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着眼观盛世 着眼观盛世 的推荐 siwangfuren.lofter.com
栖山-_-
“江叔!我要去江湖!” “江叔...

“江叔!我要去江湖!”

“江叔!你看我厉不厉害!”

“江叔!等我长大就能保护你了!”


“别乱动。”

“江叔!我要去江湖!”

“江叔!你看我厉不厉害!”

“江叔!等我长大就能保护你了!”


“别乱动。”

含霜刃。

【主赵】狐狸娇妻带球跑

假设少侠临行去河西之前和狐狸大吵一架,毕竟少侠年纪太轻,狐狸实际也不过才二十多岁,年轻人气性太大,上了头谁也不愿意服那个软,府尹大人冷笑一声拂袖而去,少侠咬牙切齿,暗骂一声狗官。

现在好了,少侠在河西吃了满嘴的沙子,溜溜达达回了清河,可清河也没有他的家了,烧毁的神仙渡重建之后也是陌生的模样,他心里空荡荡,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去了开封,开封照旧长着一丛丛的玉楼春,少侠照例去角门里买走一个龟婆婆的小乌龟,再去升平桥吃了碗热面,就是对开封府避之不及。

他咬着那枚小乌龟在南门大街的某处屋顶上发呆,这儿正巧能看到开封府,却也正巧看得不太真切,少侠丧气地低下了头,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假设少侠临行去河西之前和狐狸大吵一架,毕竟少侠年纪太轻,狐狸实际也不过才二十多岁,年轻人气性太大,上了头谁也不愿意服那个软,府尹大人冷笑一声拂袖而去,少侠咬牙切齿,暗骂一声狗官。

现在好了,少侠在河西吃了满嘴的沙子,溜溜达达回了清河,可清河也没有他的家了,烧毁的神仙渡重建之后也是陌生的模样,他心里空荡荡,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去了开封,开封照旧长着一丛丛的玉楼春,少侠照例去角门里买走一个龟婆婆的小乌龟,再去升平桥吃了碗热面,就是对开封府避之不及。

他咬着那枚小乌龟在南门大街的某处屋顶上发呆,这儿正巧能看到开封府,却也正巧看得不太真切,少侠丧气地低下了头,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不过不是府尹大人,是富家公子打扮的晋中原,他还牵着一个和他九成像的小崽儿,少侠瞪大了眼,那小狐狸崽拿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撒娇似的冲晋中原伸出了手。

狐狸好似又清减了些,脸却柔和了许多,看着小狐狸崽时露出一个温和地笑,他俯身把小狐狸崽费劲地抱了起来,凑近亲了亲白嫩嫩的脸蛋。

少侠的脑袋轰一声炸开了。

好一副母慈子孝的温情画面。

他咬牙切齿地想着,那小狐狸崽和赵光义七八分像,身份不言而喻,可他才走了几年?……好吧固然他走了确实有好几年,但赵光义怎么能这样对他?

越想越觉得心里添堵的少侠磨了磨牙,他趁夜潜入了开封府,还是那么地熟练,屋顶上那片曾经被他掀过的瓦片还是那么松动,少侠恨恨地接了瓦,非得亲自揪出那个奸夫不可,若捉住奸夫,他定要……

……没有奸夫,但有个涨了奶的可怜狐狸。

狐狸垂着头,长发散在身前,他用力推揉着那对绵软的官威,看起来手法还挺熟练,等到小股奶水流到胸口,那狐狸才拿了帕子擦干净,白皙的胸口现在全是艳红的指印,他拢了拢衣襟,浸透了奶水的帕子被他丢给侍卫,他淡声吩咐道:“烧了。”

侍卫警惕心为零,少侠轻而易举地用摄星拿月取走了那块湿漉漉的帕子。他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帕子已经被风吹得干了,少侠盯着这块布料华贵的帕子,鬼使神差地把脸埋了进去。

……奶香味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赵光义,但那狐狸崽年纪还不大,少侠一贯是孩子王,要拿下这么个小孩儿也不难,稚嫩的眉眼看得出和赵光义如出一辙,少侠心都化了,他只在浮戏山的地宫里借着赵光义的心魔才见过幼时的赵光义,现在狐狸崽水灵灵地站在跟前,眨巴眼好奇地打量着从天而降的少侠。


少侠毫无心理负担地用一些小玩具和新奇点心哄骗狐狸崽,狐狸崽有点警惕心,但不是很多,很快就被少侠那些天花乱坠的江湖故事哄得找不着北,和赵光义如出一辙的狐狸眼睁大了,满是崇拜地看着少侠。


这让少侠很受用,他笑眯眯地哄着狐狸崽,每天就挑着赵光义上朝的时间来,只是蹲守了这几天也没瞧见赵光义的奸夫,他磨了磨牙,心道府尹大人的眼光真是不如从前,这奸夫神头鬼脸,一点都不着家,不像他……


哦,他也几年不着家,临走前好像还把这狐狸气哭了。


你看这事闹的。


可他在河西也没忘了赵光义,新鲜玩意儿一样没少往开封府捎带一份,还不是这狐狸自己一样不肯收全丢了?


狐狸崽这段时间好像已经彻底信任少侠了,赵光义上朝之后会主动跑到墙边接他,狐狸崽问他为什么每次都翻墙呀,和娘亲说一声不就能从正门进了吗?少侠咳嗽一声,故作神秘地说我们江湖大侠从来不走正门。


开封府尹的印信还在他兜里呢,奸夫能不能走正门不知道,他肯定是走得了的。这么想着,少侠蹲下去摸摸狐狸崽的脑袋,斟酌着开口问:“你喊娘亲……那你爹爹呢?”


狐狸崽不解地歪歪脑袋,眨巴着眼睛脆生生回答道:“我娘亲说爹爹早死啦!”


哦,原来是死了。


真会挑时候死啊,死得好。


少侠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虚伪地伤心一下,可知道这狐狸的奸夫早死,他怎么也压不下翘起的嘴角:“原来你爹死了,这真是太……太让人伤心了,哈哈、呃,节哀,我是说他死得正是时候……”


狐狸崽冲他使劲使眼色,但是少侠已经偷偷开始暗爽,以至于没注意到身后落了一道阴影下来,清润的嗓音听起来阴测测的:“少侠既然知道自己死得正是时候,怎么还回来碍本官的眼?”


这声音好熟悉,有点像那狐狸。


等会儿,谁死得正是时候,我吗?


少侠大脑宕机片刻,转身仰起脸看着微微笑着的府尹大人,他确实清减了不少,穿着官袍看起来身影伶仃,但少侠脑子里却是那对布满指印的绵软官威。


他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迟钝的大脑慢慢开始恢复工作,刚刚赵光义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来着?哦,好像是说他就是狐狸那个死得好的奸夫,狐狸崽那个早死了的亲爹。


哈哈,怎么可能呢。


大喜大悲之下,少侠已经使出一招黄金膝跪在府尹大人腿边,府尹大人只觉得丢人,伸腿正想踹他,又被少侠抱住了腿,少侠磕磕巴巴问:“阿原,你的意思是……”


府尹大人冷笑:“我的意思是你哪儿凉快哪待着去,撒手!”


“我不!”


TBC?

每天睡不够
还是官图吃的香,就这个all大...

还是官图吃的香,就这个all大爽。

还是官图吃的香,就这个all大爽。

空想癔犯
一点聊斋,妖气哪来的好难猜

一点聊斋,妖气哪来的好难猜

一点聊斋,妖气哪来的好难猜

迪迪畏
快去x吃....不是if线,是...

快去x吃....不是if线,是正常线

  脱离高敏平台后,一天比一天荤...

快去x吃....不是if线,是正常线

  脱离高敏平台后,一天比一天荤...

迪迪畏

上篇进合集看

  完全版去x:zxxiaodi

上篇进合集看

  完全版去x:zxxiaodi

那个过路人拜拜

【主晏】为何养父看我的眼神总不清白|下

极速短打 全文1.1w+已完结无彩蛋

一些不负责任的烧冬瓜×情难自抑的江叔

背景:少东家和伊刀顺利来到开封后几年

警告:BL向,男少东家第一视角,ooc🈶,逻辑崩坏🈶

本篇全基于少东家第一视角展开,无任何三方视角参与,或许类似于少东家日记。如观看过程有任何不适请及时退出。

致歉一切

————

我以为我要到的是阎王殿,却没想到这阎王殿是生灵镀上的绿屋子,一片的盎然之意。

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我觉得荒谬,阴曹地府哪来的马骑,难不成这地底下也要大兴变革?

我从地上爬起来,瞧着两个纵马的身影愈发清晰。

当先那人迎着光勒马,缰绳在他手里养成一道虹。

“喂,...

极速短打 全文1.1w+已完结无彩蛋

一些不负责任的烧冬瓜×情难自抑的江叔

背景:少东家和伊刀顺利来到开封后几年

警告:BL向,男少东家第一视角,ooc🈶,逻辑崩坏🈶

本篇全基于少东家第一视角展开,无任何三方视角参与,或许类似于少东家日记。如观看过程有任何不适请及时退出。

致歉一切

————

我以为我要到的是阎王殿,却没想到这阎王殿是生灵镀上的绿屋子,一片的盎然之意。

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我觉得荒谬,阴曹地府哪来的马骑,难不成这地底下也要大兴变革?

我从地上爬起来,瞧着两个纵马的身影愈发清晰。

当先那人迎着光勒马,缰绳在他手里养成一道虹。

“喂,哪来的浑小子,把你背上的剑借我一观——”

剑出鞘的声音和这人张扬的调子糅杂在了一块儿,阳光从他的眉眼淌下来,嘴角是我从未见过的意气风发的笑。

这一瞬间,我突然就明白了江叔看向我时眼中化不开的东西。




我轻功上马与他过了几招,剑影交错间,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艳。

他问我能不能教他剑法,我挽了个剑花归鞘,只说我也是个门外汉,没有学到精髓。

他夸赞道:“如此出神入化只算得门外汉?叫什么名字,我回去翻翻!”

无名,我告诉他剑法的名字。

我和他并肩着走,他的好友则还在马上慢慢悠悠地踱在后面。

“好名字!不困于物,不拘于形,和你很相配。”

我瞧着他毫不吝啬自己的欣赏,赞扬的话更是一句接一句,我生了阴暗的心思,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虚情假意的东西来。无果。

倒比我自己在这般年纪时看上去还要敞亮得多。

当真是少年人,每一根青丝都在叫嚣着要谋个光明路。

行至岔路,他突然侧首,“你从哪里来,我以前怎么没在这边见过你?”

一路上我把这周围山色看了个遍,心中已有猜测,只是含糊地说我也不知道我是从哪来的,睡醒就在这了。

这倒不算欺瞒,因为我如今也没搞懂是个什么荒唐的光景。

旁边马鞍上的人嬉笑说:“那正好,你跟这个武痴回去,保管不出两日就能被他偷师。”

他口中的“两日”我一点也不觉得夸张,同样笑着应好。

这遂了身旁人的意,他伸手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我感觉他有些挟私的嫌疑在。

日光穿过他扬起的发梢,我望着这张尚未被岁月雕琢的面容出神,他感受到了我滚烫的目光。

“我叫江晏,兄台怎么称呼?”




我思前想后,告诉他我叫“有风”,也大大方方解释一嘴名字的由来。

有风无浪。

嗯,甚是相配。

虽然现在他只是江晏。



江晏当真悟性惊人,压根需不得两天,仅仅一日的功夫他就摸透了我这半吊子的无名剑法,还想让我多分享些。

他说他感觉没完,我冷笑,当然没完,当初你教我的时候我可没这般心无旁骛。

而我也花了一天的时间终于搞清楚状况。

我本觉得这里是阴司,可太鲜活;但这是阳间的话,现在的我又身在何处?

给我答案的是这个尚不知愁的江晏。

虽然他现在还是个肆意的少年郎,和我记忆中的江叔判若两人。可细枝末节处——那练剑时蹙眉的神态,偶尔流露的执拗,叫我仍能窥见“江无浪”的影子。

我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拥有的明明是二十几年后我自己的身体,却出现在这个本不该我出现的时间。

那“我”呢?“我”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可惜这个答案超出了江晏的能力范畴,他给不了我。




我在天泉赖下了,每次有师兄弟过来找江晏,都会接收到我恶意的视线。

我知道江晏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转身时候漏出来的笑可骗不过我的眼睛,只不过我从不挑破。

我们白日一起踏碎山涧的浪花,剑锋挑落满枝露意;入夜后就着燃不尽的灯花,一壶浊酒能从月上柳梢喝到东方既白。

这段日子竟成了我人生中第二快活的时光。

唔,第一美好当然是小时候和江晏相处的那些年岁。

虽然我那个时候总说讨厌他的严厉,如今回想起来,那些被他用木剑敲打手心、被他按着扎马步的日子,都是金不换的宝贝。

我和江晏的感情一天比一天好,江晏走到哪我都要黏紧。一半是私心,贪恋这些偷来的朝夕。

另一半是提心吊胆。我有自己的考量,因而必须让江晏时时刻刻都在我的视线范围内,生怕错眼跟丢了他。

渐渐地,天泉传出江晏身边跟了条狗的谣言。

当狗有什么不好?叫两声就能换顿打,甩甩尾巴就有肉骨头,我当得乐意,当得自在!

就连陈子奚每每约江晏,我都要死皮赖脸跟在一起,怕让他们单独相处。

后面次数多了,这位好脾气的医者终于看不下去,骂道:“你天天把他栓你旁边,腻来腻去狗都嫌弃你俩!”



