统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收起枪Film一拳打在Sam脸上,粘腻的血沾了满手也毫不在意。愤怒冲垮了Film这段时间尽力维持的理智,母亲的死为什么又和自己有关。
“说清楚,什么叫我拿妈妈作挡箭牌!你说清楚!”
拳头一下一下挥落,Sam接连吐出鲜血还有断裂的牙,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恣意。
“原来……原来你已经忘记了吗?”沙哑的声音犹如报废的老式汽车,时而呛出一口血痰吐在一边。
“你以为当年你一个孩子怎么逃得走?我们那些人即使撤退的任务再紧怎么会没有解决你?”
“你忘掉了吗?当时我们解决你的时候,你抓过了你的妈妈挡在前面!”
“你胡说!”又是一拳打得Sam下颌脱臼,嘴巴说话发出的声音也越发模糊。
可Sam依旧说Film杀了自己的妈妈,每说一句又是一拳。不知道来回多少次,胡言乱语的警长终于倒地,仅凭着一口气看着崩溃边缘的Film。
当年逃走后Film生了很长时间的病,醒来后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逃出绑匪的控制的。父亲对自己一直存有杀意更加不会过问这个问题,就连Film自己也总是恍惚。只记得妈妈最终死在自己面前,带着一身的伤痕。
“孩子,往哪个方向都好,快跑永远不能回头!”记忆中,妈妈是对自己这么说的。
现在,Sam将自己衰败的记忆重新复述,Film却听到是自己杀死了妈妈。
到底是记忆出了错,还是Sam撒了谎?
复仇,最终变成了一个小孩子发泄情绪的笑话。
一旁的Sam看见Film落魄的模样,更进一步刺激Film的神经。
“你以为你杀了我就能赎清对你母亲的亏欠吗?想想你自己,早在二十年前你就该死了!”
是了,类似的话母亲也说过。她说:“和我一起去死吧,是我的错,要是没有生下你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尖利的笑声仍在继续,可是一边耳朵终于被一只宽热的手遮住,另一边则碰到了柔软的脸颊。
“别听Film,不需要听这些。”Jam的声音还带着喘,压低的声线如同海底照进来的阳光,“来,把枪给我,我来解决他。”
右手微松,Jam掌心的汗擦过手背,滑向手指扣住的枪支。
Sam的眼神终于被恐惧占领,喝令出声仿佛还是威严的警长。
“Jam!你怎么和他在一起!快放手!”
Jam依旧紧紧护住已经崩溃的爱人,缓缓举起枪对准自己曾经的老师。
“Jam,你不要忘记你是警察,开枪射杀还没定罪的平民,你身上也会背上同样的罪孽!”
手枪再次被夺走,刚刚身形不稳的Film却像受到刺激一样爆发力量将Jam推到在旁,对准地上依旧龇牙咧嘴的Sam就是干脆利落的三枪。
三声枪响后,二十年前的伤害,二十年回忆的折磨,二十年后的种种复仇都随着Sam呼吸的停止而消散。
可Film却发疯一样拎起Sam的领口,一遍遍大声质问。
“你说,我妈妈是怎么死的!”
“你回答我!”
枪响之后,这些问题再也没有答案了。
【JamFilm】永夏(三)
“118期生,警员Jam.Rachata前来报到。”
Sam老师一脸严肃,面前的孩子是他最得意的门生,警官集训一结束他就申请将他调了过来,时隔几年看见Jam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松懈的意思Sam还是欣慰了很多。
“坐吧。”
“Jam,叙旧的话以后再说,原本调你过来就是想让你先在治安科适应一段时间,但是现在没有时间给你适应了,从我这儿离开你直接去Yan的重案组。”
“老师,出什么事了吗?”
“近期有很多市民在曼谷中心各个地方连续发现了多个简易的炸弹装置,虽然没有装上足够计量的火药,甚至很多已经在夜间引爆了,但是并没有造成任何人的伤亡。”
“他在试验。”Jam的直觉率......
“118期生,警员Jam.Rachata前来报到。”
Sam老师一脸严肃,面前的孩子是他最得意的门生,警官集训一结束他就申请将他调了过来,时隔几年看见Jam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松懈的意思Sam还是欣慰了很多。
“坐吧。”
“Jam,叙旧的话以后再说,原本调你过来就是想让你先在治安科适应一段时间,但是现在没有时间给你适应了,从我这儿离开你直接去Yan的重案组。”
“老师,出什么事了吗?”
