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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ipleSalchow

【豆腐丝】逾期未签收

简介:七封罗伯特·莱万多夫斯基收到的信件,和他亲笔书写的一封。


·一句话设定:警察,卧底,未亡人。

·情节弱于情感。

·3000字左右。为什么我们可以有核弹,但是没有一个精确的字数统计器?

·我是谁,我在写什么,我什么时候死。


章节梗概:

“每当他们的眼睛恰好相遇,罗伯特心中都有一只白鸽扑棱一下,陡然飞起。”


    最后一班公交车开走了,拖着空荡荡的车厢和白天漫长的乌烟瘴气,驶向依然灯火通明的市里,留下孤身一人的旅客站在黑漆漆的路旁。街中十分安静,正是深夜睡...

简介:七封罗伯特·莱万多夫斯基收到的信件,和他亲笔书写的一封。


·一句话设定:警察,卧底,未亡人。

·情节弱于情感。

·3000字左右。为什么我们可以有核弹,但是没有一个精确的字数统计器?

·我是谁,我在写什么,我什么时候死。


章节梗概:

“每当他们的眼睛恰好相遇,罗伯特心中都有一只白鸽扑棱一下,陡然飞起。”


    最后一班公交车开走了,拖着空荡荡的车厢和白天漫长的乌烟瘴气,驶向依然灯火通明的市里,留下孤身一人的旅客站在黑漆漆的路旁。街中十分安静,正是深夜睡得最熟最香的点儿,没有一点人声,就连鸟儿们也不叫了;社区里透出一种和平的死寂。唯一打破了这静谧的气氛的就是这位刚刚下车的旅客:他看起来疲惫不堪,格格不入,茫然无措。他在没有灯的路旁若有所思地站了一会儿;过了约莫十分钟,一只乌鸦冷不丁地喊叫了一声,把他从沉思之中惊醒,才又抬头打量他的四周。在花了一点时间下定了决心以后,他最终艰难地、一步一顿地朝着面前的房子走去。

这栋民宅已久被遗忘:野草漫过脚背,肥大的三叶草叶上沾满露水,邻居种的金银花越过了栅栏,在院子的一角怒放。他走过覆着厚厚一层落叶的石板路,登上开裂的三步木板台阶,终于来到熟悉的门廊下。掏出钥匙,插进门锁,往右拧三下,然后在拔出来时稍稍往左,拧门把手时再稍微一抬——这些事情对于这个陌生人来讲太熟练了,以至于他也产生了幻觉,好像他上一次回家是触手可及的昨天,而不是三年前。

在三年奔波卖命,沉浮生死之后,罗伯特·莱万多夫斯基终于又回到了自己曾经的家,这个曾为他遮风挡雨的屋顶底下。他站在过于狭窄的门廊里,没有脱掉大衣,也没有摘下帽子。几乎什么也没有变——这栋建筑像是被泡在了药剂里,它的时间神奇地停滞着,以至于过去不至于成为历史,未来不至于成为现在,而现在不至于那么令人痛苦。罗伯特恍然觉得自己走进了一副熟悉万分的老画:他的衣帽架依然好好地伫立在走廊尽头,鞋柜上摆着久已干枯的一束花,月光从远处的窗子照进来,淡蓝的窗帘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几乎什么也没有变,除了罗伯特自己,和他脚下的一大沓信。

罗伯特蹲下身去,皱着眉头翻看它们。他平常并不怎么收到信件,但是三年之间积少成多,也能轰轰烈烈铺一地。罗伯特猜想它们一个个被邮递员从门缝里塞进来,躺在无人踏足、渐渐积灰的地板上,逐渐积攒成一座小山,度过一千个漫长日夜,等待有人来拆开他们。这个年代,信件多少已经过时了:太慢了,人们抱怨。当一封信被送达到收件人手里,它的内容或许已经失去了意义,就像一朵过了花期的玫瑰,或者因太熟而烂掉的果子——和罗伯特。每一封都写给过去的自己,每一封都是一个新鲜的、等待被揭开的伤疤,每一封都是一个刻骨铭心的提醒:你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罗伯特;你已经死了,并且凉透了。

他不知所措地抓了抓头发,靠着墙坐下来,随手抓起一封十分普通的信,准备就此踏入自己丢失的人生。


1. 

