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孟宴臣✖️叶子】艳火(一)飞蛾是要扑火而死的
我没看剧,只看了cut
肯定有很多地方和剧有出入
人设啥的也可能没那么还原
就一时兴起瞎写的,就看个热闹别太认真哈
感恩!
[图片]
(一)
自从上次大雨里见到孟宴臣之后,她就没出过门,她躺在出租屋的床上,拉紧窗帘,孟宴臣是对的,蛾子就应该在黑暗里飞行,感受不到白天黑夜的感觉让她很舒服,如果可以她想在黑暗的出租屋里待到死
翟淼站在门口按了几下开关,屋子里仍然漆黑一片“欠电费了?”
“跳闸了吧”叶子躺在床上侧头看她“你怎么来了?”
翟淼把钥匙扔在桌上,凭感觉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借着月光走到床前“担心你”
本以为知道真相又亲眼看到她伪造证据的翟淼会厌恶她,没...
我没看剧,只看了cut
肯定有很多地方和剧有出入
人设啥的也可能没那么还原
就一时兴起瞎写的,就看个热闹别太认真哈
感恩!
(一)
自从上次大雨里见到孟宴臣之后,她就没出过门,她躺在出租屋的床上,拉紧窗帘,孟宴臣是对的,蛾子就应该在黑暗里飞行,感受不到白天黑夜的感觉让她很舒服,如果可以她想在黑暗的出租屋里待到死
翟淼站在门口按了几下开关,屋子里仍然漆黑一片“欠电费了?”
“跳闸了吧”叶子躺在床上侧头看她“你怎么来了?”
翟淼把钥匙扔在桌上,凭感觉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借着月光走到床前“担心你”
本以为知道真相又亲眼看到她伪造证据的翟淼会厌恶她,没想到她会来看自己,叶子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谢谢”
屋子太黑,翟淼看不清叶子的表情,只觉得床上的人了无生气,她与叶子并不要好,更称不上是闺蜜,接触这么久多少也算了解她
“我不知道你和孟宴臣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叶子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我就是个卑劣的人,攀高枝不成,得不到就想毁掉,结果自不量力”
她耳边还清晰回放着那天孟宴臣的话“我想看看我是怎么完的” “报不报?不报我走了”
因为觉得被羞辱,因为觉得真心没有回应,因为意识到了自己是个小丑,所以赌气,竟然诬告他qj
她没毁掉他,她把自己毁了
“叶子,是不是他做什么让你误会了?让你以为……”
“不是,是我一厢情愿”
她曾经真的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其实她的特别仅仅是因为她有几分像许沁而已
在出租屋的日子她想了很多,她一直以为她是因为遇见他了才产生了想要嫁个有钱人一步登天的想法,他优秀多金善良温润,他不害怕在她面前暴露他的脆弱,他真的很难让人不动心,现在想想她这样的人他怎么会放在眼里,而她呢,她真的喜欢他么,真的喜欢怎么可能诬告他qj 呢
后来她想通了,她一开始接近他就目的不纯,可能是厌弃自己的费尽心机的接近和讨好,所以她给了自己喜欢他的心理暗示,让自己的所做所为顺理成章,她不喜欢他,她就是卑劣阴暗的人,她谁也不喜欢
不敢去死,所以得活着啊
送走翟淼,叶子洗了个澡,小小的卫生间里水汽氤氲,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模糊,抬手擦掉镜面上的水蒸气,水蒸气变成水珠从镜子滑落,镜子里的人好像在哭,她真的像许沁么,她还像许沁么
飞蛾怎么会像蝴蝶呢
飞蛾是要扑火而死的
蝴蝶是死后还会被珍藏的
几天没出门而已,夜里的路灯都晃的她睁不开眼,仿佛她过了很久暗无天日的日子似的,风吹在身上麻麻的,大雨过后整座城市仿佛入了秋,很冷,她下意识想裹紧外套,却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短袖