“近期有很多市民在曼谷中心各个地方连续发现了多个简易的炸弹装置,虽然没有装上足够计量的火药,甚至很多已经在夜间引爆了,但是并没有造成任何人的伤亡。”
“他在试验。”Jam的直觉率先得出这样的结论,简单的描述中Jam可以明显感觉到凶手根本不想伤害普通市民,作案时间和火药剂量都是完全谨慎的,看似恶作剧但其实已经能看出凶手的专业。
“Yan也是这样猜测的,但是Yan也说凶手可能目前看来更像是要造出一起大型爆炸案,所以已经安排人员在各大人群聚集点布控。”
Jam没再说话,Yan的猜测不无道理,凶手多次的试验不会仅仅止步于此,但是真的是想在人口聚集处制造什么大型灾难吗?
“老师,我明白了,我们现在缺少很多线索,我会尽力配合Yan队长。”
“嗯,去吧。”
Sam在学生离开之后坐在椅子上,或许自己真的老了,面对年轻的学生自己总还是少了几分锐气,作为老师他自然为了Jam骄傲,但是作为上司却不得不让Jam尽快通过最危险的案子获得上升的通道。
“Yan队长您好,我是新调来的队员Jam。”
坐在皮沙发上的Yan眼下一片青黑,勉强撑起眉毛之后眼睛却还是迷蒙着。
“嗯,Jam?会开车吗?”
“会。”
“走,去现场,车钥匙拿着。”掏出车钥匙随手就是一个弧线抛出,Jam稳稳接住。
Yan揉了揉眼睛,随手抓起身边的一叠材料便搂住Jam的肩膀:“我在车上眯一会儿,今天我们把几个发现的现场全部看一遍。”
Jam视线依旧被队长手上的那一沓材料吸引,伸手拿过看见现场拍下的简易装置照片,另一只手扶住一边走路还能一边打瞌睡的队长。这种装置引爆原理和组装都是简单的样式,但实际应用却非常少,这个照片里和记忆中自己见过的那种并不完全重合。
车子后座上的Yan还没来得及选一个舒服的姿势就被车子驶出的推背感惊醒。
“Jam!你小子平时都这么开车的?公家的车也不是这么用的啊!”
“抱歉队长,我尽量慢一点,你抓紧休息一下。”
“还休息个屁,不盯着你小子我都不一定能活着到现场。”
Jam没有多说什么,在冷静的转过几个弯之后,队长骂骂咧咧的声音小了很多。
“你小子表面上看不出来,没想到还是个飞车党。八岁就握方向盘了吧,开这么溜。”
“队长,那个炸弹装置有问题。”
Yan不再帮着Jam看路,靠着后车门舒服地窝着:“废话,我当然知道那个装置有问题,我们一开始收集残落的碎片的时候根本不相信这么些简单东西凑一起能爆。”
“引爆装置找到了吗?”Jam终于明白自己觉得照片上不对的地方出在哪里。果不其然,Yan听到这句话变换了一个表情。
“没有,现场从来没有找到任何引爆留下的残留物,我们原本以为是明火引燃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是如果凶手最终要在一个人员众多的场合实施最后的计划,明火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任何一个火灾报警器都可能打乱他的计划。”
Yan没有再说话,他看着前座一边说话一边冷静开车的年轻人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时候Sam局长坚持要从外府调一个警员过来,甚至直接塞进了他们组。
“Yan,不妨我们打个赌。”当时Sam这样说着,自己翘着二郎腿白眼几乎翻上天花板,Sam毫不在意,只说,“他会让你惊喜的。”
没想到这个赌自己输得这样心服口服。
“队长,我见过类似的装置,所有东西只要在有电磁干扰器的情况下绑一部老式手机,接通电话的时候就会引爆。”车子已经驶入了靠近现场的闹市区,Jam放慢了车子速度的同时也放慢了说话的速度:“据我猜测,这个凶手每次会把引爆装置拿走,换个说法,每次他都会在现场。”
“队长,那是一个为了目标不断实验并且总喜欢在现场观察实验结果的人,我们都遇上麻烦了。”
车子停下,Yan队长觉得自己后背微微发麻,几天没睡的困意全然不见,眼神冷峻看向外面警戒线内的第一个现场。
下车之后Jam和Yan心照不宣地观察周围监控的位置,两人默契的点头一同向监控的死角走近。拐角处的灌木丛中果然有硬物烧化掉落的碎屑。
连续走过几个爆炸现场,或多或少找到了一些没有被发现的碎片。
最后一个现场到达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Jam觉得周围景观异常熟悉,这里的现场也是火药剂量最轻的那次爆炸留下的。看到熟悉的标志性建筑之后Jam才反应过来:“队长,这里离Thanapat集团大楼很近吗?”