一封有点泛旧的信,白信封上贴着黄黑的邮票,盖着警徽。邮戳上的日期是三年前的二月,信的正面写着:收信人 莱万多夫斯基先生   收件人地址:布规路九号。

“尊敬的莱万多夫斯基先生,

感谢您对本署多年以来的辛勤付出。以下是您本月的工资结余及税单,请您于月底上交员工卡,以便跨区转账。

多特蒙德警局在此向您献上祝福,并希望您在慕尼黑总部工作愉快,前程似锦。

请查收三份附加文档。”


    格策风风火火地跑进办公室,抱着一大打卷宗,嘴里还叼着一块面包,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办公桌。罗伯特好心地给他留了门。

“我的老天!” 格策喘完,在椅子里瘫成一团,开始心有存悸的咀嚼早饭,“幸亏我还跑得快一点,再晚一天工资都要扣成负数了!这世道不是给人活的。” 他剥开一根香蕉,劫后余生地感叹道。

    罗伯特揉着太阳穴,痛苦地笑了两声。过度加班的影响并不止针对一个人,整个警署都怨声载道。当努力是解决问题唯一的渠道而费尽心血也换不来一点成效的时候,每晚两点之后睡觉并与文件同床共枕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没关系,马里奥。假如你有一天的确家徒四壁并且还被上司追杀,我会请你吃一顿好饭的。”

    格策把没有拿着吃食的手从过道对面伸过来,他们俩用结拜兄弟式的悲壮击了掌。接下来的又一个上午在毫无头绪导致的头痛中度过,中间插播上司在隔壁大声对着电话发火的表演;罗伯特以为这是人间又一个崭新的、悲惨的一天,直到他听到格策跳起来,大声嚷嚷。

“喂,在这儿呐!好久不见啊,马尔科,我的好兄弟,你怎么到得这么早?现在我得多请你吃一顿午饭啦!”

    他抬起头来,看见桌子旁边站着一个瘦削的年轻人,穿着制服,正咧着嘴和格策拥抱。他看起来年轻气盛,金色的头发用发胶定到了一旁去,一缕叛逆的短发掉了下来,挂在他光洁的额头前。他脚边放着一个纸箱,里面都是文件夹之类——啊,是的,罗伯特想起来了,格策上周提过的:同他一起毕业的好朋友要转来多特蒙德工作了。

    他站起身来:这时候自我介绍是妥当的。他多打量了几眼这个未来的同事,顺便往外跨步子——然后撞翻了桌角上的一打文件。他慌忙地蹲下身去,试图在它在地上爆炸并且造成不可逆的坏印象之前加以挽救,然而只有两条胳膊的坏处在这个时候显现出来了。他手忙脚乱地试图接住飘飞的纸张,而当他终于成功控制住局面的时候,他正狼狈地坐在地上,看起来像是在死命抱着自己的椅子,两条腿还打了一个牢靠的死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意外就是意外——他咬着牙努力说服自己,并且拒绝直面自己刚刚盯着新同事的腿看的事实——这必须是意外。他认命地叹气,抬起头来看着怀里的文件和三只手。三只手?

    他顺着那只不属于他的手臂看上去,看到了一张在担忧的同时强忍笑意的脸。那张脸端正而白皙,写满了坚毅的正气,眼睛倒是很温和。那撮头发又出现了,吊儿郎当地晃荡在眉毛之间。嘴角有点抽搐,大概是快忍不住笑容的前奏——操,去他妈的尊严吧。罗伯特自暴自弃地任由第三只手把他拉起来,而他准备道谢的时候才发现,那只手并没有松开。

“你好,呃,莱万多夫斯基先生。我叫马尔科,马尔科·罗伊斯。”

  格策站在背景里,开怀大笑。 


    整个余下的上午,格策都在不遗余力地拿这件事寻开心。马尔科抱着他的东西坐在了旁边的桌子上,饶有兴趣的盯着他们俩,偶尔附和地笑两声。他的绿眼睛时不时会朝这边瞟一下,带着一种慵懒的好奇,和近乎于挑衅的淡泊兴趣。罗伯特一边努力让自己不要脸红,一边在心里发毒誓再也不请他的塑料结拜兄弟吃饭。他需要塑造出一种符合自己优秀员工身份的人格假象,弥补意外带来的过失:他得是个镇静、果敢、岿然不动、运筹帷幄的前辈。就在时间接近中午,而格策终于忘记了这回事,转去认真工作的时候,他甚至以为他快成功了。