她漫无目的的在这座陌生的城市游走,一步一步,抬头时猛的发现这条路的尽头是肖亦骁的酒吧
她怔了一秒,转头就走,越走越快最后不受控制的跑起来,她自毁的开始就是那间酒吧,就是遇见他的那个晚上,她要逃出来
跑到跑不动,薄薄的布料被汗水浸透,半干的头发被风吹干,几缕发丝黏在脖颈上,黏糊糊的很难受
叶子跌跌撞撞的走进一家便利店,矿泉水摆放在冰箱最下面
她扶着冰箱门慢慢蹲下,挑了一瓶最便宜的水
余光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强烈的熟悉感,她心下一慌,猛的站起又直挺挺跪下,大脑瞬间空白,眼前一片黑色
她跪在地上缓了几秒,感官慢慢恢复,冰箱扑面的凉气和手臂上温热的手掌让她清明了不少
身侧的人手掌微微用力,她借着力缓缓站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高级定制的黑色皮鞋,她下意识的估出了这双鞋的价格,随后瞬间被熟悉的味道包裹,那种薄荷的清冷和寺庙里清苦的焚香味是他独有的
他的味道和他这个人一样
孤高清冷看透了这世间的虚情冷暖又邈远出尘满是我佛慈悲之心
薄荷的凉从鼻腔冲进她的大脑
“谢谢”她调整着呼吸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字
她想体面一点,但是她做不到,低着头绕过面前的人,扫码结账,步子不疾不徐的走出便利店
她觉得自己表现还不错,竟还没忘和收银员说谢谢
(叶宴)孟宴臣,你不能捐02
孟宴臣接手国坤已经三年。
三年来,那个人已经生了孩子,但是由于和家庭决裂,很少见面。随着物理距离的拉远,那个人变得越来越陌生,他终于找回自己作为商人的敏锐,见出那个自私、虚伪的灵魂。
付闻樱女士越来越慈眉善目,从董事长的位置退下来后,衣兜里常常备着糖果,遇到邻居小孩儿就给一颗,害得邻居妈妈好多次向孟宴臣投诉孩子的牙齿要坏了。
他在商场上越发杀伐果断,誓要让天下掉下每一颗铜钱都姓孟,当然性格也大变,从过去的克制守礼,变成如今的冷面毒舌——感谢叶子女士,打开他新世界的大门。自从放飞自我,他感觉好极了。
“宴臣,妈给你挑了几个……。”
“付女士,想都别想。”
几年前投资的云济制药由于搭上...
孟宴臣接手国坤已经三年。
三年来,那个人已经生了孩子,但是由于和家庭决裂,很少见面。随着物理距离的拉远,那个人变得越来越陌生,他终于找回自己作为商人的敏锐,见出那个自私、虚伪的灵魂。
付闻樱女士越来越慈眉善目,从董事长的位置退下来后,衣兜里常常备着糖果,遇到邻居小孩儿就给一颗,害得邻居妈妈好多次向孟宴臣投诉孩子的牙齿要坏了。
他在商场上越发杀伐果断,誓要让天下掉下每一颗铜钱都姓孟,当然性格也大变,从过去的克制守礼,变成如今的冷面毒舌——感谢叶子女士,打开他新世界的大门。自从放飞自我,他感觉好极了。
“宴臣,妈给你挑了几个……。”
“付女士,想都别想。”
几年前投资的云济制药由于搭上了政策顺风车,业绩也翻了几番,成为子公司不可小觑的主力。
“孟董,这是云济制药组建的研发新团队,与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生物医学工程合作,对方输送了一批研究员过来,名单履历您过目一下。”秘书递上一份资料。
他打开,顿了顿——
研究员:叶子
学历:博士在读
在读院校: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生物医学工程
此刻秘书嘴巴一张一合,好像还在说什么,但是他都听不到了。眼前只有那张简历。他把上面简短的几行字读了一遍,又读一遍,再重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试图还原叶子在消失的这三年里的经历:
本科毕业——出国硕博连读——加入创新药研发中心——回到云济制药。
他忽然笑了起来,500万,她可真会花。
他站起来,想说些什么“去云济看看”的话,但是见到她了又怎样呢?又坐下来。