Yan站定一看,随手指了个方向;“那里,Thanapat的总部大楼。”
又是一个巧合吗?偏偏最后一个线索攀扯上了他,冷静下来的Jam努力劝服自己这件事情不会再和那个人扯上关系了,那样的人物有什么必要用这种拙劣的手段针对其他人呢?
Yan队长看见Jam自从看见那栋大楼之后就控制不住喃喃自语,眉头锁着好像怎么也解不开。
“除非……是有人针对他!”Jam得出这样的判断之后不可置信地望向不远处的大楼,“队长,我必须先离开一趟,地图给我一下。”
再次确认炸弹现场在地图上的位置之后,Jam等不及拦下任何车辆,拔腿冲向Film的公司大楼。
之前他相信了Yan队长的说法,凶手一开始确实是想造势,在所有人的紧张神经放松之后在人群聚集的时候进行一场伤害极大的犯罪。但仔细想来逻辑并不通,凶手目前选择的地方都是在人员并不密集的室内或室外,并且实验的地方根本没有围绕着大型场所,反而都选择在Thanapat大楼周围隐秘的地方。那么这样犯罪针对的明明只有少数的个人,或许本就不需要大剂量的火药。
而且位置偏偏在他的总部大楼附近,整个大楼中最值得被针对的,就只有他了。
夜幕彻底降临,Jam到大门前的时候大楼只剩下了零星的几间办公室还亮着灯。
“来晚了吗?”Jam第一次希望自己猜错了,目前这些都还是猜测,事情或许不会这么发展,或许自己更是多余担心他的安危。
“Jam先生?”熟悉的声音让Jam精神为之一振,上前抓住Film毫不掩饰地审视着面前人表现出的所有神情。
“Anny已经做好所有的工作交接了,道别的话或许不应该来到这里。”
“不,不是Anny,是你。”
“我?”
Film凝眉,Jam终于平静下来,灯火通明的大厅和月光朦胧的庭院形成了一条模糊的分割线,好像就落在Film的身后。那双带着怀疑的眸子映出的零星月色像是泪光点缀,可这个倔强的人嘴唇紧紧抿住又尖锐地形成和自己的对峙。
“对,就是你。”Jam放轻了语气,刚刚的气氛实在太像审讯室里的针锋相对。
Film点头,低眸看向Jam胸前的警徽:“Jam先生像是有话说的样子,不如去另一个地方。”
“好。”
一程无话,Film的车最终停在一家关着门的酒吧前。
“到了。”
刚入夜,此时本该是各种酒吧最热闹的时候,这家却听不见任何吵闹声,服务生看见Film之后将两人带到楼上的包厢,准备好存好的威士忌和冰块之后安静退下。
“Jam先生也来一杯吧,算是我的待客之道。”手凿的冰球远不像压出来的那样漂亮,上面总有几道尖锐的划痕,但Film更加喜欢这样,偶尔有不光滑的地方与杯壁相撞发出响声,威士忌浅没过一半冰球摇晃几下推到Jam面前。
另一杯则轻轻拿在自己手里,浅酌一口感受酒精中的香气从舌尖绽放,再慢慢侵入喉咙。
Jam仍然没动,压低了眉在昏暗中冷静地看着Film所有动作。
“Film先生,近期有人联系你吗?”
“很多啊,朋友、客户、下属,包括你,也是。”
“陌生人呢?”