——“他们感情很好,天天腻一起,狗都嫌弃他们两个。”



一道惊雷劈开混沌,我瞬间醍醐灌顶。

我方才读懂了二十年后在鬼樊楼,江晏看向我的那双不可置信的眼。



我日日都在防着那个所谓的旧情人,防来防去,却忘了我才是那个不合时宜出现在江晏身边的“变数”。

我看着他对我笑,借着酒劲大胆的抚摸他的面颊,与年少恣意的他抵足而眠......一桩桩一件件,我竟可笑到从未察觉。

我早已在某一刻把自己都麻痹住了。

我害怕江晏爱上他人,因为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爱他。

可我更害怕的是江晏与所爱之人那注定死别的宿命,忧心江晏几十年无望的爱,害怕他要去的那条回不了头的路。

我回去的念头空前强大,我想回去揪住江晏的衣襟问他——

你至今未娶,竟是因为我吗!

原来那尾处洇开的不是“凤”。

是风,有风无浪的风。



我扭曲的占有欲竟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倾脱,我这么个自私的人原来也会有为他人着想的一天。

我不能再这么绑着江晏了,我是那个逼他踏入岔路的祸端。



晚上江晏看出了我心神不宁,懒洋洋把腿横压在我腰上,“睡不着吗?”

我借口有些热。

“那明日我们去领些冰,快些睡吧。”他的声音不大精神,已经快睡着了。

我突然侧身抱住他,双手紧紧地箍住他的腰。

江晏的瞌睡被我惊破,他脸上很快散出热气,即使看不见我也知道他的脸定然是红透了的。

十几岁的江晏脸皮很薄,情意却烫。

虽然后面带出了我这么个和他截然相反的东西。

我将裹着蜜糖的炮弹扔给他,我说我明日有事要下山一趟,晚些才能回来,言外之意他得自己去。

他果然中计。比起和我待在一起,我知道他定会优先紧着不让我难受。

这是我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直白地抱他,很显然,江晏完全分不出心思去细品我话中掩不住的心虚。

我嘴上说着热,却抱着江晏躺了一晚上。他出了一身的汗,也没说要我撒手。



第二天江晏前脚刚走,我便顺手偷了他一条亵裤塞进怀里——我这样于他萍水相逢的过客,除了一点龌龊的念想什么都带不走。

我提前断了和江晏的路,那他就不会再重蹈之后的覆辙。

只是在这个全然不属于我的世界,我又成了无处皈依的孤魂。




我有时会幻想和江晏再见面,那种充满偶然性、命运按头的巧合。

想见他其实很简单,难的是按捺住见他的冲动。

一天光是要在脑中刻画无数遍他的脸,就耗尽了力气,晚上睡觉都会觉得累。




所以当真见到江晏的时候我都差点以为是自己生了魔障。

——直到他上来就给了我一拳。

我感觉我牙好像都被打松了,嘴里是恶心的血的味道。

这也忒不留情。

我不懂他凭什么莫名其妙打我,正准备发作,转过脸去看他时又瞬间没了气焰。

江晏怎么这样看着我?

虽然落在我脸上的那一拳充满了怒意,但江晏的眉头绞的却是一条伤心的河。

被他这么看着,我居然莫名感到阵阵发凉,有些像在外偷香被妻子逮住的感觉。

不对,我干什么了?

我几度张口,却不知道是该问责江晏还是该为自己辩解。

为了控制住事态,我把嘴里的血沫吐出来冷眼看着他,想等他自己开口。

我真是想不明白了,我明明是在救他,不领情就算了,这么久不见不说叙旧一来就打我这算哪门子的情谊?

“你瞪什么瞪?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明明是我被打了,怎么江晏这么一副理不直气却壮的死样?

看着江晏逐渐染红的眼,我方才那点被揍的气又消下去了,但我又不好直接关心他,板着个脸问他怎么跑这么远的地方来。

江晏上下嘴皮子一动,我愣住了。

他说他是来找我的。

我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我们左右不过相处了月余,我有什么本事能让江晏这么看重我。

我的心事写在脸上,江晏一眼洞穿了我,“你一声不吭就走了,是觉得我跟你之间,没有到去哪都要跟对方说清楚的程度吗?”

是,也不是。江晏想不到,我并非是乐不思蜀忘了他,而是故意避着他,或者说是故意避着命。

他看出来我心虚,继续火上浇油:“知不知道什么叫先撩者贱?还说什么晚点就回,我看你是早就把我——把你自己说的话给忘了。”

我承认,可我撩的时候哪知道我就是那个害你半生寥落的傻缺?

我有苦难言,偏又嘴笨,磨蹭半天送了他一句没想到你这么离不开我。

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想给自己一拳,这是人话吗。



江晏似是没料到我如此无情,本来多愁善感的一张脸仿佛被突然浇下来一盆雪水给冻住,翻涌的情绪凝结成冰,怔怔地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哦,我想起来了。他是一路找我找来的,他就是为了找我。

只是换来了这般混账话。

我暗自苦笑,这般糟践他的真心,也不知道这雷什么时候劈下来。

我心一横,扭头就走,不敢再看那张令我情难自抑的脸。

身后“铮”的一声剑鸣。

江晏的剑尖抵在我的后心。



“是,老子就是喜欢你怎么了。你这个王八蛋,你真以为我看不出你那些龌龊的心思吗,你是不是偷拿我裤子了!”



我顿住脚。

我终于明白江叔眼底沉淀半生的月光从何而来。

原来二十年前的春风,真的能醉倒一辈子的看花人。



我疯狂地亲吻他,誓要将这些时日以来的思念叫他在欲念痴缠中全数知晓。

我和江晏从废弃的营地一路耳鬓厮磨至涧水边,拖着他跌进了流水隔绝出的的山洞。

上次发现这里还能深入,我就存过在这里把江晏的衣服都扒干净的龌龊心思,没成想一时的荒唐念头竟有天从人愿的一天。

我剥他衣服的时候手抖得不像话,江晏是那般道骨仙风,我怎能让他为我染上情欲的腌臜味道?

这简直......

太美妙了。

我痴迷地品尝着江晏身上的味道,弄得他不舒服了,他就伸手柔若无骨地推我两把。那是助兴的佳酿,反倒让我愈发癫狂。

江晏的腿勾在我的腰上,我拎起他一只手搭上肩膀,结果江晏不愿,非要双手到处煽风点火。

摸到腹上,他的手指碾过我那道丑陋的疤。

江晏抽出一些精力,问我这道疤是怎么来的。

我根本没心思在这种时候跟他谈这种神经兮兮的话,我简短地告诉他是以前到处惹祸被砍伤的,然后猛地发力,江晏就没空关心别的东西了。

身后是潺潺水声,身前是阵阵喘息。



抱着江晏离开的时候我们浑身都湿透了,我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溅上身的泉水还是胴体交缠所逼出的汗水。

江晏是晕过去的,睡得很沉,我一路把他抱回我下榻的地方。

我满脑子都在思考我到底会为什么“死”。

我只恨当初没有问清楚,现在望向自己必死的结局,也不知道该怎么避免。

江晏的心实在是太烫了,那样贴在我的胸口,我如何能再逃?人就活这么几十年,我若不在,谁又能还给他十分的真心?

这劫我认了。



我把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过,日日都要缠着江晏和我交欢。

江晏在这方面向来开放,我不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他都很愿意配合,更多时候还会自己提要求,放浪的样子和平日里在他师兄弟面前说两句就红耳根的样子全然不同。

唔,他说那些荤话连我有时听了都会闹红脸。

我喜欢他毫不掩饰欲望的样子,我们在这方面无比契合。

就是陈子奚每次都说要我们节制。

哼。

关他屁事。



江晏要是早上起得比我早,那他必然是要拿他玉佩的绦子来挠我鼻尖的。我更多时候会假装没醒,待他俯身查探我就会猛地把他拽入帐中。他晨练的薄汗沾在我的衣襟,混着他身上似有似无的松香,全数跌进我的怀里,此谓他的自投罗网。

把他发髻弄乱了,我就会替他梳束,刻意将玉簪插得歪斜。江晏也不恼,反手扣住我的手腕,一只手灵活挑开我的腰带,说只要这里系正了便好。铜镜映出我和他交叠的身影,我从来不理解他这种恶趣味,此谓我的作茧自缚。

我日夜悬在腰间的那枚玉佩,原是从江晏那偷来的。本来我只想把我编的同心结系上去,可是江晏嫌它丑,让我自己留着,他不要了。我知道他这是想把玉佩送我,有点像定情信物。我知道他就是这个意思,不然他脸红什么?只是我没什么东西能给他的,江晏看出来我的想法,说让我接下来一个月都伺候他沐浴,我欣然应允。不过那个同心结在有天练剑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跑到了他的剑柄上去。

入冬后,江晏跟着同门离开了小半月,回来的时候带了套九连环,非要与我赌酒。他认认真真解环的模样十分可爱,我眼睛都不想多眨一下。待他解到第八环,我突然咬住银链的另一端,齿间轻磨,问他这般解法可对。江晏手一抖,东西叮当坠地,酒杯却被我叼走。半口烈酒渡过去时,他看上去已然是醉了,最还要强撑着道:“再来一局!”

冬日里温书是最难熬的,太冷了。江晏非说红袖添香才能静心,硬要我陪读。我便枕着他的膝头假寐,手指有时描摹一下我腰间玉佩的纹路,有时去他身上撩拨两下,当他呼吸变得粗重时,我就知道今晚这书江晏又读不成了。

幼时我问过江晏他十来岁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如今想来,他果然是在诓我。



又是一年夏。

我变得越来越害怕出门。

我知道,我和江晏的感情越好,我就越接近死亡。

我不怕死,死亡不过是肉身化作尘土,我不觉得这有什么能震慑住我的。

我就怕江晏会记得深。

童年时他跟我说过,生命的长度不在于呼吸的次数,而在于被记住的时间,是意义的延续。

如今想来,他那时应当是在同一个稚孩讲述自己。

可是我的意义不在于生命,我的意义是江晏。

他忘记我,我就再没有任何挂心了。



夏末,江晏说他要去一趟隐月山,问我要不要同他一起。

江晏早已知道我这不爱见光的臭毛病,他这么问,只有一种可能。

他要去不小一段时间。

果然,少则两月。

我说还是算了,我等他回来,江晏似乎有些生气,他第一次开口问我为什么不下山。

我问江晏怕不怕死,他说不知道。

“那你就当我怕死吧。”



最后他赌气离开,这场谈话不欢而散。

不过走的那天,我还是忍不住,抱着他说了好久又轻又软情话,算是道歉。

我说我等他回来。

难等也得等啊,可我一想到我要是不好好在这等着以后江晏就要等我那么多年,此刻的等待就成了恩赐。

江晏二十年的苦才熬成一盏灯油,我已经打翻过一次了。

所以这一次,我绝对不能——




我的剑掉在了地上。

我以为我出现幻觉了,我伸手去捡,稳稳当当地把剑柄握在了手里。

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侵袭着我此后的每一天。



第二次是筷子摔在桌上。

我害怕地确认,我应该是没有拿稳。



第三次,我亲眼看见铜镜中的另一个我消失了一瞬。

很快。


这具身体在背叛我。



我踉跄着扑向书案。

来不及将墨磨得细致,我便匆匆提笔。


我死死攥着笔杆,与无形的力量抗衡。

洋洋洒洒,一篇作罢。

可是每一个字都在和我作对,我眼睁睁看着那些墨迹一点一点可悲地消散。

我翻箱倒柜的动静很大,好像惊动了窗外的鸟,它们在嘲笑我的徒劳。



我从来没有把字写得如此潦草,手抖得不成样,我努力去追赶这该死的命。

一张一张,我给江晏的信堆成了一座空坟。



我手已经发酸了,天也暗了下来。

我终于感觉到什么叫做绝望。

待到实在是看不见,我才去点了灯,索性点灯还算顺利,没把江晏的房子烧起来。

可江晏还有那么久才回来。

我要食言了,我等不到他了。我竭尽全力想留下什么,可那堆崭新的信笺,页页都在宣告我的败局。



我崩溃地哭,那支江晏爱用的笔不断地被我糟蹋,笔锋划过的哀鸣声像是我的催命符。

眼泪有些能砸在纸上,更多的已经随着我不断透明的身体一起蒸发在空气中。



在不知道反复握笔多少次后,我终于又写下“有风”二字。



我抓起就要往外跑。

给谁都行,只要是能......

“啪!”

我听见玉器摔碎的声音。

我惊恐地低下头,好像来不——

(完)



疏潇

【男少东家x赵光义】破镜重圆(下)

第6章

  少东家皱了皱眉:“别闹了。”

  赵光义按住他搭在榻上的手,声音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没在开玩笑。”

  “我也不是在跟你开玩笑。这次重逢是我的问题,来找你也是我的问题,想如何处置都随你……但是赵二,我们已经结束了。”

  多日的疲惫与担忧拐了个弯,决堤一般冲向他,因这一句话,赵光义紧绷的脊背终于沉沉地弯了下来,良久才道:“我知道……”

  听着他这么说,少东家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尝试抽出被压着的手,却反而被攥得更紧了。

  赵光义红着眼眶,“少侠……你后悔过吗?”

  少东家别过头,“做过的事,我不会后悔。”

  赵光义的语气近乎哀求,偏执地道:“你看着...

第6章

  少东家皱了皱眉:“别闹了。”

  赵光义按住他搭在榻上的手,声音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没在开玩笑。”

  “我也不是在跟你开玩笑。这次重逢是我的问题,来找你也是我的问题,想如何处置都随你……但是赵二,我们已经结束了。”

  多日的疲惫与担忧拐了个弯,决堤一般冲向他,因这一句话,赵光义紧绷的脊背终于沉沉地弯了下来,良久才道:“我知道……”

  听着他这么说,少东家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尝试抽出被压着的手,却反而被攥得更紧了。

  赵光义红着眼眶,“少侠……你后悔过吗?”

