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本文标题：虽然比较俗套，但是是本文的中心思想

——本文宗旨：甜

——本文最常见的场景：rua狐狸，用各种不同的方式rua不同部位

——本文小三轮：大尾巴狐狸X娇羞小姑娘，有狐尾play 

不是考据党，大佬勿扔砖

可能个别地方存在小虫，不要介意_(:з」∠)_

把文字转到lof排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感到窒息

01

你家所在的村子背靠着一座大山。

 

山中密林丛生，据说林中最深处茂木参天，终日不见阳光，是人界和妖界的交汇处，即使村中年纪最大的守林人也不敢贸然踏入。

    大人们总说山里住着妖怪，而妖怪不仅面目可憎，还会把落单的小孩抓回老巢，剁成肉沫包进饺子馅。

 

每逢听到这样的故事，许多孩子都吓得躲到娘亲的身后，哭着求大人不要再讲。可你不一样，你虽然有些怕，但还是倔强地扯着衣角听完了。

 

第一是因为你没有娘亲，你的娘亲在生你的时候就难产离世，只留下一枚陪嫁时的钗子。

 

第二是因为你听爹爹说，妖怪和人一样，有好有坏，会开心会难过，也是一条活活的生命。不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妖怪定了性，这样是不对的。

 

爹爹的看法和街坊里其他的大人不太一样，你虽然没有太懂，但是还是点点头记在了心上。

 

后来你发现，大人总是心口不一。

明明说着山里有妖怪，却还常常三五成群地出入山林，要么扛回不知名的草药拿去集市卖给药铺，要么就是打些野味拿回自家小院烤着，混上辛姜、菌桂、丹椒腌着，香味能传出几里地。

你吃不到，只能在自家院子里流口水。

 

孩童的好奇心是一汪新泉，就算堵上这个口，从那个口又会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前些日子村里几个年纪大的男孩就三五成群地跑到密林边上，那里有一处小溪，三九天气让整个溪面都结了冰。但男孩子们从家里偷偷带了工具，听说凿冰钓到了不少鱼。

一听到这，你的心脏就被小奶猫抓了几道。

小村位处山地，那一亩二分田里的东西全看老天爷脸色，爹爹为了让你有口饭吃，就去附近的小镇做零工，起早贪黑，有时好几天都见不到一面。

你知道家里穷，所以小小年纪便懂了事，自己做饭、洗衣服、扫院子……

听说冬天里的鱼儿反应迟钝，比夏季的时候好抓，如果能捞上几条鱼带回家，今年过年家里就有腌肉吃了。

这么想着，你带了个小竹筒，在这个深冬的清晨偷偷跑出了家。

顺着小溪的往林中走了一小段路程，便听到几个大男孩叽叽喳喳的声音。你凑上前，发现这些男孩并不在钓鱼，他们手里拿着棍棒，不知道在打着什么。

 

“妖怪！打死它！”

“打死它！”

 

你个子小，根本看不见人群中发生了什么，就委着身体就从缝隙钻了进去。

    

    定睛一看，被团团围住的哪里是什么妖怪，分明是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狐狸。

 

小狐狸的眼睛被沙土黏上，睁都睁不开，它蜷缩在一起，全身灰蒙蒙的，看不清毛色，只觉得像个被熏黑的小圆球。小狐狸的身上有伤，右前腿上的伤口最明显，红色的血块扒在毛上，这恐怕是它没办法从大孩子的包围中逃出的原因。

 

你看着小狐狸的模样，一阵心疼，便冲上去，穿着袄子也跟芦柴棒一样细的胳膊护住小狐狸，身体挡在它和男孩之间。

 

“哪冒出来的小鬼，快让开！”

 

你把小狐狸搂着更紧了，“我不让！”

 

“这可是妖怪，你怎么能护着妖怪呢？”

 

“你怎么知道它是妖怪？”

“你看它有八条尾巴！”为首的男孩大声说道，“我爹爹说了，有很多条尾巴的狐狸就是妖怪！妖怪都是坏的，就该杀！”

 

“我爹爹也说了，人还有好人坏人，妖怪肯定也有好妖坏妖！你们不能因为认定它是妖怪就要它的性命！”

 

为首的男孩被你噎着说不出话来，他看了看身边几个面面相觑的“小弟”，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我不管！你快点让开，要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几个大男孩凶神恶煞地围着你，手里还带着凿冰的工具，看起来有些骇人。你的眼睛红彤彤的，不知道是北风吹进了双眼还是被男孩威胁得快哭了。

    可你抱着小狐狸的手一直没有放下，甚至往怀里收得更紧。

 

见你还不放手，男孩的拳头挥了过来。

 

把竹筒往男孩身上一扔，你从岩石上跳了下去，迈开脚丫子就往密林深处冲。

 

“追上她！”

 

身后传来男孩气急败坏的声音，你又急又慌，棉鞋跑掉了一只都没顾得去捡。你个头小，身子又灵活，一头扎进了密林相互交错的灌木中，直到身后男孩们的声音渐渐化为了树叶的沙沙声，你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借着喘息的空隙，你查看了一下怀里的小家伙。毛茸茸的小团块蜷缩在你的怀里，结成块的毛发在北风中颤抖着，让人看着好不可怜。

    看到小毛球在发抖，你也顾不得狐狸毛上的血污和灰尘，把它塞进了自己厚厚的棉袄里。

现在的你不想捕鱼，只想快点回家帮小狐狸医治身上的伤。

可是环顾四周，发现刚刚跑得慌乱，现在根本记不得来时的路。心脏擂鼓似的咚咚直响，你不敢在这里久留，只能抱着小狐狸在林间走走停停。

 