但下班时,他还是开车去了那儿,在门口静静地等。
一眼就认出她来,一袭黄裙,和那个暴雨天的一样。她和同事有说有笑地走出来,挥手作别,然后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鬼使神差地,他跟了上去。
目送她进入小区,记下了她的楼号。然后坐这车里静静地等,一会儿,有一户灯亮了。窗台上摆了一盆花。
“你在期待什么呢?你可真是变态啊孟宴臣。”
“我本来就是啊,我早就坏了。”
【楼诚】哥哥
01
明诚在明家第一次犯错,是在被明楼捡回家的一个星期之后。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错误。
明镜看明诚瘦瘦小小又不爱说话,总想着哄哄他,明镜宠孩子很有一套,每天都嘱咐家里的厨娘做些好吃的,最好是小孩子喜欢的。
她担心家里的菜样式老花样少,专门要明楼回家的路上带上一两包新鲜的点心回来。
天天这么养着,也不见明诚长上几斤肉。
过了几天,明楼给阿诚洗完澡——明诚还不能自己洗澡,身上的伤没好利落,有的地方不能沾水,况且他也没见识过明楼浴室里的那些新鲜东西。
在明诚过往那点可怜的生活经验里,浴缸和淋浴这样的东西都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明楼第一次给他洗...
01
明诚在明家第一次犯错,是在被明楼捡回家的一个星期之后。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错误。
明镜看明诚瘦瘦小小又不爱说话,总想着哄哄他,明镜宠孩子很有一套,每天都嘱咐家里的厨娘做些好吃的,最好是小孩子喜欢的。
她担心家里的菜样式老花样少,专门要明楼回家的路上带上一两包新鲜的点心回来。
天天这么养着,也不见明诚长上几斤肉。
过了几天,明楼给阿诚洗完澡——明诚还不能自己洗澡,身上的伤没好利落,有的地方不能沾水,况且他也没见识过明楼浴室里的那些新鲜东西。
在明诚过往那点可怜的生活经验里,浴缸和淋浴这样的东西都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明楼第一次给他洗澡,莲蓬头一打开,热水喷下来,阿诚吓得睁大眼睛,又不敢动,扒着浴缸边缘直直地看明楼。
好像在等无所不知的哥哥给他解释,这个奇奇怪怪的东西为什么会突然喷水浇他。
明楼用浴巾包着明诚,把他抱出来,才想起明诚之前的睡衣洗了,要去拿一件新的。
他把弟弟放到床上,阿诚从大浴巾里支楞出一颗湿漉漉的脑袋,自己裹着浴巾爬进被子里。
明楼在衣柜里翻了半天,才在下层找到明镜之前给小娃娃准备好的新衣服,睡衣压在最下面。
他拿开上面的几套衣服,在衣服下面看到了几个熟悉的纸包。
这便是东窗事发了。
——他之前带给明诚的那些点心,吃不完的阿诚可都没舍得扔。
攒起来,用油纸包好,一样样地都藏在了柜子里。
这小子还真的很会藏,拿好几层不常穿的衣服小心地盖住,衣服都叠得整整齐齐,不仔细翻是根本不会被发现的。
明楼有些生气,回头看明诚:阿诚仍旧裹在被子里,偷偷用眼睛看明楼。
他做错事了。
明楼拿阿诚很是没有办法。
捡回家的孩子有时候看起来胆子小极了,明镜说话声音大一点都能吓到他,可有时候胆子又大得不可思议,当初敢一个人从桂姨家里逃出来,天寒地冻人海茫茫,他这么小一点,鞋都没的穿,还真就敢跑。
明楼不想吓到他,坐到床边,把阿诚连被子带人一起抱到膝盖上,问他为什么藏这些。
阿诚支支吾吾,湿乎乎的头顶蹭在明楼的下巴上,半天,才宛若讲道理一般跟明楼说:吃的东西不可以随便扔掉。
很贵,也很好吃, 不是随便能吃到的,扔了很可惜。
他说完,低头看自己的手指。
明诚原先跟着桂姨,总想着要逃跑,小孩子能有什么了不得的计划,只能从自己可怜巴巴的那点三餐里省出来几口吃的,偷偷地藏起来。
明楼哭笑不得,把他乱动的手包进掌心:“阿诚,你这样藏着,过几天都要发霉了。”
明诚低头,潮湿的发旋对着明楼:“发霉也可以吃。”
明楼拆开被认真包起来的油纸包:“看,已经不新鲜了。”
明诚很固执:“可以吃!”