  少东家别过头,“做过的事,我不会后悔。”

  赵光义的语气近乎哀求,偏执地道:“你看着我的眼睛……”

  他捧上少东家的半边脸颊,使了些力道让他看向自己。少东家的眼神绝不清白,但他垂下眼,还是避开了那道视线:“……你这又是何必。”

  少东家反复说着,几乎像是也在说服自己:“我不后悔,不后悔,不后悔……”

  “……可我后悔了!”赵光义终于崩溃了,嗓音中带着泣声。

  他有些狼狈地提膝靠过去,竭力缩短着距离,几乎跪在了榻沿上。

  赵光义死死攥着少东家的手,眼神哀哀地看向他,“那点心,你会做,为什么从来没给我吃过……三年前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抛弃我,又为什么不回来看我,你心里有这么多人,有过我吗?这三年来你和谁在一起,他比我会哄你开心吧?”

  少东家皱紧了眉,伸手摸在他颈边,“赵二,你入障了。”

  赵光义打掉他的手,两眼通红道:“我清醒得很!你的江叔、寒姨、刀哥,陪你陪得好吧,能让你三年都没想起过我哪怕一次?”

  他早该发现赵光义不对劲的,他之前从来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踩他的底线。

  少东家不轻不重地扇了他一掌,冷声道:“赵光义,过分了。”

  他们的距离太近,赵光义毫无防备,被他打得偏过头去,但他随即掐住了那只手腕,死死贴在自己脸上,“……你恨我吧,恨我吧?杀了我啊!”

  “你清醒一点……!”

  少东家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一双手死死缠住,整个人紧接着被压到床上。赵光义跨坐在他腰腹处,居高临下地掐紧了他的脖子,手上青筋毕露,整个人都打着颤。

  “赵、赵光义……赵二!”少东家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赵光义的帽子掉在了一旁,发丝如瀑般散开,两滴眼泪也随之落下,砸在少东家的面颊上。

  少东家终于忍无可忍了,发力去扯他的胳膊,赵光义眼前还模糊着,却非要和他硬碰硬,嘴唇发着抖,看上去有些委屈。

  身上还带着伤,又是刚醒来不久,少东家使不上多少力气,竟与他打了个平手。

  二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他的左臂开始往外渗出血迹。

  赵光义看到血先怔了怔,恍神时,少东家一把制服了他,拽着袖子就往外走,想让他滚去院中池子里清醒清醒。

  “不……”赵光义挣扎了片刻,在池边突然暴起推开了要拉着他跳湖的少东家,自己却失足掉了下去。

  少东家脖颈上带着明显的掐痕,站在岸边大口喘着气,等着一会儿拉他上来。

  这池子浅得很,大概有四尺深,只到赵光义的腰腹处。

  可水花只扑腾了几下,就没动静了。

  少东家:?

  他急忙跳了下去,将赵光义捞了起来。

  溺水的人跪在岸边呛咳了许久,肩膀随着肺部的痉挛抖着。少东家勉强站起身来,他们两个浑身都湿漉漉的,说不上谁更体面一点。

  看着狼狈的赵光义,再看看自己,少东家几乎气笑了,愤愤地踢了他了一脚,力道倒像是打情骂俏:“清醒了?”

  赵光义慢慢缓了过来,沉默了良久,突然道:“对不起。”

  少东家冷哼一声:“你是该跟我道歉。”

  “先去换衣服,伤还没好,我送你去医馆……我们的事回来再说。”

  二人灰头土脸地赶到了医馆,坐镇的医师还是上次那位。

  大夫:……

  “临近冬日,已经难得见到有游湖雅兴的病人了。”

  少东家、赵光义:……

  少东家轻咳了一声,老实被包扎着伤口,跟大夫说道:“给他也开点防治风寒的药吧……”

  “瞧这样子,二位确实都要吃的。”

  等药方开好了,大夫亲自把他们送到门口,嘱咐道:“外伤内伤跌打损伤治疗次数多了可以打折有需要的话办张卡下次再来啊二位……”

  这位大夫很会做生意啊……

  少东家还在心里吐槽,赵光义突然伸手把他衣领往上扯了扯。

  少东家:?

  他这才想到自己脖颈上恐怕还有掐痕,他们真的像是打架斗殴搞出了一身伤,怪不得会被认为是医馆常客……

  空气一时安静下来,赵光义垂下头,又道:“对不起。”

  少东家深呼吸了几口气,突然感觉这短短的几天比他在河西待的三年都精彩。

  他这次没回应,只是说:“赵二,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光靠情感能解决的,分开对你我都好。”

  从“我们”变成“你我”,仅仅是话语上,已经足够让赵光义无所适从了。

  赵光义阖了阖眼,终于开口道:“好。”

  “这样下去只会……嗯?”少东家一愣,没有想过他会这么轻易松口。

  赵光义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只道:“此前种种,就当从没有过。”

  少东家心里也空落落的,像是被谁剜走了一块,闷声回道:“嗯。”

  “你在开封没有居所,先住在我府上,我让侍从准备了房间。”

  “……嗯。”

第7章

  像这样住在开封府的日子,一如三年前。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们还会一起,睡在府尹的卧房里。

  赵光义积压了太多公务没有处理,几乎忙得脚不沾地。即使这样,他也会每天来少东家房间,看看他伤好的怎么样了。

  少东家很想跟他说,既然这么忙了,这点时间还是留着好好休息吧。

  可他说不出口,因为每次赵光义都是匆匆来,又匆匆走。

  怕他嫌烦似的。

  毕竟白住在他家府上,总要有些表示。

  少东家原本要给他钱,赵光义看着他手里那袋宋元通宝,眼睫颤了颤,收下了。

  隔天就买了礼物送来,价值还要更高。

  少东家叹了一口气,决定给他做点什么。

  送亲手做的礼物,却怕徒增伤感,想来想去不如做些拿手好菜,开封府尹日日忙,也没怎么好好吃饭。

  差侍从送饭过去,赵光义只吃了一口就顿住了,他沉默了片刻,接着不动声色地吃了个干净。

  用完饭后就去了少东家房间,彼时少东家正窝在门口晒太阳。

  赵光义斟酌了一下,开口道:“少侠,下次别做了。你的伤还没好,不要再恶化了。”

  少东家撩起袖子给他看,他身体向来抗造,那伤已经好了大半。

  赵光义又沉默了,愣愣地看着那伤口,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就好……”

  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赵光义垂下眼,准备离开。

  少东家张了张口,最终也没讲话。

  就这么焦头烂额地忙了这么些天,赵光义终于处理好了积压的文书,接下来的日子虽说依然忙碌,却也不至于连轴转,一天只睡一个多时辰了。

  少东家还是日日给他做一顿饭,偶尔差侍从来,偶尔亲自端来。

  赵光义有一次实在忍不住,拽住了他的袖口。

  “少侠……那日的点心,还能再吃上吗?”

  少东家顿了顿,想起那天他说过的话,拒绝了。

  赵光义原本隐蔽着带有期盼的目光黯淡下来,默默松开手,“是我逾矩了……别在意…好不好?”

  “没关系。”少东家回道。

  对话又结束了。像这样的情况,几天来已经无数次在他们中上演了。

  少东家的伤一天天的好转,赵光义的公务却好像越来越多了。他常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很少再过来看他。

  只是赵二,逃避永远没办法真正解决问题。

  这天,少东家只是敲响了他的房门,赵光义就明白了。

  他几乎称得上是躲在房间的一角,声音隔着遥远的距离,传到少东家的耳朵里。

  他没有说“请进”。

  他说,“知道了。”

  少东家在门口沉默了片刻,开口道:“赵二,你开开门。”

  赵光义慢慢挪到门口,背靠着坐下了。

  门的这一侧传来闷闷的声音:“还有事吗?”

  少东家向来拿他没办法,只好如实道:“明日,我就要离开了。”

  “……嗯。”赵光义回答道。

  经过漫长的沉默,正当少东家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却又听到了他的声音。像是从一个被废弃的、空旷的罐子里传来,带着沉重的回声。

  “我再也不用等你回来了,对不对?”

  每一个字都像尖锥扎进他的腑肺,刺破他的骨髓,少东家的双眼也有些模糊,恍若又回到了那个雨夜。

  那时的赵光义,让他再也别出现在他面前。

  ……少东家能怎么答话呢?

  “再让我尝一口你做的点心,好不好?”赵光义呢喃道。他并不是在等他回答。

  少东家已经要开口应了,又听到门边传来极其微弱的声音:“……求你了……”

  少东家这时也不敢说要他开门了,他慢慢滑坐在地,也背靠着门,说道:“好。”

  随后逃也似地离开了。

第8章

  明日他就要离开,可既然答应了要做点心,就不得不赶紧开始准备。

  少东家从赵光义卧房中出来后,就打算轻功出去收集食材,不料他刚走到门口,就被府卫拦住了。

  “少侠,材料已经备好了,府尹大人说,他稍后想过来,亲眼瞧瞧这点心是如何做的。”

  明明就在府里,这会儿却偏要靠传话。

  少东家:“……可以,但你们的材料未必够用。”

  府卫:“大人说,不想劳烦少侠再多奔波,即使缺些什么也不打紧了。”

  少东家皱紧了眉,正要开口,身后突然传来赵光义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有些沉郁:“……少侠,就这么做吧,还缺什么我命人去买。”

  材料都很常见,只有一味,是非他去不可的。

  少东家沉默了一下,却没说出口,着手开始做了。

  赵光义便跟着他看了全程。

  因为缺了那道材料,点心失去了原有的风味,口感不再浓烈而惊艳,变得普通、乏善可陈。

  少东家将点心端给他,直直看着他的眼睛,等他吃完一块后,开口问道:“好吃吗?”

  赵光义坐在椅子上,仰头看他:“好吃。”

  “撒谎。”

  他话音刚落,赵光义就低低地笑了,头垂下去,肩膀颤得越来越激烈,他笑到失声,又转为压抑的哽咽,夹杂在粗重的喘息里。

  少东家无言地看了他片刻,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

  “为什么……”赵光义轻轻靠住他,低声问道。

  为什么从来不告诉他,为什么连这种事都要瞒着他。

  少东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也不好受,可他还是开口了:“从一开始,我们就注定不长久……我再告诉你这些做什么呢?”

  “我早该知道……难怪你那日会中寒毒,难怪每次带点心回来都一身寒意,你每次都要去那么冷的地方采寒凛花,是不是?”

  “阿义。这对我来说不是难事,你知道的。”

  进天地熔炉是不是难事,下金明池是不是难事,闯天上来是不是难事……赵光义不敢想了。

  自己曾经将他当作最称手的刀,如今却也会因这种“小事”心疼吗。

  少东家撇开了脸,闷声道:“这次重逢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三年前我给不了你的,现在也给不了。我不清醒,你也不清醒。”

  “留下来,好不好……”赵光义没抱着任何希望,但还是执念般地说道。

  少东家摇摇头:“没了那花的点心,入不了你的眼吧……我也是啊,赵光义。”

  轻易为了谁而停下脚步,他也就和那不讨喜的点心一样,也要泯然众人了。

  他就不再是他了。

  “就像你不会为了我抛下庙堂,我也不会为了你舍下江湖。

  “对不起……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赵光义慢慢推开他:“我知道的。你走吧……”

  少东家没办法去看他的眼睛,他起身要走,却又突然被赵光义抱住,被那双提笔安天下的手紧紧拥在怀里。

  少东家安抚般摸了摸他的脊背。他们二人都知道,往后的几十年里,只剩这一个拥抱了。

  -

  丑时。

  少东家收拾好了行李,翻上院墙打算摸黑离开。

  等明日就会有府卫去告知赵光义,喊他大人,说少侠已经走了。

  总好过当面告别,再留给他一个背影。

  可他临到走时,还是又拐回来看了一眼赵光义的卧房处,那里还亮着灯。

  但明明再过一个时辰,他就该起来上朝了。

  少东家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背着包袱,脚下却生了根一般立在原地,终于绕去了他窗外。

  纸窗上映着一个人影,正拿着一把尖刀。

  少东家打开窗就跳了进去,喊道:“……赵二!”

  赵光义坐在铜镜前,刀尖正对着自己的脸。

  少东家被他吓了一跳,急忙道:“干什么?把刀放下!”

  镜子前的人恍若未闻,冰冷的寒光擦着皮肤掠过,没留下痕迹,却让人触目惊心。

  少东家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刀应声落地,赵光义转过头来,眼神中带着几分茫然。

  看着他的眼睛,少东家头发发麻,心想:又来?

  可今天的赵光义乖巧得可怕,老老实实地被攥着手腕,就静静地盯着他。

  “……你在做什么?”

  “……”

  “赵二?”

  “……”

  看来这次只能把他放倒了。少东家伸手打算绕到他后颈击晕他,却被猛地扑倒在地。

  他后腰处被一旁的刀把硌了一下,不由得痛呼了一声:“呃……!”

  许是看他疼了,赵光义弯下腰,亲了亲他的嘴巴。

  少东家瞪大了双眼,一时都忘了推开他,所幸赵光义并没再做过火的动作,只是稍微支起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瞧他。

  这个时候就要感谢思虑周详的自己了,经过上次的教训,这回他在赵光义腰上鱼袋里就放了清心丹。

  他伸手去摸,赵光义依然是乖乖的,甚至挺腰来回蹭了蹭他的手心。

  可他是坐在少东家胯骨附近的,这么一动让少东家脸色一僵,脸上表情变得十分精彩。

  少东家飞快地拿出丹药,试图塞进他嘴里,赵光义抵死不从。

  “呃……阿义乖,张嘴——”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他连哄带骗地说道,赵光义果然吃这一套,垂下眼看了看他手里的硕大的一颗丸药,还是张开了嘴巴,听话到都显出几分可爱来。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少东家觉得自己简直疯了。

  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赵光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地把丹药打飞了。

  “你……!”少东家目瞪口呆,看着那丹药在地上滚了两圈,撞到墙停了下来。

  他只备了这一颗,是没有存货了。若是把这个捡起来塞进赵光义嘴里,等他清醒后说不定真的会想杀了他。

  可若是再把他推进池子里,未免太大费周章且妨碍正事了,况且少东家私心不想在临走之前闹这么一场。

  去找医师治病?可赵光义现在这个状态,能不能好好走到医馆都不好说,往府里请大夫又容易泄露丑闻。

  正想着,赵光义有些不舒服地晃了晃腰身,调整了一下姿势,“啪啪”几下把他穴位封上了。

  少东家目眦欲裂,他使不上什么力气来,内心却有一道更大的声音叫着:“你为什么会这招?连赵二本人都不会!”