    这是罗伯特的疏忽。他本来应该在从办公桌起身时,就从格策抬头充满期许的眼神中得知有什么大事不好,但是他那个时候注意力主要在尽力不磕巴地邀请新同事一块去食堂吃饭,并且在他微笑地答应下来时假装镇定自若。他们一同乘电梯下楼,期间穿插着友好的对话,但是罗伯特始终觉得一种诡异的气氛在这三人之间挥之不去。但当他看向其他两人,试图鉴别这种直觉的来源,他又一无所获:格策非常自然地忽略了他,而他的眼睛只要路过马尔科的脸就像被磁石吸住一样走不动,连带着他的脑子停止运转,忘记脚下的路,转而思考那些虚无缥缈的概念:晚风中的柳条,金色的、琴弦一样的阳光,薄雾,冰凇,美。 马尔科大部分时候低垂着眼睑,挂着平淡的微笑倾听他们的谈话,偶尔抬头打量四周;每当他们的眼睛恰好相遇,罗伯特心中都有一只白鸽扑棱一下,陡然从梢头飞起。

    但是那种暗流涌动的氛围并没有消散,罗伯特心中的不安在食堂门口时到达了顶峰。他把手揣进兜里,准备掏出员工卡,顺便(毫不做作地)问一问罗伊斯需不需要帮忙买饭。他本来都转好了身,张开了嘴,酝酿好了词语,脸色却变了——由紧张变成尴尬变成阴沉变成慌乱和手足无措之后,他心如死灰地抬起脸来,准备面对自己丢了卡还丢了人的痛苦现实。罗伊斯看起来非常关切,眼中充满了友善,好像时刻准备帮他度过难关;格策在后面满脸期待,笑得不怀好意——等等,他为什么笑得不怀好意?

“啊,不好意思,莱万多夫斯基先生,这是不是您的?恰好让我给捡着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您说,对不对?”

    罗伯特目瞪口呆地看着本应在自己大衣口袋里的证件出现在笑眯眯的马尔科手里,上面还印着自己傻乎乎的大头照。远处传来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那是他的自尊。

    格策同一天第二次笑趴在桌子上。


    席间,罗伯特充耳不闻格策心潮澎湃叙述的警校轶事(“让马尔科当警察简直委屈了他——他偷东西能把贼偷穷!你还没有看见我们毕业前一天晚上,他摸了教官的手机给校长的老婆发了条暧昧短信,哈!我的老天,那真是最棒的毕业典礼。)也丝毫没有在乎马尔科带着笑意的道歉(“真对不起,它当时就挂在您衣兜外面,想不注意都难。没办法,您看起来那么拘谨,我实在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来拉近距离啦。),他只是面红耳赤地把沙拉叉来叉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在久久徘徊:

    这个混蛋不仅偷走了他的钥匙卡,还偷走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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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写完呢,还早着呢,不如喝酒吃肉写作业。

我比最苦的青椒还菜。

如果现在对于你来说是晚上,在评论里写写今天令你高兴的三件事儿吧!对心理健康有好处。如果你那里现在是清晨,祝你度过愉快的一天:)

井下蚍蜉

【豆腐丝】永不和解

送给 @肆三二 


罗伊斯忽然问,莱万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这时候莱万已经离开很久了,他的周围只有旁人,没人回答。没人能一下子说出莱万眼睛的颜色,而且这个问题没头没脑的,仿佛无理取闹。

但罗伊斯好像也并没有很想要一个答案的样子。

他问完之后就若无其事地继续整理衣柜了,自然得仿佛说了句“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半晌才有人回过味来。

“罗伊斯,你不知道吗?”有人问,“你和他这么熟。”

罗伊斯抬起眼来,他的眉毛压得有些低,额角一侧落下几缕头发,阴影投落在他的眼窝处,带了一点愁苦的平静。

“也没有那么熟。”他说。


他熟悉莱万的眼神。

炽热的,安...

送给 @肆三二 



罗伊斯忽然问,莱万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这时候莱万已经离开很久了,他的周围只有旁人,没人回答。没人能一下子说出莱万眼睛的颜色,而且这个问题没头没脑的,仿佛无理取闹。

但罗伊斯好像也并没有很想要一个答案的样子。

他问完之后就若无其事地继续整理衣柜了,自然得仿佛说了句“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半晌才有人回过味来。

“罗伊斯,你不知道吗?”有人问,“你和他这么熟。”

罗伊斯抬起眼来,他的眉毛压得有些低,额角一侧落下几缕头发,阴影投落在他的眼窝处,带了一点愁苦的平静。

“也没有那么熟。”他说。

 