或许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又或许是被什么冥冥中保佑，和小狐狸在一起的你没有迷路太久，很快就找到了结冻的小溪。顺着小溪一直往下游走，很快就走到了林边。男孩已经不见踪影，不过你的小棉鞋和竹筒还在。

 

你穿上鞋，收好竹筒，匆匆地向家的方向跑去。

02

刚到家你就噔噔地跑到自己的房间，用棉被把小狐狸裹起来。

你已经六岁了，正是长个子的年头，这条棉被已经有些盖不住脚 ，你不想给爹爹增加负担，就一直这样凑合盖着。不过现在看来，用它来裹小狐狸倒是绰绰有余。

 

紧接着你又跑进灶房烧了热水，亲自调了水温，还用手试了好几次，感觉合适以后，你才把盆端回了房间。

    从褂子上扯了最柔软的棉布，浸了温水，你轻轻地擦着小狐狸被粘起来的眼睛。

 

“可能有点不舒服，不过没关系的，擦好了就能睁开眼睛了。”

 

你柔声安慰道，那小狐狸也通人性，不闹也不挣扎，乖巧地让你擦着。

 

忙活了好一会，小狐狸的眼睛慢慢地睁开了，圆溜溜的眼睛像两枚价值连城的紫水晶，即使在光线不怎么好的小房间也闪着光彩。

 

小狐狸盯着你看了好一会，脑袋向你的掌心里埋了埋。毛绒绒的脑袋上，两只狐耳不时抖动着，甚是可爱。

你拿来了剪刀，去清理小狐狸身上结块的毛发。边清理边小声安慰道，“别怕别怕，不会痛的。”

做完这些，你又从柜子底下扒出了一个新的澡豆，用这个洗澡，洗完身上都会香香的。平日里你不舍得用，只有逢年过节才舍得擦一擦，但是对待小狐狸你却没考虑那么多。

 

避开了小狐狸受伤的地方，用澡豆搓了搓浸湿的布料，细细地擦洗着小狐狸身上完整处的皮毛。

    一柱香的功夫后，灰尘被洗去，小狐狸的皮毛露出了本来的颜色。软软的白色绒毛蓬松着，像一个刚出炉的糯米团子，肉垫也变成了嫩粉色。

在清洗的过程中，你发现小狐狸的尾巴处也有一道很大的伤口，只不过伤口被其他尾巴遮住了，所以很难被发现。

看起来小狐狸本来有九条尾巴，其中一条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生生地断掉了。

你想起爹爹的房间有治疗跌打的药物，便连忙拿了过来，涂上药膏，又缠上了干燥的麻布。

等弄好了这些，你又把自己的早饭吃的笼饼掰掉一大半，递到小狐狸嘴边，还给它盛了碗清水，“你是不是饿了？这是我爹爹从镇上买来的笼饼，虽然嚼着有些硬……但是可好吃了！”

小狐狸神志怏怏，鼻尖碰了碰笼饼，小脑袋又耷拉了下去。

“嗯……你不想吃吗？”你抓了抓后脑勺，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把笼饼掰得更碎，方便小狐狸一口吞下。

 

鼻尖嗅了嗅饼块，再嗅了嗅你的手，小狐狸终于张口吃掉了你掌心的碎笼饼，还用舌头舔了舔手上残留的碎屑。

你很开心，便去摸小狐狸的脑袋。

都说狐狸野性大、不亲人，但是这只小狐狸却乖巧得紧，它也不认生，很快便放松下来，任由你怎么捋它的毛发都不反抗，反而舒舒服服地打了一个大哈欠。

 

你决心收养这只小狐狸，等到它的身子养好些了再放生。

拾了干稻草给小狐狸编了个窝，又用自己的旧衣服和棉絮铺在稻草上用来保暖，因为天气太冷，你不舍得放小狐狸住在门外，就把窝放在了自己的房内。

    忙活了一天，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晚。

算了算日子，今天是爹爹当班，晚上应该不会回来，于是早早地把房门拴上。

    入夜，窗外偶尔有几句零星的狗叫，你点燃了从蒙馆捡来的蜡烛头，在昏暗的烛光下认着字。你读的书是从爹爹房里拿来的，因为没有钱上蒙馆，字都是爹爹教你认的。

书很破，几页纸都缺了角。

你能识得字，但并不会写，家里买不起笔墨，只能用小石子在地上画。

小狐狸的精神比白天的时候好些了，它静静地趴在你的身边，不闹也不叫，只有小耳朵时不时地抖动着，仿佛在听你读字。

夜晚的温度越来越低，即使关了窗子和门，寒气还是从四面八方冒进来，但你还是趁着蜡烛头没有熄灭的时候多看了几页。夜色更浓了，你吹了蜡烛，爬上自己的小床，脱掉外面的袄子，只剩一套亵衣。

寒冬的被窝有些冷，刚钻进去的时候像是一脚踏进了冰窟窿，凉得你直哆嗦。被子又短，你蜷缩起双腿，勉强不让脚丫子露在外面。

突然怀间感到温暖，你低头一看，小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你的被窝。它尖尖的鼻头蹭着你的下巴，毛茸茸的尾巴滑过你的手臂，痒痒的。

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小狐狸趴下身子，眯上了眼睛开始小憩。

有小狐狸在，被窝很快就暖和了起来。

你把小狐狸往怀里搂了搂，默许了小家伙和你睡在一起。

“如果我晚上睡觉压到你了，你一定要叫醒我哦。”

