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戛宇明金】下一次沉沦
一则很普通的现实背景文学。
“地平线下,六度以上,拂晓的初始,暧昧的发端。”
(1)
灰蒙蒙的窗外仍下着毛毛雨,打湿了北方初秋说得上干冷的空气。四点多钟的景物一如既往看不清棱角,像线团一样纠缠在一起,但也能依稀辨个分明。
这时段的北京听不见车水马龙,按理说每处房间都该是沉寂的气氛,任酣睡的人们在乌托邦中徜徉,抑或去享受爱人轻伏耳边时甜蜜的倦语。很可惜,这条定理对昼伏夜出的喜剧人们而言就不是那回事了。
散漫,打闹,嘈杂,不堪——万千个怪奇词汇,都能在他们的排练室里倾涌着诞生。
就好比大锁到排练室的时候,孙天宇正浑浑噩噩地扭打在地板上...
一则很普通的现实背景文学。
“地平线下,六度以上,拂晓的初始,暧昧的发端。”
(1)
灰蒙蒙的窗外仍下着毛毛雨,打湿了北方初秋说得上干冷的空气。四点多钟的景物一如既往看不清棱角,像线团一样纠缠在一起,但也能依稀辨个分明。
这时段的北京听不见车水马龙,按理说每处房间都该是沉寂的气氛,任酣睡的人们在乌托邦中徜徉,抑或去享受爱人轻伏耳边时甜蜜的倦语。很可惜,这条定理对昼伏夜出的喜剧人们而言就不是那回事了。
散漫,打闹,嘈杂,不堪——万千个怪奇词汇,都能在他们的排练室里倾涌着诞生。
就好比大锁到排练室的时候,孙天宇正浑浑噩噩地扭打在地板上,一边还把着个抱枕乱蹭,死活不肯撒手。那背部随着小腿有规律地起伏上翘,白纸黑字的稿子散落一地,松垮的卫衣遮不住晾出的肚皮,他半踩着拖鞋,愁得双下巴挤了又挤,唧歪一番不够,还得唱一通山歌来解气。
很荒诞,很喜庆,这偏偏就是看似练习生实则半人马的帅哥能干出的破事。
“天宇啊,咱们…排练虽好可别伤了脑子啊。”大锁语重心长地教育道,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拣回剧本,顺带拎起连滚带爬的孙天宇。
“锁哥没说你像竹节虫就够善良的了,”一直坐在旁边拨弄手机的陈天明发了话,清亮的眸色一转,对上了孙天宇睁得浑圆的眼睛,一口朴实的白牙笑得自然。他把屏幕翻过来,特意把点外卖的画面露给他看,“看你着凉半天了,哥给你点了份冰奶茶!”
“……这就不必了吧天明。”
(2)
“你俩,过来。”陈天明提着两个塑料袋站在大厅里,极其不是滋味地唤了一声。
“啊,怎么了?”蒋易和李栋一路憋笑着蹓跶过来,面对这位游走在炸毛边缘的小刘备,装出一副不谙世事的单纯模样,智慧的眼神与关羽张飞如出一辙。
“我没给孙天宇点啊!!那这两杯全冰块儿不要奶茶是不是你们点的!!这节骨眼上就别关心大哥了吧!说好的孤立呢!!”
只见陈天明那颠颠登登的黑框眼镜快被甩飞了,细长的眼缝里瞪出两颗葡萄般的小眼珠,不老实的白牙在唇瓣的包裹下一张一合,两人实在忍不住大笑,对视一秒,于是慢慢地摸上了后脑勺。
“没——有——啊——”
小熊脾气有点爆,达成。
(3)
咱也不知道闯进排练室的深棕色奇妙物种是什么,那霸气高昂的脖颈、花里胡哨的妆容、僵硬微努的下巴、流畅修长的腰身、光滑浑圆的屁股,徐峥老师的嘴一旦打开就没合上过。总之步伐坚定的前蹄是马天宇,踉踉跄跄的后蹄是锁马里,伴随着科尔沁草原的小曲儿,土著小伙掏出了竖琴。
陈天明安逸地躺在靠垫上,由于没参加父葬的演出而幸灾乐祸,毕竟欣赏孙天宇扮傻的时候可不多。可谁知道半人马一进门就朝他端庄地走来。
“哎哎哎,干什么啊!”排练室传来惨绝人寰的叫声,隔壁大斧子的成员莫名其妙。
孙天宇的双臂原本硬朗地架在胸前,目光一定,却高速冲刺闪身到陈天明眼底下,抓住了来不及动弹的小腿,调皮地拖来拽去。而可怜的小熊一不小心就失去了仅有的支撑,最后四仰八叉地被人家掳走。
“我和大锁一起~~击败了英勇的陈天明~~”
屋子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贝贝从椅子上跳起,拍大腿踊跃地打着节拍,宗俊涛仍旧慈祥地望着他们,严仔早已经笑得前仰后合,杨叔则端着个茶杯默默看戏。唯独大锁腰腿酸痛精神不振,从皮套里晕头转向地出来,一连串动作的阵仗如同古早的肾宝广告。
“是我们无能,没保护好大哥!”不用想就知道异口同声的两人是谁。
没心没肺,快乐加倍?
不,是痛失大哥,快乐加倍。
(4)
雨水淅沥沥地淌着,于窗外构成一片朦胧的薄幕,那长短错落的丝缕线条从玻璃上流过,清脆,迷人,更衬出休息室里的片刻宁静。
陈天明把自己的头埋进被子里,专情沉溺于拂晓时分的回笼,不算长的睫毛轻颤,双眼在闭紧后又显得格外温柔、缱绻。孙天宇打开门的动静很大,发现小熊在休息后也放轻了呼吸的声音,踮脚踩着鞋板步履轻轻。他把温度适中的奶茶放在桌上,什么都没有说,唯独唇边晕开一抹浅浅的偷笑。
秋眠的小熊好像苏醒了,睡眼惺忪地握住孙天宇的手,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而自己纤瘦的腕上还留着一处撞在桌角上的淤青,显然是方才打闹所致。孙天宇饶有兴趣地坐下了,把空调调至适宜睡觉的温度,从陈天明手里抢回了笑花抱枕。
“再睡会儿吧,反正也是晚上演出,不打紧。”孙天宇偷喝一口奶茶,将手指绕到小熊的后颈,胡乱揉了揉他难得乖顺的发丝。
孙天宇还挺钟爱拂晓的北京的。虽然是阴雨绵绵的天气,也迟迟不见清晰的城市与透亮的阳光,可他总期冀着拨云见日后,下一个璀璨的天明。
就像身边的陈天明一样,总能带给他一种奇怪的期待感。
(5)
陈天明嫌弃地推了推粘在自己身上睡觉的孙天宇,但是根本喊不动。他突然后悔给孙天宇腾出位置了,这就是一位借着长相惹是生非的小恶魔。
不过,就算他是男儿身也不得不承认,褪去半人马设定的孙天宇确实挺帅的。下垂的狗狗眼,弯而清秀的眉睫,圆润的鼻尖,宽宽的下巴,会鼓动的喉结,笑起来时的嘴形介于倒三角与椭圆形之间,长着一副感染力充沛的少年骨相,看一眼就能栽进去。
他环视四周,忽然发现桌上多了杯奶茶,备注里写着常温不加冰。
滴答的雨声停响,升出地平线的朝阳透过纱帘散进第一抹阳光,告一段落的拂晓终于等来了亮堂堂的万里晴空。
(6)
后来陈天明从吕严口中得知,那两杯冰块不是他小弟点的,是计划通的孙天宇唆使他们这么干的。
这样才能衬出他的善良细腻以提升刘备老师的好感度嘛。
当晚,孙天宇收到了三大杯冰块,备注上写着“你找蒋易和李栋分去吧”。
再后来,人类少年陈天明打败英勇半人马的故事响彻十三代宗师。
(7)
行至如今,他们度过了很多个热热闹闹的拂晓与黎明,而排练室里异彩纷呈的故事,好像怎么听也听不倦。孙天宇始终忘不掉落幕那天的拂晓,忘不掉蜷缩在被褥里时失措的彷徨感。平行时空饭店,属于他们的最后一出大戏,真正到来时心脏却空落落的。
“天宇?”空荡荡的排练室里,两个人肩并肩坐在镜子前,开朗的少年没有装疯卖傻,暴躁的男孩也没有露白牙。
孙天宇的眼眶莫名其妙有些酸涩,他流露出一个宽和而放松的神情,把臂膀搭在陈天明身上,不知轻重地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干巴巴的嘴里只拼凑出几句怪声。孙天宇突然就笑了,陈天明感受到自己的胸膛正和他同频震颤,便也抽噎般地笑起来。
喜剧人嘛,总归是要笑一笑的。
“行了,别煽情了,笑一笑十年少啊我的好发哥。”
“得了吧,就是个卖盘的。”陈天明双手一挥,嬉笑着拉开风衣,内侧挂满了一排排闪着光的道具碟。看到那满口整齐的白牙,孙天宇立刻就踏实了一半,他一手托腮,一手掀开那副装酷的墨镜,笑盈盈地打趣着。
“哈哈哈哈…你台词儿里不是说创业不容易吗?你这可ooc了啊,塑造得不行。”
(8)
毕业后,蒋易嚷嚷着纯K有无,十三代宗师就包场喝了个通宵。
陈天明搀扶着醉醺醺的孙天宇来到麦克风前,播放了违和的《下一个天亮》,起哄声当即不绝于耳。他腼腆一笑,冲着大家比了个嘘的手势,随即勾着孙天宇的肩,在一片哗然声中静静地开唱。
即便零点的钟声响起,小熊也没有被定格。他等到了期盼中的下一个天亮,这样他就能赶去拥抱第二天的孙天宇了。
“时间可以磨去我的棱角,有些坚持却永远磨不掉。
请容许我,小小的骄傲,因为有你这样的依靠。”
(9)
朝阳在楼宇间穿梭的掠影,高高在上地照耀着这条人流如注的街道,隐约向四面发散的阳光明媚动人,却映照在千篇一律的钢板和砖墙。陈天明扶着阳台栏杆,俯瞰着生活气息浓郁的城市,真的和拂晓的北京大相径庭。
“你睡得好死啊,比赛结束了作息也不规律了是吧?要不要跟我出去吃早餐?”孙天宇一本正经地拉扯着陈天明的手腕,嘿嘿笑着,扶正了他因讶异而歪斜的眼镜。
“好啊,走吧。”陈天明也安心地笑着,揉揉孙天宇鸡窝似的脑袋,当作扳回一城。
“诶对了你想喝神魔呀,路上顺便把奶茶取了。”
“那就,全冰块儿不要奶茶吧。”
(10)
其实有句肉麻的话,孙天宇一直没敢说出口。
“如果没有童话里的雨过天晴,我依然会等待着下一个天明。”
江鸣/无法坠入爱河
/有情人终成眷属
01
情人节那天蒋易跟老妈安排的相亲对象一起吃了顿晚餐,女孩穿了条漂亮的碎花裙,相比起来蒋易显得有些敷衍,他刚在公司开完会,匆匆赶过来的路上还堵车,拉开餐厅的门透过玻璃反射才看到自己脖子上的工作牌还没摘。女孩很善解人意,看他风尘仆仆的坐下,温温的笑着说不用急,自己也是刚到。
女孩性格开朗,什么话题都聊得来,但蒋易心里惦记着自己没做完的项目,始终有些心不在焉。女孩把最后一口甜品吃掉,才笑着打趣他,蒋先生你看起来很忙的样子,情人节跟你吃饭不知道是不是还要排队。
抱歉。蒋易没做过多犹豫,坦白道,我暂时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浪费你的时间真...
/有情人终成眷属
01
情人节那天蒋易跟老妈安排的相亲对象一起吃了顿晚餐,女孩穿了条漂亮的碎花裙,相比起来蒋易显得有些敷衍,他刚在公司开完会,匆匆赶过来的路上还堵车,拉开餐厅的门透过玻璃反射才看到自己脖子上的工作牌还没摘。女孩很善解人意,看他风尘仆仆的坐下,温温的笑着说不用急,自己也是刚到。
女孩性格开朗,什么话题都聊得来,但蒋易心里惦记着自己没做完的项目,始终有些心不在焉。女孩把最后一口甜品吃掉,才笑着打趣他,蒋先生你看起来很忙的样子,情人节跟你吃饭不知道是不是还要排队。
抱歉。蒋易没做过多犹豫,坦白道,我暂时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浪费你的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啊,情人节本来我也没节目,跟个帅哥出来吃饭我也不亏。女孩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蒋易看着她轻快灵动的笑容,几乎确定她就是学生时代里最受欢迎的那类女生。
遇到好女孩要好好珍惜。老妈打电话时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当初你爸就是不好好珍惜我,你看看他现在混成什么鬼样子。
所以谈恋爱结婚到底有什么好处。这是蒋易从小就在思考的问题。八岁那年他爸妈闹离婚,吵一晚上不带歇,急眼了还要打架,非得把对方挠个你死我活。上了大学室友谈恋爱,跟女友分手后哭个三天三夜,半夜说梦话都是为什么她不要我了,精神萎靡到期末连挂五科。到后来工作了,同部门的男同事私生活混乱,小三正妻连着来公司闹腾,同事没多久就被开除了。
这么多年也有遇到许多女孩对他表明心意,但蒋易全都无一例外的拒绝了。朋友说他的心就是五指山上的石头,几百年都不带动一下。
吃完饭走出餐厅,女孩挥挥手跟他告别,搭上计程车走了。
沿街点亮的街灯像一颗颗星点缀夜幕,商业街的情人节从现在才算刚开始。初春的晚风是湿润刺骨的,吹得蒋易直犯烟瘾。他在街上逛了逛,路过一众鲜花气球的摊子,最后在阿婆那里买了个钩针挂件,小熊模样,丑萌丑萌的。
他转了身刚要走,忽然被人一嗓子喊住。
这位先生,请等一下。
蒋易下意识回过头,看见一个穿着赌神里周润发装扮的怪人,黑外套黑墨镜,摊子旁边摆了个牌子,写着,算命八十,情侣半价,童叟无欺,在洋溢着情人节浪漫氛围的街上格格不入。
那人冲着他眨了眨眼,说,就你。
有事吗。蒋易愣了。
你是我今天抽取的幸运儿,拥有在我这免费算命一次的机会。那人从摊子后面走出来,动作熟稔的揽住蒋易肩膀,压低了声音说,我这什么都能算,气运财运姻缘,保准。
其实蒋易第一反应是觉得这人有病,看见他摘下墨镜后学生气的脸,更加感慨,年纪轻轻就病得不轻。不必了大师,谢谢你。他露出个友好的笑容,甩开那人的手。
我看你面相,算到你的红鸾星已经动了,今年你就会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大师自顾自地抬头望向天空,指向零碎几颗星中的其中那颗最亮的。
蒋易也跟着看过去,被他给气笑了。大师,那颗一看就是卫星好吗。
你不信我。他转过头。
这你也算得出来,大师你太厉害了。蒋易佯装惊讶的给他鼓了鼓掌。
算了不玩了,我实话跟你说吧,我不是什么算命大师,我是丘比特,来帮你找姻缘的。那人见蒋易没反应,直接换了套说辞,朝他伸出右手。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陈天明。
我等你很久了。他弯起眼睛笑着。
两个小时后蒋易这个无神论者终于接受了这个世界上出现了超现实。
刚才在街上,陈天明看他还是没反应,二话不说直接展示了自己的技能,响指一打,整条街上的事物和人都瞬间静止不动。他看见蒋易惊讶到下巴差点掉到地上,还硬着头皮说我不信,这肯定是你找的群演,于是又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再松开时蒋易看见满街情侣的手腕上都牵着一条发光的红线,忽隐忽现,视觉效果堪比CG特效照进现实。
这是丘比特的个人技。陈天明挑了挑眉,说,现在你信了吧。
等下,红线是月老的道具吧,你的道具应该是弓箭啊。蒋易更混乱了。
回家的路上,蒋易在心里说服自己,这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灵异事件。他站在玄关,看陈天明三步一小跑的到了鱼缸前,手指贴在玻璃上追着水里的金鱼移动,蓝紫色的荧光灯映在他的脸颊上,是一副新奇的表情。陈天明逗完鱼又扑到沙发上,转过头看见蒋易还愣在原地,不耐烦的叹气,说还不信是吧,你过来。
蒋易现在对这位丘比特是有求必应,生怕他一个不乐意就做出点什么祸害人间的事。他走过去,陈天明在兜里翻翻找找,掉出来一堆吃完的糖纸,最后抽出了张卡片扔给他。
蒋易一看,天堂所属姻缘局上岗资格证,上面除了姓名性别入职日期,还有一张陈天明的一寸白底证件照,黑发顺毛,嫩的都要掐出水了。你几岁啊。他忽然好奇道。
陈天明思考了一会,回答说,按你们人类岁数算下来,应该是二十五岁。
那你得叫我哥,我比你大六岁。蒋易乐了。
陈天明一把抢回他手里的卡片,嚷嚷道,你还得叫我爷呢,你小心我公报私仇把你姻缘线断了,让你孤独终老,你怕不怕。
蒋易笑笑,说,真的啊,那我先谢谢你,我求之不得。
干嘛这么讨厌自己的姻缘。
我讨不讨厌有差吗,你们丘比特这么神通广大,我还不是只有被拿捏的份。
谈恋爱多好啊,一个人这么孤单,你都养鱼了,这是需要陪伴的表现。陈天明有理有据,想了想又说,你看,今天街上卖的冰淇淋情侣买一送一,你都享受不到这个优惠。
鱼是前同事不要了我才带回家养的,还有,我就不怎么吃冰淇淋。蒋易更加有理有据的反驳。他发觉陈天明的思维就是个小孩,劝人的话术一点都不熟练,又问,那你之前牵线过几对。
陈天明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如果你乖乖配合,你将是我转正后成功的第一单业务。
行。蒋易彻底服了。
02
第二天蒋易去上班,女同事路过他办公桌时看他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就关心了几句,走出去没几米远耳边飘来陈天明的声音。这位女士跟你的匹配度有百分之七十五喔。蒋易吓了一跳,差点把水打翻在键盘上。快找找我在哪。陈天明语气兴奋的说。他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猝不及防跟挂在电脑包上的小熊挂件对视了。
幼稚,幼稚啊。蒋易无语。
小熊又说话了,喂,我听得到你在骂我。
中午蒋易做报告来不及吃午饭,同事给他带了份三明治和拿铁,三明治是培根芝士加蛋的,陈天明看见了惊呼一声,好香,肚子好饿,蒋易让他去冰箱里找吃的,小菜什么的记得要热一下,他嘻嘻笑两声,说我把你冰箱里的八个冰淇淋都吃掉了,还是香草味的最好吃。
到徬晚下班,蒋易在公寓街对面的饭店打包了两份牛腩面回家,打开门看见陈天明窝在懒人沙发上看综艺,乐呵呵笑的很大声,舒适的跟在自己家里一样。这是丘比特吗,这是活生生的祖宗。
过来吃饭了神仙大人。蒋易把饭放在桌上,好声好气的喊他。
蒋易觉得自己像饭点到了就催孩子吃饭的家长,而陈天明也特别像吃饭时候还要看电视的小孩。
吃饱饭陈天明放下筷子,不知道从哪棵盆栽里拔了根草,伸进鱼缸里去逗鱼,一边逗还一边洒点饲料,还自言自语似的说,小红还是你乖。小红是他给金鱼取的名字。
点我呢。蒋易反应很快。
陈天明趴在鱼缸边上,嘟囔道,周围的好女孩这么多,一个都不喜欢,这么挑剔。
小朋友,你就是觉得再好也没用,我没感觉啊。蒋易叹了口气,耐心解释说。
陈天明回头幽幽地瞪他一眼,看蒋易吃的差不多了又走过去把他从椅子上扯起来。走,去超市买冰淇淋。他一句话说得气势昂扬。蒋易已经习惯了这位天神跳脱的性子,他扫了眼陈天明身上穿的薄睡衣,喊他先去添件外套。
到了楼下超市,陈天明跑去搜刮冰柜,看到喜欢的全往购物车里扔,蒋易在旁边看着,曾几何时他也想拥有这种不看价钱购物的生活。逛完冷藏区马上去了零食区,蒋易等陈天明挑零食的时候忽然看到巧克力包装上有个丘比特,金发碧眼的婴儿,手里握了把爱心弓箭,穿着半裸的白裙子,背上还有一对小翅膀。他拿着巧克力到陈天明面前,说你实话告诉我,你们平时在天堂是不是也这副打扮。
陈天明仔细看了看,立刻伸手去打他,拿过巧克力放进购物车里,说,我们才不这样,不过我们确实有一对翅膀。
蒋易惊了。真的吗。
当然啊,有机会给你看一下。陈天明嘲笑他大惊小怪,推着购物车走远了。蒋易看着他的背影,怎么也想象不出会有一对天使翅膀从单薄的肩胛骨里生长出来。
会掉毛吗。他跟上去问,立刻把人惹恼了。
03
周末一大早蒋易被不知道哪里传来的一声巨响吵醒,他睁开眼,看见陈天明圆圆的发旋,才发现自己胳膊被枕着,半边身子都发麻到没知觉了,而始作俑者还睡的正香。昨晚临睡前陈天明抱着枕头来敲他房间的门,说不小心把柳橙汁洒床上了,家里也没有备用的换洗床单,这位娇气的神仙是肯定睡不了沙发的,只好先跟他挤一晚上。
陈天明这时候倒看不出平时张牙舞爪的模样,睫毛随着呼吸一颤一颤,乖的很有欺骗性。蒋易用某种给小动物顺毛的手法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喊他,起床啦,带你去吃早餐。
陈天明往里缩了缩,哼唧两声,没动。
那我自己去了。蒋易试探性的挪了挪胳膊。
不行。陈天明迷迷糊糊的伸手扒住他,说梦话似的嘴里呢喃着什么,蒋易笑完之后拿过手机滑开拍照,对准镜头还没来得及按快门,旁边的陈天明忽然坐起身来,半梦半醒的样子,神神叨叨的说,我感觉到你的红鸾星在附近。
他们洗漱完出门,蒋易看见隔壁那户门口堆了很多纸箱,搬家工人进进出出的,才知道有人要住进来了,怪不得一大早这么大动静。
吃完早餐走出来,陈天明突然说想吃烤菠萝,拉着蒋易在路边的小贩摊上买,蒋易说他是小孩子口味,闻着就甜滋滋的,吃多了容易长蛀牙,陈天明恼着说自己已经二十五岁了,结果没吃几口又装回袋子里,一路上都没再说话。
怎么了。蒋易问他,早上吵醒你了不开心啊。
没有啊。陈天明愣了愣,嘴角勾起一个很浅的笑。我早上忘记喂小红了,快回去吧。
进了电梯陈天明倚在镜子边上,蒋易没话找话问他综艺看到第几期,电梯门正要关,突然有个女生急匆匆的跑过来,怀里抱着叠高的四个纸箱,喊着麻烦等一下,蒋易等她进来后顺口问了声几楼,听到回答后心想不会这么巧,难道这人就是新邻居。到了楼层后陈天明头也没回的出去了,剩下蒋易一个人按着电梯,又不好意思看那女生自己搬这么多箱子,只好问需不需要他帮忙。
箱子放地上就好,谢谢您。女生连胜道谢,看陈天明在旁边的门牌号解电子锁,又问,您是住隔壁吗,太巧了。
啊,对。蒋易笑笑,回过头刚好看见门被咣的一下关上。
紧接着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就各回各家了。蒋易一进门就看见陈天明趴在鱼缸边上逗鱼,煞有介事地说,哎,这位女士跟你的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九十。
蒋易没接话,走到浴室去,把衣篓里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滚筒,陈天明跟着他走进来,冷不丁的从后面伸手遮住他的眼睛,再松开时蒋易看见自己手腕上绕了一条红线,散发着淡淡的荧黄色,很晃眼。你的红线已经被点亮了。陈天明说。
他们在天上的时候要学一门课,叫人类行为观察,陈天明会偷偷在前面加两个字,读成愚蠢人类行为观察。但很显然蒋易不在愚蠢人类的范畴里,而在他面前,陈天明总是觉得自己很愚蠢。
不知道他哪句话惹了蒋易生气,被攥住手腕扯到房间里。陈天明隐隐觉得大事不妙,下一秒就看见蒋易从柜子里拿出来一幅画。
蒋易拉开防尘布,把画举起来给他看。画上是很简单的素描,模糊的身形,没有五官的脸,身后却有一对画得很精致的翅膀。
你这么神通广大,能不能告诉我这个人是谁,我想找他很久了。蒋易还是温温的笑着。
陈天明感觉浑身的血液瞬间冻住了,火车驶过铁轨般的轰鸣声在耳边炸开,他第一次发觉自己因为紧张发着抖。
这怎么找啊。陈天明不敢看他,视线聚焦在画的空白处,勉强露出笑容。看样子应该是我们那的天使,我回头帮你问问吧。
所以你其实是天使啊。蒋易的表情一下子冷掉。
04