明楼盯着小娃娃的头顶看了一会,竟然发现想不出什么说辞来教育他。
在明楼的世界里理所当然的“不行”,却是阿诚过去许多年积累下来的生存法则。
发霉的东西可以吃,生病不需要看医生,天冷的时候从来没有厚衣服,只要捱一捱就可以等到春天。
明诚伸手想把点心悄悄拿回来,明楼胳膊一抬:“不行。”
他语气严肃,倒不是因为生气。
阿诚从没和他说过在桂姨那里受过什么虐待,事实上阿诚最开始连话都很少说。如果不是第一天睡觉就抱着他的胳膊说梦话,明楼差点以为自己捡回家一个小哑巴。
明诚觉得哥哥生气了,手立马不敢动,着急地仰头看明楼。
两个人对视片刻,明楼发觉阿诚是有点害怕的样子,想哄哄他,再跟他讲东西不可以乱吃的道理。
阿诚却突然开口道:“哥哥,阿诚错了。”
小时候的阿诚是很容易承认错误的,不管自己有没有做错,下意识地先认错。
因为过去的一切经历都告诉他,嘴巴硬就会挨打,乖一点的话,如果运气好,即使挨打也是不会太疼的。
最开始,明楼眉毛皱一皱,他都要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对,像一支永远搭在满弦上的箭。
究竟是谁对谁错不重要,不要挨打才比较重要。
他这个毛病,明楼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掰过来。
可惜,掰过来之后的阿诚了不得,不仅丁点不见小时候乖顺听话的样子,还要反过头来找明长官的毛病。
明长官跟大姐抱怨,被一句“还不是你教得好”怼回来,无言以对。
这小子简直是要翻天,明长官想。
不过,目前为止,阿诚一认错,低着头垂着眼睛叫哥哥,明长官就拿他没什么办法。
明台有样学样,干了坏事,也学着喊哥哥。喊完了,就一脸期待地看明楼,巴望着大哥如放过阿诚哥一般也放过他。
奈何一点用也没有。
这么多年了,该挨的揍一顿也没少。
明台揉着屁股趴在床上,在日记本上一笔一划地控诉:大哥偏心!
阿诚哥嘴里的“哥哥”,那是哥哥。
我的“哥哥”,听在大哥耳朵里,就是讨打。
02
对于家里新来的一个小哥哥,明台是很满意的。
他突然有了两个哥哥,别的小朋友可都没有这么多。
于是明台喜滋滋地改口,叫明楼“大哥”,喊明诚“阿诚哥”。
他一改口,就只剩明诚一个人叫明楼哥哥了。
这种普及度极高的称呼,居然也可以成为明楼的专属称谓。
关于私藏的那些点心,明诚说什么也不肯扔,说急了眼圈都发红,他这时候字也不认识两个,自然不会背诗,还讲不出“粒粒皆辛苦”之类的道理来给明楼听,只知道抓紧明楼拎着点心包的手,怎么样也不让明楼扔掉。
明楼没办法,答应他以后家里如果还有吃不完的东西,明诚喜欢的话可以拿去喂流浪动物,才把明诚那几包宝贝点心成功送进了垃圾桶。
赶快吩咐佣人把垃圾扔出去,免得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阿诚又后悔。
从这天往后,明楼就时常带着明诚,明诚再揣着他那些吃不完的宝贝,两个人走几条街,去喂弄堂里的流浪狗。
几乎每次两个人回来,都会被气势汹汹的明台堵在家门口。
明台手叉腰,大声控诉:“大哥你又带阿诚哥出去玩!不带我!”