  赵光义骄矜地坐在他身上,又拿过一旁的小刀来,对准自己的脸颊道:“这里,喜不喜欢?”

  少东家闷哼了一声,喊道:“赵二,别乱动!”

  赵光义拿着刀在自己脸上轻轻蹭着,喘了几口气。

  “不喜欢吗?不喜欢我就去死。”

  少东家额上青筋突突直跳,他忍耐道:“别闹了好不好?”

  赵光义趴在他胸口,附在耳边甜丝丝地道:“少侠,你叫人啊……让他们进来瞧啊……”

  “别闹了……把刀给我,听话。”

  “那你喜不喜欢……不说喜欢就不给你。”

  “别闹了,阿义……”

  赵光义又将刀对准自己的嘴巴,“我天天说着不讨你喜欢的话,很讨厌吧?”

  少东家皱紧了眉,“我没有……”

  “那你疼疼我,好不好?”

  “你把刀放下,我,我听你的……”

第9章

  已经过了上朝的时辰,赵光义昏睡过去,少东家睁着眼睛捱过了点穴的时间,派人去帮赵二告了个假。

  他整理好有些皱皱巴巴的衣服,把赵光义挪到了床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有些愣愣地坐在榻侧,不由得出了会儿神。

  赵光义的状态让他感到担忧。

  这短短几天里,他已经失控两次了。

  少东家看向蜷缩着显得十分没有安全感的赵光义,俯下身去抱了抱他。

  赵光义的睫羽不安地颤了颤,看得人相当心疼。少东家轻轻朝他的脸颊吹了吹气,只看到他也微微蹙起了眉。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安睡的样子了。

  少东家给他盖好被子,默默出了门。

  孙老就在不远处站着,似是知道他要来,径直开口道:“少侠,要离开了吗?”

  少东家道:“孙老,他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按说贵为天子亲弟,哪有过得不好的道理。

  但孙老摇了摇头:“和少侠在的时候差远了。”

  这话就像一支小木棒,不轻不重地敲在他的心上。不疼,只是扎进了几根小刺。

  少东家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是么……”

  “是啊。大人常常被梦魇住,本也睡不足,好不容易歇息一会儿,睁开眼睛后反倒更加疲惫……后来呀,就不怎么睡了。”

  “……”

  孙老年纪大了,就喜欢念叨,拉着他道:“大人从没跟你说过吧,他三年来,一直在等你回来。”

  少东家喃喃道:“可他那日分明说的是,让我再也别回来……”

  “哎……大人对你说的话,好多是作不得数的,真正的想法啊,只有他自己清楚。”

  若不是这样,他们何至于三年不见。哪怕是分开了,偶尔见几面通通书信也是好的吧。

  “府上的面脂开销,从在樊楼见过你之后,就再也没断过,前些天又多了几笔,偶然几次见到大人,都是坐在铜镜前。

  “他说他年纪长了,不如几年前皮相好了,我怎么瞧都瞧不出,大人不信,只道是我老眼昏花。但我眼睛再瞎,也能看清他眼睛里偶尔的泪花儿。

  “少侠啊,你无事的时候,也来陪陪他吧。

  “他过得苦啊……”

  听着孙老的话,少东家仿佛在这间院子里窥见了一千多个日夜里赵光义生活的痕迹。

  站在红枫树下伤怀的、坐在院中石凳上发呆的、独自耗在凉亭里熬时间的、立在府门口等候的、埋头案中只顾着公务的、枯坐在铜镜前出神的……

  哪一个都是他,可哪一个也都不该是他。

  那些点滴隔着沉重的岁月,是说不完的。

  赵光义也从来不说。

  他敏感、偏执、猜忌、多疑、骄傲、口是心非,他自作孽不可活……但他爱他。

  爱最生忧怖,让人面目全非。

  你究竟是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的?

  少东家很想把他骂醒,可他又好到哪里去呢。

  房门被赵光义慌忙打开了,他散着发,衣衫凌乱,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时才像回了魂一般,狂跳的心终于能稍稍静下来。

  但即使知道他还没走,又能如何呢?

  赵光义沉默片刻,竭力朝他扯出一点笑意:“我送送你……”

  少东家看着他,没动也没说话。

  赵光义有些紧张:“少侠……怎么了?”

  少东家走上前去,把他推回了门里。

  “赵二。”

  “……我昨天有做什么吗?”

  “你这样,多久了?”少东家开口问道,嗓音有些不自然。

  听他这么问,赵光义稍稍定心,摇了摇头:“不用在意……伤到你了吗?”

  “现在是我在问你。你这个状态,持续多久了?”

  赵光义道:“我说了,不用在意。只是因为这几日太过劳累而已。”

  少东家拽住他的领口,低声道:“……你能不能别总是逃避问题!”

  赵光义捏住他的手腕,一点点扯开,一字一顿道:“那你能不能别管我了!你在关心我吗,有什么用吗?!”

  “那你就把自己作践成这个样子吗!”

  “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赵光义声音有些颤抖,胸口更是随着呼吸大幅度地起伏着,“……我今日一点都不想和你吵架,你能不能不要逼我了……”

  少东家阖了阖眼,终于克制不住,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委屈喊道:“你现在这样,让我怎么放心离开!”

  赵光义怔愣片刻,呼吸愈加急促起来,“……不必管我,你走吧……走吧!”

  少东家一把揽住他的腰,将他扯进自己怀里。赵光义挣扎着要推开他,反而被抱得更紧,他气急了,也喊道:“放开我!你要走就快走,别再折磨我了……”

  少东家的脸埋在他肩头,泪珠断了线一般浸湿了布料,脖颈处一片湿热,伴随着哽咽的哭声,他开口道:“我今日不走了,不走了好不好?”

  赵光义咬牙道:“耍我好玩吗!你要么走了,再也别回来;要么留下了,就再也别走……我已经等不起了!”

  少东家摇着头,泪眼看向他:“阿义,阿义……我们从来都不是只有这两个选项的,是你一直不愿信我。”

  “你让我如何信你,整整三年你都从来没有回来过!”

  “不是的,阿义,不是的……”少东家握着他的肩,将他们二人都解脱出来,他乞求地看着赵光义:“你等等我,等我一会儿好不好,我去拿个东西马上就回来。”

  赵光义死死盯着他,眼里全是愤怒:“……你要走,你又要走是不是!”

  少东家知道他不信,索性把他的衣服胡乱整理好,拽着他一起出了府门。赵光义有些恐慌,他在外人前从未如此衣衫不整过,低声道:“……你放开我!”

  少东家不听他的,只说道:“赵光义,这三年你天天瞧着你府门前的登闻鼓,可还记得侧门外我种下的桂花树?”

  “你留下的东西,我早就一把火烧了!”赵光义恼火道。

  “你不舍得。”少东家笃定地说,终于一路把他扯到了那棵树下。

  “站着别动,”少东家松开他的手,拿起铁锹就开挖,不多时从中挖出一个沾满泥土的铁盒子。

  这般脏的东西经不得府尹的手的,少东家自己打开来,将里面的东西展示给他看。

  那盒子几乎有成人环抱大,里面装着密密麻麻的书信。

  是的,书信。

  少东家看着这庞大的盒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当时买的时候真的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见你了,所以挑了个最大的。”

  赵光义盯着那一张张纸,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他艰涩地开口,问道:“……这些,是什么?”

  少东家搓了搓手,没敢看他:“我给你写的。几乎每天都写,高兴了写,不高兴了也写……写了三年。”

  赵光义久久没能眨眼,仿佛有个锤子轻轻敲向他的头盖骨,而战栗感却迅速从尾椎蹿至脑髓。

  他控制不住地蹲了下去,将身子蜷缩起来。

  爱生忧怖,但爱也最公平,从来不让任何一方好过。

  赵光义的声音闷在喉咙里,抖得不成样子:“都是我的错,对不对……”

  少东家走过去抱住他,两个人的心跳撞出个兵荒马乱,又交融在一起,“不是的,阿义……是我们的错。”

  他们一个太多猜忌,一个不够勇敢……一个疯子,一个傻子。

  -正文完-

疏潇

【男少东家×赵光义】破镜重圆(上)

人被押送到开封府时,赵光义端坐在高台上,冷眼看着台下被绑着跪在地上的人。

  他问身旁的侍从:“他有受伤吗?”

  侍从愣了愣,道:“回大人,他没有受伤,反倒是我们的人被打伤了不少。”

  “知道了。”

  赵光义沉默了片刻,扬声道:“所犯何罪?”

  台下人不语,押他上来的人回道:“当街杀人。”

  当街杀人,该是重罪。

  “因何缘故?”

  “恶霸调戏良家女。”

  被绑着的人始终低着头,一语不发。

  赵光义远远看着他,一别多年,行事竟还如此冲动。

  “罚宋钱十八贯八百八十八,关押至府牢等本官再审。”

  仆役正要带他退下,那人却突然开口,声音低沉:“不必再审...

人被押送到开封府时,赵光义端坐在高台上,冷眼看着台下被绑着跪在地上的人。

  他问身旁的侍从:“他有受伤吗?”

  侍从愣了愣,道:“回大人,他没有受伤,反倒是我们的人被打伤了不少。”

  “知道了。”

  赵光义沉默了片刻,扬声道:“所犯何罪?”

  台下人不语,押他上来的人回道:“当街杀人。”

  当街杀人,该是重罪。

  “因何缘故?”

  “恶霸调戏良家女。”

  被绑着的人始终低着头,一语不发。

  赵光义远远看着他,一别多年,行事竟还如此冲动。

  “罚宋钱十八贯八百八十八,关押至府牢等本官再审。”

  仆役正要带他退下,那人却突然开口,声音低沉:“不必再审了,如何罚,我都没有怨言。”

  于是要动作的人顿住了,赵光义便抬了抬下巴:“听不到本官的话吗?”

  “是,属下遵命。”

  底下的人沉默着反抗仆役的推搡,赵光义眼睛眯了眯,“难道还要本官亲自押你下去吗?”

  府尹的官威还是管用的,那人果然也不挣扎了,任凭被押解着带出堂去。

  -

  赵光义审完案子后,没有换下官服就去了一旁的府牢。

  既然那家伙临走时说过“再见只当陌路人”,他也不必对他如何关照。

  停在了一间单独关押的牢房前,赵光义看着里面背对着门坐着的人,开口带了连他都意想不到的怨气:“河西,好玩吗?”

  少东家顿了顿,还是说话了,“说好了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我食言了。事已至此,你想如何?”

  听着他这公事公办的语气,赵二扯了扯嘴角笑了,冷嗤了一声:“少侠也没料到再见竟是在公堂上吧。你回开封,也回得如此不体面。”

  少东家沉默了片刻,“不是回,是来。”

  赵光义抚了抚掌,“哈。对,不是回。本官说岔了。”

  少东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终于转过身来:“大人又是何苦,好聚好散不行吗?”

  “别说的好像本官放不下一样,你想的未免太多了。我只是今日见你觉得十分好笑,赶来落井下石而已。”

  “嗯,”少东家应着话,问道:“那府尹大人,落完了吗?”

  赵光义被他问得一愣,眼神倏忽有些迷茫,片刻后又尖锐起来,不客气地说:“自然没有,不亲眼瞧瞧你的惨状,本官今日入睡都不安稳。”

  少东家这时却笑了,虽然只是克制地扬了嘴角,他淡淡道:“那大人慢慢看,我就先接着不如意去了。”

  “……”

  还未待他转身,赵光义突然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少东家终于也被他问得一愣:“嗯?”

  说完这话的赵二好像也后悔了,他垂下眼:“没什么。”

  少东家其实听到了,只是话题跳的太快没能反应过来,回过味儿来的他却也没回答,只说:“大人刚忙完公务吧。”

  “……你如何知道?”

  少东家点了点自己的脸,示意他的妆有些花了,“大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久别相逢,如今来见他,都一点也不走心了。

  赵光义脸色一僵,有些维持不住面上的表情,垂在身侧的手也待不住了,堪堪背在了身后,嘴上倒不阴不阳道:“一别经年,人总是会变的。”

  他决口不提自己已经“老了”,少侠自然也没意识到他这是怎么了,只是觉得他这会儿愈发奇怪。

  不过也正如他自己说的,人总是会变的,少东家已经没有先前那么了解他了。

  他们的谈话驴唇不对马嘴,这下也终于沉寂下来,赵光义在原地立了片刻,忽而自嘲一笑,感觉自己来这趟简直多余,还像个笑话。

  他将钥匙往前一抛,垂下眸子说:“把罚钱留下,你走吧。”

  钥匙砸在少东家胸前,却没被接住,复又落回地上。

  赵光义刚要讥讽他两句,少东家就先开口了:“为何是这个数目?”

  “数目而已,本官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十八贯八百八十八文钱……是他当年没收下他“千金不换的秘密”,一味要赏金得的。

  这些钱,比他的分量重许多。

  想来这才应当会让他难过一番吧。

  当年从私库中拨出这些,几乎是他一年的零用了。

  不过以少侠平日的作风,应当也只是轻飘飘的一点钱吧。

  这一次,赵光义先转了身,留下一句不痛不痒的“走了”。

  少东家忽而在他身后道:“那个千金不换的秘密……”

  赵光义身子一僵,一时无言。

  “我现在想听,还可以吗?”