蒋易十八岁生日那天,他妈跟新男友在北海道旅游,隔了几千公里的距离给他送了个蛋糕来。他一个人在家里,除了呼吸声就是人工智能的提示音,零点的时候他跑到露台上,眺望着变暗的城市,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没什么必要浪费地球资源,很想变成一只小鸟一跃而下。
他向天公许愿,向观世音,向耶稣,说请让我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第二天一早醒来,有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趴在床边看着他,蒋易吓得摔下床,不知道他是小偷还是鬼,差点就打电话报警了。
你昨天自己许的愿。那人貌似对他翻脸不认人的姿态很恼怒,他嘟囔道,我可是好心才来帮你的。
不必了神仙大人,您请回吧。蒋易哆哆嗦嗦的,觉得老天爷属实是对他愿望的认知出现了偏差。
我来了就没有走的道理。那人往后一倒躺在地毯上,指着他展柜上的钢铁侠手办,好奇的问那是什么。
蒋易没说话,默默把手办拿下来给他玩。那人摆弄了一会儿,不知道触发了什么装置,钢铁战衣上的反应堆发光了,面具升上去露出史塔克的脸。他惊呼一声,还挺好玩的嘛,啊对了,我叫陈天明。
那个暑假是高三升大学的长假期,蒋易没去想了很久的城市旅游,也没去报名公益志愿者,光留在家里服侍这位来路不明的神仙了。
夏天气温高得能把人融化,陈天明泡在后院的泳池里,嘴里叼着蒋易给他买来的冰棒,还是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蒸发了。
人间不值得啊。他趴在巨大的小黄鸭泳圈上,催促蒋易找找能阻止他被高温融化的方法。
蒋易蹲在泳池边上,无语道,所以干嘛不进去吹空调。
陈天明划着四肢游到了蒋易旁边,有气无力的,说,你过来一下。蒋易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刚把脑袋凑过去,突然被一把抓住胳膊往下扯,整个人始料不及的跌进泳池里,砰的一声溅起好高的水花。他抹开糊在眼睛上的水,看见陈天明倒在游泳圈上笑得喘不来气。
衣服湿漉漉的黏在皮肤上,蒋易眯了眯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他的脚踝,还没来得及扯,陈天明就碰瓷似的张开双臂扑到他身上,两个人再次跌进水里,笑着咳嗽的时候一个个气泡浮起来。
那天晚上蒋易接到他妈的电话,问他有没有好好吃饭,注意身体别中暑了,高考成绩怎么样,实在不行可以出国读书。旁边的陈天明在看电影,空调毯披在脑袋上笑得东倒西歪。蒋易说完晚安后挂了电话,才看到手机上发来的转账消息,他无意识的叹了一口气,盯着电影的字幕开始胡思乱想。
别难过。陈天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下来,忽然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蒋易笑笑,说,你哪里看得出来我难过。
陈天明把脑袋上的毯子扯下来,坐起身来开始脱衣服,蒋易吓了一跳,捂住眼睛问他干嘛,被拍了一巴掌。
想什么呢。陈天明转过去,神秘兮兮的,说,给你看个东西。
话音刚落,他光洁的肩胛骨上出现两道光斑,一对纯白的羽翼缓缓展开,轻盈的煽动着,散发出微微的光亮,像游戏里充钱才能拥有的翅膀道具,梦幻到不真实。
很好看。蒋易目不转睛的盯着,忍不住上手摸了摸柔软的羽毛,感受到掌心的痒意一路传到胸腔。
陈天明笑了,告诉他,一对天使翅膀能换一个愿望。
蒋易凑近他,指尖抚上骨头跟翅膀连接的地方,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那没了翅膀之后会怎么样。他问。
当然是变成人咯。陈天明忽然缩了缩,羽翼也跟着发抖。还要看多久,我好冷。
蒋易笑出声,调侃他,在你们那里都是这样安慰人的啊。
陈天明把羽翼收回去,整个客厅重新暗下来,他穿好衣服俯身去打蒋易,恼着骂他不识好歹,从脖子红到脸颊。
后来那部电影看到结尾,男主历经了生活各种磨难和痛苦,终于和心爱的女孩有了一个家,陈天明不爱看这种大团圆结局,倒在蒋易肩膀上昏昏欲睡,吐槽说好老套好烂俗,蒋易给他裹紧空调毯,片尾曲放完才喃喃一句好羡慕。陈天明沉默了一会儿,也说梦话似的安慰他,别担心,你也会拥有。蒋易回过神来,笑着伸手弹他额头,说有你一个就够麻烦了。
没过多久蒋易收到录取通知书,梦寐以求的第一志愿,拆开快递的时候看到烫金的校徽,开心到跑去吵还在睡觉的陈天明,摇着他的肩膀说自己被录取了,陈天明迷迷糊糊的说恭喜,被薅起来抱了个满怀。那时他说这是自己第一次开始期待以后,像是世界给他的第一个肯定。
次年夏天妈妈带他去马尔代夫度假,他们坐在飞机上,从舷窗外看出去是雾蒙蒙的天,连软绵的云层都像是青色的。
妈妈在一旁说着她跟男友在马尔代夫初遇的故事,沙滩落日鸡尾酒,即使没有人在听还是自顾自的讲下去。蒋易戴着耳塞和眼罩睡觉,半梦半醒之间记起他们吃完晚饭在公园散步,他跑去沙池里借了小朋友的玩具堆沙堡,玩了满手脏蹭到他衣服上。他最喜欢路边小贩摊的烤菠萝,吃到一半会嫌腻,下次还是要买一整个。在街边闲逛时看到小丑的彩色爆炸头,非要戴上扮鬼脸,其实更像是在扮可爱。幼稚到喜欢把软糖咬住当作半截绿色舌头,染了满嘴色素。
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次是柔软的触感落在额头,他没能看清,隐隐听到很轻的声音飘进耳朵。一个人也要好好生活。那人的名字就在嘴边,喊不出口,整个梦的画面逐渐模糊褪色,失去轮廓,到最后被抹掉了,剩下一片空白。蒋易迷迷糊糊睁开眼,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滑过脸颊,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梦到他。
05
陈天明确实不是什么丘比特,也不负责给人相亲,他只是个闲散的天使,平时最正经的事是浇浇花扫扫地,类似吉祥物一样的地位。那时他觉得蒋易很傻,居然会因为感到孤独而觉得自己存在没有意义,陈天明没说出口的是,其实他自己的存在就很没意义,所谓的天神,从来就不是为自己而活的,甚至连感情都要通过观察人类才学得会。其实他们是一样的。
他能停留在人类世界的时间不多,那天被抓回去之后,他惦记着要帮蒋易实现愿望,于是找到姻缘局闹了一通,月老被他吵的不耐烦,把蒋易的命格翻出来给他看,说不用任何人干涉,他自己能找到那个命中注定,你又何必多此一举。陈天明理不直气也壮,说,那我也得把把关。
本来月老就不乐意他再去接近蒋易,问他知不知道人类关于神的一切记忆会被消除。陈天明倒是心态好,每天堪比上班打卡一样准时去烦他,门口的百灵鸟见了他就开始唱歌。
其实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蒋易,于是也跑去跟福星许愿,能不能让他得偿所愿,过得幸福。直到某天月老跟他说蒋易是个不开窍的石头,好像真的需要指引。终于答应把丘比特的身份借给他。
那天再次见到蒋易,其实他想说的是,让你等久了不好意思。
不应该,属实是不应该。陈天明搞不懂为什么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事情的发展就脱离掌控了。蒋易应该已经把他忘干净了才对。
他冷静下来,忽视掉蒋易周身的低气压,若无其事道,丘比特也是天使族的。
继续编。蒋易看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什么叫我想干嘛,陈天明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想反问他要干嘛。遇事不决先逃避,干脆装傻先糊弄过去。正巧门外传来敲门声,陈天明感慨老天爷还挺有灵性。他一溜烟跑去开门,新邻居站在过道里,看见是他似乎有些意外。
啊,您好,我是今天新搬来的邻居。女孩腼腆的笑着,把手里提着的袋子递给他。我自己做的手工曲奇,希望以后能多多关照。
谢谢。陈天明接过袋子,殷勤的问,您那里还需要什么帮助吗,我现在特别有空,或者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女孩愣住了,陈天明在心里祈祷救救他,还没等到她的回答,蒋易已经走到了他身后,以一个环抱的姿势越过他伸手拉住门把,面带歉意的对女孩说了句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然后不轻不重的把门关上了。
又想走。蒋易在他耳边问。
陈天明僵在原地没动弹,心跳超速到令人头晕目眩。下一秒蒋易从背后抱住他,温热的呼吸洒在颈窝里,他身上有电子烟的馥郁水果香,整个人就被融化在这样一个小心翼翼的拥抱里。
你什么意思。陈天明装不懂。
蒋易的指尖隔着薄薄的T恤抚上他的肩胛骨,怀里的人忽然挣扎起来,他手臂用了劲箍住陈天明的腰,撩起他后背的衣服,两道狭长的疤痕像百足虫啃噬着皮肤,无法愈合的骨肉,一颗心从中间劈开也是同样的裂痕。
看完了,满意了。陈天明转过头瞪他,眼眶里泛着浅浅的水红色。
蒋易松开手,帮他整理好衣服,凑到正面去吻他的唇角。你以为我全都忘记了,所以才装作什么丘比特来骗我是吗,你用翅膀换了什么。
陈天明觉得如果他是一台机器,现在已经是死机状态。吻是口香糖黏在齿轮里,他会因为大脑无法运作而报废、死掉。其实他难以启齿,他用翅膀换了跟蒋易见面的机会,然后变成这样神不神鬼不鬼的样子,所有人都觉得他好蠢。
不重要。陈天明吸了吸鼻子,别开脸不看他,温吞的解释道,我真的是来帮你实现愿望的,你那么想要的一个家,很快就能拥有。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搞砸了,说话时泪水无知无觉的从眼眶里落出来。眼泪是珍珠,被蒋易小心翼翼的用指腹擦掉。
每年夏天我都在冰箱准备很多雪糕,因为知道他怕热又嘴馋,每年冬天我都去滑雪,用罐子装雪回来储存好直到化成一滩水,因为他说过想看真的雪。这么多年我觉得自己像神经病,心理医生给我开安眠药我特别开心,因为睡着后能再梦见他,有可能哪天能看清他的脸,听清楚他的声音。
蒋易发觉自己的心其实是某种机械,陈天明是他的发条。他一字一句的说,如果你重新回到我身边,那么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别再丢下我。他张开双臂将陈天明拥进怀里,再次吻住他,唇齿交融间尝到眼泪的咸味,像搁浅的鱼遇到潮汐重获新生。
END.
双天|深冷氧没有眼泪
孙天宇/陈天明 部分水形物语AU
点燃一根火柴就能看到最想要的东西。
年幼听故事的陈天明撑着头想象却怎么也没有画面,老师拍了拍他的头问道,明明没有想要的东西吗。
陈天明腼腆摇头,他在想卖火柴的小女孩想要什么。
0272实验体是陈天明负责看护的项目之一。
每日通过机器记录心跳脉搏等数据,但他从未见过0272。
作为底层科研人员,他只知道这个项目很重要,其他的信息丝毫不知。直到某天数据紊乱,陈天明收到调整职位的信息。
第一次见到0272,他...
孙天宇/陈天明 部分水形物语AU
点燃一根火柴就能看到最想要的东西。
年幼听故事的陈天明撑着头想象却怎么也没有画面,老师拍了拍他的头问道,明明没有想要的东西吗。
陈天明腼腆摇头,他在想卖火柴的小女孩想要什么。
0272实验体是陈天明负责看护的项目之一。
每日通过机器记录心跳脉搏等数据,但他从未见过0272。
作为底层科研人员,他只知道这个项目很重要,其他的信息丝毫不知。直到某天数据紊乱,陈天明收到调整职位的信息。
第一次见到0272,他看起来是个普通人类的模样,身上有件异常简单类似手术服的衣裳遮蔽。
掌握不到高级权限的陈天明还是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实验,但第六感提醒这一定没看上去无害。
就在他随心所欲的思考时,有道目光看过来。抬头发现不是同事,而是玻璃墙里的男子。
那双眼睛很黑,也很亮。
陈天明莫名浑身发冷,很快跟随同事一起离开。
热咖啡下肚,他才问起那个实验体怎么回事。
同事降低音量,“你也签了合同,这些可都是保密的。”
左思右想,陈天明摒除大部分问题只提出一个。
“他,是人吗。”
对方看了眼周围露出很忌惮的表情,“这,我不能准确的说他是或不是。”
陈天明心头一紧,忽然觉得光鲜亮丽的大厦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从前他只知道会有动物实验,也有很多机密项目,类人的生物还从来没有遇到过。
不,说不定那就是人类。
想起那个眼神陈天明心情愈发沉重。
0272时常坐在房间正中央,这对于他来说是卧室兼客厅,并不包含玻璃墙的卫生间在一扇门里面,但据同事说那里面其实也有监控设置。
从前陈天明记录生命体征,如今能直接看到0272的真面目却宁愿回到那时的状态。
至少他不用面对内心这么多的疑问。
无人之际,陈天明朝实验室走去。很近的距离,但在到达之际他放慢脚步。面对未知,心中总是有不可抑制的怀疑与恐惧。
令人松口气的是,0272正在床上休息,似乎没有注意到有别人来访。
陈天明隔着镜片清晰地看到随着他呼吸所轻微起伏的胸膛,那确实是人类的特征。每一处都符合人类特点,为什么没人准确的叫他人类呢。
高级机密的背后,陈天明窥不到真相却也觉得无法再深入。
好奇心害死猫,如此想到的他抬脚打算离开,谁知这空旷的环境忽然响起道声线。
“你是那天新来的。”
陈天明整个人仿佛被定住,0272还在床上,连眼睛都没睁开,但这里只有他们两个能发声。
又过了很久,0272像醒来一样起身,眼神和那天一样,“你在害怕我吗。”
陈天明呼吸有一瞬间困难,被窥探内心的滋味并不好受,而且他没想到里面的人真的能说话。
“害怕为什么还要来。”随便戳中人心事的0272毫无所觉,说话间还歪了下头。
一直沉默的陈天明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似哭一样,倒让对方更加好奇甚至还朝这边走来。
如梦初醒的陈天明后退几步在慌乱中离开。
与陈天明时常一起的那位同事不见了,有人说是调了职位,也有人说是辞职追求自由。
总之种种原因,陈天明替他参与了实验观测。
0272在束缚中被注射了一管闪着奇异色彩的药水,远处的陈天明看了眼旁边人泰然自若或者说习惯如此的神色很不自在。
大概过了十分钟,有人上前再次将冰冷的针尖扎进其手臂,这次是抽血,鲜红色迅速盈满针管。
“第一轮抽样结束。”
随着科研人员的宣布,众人默契地准备起下一轮需要的东西。陈天明闻言看了眼手中的纸张,写着三轮。
第二轮抽样一开始就有些奇怪,0272没有第一轮的平静,眼神仿佛要吃了面前的人,甚至药剂没有完全注射就被剧烈挣扎扯断了针尖。
科研人员似乎习惯这样的情况,甚至没有后退,唯独陈天明被这景象吓得够呛,脑中的弦绷紧到极致。
忽然,0272垂下头,所有的声响戛然而止。
陈天明心中打起鼓,这平静只让他觉得诡异,但其他人好像都不如此看待,甚至还有人准备了新的药剂。
作为一个小白,陈天明一时不知道是该相信直觉还是相信经验丰富的那些科研人员。
针尖到达0272身前,陈天明忽然想起那两个失踪的员工。第一次意外,让他被调到了观察0272的岗位。第二次意外,让他进入了实验现场。这像极了某种补人机制。
身体已经后退的陈天明呼吸都放轻,所有点点滴滴变得异常缓慢。
0272还是看似无害的昏迷状态。
下一刻热浪扑面而来,陈天明用衣袖挡住眼睛但根本喘不过气,灼热瞬间弥漫室内,他在一片混乱中摸到了大门的密码锁。
好热,好烫。
陈天明被泪水模糊视线,发红的手指按照记忆快速拨弄,机器感应成功的滴滴声响起,他拖着滚烫的身体爬了出去。胸膛就像烧坏的风箱发出吭哧吭哧的咳嗽声,瓷砖暂时冷却了部分皮肤,很快他闭上眼睛。
疼痛中苏醒,他看到自眼周弥漫出岩浆色细纹的男子停留一瞬。不知道出于求救本能还是怎样,他抓住了那个人的脚踝。
当然那力道相当无力,构不成任何阻碍。
戴着氧气面罩的陈天明苏醒已经是一月后的事,每次呼吸都会带起灼烧感仿佛又回到那一天。
0272,能爆发出如此巨大威力的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都挑战了他对过往人生的认知,但疼痛是真实的。
恢复到可以出院时,工作分配又改变了。
陈天明提着清洁工具路过水池,黑色水面透露着浓浓的诡异色彩。上头的任务叫他日常管理清洁这,其实没什么垃圾,只需要把地面多余的水渍擦干。
这里清静得很,就是离食堂很远,有时为了省事他会自带食物。
大概第二周的一个中午,他将便当盒打开,里面整齐摆着小香肠和蔬菜。
水面浮动,他不以为然开吃,直到听见水的滴答声回过头险些被惊吓出声。饭盒丢在原地,顾不得什么跑出好远才敢回头看。
身材高挑的男子站在水池边,周身落下无数水滴,发间缠绕着类似水藻的东西,看起来就像从湖底爬出的水妖。
陈天明脑袋一片空白,他从没想过水池里竟然有人。
手腕粗细的锁链困住四肢,仔细看,那个男子身上还有许多泛白伤痕,只是不大明显。
“你不记得我了,我记得你。”
声音响起,层层水藻下的脸庞逐渐勾起陈天明的记忆。
“0,0272?”
他以为那天造成的事故足以让这家伙跑出去,看来是小瞧了这里的防御设施。
0272嗓音很清亮,“知道为什么给我们起编号吗。”
陈天明强装镇定,语气带着不确定问为什么。
“这样他们就可以说服自己,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编号代替名字,同样的模样隔绝出两个物种。一个在外面,一个在里面。
浑身发冷的陈天明不敢再说话。
陈天明开始做噩梦。
潮湿阴暗的走廊,孩童哭喊与东西摔落的刺耳声音交叠。那些场景真实的令他久久回不过神,一整天都失魂落魄。
饭盒忽然被拿走,手中空空如也的他回头看向水池,0272正挑出里面的肉。
吃别人午餐的人没有丝毫愧疚,看陈天明不大赞同的眼神反驳,“要不是那天你拉了我我也不至于这样。别说吃你口东西,就算让你断条胳膊也是应该赔我的。”
底层却能接触到实验体的工作人员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这也是为什么陈天明这样的小职员可以进入这样高档机密项目中的原因。
人手不足,随时调任。
见识过对方能力的陈天明咽了咽口水,“我,我都给你吃。”
事实上他考虑过离职,但经过咨询人事才发现当初直接签下的一大叠文件里多到令人眼花缭乱的干扰条件,总结下来就是如果不想负担上巨额赔偿金就只能在这里老实度过。
0272挑了下眉,“你会剪头发吗。”
隔天陈天明听话的带了把小学生手工课才会用到的小剪刀。因为进门安检严格,正常剪刀作为能伤人的物品不能带进来,于是他只能找了这么个替代,好在0272并不在乎。
咔嚓咔嚓几剪子,原本与各种水草缠绕在一起的长发变成了利落的短发。
借着水池里的黑色液体,0272随意洗了几下冲掉碎发。
陈天明看着那颜色终于问出心中所想,“这是,什么水?”
剪完头发的0272心情不错也就多说几句,“如果清澈就有工作人员被偷袭的风险,这是加了特制色素的水而已。”
想必发生过这种事,陈天明无言地收拾了池边头发扔进垃圾桶。
“你不怕我吗。”
这话问得突然,陈天明也就愣了一下,看着0272不再被遮住的眼睛说出心里话,“如果你想杀我早就杀了。”
他现在能站在这是因为那天事故这个人的手下留情。不管这家伙能不能随时喷火,只要对方想,除掉自己还是很简单的。
0272盯了会儿陈天明才道,“多带肉可以饶你一命。”
这里太安静了,陈天明被动的只能和0272说话,不过怎么都好过一个人。
0272有时会搭话,撇开两人所在场地,他们像刚认识不久看彼此不大顺眼的普通人。
“喂,为什么这么多青椒,肉呢。”
“蔬菜挺好吃的……”
“青椒炒肉青椒炒肉,肉当然要多,不然叫青椒炒青椒好了!”
“喔。”
“哦什么哦,下次肉再不多我就把你给烤了!”
后来几乎每天陈天明的饭盒里都有肉的存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0272这么爱吃肉,但是以防人暴躁起来喷火准备便当的时候都会多加些。
每次看陈天明因为拖地气息紊乱,0272冷嘲热讽,很有古时候地主瞧农民干活的派头。
“你要不是运气好早死一千次了。”
能威胁到生命的家伙就坐在水池边,陈天明想了想还真没有什么能反驳的话。
他确实是运气好。
偶尔0272会问起他的事,没有别人听到露出的意外和哀伤,只有习以为常悲剧的面无表情。他不怎么笑,只有冷笑与嘲笑。没有表情时冷得吓人,但陈天明渐渐不再害怕。
冷淡是对外的防御,暴躁是对伤害的反馈。
陈天明也从没见过0272哭,不管是实验还是如今被锁在这种地方,对方的眼眶永远是片干涸的黑土地。
泡在水里伤口始终不好,但人家好像并不在意,有时陈天明会猜测到底有没有疼意。他不小心看的久了些引起0272注意,交流的方式也很简单,对方捏住他的手往胸膛放。
湿润的触感带着道道伤痕凸出,陈天明下意识要收回手,不过0272没有随他愿。
摸过每一道伤处,骨节分明的手被迫停在肋骨。
这里的伤口面积最大最惨烈,0272却面无表情,陈天明怕弄疼他眼神略带慌乱。
“有一天你也会这样对我。”
略用力的手压住陈天明想要挣扎的腕间,0272的眼神前所未有的灰暗。
陈天明无法作出任何空口无凭的担保,更无法说什么安慰。一时四周安静下来,而0272重新回到深不见底的水池。
夜晚,陈天明拎着便当袋离开大厦,清冽空气钻入鼻尖的一瞬不由得深呼吸。曾经他从不在意能轻而易举走出大门的举动,如今因为0272每一步都异常沉重。
过于出神险些踩空,回神的瞬间心悸感十分明显,仿佛心脏要跳出胸膛。
无人在意的街角,他试探着摸向震颤所在,中途又放下手。
天公不作美,没到一半路程大雨瓢泼,深秋季节被浇了个透心凉的陈天明发起低烧。
退烧再去大厦的陈天明见到室内狼藉不禁愣住,熟悉的整洁地面满是黑水。他小心踩过这些来到池边,水面平静的像没有任何活物在里面。
“0272?”陈天明试探着唤。一切都没有变化,他逐渐不安起来,声量也随之变大,“0272?”