明诚哈着冷气,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套着毛线手套的手艰难地拉下一点围巾,哈着冷气想跟明台解释。
明楼用戴着皮手套的手重新给他把围巾拉回去,垂了眼睛看明台:“功课做完了吗?”
“大姐说我今天表现好,可以晚一点再——”
明楼板起脸:“现在快去写。”
明台还想拉大姐出来做挡箭牌,明楼嘴角一绷,小少爷见好就收,转身就跑。
阿诚在围巾里闷闷地笑,明楼摸摸他的头:“你也去写。”
于是,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同一张书桌边,明楼看书,阿诚开始学着写字。
他写得很慢,但是很少出错。
写好了,就小声叫哥哥,然后把做好的功课推到明楼面前,让他检查。
以前,明楼一直以为聪明的孩子都是明台那样的,看起来讨巧又机灵,脑筋动得飞快,偶尔搞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也是男孩子该有的淘气。
直到家里养了一个阿诚,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聪明。
阿诚的聪明掩盖在十年如一日的踏实之下,不显山不露水,平静又执着。
明楼开始以为他是优秀而不自知,后来发现不是的,阿诚对自己的把握十分精准,可是再优秀也不妨碍他的弟弟有沉默而长久的坚持。
可以翻山越岭,可以穿江过海,也可以走这世上任何一条平坦广阔的路。
这样的人,是有方寸土地都能生根发芽再枝繁叶茂的。
他有一点庆幸,庆幸当初给他方寸土地的人是自己。
比如明楼那一天多走了几步路,或者明诚少走了几步路,两个人都不会遇到。
阿诚会晕倒在别的街头,被另一个人捡回家,开始一段他永远不会知晓的生活。即使许多年后,两个人有幸擦肩而过,也不过是千万个陌路人中最普通的千万分之一。
或者没有,没有人带他回家,他仍然是一个人。
不过想这些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所有的相逢都是幸运,在不差分毫的年月里,正正好遇见一个人。
03
等明诚和明台混熟了,胆子也大了,正赶上男孩子最淘气的年龄,上树下河的事情他一样都没有少干。
可阿诚玩疯了功课也能做得不出丝毫差错,是以每次挨罚的还是明台一个人。
现在的明台早已经把要“欺负小哥哥”的志向抛到九霄云外,他觉得阿诚哥厉害极了,功课好,脾气好,打架也厉害,再没有比阿诚哥再酷的哥哥了。
最重要的是:这世界上居然有人能和大哥和睦相处。
简直太了不起了!
男孩的青春期来得晚,可是心里杂七杂八的念头却开始得早。
明台不知道在哪里看了些时下流行的小说,回来跟明诚把那些老套的情节一通乱讲,老气横秋地感慨:“爱情啊。”
感慨完,扬起眉毛问无动于衷的明诚:“阿诚哥,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明诚手脚麻利地剥核桃:“不知道。”
“嘁,”明台枕着胳膊躺在沙发上,晃着脚回味了一番:“就是两个人啊,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每天都在一起,不在一起也会想着对方。嗯,不对,在一起的时候也想,反正就是想,天天想。”
明诚继续飞快地剥核桃。
“阿诚哥,你什么都不懂。”明台摇着头叹气,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明诚不理他,剥好一盘核桃,端着盘子站起来。
明台伸手想抓一把,明诚用另一只胳膊挡开他:“给哥哥的,厨房还有,你自己剥。”
说完,两步走到书房,也不敲门,推门就进去。
明台一骨碌坐起来:“你们两个每次都不带我!”