  见他不说话,少东家又道:“不行的话,五倍,十倍,只要你开口。”

  赵光义背对着他,轻声道:“早就说过了,是千金不换的秘密。”

  那是他难得急于剖白的自己,是……现在想来都羞于启齿的事。

  于是对话再度沉寂起来,赵光义抬腿要走了,身后也响起开锁的声音。

  他不愿再见那人的背影,穿着官服本应最重仪态,脚下步子却愈发急迫,竟颇有些像是落荒而逃了。

  少东家从牢门踏出来,也只来得及远远看到那人的身影,他垂下了头,不知该作何表情。

  三年前,他说要去河西,赵光义第一次求他,说的是“不要走”。

  我一定要去的,少侠只能这么回。

  今日你若走了,再也别出现在本官面前。赵光义应当是红了眼眶,但他不敢去看,只能偏过头。

  仿佛过了好几个春秋那么久,少侠说,好。

  赵光义咬牙道,再见只当陌路人——

  少侠说,好。

  -

  “……大人、大人!”

  近侍喊了他好几声,赵光义终于回过神来,不待多问,他一低头就注意到了——

  出神太久,笔墨已经将纸张洇湿了一团了。

  赵光义揉了揉太阳穴,将毛笔搁在笔架上,吩咐道:“撤了吧。”

  “是。”

  他枯坐在案前,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么了。

  其实过去这么些年,他们都应该放下了,不是吗?

  赵光义站起身,身躯在灯下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将本就因黑暗显得逼仄的堂室分割得更加狰狞。

  他突然有些恍惚,仿佛已经将自己的一生,一眼望到了头。

  烛光独影,最寂寥不过了。

  年少不念以后,只道且待来日。

  来日何其近,又何其孤单。

  赵光义阖上眸,听着风吹过窗外的霜袭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音。

  雨又下起来了,秋风卷来了许多凉意。

  “咔嗒…”房上的瓦片突然传来轻响,赵光义面色一凛,朝外面厉声道:“来人!”

  府卫很快就聚到门口,将那瓦上君子围了起来。

  少东家不得已跳了下来,隔着十数个府卫与赵光义对视,脸上带了些尴尬的神色。

  三年前,他日日摸黑过来,从没受过阻拦。

  赵光义目不转睛地盯了他一会儿,摆了摆手让府卫撤下了。

  白日相遇姑且算他身不由己,可如今深夜来此,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他撩了撩袖摆坐回椅子上,等着那人给他一个解释。

  少东家站在门口,脑袋被雨淋了湿漉漉的,脚下像生了钉子一样没动,忍了片刻才说:“怎么只点了一盏灯?”

  室内昏暗,他要批阅公文难免伤眼。

  赵光义的眉眼浸在烛光里,没有回答,但意思很明显了:干你何事?

  少东家也知道自己没资格问这些,沉默了一会儿,解释道:“开封有宵禁,我骑马来的,出不了城门……晚上没地方去。”

  “那本官的府邸,就是你能随便去的吗?”赵光义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冷着一张脸道。

  少东家半边身子还泡在寒夜里,显出几分凄冷。他又沉默了,良久才道:“打扰了,大人。”

  说罢他不再停留,转身往外走去,赵光义紧紧抿着唇,牙齿都要刺破口腔的软肉,终于说道:“……站住。”

  少东家背对着他,一如三年前离去的那个雨夜,不一样的是,他这次说着自以为能让他宽心的话:“开封繁华,夜里总有营业着的去处。”

  夜里营业的去处——不就是春水阁和……

  赵光义咬了咬牙:“本官让你站住。”

  少东家不愿惹他生气,便停住了,转过身来,避开他的眼睛低声道:“无论怎么选,大人总是不满意。”

  赵光义这次是真的被他气笑了,冷冷斜了他一眼,拂袖进了卧房。

  没听到跟随的脚步声,他压抑着火气,沉声道:“滚进来。”

  少东家没动作,他身上湿着,怕弄脏他的屋子。

  赵光义回身看了他一眼,“……没事。滚进来。”

  少东家便一言不发地滚进来了。

  进来后就看见赵光义拿来一床新的衾被,少东家忙伸手去接:“我睡地上。”

  赵光义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不然呢”,没理他就把被子往地上铺。

  少东家要接手,被赵光义面带嫌色地拒绝了,只好没话找话地问道:“为何不唤仆役来?”

  赵光义额上青筋直跳,“还嫌不够丢人吗?”

  少东家动作一顿,手放了下来。

  也对,雨夜宿在府尹房中,像什么样子呢。

  赵光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丢过来了一条巾帕:“湿衣服脱了,自己去柜子里找身干净衣服穿。”

  等到少东家真的去开柜子的时候他反而先后悔了,声音里带了些竭力克制的慌乱,“等一下……!”

  可惜少东家向来行事干脆利落,已经赶在他开口前开了柜门——

  房间内最方便开的柜子里,一件一件、整整齐齐地摆着的,都是他先前留下的衣服。

  少东家俯身拿起一套衣服,抚摸着熟悉的触感,愣在了原地。

  赵光义飞快地把房内的灯灭了。

  少东家迟疑了片刻,开口道:“你——”

  他的话马上就被打断掉:“该就寝了。”

  不知怎的,少东家好似从他的话中听出几分委屈的意味,又觉得自己好像才是疯了。

  慢腾腾地换好了衣服,他躺进被褥里,辗转反侧良久,还是轻声开口道:“赵……”

  赵光义强调了一遍,声音有些闷:“该就寝了。”

  少东家只好住了嘴,却再也睡不着了。

  他就这么睁着眼睛捱到了天亮,期间听到赵光义翻了两次身,寝衣与被褥摩擦的声响无限放大,磋磨着他的感官,压得他胸口沉沉,喘不过气来。

  到了寅时鸡鸣声一起,榻上的人起来了,胡乱披了外衣就往外走,少东家出声叫住他,“赵大人。”

  赵光义听到他的声音,身子一僵,此地无银三百两道:“我要上朝去了。”

  少东家坐起身:“我算过了,你今日休沐。”

  屋内依然没有点灯,所以少侠看不到开封府尹眼底的乌青与眼尾的湿红,他也一夜没睡,这般骄傲的人,被在意的人剥开伪装,露出了狼狈不堪的内里,是不能安眠的。

  赵光义冷漠道:“是么,看来是本官记错了。”

  少东家近乎逼问般道:“你的橱柜里,为何还放着我的衣物?”

  “本是要丢掉的,忘记了而已。”

  “一天两天能忘,一年两年也想不起来吗?”

  赵光义有些恼了,厉声道:“难道还要本官时刻记得吗?”

  “我不是……”

  “出去。”

  少东家一时说不上话来,却也不愿意走,站起来直视着他的眼睛,寸步不让。

  赵光义气得手有些发颤,指着门口道:“出去!”

  少东家被闻声闯进来的府卫架到了门口,终于占据上风的赵光义站在他面前,喘匀了气,居高临下道:“早就说过了,别让我再看见你。”

  少东家被按着,不得不垂着头,他反抗无果,突然道:“我今日,会带你之前最喜欢的点心回来。”

  赵光义阴沉的眸子毫无波澜,听了这话甚至有些想笑,毫不留情地对府卫道:“把他丢出去。下次再逮到他夜闯府衙,斩之,不必奏表。”

  -

    四周终于安静下来,赵光义有些恍惚,身子一软险些摔在地上,堪堪扶住了墙。


  府卫连忙道:“大人……”


  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却并没有让他们退下。


  就这么面面相觑片刻,赵光义闭了闭眼,开口道:“方才的话,就当本官没说过。”


  他说完就转身进屋了,府卫也四散开回自己的岗位了。


  大哥说过,不能朝令夕改的。


  ……朝令朝改没关系吧。


  他差近侍闭上了府门,坐在桌案前不知该做些什么好。


  怎么就偏偏今天休沐呢?


  奏状批完了。


  案子审完了。


  赵光义垂头坐了片刻,还是走到了一旁的铜镜旁。


  正衣冠,明得失。他看着镜中自己的脸,不如几年前鲜妍年轻了,虽然日日用驻颜膏、玉龙膏搽脸,却也不可避免地因案牍劳形,添了几许憔悴。


  何况昨夜未眠,日日又睡不足,眼下常带着淡淡的乌青。


  再过几年,怕是连铅粉都难以掩盖了。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坐在铜镜前,取出玉龙膏来,细细地按着眼周,看着膏体在眼下化开,忽然没来由地又想起昨日那人的一句“憔悴了不少”来。


  静默了几息后,手中的面脂被他发狠摔了出去,胸口大幅度地起伏着,赵光义神经质地抚上自己的脸,良久,看着镜中人失态的表情,他低低笑了,又取出一盒新的脂膏往脸上抹。


  左右几年前的好颜色也没留住他,还如此在意做什么呢。


  话虽这么说着,虽这么想着,指尖用的力却愈发大了,生生在白净光滑的皮肤上按出红印来。


  赵光义不再看了,数次起身又坐了回来,麻木地开始上妆。


  那乱放大话的狗东西,还有脸说要带他喜欢的点心回来,把他当成姑娘家哄,全不知那点心铺子早在三年前他走后没多久就关门了。


  用烟墨勾了眉尾,又点了口脂,全力做好了趾高气扬的伪装,挑了身暗紫色的常服,终于愿意出门了。


  他推开了府门,看着庭院里因昨夜的雨落下的不少霜叶,恍惚间又想起这红枫还是因那人喜欢而种下的。得他喜欢,便能让他想起要多来几天。


  怪道睹物思人呢,这话绝没有假。过去一千多个日夜,他就是靠着这星星点点的“物”捱过了被念想煎熬时刻的。


  起初的几十几百天里,赵光义还会在院内的石桌旁枯坐一日,不说话也不做事,明眼人都知道他在等,等檐下铃响,等那人来。


  等的日头多了,就知道他是真的不会再来了。于是夜里的府卫不再被吩咐默许那人进来,赵光义也不再漫长地坐在院里,仅在被公务缠得不堪重负时,打开府门远远望向西侧,偷得几许喘息。


  盼着他来,可如今真的来了,却还不如不来。


  赵光义每每想起自己第一次求人的狼狈、那人弃他而去的决绝,便不能放任自己再露出哪怕零星的软弱与放不下的纠缠来。


  辰时了……


  上次下旨修的水匮修好了吗?


  冬衣炭火可都够了吗?


  节度使献的马……女直国朝献的来使……


  明明已经处理完了,这些政事却又像挡箭牌般被他拉出来重新再脑子里溜了一圈。


  赵光义在廊下一遍一遍来回踱着步,忽然想不起来以前的休沐日都做了什么了。


  奇怪,怎么从来都没觉得这时辰过得如此漫长呢。


  金乌从穹顶掠过,将流云慢慢烤成金色。


  少东家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沉下来了。


  虽然他已经尽力加快了速度,却依然黄昏时才赶上,想起凌晨赵光义放下的狠话,少东家站在府门前顿了片刻,还是闯了进去。


  府卫们见了他,象征性地拦了拦,挥着的长兵连破空声都能听得出懈怠来,可谁也没料到先前能独自撂倒一片人的少侠,左臂护着一个小盒子,竟躲都没躲,甚至还主动撞上了刀口。


  府卫:……?


  再收回已经晚了,锋利的刀刃已经在他手臂上砍出一道口子,还汩汩流出血来,不多时已经浸透了衣衫。一时间四周都安静下来,少东家眉都没皱一下,头慢慢转过去,眼睛看向那道伤口又移开。


  “他不是让你们杀我吗,这下也算能交差了。盒子帮我放门口就好,我走了。”


  赵光义靠在椅背上,把玩着手里的盒子,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阴沉沉道:“来了又走了?”


  府卫满头冷汗:“是,只留了这个,说是承诺给您带的点心,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了?”


  “少侠说,您既然这么不想见他,他以后不会来打扰了。”


  那方盒子与他指节上的戒指磕碰出刺耳的声响,赵光义没说话,府卫跪在地上,又道:“属下罪该万死,误伤了少侠。”


  赵光义手上的动作停了,面容沉郁:“他若有心,你们伤不了他。”


  “这……”府卫沉默了一下,不得不说府尹大人看人很准。


  “……伤到哪了?”


  “少侠不让说。”


  “……”赵光义眯了眯眼睛,抬眸看了他一眼,府卫本来意志就不坚定,马上说道:“手臂,流了很多血,但少侠不让我们包扎,很快就走了。”


  赵光义冷笑了一声,“他自找的。”


  他幅度很小地一摆手,府卫便会意下去了。


  手里放着个分量不轻的盒子,赵光义摩挲着木头的表面,心里一阵烦闷,干脆反手将它砸在了地上。


  还拿这种不知道什么东西糊弄他。


  那木盒子在地上滚了几番,盖子被摔开了,从里面轱辘轱辘滚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银色盒子来。


  ……


  赵光义冷冷地瞪着那处,和那盒子较了一会儿劲。


  ……还是走过去捡起来了。


  看来他也知道自己火气很大,甚至做了两个盒子放着。


  盒子里面只有两块点心,很好入口的大小,却竟真是他先前最喜欢的款式。


  赵光义捏起一块吃了下去,味道也一如往日。


  可那铺子早就关张了。


  而且这一份应当有四个,象征美满团圆,也正好是他最能接受的甜食数量,少一颗不够,多一颗就腻味。


  留下一块在盒子里,他放回桌上,心脏处又细密地疼了起来,如细针刺入皮肉,融入骨血。


  今年的深秋,实在是太寒冷了。

  -

    夜里的樊楼,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赵光义七拐八拐地穿过人群,见他来势汹汹的样子,樊楼管事笑盈盈地拦住他:“这位公子,有何贵干啊?”


  “找人。”


  “那不知公子要找的是把酒言欢的知己,还是体贴小意的情人?”


  明知他是什么意思,管事还是笑着把话带偏了,毕竟两边是客,哪能得罪呢。


  赵光义将一块令牌拍在桌子上,寒声道:“找人。”


  那令牌上明明摆摆刻着獬豸攒花纹,樊楼的管事眼神一转,引他到了人少的一处单间,低声道:“大人要找人,我们自然配合,只是不知是何恩怨,若是仇家,容我增派些人手?”