平日你一睡着就容易蹬被子，短短的被子经不住折腾，你的脚总会露在外面，脚丫很快会和小溪里结成的冰块一样冷，因此夜里经常冻醒。

可这一晚你睡得极为安稳，在公鸡的第一声鸣叫中悠悠醒来。迷糊之间你第一反应就是去摸小狐狸，哪知道手里摸了个空，立刻从半梦半醒间惊醒。

想要去找小狐狸的身影，却感觉脚上异常温暖。

小狐狸蜷缩在你的脚边，八条尾巴正好盖在你裸露在外的脚踝上，厚厚的狐狸毛是最天然的暖炉，即使你把被子踢了，也不会觉得冷。

见你醒了，小狐狸走到你的面前，对着你的手掌蹭了蹭。

你咯咯地笑了，把它捞过来抱在怀里。

“谢谢你呀，小狐狸。”

03 

起这么大早的原因很简单，因为爹爹很忙，不能每天都教你识字，所以你经常会偷偷跑到蒙馆听课。

去得早，便可以在蒙馆的窗边蹲着，正巧能听到屋里的声音。

给小狐狸的伤口换了药，又泡了些笼饼，从窖里掰了白菜喂它。小狐狸不挑食，白菜梆子也吃得津津有味。

做完了这些，你整理了衣裳，披了件外袍，准备出门。

还没出门，衣角被小狐狸扯住了，它跳到你的手臂上，然后顺着棉袄的领口钻进了你的怀里。

“你也要一起去吗？”

小狐狸自然不会说话，向你的怀里缩了缩，只留了鼻尖在外呼吸空气，算作是一种回答。

你带着小狐狸一起来到了蒙馆，走大门是肯定不行的，但是你在外墙找到一处狗洞，正巧能容纳你进入。把堆在狗洞前的稻草和石头扒掉，你把小狐狸怀里掏出，然后弯着身子从狗洞爬进了蒙馆的院子。

小狐狸很通人性，自己跟了上来。它恢复得很快，经过一夜的修整，感觉精神了不少，就是右前腿还有些坡。

像往常一样，你躲在蒙馆后院一处假山后，不稍半个时辰，学生们都陆陆续续进了讲堂。等先生的声音从讲堂里响起，你便蹑手蹑脚地潜到窗子下。窗子下堆着蒙院里的垃圾，你用手扒了扒，捡到一些快要燃尽的蜡烛头，拾了往怀里揣。

“好呀，今个可算是逮到你了！”

一声呵斥吓得你一个激灵，手里的蜡烛头也掉落在地上，不远处，这所蒙院负责清扫的小厮正扛着扫把，气势汹汹地向你走来。

“蒙院里的东西岂是你能拿的！”

你窘迫极了，声音小的如蚊吟，“我……我只是想捡一点不用的蜡烛头……”

“不用的？”小厮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说不用就不用了？再说了，就算是蒙院丢掉的垃圾，你也不能捡！怎么，还赖在这里不走？”

你嗫嚅着，“我想听会书。”

“女娃娃家读什么书？！快回去快回去！”

“女娃娃为什么不能读书？”

“你要想读书也可以，交钱，交钱懂吗！”

你被小厮一顿赶出了蒙馆。

“以后别让我再看到，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咚”地一声，蒙馆的大门被关上了。

你瘪了瘪嘴，忍了好一会才没让眼泪落下。这次来蒙馆，不仅一个蜡烛头都没捡到，连偷偷听先生课的机会都没有了。你摸遍全身上下，半个铜板都变不出来，更别提能凑够去蒙馆旁听的学费了。

雪上加霜的是，你发现本该乖乖窝在你怀中的小狐狸不见了踪影。

连忙跑到狗洞的地方想一探究竟，却发现洞口在短短的时间内被大石块堵上，根本进不去。抬头望着蒙院几人高的院墙，没有一处落脚的地方，急得你眼泪直地在眼眶里打转。

“小狐狸，小狐狸，你在哪？”

你围着墙垣绕了好几圈，也没找到进去的路，一想到小狐狸可能被小厮抓住，你眼泪直落，连鼻涕都流了出来。

泪眼朦胧间，似乎看到前方的高墙上蹲着只雪白的绒物。定睛一看，正是你苦苦找寻的小狐狸。

“小狐狸！”

你用衣袖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

可小狐狸并没有立刻跳到你的怀里，它看了看你，又沿着高墙往前走。你不解，步子却紧紧地跟上。

绕过蒙院的墙和相邻的瓦房，不知不觉间你随着小狐狸来到了密林边上。只眼睛一眨的功夫，原本通透的林子突然起了雾，透过雾气，一汪深湖陈在眼前，湖中央立了座凉亭。

像是被什么指引，你踏上手中浮着的石板小路，晃晃悠悠地向亭子走去。

亭中立着一位少年，年纪稍长于你，稚嫩面庞却已初显俊俏的端倪。他右手执笔，似乎在宣纸上写些什么。看到你来，少年停下了手中的毛笔，不动神色地将还缠着麻布的小半截手腕缩回了宽大的袖子中。

他对你微笑，半眯的紫色眼瞳像一弯浅浅的新月，实在让人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为何熟悉。

“大哥哥，你有没有看到一只小狐狸？白色的，尾巴很多，右腿和尾巴上还缠着麻布。我跟丢了，怎么也找不到它……”

说着，你的眼泪又忍不住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少年缓步走到了你的面前，柔声说道，“你很担心它？”