“没有。”Film答得果断,Jam却觉得更加可疑。
“Film先生,现在各处都发现了大大小小的爆炸装置。”
“我知道,曼谷最近不太平。”Film的酒杯轻轻晃动,原本粗糙的冰球早已被酒精融得圆滑,滚动的声音更加低沉,“可这是你们警察的事情,我老老实实做我的企业,Jam先生总不至于要我临时上场拆炸药吧。”
“我们怀疑他们是冲着你来的,Film先生。”
Jam有些恼怒,这些有钱人总是一副活够了的样子,一层一层把情绪藏在一副虚伪的面具之后,揭开一层还有一层。
“你最近没有什么地方觉得奇怪吗?”
一杯酒喝完,酒杯放在桌上时,冰球钝钝的转着,再慢慢停下。
“没有。Jam先生,你的非正式审讯可以结束了。”
两人赌气一样走出酒吧,Jam不想再多说些什么。
余光一闪,一道没有来由的光源掠过,Jam来不及思考将Film护在怀里推到一旁的角落内,右手按上身后的枪。
Film不由睁大了双眼,后背被Jam的手臂与墙隔开,一只手按住自己紧紧贴住这个男人,却半点挣扎不得。脸颊旁边是他有些粗硬的鬓发,贴在一起的地方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鬓角渗出的汗。霎那之间,自己变得这样动弹不得,两颗心跳动的频率渐渐同步,震动着支撑全身的血液循环,也震动着在Film的脑海中引起惊涛骇浪。
他终于有些醉了。
Jam鬓角的那滴汗顺着他的脸颊滴进了他的颈窝,灼烫着那块小小的皮肤。
可面前的警官并不轻松,好似黑夜中的猎手等着猎物再次露出破绽一样,直到他看到不远处一群晚归的学生红着脸举着手机灯光,嘴里含糊不清得说着醉话,他才微微松口气放开怀里的人。
“抱歉,我以为有人跟踪你。”
Film低着双眸不发一言,手不经意地擦去了颈部地汗湿。
“你回去吧,我就不送了。”
“你喝酒了,不能开车回去……”Jam知道唐突,刚刚也是直觉控制下做出的决定,却还是忍不住叮嘱。
“管家会来接我。”
“好。”
Jam没有停留,他要赶回警局和Yan队长还有重案组地其他同事梳理好现有的线索,现在的情况仍然不明朗,他的时间不多了。
年轻的警察身影转过街角,Film接起一通陌生来电。
“晚上好,Film少爷。很抱歉撞见了您和小情人约会了。”
“看来他说的是真的,有话不妨直说。”
“我要500万美金,4月20日晚上八点来AEO咖啡厅,只能你一个人来。”
“哼。”
“筹码我已经发到你的手机上了,你自己决定来或者不来,希望你准时。”
电话挂断,另一个号码发来一张照片。颜色有些发黄,图像也不够清晰,却让Film瘫坐在地。肺仿佛不够换气一般,他不得不像一条失去人性的动物一样带动全身喘息。
可他的眼睛却始终盯着手机上的那张照片,却没有发现他现在正和照片上的人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
这章就是为了报复泰国编剧,Jam的戏份也太少了。这章全给他补上!!!!!
【JamFilm】永夏
被《深宅绅士》的大结局摧残到了……
发疯决定跟着泰国编剧学狗血!!!!!!!!!
——————————————————————————
循环中Film再一次看见了海边血色的太阳,原本金色的沙滩被这样的落日压出了不属于它的红。8岁的自己就在海边,不久后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侧身向着远方招手。大声呐喊却总是得不到回应之后终于忍不住向着另一个方向奔跑,快乐又恣意。
【啪!——】
爆裂的枪响之后是时间停止一样的宁静,还是孩子的Film倒在沙滩上,身下的血炸成一朵鲜花的模样,这朵花借着他的死,显得那样鲜活。正是退潮的时候,海浪一下一下涌来之后总是退下更多,半点没有沾上那朵血做的花。......