难道被转移了地方。
逐渐被猜想占据脑海,陈天明呼唤的话语忽然停止。
他身处脚下这个没什么人道主义可讲的科技大厦,甚至也属于他们的一员。
0272待了那么久,自己不会是第一个对他稍微好一点的员工,但在切身利益面前没人会选择为失去自由没有人身权利的“实验体”去和整个拥有钢筋铁骨的世界较量。
一定有人抛下过他,自己也可能是下一个。
想到这陈天明喉咙发紧无法再喊出那个熟悉的的数字编码。
眼前的安静其实才应该是常态。
他站在原地很久缓缓蹲下身,第一次主动触碰这片深不见底的水。几乎能用冰凉形容,但他身体本来就没什么温度。
距离0272消失已经五个月。
今天陈天明吃饭时看到保温饭盒夹层中有张陌生纸条,热气熏得它还带着温度。
【别吃赶紧走】
字体歪七扭八像是小学生写的,而现在是十二点零三分。是他,一定是他。陈天明收起已经打开的饭盒起身,离开前还望了眼水池。
水池不复平静,仔细看就能看到细小波纹,不过这么轻微的震颤普通人还感受不到。
陈天明短短时间内脑中闪过无数,边走边将纯白的实验外衣扔掉。他迈进安全楼道脚步飞快,一直到大门口要检验身份时才发现本来放在袋子里的ID卡不见了。
安保人员注意到他正要上前询问,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自头顶响起,陈天明捂住耳鸣的脑袋蹲下身。大厅内响起刺耳至极的红色警戒,穿着制服的安保人员全部出动。
片刻,陈天明忍着噪音松手起身,很快脚步也朝着电梯方向而去。
他的ID卡属于低权限,高机密实验室进不去,但清洁工作令那张卡能在所有地下室通道畅通无阻。这栋大楼有七十七层,想要在短时间内全部毁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现在爆炸声不绝于耳但始终来自高处,对于大楼本身没什么太大影响,反倒因为阵仗将所有防御能力都集中到高层。
进入电梯的陈天明快速摁下负四层与关门键,门开的瞬间冲出去。
“0272?!你在哪儿!”
声音回荡在空荡黑暗的地下室,陈天明摸着墙面前行,粗糙的水泥面擦破肉皮,但硬着头皮按照猜想找人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嗓子也破音,“0272你在不在!”
穿过不知几个通道他忽然看见火光,简直像在指引方向。
顺着时有时无的火点,陈天明在最黑暗的拐角看到隐约身影。
对方显然听到他沉重脚步声,转过头露出个微笑,“以前我有没有说过你很聪明。”
陈天明扶着墙壁借着微弱光芒看清他身边纯黑色的东西,“那,那是什么?”
0272垂眸伸手轻轻抚摸,“你知道它是什么。”
凝重气氛中陈天明不顾别的抢先开口,“跟我走,现在没几个看守肯定能跑出去!”
沉默的0272目光中毫无燃起的希望,这令陈天明的心不断下沉。0272不可能不向往自由,对这个提议如此无动于衷的原因只能是有更坚定要完成的事,而这件事与离开相悖。
“我在有记忆的时候就被从家里带走,十二岁跟着叛军离开了那个实验基地。”0272自手心燃起微小火焰,使他能看清陈天明的脸,“但我们很快就被找到。”
逃跑并不能躲避一切,只会创造新的悲剧。
“你走吧,没多少时间了。”
陈天明想去拉他的手却被忽然变大的火灼烧到,焦急与疼意使他暴躁起来,“同归于尽没用!世界上还有千千万万个这样的地方,快走!”
“毁掉一个是一个。”0272的眼睛连火也映不出丝毫光彩。
不顾火焰阻挡,陈天明打算伸手将人拽走,触碰到的瞬间0272大声道,“你以为我还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吗!”
陈天明的手停滞,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对方眼中有巨大的情绪波动。
“别选择这样的我,去救你想救的其他人。”
下个瞬间骤然升高的火焰逼得陈天明步步后退,火墙烫得他生理泪水不断上涌,转过身开始奔跑的瞬间爆发出大喊,“0272!!!你!”他想问对方的真名叫什么,但被烟味呛得难受至极,哽咽夹杂咳嗽使他无法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他堪堪逃离了这座即将倾倒的大厦,也许是唯一一个幸存者。
可他还是不知道0272叫什么。
醒来的陈天明自床上起身,缓缓从床头柜拿起火柴盒。
点燃的瞬间亮度盈满室内,但很快火苗归于正常。
他有很多盒火柴。
透过火,他能再次看见那张变得些许模糊的面容。
卖火柴的小女孩无法点燃第四根,陈天明可以。一根又一根划过,手指都变烫。
最终伴随一线黎明的出现,他因困倦再次闭上眼睛。
这是0272无法拥有的平淡无味,是陈天明并不期待的明天。
江鸣/披星戴月的想你
*黑帮AU
*1.4w
01
蒋易刚从码头验完货回来,看到孙天宇给他发的信息,说人抓到了,有点麻烦,叫他亲自来审。很少有人连擅长软硬兼施的孙天宇都搞不定,他让司机调头去567棋牌室,车开到小巷口,守在周围放哨的四九仔悄无声息的解散,他下了车,从小巷里的后门进了棋牌室。
棋牌室里没开灯,蒋易走上二楼的休息间,看见孙天宇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表情已经显露出淡淡的不耐烦。有个人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地毯上,身上穿着校服,细皮嫩肉的,是个学生哥。
来了。孙天宇跟他打了个招呼,从地上的书包里掏出一把手枪递给他,笑了笑,说,在尖沙咀抓到的,没见过上学还带把靓枪的。...
*黑帮AU
*1.4w
01
蒋易刚从码头验完货回来,看到孙天宇给他发的信息,说人抓到了,有点麻烦,叫他亲自来审。很少有人连擅长软硬兼施的孙天宇都搞不定,他让司机调头去567棋牌室,车开到小巷口,守在周围放哨的四九仔悄无声息的解散,他下了车,从小巷里的后门进了棋牌室。
棋牌室里没开灯,蒋易走上二楼的休息间,看见孙天宇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表情已经显露出淡淡的不耐烦。有个人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地毯上,身上穿着校服,细皮嫩肉的,是个学生哥。
来了。孙天宇跟他打了个招呼,从地上的书包里掏出一把手枪递给他,笑了笑,说,在尖沙咀抓到的,没见过上学还带把靓枪的。
蒋易坐过去,喝一口摆在桌上的冻柠茶,瞥见那学生的校服名牌上印着“陈天明”三个字,忽然觉得有点意思。他拿过枪抵住他的下巴,视线在那人脸上扫一圈,语气认真道,你确定不是在砵兰街抓的人啊?
话音刚落,原本默不作声装尸体的陈天明忽然睁开眼,偏头躲开下巴那支枪,没声好气说,痴线,你才像出去卖的。
孙天宇噗嗤一声笑了,说,还是你行,我审了几个小时都跟哑巴似的。
就是你杀了二少啊。蒋易叹气,把枪随手扔在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他死在我的地盘上,我很麻烦的。
谁知道是你的地盘。陈天明不屑。
你跟他有仇?
没有啊,想杀就杀了咯。
你骗谁。一旁的孙天宇好笑道,现在谁还不知道前几天林二少跟何家在油麻地没谈拢,二少的红棍下手狠,把何家副手疤头忠杀了,要不是差佬来了,油麻地肯定暴乱。我现在把你交出去,你连骨头都没得剩。
陈天明又抬起头看他,眼睛亮亮的,笑着说,我就不知道啊,不过还挺好玩的,你们想想,这么多人的商会宴,二少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被爆头,我还正好帮何家出了气。
他的脸蛋还透出一股稚气,眼睛弯弯的,看起来很可爱。
你怎么抓到他的?蒋易转过头问孙天宇。
他放了学在路边买鸡蛋仔,我一眼就看见了。孙天宇说。
杀了人照样去上学,不愧是陈叔的儿子。蒋易伸手帮陈天明捋了捋凌乱的头发,不紧不慢的、用长辈的口吻说,下次放学叫司机来接,一个人乱跑容易被抓。现在的香港不太平,你没露过脸,很少人知道陈叔是你老豆,他想让你接手干净的产业,你乖点,不要让他的苦心白费。
你就是我老豆说的契哥啊。陈天明脑子转的快,很快就反应过来,朝孙天宇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眨眨眼说,我还以为你是他养的软饭仔。
蒋易让孙天宇给陈天明解了绑,面不改色道,小孩子,牙尖嘴利。易哥叫人送你回家咯。
陈天明揉揉手腕从地上站起来,捡起那把手枪收进书包里,重新背好,又变回那个乖仔。他的视线扫了一圈,最后走过去把蒋易手边那杯冻柠茶拿起来,一口气喝完了。
他把杯子重重放回桌面,玻璃敲在木头上,发出咣的一声巨响。他说,不用送了,我打个的士回柯士甸吃东西。那下次见咯。他朝着蒋易,把两个字重重咬住。易哥。
说完他就背好书包出了休息室,把门摔得震天响,然后又噔噔噔的跑下楼梯,颇有种无法无天的气势,瘦削的肩胛骨透过薄薄的校服凸出来,是少年特有的青涩和野性。
就这样放他走?孙天宇挑了挑眉。
嗯,我们动不了他,也没人能查到他头上。蒋易看了眼没有关紧的房门,神色逐渐冷下来。你确定当时没人看见陈天明?
孙天宇点点头,说,当时出事的时候我刚好在二楼,听见动静跑进走廊后面的杂物房,看见陈天明跳窗躲进了街对面的百货大厦里,二少的人都没发现。
林家的人怎么说?
找我们要商会出席名单。
不给。蒋易松了松领带,看着桌面上透过玻璃杯折射出来的光斑若有所思。他嘱咐道,过两天陈叔摆宴,拍卖他从缅甸拿到的那批珠宝,来的人鱼龙混杂,你派人盯着林家和何家,指不定要出什么事。
行。孙天宇顿了顿,又感慨道,不愧是陈叔最疼的小儿子,耳濡目染,一样变态。
蒋易想到陈天明刚刚那副要吃人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说,他这一枪,要让香港翻天。
02
摆宴的地点设在港岛,这种场合本来跟陈天明八竿子也打不着,他老豆硬是以大场面长见识的理由把他也带去了。陈天明心里腹诽,去了不也是把他关在酒店里看电影,难道这种套路他老豆用的还少吗,说白了就是不放心他自己在九龙,还把他当小孩子。
果不其然,在去酒店的路上他老豆就跟他说,天明,你今天就呆在酒店不要乱走,顶楼的套房里面什么都有,不会无聊的,明天早上老豆再接你回去。
陈天明从善如流的回答,喔,知啦。
过了会儿,他又突然问,老豆,易哥是不是也来了?
是啊,怎么突然说起你易哥?
不是你老是跟我念叨我契哥嘛,还没见过面,想见一下咯。
他老豆一拍手掌说,那好,我今天不在酒店住,等下把你易哥的房间安排到你对面,方便看着你一点。顶层就你们两个,趁这次好好交流认识一下,别那么生份,都是一家人做生意。
陈天明扶额。心想,要是让你知道你儿子在别人那里的形象已经是个二世祖,那还得了。
到了酒店,司机帮他把行李拿下车,老豆降下车窗跟他说,乖点,听话啊。然后就扬长而去,留下一串汽车尾气给他。陈天明站在酒店门口发了会呆,计划着从这里逃离回九龙的路线,身后老豆派来盯着他的红棍适时开口:少爷,走吧。
陈天明踩上软绵绵的地毯,已经开始郁闷了。忽然听见轿车驶过来的声音,以为是老豆回来找他有什么事,就让红棍停下来等等。回头一看,从车里走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是蒋易。陈天明转过头就让红棍按电梯,装作没看见走了。
他杀林二少的时候确实不知道那家酒楼是蒋易的场子,被孙天宇抓住也是他万万没料到的,上次他们放了他一马,是想警告他不要趟浑水,但在这个刀光剑影的香港,谁又能真正的置身事外。
电梯关门的时候,陈天明从门缝间对上蒋易的眼睛,他莫名心里一咯噔,失重感忽然从耳朵钻进了胸腔里。
回了房间,陈天明趴在猫眼上左右看看,确定红棍没在监听才放下心来,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李栋。
电话嘟了两声后接通,陈天明躺倒在床上,小声问,栋哥,你还好吗?
李栋也问他,你呢,你没事吧,这几天你没打电话过来真的急死我了。
陈天明看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笑着安慰他,你别担心我,我不会出什么事,这几天你在台北多加小心,过几天我再接你回来。
我也没事。李栋的声音突然低下去,让你惹了这种麻烦,我……
陈天明打断他,你要是再说对不起,我真的生气了。那种情况再给我选择一次我还是会杀了他,这种人,死有余辜。
李栋在电话那头哀声叹气,陈天明还想骂两句,忽然有人敲了敲门,他立刻挂断了电话,俯身拿起床头的手枪。
谁啊?他喊了一声。
门的那头传过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是我,蒋易。陈天明松了口气,把手枪藏进枕头底下,走过去拿下防盗栓打开了门。
怎么了。陈天明躲在门后面,不肯走出去。他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不是很想接近他这位契大哥,心里总觉得气场不合,浑身都不自在。
蒋易也没在意他这副提防的模样,只是指了指他对面那间房,说,有事找我,我不在就找天宇。
你们住一间啊。陈天明眨眨眼。突然好奇道。
是啊。就要很干脆的点了点头,转过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关门前一刻飘出来一句,没事了,回去吧。
有病。陈天明在心里骂他,对着紧闭的门回了个干巴巴的喔,也把门一甩,躺床上睡觉去了。
一觉睡醒,窗外已经是漆黑的夜幕。陈天明睡得浑身出汗,迷迷糊糊起床喝了杯水,才发觉胃里空瘪瘪的。他在填饱肚子和洗澡之间抉择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钻进了浴室,泡澡泡到一半被蒸汽闷得头昏脑胀,赶紧裹着浴袍回房间,打开电视调好喜欢的电影,然后打电话叫客房服务十分钟后送份蟹粉面来。
陈天明关掉灯看外文电影,没过两分钟就响起敲门声,他按下暂停键,心想这酒店的服务还挺到位,后厨供应无所不有,随叫随到。
他趴在门上看猫眼,结果又看见了蒋易。
陈天明挺无语,他开了门,问他到底什么事,谁知道蒋易忽然把他往里推,自己也走进房间,还顺手关了门。
到底怎么了。陈天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他伸手去摸墙上灯的开关,只摸到墙纸上突起的浮雕花纹,接着又被蒋易猛地搂住了腰,整个人跌进一个始料未及的怀抱。
喂。陈天明吓了一跳,试图扯开他的手,你干嘛,你是不是进错房间了,孙天宇在对面。
蒋易闻言缓缓抬起头,还是没说话。陈天明这才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楚他面上浅浅的一层薄红,眼神也迷迷蒙蒙的没有焦点。他心里了然,肯定又是一个被他老豆灌醉的,他老豆要是谈生意顺利,就喜欢开最名贵的酒给宾客,也没人会不给他面子。真倒霉。平时看上去挺正经,喝醉了还不是一样耍流氓。
陈天明用力推了两下他的肩膀,没推开,蒋易反而像年糕一样越黏越紧,手掌贴着他的腰,脸埋进了他的颈窝里。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皮肤上,温度能把脸皮蒸熟。
喂,蒋易,你看清楚点,我真不是砵兰街的。陈天明拍了拍蒋易的脸,试图叫醒这个醉鬼,打着商量说,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放开我,我帮你叫人来。
好啊,找个正点的。蒋易凑到他耳边,声音沉沉的,有点沙哑。
陈天明急忙点点头,刚松了一口气,蒋易突然靠过来吻了吻他的脸颊,蜻蜓点水的。他脑海轰的一声炸开,直接宕机,嘴巴都不听使唤,结巴了半天,你你你我我我,连不成句子。蒋易约莫是觉得他聒噪,就把嘴唇贴上他的嘴唇,又撬开他的齿关,更深入的吻进去,彻底堵住他的话头。
陈天明没想到自己十八年来第一次亲嘴是跟个醉鬼,醉鬼甚至还要解他的浴袍。情急之下,他用力咬破蒋易的嘴角,口腔里酒精味和血锈味混在一起,有种令人无法形容的诡异感。突如其来的痛感让蒋易暂时清醒过来,他松开了怀里的人,还跟避瘟神似的连连往后退了几步,一抬头,望见陈天明在昏暗里嘴唇沾血,那点血色好像染到了眼皮上,要哭不哭的模样,给少年气平添了几分易碎感。蒋易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醉的不轻,不然怎么会觉得,找遍砵兰街都没有这样好看的。
恰巧门铃响起,叮咚一声,刺破了房间里暗涌的旖旎。客房服务在门外喊,先生,您的蟹粉面。
陈天明简直尴尬的无地自容,后来蒋易走之前跟他说了什么他忘了,送过来的蟹粉面也总感觉吃的满嘴腥锈味。他发着懵,裹紧被子躺在床上看电影,正巧就有男女主激情拥吻的情节,脑海里立刻闪回蒋易跟他道歉的画面。没见过有人耍完流氓就这么轻飘飘一句对不起的,气得他用遥控器砸电视机,又讪讪地爬下床捡回来。
第二天清早,红棍来敲房门,陈天明立刻逃难似的上了车,并且发誓再也不要见到蒋易,也不再吃蟹粉面。
03
回到九龙,闻着空气都觉得新鲜点。
老豆打电话跟他说有事要去澳门,就直接从港岛出发了,陈天明还挺新奇,难得他老豆忙到脚不沾地。
陈天明思来想去,总觉得李栋留在台北不安全,干脆就派人把他接回了九龙,然后又让他暂时住在自己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总归要放心点。李栋拖着行李箱搭进公寓电梯的时候好奇道,我还以为你会住在金碧辉煌的大庄园里,陈天明摊了摊手解释说,树大招风嘛,上学之后我就搬出来住咯,你别看我是自己住,其实这栋楼全都是我老豆的人,我跟坐监没区别。
李栋安慰道,现在你就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电梯到达楼层,陈天明搂着他的肩走出去,笑了笑,说,现在你也进入监控范围了。
两个人在公寓里打了会游戏,陈天明玩够了歇下来才发现饿得要命,决定跟李栋剪刀石头布,谁输了谁去买下午茶回来。他运气方面一向很差,虽然说石头剪刀布有一定规律,但他还是稳稳以三局两胜、五局三胜、七局四胜的方式惨败了。
陈天明赖在沙发上不肯去,李栋笑他,说何必呢少爷,叫你小弟跑跑腿嘛。这句话不知道戳到他哪根筋,陈天明沉默了几十秒,立刻起身去玄关穿鞋出门。
买完茶点走出冰室,陈天明站在路口等红绿灯,忽然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他转过头,是个佝偻着腰的老太,皱纹像裂痕一样蜿蜒在脸上。
后生仔,可不可以问一下,银行怎么走?老太手里提着一篮子菜,估计是刚从市场出来。
陈天明指了指街对面的拐角说,婆婆,你从那边出去,走两百米就到了。
老太颤颤巍巍的朝他鞠了个躬,信号灯转绿,她像只穿行在大象中的蚂蚁,艰难挪动出一小段距离。陈天明干脆扶住她的手臂,赶在绿灯结束前把老太送到了街对面。
川流不息的车辆压过斑马线,带起一阵飞扬的尘土。老太道了谢后转身要走,陈天明放不下心来,又坚持扶着老太到了拐角。
婆婆,那个就是啦。他指着不远处那家银行,视线也跟着移过去,却发现大门紧闭着,心里猛地一咯噔,想起来今天是周天,银行不开门。
孩子,上帝会保佑你。老太冷不丁道。
陈天明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就瞥见停在路边的一辆面包车忽然拉开了车门,冲出来两个戴着黑口罩的男人。
被带着刺激性气味的帕子捂住口鼻的刹那,陈天明开始后悔,他应该把枪带来。
04
尖锐的痛楚从四肢百骸传来,陈天明睁开眼,看见自己又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不禁感慨,自己十八年来遇见的绑匪都没有这几天多,他有点好奇,他老豆是如何做到在乱世中立于不败之地,甚至被几千只枪怼着后背也能稳稳当当向前走。
做人,就是要心狠手辣一点。他老豆曾经这样教训他,心慈手软的家伙,怎么能成大器。
漆黑的环境里,陈天明躺在潮湿的木板上,隐隐能感受到摇晃的起伏感,耳边有风声和拍浪声,很容易就能猜到,这里是码头。
醒了是吧,问你几个问题,乖点回答,不然就扔你下海喂鲨鱼。有人踩着船板走过来,慢悠悠的在他面前蹲下,说话语气还挺和善。你跟李栋什么关系啊。
朋友。陈天明眨了眨眼。
你为什么帮李栋逃到台北,知道他会被我们找麻烦啊?
他想去台北玩几天,我就帮他订机票咯。
那人站起来一脚踹在陈天明的肚子上,尖头的皮鞋好似一块烙铁,能把他的胃凿出洞来。那人看他整个人痛得瞬间蜷缩起来,忍不住笑了,说,你是不是当我开玩笑啊,我脾气很差的,最讨厌别人骗我。
不过看你可爱,给多你一次机会。那人用虎口钳住他的下巴,问,陈叔是不是你老豆?
陈天明脸色苍白,浑身发着抖,咬紧了牙把头歪到一边,没说话。
那人继续说,人人都知道林二少跟何伯在争观塘的地皮,还是陈叔厉害,直接趁乱拿下地皮换缅甸那批货,其他人以为陈叔渔翁得利,哪里知道二少是被他的儿子做掉的。
他猛地扯住陈天明的头发,阴笑道,十八岁就能把二少杀了,等你再长大一点,阿公的位置都要换人咯。
陈天明仰着面,也跟着他一起笑,说,你搞清楚喔,我杀人不是为了帮我老豆抢地皮。
无所谓。那人耸了耸肩说,一命抵一命,你下去陪二少也挺好,陈叔回来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死无全尸,一定气到把香港都掀翻。你也别想着他现在会来救你了,等差佬查到他藏在澳门赌场的那批货,他回得来都要掉层皮。
陈天明笑得胸腔都在震动,眼睛弯弯像一轮新月。你不是很讨厌你弟吗,因为他喜欢男仔,怎么现在这副要全天下给他陪葬的样子。
林大少显然很不满自己的家丑被赤裸裸摊开来说,直接恼羞成怒到了极点,拿过手边的茶杯用力往陈天明脸上砸去,电光火石之间,他迅速侧过身子往后躲,破碎的陶瓷碎片飞溅起来,在他额角留下一道血痕。
林大少眼见自己的气没撒成,也不想多说废话,从后腰掏出枪来瞄准陈天明的眉心,只要扣动扳机,一枪爆头,就能让他跟自己弟弟拥有同样的死状。
老大,有情况!
忽然有人在外面急急的喊了一句,林大少深呼吸一口气,狰狞的表情忽然恢复平静,他站起来理了理衣装,风轻云淡的往外走去。
舱门被关闭,光线也从这个幽闭的空间彻底消失,陈天明这才松了一口气,后知后觉脑袋发痛,胃部也还在痉挛着,虽然还在思考有什么对策能让自己逃出生天,但也知道希望渺茫,如果被扔进那么大的海里,捞个十天半个月都捞不到尸体。
太可惜了,他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冰室的招牌阿华田漏奶华呢。陈天明觉得自己挺好笑,怎么死到临头还在想着下午茶。
船身忽然又摇晃起来,紧接着就传来一阵靠岸的声响,还有船舱外略显匆忙的脚步声。
易哥,什么风把你都吹过来了?
林少,好久不见。
二人对话的内容飘进耳朵里,陈天明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居然连蒋易的声音都觉得很好听。悬着的心忽然降落在一团棉花里,后怕让冷汗迅速濡湿后背,才发现自己被绑在身后的手早就紧紧的攥在一起,用力到指节发痛。
约莫是没想到蒋易会带着一批马仔登船,个个手持枪械,在甲板上列队排开,架势大得吓人。林大少语气里都不自觉陪着笑。
易哥,我的船就不用查了吧?
不好意思啊林少,前几天有人在船里私藏违禁物被差佬抓到,现在所有船都要经过检查才能出海,见谅。蒋易的声音越靠越近,舱门被打开的瞬间,明亮的光线铺满整个舱房,陈天明下意识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就看见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蒋易,勾着嘴角,好像在笑他这副狼狈的样子。
蒋易自然的转过去问,林少,这是在玩什么?