“嗯……”你低下头，难掩心中的失落和委屈。虽然知道以后要把它放归山林的，但是它现在的伤还没好，天气又那么冷，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你的心可要生生掉下一块。

看你这么担心小狐狸，少年的心情似乎有种说不出的好，“我刚刚倒是撞见了和你描述一致的小家伙，它被我安置下来歇息，你大可放心，等它醒了，自然会来找你。”

你并没有看到小狐狸，但少年的话却给你吃了一颗定心丸，虽然和少年第一次见面，但你却莫名地信任他。

他蹲下身，从怀里掏了帕子递给你，“瞧，脸都哭花了，像个小花猫似的。”

“唔……”你后退了一小步，摇了摇头，没有接过帕子，“我脸上脏。”

少年看你如此，便捧起你的脸，就像一天前你给小狐狸擦眼睛一样，用崭新的帕尖帮你抹眼泪。

“不脏。”少年说着，还把你扒在脸上的鼻涕给抹去了，顺便用指被刮了你哭红的鼻尖，“很可爱。”

有些不好意思，你忸怩地低下了头。

少年领着你折回书案，书案上摆放着几卷藏书，崭新的笔纸和砚台让你看直了眼。你以前只见过蒙院先生的砚台，不仅墨都粘在砚堂上，还摔破了一个角，根本比不上这书案上的阵仗。

踮起脚尖扒在书案前，你眼睛里的星星都快要掉到宣纸上了。

“想学写字吗？”

“想！”但一想到蒙馆的经历，你又沮丧地垂下了脑袋，“但是我没有钱……”

“我不收钱。不过……我正巧缺一个研墨的书童。你每日帮我研一个时辰的墨，我便教你一个时辰的书，不知你愿不愿意做这个书童呢？”

你高兴极了，头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愿意愿意！先生好！”

少年看你扬着兴奋的小脸，一时间有些忍俊不禁。

“这里只有我和你，不需要这么拘禁，也不用叫我先生，叫我许墨就好。”

“许、墨……”你低声重复了一遍，“是‘研墨’的墨吗？”

“是。”

“那许是……‘目心成许’的许？”

许墨笑了笑，“你知道的还不少。”

“也没有……”被许墨这么一夸，你挠挠头，“我只是去蒙院偷听过几堂授书课，只会认，不会写。”

“我可以教你。”

引着你在书案前的椅子上坐下，许墨递来了已经润好的毛笔，手把手地从最简单的执笔姿势教起。许墨的掌心比你的小手大一圈，正巧能把你的手背完全包住，他离你很近，你甚至能嗅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清香。

不远处有蛐蛐的低鸣，让人忘却此刻还是三九寒冬，湖边的密林里飞来了成群结队的萤火虫，绕着你和许墨舞动，雾气从湖面升起，宛若压低的云海。

你分不清自己身处密林，还是在一片幽幽仙境。

只觉得和许墨在一起的时光变得悠长，且让人流连。

04

醒来的时候你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没有雾气没有湖畔，自然也没有手把手教你写字的许墨。

只有不知道何时回到你身边的小狐狸，它懒洋洋地趴着，每隔一阵眼睛便眯一下，似乎是有些困了。你连忙把小狐狸抱起来放在怀中，小狐狸也不挣扎，还舒舒服服地翻了个身，把软乎乎的肚皮露给你。

你摸着小狐狸的肚皮，低下头用脸颊蹭了蹭，带着失而复得后的快乐。

“小狐狸，你知道吗，我今天遇到了一个要教我写字的大哥哥！你应该也已经见过他了，他真的好温柔呀。”你一边帮着小狐狸换右前腿的麻布，一边说道，“大哥哥说他叫许墨，你知道许墨这两个字怎么写吗？”

小狐狸歪了歪脑袋，似乎是在说不知道。

你像得了奖章似的，得儿意地说，“我知道怎么写哦！”

跑着跳去拿了块棱角分明的小石头，在黄土地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许墨”两个字。

    虽然黄土地上的字迹不会停留太久，你也刚刚学会写字，字歪歪扭扭地像几条刚出生的小蝌蚪，但每一笔你都很认真，就仿佛着两个字是你最重要的宝贝一般。

“你看！”

写完了字，你让小狐狸去看，哪知道小狐狸看了一眼，竟然抬起前爪，在墨字的最下方加了一横。

这时你才发现自己写错了。

“不行，重写重写！要是让许墨哥哥看到我把他的名字写错就不好了！”你又握起了石头，蹲在地上一笔一划的重新练习起来。

小狐狸嗖地跳到你的膝盖上，然后熟练地钻进你的袍子中，只露了个小脑袋在外面，看起来像是监督你写字的“督工”。

    但实际上，小狐狸厚实的皮毛是移动暖炉，有它在，你在这天寒地冻的泥土地上练字，却也觉得暖和。

自那天之后，你便经常见到许墨。

笔纸和书卷都是可触之物，许墨教你的字和诗句都能记进脑海，可周围总是雾气缭绕，景色分不出四季，而且每次回过神来你都躺在自己的铺子上，像是经历了一场幻梦。

    你曾寻着密林的踪迹却找那片湖，却也无功而返。

年长的老人说这密林里只有小溪，根本没有湖，你若是看到了湖，要么是幻象，要么就是在梦境之中。

你问过许墨，许墨却总是笑着巧妙地绕开了话题。

还有一点蹊跷的是，每次见到许墨，平日里总黏着你的小狐狸就不见了踪影，怎么寻也寻不到。但告别许墨后，小狐狸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乖乖地在你身边打滚。