被《深宅绅士》的大结局摧残到了……
发疯决定跟着泰国编剧学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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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环中Film再一次看见了海边血色的太阳,原本金色的沙滩被这样的落日压出了不属于它的红。8岁的自己就在海边,不久后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侧身向着远方招手。大声呐喊却总是得不到回应之后终于忍不住向着另一个方向奔跑,快乐又恣意。
【啪!——】
爆裂的枪响之后是时间停止一样的宁静,还是孩子的Film倒在沙滩上,身下的血炸成一朵鲜花的模样,这朵花借着他的死,显得那样鲜活。正是退潮的时候,海浪一下一下涌来之后总是退下更多,半点没有沾上那朵血做的花。
Film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杀死,手上的温度从刚刚的冰冷瞬间滚烫,低眸却发现那把枪被自己紧紧握在手上。平静地把枪丢在一边,任由那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快走几步上前看自己的“杰作”,那颗子弹准确地打在心脏的位置,左胸一片血肉模糊。
头突然疼了起来,所有画面像坏掉的显示器一样撕裂、重合、再次撕裂……Film看见孩子伤口焦烂的皮肉上发出了绿色的芽。
“呃……”睁开眼睛的时候Film已经没有力气思考周围的情况,这样的梦境在漫长岁月中一直折磨着他,现在的他头痛欲裂,床边的横倒的酒瓶告诉他昨晚是怎样荒唐地在聚会之后回家接着用酒精灌倒自己的。
“7点26分,呼……”这么多年,生物钟强大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
Film依旧躺倒在床上,放空眼前所有,礼貌的三声敲门声让他的眼睛再次聚焦。眼睛弯弯回应着门外的管家。
“请进吧,Pat叔叔。”
Pat端着茶汤放在房间的餐桌上,安安静静地捡起地上的酒瓶,端正的抱在怀中仿佛瓶子里还有可以招待贵客的好酒。恰好Film从更衣室出来,身上同样是整齐的黑色衬衫。
“少爷,帮您准备了醒酒汤。”
“谢谢Pat叔叔,是Kuya阿姨下的厨吗?她做的醒酒汤比其他人的都更好。”
Film靠在沙发上,一勺一勺搅动着清甜的茶汤。一直保持着微笑,亲和得像三月的海风,可Pat还是一脸严肃老成的模样。
“是的。Film少爷,Kuya担心您特地早早准备下的。”
嘴边的笑容渐渐消失了,Film没有再说什么,将面前的汤一饮而尽。
起身离开卧室,Pat熟练地喊来佣人清扫。原本应该跟在少爷身后的他看见Film穿起了一身纯黑的西装,原本剪裁合身的西装现在腰间空落落的。Pat心中微动,对着Film语气带着些怜惜:“少爷,您最近喝得太多了,你的身体……”
除了叹口气,Pat不再多说,他知道这个话题已经不适合继续下去了。
可Film转身对上Pat,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愠怒,弯眼笑得时候总是一幅撒娇孩子得模样。
“我知道,Pat叔叔。”扣上西装的最后一颗扣子,Film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但是这几天不一样,我们都在庆祝呢。”
他慢慢走近Pat,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在老管家的耳边低语。
“庆祝爸爸的去世,可以说是在狂欢。”
“Anny,有人在一楼等你哦。”Skyte看着怀里抱着开会的文件,检查了影印份数没有出错之后终于松了口气。
“找我?”Anny刚来公司不久,一直跟在Skyte处理行政事务,还是第一次有人找到公司的。
“前台可说了,是个长得很帅的男生哦。”会议文件准备好的Skyte难得八卦,“男朋友?”
Anny听到之后眼睛亮了亮,急忙避开Skyte的眼神之后就急着往电梯冲:“谢谢Skyte姐,我马上回来。”
Skyte乐得跟茶水间的姐妹分享八卦,朝着Anny喊:“你慢点儿,下午总裁过来开项目会,你在那之前回来就行。”
电梯只发出一声:叮——
Skyte也不知道这个急急忙忙的小姑娘听到没,摇摇头回了工位。
“Jam哥!”刚刚出电梯,Anny一眼就看见了接待沙发旁站着的男生,手里拿着的水估计是前台的姐姐给的。Anny看着总觉得别扭,但看见Jam转身看见自己招了招手就迫不及待跑过去,习惯性的搂住手臂后忍不住瞥了一眼前台。
“Jam哥,今天怎么过来了?”
Jam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手摸了摸外壁还温热着。又连着包交到Anny手里,伸手将她低头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
“刚刚去了趟你家,阿姨说你最近总是不吃饭,给你带了过来。”
“可是妈妈说你要参加集训啊,在南部。”
“集训结束了,我之后会调任到曼谷,以后过来都方便。”
Anny听后在没有心情听进去其他话了,Jam今天只是简单穿了一身白色短袖,整个人比以前黑了好多,说话的之后嘴角一翘一翘的。想起Skyte说的话,忍不住有些得意,一直以来自己总是可以从Jam身上找到这种感觉。
“Anny?”