没什么啦,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小孩子。林大少干笑两声,走过来挡在陈天明面前。
在海上玩得这么刺激啊?蒋易不理会林大少刻意的阻挠,径直绕过他蹲在陈天明面前,视线扫过他额角泛血的伤痕,用手掌托起他的脸,轻笑道,好靓的男仔喔。
林大少脸色一变,刚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口袋里的电话铃铃作响,他看了眼来电显示,顾不上四周都是眼睛,急急的接听起来,表情顿时变得扭曲。怎么了大少,蒋易问他。他发了狂把电话摔在地上,无头苍蝇似的在船舱里来回走动,忽然主动跑过去帮陈天明解背后的绳子。
易哥好眼光啊,我还没玩过,雏来的。林大少笑了两声,目眦欲裂的模样已经接近疯魔了,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只针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进了陈天明的手臂上。针管推倒最底,他说,不过就是骨头有点硬,帮易哥你加了点料,好好玩。
说完,居然就这样出了船舱,脚步磕磕绊绊的像只丧家犬。
陈天明早就精疲力竭了,他像个破布娃娃似的往旁边歪倒,被蒋易捞进怀里。他声音发颤,问蒋易,是什么,是不是……
蒋易知道他要问什么,他捡起扔在旁边的针筒闻了闻,也是松了口气,安抚道,别怕,不是。
他把陈天明扶起来,走出船舱时,发现林大少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蒋易把陈天明带回停在码头边的轿车上,这么一小段距离,身旁的人已经逐渐有些迷糊,满头冷汗,嘴里不自觉说着胡话。
约莫是察觉到不对劲,陈天明被放下时就自觉缩进了角落,紧紧贴着车门一侧,总之离旁边的蒋易越远越好。
前排开车的孙天宇从后视镜里瞥到陈天明额头上的血迹,凑空拿了条毛巾给蒋易,说,帮他擦擦吧,别等会被人看见。
蒋易拿着毛巾刚伸手过去,被陈天明一把抢走,随意又粗糙的擦了擦自己的脑门。特殊的药效发作起来像暴风雨,才一会儿就把人的理智摧垮了,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小兽,杂乱的呼吸愈发粗重,试图用残存的理智去对抗最原始的生理反应,抱着膝盖,把脸埋进臂弯里,喉咙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蒋易越看越于心不忍,干脆让孙天宇靠边停下车,轻声问陈天明,这种药,药效起码持续三个小时,你想就这样撑过去是不行的,这样吧,我帮你叫人过来,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仔还是女仔?
他本来是一片好心,哪里知道陈天明抬起头来,骂他,痴线,滚啊。
前排的孙天宇噗嗤一声笑了,主动打开门下了车,站到前面看风去了。
又怎么了,祖宗,等会你体力透支了更麻烦。蒋易觉得自己很无辜。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喜欢乱搞。陈天明瞪着他,声音却发着抖没什么杀伤力。
蒋易叹气说,那我帮你叫李栋过来?
陈天明浑身热得难受,五脏六腑好像都要融化了,脑子也跟着发懵,他把眼泪蹭在衣袖上,问他,你怎么知道李栋?
是他打电话告诉天宇你不见了。蒋易冷笑一声说,你查过他的底细吗?你还以为他是个住在贫民窟的打工仔啊,傻仔,人家需要你保护吗。
我知道,他是李老爷的私生子。陈天明缩得更紧,单薄的身体叠成两片,他小声问,那他现在还好吗?
蒋易只能安抚道,他很好,我帮你把他叫过来,你别把身体憋坏了。
陈天明不理他 ,自顾自把脸转向另一边。车里忽然坠进了漫漫的沉默,久到红绿灯都转了几轮,分分秒秒堆砌了一个世纪,他才听见陈天明闷声说,你帮我。
什么?蒋易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天明深呼吸一口气,忽然舒展了四肢,挪过去跨坐在蒋易腿上,又一不做二不休的用手臂搂住他的脖颈。
蒋易怕陈天明摔倒,下意识搂了搂他的腰,让他坐得更稳,接着才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劲,本想推开他,手却像被磁铁吸住了一样挪不开。蒋易觉得自己被下了蛊,耳边浅浅的呼吸让他也跟着头晕目眩。
别闹了。蒋易偏头看向车窗外。
你也有反应了。陈天明眼尾带红,泪盈盈的看起来很委屈。他用手指摸了摸蒋易的喉结,认真道,你帮我,我也帮你,两不相欠。
回到家的时候陈天明已经睡着了,像考拉一样窝在他怀里,睡颜乖巧,又像被贴着轻拿轻放标签的易碎的陶瓷人偶。车停在别墅门口,蒋易把陈天明抱回自己房间里,看他沾上床后卷着被子又沉沉睡去,回想着在车里发生的荒唐事,忍不住叹了口气,帮他掖好被角,把门关上出去了。
孙天宇站在楼梯口等他,看见他面色凝重的往下走,感慨道,稀奇,你还真是被个小孩子吃死了。
安排多几个人守在这里,不要让陈天明出去,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都不放行。蒋易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又嗤笑说,林大少想用安插在澳门警署的钉子搞倒陈叔的生意,事情败露,又想从中挑拨离间,勾结何伯反扑,都是些不入流的计策,白吃这么多年饭。
他难道不知道螳臂挡车的下场是分身碎骨吗。蒋易低声道,不过,恶狗发起疯来人都得绕道走,这几天,连香港的雨都会变成血色。
孙天宇问,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帮陈叔,怎么在码头的时候还要……?
底牌太早暴露总不是好事。蒋易摆了摆手,走出大门看见还停在原地的那辆黑色轿车,表情忽然变得复杂起来,立刻就转过头让管家换一辆。
05
知道自己将要在蒋易家里住上一小段时间的陈天明本来还挺不情愿,偷偷打电话给他老豆,结果老豆也让他先乖乖呆在那里,说不用多久就会接他回家。好在他适应能力强,每天就喜欢窝在蒋易的书房里,翻箱倒柜找蒋易小时候的照片,躺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读外文诗集,听着窗外各种声响,困了就把书往脸上一盖呼呼大睡,等到蒋易深夜回家再把他抱回房间。
他看着电视剧的新闻台里不断更新的伤亡人数,整条街的商铺被砸烂被放火,公路上的护栏被横七竖八的掀翻在地面,到处人心惶惶,这间别墅却跟与世隔绝了一样,佣人每天在院子里修枝剪叶,管家阿叔午后在草坪上遛狗,平和而宁静,陈天明觉得没意思透了。
他打电话给蒋易,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要喝冰室的金桔柠檬,你买给我。
蒋易那边忽然低低地笑了,飘进陈天明的耳朵里,好像被羽毛挠着手心,酥酥麻麻。
现在哪里还有冰室开门,你想喝我叫阿姨做给你喝,行不行?他打着商量道。
陈天明又说,不行,你买给我。说完他就直接挂断了电话,也不理对方什么反应。
沿街的盏盏路灯点亮,吹来刺骨冰凉的夜风。陈天明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数着门口来往的车辆,抬头一看,壁挂的钟快要指向七点,就踩着拖鞋噔噔噔跑下楼梯,然后又钻进厨房里,把正在做菜的阿姨吓了一跳。
烧个菜差点把厨房炸了,陈天明看着锅里糊作一团的奶油意面,不顾阿姨的阻挠,硬生生往里洒了两勺盐。
阿姨尝了两口,喝了一杯水,委婉道,小少爷,蒋生可能吃不惯这么重口。
陈天明拍拍胸脯表示没关系,他给这道菜摆好盘放好在餐台,往客厅沙发上一瘫,打开电视换到黄金档节目。结果看着看着眼皮就开始打架,迷迷糊糊之间,他梦到自己下了课走在沙尖咀街头,本来想去买关东煮吃,走近小车,看见锅里的竹签串着带血的手指头,转过头,蒋易直直倒在面前,额头上有一个窟窿。
陈天明吓得睁开眼睛,正巧蒋易刚回到家,手里提了杯饮料,风尘仆仆的。他光着脚踩上地板,抓着蒋易仔仔细细检查一遍才松了口气,又使劲甩了甩脑袋,想把那个晦气梦甩开。
怎么啦。蒋易看他这副急迫的样子,放轻声音说,喏,金桔柠檬。
没事。陈天明接过那杯饮料放到一边,拉着蒋易坐在餐桌旁,把那碟奶油意面推到他面前,催促道,我做的,快尝尝。
蒋易看着他满脸期待的表情,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说实话尝不出什么味道,浓稠的酱料和半生不熟的面条搭配起来很诡异,他面不改色的咽了下去,给出个中肯评价,还可以。
陈天明立刻就开心的摇头晃脑,认真道,你家真的还不错,书多,厨具也多,所有人都很和善,不过总觉得冷冰冰的,缺了点什么。
蒋易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说,是啊,还缺个女主人。
陈天明腾的一下从脸红到脖子,结结巴巴的骂了他一句,有病,谁跟你说这个了。
洗完澡陈天明窝进蒋易的房间里,看见蒋易站在阳台上抽烟,还是回来时穿戴整齐的样子,发觉他靠近,就把烟掐灭在栏杆上。
又要走啊。陈天明装作不经意的站在他旁边,仰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夜空,说道,你知道吗,我觉得其实人死后灵魂会变成天上一颗星,但是香港的灯太亮,星星就变得像一颗灰尘。
蒋易也看向天空,说,我倒是觉得,坏人戾气重怨念深,阴曹地府进不去,可能会变成游魂。
也有点道理。陈天明转过头和他对视,眨了眨眼说,所以你能不能不走了,我怕你变成游魂。
蒋易笑了,问他,怕我会死啊。傻仔。
不是。陈天明摇头,嘴硬道,我怕你飘进我的梦里来吓我。
这样子啊。
蒋易忽然凑近他,浅浅的吻住他的嘴角,残留的一点烟草味也沾染上去。他一本正经的说,那我给你打个标记,等我变成了游魂,就避开你去吓别人,这样行吧。
陈天明眼珠子转了转,又说,不行。
他带着点仪式感的亲上蒋易的嘴唇,然后又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退回去,耳根透红。
标记打歪了,补一个。
06
电视机已经有三天没打开过,陈天明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手边摆着那杯蒋易买的金桔柠檬。密密麻麻的水珠沿着杯壁滑落在茶几上,他百无聊赖的盯了一会儿,又把金桔柠檬原封不动的放回冰柜里。
一阵风刮过来,门梁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叮叮当当,陈天明就朝着空荡荡的家里喊,喂蒋易,是你吗,你真变成鬼啦?
结果只有二楼的管家伯伯跑出来应声,怎么啦小少爷。
没事。陈天明赶紧摆了摆手,躺回沙发上,继续孜孜不倦的给老豆发信息。
老豆,我真的好想回学校上学,前几天写了一下数学题,已经全部忘光了。
李栋偶尔也给他发信息。天明,你还好吗,我想我真的错了。
陈天明看着短信,缓缓把自己缩成一小团,疲惫的叹了口气。
其实他早就搞清楚了来龙去脉,他好歹也在这种环境里耳濡目染十几年,只不过很多事情不想较真,也就装作不懂不知道。
先是伪装成贫民窟的便利店打工学生,某日碰巧找到了酒楼服务员的兼职,又那么碰巧遇上蒋易的商会谈生意。喜欢男仔的林二少又怎么会放过长得好看的学生哥,他是个惯犯,饮醉后想和学生哥发生关系,只不过意外来得突然,在温柔乡里被暗杀。
在PlanA里,如果不出意外,林二少会被李栋亲手杀死,然后再破罐子破摔,反正大仇已报,横竖自己身后还有个李家。但这种办法还是太铤而走险,万一没能及时逃脱,被林二少的暴怒的马仔当场逮住杀了也说不定。然后就有了第二个计划,看见好朋友被人刁难,差点出事,情急之下扣动扳机,送林二少归西。
陈天明也不怎么生气,他哪里会不知道李栋的底细。林二少当年酒驾撞死路人的新闻被草草掩盖,那路人是一位母亲,不知道什么原因,正独自扶养着孩子,听说她死后,孩子被亲生父亲接回了家。
也是个把仇恨埋在心底的可怜人。陈天明心甘情愿顺着李栋的计划走,其实有很多种阻止林二少的方法,但他还是帮他开了那一枪,帮他杀人,没有任何偏差的结束了这场戏。
在他十八岁这一年,像是完成了某种仪式,李栋对他说,谢谢你,而香港对他说,欢迎你。
蒋易可能真的不知道,他家院子里的络石藤花墙底下有个狗洞,通往人潮汹涌的大街。这是陈天明闲暇之余在花园里散步时发现的,没人在意、又隐蔽的一个缺口。
陈天明跟个竹竿似的,瘦的皮包骨,轻轻松松就从狗洞钻出去了。他站起来拍掉身上的落叶和灰尘,赶紧朝着路口跑去,直到气喘吁吁,把那栋别墅彻底抛远,他才敢停下来,仔细看清楚自己脚下的街道。
被暴乱席卷过后的市中心没有陈天明想的那么萧条残破,只是店铺关门,车辆和路人骤减,与以往摩肩接踵的拥挤相比起来,有种世界末日前的宁静平和,或许只是因为这里是暴乱程度最小的区域,枪火还没来得及蔓延过来。
这种时候也没人会出街找死,除了他。
说实话,陈天明有点失望,他还以为会像电影一样,到处血流成河,人头挂在牌匾上,打光子弹的AK47随手扔在路边。
他站在路边打的士,好半天才停下来一辆,上了车司机就跟好心他说,小孩子快点回家,不要在街上游荡。
陈天明乖乖点头,司机问他去哪,他想了想,说567棋牌室。司机欲言又止,从后视镜里瞟了他好几眼,最后还是踩下油门。
的士到了巷口,陈天明掏出兜里仅剩的几张大钞给司机。估计因为是特殊时期,周围一个守门望风的四九仔都没有,他畅通无阻的走进狭窄潮湿的巷子,找到了没上锁的后门。
棋牌室里还是没开灯,跟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霸占着黄金地段的铺面,却永远薛定谔式营业。陈天明绕过麻将桌和老虎机,摸着黑上了二楼的休息间,推开门,坐在沙发上的孙天宇和蒋易同时掏出手枪,硫磺味好像已经透过枪管散发出来。
你怎么跑出来了?蒋易的表情骤然冷下来,他不笑的时候眉眼总透出一股淡淡的疏离感,让人望而生畏。
陈天明关上门,若无其事道,来看看你变成孤魂野鬼没有。
蒋易看也不看他。天宇,把他送回去。
孙天宇闻言站起来,陈天明立刻紧紧贴住墙壁,一副死不妥协的牛皮糖姿态,他理直气壮的说,谁让你那个叫独眼龙的马仔讲电话那么大声,吵得我在房间里看不下书,就出来放放风咯。
孙天宇忍不住翻个白眼,咬牙道,你们两个别折腾我,自己解决。说完就径直走出休息间,顺带把门关好。
宽敞的空间一下子就变得私密,陈天明第一次见到蒋易这副冷冰冰要吃人的样子,有点委屈,嚅嚅道,别那么紧张,我今天早上看新闻了,林大少不是被差佬抓了嘛。
蒋易面色不佳,他把枪塞回后腰处,左手手肘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移动着,略有些僵硬。陈天明眼睛尖,径直朝他走过去,吊灯的光洒在头顶,他看到蒋易略微闪躲的眼神和不自然的肢体动作,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脱衣服。陈天明说。他心里闷着一把火,怪蒋易还把自己当小孩,什么都不愿意跟他分担。
蒋易知道陈天明的脾气,小疯子一个,再瞒着他指不定要做出什么事来。他低低的叹了口气,眼神又流露出无奈和疲惫。
没什么事,那天去找你老豆的时候被人跟车,情急之下打方向盘撞到了公路栏杆,肩膀擦伤了而已。
是啊,只不过被玻璃插进左胸口,缝了十二针针,算他命大咯。孙天宇的声音从门外幽幽的飘过来。
蒋易在心里叹得更大声,知道要糟,伸出手想去牵陈天明,被躲开了。
陈天明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千言万语涌上脑海都说不出口,最后蒸发成温热的眼泪,模糊了视线。他从小到大见过的死人很多,难免变得麻木,上次哭还是妈咪病危,却握着他的手让他别害怕,那时候的泪水就像香港的雨,总是惹人心烦,逐渐冰凉的体温也是,让人浑身发冷。
他小心翼翼的搭上蒋易的肩膀,隔着衬衫摸到绷带的触感,离心脏那么近的距离,像吃牛排的时候用叉子嵌入一样,锋利的玻璃也轻轻松松刺破皮肤,嵌进血肉。陈天明愣愣的想,原来自己真的差一点就等不到他回家。
好啦,过来。看见他这样,蒋易反倒笑了,温声哄他。
陈天明就乖乖靠过去,轻轻的搂住他的脖颈,把脸埋进他的衬衫,眼泪洇湿一片衣料。
等陈天明哭完鼻子,终于答应肯回家等他。其实陈天明费尽心思才跑出来,还是有点不情愿,但深知自己就是个移动的靶子,在哪都是添麻烦。
他们一前一后走下楼梯,孙天宇已经把车停好在门口。陈天明其实有点夜盲,在昏暗的环境中什么也看不见,小时候妈咪会笑话他,怎么会有你这种不爱吃胡萝卜的小孩,他就理所应当的说,我是爱吃肉的老虎,像老豆一样。
怎么一楼都不开灯。陈天明问。
一楼连接的电闸之前烧坏了,还没来得及修。蒋易解释说。
这种时候的听觉总是尤其敏锐。黑暗里,有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交叠的呼吸声和踩在木质地板的脚步声。
滴,滴,滴。
那阵突兀却微弱的声音在脑海内被无限放大,要很仔细听才能捕捉到,像手表掐点报时的提示音,忽然从有规律的敲打变成一连串急促的倒计时。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陈天明回头看了一眼二楼休息间,脸色煞白,猛地伸手推了一把已经走到门口的蒋易的后背。像是港片里,生死别离的前一刻主角总是来不及牵手。
蒋易踉跄了几步,刹那间,火光从棋牌室里的某一处开始迸发,钢筋水泥坍塌的声音和爆炸声震耳欲聋,呛鼻的烟尘挤进空气里,碎石擦着耳鬓掠过,蒋易回头,看见陈天明扑倒在地,带着泪痕的脸被滚烫的火舌淹没。
07
“24日下午13时,警署接到报案,商业大亨何荣杰惨遭灭门,当晚……”
是不是你。陈天明指了指病床前的电视机,说话的时候雾气铺满罩在脸上呼吸机,声音轻到几乎叫人听不清,有种虚渺的不真实。
蒋易今天没穿西装,而是穿了亚麻色的套头毛衣和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温和了很多,像大学里很受欢迎的学长。
他牵住陈天明的手,摩挲着他手背上结了痂的伤疤,笑着说,脑袋瓜又乱猜什么。
我是怕你戾气重,变成厉鬼。
陈天明也轻轻勾住他的手指,因为身体还处于虚弱的阶段,说一句稍微长点的话就要喘好久的气,松松垮垮的病号服穿在身上,像个碰到就会碎的脆玻璃,表情倒是明媚。
傻仔,怎么这种时候了还要装作没事。明明自己还是个长不大的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背负了腥风血雨,那些住在小公寓里,放学后喂流浪狗吃火腿肠的生活好像都变成了奢侈。
看见蒋易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陈天明忍不住笑了,引起浑身一阵发痛,他故意说,之前你救我,我也还你一次,两不相欠咯。
不行,打过标记的,我做鬼也缠着你。
承认吧易哥,你已经离不开我了。陈天明更加用力的扣住他的手,五指中间的缝隙被填满,温热的眼泪濡湿睫毛,才发觉劫后余生的感觉像是灵肉分离,老天爷真的对他好过头。
陈天明强撑着困意和蒋易说了一会儿话,在沉沉睡去之前他嘟囔道,等出院了我要吃发记的菠萝猪扒包。蒋易连声答应,又帮他掖好被角,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才轻手轻脚的出了病房。
李栋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看见蒋易走出来,凑上去问,天明怎么样了?
蒋易说,精神还不错。
李栋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趴在门上的玻璃,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台连接着陈天明胸膛的心电图仪很刺眼,更像冰凉的枪管抵着太阳穴,起伏的线条是扣动扳机的手指。
蒋易又说,前几天抢救结束后医生跟我说,天明的求生意志很强,所以才能从鬼门关回来,你懂吗。
他比我们都要更勇敢。李栋喃喃道,失神的眼眸里倒映着病房白花花的墙壁。
他没想过要怪你,你不要一错再错,灭门林家已经超过了你的能力范围,李老爷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帮你。蒋易顿了顿,继续道,陈叔快到医院了,你先走吧,他现在还在气头上,见谁都没好脸色。
李栋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走之前,他问蒋易,你把何伯搞到哪里去了?
蒋易没说话,只是浅浅的笑了笑,好似初雪消融。
被老豆接回家养病后,陈天明觉得自己在家里躺了仿佛一个世纪之久,吃什么都没滋没味。好不容易医生说能下床走走了,他刚上阳台吹个风,太阳都还没晒到就被蒋易抱回屋里,说是抵抗力还没回复,容易伤风。
陈天明对此很不满,他嘟囔道,你回去你家行不行,我不用人照顾。
蒋易点头说,行,亲一口先。
陈天明就像以前一样,伸出手环住他的脖颈,闭上眼睛和他接吻。蒋易最近在戒烟,嘴巴里只有淡淡的薄荷牙膏味,陈天明喜欢的要死,挂在他身上腻歪半天,又眨眨眼问,你对你以前的女友都这么好啊?
她们都很懂事,像你这样刁蛮的我都扔出家门咯。蒋易装作认真的想了想,故意道。
陈天明果然举起拳头软绵绵的锤了两下他的肩膀,然后又把脑袋靠上去,手指隔着衣料描绘那道愈合的伤疤。他不知道想了什么,忽然道,我之前梦到妈咪了。她很讨厌老豆杀人,却跟我说,爱会救赎我,赦免我的罪,然后就消失了。我还没来得及问她,那我的爱可不可以。
你想赦免他们。蒋易还是笑着,说话的语气却不容置喙,你不要管好不好,他们死的太轻松我真的会很生气。
陈天明摇摇头,发丝蹭着他的脖颈。
天宇跟我说,你已经很久都没有睡好觉了,有时候最多四个小时,还会惊醒。我一直觉得,得到什么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我的命抵你和天宇的命,本来很值当,可能是妈咪在天保佑我,才让我捡回一条命,我已经很满足了。
陈天明说完这一连串还有点难为情,苍白的脸色透出点薄薄的红,蒋易把他抱得更紧,说,他们所有人的命去抵消你受到的伤,我也会觉得很值当。
他说话的声音沉沉的,和以往没什么区别,但陈天明能分辨出来他情绪的转变。道上都说蒋家掌权的话事人年纪不大,手段倒称得上狠毒,杀人的时候笑得最温柔,虽然他不滥杀,但落到他手上的人几乎没好下场。
但是陈天明最不怕他,蒋易总是用这把声音答应他所有要求,无论有多越界多无理取闹,他都说好,行,可以。
其实我是想说,我就在你身边,哪里也不会去。陈天明缩进他的怀里,像猫咪一样乖顺没骨头,他眼睛弯弯的笑着道,不要害怕我会离开。
双天|蜂鸟难鸣
孙天宇/陈天明 瞎掰娱乐圈设定请勿上升
陈天明的初中时代顶着大黑框眼镜,时常坐在班级角落,这样的他很容易被忽视,但也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很倒霉,那家伙是班草,脾气还不好。
班草叫孙天宇,每天松垮垮套着校服外套,拉链从来不拉露出里面最与众不同的衣服。他和大多数这个年纪的学生不一样,不管是顶撞老师还是走路带风,酷得有一堆追求者。
所以陈天明真的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突如其来的搭肩膀,说话间的调笑,种种令陈天明不大适应的行为。
甚至有一次这家伙摘掉了陈天明脸上的大黑框。
陈天明...
孙天宇/陈天明 瞎掰娱乐圈设定请勿上升
陈天明的初中时代顶着大黑框眼镜,时常坐在班级角落,这样的他很容易被忽视,但也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很倒霉,那家伙是班草,脾气还不好。
班草叫孙天宇,每天松垮垮套着校服外套,拉链从来不拉露出里面最与众不同的衣服。他和大多数这个年纪的学生不一样,不管是顶撞老师还是走路带风,酷得有一堆追求者。
所以陈天明真的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突如其来的搭肩膀,说话间的调笑,种种令陈天明不大适应的行为。
甚至有一次这家伙摘掉了陈天明脸上的大黑框。
陈天明其实不是看不清楚,相反,他的视力比很多人都好。只是他习惯躲在掩饰后面,习惯做一个透明人。
后来孙天宇天天摘他眼睛,久而久之成为一个只有他们之间知道的游戏。
陈天明第一次撞见接吻场面是在高三。
他惊诧到不小心摔了手中花盆,碎裂动静引来对面人的注意。
孙天宇的眼睛很是平静,仿佛没任何起伏。
陈天明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确认才空白着脑袋离开。
篮球赛在初春举办,陈天明在训练时再次看见孙天宇的身影转身就走。
身边人知道他俩冷战的事儿不由得上前劝阻,陈天明被拦下来蹭蹭冒火气但忍着说了句别拦我。
“哎呀,你俩出什么事了,这都好朋友说出来不就好了。”
其实队友也是好心,但在陈天明听来无异于火上浇油。他看着被塞到怀里的篮球再也压不住火气将篮球砸远,朝孙天宇的方向大步走去,“孙天宇你看上谁不行非得抢我喜欢的人!”说话间他就揪住衣领把人摁在地上,“你明明喜欢谁都可以!!!”