后来你索性也就不想了，反正每日都能和许墨见上面，说上话。许墨是个好先生，赏罚有度，教得也认真，比蒙院的先生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冬去春来，四季更迭，不知不觉间你已出落成了标致的少女，父亲在镇上做工有了起色，家里的日子变得比以前好了些。你添置了些新衣服，也套了新被子，曾经的小床也得到了加宽。

现在的床，躺下你和小狐狸绰绰有余。有时候，小狐狸还能惬意地在床上翻个身，让你尽情地捋玩。

当年在溪流边追着你打的男孩也长大了，那会他和几个伙伴也跟着你进了密林，没成想在树林中迷了路，还摔断了腿，在家躺了很久。

    男孩年纪大些，调皮捣蛋的性子收敛了不少，见到你不但不再大呼小叫，甚至像个娇羞的小媳妇，还要脸红好一会。

心悦你的少年不止他一位，还有邻村的某个富豪家的公子哥，几个人见到你就跟开了屏的孔雀，都想在你面前留下好印象。

乡里的民风还算开放，未出嫁的女子勿需深居闺房，可自由活动。只是嫁娶之事需要及笄之后，有男子上门提亲才可。

公子哥想和你套近乎，趁着三月春光，想带你去镇上玩耍，便偷偷一人摸到了你家的院子，想透过门缝看你在不在家。

刚把眼睛凑到门缝上，只感到一阵寒意。再定睛一看，只见一头从未见过容貌的凶兽对着他龇牙咧嘴。那兽通体雪白，獠牙很是怖人，身后的数条尾巴似乎下一秒就要将他拖进深渊。

公子哥吓得两股战战，跌了个大跟头，哪还顾得上寻花问柳，连滚带爬一溜烟地消失在了小巷的尽头。

“我怎么听到门外有动静？”

你从屋内走到院子里，打开院门向外探了探头，除了趴在院内晒太阳的小狐狸，半个人影都没有瞧见。

小狐狸已经长成了雪白的大狐狸，刚刚还龇牙咧嘴，可一见到你来，立刻岁月静好，一张狐脸挂了笑容，还糯糯地叫了一声。

你不知内情，开心地去摸它的小脑袋，感叹小家伙的好脾气，看起来一直都和和气气的，眯起眼的时候，就像是在笑一样。

拿了把小梳子，你梳着小狐狸身上的毛，从头梳到尾巴，也算是怡然自得。

“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踏青吧？”

小狐狸一听，立刻蹿到了你的肩头。

你带了些口粮，又捎了一本托父亲在镇上买的《奇闻谈》。《奇闻谈》被称为杂书，但据说书中记载了古今的各种奇闻轶事、地理山河。

其中有一章说到了九尾白狐。

相传九尾白狐极为珍贵，可化为人形，生性聪颖，擅造梦，营幻境。

    九尾白狐乃世间罕有的大妖，内丹珍贵，是长久以来被各类势力觊觎。不过话虽如此，九尾白狐也通常只出现在文人墨客酒后即兴的诗词里，也没见谁真的见过。

你把书卷从眼前移开，看着眼前在山坡的草地上撒欢的小狐狸，通体雪白，尾有八条……正在花丛中快乐地追着蝴蝶。

甩了甩脑袋，把不切实际的想象从头脑中赶了出去。

你买这《奇闻谈》，本意是想找和许墨见面时的那处萦绕着雾气的湖和永不褪色的萤火虫林，这书上记载了大大小小几百处奇景，你寻思着能不能查到些什么。

毕竟这些年，总是他来找你，你却不能去找他。

    想到这，少女藏着的小心思让你的脸有些发烫。

一只蝴蝶停在了你的指尖，下一秒，小狐狸就钻到了你的眼前。

它紫色的眼瞳在发着光，不知道是在看蝴蝶，还是在看你。

这时你才注意到，小狐狸的瞳色和许墨眼睛的颜色竟一模一样。

05

你是真的喜欢上许墨了。

前些日子你的文章记得不好，赏罚分明的许先生用戒尺象征性地敲了你的手背，你不但没有犯错后的窘迫，反倒满脑子只剩下他微愠时轻蹙的眉头。

“小狐狸，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几年的相伴，你早就把小狐狸当做是自己的亲人，不论是大事小事，有什么话你都会同它说。小狐狸听得多了。

    听说你又要告诉它一个秘密，耳朵便动了动。

“我喜欢许墨先生。”

小狐狸本眯着的眼睛睁开了，比以往的时候都大、都圆。

“只是不知道许墨他……有没有心上人。他这么优秀的人，一定很多姑娘家都喜欢吧……”你说完，又沮丧地趴下了。

“好想知道他住在哪里，这样我等及笄后就可以上门提亲了……女孩子提亲应该也不是不可以……”

“哎，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许墨先生这么完美的人呢？”

小狐狸似乎是听不下去了，把脸埋进了两条前肢中。

“对了，这可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你对着小狐狸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你可千万不能让许墨先生知道！听到了吗？！”

小狐狸埋着脸，用尾巴扫了扫你的手背，算是回答。

每隔几天你就要抱着小狐狸絮絮叨叨，因为你对许墨的情感无处抒发，小狐狸是唯一的倾诉对方，只有它才不会将你的少女小心思说出去。

“许墨先生这两天叫我写字的时候总是笑，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你说……他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哎，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你絮絮叨叨了好久，直到某一日，你终于鼓足勇气，想要向许墨表明心意。