“什么?Jam哥?”
“看你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没什么……哎你左臂上怎么回事,哪儿来的疤吗?”
“晒伤的,没事。”泰国南部更加湿热,训练的时候Jam不喜欢做防护,后来胳膊上留下这样晒伤的疤痕他也一直觉得没什么,只是摸到的话会觉得比周围的皮肤粗糙些。
“不好意思,稍微打断一下。”是一个温柔清澈的男声。黑色西装的男人慢慢靠近,穿戴整齐考究,而身后的两人却已经上了些年纪,恭恭敬敬地跟在身后。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面前的人的表情有些奇怪,视线像外科医生的刀一样从自己的脸上刮过却并不带有敌意,甚至掺杂着某些奇怪的期许。这种眼神对于Jam来说不难理解,他明白自己现在大概就是一只猎场里的猎物,多年在警校训练的直觉让他保持了冷静和理智,可以毫无波澜地质疑这种奇怪地审视。
那人却笑了,眼神在进行最后的确认之后,还是转到了Anny身上:“你是Anny吧,有一批样本马上送到项目现场进行检测,麻烦你过去现场,最终的实验结果会由各部门汇总给行政部,这时候你得跟着。”
Anny有些晃神,项目的事情之前一直是Skyte姐在跟,自己只是打打下手,第一次见面的人却直接让她去现场?
“不好意思,您是……还有项目的事情我需要向Skyte姐确认一下。”
“不用确认了,我后面会告诉她。”
“至于我是谁,认识一下。”男子向Anny伸出手,下垂的眼眸抬起看向的却是Jam的眼睛,“Film.Thanapat。”
Jam轻轻点头伴随客套的微笑算是回应了Film礼貌的自我介绍,Film收敛眼眸中的光亮,换上柔和的视线对着不敢说话的Anny。
Anny几乎不敢相信,她刚刚入职一个多月,现在却正直接和集团总裁对话,虽然现在还是满脑子疑惑老板派下的活儿还是果断应下。
“Skyte下午还需要在会上面对客户,她走不开。”Film稍微弯下腰,让视线和Anny齐平,“其实你来面试的时候我们见过面的哦,Skyte也跟我提到你很多次,这个项目除了她之外你知道的最多,我相信你能做好。”
Film的手不带暧昧地拍拍Anny肩膀,身形恢复挺直,两人之间的亲昵顷刻间又变回正常的上下级关系。Jam的站在Anny的身后,注视着那人伸出的手,黑色衬衫的袖口衬得手背更是一种病态的白皙,手指边缘却是还未褪去的红,几乎可以想象这只手刚刚是怎样攥紧的。
或许是看见Anny依旧有些畏缩,Film便安排司机今天负责接送Anny往返。Anny不敢怠慢匆匆道别之后急忙离开。
刚刚莫名其妙的交锋让Jam不想再呆在这个是非之地,Film却抢先上前挡住了他离开的路。
“抱歉,打扰了你和女朋友的约会。只是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Jam也不再掩饰,也已经习惯了面前的男人说话带笑的模样,柔软的嘴唇配上尖锐的虎牙让所有的话都有了隐藏在水面下的危险。Jam却绽开一个笑,在警校多年让他反而不习惯怎样在蜜糖里生活,Film莫名其妙的压迫感让他觉得异常舒适。
“Jam.Rachata。”
Film没有拒绝Jam伸出的手,轻握一下随即松开。
“改天请你们喝咖啡,算是弥补你们今天的遗憾。”
“无妨,Film总很厉害。只是和Anny见过一面总裁就能记住,这样的记忆力让人佩服。”
Film轻笑,没有回答Jam的问题径直离开。
错身而过的时候,Jam看见Film身后的老人意味不明地瞪了他一眼。
电梯门关上的时候Pat好好看了一眼一楼的年轻人,Film少爷依旧看着手机沉默不语。刚刚发生的事情好像只是少爷人生中无足轻重的插曲,可他明明记得Film在进大楼的时候脚步顿住。项目负责人的报告还在继续,少爷嘴唇翕动只是吐出一个音节。
Pat听清了,尽管声音很低他还是听清了,少爷说出的是一个人的名字。
“J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