没有人回答他,客厅静悄悄。
明台盯着天花板,对那本小说意犹未尽:“爱情啊。”
04
阿诚在十八岁的前后,也开始改口,喊明楼“大哥”。
叠字的称呼,带着些不加掩饰的亲昵,似乎应该被圈定在小孩子的特权里。
那时他们在法国,明楼教书,明诚读书。
明诚特意选了一门明楼的课,每次上课都坐去第一排。
其他同学有些好奇,他们身边并没有太多中国人,而这两个样貌并无相似之处的中国人居然都姓明。
他们甚至一度以为“明”在那个古老神秘的东方国度一定是一个很大的姓氏,天上掉下一块砖,十有八九砸到的人都姓明。
差不多,再过几年,在上海间谍界扔一块砖头下来,砸到的十有八九姓明——明家人身份多。
这个时期的明诚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有一点东方人神秘的温润,还有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特有的纯粹,很招女孩子喜欢。
有一天,明楼找明诚,找不到,有同学说他和一个女孩子出去了。
那个女孩子明楼知道,是个金发碧眼白皮肤的姑娘,很喜欢粘着明诚,眼睛里那点少女情怀藏也藏不住。
也不知道是明楼教得太好还是太不好,阿诚在感情这方面迟钝得可以,他从来感觉不到女孩子明显的示好,却对明楼随便皱一皱眉头都敏感得可以。
那姑娘的名字明楼没记住,可能是安娜,可能是苏菲,或者是玛丽。
最终,明楼在学校里的咖啡厅逮到阿诚。
明诚正和安娜苏菲或者玛丽一起温书,快要考试了,众所周知,明教授的考卷从来出的又难又准,题目不多,却能够精准地挑出每一个上课不认真的人。
明楼摘掉手套,从身后拍了拍阿诚的肩膀。
明诚回头,很诧异,下意识用法语开口:“明教授。”
明楼没有答话,看了看明诚对面的姑娘。
明诚那迟钝的感知能力在遇到明楼的时候瞬间敏感了起来,他能感觉到明大教授此时心情不好。
小时候的习惯到底不可能轻易改变,明楼一生气,明诚就想认错。
而他认错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先喊哥哥。
明诚拉开椅子站起来,有些仓促地用中文脱口而出:“哥哥。”
说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太久不说这两个字了,下唇震颤,舌尖发麻。
那两个字轻飘飘的,和很久之前阿诚第一次叫哥哥时的语气并无分别,小心翼翼却充满信任,落到明楼耳朵里,竟然有些恍惚。
明楼心里的那些气一下子闷住,看看阿诚带着些试探的神色,让他想起很久以前第一次犯了错的阿诚,还要固执地跟他争论,那些没人要的点心到底可不可以吃。
明楼转一个方向,看向桌对面坐着的法国姑娘:“你很漂亮。”
“啊,谢谢。”小女孩受宠若惊。
“哥?”明诚皱皱眉。
明教授硬邦邦地丢下两个字:回家。
阿诚赶紧抱着书和安妮苏菲或者玛丽道别,外套也来不及穿,转身去追明教授。
安妮苏菲或者玛丽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
明教授的风衣下摆在风中扬起一个角,他身后的男孩子穿西装裤,白衬衫被腰带紧紧地束好,掐出一个很漂亮的腰线。
一段时间内,法国同学都以为“哥哥”这两个字在中文中是教授的意思。
很多年后,明楼问起明诚:“当年那个很喜欢你的女同学,阿诚还记得吗?”
明诚站在梯子上,整理明楼那些落了灰的书册,一点不客气地从高处扔了一本下来,精准地落到明楼面前,示意他别说了。
少翻旧账。
如果要翻,明长官恐怕需要先担心担心自己。
明楼翘起腿,抱臂看他,表情严肃语气也正经:“大哥都记得,姑娘叫什么,安娜,苏菲,还是玛丽?”