    可今日的许墨不似以往，他眉宇间的笑意凝成了寒霜，也破天荒的没教授新的知识。虽然他的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但你总觉得他在隐瞒些什么。

许墨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授课。

“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我……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许墨不语，而沉默往往代表无声的拒绝。

突然起来的告别让你的心里失落极了，许墨并不对去向有过多的透露，看起来似是有难言之隐。仔细想想，和许墨相处的这几年，除了知道他的姓名之外，他的家世、身份、过去，你都全然无知。

他教授你知识，带你在书海中畅游古今，你觉得时而和他很近，又时而感到极为遥远。

“我们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几天前你还沉浸在少女的蜜罐子中，满腔倾慕之情无处言表，如今却得此消息，只觉得头脑发蒙，连哭都忘记了。

许墨并未立刻答复，他只轻轻拥你入怀，不似彼此互通心意后的爱人那般亲密，却又令人眷恋。你听到了他极轻的一句叹息。

“我会回来。”

说罢，许墨卸下自己身上一直系着的玉佩，玉佩摸着如羊脂般凝润，上面勾勒的动物你认得，那是一只九尾白狐。

“我不在的日子，把这个戴在身边。”

你并不清楚这枚玉佩和玉佩上的九尾白狐象征着什么，只觉得东西贵重。有了许墨的赠别礼，你鼓起勇气从头上取下了别在头上十几年的钗子。这钗子是母亲的陪嫁物，质地并不精良，但对你来说极为贵重。

家境最贫困的时候，爹爹都没有为了讨生计将它卖掉，他曾说，这是要钗子意义非凡，若是要赠，定要留给心仪之人。

你将钗子一分为二，一半自己收着，另一半递给了许墨。

许墨自然知道分钗而送的寓意，并没有没有立刻收下，也没有拒绝，只是沉着声好一会，然后才将你递给他的这一半接下，细细地收好。

从那天后你便许下一个愿望:希望有朝一日，这枚钗的两股能再次合在一起。

06

许墨走后的一年，你的家里遭遇了不小的变故。

先是小狐狸不见了踪影，而后村子遭遇了罕见的雷击，你家的院子被劈掉了一大半，不幸中的万幸是雷暴没有击中你和爹爹的卧房。

村里突然冒出一个半仙，神神叨叨，说这不是普通的雷暴天气，而是妖祟在作怪。说是这密林中的妖界发生了动荡，平日里出行更是要多加注意。

    末了半仙又说自己的护身符顶用，倒也引来了不少村民竞相购买。

你和爹爹本不信这个邪，可你最近加入了邻村的一间义塾，讨个符挂在塾里也算能给大家吃一颗定心丸，于是你凑了几个铜板去半仙拿买了符。

谁知半仙一看到你，脸色就变得五彩斑斓，脚底抹了油般就想溜。你不解，连忙追上前，正巧前面是个死胡同，那半仙没处跑，只能哭着向你求饶。

“我的姑奶奶呦，我出来混口饭不容易，还望娘娘高抬贵手，饶了小的。”

你被这个半仙搞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你说说你犯了什么事，让我饶了你。”

“卖、卖假符。”那“半仙”颤颤巍巍道。

“卖假符就卖假符，你叫我娘娘作甚？”

你一届小姑娘家，被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知道多少岁的“半仙”叫娘娘，敢情是对方把你当成了仙家。

“哎呦我的娘娘您可就别戏弄我了，”那“半仙”指着你藏在腰间的玉佩，吓得立刻显了原型，耳朵都变成兽耳，“谁不知道这是九尾白狐的玉佩，见玉佩如见人。您持着这枚玉佩，您就是许先生的人。”

“许先生？可是许——”话还没说完，小妖便比了个嘘的手势。

“名字对妖来说极为重要，是秘密，许先生的名讳没几个妖知道，知道了也不敢提。”

“那你可知许先生他在何处？”

“这您可为难我了，我就一介小妖，怎么能知道许先生的去处呢。只是听小道消息说，许先生是回妖界报仇去了。”

“报仇？”

“是啊，你有所不知，许先生这九尾白狐一脉，在妖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可是前些年年家中遭劫，许先生的父母均元神俱灭，他身受重伤，生生断了一尾，整整七年在妖界销声匿迹。当初大家都以为他不在了，没想到一年前妖界突然出现了变故，许先生又突然回来了。”

“那复仇的对象是谁，可是很危险？”

“那当然！”小妖压低了声音，“当年布下劫数的可是妖界数一数二的头面人物，咱们这样的小妖，根本不能与之抗衡，许先生这一行可谓是九死一生呐！”

你一听急了，“你可知如何联系许先生？”

“这我哪知道，不过这位娘娘，我劝你还是别淌这趟浑水。”小妖摆了摆手，“那邪祟早已走火入魔，正大肆寻着许先生的亲信斩杀，实在可怖。上次的雷暴就是那邪祟常用的手段，您说这劈哪不好，为什么要劈咱们这个村子？”

“可我……总不能看着他遇险。”

“这你大可不必担心，许先生聪明得紧，不会轻易失败的。我们虽说是无名小妖妖怪，却大多过去曾受过许先生家的照拂，也懂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虽不能与邪祟抗衡，却也不会与之为伍。”

    小妖又说:“这位娘娘，既然许先生给了您这个玉佩，至少在这里，您就是安全的，断然不敢有妖来骚扰您。许先生这是在保护你哩！”