  “无恩无怨,你大可放心。”


  这倒还好,那管事领了任务就去了。


  赵光义跟着她的带领,上了二楼,在一处雅间前停了下来。


  “人就在里面,大人,我就不方便进去了。”


  赵光义点了点头,敲响了门。


  里面传来倦怠的声音:“不需要姐姐们作陪,请回吧。”


  赵光义原本还想好好地应对,闻言却起了一肚子火气,手扣在门框上,粗暴地踹开了门。


  少东家背对着门躺着,左臂使不上力来,垂着搭在腰间。


  听这动静就知道是谁来了,他只好坐起身,无奈道:“府尹大人实在霸道,不许我去见你,却……”


  赵光义不和他拉扯,径直道:“点心哪来的?”


  少东家也没接他的话,眼神往一旁桌子上瞟。


  赵光义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瞧见了桌上的另一个点心盒。


  四四方方的银色盒子,和他府里那个只有制式的区别,这个却更像是他该得的,刚好能放下四块点心。


  可里面只剩三块了。


  这点心味甜,少侠是不吃的。


  赵光义的眼睛移不开了,死死盯着那空了一块的缺处,心头火起,嫉妒几乎要将他开膛破肚:“难怪放下就走,原来是有真正要紧的事做。”


  少东家坐在榻边,突然道:“我为什么放下就走,大人不是最清楚吗。”


  赵光义这才转向他,刚要开口刺他两句,眼神却又停在了他上臂的衣服破口处——那里有干掉的血,已经和暗色的衣服融为一体了。


  一时间,心口泛起的酸疼使他麻了半边身子,平白想到,明明三年前,少侠身上大大小小的所有伤口,他都了如指掌的。


  良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衣服还不换,脏死了。”


  ……不对。衣服还没换,他是怎么包扎的?


  赵光义眉头紧锁着走了过去,在少东家略显诧异的目光中,一把扯过他的胳膊,就见到破裂的衣裳下,是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的伤口……没做任何处理。


  这个时候,什么点心,什么面子,他都顾不上了,一双狐狸眼也瞪得大大的,几乎都要失声了:“你作什么死?!”


  少东家被他这么一扯,轻轻皱了下眉,将胳膊抽了出来,开口道:“小伤而已。”


  赵光义难以理解地看向他,恍惚间还以为,那个连擦破皮都要找他哼哼唧唧一顿的人不过是他做的一场梦。


  他的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感情,少东家和他对视着,不明白那里面究竟都有些什么,只知道胸口始终闷闷的,连呼吸都要考虑仔细。


  少东家先别开了脸,往后撤了撤,学着他之前的态度道:“大人管这些做什么。”


  “是,本官管不着你,”赵光义气得一甩袖子,“那你就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吗。”


  少东家顶嘴道:“我心里有数,什么后果都能承担。”


  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还有,这伤是拜谁所赐,大人也不清楚吗?无非是大人的赏赐,我全盘接受罢了。”


  赵光义深吸了一口气,来回踱了几步,强压着怒火道:“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最后问你一遍,点心是哪来的?”


  “很重要吗?”


  赵光义狠狠瞪着他,少东家也丝毫不惧,抬眼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


  时间粘稠地流动着,慢慢停滞了下来,终于还是赵二先受不了这个气氛了,他十分不体面地伸手拽住那人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你与那摊主有私交……三年前就有。”


  少东家一直死死盯着他,闻言竟笑了,大方承认道:“是。”


  赵光义甩开了手,连说了几个“好”字。


  口口声声说什么他最喜欢的糕点,日日带着来他府上,他怎么能说不喜欢,又怎么能想到这其中竟有这些弯弯绕绕。


  他生平第一次这么想弄死一个人,赵光义狠厉的目光慢慢移向他的脖颈,脑海中甚至已经想象出血液从颈动脉的破裂处喷涌而出,迸溅到脸上的温热感觉。


  少东家终于站起来,歪着头带着挑衅的笑:“大人在想什么呢?”


  这么面对面站着,赵光义惊觉他的身量竟然又蹿高了,如今竟比他高了好些,他已经不能在这方面占据气势上的优势了。


  他一时无言,而少东家却可以放心说:“赵大人,你该不会在想,我与那摊主私交甚笃,早就在三年前与你纠缠不清的时候,就与他无媒苟合了吧。”


  赵光义无法反驳,也没想反驳。


  少东家嗤笑了一声:“你从来都这样,从来都不信我,哪怕一分一毫。”


  像是怕不够似的,他再补了一句,更深地伤了对面人的心:“三年了,大人怎么毫无长进呢。”


  赵光义也不是息事宁人的性子,何况先前克制脾气还算受了委屈,如今火气尤甚,他寒声道:“你让我如何不猜忌,你交欢的人难道少了吗?”


  少东家丝毫不退,眼神里带着澄明,和他讲不通道理:“大人思想龌龊,我又能怎么解释?”


  赵光义也被他气笑了,“好,我思想龌龊,你行事磊落。”


  “大人的性子只适合养金丝雀玩,可饶是这偌大的开封城,也没几只金丝雀了。”


  “这就不劳少侠费心了,本官哪怕终身不娶,也好过染花柳病。”


  少东家拿起桌上的点心,盖上盖子塞给他:“大人拿回去吧,不然这辈子都吃不上了。”


  “区区俗物,留着给你的小情儿吃吧。”


  “其他人想吃,”少东家一字一顿说道:“我、自然会再做。”

  -

    赵光义猛地扣住了他的肩膀,力道不算小,少东家轻轻抽了口气,“嘶……!你发什么疯?”


  “这点心是你做的?可我之前从来没吃过。”


  其实细细想来,和三年前吃的是有口感上的差别的,但那独特的风味足以让人忽略掉这细微之处。


  少东家皱着眉把他的手放下去,“大人今日既然是来问罪的,那我应该有沉默的权利吧。”


  赵光义被他噎了一下,撑着面子道:“本官不是……”


  他原是不满少东家宿在这风月场里,才找了借口来寻人的。


  可隔着遥远的岁月,很多话他已经说不出来了,到了嘴边反倒成了不讨喜的言语。


  少东家的手有些颤抖,索性抱臂看向他,打断了他的话:“府尹大人,昨夜见着你好生收着我的旧衣,我以为你念着先前的情谊。”


  他的话没夹杂着什么感情,语调是死水般的平静,接着道:“你赶我走,我想讨好你,说要给你送点心,你说不想再看见我,说再闯你的府邸就要杀我。我将点心送去,你的府卫也当真要伤我,我可以没有怨言,毕竟一诺千金,是我自己说要来送的。”


  赵光义说不出话来。


  少东家垂下眼,又觉得不妥,还是抬眼和他对视着,“我为什么只给你送两块点心,你不明白吗?送出四块,你吃完了,满意了,还会想起来我吗。我想让你来找我,你不是看得明白吗?”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尖锐的棱角钻进赵光义的心脏里,将本就猜疑的、腐烂的、破败的、残缺的心敲打得更加不成样子,在他坚硬的脊梁骨上凿出一个释怀不了的缺口,随时会被强横的自尊拉扯断掉。


  赵光义只听到自己千疮百孔的心仍嘶哑地发出声音:“盒子里的那一块,你给谁了。”


  少东家眉心蹙成一个堪称惨淡的山峰,已经没有精力藏住麻木与难过:“盒子里一共就只有三块,”他强扯出一个笑,“你若愿意来找我,定是吃了也只吃了一块。我这里留三块,就不至于委屈你。材料难寻,还赶着时间,我头一回做,哪做得了这么多呢。


  “阿义,我爱重你,愿意将一颗真心捧到你眼前,可你一次又一次,谁的心经得起这么伤呢?”


  话出口了,他反而后悔了,喃喃道:“喝了些酒,说出这么多浑话来……看到我丢脸丢成这样,你很得意吧。”


  赵光义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像卡顿的机器,反反复复地摇着头。


  他徒劳地伸出手去,说不好是想扶住少侠看起来摇摇欲坠的身躯,还是想借着怀抱抚慰一下自己兵荒马乱的内心。


  他心如刀绞。


  少东家拂开他的手,自己却踉跄了一下,如断线的风筝一般,一头栽进赵光义的怀里。


  赵光义瞳孔骤缩,被压得退后了一步,触摸到的肌肤烫得吓人,他急急唤了两声,也没得到回应。


  他再也顾不上其他,忙架着人往外走,可少侠远比看起来壮实许多,这样走得缓慢,赵光义便蹲下身去把他背了起来,疾步向外走去。


  樊楼里形形色色的人看着他们,大多主动让出了条道来。赵光义顾不得人前人后的体面,一路将少东家带到了医馆。


  当值的大夫看到这症状就皱紧了眉,“刀伤不处理,中了寒毒,还喝了酒?”


  赵光义无力辩驳,只好道:“拜托了。”


  等到少侠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开封尹府中了。


  赵光义并不在,他连告了三天假,公务已经堆积成山,不能不处理了。


  少东家有些恍惚地看着雕梁画栋的装饰,他许久不曾在这张榻上醒来了。


  左臂的刀伤妥帖地包扎好了,寒症高热退了,除了躺了几天身体有些无力,他如今一切都好。


  可依稀记起晕倒之前的事,他突然觉得也不是很好了。


  府里的侍从第一时间发现他醒了,不多时府尹大人就匆匆赶了过来,帽子上的幞头都有些歪了。


  一时相顾无言,赵光义踯躅片刻,开口道:“有不舒服吗?”


  少东家如今见他有些尴尬,客气地道:“没有没有,多谢大人收留哈哈。”


  赵光义眼中闪过了一些无措与落寞,“在这里住下吧,等伤好了再走。”


  少东家抬眼瞧了瞧他,叹了口气道:“我那日胡言乱语,当不了真的,你我好聚好散,不必有负担。”


  赵光义摇了摇头,固执道:“伤好了再走,就这么定了。”


  少东家:“……你怎么还这么不讲道理。”


  赵光义闻言手一抖,眼睫颤了颤,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将一旁的粥取了过来,碗沿几乎要抵上了那人的唇。


  ……这是强行禁言的意思了。


  少东家眉头皱了皱,还是接过来喝了。


  等他喝完,赵光义突然问道:“好喝吗?”


  “……你做的?”


  “不是……”赵光义下意识回道,险些咬到舌头,终于坦诚道:“是……所以,好喝吗?”


  “一般。”


  “……嗯。”


  “……?”怎么突然这么好脾气。少东家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赵光义好像看透了他的想法,兀自道:“粥而已。我会做的还有很多,总有好吃的。”


  “哦。”少东家不怎么想捧他的场,敷衍道。


  赵光义偷偷搓了搓指头上的扳指,没话找话道:“你,饿吗?”


  刚喝完一大碗蔬菜肉粥的少东家:?


  少东家正色道:“赵二,你不用因为我那天的话有压力。三年前断掉是我们共同决定的,我这次已经放下了,还是那句话,不是同路人,就好聚好散吧。”


  赵光义眼睛里有许多红血丝,眼下一片乌青,面色憔悴也未施粉黛,正是最不自信的时候,可他还是开口了:“不许。”


  “……什么?”声音太小了,少东家没听清,就问道。


  “我说,不许。”

  

  


  


  


 


  


  


  


  

星白[噼里啪啦打遍天下无敌手🥀]

[男少侠&赵光义]把江五郎交给赵光义照顾,可真有你的

少侠要去河西一趟,暂时把五郎交给了府尹大人照顾(ps:俩个人已经熟到砰砰砰过了,举报少侠吃完就跑,留失了身的可怜府尹守活寡

主晋/微量主晏(注意避雷


---


卯时三刻,开封府。


屋外天色未亮,府尹已是起了身,点起昨夜未曾燃尽的烛,便从房内透出一缕暗光,只是今日的烛火并非为了新一天的开工,而是为那已不知是第几次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他府上的“贼人”。


“……要走?”


赵光义理好了衣裳,又坐于镜前不紧不慢开始了梳妆,平日里见他都是衣冠齐楚,少侠自觉甚少见赵光义披散着头发的模样,也不知是屋子里太暗看不清,还是那微弱的烛光给衬托着,此刻他竟觉得,赵光义那剑眉星眸的模样生得实在...

少侠要去河西一趟,暂时把五郎交给了府尹大人照顾(ps:俩个人已经熟到砰砰砰过了,举报少侠吃完就跑,留失了身的可怜府尹守活寡

主晋/微量主晏(注意避雷


---


卯时三刻,开封府。


屋外天色未亮,府尹已是起了身,点起昨夜未曾燃尽的烛,便从房内透出一缕暗光,只是今日的烛火并非为了新一天的开工,而是为那已不知是第几次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他府上的“贼人”。


“……要走?”


赵光义理好了衣裳,又坐于镜前不紧不慢开始了梳妆,平日里见他都是衣冠齐楚,少侠自觉甚少见赵光义披散着头发的模样,也不知是屋子里太暗看不清,还是那微弱的烛光给衬托着,此刻他竟觉得,赵光义那剑眉星眸的模样生得实在是漂亮了些。


“好看……”


少侠如此想着,情不自禁便说出了话,赵光义正抹着香膏的手不由得一顿,少侠赶紧回过神来,轻咳了两声,遮掩道:“嗯,要去河西一趟,听说那边有江叔的消息。”


“少侠特地跑来告知于我……”


赵光义当知河西离开封有多远的路程,纵使心中不舍,那语气却听不出好坏,“是要借钱,还是当真想来同我告个别?”


“喂,这位大人,我什么时候找你借过钱了。”


少侠闻言,撇了撇嘴,表情略显不满。


“哦?不是借钱……”


赵光义明知故问道:


“那便是真心来同本官告别的?”