乍一听闻旁边人也不好再劝,纷纷退避几米散开。
孙天宇脸色很冷,陈天明越看越来气恨不得一拳让这面具脱落下来。
可惜他不是暴力者。
最终放开被抓皱的布料头也不回的离开。
从此两人决裂,念完匆忙的下学期纷纷升学去了不同院校,消逝在彼此生命中。
冤家路窄,23岁的陈天明又遇见了孙天宇。
“这就是新签的艺人啊。”孙天宇抬了下眼镜框泄露出不耐,随手把照片扔到桌面,“你觉着他能火吗?”
旁边管理层额头有点出汗,勉强说几句好话,“他还年轻,机遇这种事情只要抓住还是有机会的。”
“硬捧?”
无数资源砸下去堆积出来的骷髅,孙天宇嗤笑一声起身离开,室内鸦雀无声。
孙大少的不留面子也是很出名,但没人敢反对。
人家是娱乐圈龙头的掌权人孙氏的独子,如果没什么突如其来的天灾人祸将来这摊子事就是他的,作为现役员工自然要给几分尊敬。人家不是纨绔草包,好在除了毒舌一大缺点外比多数睡眠不足的大明星能稍微多一点人性。
助理熟练收拾好文件跟着出去,结果看到气势汹汹停在走廊的孙天宇露出种她从没见过的神色。
不过撇开这些,此时对面的人她认得,是公司的艺人,年纪轻还像个大学生,好像刚毕业没多久。
“孙总。”
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怪异,离开后助理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发现那位艺人还站在原处,有阳光透过玻璃窗倾洒在他身上,不禁令人想起教学楼的气息。
孙天宇在晚间收到了问艺人管理要来的资料。
陈天明,23岁,如今作为练习生还未正式出道。选秀节目轮不到他进去,公司里其他几个更有人气的练习生占满名额自然没他的份儿。
这样没背景,怕是要拖个几年才能进个小节目,没人捧还露不了几次脸,未来几年也就那么蹉跎过去,可能三十了要是争点气能在大节目里再站一站边角。
这样的艺人数不胜数,孙天宇点了点桌子想起今天开会看到几个要新开的节目。
这两年真人秀势头已现疲态,倒是不如把人塞进每年成百上千的电视剧里游一游。
好段时间散养的陈天明忽然接到档期通知都没反应过来,直到一分钟后才找回声音。
于是他就去面试了角色,不知为什么旁边一起来的小助理心有成竹。
回公司的路上小助理耐不住兴奋跟他说这肯定能定,陈天明从来没感受过这样的情绪,角色以往他都是十拿九不稳,还有一个可能被换人。
到公司了就有空会议室等着他们,里面是些穿着打扮十分时髦且独特的专人,陈天明坐下听这些专业人员说了一小时的剧本分析。
对方喝口咖啡继续,直指陈天明的演戏方面,“这次是个悲情角色,这类角色一向容易出彩,当然,在剧收视率的保证下。您是科班出身,我们研读剧本整理出一些想法,这个角色有几场很虐的戏,高光时刻都在这里,务必重视。”
陈天明没什么演戏经验所以听得很认真,有的地方还会主动询问,没有任何摆架子什么的臭脾气,对面不禁露出一点笑容,“戏不怕过。说实话,这部没几个会演戏的,您把握好就能出彩,观众不是瞎子。”
陈天明也明白她话里的指点,与其想演出学院派的自持端重,没有阅历经验的沉淀不如先走最直白的路子。
哭就哭,笑就笑,别让观众分不出眼泪笑意。
一个月后进组,陈天明没事就看剧本,除了把自己人物熟记还顺便了解了别人的戏份。很多明星演戏时根本不知道别人角色是什么设定也很正常,但陈天明对于第一个男二角色极其上心。
这是他几年才等来的角色,真是含嘴里怕化了。
小红靠捧,大红靠命。
出组时看着杀青的主角陈天明内心出乎意料的坦然,他曾经对于这样被眷顾的人内心有过嫉妒,甚至觉得他们不配,但这些不愤慢慢就消失了。
这个圈子没人是真正完美。
小投资,那些出品方也没瞎改剧本。编剧战战兢兢把全貌呈现,从业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自键盘下产出的剧本完完整整被演绎。
架空现代的设定总算把一群年轻人的事讲清楚,连同几个角色悲惨的命运一并被放出。
网络平台一开始只把这剧放在推荐页下方小窗口,声势比起s+制作的开屏剧照小多了,但评分慢慢爬上去,倒成了勉强还能看过去的收视率。原来十八集,片方注水多整了几集,编剧不忍心瞎搞熬几个大通宵交了答案,黑眼圈能吓死人好在剧情没那么水,甚至因为几个人物的少年经历篇幅增加也没收到什么差评。
收官时也算小火,靠公关动员顶上次热搜。
孙天宇再注意这部剧已经是大结局后半个月的事儿了,他随手打出关键词搜到几个片段。
其中一个最广为流传的就是陈天明所饰角色下线场景。
画面里被雨水浇湿的青年脸上带伤。
与记忆里实在大不一样,孙天宇出神间关掉了视频。
后续资源没接上,小名气过几天就消磨干净,那人被安排去了几个小综艺辗转。真人秀竞技比较累人,节目组也想法子折腾,因为没大钱请一线带动收视率只能从玩法钻。
一群小年轻扎在泥坑里打滚,吃乱七八糟的食物,半夜三点刚结束录制瘫在休息室睡觉。一起去的还有几个同期艺人,讨论会上孙天宇转了转笔,让公关部多买点热搜。
陈天明助理探班时候孙天宇跟在后面,美名其曰要看看新练习生们怎么样。因为戴个墨镜还带口罩,片场陈天明看这人打扮那么严实还多瞅几眼。
孙天宇看他顶着刚抓好的造型打量四周,边上人各有各的忙碌,艺人们闭着眼睛趁机补觉。
这就是十八线小艺人的生活。
没那么光鲜亮丽,但也足够比大多数人更体面。
孙天宇真的只是来看一眼,看完就走。倒是陈天明问了句小助理,助理解释说是公司艺人管理部过来巡视。
“是吗。”陈天明复又低头吃起东西没再多问。
空闲下来陈天明去了趟海边,海风一点都不好闻。
前几天有个剧找他,男三角色临时被截胡。
刚赚的一点钱支撑不了太久,他好像又要被迫回到赔钱当艺人的时期。
某综艺录制后节目组全体都要去聚餐,陈天明坐在边角吃了点东西,实在无聊就起身去了外面透气。
附近有别的门打开,靠着墙壁发呆的陈天明看向声响来源忽然愣住。
孙天宇。
两人愣了可能得有一分钟,陈天明移开视线不语。
“你怎么在这。”孙天宇先开口。
“聚餐。”
他脸色太差,孙天宇也走到安静地方,片刻问道,“恭喜你出道?”
陈天明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打起精神说没想到遇到你。
天壤之别,即使站在一起。
多年不见,对方还是那个耀眼的太阳,自己是十八线混吃等死小演员。
陈天明在等他离开,好喘口气。
越围绕钱权中心越见人性丑恶。
陈天明开始还会被恶心到,后来习以为常只把自己当瞎子。
潜规则不是潜规则,那是摊在明面的规则。
多少飞升的大明星也不得不曾经低过头好换来几个机会,随着时间浸染,过往就成包间里徐徐上升的烟雾,飘散的无影无踪。
还记得同系朋友毕业没多久住了院,陈天明提着水果去看望。
那是学校里最好看的人之一,也就几个月不见,他从光彩照人的校草变成了枯瘦不已的病人。
进食障碍,焦虑症,抑郁症。
他们没说几句话,在陈天明要离开时同学扭过头缓慢道,“别像我一样。”
陈天明的心脏仿佛被抓紧,走出医院也久久缓不过神。
影视圈的寒冬更是腰部腿部演员们的寒冬。
不够好看,眼睛太小,头型不适合古装。
陈天明听那些选角导演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心底开始迷失。
可能他真的很差,差到那些人一秒都不愿意多给。
直到某天好不容易和朋友吃顿饭,朋友喝酒后摇着他的肩膀喊那些人不是演员他们懂个屁。
陈天明笑出眼泪,酒精麻痹神经也麻痹痛感。
他要火。
他也要颐指气使横眉冷对。
陈天明在有限选择里选择了旧相识孙天宇。
对方半天没说话但也没拒绝。
隔壁人见是孙天宇的人也收了兴趣,转而谈论人生哲理。
陈天明的手十分僵硬,直到被塞了杯饮料。
孙天宇摘了眼镜跟他要碰杯,旁边人起哄来个交杯酒,陈天明觉得这一晚是人生最悲惨的一天。
与旧日决裂好友如此接近拥抱,不管什么东西喝到嘴里都没味。
散局,孙天宇跟他颇有默契地错开人群。
喧嚣离去,陈天明听到句话。
“看来你不怎么讨厌我。”
比起隔壁那个素有丑闻的小鲜肉杀手,陈天明觉得孙天宇怎么羞辱他也没关系,这点代价相当轻。
不料,对方拿了瓶完整未开封的威士忌,“不过你败坏了我的私德。”
表示而已,陈天明没多思索就答应,拿起玻璃杯就喝了。
酒劲让他脑袋晕乎乎的,没到第二杯就倒在沙发上。
孙天宇抬手松了松领口。
不能把人这么放着,自认倒霉,他扶人时听到迷糊的陈天明嘀咕了句话,仔细分辨才听出来是一报还一报。
别人初见面可能误以为陈天明多么温良谦恭,但孙天宇知道这家伙其实是个倔脾气。
陈天明睁眼时看到孙天宇五厘米距离处不禁屏住呼吸,待对方转身递了杯牛奶过来才缓过神,“这是,这是哪儿?”
“我家。”孙天宇随后解释一句,“不知道你住哪儿,你又昏迷不醒。”
喝了几口牛奶的陈天明掀起毯子起身,“谢谢。”
门关合后,孙天宇走向厨房关火,那有一锅熬到粘稠的白粥,因为时间太久几乎变成了米糊。
惨淡无味的食物下肚,孙天宇好似清明一二。
两人再见面已经是冬天,街边枯叶辗转飘零被人扫走,树上枝丫光秃秃的显出冷清。
他们一人捧了杯热咖啡,其实没什么事能相聚,主要是陈天明的合同快到期了。短期练习生合同经纪公司每年都会签一堆,只有其中之一能得到点雨露,其他的自动解约。
孙天宇主动联系了陈天明。
天气冷但不惹人厌烦,陈天明忽然笑起来不知从何讲起,“你想问我解不解约吗。”
选择权不在手里,说什么都是面子功夫而已。
“或者你再考虑考虑。”
陈天明沉默着将空咖啡杯扔进垃圾桶看向天空,“谢谢你来找我。”
他好久没有个能说话的人了,成年人最大的烦恼不止是未来,还有无可寄托的感情。朋友都有自己的生活,平日很少有联系机会,偶尔能吃顿饭已经是了不得。
即使今天来找他的人是孙天宇,他也觉得高兴了点。
也只有一点。
难以拒绝的酒杯,除非陈天明起身就说退出娱乐圈。
他喝了一杯又一杯,还以为会醉,但意识始终清醒得很。
清醒是痛苦,不清醒也是痛苦。
他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孙天宇推门进来时呛人烟味令他皱起眉,更别提还夹杂四散的浓重酒精气息,定了定神在这群都不清醒的酒蒙子里拎了陈天明带出去。
一路拽到卫生间,孙天宇把人摁在洗手池狠狠给这家伙洗了通脸,直到多余水珠浸到刘海里。孙天宇手劲不小,陈天明半天没起来。
孙天宇火气一阵阵上涌,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都被一股子愤怒压过。没多大力气反抗的陈天明待他松手才站起身,微微狼狈又有懵懵懂懂的醉意,说话也软了不知多少,“干嘛啊。”
“你他妈在干嘛?”孙天宇甚至想用水龙头冲这家伙脑袋好让人清醒。
偶尔路人路过被他毫不掩饰的戾气逼远,生怕沾上什么社会新闻。
倒是当事人丝毫没有惧意,嘴边还缀着玩笑意味,“你怎么在这。”
控制住起伏胸膛,孙天宇没回答。
陈天明看向镜子又看向他,飘忽走路到人跟前,安全距离也完全没有,几乎贴在孙天宇脸上。
水珠顺着前额滑落至鼻梁,最后滴在瓷砖地面。
潮气扑面而来,孙天宇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忽然后悔。
陈天明上学时候头发长又清秀,有人取绰号叫什么水芙蓉嘲笑他白,自己还跟着起哄叫过几次。此刻他只想穿回去捂住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的嘴。
寒冬迎来暖春,陈天明终于看到档期通知,天降大饼看起来格外诱人,馅料却如同烟雾弹。
思来想去,他决定打去一个电话。
“谢谢孙总?”
对方没立刻回答,“这可是转了性子,有好事能想到我。”
陈天明躺在沙发上,“方圆五百里就你一个大贵人。”
听这话孙天宇道,“你想说大贵人还是大官人啊。”
人逢喜事精神爽,陈天明也不例外,隔着手机笑出声,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孙天宇那张处变不惊的脸说出这句话格外好笑。
电话挂掉后他脸色逐渐淡下去,空旷室内偶尔传来时钟转动声,一切都那么安静。
没过几天陈天明订了家餐馆,孙天宇看到邀约自然去。昏暗灯光,背景音乐也舒缓的恰到好处,陈天明支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餐品都不错,连不喜欢甜食的孙天宇都吃了两口甜点,陈天明坐在他身边吃得很少。
孙天宇感慨,“真能忍。”
“过段时间就进组了,必须掉秤。”陈天明喝了口苏打水,目光却不停留在食物上。
“先祝你开工大吉。”
两人装模作样碰了碰杯子,陈天明看着孙天宇,从眉眼到嘴角。
他们还是年少模样,又不一样。
撇去宽松肥大的校服,精致十足的衣裳将人装进名为成年人的外壳。
孙天宇消灭掉食物拿起酒杯抿了口,忽然听陈天明说了句这家店我们以前也来过。他顿了动作,看向四周觉着没什么印象,刚要开口询问感受到透过皮鞋传来的触感。
陈天明的白色板鞋踩在他皮鞋上方,没多用力,但也足够展现出记仇天性。
“那时候这没这么好看,就是个有点破旧的补习班。”
陈旧回忆逐渐浮出水面,孙天宇好似抓住什么。
“那天我本来要去告白,老师让我帮忙把花盆顺便带到阳台晒一晒。”
可惜长势衰败的花朵还是没见到阳光,随着花盆碎裂的那一刻,花彻底宣告死亡。
出组的陈天明看了眼日历才意识到要跨年了。
跨年夜应该跑出去过,他却没有适合邀约的人,公司里偶尔开门看到独处一室的孙天宇也就顺带问了句,对方揉了揉眼睛说行。
那天陈天明裹着大围巾出门,看到穿着风衣的孙天宇下意识嘲笑,“半夜时候可要零下了。”
孙天宇手揣在兜里,鼻尖微红,“这不是刚从公司出来吗。”
“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耍帅。”
这人早有前科,大冬天打篮球只穿短袖,当年陈天明看得目瞪口呆,果不其然第二天就请了病假完美错过春游。
陈天明穿得倒是暖和,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看孙天宇冻得跟白薯似的脸色只能解下围在脖颈的毛线织物递给他。
孙天宇还想维持下面子,“你戴吧。”
“拉倒吧,这样你扛过十二点都够呛。”嫌他麻烦,陈天明伸手往他脑袋上一套。
还带着体温的围巾落在孙天宇脸颊,此时商业街行人大抵都带着兴奋劲儿,气氛是会感染的,哪怕冷面如孙天宇眼中也带上暖意。
提前做好的街景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芒,糖葫芦摊位异常火爆,陈天明看那些小孩手拉手的模样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
当年他和这些孩子一样憧憬新年,盼望好吃的。现在他依然还算年轻,可那股喜悦劲儿怎么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孙天宇听到人群嘈杂声向另一边看去,见有人要点烟火就伸手拉了把陈天明往那边走。
陈天明愣神间被拽走,人潮拥挤也问不出声音,只有抓住衣袖的手能令他感受到一丝与人间牵连的温度。
才停下不到一秒,爆炸声响起,火苗火速升空在夜幕中炸开。
周围不断有拍照声,陈天明则看了看身侧的孙天宇。
“新年快乐。”
两人异口同声,谁都不肯再说一遍,突然在沸沸扬扬的祝福声中显得格外安静。
陈天明复又望向孙天宇,“你刚刚说的什么,我没听清。”
就在他要露出得逞笑意时孙天宇附到他耳边。
“我说我喜欢你。”
双天|概不退还
孙天宇/陈天明 一切虚构请勿上升
陈天明是低着头进来的,来这的人多多少少都不大情愿,唯独他没收起那股丧劲儿。
孙家要给独子张罗婚事,陈天明跟人家从没见过,只是家里长辈摁着他脑袋带过来不得不参与。进来才发现这阵仗跟要选妃似的,陈天明在墙角站着,除了地板什么也没看着。
忽然有股子淡香水味飘进陈天明敏感鼻腔,他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安静的屋子就剩他的动静回荡。
哪怕心里想钻出去,陈天明也努力保持了面上的镇定,只是一抬头就看到对面坐在主座的年轻男子。
这家伙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只是一双眼...
孙天宇/陈天明 一切虚构请勿上升
陈天明是低着头进来的,来这的人多多少少都不大情愿,唯独他没收起那股丧劲儿。
孙家要给独子张罗婚事,陈天明跟人家从没见过,只是家里长辈摁着他脑袋带过来不得不参与。进来才发现这阵仗跟要选妃似的,陈天明在墙角站着,除了地板什么也没看着。
忽然有股子淡香水味飘进陈天明敏感鼻腔,他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安静的屋子就剩他的动静回荡。
哪怕心里想钻出去,陈天明也努力保持了面上的镇定,只是一抬头就看到对面坐在主座的年轻男子。
这家伙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只是一双眼睛仿佛什么都没有,空也不是空,更像是什么都没放眼里。陈天明忍住还想打喷嚏的冲动错开视线,其实手心都出汗了。
这叫什么事呢,走出屋子后知后觉的陈天明揉了揉脑袋。
那个人应该是孙家的人,姿态也太高了,说是见面跟相看白菜也差不多。
还好他是凑数的。
陈天明当透明人习惯,私立里不算家世出众,校花校草是别人,文艺汇演的朱丽叶与罗密欧他是旁边那个背景板。
看白菜的事没放心上,但身边人说话旧事重提,“诶,我听说孙家要奉旨成婚啊。”
那天场景就随之涌上心头,陈天明心里别扭一瞬才接话,“天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太子家整这糟粕,有辱斯文。
家里向来放养的陈天明不大理解这些陈旧思想,也不想理解。
直到跟朋友随便聊完天回家看到正襟危坐的几个长辈。
这仗势少见得很,陈天明忍住关门冲动走过去,见他们一众人脸色都挺好看才道,“什么事您看着这么高兴啊。”
其中之一的堂叔笑了笑,“天明你先坐。”
陈天明坐对面心里更犯嘀咕,刚把桌上茶拿到嘴边就听人家一句孙家对你印象不错。
这哪儿还喝的下去,陈天明把茶杯一放啊了声。
孙家能看上他什么。
脑子里好不容易冷静下来,陈天明揉了揉太阳穴,“您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堂叔否认并拿出大家长的身份,“这种事情我们怎么会跟你开玩笑呢。”
等人走了陈天明往后一仰倒在沙发上,这什么情况。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孙家整晚灯火通明。
陈天明想过要不要去找人说明白,但太子大概是跟哪个小情人置气,稀里糊涂把人拒了好像也是白得罪,就耽搁了几天。
结果订婚宴都选好位置,所有人都知道就没告诉他。
当时陈天明差点没气厥过去,但好歹理智还在,指着一群人反驳,“你们谁爱去谁去!”怒火朝天往外走被冷风吹也还是浑身滚烫,那群长辈在里面大呼小叫,陈天明头也没回。
凭着一股子被激起的倔脾气,他掏出手机找人要来太子电话就打了过去。
那边倒是热热闹闹,没管背景音是什么地方陈天明就去了,下车后才看到巨大门牌写着什么私人会所。
他推开服务员指向的门,里面低语声迅速停止。
在陈天明的角度看就是一堆人错落在沙发间,有见过的有没见过的,不变的是目光都往门口看去。他一身气散得差不多,就眼睛还带点不甘去寻只有一面之缘的孙太子。
视线相交时陈天明竟然有种想走的感觉,但他硬着头皮站着没动,孙天宇随手做个手势,其他人鱼贯而出。
等就剩两人了,陈天明才往前走几步,“订婚是真的吗?”
孙天宇倒了杯威士忌往他那边轻轻一推,脸上没一点表情嗯了声。
你嗯什么,陈天明神色没绷住,“这可是大事儿,我一点不知道?!”
人家没事人似的还给他杯子里放了几块冰,“还有什么。”
“我不想结婚。”陈天明破罐子破摔。
孙天宇收回手看他一眼,语气淡淡,“那你为什么找我说呢。”
迅速反应过来的话顿在嘴边,陈天明也不是个傻的。
“你觉得比起那些长辈我更好说话。”孙天宇向后靠,仰视也有俯视感,“抱歉,但我不会出面。”
火烧眉毛了,陈天明左思右想都没结果,眼看订婚宴越来越近,为了不生米煮成熟饭又去见了孙天宇一面。
在他胡编乱造了有个多年初恋情人不能舍弃的事后太子也很冷静。
“没关系,我没那么自私。”
陈天明心咯噔一下子,嘴上连忙继续,“但纸包不住火!”
他不嫌丢人,太子能不嫌丢人?
可能孙天宇就是个奇人,竟然微微一笑,“我没有拆散你们的意思,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至此陈天明就放弃了这条路,哪怕是出家也比劝孙天宇有效果。
说真的,订婚宴孙家人的笑容虽然也很和蔼,陈天明总觉着有几分不自在。
皮笑肉不笑,或许真有那种传说笑容的存在。
甩去胡思乱想,他抓着空隙逃离宴会中央。
找来找去也就二楼没什么人,陈天明看着无人走廊放下心防,领结勒得有些难受,但想了想说不定还会碰见别人就忍住没碰。
走廊尽头,他在窗边靠墙。
一清脆响声惊醒闭目中的他。
陈天明心里打起鼓,不由得往最近的门看去。
门关合,却挡不住动静。
吵骂声隐隐约约,还有什么东西被推倒。
明明是别人的事,陈天明就是挪不开脚步,甚至同情里面素未谋面的人。
门锁转动声忽然响起,他收起神色装作不知偏头,待离开的人走了才又转过身。
那扇门虚掩着,刚刚脚步声却只有一人,还有一个人在里面。
陈天明犹豫一二,就在纠结时刻门再次被人拉开。
自里面要走出的人令他愣住。
这张熟悉的脸,陈天明不可能认错。
那个明晃晃的巴掌印也不可能是看错。
对方相比他只是眼中微起波澜但很快什么都寻不到,表情仍然是那副初见时的孙太子模样。
“听见什么了。”
沉默似乎令对方不满,陈天明被人拉进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到墙边。孙天宇对订婚的未婚夫毫无客气,“我问你听见什么了。”
陈天明正色却没回答。太子不高兴,他也不想忍这平白无故的气,眼神落在被抓的胳膊。只是白瞎眼神,孙天宇不松手。声音倒好听,说的话完全另一个极端。
“今晚看你们陈家人都挺高兴的,高兴什么?”
有阴阳怪气的劲儿,陈天明没接。
孙天宇自顾自微笑,“高兴你能飞上孙家的枝头然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可打错主意了,之所以选你是因为那次见面的人里我最讨厌你。”
说实话陈天明没期待那会是什么一见钟情的戏码,不过这么直白撕破脸面的话也确实是没想到。
孙天宇走后陈天明过了会儿才要出去,经过墙面时有块镜子映出他此时的模样。
领结还是歪了。
陈家人在盘问关于孙天宇的一切,陈天明杯中茶水从滚烫到温热,父母久久得不到回应也察觉出不对问明明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
“哎你还没说呢。”
陈天明搁下茶杯,“能有什么好说的。”
“他跟你相处得怎么样?上次我见孙家脸色那个样子就觉得奇怪,也不知道小孙是怎么想的。”
心头烦乱得很,鲜少出口顶撞的他道,“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想,你们当初背着我把事定了不就是怕我不同意吗,现在生米煮成熟饭还有什么回旋余地。你以为他是傻子啊,咱家最普通最好拿捏才选的!”