告别了小妖，你的脑袋晕乎乎，几乎是飘着回了家。

许墨是妖，还是九尾白狐，如今身处险境你却无能为力。

    心中焦急如焚，但小妖说的有理:你乃一肉体凡胎，如果贸然寻到妖界，说不定反而会帮了倒忙。

    眼下相信许墨，相信他会回来，才是你最应当坚守的事。

    你依旧去邻座义塾做着工作，把许墨曾经传授给你的知识教授给更多人。

    每次经过密林边上，你总要驻足，向林中远眺良久。

夜深时分你把《奇闻谈》拿出来诵读，突然想到许墨是九尾白狐，早年断了一尾，那便还剩八尾。你记起曾经你救过的小狐狸，也是八尾。

    在许墨离开的那一天，小狐狸也消失了。

本以为是它自己回归山林，现在想想，事情有诸多蹊跷之处。

难不成……许墨就是那小狐狸？

本该是极为严肃的事，但你突然想到曾经抱着小狐狸一起入眠，对着小狐狸说着对许墨绵绵不绝的爱恋，甚至好像还说过如果许墨不主动，自己就搞个八抬大轿把他“娶”进门……

完了完了完了……

你趴在桌子上，脸比猴屁股还要红上几倍。

羞归羞，冷静下来后，你还是摸着那枚凝脂白玉，在夜深人尽时偷偷写下他的名字聊表思念。

你坚信，有朝一日你们终会重逢。

07

还没到及笄，你家的门槛都快要被一双双鞋给踏破。

同村的外村的，甚至连镇上的几位公子也派媒婆上门提了亲。来你家媒婆围起来，估计能绕整个村落一圈。

你呢，不管是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统统拒绝。

拒绝的原因很简单，你的心很小，小的只装了一个人就满了，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你的爹爹还算开明，没有强迫你，只是镇上的几位公子哥颇有家世，和你爹爹有生意上的往来。一次拒二次拒，第三次再拒，在这个讲情面的地方，你的爹爹也越来越为难。

好不容易熬到了及笄的年纪，随着村里同岁的姑娘们举办了仪式，回到家，又见到了几个来你家提亲的媒婆，甚至还有亲自上门的公子哥。

    你一见此状，刚准备迈进家门的腿收了回去，蹬蹬地往密林的方向跑去。

边跑边小声嘀咕：“许墨，你要再不回来，你的娘子就要变成别人的娘子了。”

跑着跑着，却觉得路越来越窄，雾气却越来越浓。

而映入眼帘的，正是你刻在记忆最深处的湖畔和那雾蒙蒙的天，而看见凉亭上矗立的身影时，你的喜悦登时从心底溢出。

“许墨！”

许墨转过了身，他的模样还是如常，只头顶多了对狐耳，身后拥了一簇毛茸茸的白色尾巴。

你连蹦带跳，一个猛子扎到许墨怀里，还顺便挂在了他的身上。许墨被你扑着后退了几步，两人一起跌坐在凉亭的软塌上。

“从今天起你就是大人了，怎么还这么莽撞。”许墨虽然这么说，言语里却没有责怪，反而多了几分笑意。

“我不管，看到你我开心！”

“不怕我？”

“为什么要怕你？”

你说着，伸出手去揪他的狐耳朵，许墨没拦着你，任由你伸手把玩。

“我是狐妖，还是九尾白狐。”

“我知道，我还知道你离开是去妖界复仇了，还知道你就是我曾经养的那只小狐狸……”一想到曾经无数个日夜和小狐狸共度一张床，你的脸有点红，小拳头咚咚地捶他的胸口。

细细的手腕一下被许墨握住，他的掌心比以往都热。

“看来你都知道了。”

“是呀，谁让你都不告诉我！我只好自己去打听了……”

“你想听的故事和过往，我都会慢慢告诉你。不过在这之前……今天到你家院子的男人是谁？”

“他啊，提亲的嘛，想做我相公。”

许墨的眼睛眯了起来，“你答应了？”

“怎么，你很在意？”

许墨从袖中取了钗子，正是两年前离别时你赠予他的那件，“你可还记得此物？”

“自然是记得，我送你钗子，不过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你听出许墨口中的几分醋意，便继续贯彻死鸭子嘴硬的作风，想逗逗他。

许墨听闻，凑得更近了，身上凌冽的清香变得浓郁起来。当感受到他炽热带着压迫性的鼻息时，你不禁颤了颤身子。

“你……你要干嘛。”

“你可知我为何要在今日回来。”

“为……为什么。”

“因为今日是你及笄之日。”

女子及笄，方可嫁娶。

许墨不紧不慢地说道，“不过既然你不愿意……”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你连忙抓住了许墨的袖子，压根没意识到自己被反将一军，“我刚刚是骗你的，我可愿意了，愿意得不得了。我自小到大，就心悦过你这么一个人……哦不，是一个妖……”

许墨被你逗笑了，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你以前对着小狐狸时吐露的那些绵绵情话。

“正巧，我也是。”

一颗心，只许一人，足矣。

不知不觉间，你的小臂环上了许墨的腰际，几乎是瞬间的功夫，灵活的狐尾便缠上了你的手臂。绒绒的毛发扫着裸露的皮肤，有些痒。软塌上挂着纱帐轻轻垂下，细腻的纱将你和许墨逐渐重叠的剪影映得朦胧如诗。

你的心咚咚直跳，只觉得有什么从胸口溢出来。

只想起曾经在《奇闻谈》里看到过，九尾白狐用情极为忠贞，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九尾白狐的婚姻缔造却十分特殊。