少侠再如何粗神经,也不会听出来赵光义那些许阴阳怪气的语调,他摆了摆手,坐在赵光义的身后,有些委屈道:“我又不是一去不回……”


“你去哪里与本官有什么关系,本官还未治你擅闯开封府的罪名,你倒先委屈起来了。”


赵光义连头都不抬一下,少侠如今已摸清他的脾气,知道他这副模样定是生了闷气,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又道:


“你别生气嘛,我先认错好不好?赵二哥?”


赵光义不说话。


“赵光义?”


“……”


“晋中原?”


“……”


“阿原。”


“叫我做什么。”


赵光义依旧冷眼相待,语气却温柔了许多,少侠嘿嘿一笑,知道他最是菩萨心肠嘴硬心软,便又趁机从怀里掏出了一物。


赵光义一看,竟是只活生生的燕子。


“何意?”


赵光义皱了皱眉。


他向来不喜宠物,开封府内也从来不养这些东西,少侠是知道的。


“我养的,名字叫五郎。”


少侠说。


他知道赵光义不养宠物,可这燕儿他从小养到大,如今要去河西,那地方多是风沙肆虐,漫天黄沙,想着这燕儿定然不习惯,不忍心瞧它跟着自己受苦,少年思来想去,只能将其转交给这人照顾了。


“五郎?”


赵光义下意识道:“好生奇怪的名字。”


“嗯……”


少侠年少时那点小心思如今哪敢再拿出来说,只怕赵光义不仅会吃醋,更会抓着机会笑话他一番。


“叽——”


五郎拍了拍翅膀,从少侠的手中飞到了肩上,少侠伸手逗了逗那燕儿,这便说出了自己此行前来的目的。


“五郎和我一样在清河待久了,肯定不习惯河西的环境,所以想让你帮我看顾一阵。”


赵光义再次陷入了沉默。


“呵,说自己是来同本官告别……”


半响,赵光义才冷不丁道:“原来是这开封府当成免费的燕子窝了。”


少侠一怔,这才想起自己这次来得急切,也没给赵光义带什么礼物,他不爱养宠物,那这只燕子不论大小于他而言都是个麻烦。


“世上最最最最铁面无私勤政爱民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府尹大人!求求你!求你了……帮帮忙,好不好?”


于是,少侠无法,只能撒娇。


“你——”


赵光义原是不吃这一套的,偏偏他就是受不了江湖客这副软绵绵的语气,也不知他是相熟了天生如此,还是从哪里学来的招数,那一脸无辜又可怜的模样,赵光义是见一次中一次招。


“……没出息。”


赵光义骂了一声,少侠赶紧贴过来赔笑,嘴上一个劲地哄着:“是是是,府尹大人最是菩萨心肠,一定不会拒绝我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对不对?”


“……罢了。”


俩人来回磨了半天,最终还是赵光义选择了妥协。


“五郎,去。”


少侠食指弹了弹那燕儿小小的脑袋,燕儿便好似听懂了一般,从他的肩上飞到了赵光义的肩头。


“……”


赵光义抬起手,五郎又异常乖巧地飞到了他的手背,歪了歪头,发出一声:“叽——”


好像和他打招呼一般。


“……这鸟儿都有人性了。”


赵光义问:“你养了许多年了?”


“嗯,从捡到它开始……得有五年了吧。”


少侠说:“你也不用着人刻意照看着,五郎每日飞回来的时候,在院子里给他撒点米,备些水就行,它自己会抓虫子……”


“……”


赵光义却不理他了,反而和五郎看对了眼一般,也不问他这一趟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少侠无奈一笑,只好心想:


江叔果然比我受欢迎多了。


---


彩蛋:阿原后知后觉五郎就是无浪。。。

醋坛子打翻了——

粮票可🉐



justway

【男少x赵光义】艳尸


*死鬼老公魂归来兮…

 

少侠嚷嚷着要去河西,被他轻飘飘一眼看过去后便弯着眼睛笑了,从后面搂住他,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肩膀上拱来拱去,磨磨蹭蹭道,又不是不回来见你了。

 

 

高扎的马尾扫得他脖颈发痒,赵光义托住他乱蹭的脸,垂眼看他道,留你做什么?你往河西去了,本官看这开封城里倒是能消停不少。

 

真是的……他捂着心口,很伤心的模样,你要说“少侠,我会等你回来的”云云才有利于促进感情进步嘛。

 

惯会撒娇卖痴,偏生他确实吃这套。

 

于是又缠了半天,他小声说二哥你送送我呀,他没答应,他便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小口小...


*死鬼老公魂归来兮…

 

少侠嚷嚷着要去河西,被他轻飘飘一眼看过去后便弯着眼睛笑了,从后面搂住他,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肩膀上拱来拱去,磨磨蹭蹭道,又不是不回来见你了。

 

 

高扎的马尾扫得他脖颈发痒,赵光义托住他乱蹭的脸,垂眼看他道,留你做什么?你往河西去了,本官看这开封城里倒是能消停不少。

 

真是的……他捂着心口,很伤心的模样,你要说“少侠,我会等你回来的”云云才有利于促进感情进步嘛。

 

惯会撒娇卖痴,偏生他确实吃这套。

 

于是又缠了半天,他小声说二哥你送送我呀,他没答应,他便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小口小口地含起他脖颈的皮肉,手揉进衣服里挑起情欲来,却又不给他痛快。

 

赵光义被他不上不下地吊着,那副冷淡模样端撑了会便端不住了,靠着铺满公文的桌案喘了会,低笑一声骂道,狗东西。

 

呿,他道,都喊你二哥了,让我睡睡怎么了。

 

 

 

赵光义还是去送他了,作晋中原打扮,很早就在码头边候着。

他性子跳脱,又爱到处惹事,此去河西,要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上面。

码头上人潮拥挤,货船来来往往去了几批,都不见他的影子。

他不是个爱失约的。

赵光义眉头皱起来,吩咐了乔装过的暗卫几句,两个时辰后得到消息,却说那少侠自几日前起就失去了踪迹。

 

开封城掘地三尺,又派人去清河寻,最后有传言道,最后瞧见那人出现在竹隐居。

 

两人不观井。

他指甲陷进皮肉里,连夜赶去清河显得风尘仆仆,还是命人下井打捞。

 

他其实想了很多东西,譬如他武功高强,偷学了那样多门派的武技奇术傍身,又向来颇有两分运气……总不至于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

 

可井中确实打捞起一具少年人的尸体。

 

在井里沉了那么多天,尸体未腐未烂,甚至未曾浮肿,只是冰凉一片,了无生机。那眼皮紧紧闭着,垂下鸦黑的睫毛,白生生的脸,不像死人也不像活人。

 

 

于是那些杂碎念头消失了,只剩下一个,他要带他回去。

 

赵光义搂住他的腰和腿弯,将他稳当抱起来,冰凉的井水从那人湿漉漉的衣物上沥出来,将他的官服也浸透了,他恍若未觉。

 

他没在乎旁人欲言又止的目光,也没有在人前表现出多少情绪,带着那具尸体回了开封府。

 

太医来过了,江湖上那些名医术士也请过来瞧,都说魂魄离体,人却然是断了气。

 

他摸那人苍白的面颊,还带着潮气的额发。唇色太淡了,改匀他一些唇脂。他下一刻会醒来吗?抓住他的手指用面庞贴上去,促狭地对他笑,府尹大人怎的对我这般忧心?

二哥,阿原,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医官两股战战,喊了声大人,他倏然惊醒,闭了闭眼道,下去吧。

 

 

 

将一具尸体终日在卧房摆着总是叫人匪夷所思的,没人敢议论什么,但心中也都惊惶失措。连大哥都来劝了,放少侠入土为安吧,人死了……总不能复生。

 

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这人生前飘忽不定的,偏偏又对他许下那些甜言蜜语,惹得他心烦意乱,如今死了,哪里也去不了了,不论愿不愿意也都只能被他死死抓牢,难不成还能起死回生,专程就为了击鼓鸣冤告他开封府尹囚禁良民。

赵光义都要冷笑了,他算哪劳子良民。

 

 

 

他做了些表面功夫,将尸体搬到密室里藏住了,夜里照样过去,同那尸体睡在一处。

面脂,唇脂,都替他抹上了,少侠看起来睡过去了,随时都要睁眼醒来。

面色已经好了起来,他又嫌他身上那身衣服太素,替他换了身绸缎衣裳,再加一对玛瑙耳坠。

夜里这对耳坠闪啊闪的,和着月色发着莹润的光。

 

这下很妥帖了,再没什么不好,赵光义却依然胸闷得很,仿佛也被推进了冰凉的井水里,喘不过来气。

他不自觉在他身体上掐出红痕,掐碎了会流出来什么?血液凝结,是他腐损的肉吗?

 

 

可能大哥说对了,这几日他神志确实不清醒,他轻轻松开手,又俯下身去舔少侠戴着耳饰的耳垂。很难说清楚玛瑙和他的身体哪个更凉些,他觉得不够,还不够,他依然被困在井底,而靠近他能让他浮出冰寒一片的井水,获得喘息。

 

他解开衣裳,只留一条里衣虚虚搭在身上,双手压在少侠肩上骑上他的腰腹,难遏地慢慢蹭着。

他的身体也是冰凉的,像一块玉,回应不了他升腾出的种种遐思。

赵光义拢住那人的手,引着他托住自己的胸。

情欲里很难分辨出羞耻,又或许只是在自欺欺人。

 

 

 

 

 

 

少东家觉得不对劲。

一开始还好,只是身体酥酥麻麻的,总说不出哪里犯痒,然后更糟了,鬼压床似的呼吸不畅。

 

大漠里风沙吹得胡杨树鎏金的枝叶飘飞。

他正上蹿下跳逮那抱着琵琶的飞天兔子呢,被压得一个踉跄,从半空摔在地上,随后是头晕目眩天旋地转,鬼知道这么肥这么大一只的兔子是怎么稳当飞在天上的。

他满头满脸都是沙子,眨巴了几下眼睛被刺得只流眼泪,头越来越晕了,简直就像三魂七魄一点点被抽干,刺眼的日光烤得他眼睛又闭起来。

思维逸散,身体真的被人压着似的,兔子腿蹬地的样子让他想到清河的一个人,罪过罪过,他添油加醋地想象了一下,觉得自己大概没救了。

好难受,他是不是喝了毒骆驼奶。

 

 

 

再睁开眼的时候那魂魄被抽离的不适感已经淡去了,但是口感舌燥,身体依旧被压得死死的——因为……真的有个人骑在他的身上啊。

 

他尚且脑子发懵,屋子里光线也暗,眯着眼睛看那人骑在他身上慢慢磨蹭腿缝,手发软,使不上力。

 

哇哦,简直是春梦啊…赵光义平日里会这么主动吗?好刺激。

 

那人看到他睁开了眼睛,倒没多少惊讶,反而用扳指去刮了刮他的眼尾,轻轻笑了笑,是我又做梦了,还是少侠回来看我了?

 

少东家按住他的手,慢吞吞道,我说我去河西回来了,大人信不信?

 

赵光义沉默地注视他片刻,最后哄骗他一般低声道,我信,少侠答应过我要回来的。

他做过这样的梦几次,他说错了话,少侠抱着臂很生气的模样,上一刻还在同他拌嘴,眨眼间便雾气一般消散了。

 

赵光义不同他再争论什么了,反而很好说话地让他搂住他的腰。

少东家想,简直和颐指气使的开封府尹一点也不一样。

赵光义真的信了嘛……一副被他辜负狠了的神色。

天地良心,他是真没找到回来的办法。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被蹭得受不了了,他才十六岁啊,哪能受得了这种慢长的挑拨。

本来就口渴,这下更加焦躁了,他有点急迫地抓着人的腰想翻身压下去,可身体不听使唤,手忙脚乱的,撑不住他一般让他很不协调地从床上滚落下来。

他撞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撞击声。

少东家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很难描述是个什么样的心情,总之希望不要就此养胃了。

 

赵光义却是瞳孔一缩,他这次是真的怔愣了,他扯着人的衣领把他提起来的时候手还在发抖,眼里那种雾蒙蒙的情欲全然散去了,他几乎全然隐忍才能正常开口说话。

……少侠?

嗯,他有点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还知道回来啊……本官还以为你魂归九重天外天了呢。

他开始冷笑了,听得少东家脊背一凉,一般这种语气就证明他真要魂归九重天了。

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他往后缩了一点,二哥,我身不由己。

赵光义见了他的动作,本就难看的神色更冷下去一点,这样怕我,还有胆量叫二哥?

 

少东家心里嘀咕,那我喊你赵光义你能乐意吗,面上还是很老实地贴过去将人抱住了,蹭着他的面颊轻声道,对不起……

 

赵光义要推开他,可根本没用上几分力气,让他很轻易就能将他搂抱住。

 

他亲他,捧着他的脸慢慢地啄。

那冰山冻雪一点点消融,赵光义紧蹙的眉头松动下来,问他道,到底生了什么变故?

 

他和他讲夜半出现的戴帷帽的女子,纸糊的狐狸,骆驼脸的男人,坎儿井,麻布袋,白头城……河西的黄粱一梦。

 

他情绪有点低落下来,发生过的事情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他环住赵光义的脖子,最后在上面轻轻咬了一口,含糊道,大人,我有些想你了。

 

赵光义听着他的叙述面色阴晴不定,觉得此事过分诡谲了些,陡然听见他这么讲,那点思虑却也慢慢淡下去了。他并不是坦诚的人,或许是情潮的起伏,或许是此刻过于疲惫,他摩挲那人耳朵上莹莹透亮的坠子,也轻声回应他。

少侠可知道……我想你未尝不辛苦。

 

 

 

 

 

 

 

 

 

 

 

 

 

 

justway

【男少x赵光义】跑江湖别给毒妇做狗


辰时,晋中原在升平桥旁的铺子里吃早点。

很规矩的吃法,馄饨从飘着葱叶的汤油里被捞起来,吹散腾腾的热气,再小口吃进嘴里。

少东家飞檐走壁从升平桥掠过,略一低头便看见了他。

兴冲冲从瓜果铺子上面跳下来,少东家在他对面落座,捧着脸笑眯眯道:“阿原。”

晋中原抬眼看他,温和客气地一笑:“少侠,几日不见。”

他这样一笑,丹凤眼便弯起来,显得柔和又多情。

少东家眉头一跳,心痒得很,悄悄在凳子下踢了两下他的小腿,心道:玉面狐狸精。

“老板,来碗阳春面,”他道,“记我旁边这位公子账上。”

 

坐在外头的宁千秋嗤笑一声,没有遮掩声音:“吃软饭的小白脸。”

她见着好几次了,这臭小...