说完他就起身上了二楼,脚步都带着怨怼。
陈天明上学是个好学生,在家里是个好孩子,在外是个好人。他头一次觉得脑子里这么乱,甚至想学电影拿酒精麻痹,想到烂醉第二天会头疼作罢。
他就这么清醒着躺在转椅上发呆,眼前又是孙天宇那张开合薄唇。
临睡前他翻到联系人列表将最后一个新增删掉。
两人再见面天气已经转凉,且是个意外。
大家的圈子就那些人,自从订婚陈天明的邀约就变多了,来来回回难免会有共同好友。今天陈天明呆到一半看见门被打开走入的人就有些想走,偏还有不知情的人拉起他往前凑。
陈天明制止未果脸色都在强撑,还得顾及场面说句问好。个子更高些的孙天宇轻而易举看到他的情绪,比起修炼多年的太子,陈天明道行浅得说不上有掩饰,因为一览无余。
本来孙天宇打算就淡淡回一句,身边人半起哄的气氛令他脸色有了笑容,语气还是那样不过用词多了亲呢意味。
陈天明听到朋友说什么百年好合的话头都大,勉强笑了笑又坐回位置。
他们分开坐在对面位置,虽然抬头就能看见彼此,他总觉着是这样坐能离得最远孙天宇才如此。
聚会结束陈天明迫不及待离开,有人不识相拿走他外套兜里的车钥匙转头交给孙天宇。
停车场虚伪与一堆人告别后陈天明走到孙天宇对面伸出手。
孙天宇看他掌心一阵开口,“你在哪长大的。”
不懂这问题的意思,陈天明收回手,“郊外。”
“现实版绿野仙踪?”
陈天明皱起眉,“我觉得我挺快乐。钥匙。”
孙天宇转身解锁自顾自打开车门先上了驾驶位,目光一扫还站在原地的陈天明,“你想等着别人看见你跟我感情不合?”
陈天明摸不准他性情,但也无意让旁人看见此情此景,上车后一言不发。
孙天宇开了十分钟,停车时他刚下去陈天明就要换座,但孙天宇拔了车钥匙。
随便点了饮品,陈天明坐在柔软沙发上无心开启话题。
对方抿了口黑咖啡,“婚礼定在下个月底。”
陈天明眼神震惊,顾不上别的质问道,“为什么这么急?”
“下个月还是下一年有区别吗。”
一场无爱联姻而已,哪一天都不能改变其腐朽本质。
“我不想这么快。”陈天明很难想象那时的场景。
孙天宇目光冷淡,“就算有情人要安抚也不关我事,仪式而已。”
“不行。”这怎么可能让步。
也就是婚礼不能把人绑着交换戒指,孙天宇一推杯子,“那你想怎样。不然解除婚约?我记得你母亲是在常委会对吧,前几年刚升,现在退也有点可惜。”
陈天明缓缓起身,店里这个时间除了他们没有别的客人。
就在孙天宇抬头时一杯冰水泼下来。
当晚陈天明接到个陌生电话,一开口问,对面传来熟悉声线。
“下月底,如果你敢跑我就把你拦了顺便让你妈体验体验提前退休的滋味。”
太子说的话不是空口威胁,陈家就是圈里的末流,想整治对于正值鼎盛的孙家大概简单至极。
听到被挂断的提醒陈天明才放下手机。
家里问起婚礼的事,陈天明糊弄一番便过,孙天宇竟又出现要拉他去试礼服。
一听说是这事陈天明顿住脚步甩开手,“什么都行。”
孙天宇看着喝下午茶的长辈几人没发作,凑近一点微笑道,“我的婚礼,假的也得是最好的。”
白色西服试了两套陈天明就坐在一边看手机了,店员只能找孙天宇问,“您要不要再试几套,我们这边上新了很多款式。”
孙天宇看一眼旁边丝毫没有喜气的新郎,“你手里这套不错,按他的尺寸做吧。”
“先生您真有品味,这是意大利设计师定制款,那您看您是选哪一套呢。”
孙天宇起身来到陈天明面前抽走手机,“那就要问我的未婚夫了。”
压下些许不爽,陈天明抬头看了眼四周,“一样的不行吗。”
“那不是成双胞胎了。”孙天宇随手将他手机揣进兜,“选选啊,我亲爱的未婚夫。”
陈天明只能站起来去看了看推荐款,倒也没故意使坏,挑了身自己觉得最好看的给店员。
刷完卡孙天宇带着陈天明走出去,陈天明问他要手机,孙天宇没给,“别着急,还有地方要去。”
当婚礼策划问喜欢什么颜色的花时,陈天明觉着自己都在冒黑气。
“水仙。”
婚礼策划师有些意外,“这倒是不大常见的一个选择。”
孙天宇捏了捏陈天明的后颈以示提醒,陈天明口不对心的挽回,“那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白玫瑰近来也很热门,如果您不喜欢鲜艳颜色的话冷色调玫瑰起来搭配也很漂亮,比如白蓝玫瑰。”
陈天明尽量凡事都交给人家没任何个性化需求,但精简聊天聊下来也快三小时,就此才深知婚礼麻烦之处。
等婚礼策划带着笔记本走了,孙天宇倒杯茶推到陈天明面前,陈天明正口渴懒得计较就喝了。
“这么配合,我倒有点意外了。”
喝完水的陈天明摘下眼镜偏头道,“有什么选择吗。”
一个月说快也快,婚礼现场陈天明看婚礼筹备师忙得团团转,他穿一袭洁白西装坐在角落。
没一会儿有人走进来,陈天明看到被递来的胸花微愣。
看他没反应过来孙天宇伸手要替他别上。
旁人的纷扰不相关,嘈杂里终于得了一时安宁。
简单的仪式里两人站在牧师身侧交换戒指,陈天明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直到冰凉戒指戴在无名指。
有准备好的礼花洒落,陈天明想伸手拂开脸上的东西,忽然被孙天宇偷袭。
台下爆发出一阵叫好声,陈天明被吵得连推开的动作都忘了,唇间柔软触感停留许久,那些喧嚣也在耳边循环。
仪式一结束陈天明就要下台,孙天宇在他身后叫了声,“明明,还是跟那些祝福我们的人打声招呼。”
陈天明只得再次回到孙天宇身边,拥抱之余在他耳畔警告一句别叫我明明。
“我听你家人都这么叫你。”
刚要反驳的陈天明看到一堆陌生人前来祝福暂且咽下这口气。
反正过了今天他就自由了。
陈天明名下有公寓,婚礼后就搬去了那,生活和以前倒没什么不一样。他和孙天宇是两条平行线,倒也还算安稳。
有时和朋友聚会,关系好些的暗自提醒他注意点孙天宇。陈天明不解,对方便压低声音说孙家老一辈情史就乱。
这是让自己盯梢吗,陈天明面上笑笑掩过去并没放心上。
外人看他们是一对闪婚璧人,其实私底下双方连室友都算不上,想来还有点好笑。
某天夜里陈天明被门铃声叫醒,他起身听着还在继续的铃声不得不去看看情况。猫眼里只能看到一身摇摆黑西装,确定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歹徒陈天明才开门。
孙天宇撑着门口还是晃悠,头发比平时的精心打扮凌乱,眼睛也不大清明。
看这场面陈天明猜到他喝多也没让人进,“你来干嘛。”
孙天宇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差点往陈天明身上倒。
“诶!”陈天明伸手要扶他但是竟然没拦住,顺着孙天宇倾倒的力道就被压在玄关。费了老大劲才把人拖进客厅,关上门的他抹了把汗,“你怎么喝成这样。”
太子一点声响都没有,陈天明趁机报仇拍了拍他的脸。
凉的。
陈天明只能去卧室找了个毯子先给人盖上。
隔天,陈天明模糊睁眼见床头有个人险些叫出声,看清脸才止了惊吓。
他想起来昨晚太子喝醉耍酒疯把人搁客厅的事,揉了揉头发起床去洗漱,不久身后传来说话声。
“我连床都不配睡吗。”
吐出嘴里泡沫的陈天明擦了把脸随意道,“抬不动。”
看镜中对方正站在后面将上衣脱下来,陈天明忙制止,“脱衣服干嘛。”不仅如此孙天宇还想换裤子,手扶到腰带时陈天明丢下牙刷跑出了卫生间,“你你你换衣服不能等我出去再换吗!”
见人落荒而逃孙天宇说话间带了点嘲笑,“换个衣服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怎么不去大街上换!”
也就两分钟,孙天宇套着陈天明衣服走出来意有所指,“有点小。”
有的穿就不错了还挑挑拣拣,陈天明拿起手边抱枕往他身上扔。
“明明,你觉得呢。”
陈天明忍着肉麻劲笑着说挺好的,一边拧着孙天宇的大腿。
人家翘起腿避开,一把揽住他肩膀,陈天明刚想说放开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合适理由。
毕竟在别人眼里他们这是名正言顺。
“看到你们高兴我们就高兴。”陈天明母亲欣慰开口道。
一出饭店陈天明就要去开车,孙天宇早有准备站在他身前。
陈天明揉了揉太阳穴,“干嘛,开我车开上瘾了?”
“不如我们同居。”
陈天明动作一顿深感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假的就是假的,为什么要那么真。他想起订婚宴上那番话,再看眼前人和那天宛如一致的表情不禁后退几步,“够了。”
孙天宇不懂陈天明为什么生气。他从来都没见过这人有什么太大情绪起伏,偏偏被自己一句话气到断绝联系。
太子嫌少思考别人。
他和老朋友聊天时随意问起为什么一个脾气温和的人会突然生气,对方笑了笑打趣道,“你惹谁不高兴了?”
也只有在多年好友面前他能继续往下说。
朋友想了会儿开口,“你们牵过手吗。”
孙天宇点头示意有。
“拥抱过吗。”
得到肯定答案的朋友故作老成,“接过吻吗。”
喝酒的动作一顿,孙天宇想起婚礼那天。
见这反应,朋友又给他倒了杯,“那你说过喜欢他吗。”
孙天宇没接那杯子抬起头,“谁说我喜欢他。”
朋友将酒放在他面前,“就我认识你十三年的认知来讲,你不会去亲一个你不喜欢的人。”
“我那是演戏。”
“就算是演戏你也不会。”朋友信誓旦旦,“你这个狗脾气我还不知道。行了,赶紧去找人家说清楚。”
于是深夜孙天宇又出现在陈天明门前,还是带着酒气,但他觉得自己是来证明朋友说错了。
屋内陈天明被吵得脑袋疼,不情不愿开了门也不打算说话,两人就站在那眼瞪眼。
这次孙天宇先开口,“没,没睡啊。”
陈天明看了眼时钟,八点半。
面对仿若结冰的气氛,孙天宇来前的想法不知飞到哪儿去,只有陈天明的眼神令他看进心底。
“有件事忘说了。”
“我挺喜欢你的。”
陈天明愣在当场,下一分钟就被人抱住,体温传递的此时此刻他将人推开质问你到底想干嘛。酒精麻痹了部分情绪,所以孙天宇并不气恼还要伸手去抱。
陈天明挣扎几下未果,“姓孙的!你以为你是谁,我才不信你说的狗话。”
没别的表示,孙天宇抱得愈发紧直到陈天明没力气再推搡,“我确实是个狗脾气,还擅长撒谎。”
第一次见面他就被这个没精心打扮还意外打了个喷嚏的家伙吸引,可嘴硬得能钻地。甚至让人鼓吹自己有八个情人的谣言稳住家里尽快订下婚事。
他知道自己没什么能让人喜欢的地方,除了这个身份。
所以他就是那个高傲冷漠的孙太子。
陈天明不喜欢他很正常,连他都不喜欢自己。
“我喜欢陈天明。”孙天宇说着话埋在陈天明颈窝,酒意上头面具忽然就碎了几分,“陈天明不喜欢我。”
门里的人终于不再动作。
孙天宇仿佛变了个人,不再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如果有事来接陈天明甚至还知道带束花。当然陈天明也不收,只是放在门外。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对于孙天宇的狗脾气陈天明也有了个深切认知。
这人越讨厌谁,越会在谁面前装出个礼貌,私下其实是个恶趣味冷面大师。
陈天明有时也会想这家伙好像也没骗人,他就是那么个恶劣性子,只是初相识阶段就完全自曝让人觉得像个混蛋。
不对,他就是个混蛋。
险些掉进这家伙陷阱的陈天明及时制止自己跑偏的思想,面对问这个蛋糕好不好吃的孙天宇口不对心说不好吃。
“不好吃吗?这家我来过很多次。”
忽然孙天宇朝陈天明伸出手,陈天明避了下没避开,感受到指尖擦过唇边。
“吃的哪儿都是,像小孩。”
陈天明捏了捏发烫耳际没与他辩驳。
店里响起舒缓音乐,有点耳熟,不过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歌,
就在陈天明起身时忽然听到礼花的动静,白蓝丝带夹杂花瓣交相落下,孙天宇的头发也没幸免。
到这会儿再意识不到什么情况陈天明的姓就该倒过来写。
顶着满头凌乱,孙天宇站起来语气认真走到陈天明面前。
“很高兴认识你,我的未婚夫。”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找到的戒指安静躺在他掌心。
【南平北安】
*私设
*全文1.5w字
*19岁张泽禹×21岁张极
*研究员×特种兵
请勿上升真人!
请勿上升真人!
请勿上升真人!
请勿抄袭🈲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如果非要有个人离开,我宁愿是我
2087年
一
“等等我”
“泽禹快来啊,你看这里好漂亮”
“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呢?”
“泽禹,快跑...
*私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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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岁张泽禹×21岁张极
*研究员×特种兵
请勿上升真人!
请勿上升真人!
请勿上升真人!
请勿抄袭🈲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如果非要有个人离开,我宁愿是我
2087年
一
“等等我”
“泽禹快来啊,你看这里好漂亮”
“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呢?”
“泽禹,快跑!跑的越远越好!别回头”
“阿极...阿极等等我”
闹钟惊醒了张泽禹,汗水打湿了枕巾,又是差一点点,张泽禹锤了一下枕头明明就差一点点就能看见他是谁了
已经连续一个星期了,相同的梦相同的人,相同的话...但是不一样的地点,一次是在古时,一次是在战乱,一次...是在被人追杀
5:30分张泽禹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实验机构了
张泽禹:19岁男,A校博士生,现工作研究员(密),父母幼时失踪,爷爷奶奶抚养长大,三年前去世
“早”“早”张泽禹到了实验室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上班了
“早啊”
张泽禹坐到自己的办公位置上,仔细回想这几天做的梦,梦里有个男孩向他招手...好熟悉是谁....
“泽禹,老大叫你去下办公室,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给你交代”
“哦,好谢谢啦”张泽禹拿着眼镜就走向了办公室
“哎呀哎呀,你快看新来的那个小弟弟真的好帅哦”实验所里有不少的单身姐姐对这个新来的弟弟虎视眈眈
“豪,叫我什么事?”张泽禹本该是温柔大奶狗,但在这里他收起了自己那份温柔,因为他知道在这个人心复杂的地方那个东西就是在拖后腿
“总部,派你去边境...听说有新发现了”旋转椅上的人转了过来
张峻豪:20岁男,A校硕士生,现工作研究员(密),17岁提拔进入研究院如今是分部院长
“哦?派我去?”张泽禹眨了眨眼睛“豪,别撒谎了,总部干嘛派我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去”张泽禹顺势坐在张峻豪前面的椅子上吃着棒棒糖
张峻豪叹了口气“正因为你什么都不会,所以总部才想派你去”
“豪,可以进来吗”
话题被阻挡了
“进,干嘛?”
“咱们负责的边境出问题了,实验表和时间流线不一样...很有可能时空位移了”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给全体人员发红色警告,收拾东西下午集合去边境”张峻豪听到消息就联系了总部
嚯,时空位移,这下好了全员去边境
边境...那个战争炮火沙尘满天飞的地方,爸爸妈妈就是在那里不见的
回到家,张泽禹带上了从小不离身的平安锁,虽然平安锁少了一半但带着总比不带好,收拾了点衣服和要用的东西,张泽禹就关上门离开这里了
他知道既然选择了这个行业,就要整天满天飞,虽然这是他第一次上岗就要飞去边境,难免还是有点害怕的
为什么想当研究人员呢,因为在他小时候,爸爸妈妈也是研究员但是突然有一天就不见了,他想当研究人员,研究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到了飞机场,因为普通飞机没有飞往边境,需要专门的飞机送往他们去,结果只能乘坐5位,而且因为时空位移导致其他部门的实验表也出了问题,都得飞往边境
“大家集合一下,有谁自愿去边境留下来,不愿去的可以转身离开了”大喇叭滋滋的响着
已经有不少人转身离开了,谁都不想去那个地方,战火纷飞一不小心可能命都丢进去,陆陆续续的就剩下五个人
“好,剩下的人过来一下,来登记你们都是那个部门”
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男孩子走了过来“我是朱志鑫,地质部门的”
朱志鑫:20岁男,外大研究生,现研究地质员,单身,脾气很好爱冒险的男生,父母健在
“邓佳鑫,地质部门”
邓佳鑫:21岁男,外大研究生,现研究地质员,单身,看起来高冷不好接触其实内心是个逗比,父母健在
“张峻豪,A”
我靠,A?飞机上的军官明显愣了一下,A部门怎么来了?全世界加起来不到10个人的部门....死在边境多可惜..
“张泽禹,A”
???这咋又来个A部门,有事吗??现在年轻人这么勇了?
“童禹坤,化学部门”
童禹坤:20岁男,美A研究生,现研究化学物质员,16岁获得全国化学诺贝斯奖,18岁就提前破格进入国家2级研究员
等他们都登记好后,就登机起飞了
“不怕吗?泽禹这里面就你最小哦”张峻豪坐在一边看着窗外黄土飞满的世界眼里的担忧告诉了张泽禹这次非常危险
“怕撒子怕,胆子要放大”张泽禹拍了拍心口,就去找剩下三位勇士谈话了
“你好,我是张泽禹”
第一次见面张泽禹要表示友好一点,就主动找他们做朋友
“你好,我是朱志鑫嘿嘿”憨憨的朱志鑫咧着大牙笑着,是很好看的的男生
“他是邓佳鑫,和我一样地质部门的”
看起来...好不容易交友啊这个邓佳鑫
“嗨,我是童禹坤~可以叫我毛哥”自来熟的童禹坤很快就融入了这个临时建起的组合
他们在飞机上聊了很久,终于快到目的地了,他们从窗口向下望去....哇,数不清的子弹在空中飞舞,数不清的炮弹在坑坑洼洼的地上砸下并炸成一朵血花
飞机逐渐向下飞“等下咱们下去有专门的人接咱们,所以不要慌也不要怕!”飞机轰隆隆的响声让周围人什么也听不清
“你说什么?下飞机有棒棒糖?”张泽禹幻听了
“你疯了吧,啥棒棒糖是专门人接”邓佳鑫白了眼张泽禹,看起来挺机灵的小伙,怎么耳背
由于下面实在没地方放飞机,然后飞行员让他们滑绳滑下去“我不要啊啊啊啊我恐高”痛苦的惨叫让耳背的张泽禹都听清了
打开了舱门,门外的狂风伴着黄土抽打在他们身上“都别张嘴,小心吃一嘴土”飞行员拿着喇叭喊着
首先下去的是朱志鑫,这么刺激的东西朱志鑫肯定第一个
滑到一半朱志鑫就懵了,居然卡住了
朱志鑫看着胸前的领巾卡在绳索扣上心里mmp,早知道就不穿这玩意了,朱志鑫打着救命的手势,但在高空摇摇晃晃的看不到朱志鑫在干嘛
“完了完了,还没下地就先死空里了”朱志鑫认命的挂在绳索上,突然绳索一颤朱志鑫向下看去
“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生快速的爬着往朱志鑫的方向冲
“别动,再动就杀了你”朱志鑫看了眼那个对他放狠话的男生,那个男生明显的也愣了下...好漂亮,朱志鑫看到了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好看到把朱志鑫连对骂的想法都没了
那个男生三五两下就解开了绳索“抱紧我,要滑下去了”朱志鑫不理智的手就缠在了那个男生腰上
“救救我,我给你钱”朱志鑫也不管什么要不要面子就求着对面的男生
“你只要不乱动,我就救你”男生很明显被眼前的这个长得白白的男生整无语了,虽然看见的第一眼很惊艳觉得这个男生很好看,但是话太多了...吵的他耳边嗡嗡的
我发誓,以后在救他我苏新皓名字倒着写
苏新皓:21岁男,A军排长生,现边疆特种王,无感情经历觉得女生很麻烦
苏新皓把朱志鑫送回地面后刚准备离开“哎,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朱志鑫谢谢你刚救我下来”
“苏新皓,别谢我,要想谢我麻烦你下次别惹麻烦就行”苏新皓拿起刚才扔在土堆的枪就走了
他也不知道刚才怎么回事,就看到一个人挂在卡绳索上就不由自主的爬了上去把人家救下来...一定因为我是兵!为人名服务!
朱志鑫到了陆地后,向飞机上的人晃手接下来下的是张峻豪
张峻豪明显练过,从上面滑下来用时不到三分钟,朱志鑫看着从天而降的张峻豪就觉得自己很荒唐,刚才是他这辈子最羞耻的时候
“你好,我们是边境S级特种生”
这应该就是刚才飞行员说的有人接待“你好”张峻豪和为首的人握了握手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朱志鑫看着其中一个人感觉好像在哪见过
“我靠,我刚救你下来你就把我忘了?你好无耻”苏新皓眼睛瞪大了不敢相信,好家伙刚才自己没保护措施就冲了上去救这个白白的人,结果人家不认识了???!
“啊,哦不好意思哈,刚你就漏了个眼睛我那知道你是谁”朱志鑫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就你们两个人吗?”为首的男生明显失落了一下“不,还有三个人害怕下不来”张峻豪不得不把那还没来的三个人介绍他们
童禹坤安安全全的滑了下来,并表示想亲吻大陆,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居然不敢滑下来
“下一个谁”“哎呦老邓头,他应该快下来了,泽禹恐高半天不敢走到绳索那”童禹坤把消息告诉张峻豪
过了大概五分钟,邓佳鑫从上面滑了下来,整个人...感觉刚从土里出来“woc,刚才有针往我脸上飞”邓佳鑫解开绳索往上面看
“下一个张泽禹”
“啊啊啊哥!哥!别推我!我自己慢慢下去别推我!”“你可别墨迹了,你都在上面叫了十几分钟了”
张泽禹扒在飞机上不敢下去,下去指不定被子弹射到他这辈子都完了
但还是斗不过飞行员,缠了几圈就被扔下去了
“我要投诉你!”
也不知道是张泽禹衰还是运气背,等他下去的时候风特别大,飞机螺旋桨刮的风和自然原因刮起的风让整条绳索摇摇晃晃
本来就瘦的张泽禹在空中摇来摇去
下面为首的人眉头皱了皱,这样下去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余宇涵,帮我把绳索固定着,我上去把他弄下来”
张极:21岁男,A军排长生,现边境特种王,18岁进入军队20岁就当上了营长,荣耀甚多
张极爬了上去,张泽禹感觉下面的绳索在晃就往下看了眼,但又因为沙尘看不清
“别动,我带你下去,手给我”
张泽禹看着面前的人,好熟悉...“我们见过吗”
张极愣了下“没见过,你认错了”
张泽禹环在张极肩膀上“谢谢你,我叫张泽禹”
“我张极”
终于安全的到了陆地上,耳边传来炮弹轰轰轰的声音,无情的风沙拍打在他们身上“跟我们走吧,这里不安全了”
张泽禹到了他们基地后,才发现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环境艰苦,反而感觉比他们那边的还要好,高级的设备和他没见过的植物
“你们好,刚在路上没有介绍,请问你们是?”张峻豪打破了尴尬提了个话题
“你好,我是S级张极来了就不用拘束了,上级给我们下达命令了,说要照顾好你们”张极摘掉面具甩了下头
张泽禹看着这个背影,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张极摘掉面具那瞬间,张泽禹恍惚间好像看见那个梦里的阿极,应该是幻觉吧
“我是苏新皓”
朱志鑫看着这个感觉还没18的小孩就感觉自己好像老了,年纪轻轻就在边境S级看那身装备官好像还不小
“嗯...苏新皓?你多大啊有18吗”朱志鑫还是憋不住话说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旁边的余宇涵狂笑“苏新皓最讨厌别人说他小了哈哈哈,小朱你完了小心苏新皓半夜打你”余宇涵捂着肚子靠在童禹坤的肩膀上
果不其然,朱志鑫刚说完那句话苏新皓严肃的脸瞬间瓦解,一脸不好惹的样子看着朱志鑫好像在说,你有种再说一遍看我不打你
“我21了!”