他熟悉莱万的眼神。

炽热的,安静的,关心的,担忧的。带着笑意的。还有远远的投注过来的一束目光。

他记得那个时候,他们站在赛场的不同区。莱万已经离开很久了。

他想起那次莱万向他伸出手,像过去他们无数次做的那样,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却又在触碰到的前一秒硬生生地错开。

周围所有人都在欢呼与拥抱,他们曾经拥有这个,不管开心还是落泪他总是第一时间看向莱万,他也知道会有一道目光落在他脸上。像月光一样永远宁静皎白的目光。他不止一次地看向莱万低垂的眼睫,像是着迷于天赐的温柔。

但现在一切都没有了。他拒绝再次拥有。

这无关输赢。他只是在这一瞬间再次体会到失去的空落。自从莱万离开之后,每次重逢他都被动地回味这样的感觉。事实上他很少愤怒,他向来本能地远离这样激烈的情感。他只是冷淡地,错开了那只伸向他的手。

罗伊斯可以原谅所有的离开,除了莱万的。就像他可以和所有的感情和解,除了和莱万的。他很久没有这样了,情愿做一个有怨的人,他原本对此避之不及的,但他终归是任由这样的一点感情发生。

这仿佛是在说,莱万是特别的。

罗伊斯花了不少时间才认识到这个事实,就像他曾用了很久才接受莱万的离开一样。

遇见莱万的时候正是他加入多特的时候,这可能在很长时间里给了他一个错误的认知,像是遇见莱万是他一切好运气的开端。

他记得他抻着围巾,眼光看着向他走开的那个人,落在他脸上,又轻轻滑开。他的双臂左摇右摆,等待一个即将到来的拥抱。

终于他将莱万拥进怀中,那人笑弯的眉眼贴在他脸庞。罗伊斯不记得他们有说什么,悄悄话,或者只是无意义的语气词。

他只记得那样亲近的热度与气息。他总是记着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像是以为拥抱过紧就能留下一个梦。

那是他们最好的时候。

 

罗伊斯在年少时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频繁陷入失眠。

那时候他刚被多特的青训放弃。他拥有过无数沉静的夜,总是在黑暗里洞张了双眼。倒也不是因为忧思或者多虑,少年人心思还是简单的,他只是失眠着。

无数次他看着月光一点点从墙壁一点推移至天花板的角落,那样的情景太过印象深刻。少年罗伊斯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一刹那他被某种静默的神性击中了,像是触碰到生命背后某个无形的真相。

这在某种程度上很深远地影响了罗伊斯之后一部分的性格形成。他向来知晓命运的无奈之处。就像他天生拥有一副瘦弱的身体一样,在很小的时候,罗伊斯便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迅速地习以为常。

自然也是有无光的暗沉的夜晚,但他总是会想起那一方明亮,仿佛年少的每个夜晚都有月光照进窗台。

他就只是在黑暗中安静地等待时间流逝,明天到来。

自此他从不质疑命运的安排。

 

罗伊斯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他像是每一个普通的喜欢一切流行事物的青年一样,很少去考虑一些深沉的事情。

但每每他陷入焦虑,年少时的月光便仿佛轻易地穿透了时光照在他的面前,这令他很快地安静下来。

在无法上赛场的那些时候,他总是会频频想起那样的月光,后来他还有余力苦中作乐想一想曾有的狂欢的时刻,其中自然更多的是想起莱万。

他想起莱万落在他竖起的衣服后领的手,那样的触碰甚至比一片雪花落在头顶更轻,但罗伊斯清晰地记得自己感觉到了,他炸起了后颈的汗毛,但选择了不动声色地继续向前走。如果真的要给一个定义的话,他其实是享受莱万这样的触碰的。

他记不清他曾和莱万多少次肩背相靠,也记不得有过多少次拥抱的时候。他们距离最近的时候莱万揽过他的头,唇擦过他的颈侧。而罗伊斯只是笑着,和莱万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笑着。

罗伊斯很少去思考莱万对于自己的意义,就像你不会去想像有一天月光会离你而去。但这是不对的,莱万并不等同于月光,他也不可能永远存在于罗伊斯度过的每一个寂静的夜里。

直到后来莱万穿着别的队的球服向他跑来,似乎想来一次往日熟悉的繁琐的招呼,罗伊斯才仿佛大梦初觉一般清醒过来。他头一次在熟悉的月光中感受到了其他的什么。

后来罗伊斯才明白,那不过是迟来的夜的寒凉。

 