辰时,晋中原在升平桥旁的铺子里吃早点。

很规矩的吃法,馄饨从飘着葱叶的汤油里被捞起来,吹散腾腾的热气,再小口吃进嘴里。

少东家飞檐走壁从升平桥掠过,略一低头便看见了他。

兴冲冲从瓜果铺子上面跳下来,少东家在他对面落座,捧着脸笑眯眯道:“阿原。”

晋中原抬眼看他,温和客气地一笑:“少侠,几日不见。”

他这样一笑,丹凤眼便弯起来,显得柔和又多情。

少东家眉头一跳,心痒得很,悄悄在凳子下踢了两下他的小腿,心道:玉面狐狸精。

“老板,来碗阳春面,”他道,“记我旁边这位公子账上。”

 

坐在外头的宁千秋嗤笑一声,没有遮掩声音:“吃软饭的小白脸。”

她见着好几次了,这臭小子只要同那公子腻歪在一起,就没付过早饭钱。

 

少东家听了个清楚,却是面皮厚得很八风不动,摸了摸鼻尖转头向晋中原卖乖道:“阿原,我是出卖色相的小白脸吗?”

晋中原看了看他,倒真的像在思考似的,半晌后点了点头:“可以是。”

“哦,”少东家道,“那我要软饭硬吃。”

他拿了勺子从晋中原碗里舀出两个馄饨来,示威一般囫囵塞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嚼便被烫得直吐舌头,哈着气眼泪汪汪地抱怨:“烫死了……”

晋中原拿帕子给他擦脸。

他们离得很近,所以少东家可以看见他唇上淡去一点颜色的唇脂。

……尝起来是什么味道的呢?他漫无目的地想到。

或许可以试一试,只是这里不大合适。

 

阳春面上来了,少东家昨夜刚从地道里爬出来,饿狠了,埋头闷闷地吃。

酒楼里的地窖直通南郊,他折腾了几个日夜才摸透机关爬上来,里面没什么箱子,倒有几处契丹使臣下榻处的机关布防图。

 

面脂的香味淡淡的,让少东家心神不宁。他喝干净了汤,草草一擦嘴,筷子安置在碗上:“我和你一同去开封府。”

 

 

 

少东家没伺候过人,却要揽了活替他换官袍。

说到底是在揩油,抓着他的中衣搂搂蹭蹭,面孔贴在他胸口笑话他,好大一对官威。

晋公子穿上那身紫色官袍就成了赵二,面孔也严肃起来,轻轻一瞥他,说放肆。

少东家半跪在地上从下往上看他,倒也不恼:“更放肆的事我也做过,二哥怜我,不治我的罪。”

赵光义眼里有了点笑意,手搭过去扶人起来:“你分明不怕本官,却总爱扮这副可怜相。”

他摇头道:“太爱撒娇。”

 

少东家想,爱撒娇也没什么不好。

他凑近赵光义的脸,想要舔去他唇上残留的口脂。

赵光义疑心又要被他作弄,手指抵住他的下颌:“不妥,今日约了人议事。”

 

“只是亲个嘴嘛,”少东家咬了口他的手指,拿虎牙轻轻一刮,“求你啦,赵二哥。”

赵光义每次被他喊二哥,都有些说不出的羞郝,半推半就地应了,被吻得气喘吁吁才将人推开。

 

少东家尝出味道了,不像闻起来那般甜滋滋的,反倒有点涩口。他仰起头得意地冲赵光义笑:“唔……我替你做鹰做犬,这是我该收的报酬。”

赵光义失笑:“你向本官要的报酬还曾少吗?”

少东家想起点什么,脸有些红,清了清嗓子道:“那今晚我留下来过夜,好不好?”

赵光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本官不允,你也照样要留。”

那上扬的眼尾扫过来,艳色很浓,不似训斥,倒像羽毛似的在少东家心头轻轻一刮。

气氛实在是很好,他有心再缠着赵光义闹上一会,那穿着官袍的大人却扶正了他的脸,垂眼问道:“我此前交代的事情,怎么没有办妥?”

少东家沉浸在美色里的脑子呆了呆,眼睫缓缓眨了两下:“杂卖场那桩案子吗……”

“不错,”他道,“我确实放跑了几个客商。”

 

赵光义轻轻摩挲手上的玉扳指,问道:“为何不处理干净?”

少东家道:“问我的人是府尹大人,还是晋中原?”

“开封府尹同晋中原,有何区别?”

少东家微微往后退了半步:“倘若是晋中原问我,我就说此两人被卷入此事颇为无辜,何必赶尽杀绝,不留活口。倘若是府尹……”

他停顿了会,又道:“府尹大人相问,我便说我有意留他们一条性命,放他们去寻同党余孽,可一网打尽,扫清祸患。”

“二哥可有决断?”

 

赵光义没有说活,眼里有审视,过了会背过身,启唇道:“少侠糊涂了,世上倘若没有赵光义,便不会有晋中原。”

少东家笑了笑:“行,我明白了。”

赵光义眉头轻轻皱了下,还想说些什么,门却被突然叩响了。

外头通传的人道,府尹大人,李大人同陈大人到了。

少东家道:“不打紧,你先去处理公务。”

赵光义沉默半晌,理好官袍道:“夜里有空,本官等你过来。”

 

 

赵光义走后,少东家起先打算隔着墙窃听会几人的谈话,无外乎官场争斗,新政新策。

突然话锋一转,有个声音恭贺道:“大人如今得江湖利剑一柄,自当剑锋所指之处,无往不利。”

另一个声音道:“宝剑虽利,却也恐锋芒过盛,当忌讳伤敌伤身。”

“悬剑自省,也需先将宝剑打磨。”

少东家将瓦砖盖回去的动作顿了下,随后又觉得没意思,还是严丝合缝地合上了。

 

浮戏山,天上来渡,金明池,种种桩桩事,最后都顺应了赵光义的意思来做。容易利用的江湖新人嘛,碰巧悉知了府尹大人的心魔,熔炉上的理念不合与针锋相对还历历在目,如今却能温声细语聊上几句。赵光义这般人,千秋在我功过任说,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做个替好人执刀的恶人,自然不会想由别人来断他的得失功过。他替赵光义做事,几分随了情义几分依着道义,可决计没打算真替他做家狗。他甘心替他做事,说到底是因为他甘心,赵光义若真听了旁人的话来敲打他,那这点情义怕是要随逝水东流了。

 

 

 

少东家有了点说不上来的伤感,他重新从窗子里钻回赵光义卧房,摸摸东海珊瑚又碰碰狼毫笔,最后抽出了放在胸口的布防图。他展开图纸粗略瞧了瞧,打算用镇纸压住留给赵光义,怀里的玉佩却掉了出来。

 

剿灭玄元教在太一宫的据点时取来的,少东家拿在手中掂量了下,觉得份量也足够,索性用这枚厌胜玉佩压住了布防图,也算物归原主。

等人自然无聊得很,他又是耐不住寂寞的性子,用了轻功三两下便跳到房顶上,寻思着晚些再来寻赵光义。

 

 

入夜,赵光义处理完卷宗,又沐浴濯洗完毕,长发沾着水汽,坐在火烛旁将那枚莹润的玉佩拢在掌心。

他没有关窗,风吹草动惹得那烛火微颤,焰光摇晃。

赵光义频频看向窗外,却只见夜色深重,明月高悬,他总疑心下一刻会有个年轻的少侠会踩着窗沿跳进来,带着夜里的寒意扑向他,同他讲,府尹大人,我来讨报酬。

那他便不再端着赵光义的仪态,允许他犯上作乱,顺了他的心意做晋中原。

他们也不一定要做些什么,可以合衣躺在榻上说一会话。少侠总是有很多东西想讲,清河的侠迹,开封的见闻,偷师新学的功法。有些东西离他很近,有些又很远。

少侠今日似乎有些生气,唇是勾着的,眼里却没什么笑神色。

等他来了,他便哄上一哄,告诉他那些人不死,此事难了,再叫他重新将玉佩收下。

赵光义阖上眼等了许久,未曾等到。

五更天时,他将烛火吹熄。

 

 

 

少东家是一个月后从东十字街爬出来的,面如土色,模样很狼狈。

他半死不活地爬到花店门口,被好心的无艳姐喂了几口粥,又洗干净脸,才勉强觉得活过来。

无艳给他上药时感叹道:“你这死孩子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少东家被粥呛到了,咳得眼泪都流出来,很可怜:“……看热闹的时候被迷晕了,醒来的时候就在暗室里了。”

无艳道:“这是被迷晕的第几回了?”

少东家汗颜:“这个,这个不重要啦。”

更倒霉的是刚逃出来就被通缉和追杀了,他从开封逃回清河,再从清河逃到开封,整整一个月才将人解决干净,保险起见在地道里多呆了几天才爬出来露面。

没死成的感觉特别好,少东家在东十字街上窜了会,采了几束魏紫又采了几束玉楼春,用了大轻功往开封府跑去。

 

 

他们有许久未见了。

外头侍卫吵得很,又在嚷嚷此门非府尹大人不得过。

不得过不得过,也由他过了许多次了。

赵光义在批阅文书,见他进来,笔尖一顿,问:“少侠还来做什么?”

少东家寻了个花瓶去摆弄新摘的花,折了一朵在手上,闻言背着手去瞧他:“无事就不能来了?我同府尹大人一个月未见,大人便丝毫不想念吗?”

他揉弄那朵玉楼春洁白柔软的花瓣,笑道:“我是很想二哥的呀。”

赵光义侧过脸去,少东家无法全然看清他的神色。

“少侠云心水性,又武功卓绝,迹若浮萍。我寻不到你,所以只能等你来见我。”

“倘若你不来,”他道,“本官纵然思念,怕也是无用。”

 

这话酸得很,少东家手撑着案牍,凑近笑道:“我知道了,赵大人是在怪我不辞而别,要一去不返了。”

赵光义回避了他的眼睛:“是又如何。”

 

“倒也不能全然怪我……”少东家抓了他的手,嘴唇轻轻蹭了下那扳指:“我遭暗算了,这个月过得很辛苦,一脱身就赶来见你了。”

“大人,好阿原,”他道,“饶我一次。”

 

赵光义神情莫测,从腰间解下玉佩递到他手上:“你还是更喜欢晋中原些。”

少东家将那枚玉佩握在手里,后知后觉明悟了点赵光义的冷淡。

有些许不快在先,后又还了信物,未赴夜半之约,此后一走便是一个月杳无音讯,确实像割袍决裂之意,至于那几张图纸,大抵是在劝赵光义好聚好散。

怪不得他板着个脸。

 

少东家将玉佩收回怀里,想了想道:“晋中原是你,赵光义也是你,是你我便喜欢,哪还要分个前后高低出来。”

“大人玉面蛇心也好,行事狠辣也罢,我愿意帮你做的事便决口不提后悔,若我不愿去做,大人将刀架在我脖子上也办不成。”

“我如今替你办的事,皆为心甘情愿,大人不必忧虑太多。”

这紫狐狸深深看他一眼,紧蹙的眉毛却是慢慢松了:“少侠花言巧语,由不得我不信。”

他拨开少东家过长的额发,又轻声道:“有的时候,我真想将你拘在开封府里。”

 

 

少东家唇角却绷了起来,警觉道:“喂,二哥,你不会真听了那些人的话要敲打我吧?”

赵光义愣了下,没忍住笑道:“怎么会?你不明白……倒也是好事。”

少东家松了口气:“你们这群大人物的心思弯弯绕绕,我当然不明白。”

“最近也不知惹上谁了,来找麻烦的真是一波接着一波。”

“二哥啊二哥,”少东家揉着脸叹气道,“我可为你得罪了不少人呀?”

 

赵光义扣住他的手,引着他的手往上落在自己的面颊上,他定定地看向少东家的眼睛,似柔情蜜意,又似拷问探究,再一次问道:“当真不后悔?”

 

 

少东家笑道:“你总爱犯疑心。”

“浮戏山中,我与晋中原相见,破离坎卦象。”

“上离下坎,水火未济,属变化之卦。我处江湖,你处庙堂,日后恐生变良多。”

“可若说此时此刻,”少东家道,“我也确然无悔。”

 

少东家说完,想将玉楼春别在府尹大人鬓角。

赵光义却偏头躲了躲,张口含住茎梗,隔着花吻上他的掌心。

 

 

 

 

 

 

 

少东家初入江湖就遇顶级魅魔赵二,纵有清河白月光江叔珠玉在前依旧难以抵抗……此狗虽然说得冠冕堂皇其实还是更钟爱小白花晋中原

 

 

 

 

 

 

 

 

 

 

 

 

 

 

 

 

 

 

 

 

 

 

 

 

 

 

 


 

 

 

 

 

空想癔犯

出自善意的竞争,很合适我流拿来建设了

出自善意的竞争,很合适我流拿来建设了

空想癔犯

哪来的祖宗

二编加个护食冷笑话

哪来的祖宗

二编加个护食冷笑话

一般通过脆脆蛙

不知道有没有发过的全部打包发了

海量主晋

不知道有没有发过的全部打包发了

海量主晋

空想癔犯
一点主晋偷晴……有微妙的修罗场...

一点主晋偷晴……有微妙的修罗场虽然没画完但还是tag排雷……

一点主晋偷晴……有微妙的修罗场虽然没画完但还是tag排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