不需像普通妖类，甚至和人类一样，红轿盖头，洞房花烛。

只需同伴侣共赴梦境，花前月下，流水潺潺，虚实结合，达到精神上纽带的联系。

便可缔就生死不离的佳话。

08

“你是说……许先生住在这里？”

说话的小狐妖刚化人型，还无法隐起耳朵，只能在头上戴了个宽边草帽。他站在这间人类村落的小院门口，小小的眼中写满了大大的疑惑。

许先生是这附近的大妖，虽年纪轻轻却功力不凡，三年前铲了妖界第一孽，不知救了多少小妖于水火，又知天文通地理，这方圆百里的妖那只见到他都要毕恭毕敬地叫一声先生。

作为刚化型的小辈，小狐妖自然要登门拜访以表敬意。

可这堂堂大妖竟住在人类的村落，而且这院子也极为寻常朴素，实在让人费解。

“我打听了好久，不会错的。”随行的妖乃由一只喜鹊所化，他看了一眼院子的外墙，点点头。

“可这怎么看也是寻常百姓家，你真的确定吗？”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喜鹊说，“许先生早在三年前与一人类女子结下姻缘，又扩建了这村头的义塾，这里早就是他的家了。”

“人类女子？！”

小妖狐一下捕捉到了重点，他是狐妖，虽然整日在洞中潜心修炼，但对同族的轶事自然也有所耳闻。

许先生的模样生的仪表堂堂，五年前回到妖界，女妖们但凡见到他都要掷果盈车，若是能爬上许先生的榻，哪怕少了一千年的修行也心甘情愿。

    可一连好几年过去，女妖们连摸到许先生衣袖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耳鬓厮磨了。

“鹊兄，说到这人类女子，我还知道一二。”

“说来听听。”

“我胞姐曾在许先生的府上当过差，她说许先生贴身带着一副钗，那钗只有单股，质地普通，算不上什么稀罕玩意。可许先生喜欢得紧，总是没事拿出来把玩。后来那钗还救了他的命。”

“此话怎说？”

“你可记得许先生只身前往深渊除孽那日，妖界的宝器都失了灵，可这钗子是人界的东西，许先生就是靠这钗脱离险境，最后得以成功。”

“你要这么说，我还听过一则传闻。你可还记得四年前这方圆百里的天劫，数枚雷暴从天而落，差点把这里夷为平地。”

“确实有听过一二。”

“听说雷暴就是那孽物所造，是用来杀这人类女子的。”

“还有这事？”

“可不是吗，听说许先生为了救这女子，又断了一尾。”

“这么一听，连我都好奇这人类女子有多大的魅力，鹊兄，要不你带我见识见识？”

“我怎么带你见识？”

狐妖一努眼，喜鹊抬头，看到那不高不矮的院墙。许先生乃大妖，妖力强大，自然不惧他们这样的小妖，也不会设屏障。

喜鹊叹了口气，却也有些心痒，于是化为原型，艰难地抓着妖狐的皮毛，一同飞到这院子的墙坯上向院里张望。

刚上院墙，只听风中传来女子的笑声，那笑声似银铃，让人听得就舒坦。

    向院子里飞得近了些，便看见一女子坐在榻上，只能瞧见半张圆润的侧脸，面容柔和，眉宇间是少女的模样，头上却挽着妇人的发髻。

许是早已出嫁了。

女子的腿上躺着一只白狐，仰着面，将最柔软的肚皮露给女子抚玩。女子揉了揉左边的毛发，白狐还嫌不够，又翻了个身让她摸右边。

女子对于白狐这般撒娇的模样早已见怪不怪，便也顺着他的意捋了个遍。

白狐长长的尾巴攀上女子的手臂，身子往她的怀中蹭了蹭，紫色的瞳仁惬意地眯起来。

这白狐不是别人，正是这方圆百里的大妖许先生。

喜鹊的喙张得老大，绿豆一样的眼珠差点从房檐掉到地上，那小妖狐也是惊得尾巴上的毛都炸成了针叶。

像是察觉到什么，白狐的目光从女子身上转到了两只妖所在的墙头。

    温顺的眉目瞬间变得清冷，无形而强大的妖力震得两只小妖差点从墙上掉下来。

喜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地面的，他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方，然后悠悠地转向也惊魂未定的小狐妖，“你打我一下。”

小狐妖也呆了好一会，“……啊？”

“快，朝我的脑门打一下，用点力。”

小狐妖扬起巴掌，啪地打在了喜鹊光溜溜地脑门上。

“痛痛痛……”

“鹊兄，你也打我一下。”

“啪！”

“痛痛痛……”

二妖门前互相殴打，只为了证明自己刚刚所见非虚，没在做梦。

两只小妖还在门外怀疑妖生，屋内的闺房之乐也差不多接近尾声。院外的小妖狐是后辈，化型登门是礼数，许墨自然要见。

    化为人型，系上外衣，正准备迎客。只不过没走两步，大尾巴被自家夫人给拽住了。

几年相处，抓许墨的大尾巴这种事对你来说可谓是轻车熟路。

“夫人有何事？”

“别急。”你拿了把梳子，梳理着许墨尾巴上软软的毛发，“这里都打结了，要梳通了才好。正巧你这尾巴上掉下来的毛，拿去义塾做毛笔，一举两得。”

许墨的尾巴自回来时你数过，只存七尾，他不说，你也没有多问，只想着好好爱护剩下的几尾。你认真地梳着许墨尾巴上的毛，正如很多年前你抱着小狐狸梳毛一样。

你低着头自顾自地忙活，却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许墨垂眼看着，他任由你的摆弄，眼中时刻含着深情的笑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