明诚翻书的动作顿了顿,垂眼看明楼:“苏珊。”
明大长官收起腿,坐直了,整整衣领。
这一页终于彻彻底底翻过去,扔在明长官的记忆深处,安静落灰。
05
也是那一天,明诚在明楼的书架上发现了个宝贝。
那是他选修明楼课程时的笔记本。
他和明楼的身份总是配套的,哥哥和弟弟,长官和秘书,教授和助教,战士和战士,爱人和,爱人。
那时他是学生,明楼是教授。
隔一段时间,明楼都会收上去检查一下,再写上意见。
明教授的意见学术性很强,每次拿回笔记本,所有人才发现自己精心准备的项目居然如此漏洞百出。
最后一次收上去,明诚记得是没有再还给他的。
没想到明楼居然漂洋过海地带回国,还珍而重之收在了书架里。
明诚翻到最后一页。
最后一行的指导意见上,明楼用中文写:愿一生顺遂。
落款是明楼。
纸页泛黄,字迹也颇有时间的痕迹,它们安静地躺在书架上,为他注定不会顺遂的一生做最虔诚的祷告。
明楼还有很多话想对明诚说。
愿一生顺遂,愿坦荡纯粹,愿坚毅无悔,愿明志不坠。
可人不该太贪心,一生顺遂姑且已经需要花掉许多力气。
06
他们回到上海之后,某一次酒会结束,明诚替明楼挡了不少酒,有些晕乎,而明楼在那一帮老油条中游刃有余地打着太极,滴酒未沾,消息倒是套了不少,这会无比清醒。
明楼开车,明诚难得坐了后座。
车开到一半,明诚突然敲敲车窗,发音含糊,仿佛嘴里含着棉花,要明楼停车。
明楼以为他不舒服,停下车,赶快开门去后座看阿诚。
结果阿诚自己打开车门,下了车。
他看起来全然不像一个喝醉了的人,站得笔直,只是眼睛里像是蒙了一层久远的雾。
他始终像一根绷紧的弦,仿佛稍有松弛就会有万劫不复的危险。
明诚径直走到街边,那是一个小店,很晚了还没有打烊,在卖很家常的点心。
和明镜平时在家里备下的糕点自然没得比。
总共也没剩下几块,明诚伸手,明楼下意识地就交了钱包。
买好点心,再回到车上,明诚要明楼绕路,拐几道弯,开到一个偏僻的小巷子。
明楼远远看到巷子口,才发现这地方眼熟,是他从前带阿诚来喂猫的地方。
这地方从前很热闹,巷口有小贩挑着担子卖零嘴,几个孩子玩得脏兮兮的,从街头跑到巷尾。
那也是个冬天,阿诚到明家的第一个冬天,宝贝似的藏起来那些没人要的点心,说什么也舍不得扔掉。
现在这里冷冷清清,巷口黑漆漆,仿佛很久没有人走进去过。
明楼看着阿诚蹲下,掰下一点点心的酥皮,在掌心匀开。
他的侧脸沉在夜色里,明楼看不清楚,可他闭上眼睛也能描摹出明诚的每一个细节。
明楼还记得,他第一次带阿诚来这里。
阿诚一只手紧紧拉着他,小孩子步子小,又穿了新鞋子,每一步都走得小心。巷子里的小孩子看阿诚,有些不加掩饰的歆羡,他们不会知道眼前的少爷几天前还一身破烂,脏得认不清模样,谁家的小孩路过都可以欺负他一下。当然,他们也不需要知道。
那天,明诚站起来之后,眼睛亮晶晶,身后是又细又长的弄堂,身上套着大姐精心准备的新衣服。
他走到明楼身边,仰头看他,眼睛眨一眨,哈出一口冷气。
“哥哥,我们回家吧!”
小孩子很兴奋,一直在明楼耳边呼着热气说话。
明楼把他抱起来,天气有点冷了,过一会怕是要下雪。阿诚这个速度走回家去,明天估计就要感冒。
他叮嘱明诚,回家去不要告诉大姐和明台哥哥带你出来玩。
大姐若是知道他带着明诚不回家,肯定要一通数落,明台要知道大哥带阿诚哥不带他,怕是要在家里翻了天。
小阿诚乖乖点头,说好,是阿诚和哥哥的秘密。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个秘密。
他们后来会拥有许多的秘密,带着不死家国梦奔波在无人问津的残酷岁月里。
时过境迁,无人翻检。
时光平静又汹涌地流淌了十几年,眼前的明诚站起来,转身看他。
身后还是那条又细又长的弄堂,他却跋涉过了漫长的十数年。
拿起枪是战士,放下枪,仍旧是岁月里不知返的平凡旅人。
明诚眼睛眨一眨,哈出一口冷气。
“先生,我们回家。”
那根绷紧的弦,终于带着满溢的酒气,柔软地落在明楼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