如果仔细回溯的话,他和莱万在一起的时候,其实还是欢乐的时刻更多一些。莱万总是包容的,他垂着眼睛看罗伊斯的时候,笑起来像是无辜的少年,这令罗伊斯老是忍不住去试探他,后来试探成了有意的招惹,进而演变成两个人追逐打闹,再后来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玩闹把戏。

莱万有时候也会主动恶作剧,或者只是单纯地戏弄他。这一切都是那么可乐,只要是在那片绿茵地,任何情绪似乎都可以变得合理的简单和夸张,连一点小事都能令他们兴奋许久。   

狂欢之后似乎一切都在下坠。

他又想起更衣室里莱万心不在焉地走来走去,他现在仿佛依旧能听到莱万的脚步声,那时候莱万已经明确要离开多特,而罗伊斯的决定也从一开始就没有改变。

莱万喊他,马尔科。

尽管带着说不清的焦虑,他喊罗伊斯名字的时候依旧声音轻柔,像是一个明示的祈求。

格策走的时候罗伊斯仍然可以盲目乐观,但他从没想过莱万会走。

这自然是一种想当然的一厢情愿。

莱万曾经就考虑过离开,但他最后又留下了。如果罗伊斯以为这代表他选择了永远留下,那就是罗伊斯的错误。

他只是觉得无力。

罗伊斯很少有这样的时候,他在赛场上可以不知疲倦地奔跑着,他永远是自由的风。没人能抓住风,但风也同样无法挽留住一个执意要离开枝头的落叶。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最后只能这样说。

随后又额外补充了一句,多特蒙德没有他也一样会很好。

这听起来实在像是某种赌气的发言,但罗伊斯是真的这么想的。最好是这样,最好是没有了莱万,一切都一如往常,一样会很好。

算起来他们真正相处起来也不过两年时间。两年能够拥有什么呢?都不够故事拥有一个美好的开头,只有似是而非无疾而终的一段结尾,像是被海浪冲至岸边的鱼,旁若无人地搁浅着。

故事之前他们不过是平常的陌生人,故事之后他们隔着赛场。依旧是那片绿茵地。但罗伊斯已经不再看向莱万了。

人生很长,两年很短。他总会有新的快乐,但那样的快乐永远不会再拥有了。

 

有天他看海看了很久。

他坐在那里,看着海浪向着两边汹涌而去,像是他们各自分开的人生。

罗伊斯一直想着一个问题,他看着海想着莱万的眼睛是什么颜色。天是暗蓝,海是深碧。他从未看清莱万眼睛的颜色。从前他望着莱万的时候,看着他垂下眼睫,弯成一道令人心生爱意的弧度,他无数次地和那双眼睛对视,但之后依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后来他们依然追逐着足球,关系远了又近,罗伊斯有时候会忘记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从未消失,总是不经意间就想起来,像是一位频繁试图拜访他的烦人邻居。

莱万已经离开了。罗伊斯又一次想。

他总是忍不住想起这个事实,像是确认某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真理。他的欢乐与痛苦都比一般人来的绵长,他不知道想起莱万是不是痛苦的,他从未觉得自己是脆弱的。尽管他很容易受伤。

到后来只剩他和他没有结局的感情。连莱万都没有了。他终于接受了莱万的离开。这时候即使是那一点说不清的怨也仿佛能够平静下来去看待了。

但他依旧紧抓不放。

这是他唯一的坚持,连自己也不懂的独一的瑕疵。他愿意放任自流。

他们刚认识的时候,球队训练时他和莱万打配合。莱万总是冲着他笑,柔情蜜意似的,过长的眼睫遮住目光,看着就像怀有无限深情。

最初是莱万向他走来。

莱万走向他,向他踢来一个球,罗伊斯承载不住一般避开眼神,那球便迟疑又缓慢地擦过他的脚边。

这一球他永远地错失了。

并且他知道,他将永远不可能再追上。

 

总有一个时候你会发现,人生中有些事是你力不能及的。

这个道理罗伊斯很久前就知道,直到现在,他依然无法阻止一些事情发生。他很少去回想年少时那段静默的时光了,同样的,也很少想起莱万。

有时候他会短暂地忘记一切,下意识地迎合一个来自不同队属的拥抱,接着他想起来,于是像是毫不在意地转过头去。

莱万的呼吸远了又近,随后彻底离开。就像是他们两人反复的关系。

莱万之后,依旧有老队员离开。

但那又有什么要紧呢。

罗伊斯迷茫地看了看窗外,只是单纯地看着,眼里堆着燃尽的烟尘,像是在寻找某样早已消失不见的东西。

他忽然问,莱万的眼睛是什么颜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