“啊,你咋保养的教教我呗”朱志鑫听到苏新皓低吼出来的21,眼睛都亮了
随后就是朱志鑫缠着苏新皓问他怎么保养的,怎么看起来那么小...
苏新皓额头青筋暴起要不是上级下的命令要保护他们,他可能一拳就抡过去了
“到我了,我是余宇涵普通的兵而已啦~”
余宇涵:20岁男,S军排长生,现边境S级特种王,15岁进入军队,17岁从营长升到团长,18岁破格进入边境S 是他们中间第一个进入S军王
“左航,左右的左,航行的航”
左航:19岁男,S军排长生,现边境S级特种王,年龄尚小无功名
“我靠,不是吧现在当兵的都这么帅的吗”
朱志鑫从前面跑过来,看着这群几乎都185的人差点口水流出来
基地很坚固,张极带着他们去了地下二层的秘密通道,这秘密通道就只有他们五个知道
,他们五个的身份在这边境算是最高了
楼梯很黑,很长张泽禹抓着张峻豪的胳膊一路上都没放开,张泽禹怕黑非常怕黑
“阿极,你回来”张泽禹脑子里突然闪过好多画面,“阿极别走!”
“好痛” 张泽禹捂着脑袋
张泽禹腿一软就要摔下去
“泽禹!”张峻豪没抓住
前面的张极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张泽禹,张泽禹浑身发抖,即便穿着外套冷汗也几乎打湿了所有衣服
张极看着眼前的张泽禹说不出来的熟悉感,但他确定他之前没有见过张泽禹,甚至连张泽禹是谁都不知道
突然整个基地晃了晃,没错就是整个在晃,苏新皓打着手电筒抓着朱志鑫就向下跑,张峻豪他们也陆陆续续的跟上
“咋回事啊,不是说这里基地稳得很么,咋还地震”朱志鑫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不是地震”
左航面露难色,走到电脑前连接了大屏幕
“你看,不是地震是整个时空在震动,为什么上级要你们来,就是因为这个”
左航给他们看了他前天发现的东西
是两个空间,两个一模一样的空间,其实不是时空位移...是时空裂缝
电脑上播放着一个空间撕裂成两个空间,并且撕裂的那个空间越来越大,如果放着不管可能就会危害到他们的生活...更有可能那个时空会吞噬他们现在生活的时空
“所以,要趁着它还没严重危害到我们就要先把他复原”
左航坐在电脑旁边,敲击着键盘,电脑上的画面不断变化
恐龙时代,远古时代等等等一切人类文明的创造在大屏幕闪着,“如果那个时空没有修复的话...结果”
结果就是时间倒流一切回到原点
所有人大气不敢喘一下,所有人都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也终于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A部门回来这里
A部门,是一个由多个神秘组织组成的部门在很50年前就有科学家发现了时间的问题,发现时空在变动,就开会组成了这么一个神秘部门,在外人眼里这个部门的位置和总统一样
10年前在外太空两个疑似星球的物体碰撞爆炸让离5亿米的地球一时间海浪巨起,大地颤动,山崩地裂,末日派出了A部门,短短10天...让已经脱离行道的地球重新回到原点,天不在一天24小时都是灰蒙蒙,水不在流黑色的液体,天不在下红雨,那几天可说是末日
但是自那次任务结束后,A部门就消失不见了,只有人们说是A救了他们,但他们谁也没有看到A部门有谁,还是只是一个人
气氛很压抑,连搞怪的朱志鑫都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这次可能九死一生
“哎呀,我们还有时间啦,现在像什么样子?还没打仗就开始气馁了?”余宇涵打破了这个沉重的局面
“你们来还没吃饭呢对吧,时间也不早了走走走,去吃饭”余宇涵和左航推着他们去了基地总部
“泽禹怎么办”
“让他在这睡着吧,他可能有点累了”张极把张泽禹放在沙发上盖上了被子
然后他们一行人就离开了二楼
张泽禹在梦里又看见了那个人,这次很奇怪他看见了,他和那个男生,不是他和那个男生了
“泽禹快来啊,这里好漂亮”
张泽禹想走过去看看那个连续在他梦里的男生到底是谁,但怎么都看不清
突然起了大风,本来在草地奔跑的他和他,一转眼就来到了民国时期他又看到了他和他在逃,逃什么?
张泽禹不明白的跟了上去
“泽禹,你快跑!跑的越远越好!别回头!”
“阿极,你别离开我”
张泽禹看着这一切,怎么那么真实...张泽禹看到那个张泽禹被那个男生推了下去刚好火车在下面带走了张泽禹,那个男生被追上来的士兵乱抢打死
好心痛,张泽禹他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又起了大风,这次大风吹的张泽禹睁不开眼睛,他迷迷糊糊看到一个感觉很小的他和那个男生在唱歌,很多人在听他们唱歌
张泽禹看那个男生的眼神超过了友情,可是画面又一转
“阿极,你别离开我”张泽禹抱着那个男生哭着哀求道,“我只想要你无忧无虑的活着”那个男生带着行李离开了张泽禹,但是出门就被突如其来的车撞飞了过去,张泽禹受不了这样的刺激自杀了
张泽禹站在旁边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幕幕在他眼前闪现
“泽禹”张泽禹听到有人叫他,他向声音的方向跑去“泽禹,答应我要活的好好的”
张泽禹一头雾水想问他是谁,可是还没来得及问梦就醒了
又一次冷汗打湿了头发,“靠,这些梦都是什么玩意”张泽禹锤了一下沙发就走了下来,地下二楼没有人,昏暗的灯光看不清前面的路,只有一个大屏幕闪着蓝色安全的信号
张泽禹想把刚才做的梦写在本子上,但是刚拿出本子就忘记要写什么...“我刚要干嘛来着???”
记忆突然断开让张泽禹苦恼的不行,每次都是这样,就只能隐隐呼呼的记着大概但是怎么讲都讲不出来
“喂豪,在哪?好,我知道了,没有没有我休息好了,我马上上来”电话把张泽禹拉回了现实
二楼有个可以上一楼的电梯,可惜只能上不能下,在电梯的张泽禹还在想刚才的梦,还有最近怎么越来越频繁的睡觉和越来越清楚的梦
“你还好吗”张极见张泽禹坐到了他旁边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最近不知道咋回事就突然睡着了”张泽禹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着...因为他是真的觉得不好意思,让人家一路上抱着,张泽禹此刻就想找个洞钻进去
“多大点事嘛,不用谢”
临近夜晚,基地准备了烧烤欢迎他们来边境
“耶~我已经三天没吃烧烤了,想死你了”余宇涵拉着童禹坤就冲向烧烤区
不得不说,这里的氛围真的很好虽然外面战火纷飞但里面其乐融融“让我们举杯庆祝一下,欢迎研究员来我们基地”
张极站了起来,举着杯子
“好!”
“左航不许喝酒,你还小放下”邓佳鑫拿过左航的酒杯给他换了牛奶
“我我我19了!张泽禹也19他咋能喝酒!”左航气鼓鼓的抱怨
刚准备一杯灌的张泽禹听到左航告了他,呆在了原地看没人阻止想偷偷喝的时候
“原来你19啊,还骗我说你20能喝酒”张极眯着眼睛把酒杯抢了过来,眼神警告不许喝酒
啊,不是吧19岁已经成年了,为啥不能喝酒,张泽禹和左航抱着奶罐子无声的呐喊
“没到20就是小孩,你俩敢喝酒腿打断”邓佳鑫放狠话说着
上午从飞机上下来邓佳鑫就对这个左航挺感兴趣,正好在基地的时候左航一直拉着他然后两个人有共同语言就聊的挺开,邓佳鑫还觉得像左航这种小孩太奶呼呼了太可爱了
张极告诉了张泽禹他来这里的目的,也给张泽禹看了那个左航做的视频,张泽禹看完就陷入了沉思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撕裂成两个空间..
“就你小屁孩装什么大人呢”张极看着表情沉重的张泽禹觉得很好玩
“大哥,我19了,今年18岁生日刚过,不是小孩了”张泽禹把张极的手从头上拿下来
“哎小孩A部门怎么要的你啊,你这么小”
“考试呗,还有考核之类的我差不多16岁的时候大四就上完了,然后他们就看上我了呗,因为不到指定年龄所以今年才进”张泽禹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张极石化在原地,16岁大学毕业...他有事吗?这是什么怪胎,张极认为能用拳头解决的事他绝不会用脑子,毕竟那些高函数还有什么化学公式让他脑袋都大了
张极和张泽禹莫名的就聊了很多东西,连张极都觉得奇怪自己不是那么爱说话的人,但遇到了张泽禹像打开了阀门啥都给人家说了
“你爸妈呢”张极靠在沙发上若无其事的说了句
“在这里失踪了”
“这里?”张极坐了起来
“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从我奶奶那套出来他们在这里失踪的”
张极意识到有点不对劲,边境很少有外来人员进来,张泽禹他们是第二批..第一批
张极刚想开口问他爸妈叫什么名字,就被进来的苏新皓打断了
“张极,等下带他们去训练营吗”
“带啊,得教会他们格斗和用枪吧”张极笑了笑站起来整理了衣服
张泽禹傻在原地,没人告诉他来这还得跑步和打架啊,从小体质不好的他就讨厌跑步和所有体育项目
张极拽着张泽禹往训练营走去“认命吧,来我这就得听我话”
“不听行不行,我给你们做饭我做饭老好吃了!”
“不行,小心台阶,做饭到可以今天晚上你做饭”
行吧,还倒贴了
训练营在另一个基地,让张泽禹没想到的就是,他们的基地基本全在地底下,难怪他们在飞机上的时候往下看啥也没有,原来全在地底下
等张泽禹到的时候,就看到生无可恋的童禹坤他们
“呜呜呜泽禹啊,我宁愿掉头发都不想跑步啊啊啊”童禹坤看到张泽禹进来就从余宇涵身下下来又挂到张泽禹身上
我也不想......
“不想也得练,来这里不想死就靠跑”余宇涵摆了摆手“我们一天15公里呢”
认命吧
来边境已经一个星期了,除了时不时的飞机声音飘过剩下没有别的很大的声音
“你说,会不会机器有误啊”邓佳鑫趴在沙发上
“应该不会吧”
左航也很懵,一个礼拜前就检查出来的问题现在却安安静静,导致左航以为自己的操作出了问题
“航,叫泽禹了吗”张极敲了敲门
“没,今天没见他”
张极已经找了快一天的张泽禹了,就因为昨天晚上张极不小心凶了一下张泽禹,张泽禹就闹脾气不见他
“这小孩唉...不经吼啊”
“哼,再也不要理张极了,就偷吃了一个冰淇淋就吼我,他谁啊他”张泽禹在烧烤区边吃火锅边抱怨
“那我下次不吼你了嘛,吃虾滑吗”张极找了一圈才发现原来他在这里
“吃!...不对你走开我正生气呢”
“虾滑要番茄锅底还是麻辣锅底”
“笨蛋,当然番茄啊”
“牛肉卷啥时候放”
“现在现在,刚好我吃完了快放”
果然还是得靠吃才能哄回来,张极无奈的摇了摇头,谁让他喜欢张泽禹呢....没错!在这一个星期的相处里,张极很确定自己喜欢上了张泽禹,很奇怪活了21年居然见张泽禹第一眼就动了心,感觉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一样,让张极情不自禁的就对张泽禹动心
“唉张极,我们都来了一个sing期了咋啥事没有啊,感觉...嘶好像度了个假”
变涮火锅的张泽禹辣的口齿不清
“这不就更好吗,正合你意,我也不知道可能裂缝自己合了吧...给牛奶别辣的嗓子疼”
“我总感觉不对劲,太安静了安静到不对劲”张泽禹天生的敏感能感觉,这个情况绝对不对劲,越安静到时候可能越恐怖
“呸呸呸,吃你的吧,吃完我们去找苏新皓他们”
张极靠在椅子上打着盹,张极觉得自从张泽禹来了他连噩梦都很少做了
“阿极,你慢点跑”
“......你看这里漂亮啊”
“阿极,你等等我”
张极站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他看着两个小孩在无忧无虑的奔跑着,天真烂漫的笑容在脸上绽开
“阿极,你说什么时候阿玛才能同意我们一起玩啊”
“阿极,等我长大了我就去你皇宫玩,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好啊...”
张极看着这两个小孩,他敢确定那个阿极就是他,从两个星期前开始就做这个梦,每天晚上都是,同样的人,同样的话,不同的地点
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大起
“大禹,阿玛死了我也快死了,我求了皇叔你快走,有来生的话我一定找你”阿极给了大禹半个同心锁,大禹抱着阿极哭着喊“阿极你下辈子一定要找到我啊”
大禹被嬷嬷带出了宫,阿极入了狱
张极摸着他胸口的平安锁,又仔细看着刚才阿极给大禹的另一半同心锁..该不会?
画面一转
阿极和大禹被追杀 “宝儿快跑!跑的越远越好不要回头”
“阿极,你别离开我,我们逃到没人的地方吧,就我们”
“不行,宝儿你要知道他们是不会允许我们存在的”阿极一狠心把大禹推上了火车
“阿极!你别离开我”
阿极被追来的人乱抢打死,到死都看着宝儿安全离开才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张极看着这一幕,压抑的感觉让他喘不上气,是什么?是身同感受?还是心疼在阿极和宝儿?
张极跪在地上大口呼吸空气
“豆几,你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突然的温暖让张极抬起了头,这个声音他好熟悉
“笨蛋,你想什么呢?当然会一直在一起啊”他依偎在阿极的身上,舞台的聚光灯打在他们身上,那一刻他们好像战胜了世俗
他们唱了生命中的最后一首歌就离开了,张极跟随着他们
“极,别离开我好吗”“我爱你”
阿极离开了那个男孩,出门就被突如其来的车撞飞了过去,他受不了刺激一同陪他去了
果然,他们还是没能战胜世俗
张极抱着头看着眼前一幕幕浮现,他想大喊,可声音在嘴边怎么也喊不出来
他好痛苦
他又一次惊醒了,这次醒来在医院
张泽禹正在吃火锅就看到了张极紧皱眉头嘴里还大喊快跑,张泽禹怎么叫都叫不醒张极,吓得背着张极就去医院
“张极,醒了?喝水吗?还是粥?你吓死我了知道吗”张泽禹看到张极醒了松了口气,眼里的泪花表示他刚哭不久
“对不起,吓到你了”张极摸了摸张泽禹的头,眼里的宠溺快要溢出来
刚才的梦让张极不敢再睡觉,乱抢打死,撞飞还有入狱让张极害怕到不敢入睡,他不怕子弹也不害怕敌人的审问,唯独怕那个
太清晰了,每一次阿极的痛好像在张极身上一样,痛的张极青筋暴起
张极看着床边熟睡的张泽禹,有那么一刻他觉得张泽禹就是那个大禹但又想想,那只是梦而已,而且他不想梦变成现实
他慢慢的下床穿好拖鞋,把毯子盖在了张泽禹身上就离开了
“苏新皓,最近什么情况”张极来到了营里
“极,情况不大好,分化出来的时空变大了...之前不是不见而是去吞噬其他空间”
苏新皓扶着额头看着大屏幕
大屏幕中的分化空间不断变大,靠近着这个他生活的时空
“有什么办法.?航”张极盯着那个移动的时空,如果再不阻止可能一个星期?...还是三天他们就要被吞噬了
“我只会玩个破电脑,张峻豪他们刚进了实验室...这次可能要靠他们了”
左航看着那个密封的实验室,眼里的担忧告诉张极做好心理准备,张峻豪他们已经进去了,张峻豪他们是救这个世界,而他们只是起辅助作用
基地突然晃了晃,晃得幅度比上次更大了,张极扶着把手想去病房把张泽禹带过来
“泽禹,你...”
张极看着全副武装的张泽禹明显愣住了,“张极,我不能做逃兵”
张泽禹看着张极,眼里的坚定是张极从没有看到过的,“泽禹...”
“张极...如果我安全回来了,你能和我在一起吗”
张泽禹笑了笑,“我发现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在意你的一切我知道咱们只相处了一个星期,但我就莫名的好喜欢你”
“我”
张极抱住了张泽禹头缩在张泽禹肩里,“这种事怎么你说,要说也得我说,张泽禹你必须给我平平安安的回来!”
张极不明白,总感觉这种感觉似曾相识,第一次和张泽禹见面就有这种感觉了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
张泽禹走进了实验室
张极心慌,很慌..“阿极..阿极你要平安”
梦里的男生在张极脑海里穿梭,胸前的平安锁在发烫,张极取了出来
“平”
“豪,什么情况”张泽禹坐在副位上
“抓不到它,很奇怪它就突然过来了而且,它的目标好像是想吞噬这里”
邓佳鑫和童禹坤操作着系统,想了解这个空间到底是什么东西
“泽禹,我...我们好像搞不赢它”警报发出的声音让他们明白,这个空间是真的没法用机器突破
张泽禹他们大汗淋漓,汗水早打湿了衬衣,雾气哈在眼前的面罩上,实验室不停地亮红灯
“只能暂时这样了”张泽禹攻破了倒数第二层防线,最后一层只能用穿梭机进入突破
张极和苏新皓他们在实验室门口等了他们快有四天的时间,好几次基地闪烁红灯张极模糊了双眼害怕张泽禹进去再也出不来
实验室灭了灯,张泽禹一行人走了出来结果刚到门口都双双晕了过去,强大的工作量和紧绷的神经让他们支撑不住
张极冲了上去,将满身汗的张泽禹抱到了基地医院,“泽禹,拜托你千万不要有事啊”双眼通红的张极盯着躺在病床上的张泽禹
医院很安静,安静到能听到点滴往下掉的声音,这片刻的安静是张泽禹他们用半条命换下来的
“泽禹你快醒来啊,再睡就醒不来了”张极握着张泽禹的手祈求着
“张极,你握的我好疼”沙哑的声音让张极猛地抬起了头
随后就是眼泪在眼眶打转“你在不醒来,我真的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太累了而已...张极,我们没有全部胜利只是让它冲过来的时间更短了而已”张泽禹看着病房的天花板遗憾的说着
“没关系,我只要你好好的”不争气的眼泪从张极眼眶里掉下来,他真的好爱好爱张泽禹
张泽禹抱住了张极在他耳边轻轻说“别哭,我会好好的,别担心”
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从夕阳陪到黄昏,在黄昏之时亲吻你,在夜幕降临时带你回家,带你去见父母让他们认识你,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春夏四季,和你到白头,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我想和你有个孩子
-张极
这几天回到了像之前那样,很安静张极和张泽禹走哪都分不开,俩人的默契度已经到了不说话一个眼神就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张极,你说我会平安回来吗”张泽禹躺在床上侧头问着他
“一定会,肯定会,泽禹你必须回来,没有你我不行”张极把张泽禹拉到了他怀里用极度温柔的口气说着
时间一天天过去,童禹坤这几天一直在找入口,找进入那个时空的入口只有找到进去才能彻底突破
“泽禹,我好爱好爱你”
这几天张极一直强调自己好爱好爱张泽禹,眼里的深情似乎都要把张泽禹吞了,“我知道,我也好爱你,所以...你也不许有事”
战乱还是发生了,时空在逼近各个国度发生混乱,张极收到命令要他死守边境,除非死都不能离开
张泽禹眼角含着泪,颤抖的双手抱着张极,细小的抽泣声让张极差点想带着张泽禹一起逃走,但他不能,他不能自私“你忘了我是谁吗?我是军人”
张极和苏新皓他们出发了,朱志鑫前天晚上哭到晕厥,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苏新皓给朱志鑫说了句话,让朱志鑫直到看着他们离开,他也没哭,他答应苏新皓了,只要他不哭苏新皓就回来.苏新皓就回来
只要他好好听话,苏新皓就回家发誓这辈子也不会离开他了
“泽禹,我好怕,我怕苏新皓回不来”朱志鑫忍着眼泪
“不怕,他们一定会回来”张泽禹看着远方,那个有他未来的远方“我在北边等你,你答应我的一定会回来”
自从张极他们走之后,张泽禹每天都在大门口等着他,天天等,夜夜等
当天夜里,张泽禹平安锁在发烫,烫的张泽禹胸口起了个包
“好奇怪,它怎么会发烫”张泽禹盯着那个‘安’,他还想着把平安锁给张极,让张极平平安安,结果没来得及给他就走了
那天晚上有星星,没刮风,是张泽禹来边境星星最亮的一个晚上,苏新皓他们回来了
“泽禹!他们回来了!”张峻豪喊着张泽禹
“哪里?张极呢”从二楼跑上来的张泽禹拖鞋都没来得及穿
“....对不起”左航刚进门看到张泽禹眼泪就绷不住了
张泽禹楞在原地...左航在向我对不起?
“张极牺牲了”
苏新皓眼圈红红的,声音颤抖的给张泽禹说了张极牺牲
轰,
“怎么可能...”张泽禹后退了两步差点没站稳
“我们把他带回来了,他临si之前给我说让我告诉你对不起”苏新皓再也坚持不住瘫坐在地上,“对不起,我们以为胜利了没想到敌方还有人,对不起”
“没关系,你不用道歉”此刻的张泽禹格外冷静,“别自责了,不是你的错是他食言了”
“我想看看他,我想看再他最后一面”
余宇涵把张泽禹带到了停shi间,半天不敢揭开张极的白布发抖的身体和不停掉的眼泪让余宇涵看不清
“小鱼你走吧,让我单独和他待一会,我还有好多话想给他说”张泽禹揭开了白布,映入眼帘的就是张极惨白的脸
余宇涵刚出门为了不让哭声发出来狠狠锤了一把墙,血顺着墙的裂缝流下来,眼泪顺着脸上的刀疤流下来
“张极你回来了啊,看看你脸真脏,我给你擦擦啊”滚烫的泪珠子掉到张极手上,脸上的泪水怎么擦都擦不完“张极,你不是说好了么你回来就带我去你家乡,带我去见你父母,带我去吃你最爱的糖醋里脊”
“张极,你说我怎么那么喜欢你啊,你是不是在我身上下什么蛊了,让我见到你第一面就喜欢你,张极你不是要陪我到白头吗?你食言了”张泽禹跪在张极旁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那天晚上张泽禹差点没撑住,还好邓佳鑫发现的早及时把张泽禹送到了医院,一滴...两滴...明亮的眼神此刻暗淡无光,张泽禹整个蜷缩在被子里,他还是没办法接受张极离开他
哭着哭着就睡觉了,梦里的那个阿极又出现了
“泽禹不要哭,下辈子我在找你”张泽禹这次看的非常清楚,阿极就是张极
“不不不!张极你回来,阿极阿极,你别离开我”阿极越跑越远,张泽禹踉踉跄跄的追着张极,他不想离开张极
“泽禹,放手吧前几辈子我都没这么幸福过,下一辈子我一定和你到白头”
双眼模糊的张泽禹此刻看到那个阿极对着他温柔的笑,眼里的深情的爱意包裹住了张泽禹
“胸口的平安锁一定会一直保佑你的,这是阿极用命换来的”阿极站在张泽禹面前看着发烫的平安锁“下辈子一定要靠同心锁找到我啊”说完阿极就离开了,张泽禹怎么抓都抓不住在黑暗里奔跑着想再次看到张极
梦又一次惊醒了,张泽禹这次没忘记阿极就是张极,他看着胸口的平安锁想到了什么,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张极的停shi间
“果然....”张泽禹在张极胸口看到了那个‘平’,再把自己胸口的‘安’取出来合在一起...平安锁突然发出来的强烈的光让张泽禹紧紧闭上了眼睛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就看到那个分裂的空间,他飘在两个空间的中间线
张泽禹进到了时空里,他没想到原来是他导致的这个裂缝,他走在那个时空里,看着面前一个个入口门里面有不同时期里的他和张极
“!是泽禹!大家快过来看是泽禹!”童禹坤在电脑前大叫,他们已经突破了倒数二层的防线就是不知道怎么进去,童禹坤可以通过电脑连接看见里面的情况结果就看到了张泽禹在时空里
张泽禹走在了那个张极穿着军服在战场上牺牲的门口
“张极....”双眼肿胀的张泽禹看到自己爱的人被刺s时两条掺着血丝的眼泪从脸颊滑下来
“泽禹,不要哭”
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声音张极让张泽禹猛的抬起了头
“张极?”张泽禹颤颤巍巍的声音想确认是不是张极
一望无际的黑暗里传来张极的声音,张泽禹怎么找都找不到“张极,我求你回来好不好,你说过没我你不行,我没你也不行啊”
此刻的张泽禹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他怕黑但他在黑暗里跑着找张极,他就想再见张极最后一面
“泽禹,听话乖你不应该来这里的,这里不属于你”
“你知道吗,我们是世世代代都不能在一起的,这是上天对我们的惩罚”
“每一次我们都会相遇并相爱,但上天它不愿意啊,他曾对我说过世世代代的我们都不可能白头到老”
“泽禹...我只想让你活着”
“泽禹,快走吧我已经到属于我的地方了,这个时空也会离开你们会安全一辈子的”
听完这些话的张泽禹早已哭的喘不上气,原来他真的每一辈子都在和张极在一起最后也是真的已失败告终
张泽禹瘫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他不知道在阿极入狱后被活生生打s的时候有多疼,他不知道在阿极为了保护他被乱抢打s的时候有多无助,他不知道阿极没战胜世俗献祭爱情的时候有多痛苦.....他也不知道张极在答应他要回来结果牺牲在哪里的时候多无奈
他想救他
前几辈子都是张极在保护他,这辈子让他保护张极吧
他紧紧握住胸前的平安,张泽禹握着的手划了一道疤,血顺着平安流下来,整个时空迸发强烈的亮光
黑暗被照亮了
张泽禹跟着光跑去,他相信有光的地方就有张极,因为张极是他的光
“帮帮我,我想要张极活着”张泽禹心里默念求求上天帮帮他,无助的眼泪在空中飘他跑了好久好久,他不敢停,怕停了张极就走了
“你真的想改变吗”张泽禹梦中的泽禹从远处走来
“或者,你想改变什么”
“我想让张极活着,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张极活着”
“同心锁是你唯一的办法..”
“同心锁?”张泽禹看着胸前挂着的两条项链“平安...”
“说出你想要的,幸运的话会成功”
说完他们就离开了,前几辈子的泽禹从来没有像他这么坚持过,他们认命,可张泽禹不认命,或许也就是这种不认命的坚持,感动了上天
张极在张泽禹看不到的地方砸着墙,他都看到了,他都明白了,他不想让张泽禹冒险,因为保护他是他每一辈子的誓言,他明白如果张泽禹说出想要的,以后可能自己要看着张泽禹亲眼消失,张极想撞破这个困住他的枷锁
砰
“不!不可以泽禹不可以!”张极吼了出来,他还是来晚了
张泽禹看着眼前这个爱他几辈子的男人,眼里的爱意胜过一切,阿极忘了我吧我们下辈子再在一起
“我想改变,我想和张极生生世世在一起,我想要张极活着”
张极看着眼前的白月光在他眼前慢慢消失,发抖的身体让张极支撑不住坐了下去“泽禹....”
“张极,你保护了我几辈子这次换我保护你吧,乖听话给我好好的活着”
时空消失了,一切的一切回到了原点,张泽禹被所有人遗忘了
“志鑫吃火锅吗?下班一起啊”苏新皓脱掉了战服穿着私服还挺好看
“行啊,等会佳鑫还有峻豪和毛哥还有...?”朱志鑫楞在了原地...还有谁?他好像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们去了边境解决了土地变异情况,国家给予了最高称号,一切的一切那么普通又好像不普通
“还有???还有谁?不就你们几个嘛,等下张极.左航和余宇涵下班一块去吃吧,我订餐厅”苏新皓揉了下朱志鑫的头就离开了
朱志鑫也没多想,他认为可能这几天太累了记忆错乱了,他收拾了东西就和童禹坤他们离开了
“呦,这不是我们的极大帅哥嘛,都多久了咋还带着那个快烂的项链啊”余宇涵一个大跳就跳到了张极身上
“想找挨打吗,这项链关你屁事...哎呀哎呀走啦,去吃火锅”
张极摸着胸前的安,他也很奇怪...这个项链好像真的对他很重要而且这个项链绝对求过光,因为每次出任务带这个项链的时候都不会出事,还记得有次出任务太急然后没带这个项链差点没死在前线.
到了火锅店,就看见朱志鑫他们一帮人坐在那,锅底和菜都选好了就等他们过来了
“虾滑放辣锅还是番茄锅啊”
“笨蛋,当然是番茄啊”
“牛肉卷啥时候放”
“现在现在,刚好我吃完了快放”
这一幕...我好像见过张极愣在了座位上,他好像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是谁?
“张极,我想让你活着”
张极脑子突然出现一个男生,那个男生站在光里,光很强强到他看不清那个男孩长什么样子,“阿极,忘了我吧下辈子我们再在一起”
是谁?
张极跑了拿起衣服就跑了出去,他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绝对是很重要的人
他跑到还没下班的研究所看着墙上一个个证件照和名字...没有...
到底是谁...他把谁忘了
张极走到灯红酒绿的大街上,形形色色的路人从他身边走过,一个熟悉并瘦小的身体从张极旁边擦肩而过
好熟悉...的感觉
“等一下!”张极抓住了那个带着鸭舌帽穿着黑衣黑鞋的男生,那个男生抬头看了眼张极,清澈见底的眼睛让张极一下子就懵住了
“我们是不是认识”
“我们是不是认识”
两个人同一时间说出了同样的话
“你好,我叫张极来自南方”张极看着眼前的男生,眼里的泪光闪动不停
“你好,我叫张泽禹来自北方”
我在南方,你在北方 你要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平平安安
所以,我们要南平北安
(完)
🈲抄袭
春日风暴
*日式校园风,激情乱打
01.
学校的樱花开了。
三四月,正是樱花烂漫的好季节。
马嘉祺背着书包路过校园公示板,看见樱花季的宣传语,才恍然已经到了春季。
带上风纪委员的袖章,百无聊赖地站在公示板边上的樱花树下检查过往学生的仪容仪表。虽然已经是高二了,风纪委员的任务还是要乖乖做,老师们都对他放心,倒是让他不得休息了。
不过这样不用早自修还能在这儿看看樱花也不错,毕竟是很难得的场面,过几天下场雨可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樱花真...
*日式校园风,激情乱打
01.
学校的樱花开了。
三四月,正是樱花烂漫的好季节。
马嘉祺背着书包路过校园公示板,看见樱花季的宣传语,才恍然已经到了春季。
带上风纪委员的袖章,百无聊赖地站在公示板边上的樱花树下检查过往学生的仪容仪表。虽然已经是高二了,风纪委员的任务还是要乖乖做,老师们都对他放心,倒是让他不得休息了。
不过这样不用早自修还能在这儿看看樱花也不错,毕竟是很难得的场面,过几天下场雨可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樱花真是脆弱而美丽的东西啊…
他盯着那些樱花想。
偷偷打了个哈欠,抬手看表,已经八点十五了,校园里行走的人明显变少,学生们都奔跑起来生怕迟到。他望了眼校门,那边已经空荡无人了,打算回教室准备上课。
这时身后的小路里走出来一个人,风摇着树樱花纷纷飘落,那人站花雨中仰头张望,然后和马嘉祺同时发出惊叹。
“哇…”
没忍住出了声。
那男生和他差不多高,穿着三年级的校服清清爽爽,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头发,阳光下是浅棕色的,柔软蓬松,有樱花落在其间。
“这位同学…”
马嘉祺刚开口,那男生低下头来,他这才发现对方有一张非常好看的脸,比樱花什么的夺目多了。尤其是那双眼睛。
他清清嗓子:“这位同学,马上就要打铃了,快回去上课吧。”其实他不爱管这种事,对方又是学长,所以说完他就自顾自往回走了。
“等一下,小学弟…”身后传来他的声音,“你的袖章掉了!”马嘉祺回头,他手里正拿着他掉落的袖章,于是谢道:“谢谢学长。”那学长还了袖章,盯着他突然笑起来,问:“你是二年级的风纪委员吗?”“对。”“我以前也做过轮流的风纪委员,你知道八点半之前其实都可以不回教室的吗?”
马嘉祺一愣,听见他歪了歪脑袋继续说:
“偶尔偷偷懒也不是不可以的吧?”
那双带着笑意的漂亮眼睛,让他忘了做出反应。对面男生的皮肤很白,瞳色很浅,眉眼轮廓分明,有些像混血儿。照理来说长得这么出众的人他不会没听说过才对…
出神中,那人已经自顾自走到樱花树下了,一副悠闲从容的样子:
“樱花终于开了啊…”
马嘉祺回过神来,再看一眼表,八点二十四。除去跑回去的路程一分钟,他还有五分钟的时间可以留在这里。
“我就算了,学长你不会被抓到批评吗?”他把袖章收好,问道。
对方被他的问题逗笑了。
“别担心我啦,我有护身符。”
对方指了指放在后边地上的大箱子:“我帮老师搬东西,搬到一半累了歇口气,再正常不过了。”
马嘉祺忍不住感叹:“真潇洒啊…”
“读书的时候不潇洒,以后想潇洒就难喽,所以啊小学弟,好好享受这即将结束的青春吧。”
这人说话真有趣。马嘉祺还想和他多说几句,那学长却示意他快到点了,该回教室了了。
五分钟竟这样短,马嘉祺有些遗憾。
“快回去吧,不然真要挨骂了。”
三年级和一二年级的教学楼不在一个方向。对方笑着说完,抱起箱子转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去。
樱花无声下落。
马嘉祺踩着花瓣抵达教室时,铃声正好响起。
他坐在座位上,罕见地望着窗外楼下一地的花瓣出神。
他突然想变成风。
这样也许就能让樱花永不落地。
在学校的日常乏味平淡,这段时日樱花的盛放是打破沉闷的一声号角,全校师生都因此激动起来,纷纷在校园中闲逛赏花,不少社团也举办了相关活动,一时热闹非常。
马嘉祺却并不轻松,任务反而因此加重了,每天戴着袖章四处巡查,有些疲于应对。
那天下午正好在三年级教学楼附近的实验楼检查,此时远在另一边的操场上正在举行大型社团活动,人都挤到那里去了,这边冷冷清清倒也遂了他的愿。
实验楼地下有几课樱花树,不多,胜在茂盛,樱花密密实实压在古老的树枝上,粉嫩娇艳,一旁的石柱走廊上方的紫藤萝也悄然绽放。他坐在走廊里的石凳上,闭上眼睛休息。
风的声音,花的香气,阳光的温度和阴处的微凉,他静下心来细细体会。
咔嚓一声,细小树枝被踩断裂,有人从石廊的另一头向他走来。
他睁眼,看见那熟悉的身影,喜悦充满心头时。他才发现自己对再见到他这件事竟是如此满怀期待。
“学长…?”
“啊,是你啊。”
那个在樱花树下偶遇的好看学长慢慢向他走来,如同一阵春风拂面而来。
“小学弟今天又在执勤?真辛苦呦。”
风吹动他额前的刘海,光影交错中,那双眼睛好像夏日阳光下的海面粼粼。
“天气真热。”
他站在阴凉处掀了掀外套,那随之产生的气流吹得人身上微痒。
他好像很擅长让人感到微痒。
“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丁程鑫。”
“学长好,我叫马嘉祺,二年级七班的。”
听到这名字马嘉祺想起来了。
“你认识我?”丁程鑫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
“听我们班的女生说起过。”马嘉祺老实回答。
丁程鑫来了兴致:
“怎么说的,说我听听。”
“说三年级有个叫丁程鑫的学长很帅,打篮球很厉害。”
“哈哈哈…”丁程鑫听完直笑,笑声爽朗。他笑起来的时候更生动而有魅力了。马嘉祺理解为什么女生们会喜欢他。
“没想到我在学妹中也这么受欢迎。”看见丁程鑫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马嘉祺越发觉得他像一只吃饱了的猫咪,慵懒可爱。
“学长魅力四射。”他附和。
“难不成学弟也感受到了吗?”丁程鑫笑眯眯地转过来看他,马嘉祺心一跳:“那是当然。”
丁程鑫听了笑得更开心了:“学弟你也不赖,等你到了三年级说不定会比我更受欢迎哦。”
马嘉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面对这位外向的学长时他总会变得笨拙,想回答得俏皮些,又怕说错话。
绞尽脑汁后,他说:
“那还是学长更帅。”
丁程鑫察觉出他的窘迫,坏心思起来,更想逗逗他欺负他了:
“小学弟嘴真甜,我喜欢。”
马嘉祺果然如他所愿,耳朵红起来不敢回应。
“哈哈哈,真可爱啊…”
他很自然地换了话题:
“今天的社团活动怎么没去?哦对,差点忘了,你是风纪委员来着…”
“学长你呢?”
“啊啊,人太多了,挤着难受。”
第一次听见他抱怨,马嘉祺觉得新鲜: “学长看起来总是很悠闲呢。”
“哪里,才不是,老师们总喜欢要抓我去帮忙干活。”
看他眉头皱得老高,马嘉祺被逗笑了:“看来老师们也很喜欢学长。”
“还不是因为我长得太帅…唉…”
他在马嘉祺身边坐下,因为阳光太刺眼,干脆背对着光坐,这样两个人就变成了背对背。
他靠得近,马嘉祺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气味。清新,微甜,花一般的气味,紧绷着的身体逐渐安抚下来。
那其中包括了某种花香。
“学长刚刚从图书馆过来吗?”
“咦,你怎么知道?”
丁程鑫瞪大眼睛,被他的话吓一跳。
“因为你身上有玉兰花的香味。”
只有图书馆门前种了玉兰,怪不得。丁程鑫挑眉,忍不住吐槽:
“你是狗鼻子吗?”
“我确实对气味比较敏感。”
“厉害啊,那你能闻出什么时候会下雨吗?”
马嘉祺看着他两眼发光的样子,只觉得这位好看学长的思路之跳跃非常人可比:
“呃,也许能吧…”
丁程鑫被他认真的回答戳中了笑点,笑得直不起腰:
“哈哈哈…学弟你真是太可爱了。”
马嘉祺紧被夸可爱脊背再次变得僵硬,摸摸鼻子,决定自己还是少说话为妙,可是又忍不住看对方被自己逗笑的反应。
“喵~”
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一只白色的小猫,朝两人踱步而来,最后轻盈一跃,落在两个人中间的位子上。
猫咪舔舔爪子,然后用头蹭着马嘉祺放在木椅上的手。
丁程鑫慌忙往后缩:
“诶呀,我怕毛…”
马嘉祺了然,抚摸着猫咪柔软的毛发。
阳光下,少年与猫的安逸场面分外美好。丁程鑫渐渐松懈下来,也捡来一片叶子逗弄小猫。可猫咪看那叶子一眼,毫无留恋地转头离去。
“嘿,它不理我。”
丁程鑫微恼,气馁地丢下叶子。
马嘉祺直笑。
“不过小猫真是可爱啊。”
马嘉祺发现了,丁程鑫在夸可爱这方面从不吝啬。
他轻轻捉住小猫的一只手,在丁程鑫面前晃:
“要来摸摸看吗?”
那里没有毛。
丁程鑫果然心动了,小心翼翼地捏了捏那粉色的肉垫,被那柔软的触感惊奇得睁大眼:
“好软!”
捏着捏着,不知什么时候捏到了他的手指。丁程鑫没什么反应,很自然地松开了,仿佛没有注意到。
马嘉祺的耳朵却烫起来,悄悄移开脸。
丁程鑫的手指也很柔软,温热,像现在落在他身上的阳光一样。
惹人贪恋。
“你怎么了?”
察觉到他的异样,丁程鑫终于把视线从小猫身上挪开,抬起头来。
“没什么。”
马嘉祺轻咳一声,想把刚才的心慌意乱抛到脑后。可没能成功。因为丁程鑫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他的眼睛真是漂亮,如初春溪水般清澈透亮,鱼尾微扬,让人联想到奔走山间的小动物,灵气四溢。
看见他的眼睛,就好像看到了春日。
回过神来,丁程鑫已经越凑越近,伸出手,像要抚过他的脸。
马嘉祺立即屏住呼吸,不敢乱动。
丁程鑫从他头上取下一片樱花花瓣,放在手掌上轻嗅一口:“好香。”然后把它放到了椅子上。
猫咪也走来嗅了嗅,无聊地摇着尾巴,趴在一边窝成了团,开始打哈欠。
丁程鑫笑它:
“你这个小笨蛋,不懂欣赏…这可是一年才开一次的樱花啊。”
然后抬眼,看向身前那脸上被樱花染成绯色脸的男孩,笑:
“其实不拿下来也挺好看的。”
心脏怦怦狂跳,马嘉祺觉得身上的热气已经腾到脖子了。
明明还只是春天,却比夏季更让人躁动不已。
椅子上的樱花很快被风吹走。
风卷起漫天樱花,纷纷扬扬,演变成一场春日的风暴,席卷而来。
02.
这位学长总是神出鬼没。
第四次偶遇丁程鑫的时候马嘉祺忍不住感叹。
他好像生活学校里的猫咪一样,四处晃荡,也没有人管,每天都是一副慵懒自在的模样,好像也没有烦恼,一见到他就灿烂地笑。
“学长,又在帮老师搬东西吗?”
马嘉祺指指他身边的一大叠书问。
“需要帮忙吗?”
“再好不过啦,谢谢学弟~”
于是马嘉祺帮他分担了一半的书,两个人并肩走在通往行政楼的路上。一路都是樱花树,看见绚烂的樱花,心情也变得明朗了。
“学长成绩很好啊,昨天路过三年级的排名榜看到了,学长是年级第二十四名。”
马嘉祺率先开口。
“一般般啦。”
“对我来说很厉害了。”
“真的吗?”
他笑。
“那也不枉我努力学了。”
“学长,你今天是不是去打篮球了。”
“嗯?”
“身上有篮球场边上迎春花的味道。”
“……”
丁程鑫转过头来,就看见马嘉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你不会在我身上安了监视器吧?”
“看来是猜对了。”
“…”
“学长身上的味道很好猜。”
马嘉祺轻笑着说:
“而且学长好像还是那种很容易沾上味道的体质。”
“真的吗?”丁程鑫低头使劲儿嗅了嗅自己的袖子,“我怎么都闻不到?”
“不过学长自己本身的味道更明显。”
“什么味道?”
“很香的味道,我形容不出来,但是很好闻。”
“事先声明一下,我可没用香水。”
“我知道的,学长身上的味道比香水好闻多了,而且我从来没再别的地方闻到过。”
马嘉祺笑起来的时候能看见两颗小虎牙,怪可爱的。
“如果要用一种颜色来形容,那味道是什么色的?”
“嗯…粉红色?”
“哈?你认真的吗?”
看见丁程鑫瞪大眼睛转过来,马嘉祺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就知道学长会是这个反应。”
“好啊,你逗我呢,学坏了。”
“才没有,是因为学长的反应很好猜。”
丁程鑫冷哼一声,加快步伐,一下把他甩在了身后。
谁知身后又传来他的声音:
“可是学长的想法我却一点也猜不透呢…”
马嘉祺说这话的时候目视前方,语气里藏着一点郁闷。
好像委屈的小狗。
丁程鑫突然很想摸摸他的脑袋。
搬完书丁程鑫也不急着走,慢慢悠悠地和马嘉祺在行政楼下晃荡。
路上遇见同学,马嘉祺有事要说,几个人就在那儿站着讨论起来。丁程鑫在一边等,看见马嘉祺有条不紊地在笔记本上记录下所有的工作计划,然后安排好每个人的任务,那从容不迫的样子利落帅气。
不过五六分钟的时间就讨论完了,那几个学生离开后,马嘉祺向他走来,脸上又变成他最熟悉的轻松的笑容。
“这么快就说完了?”
他怎么记得事情还挺多的。
“嗯,我们走吧。”
“怪不得老师要抓你做学生干部,要是我,肯定把所有任务都安排给你。”
丁程鑫投来肯定的目光。
马嘉祺笑:
“幸好你不是,不然我要遭殃了。”
“我记得风纪委员是老师选的吧,你成绩应该很好。”
“还不错吧,凑合。”
“任务这么多还能抓好学习,你很厉害。”
“学长还做过学生会主席,更厉害。”
“要是不显得厉害我就不会做了。”
“哈哈,学长的幽默也是无人能敌。”
“学弟的谦虚也让我自愧不如。”
两个人都笑起来。
丁程鑫又问:
“每天这么站着检查很无聊吧,虽然没做过,但我知道。”
“会有一些…其实也还好。”
“…看来你不擅长在人前抱怨。”
“……”
“有时候坦率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不喜欢就不喜欢,不想做就不做,可以愤怒,可以发泄。不是什么都必须隐藏起来的。”
“…我明白。”
马嘉祺垂下眼眸。
丁程鑫见他这样,心中无奈。其实他早就有所察觉,眼前这个男生还并未对他完全打开心门。而他自己也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小马同学。”
他故意换了称呼和语气:
“你看来不太开心哦。”
“有吗?我没有不开心,只是在想点事情…”
“可以跟我说说吗?什么事都可以的。”
“其实也没什么,真要说的话,无非就是学习和工作…”
“烦恼这种东西,再小再琐碎,在心里堆积久了也会生病的。”
马嘉祺抬眼,听见他说:
“心太沉重,就不能像风一样自由了。”
樱花在枝头摇曳。
“我喜欢你坦率的样子。”
“虽然有点笨拙,却很可爱。”
即使闭上眼睛,也能看见。
03.
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好日子。
丁程鑫坐在樱花树前的草地上,突然出声问:
“樱花是什么味道的?”
马嘉祺摇摇头:
“不知道。”
“要试试吗?”
丁程鑫把手上的樱花花瓣轻轻捏起,递过来。马嘉祺想都没想就把嘴凑了过去,丁程鑫一愣,手指送开,花瓣掉进了他的嘴里。
马嘉祺慢慢咀嚼了很久,然后说:
“有点甜。”
“真的吗?”
丁程鑫睁大眼睛,伸手从他的肩膀上捉住一片花瓣吃下,很快皱起眉头:
“呃,好苦。你骗我!”
马嘉祺大笑。
他吐出一小截粉色的舌头,上面还有樱花残留的碎片,粉色与粉色,有些诱人。
马嘉祺忍不住盯着他的嘴看。
丁程鑫大概是有点天然。
马嘉祺这么想。
很少能看到像他这样自由洒脱的人了,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不会在乎别人的眼光。
所以才会格外引人注目,像是在发光一般。
“我才不是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不如说,我以前总是为了别人的眼光而活…”
丁程鑫凝视着身边一地的樱花花瓣,说。
“我也是上了高三才开始改变的,因为实在是受够了以前那个畏畏缩缩的自己。”
“我以前总是被人包围着,好像没有可以容身的圈子就会死一样,害怕变成一个人,害怕被讨厌不被喜欢,到后来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我是谁了…”
“上了高三之后,我当时最好的朋友转学了,他会离开这里到很远的地方去,我们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那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人生就是这样,总会有意外发生,”
“可我却还没来得及向他完全袒露自我,因为我的胆小,我失去了和他真正交心的机会…所以后来我就决定,以后只做真实的自己。”
“我想要被别人喜欢,可我不会再为此违背自己,我想要别人喜欢的是真实的我…但其实即使不被喜欢也没关系,因为只要真心地喜欢着自己,这就够了。”
马嘉祺不曾预料到这番话。他静静听着,想要触碰到那个人内心的世界。
“并不是什么事都是从现在开始做就来得及的,总有些遗憾无法弥补,时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虽然说也要学着放下,但更重要的还是抓住现在。”
“比如…比如樱花,一旦落下就无法重新回到树上。”
“可如果一直用风托着她,她就能继续飞舞。”
“只要还有樱花在空中飞舞,春天就不算结束。”
他说完,捧起一小堆花瓣,站起身来,把她们往天空的方向抛去。
风接过他的手掌,把花瓣送向更高更远的地方。
最后风竟卷起了漩涡,他站在漩涡的中央,所有的花瓣都围绕着他翻飞起舞。
那是个很美的画面,他就好像会操纵春风的精灵,在为自己展示他那神奇的魔法。
“…学长,难道你会魔法吗?”
“我倒是想,不过很遗憾,我只是个普通人。”
丁程鑫摊开双手,有些花瓣还留在他的手里,没能成功地飞出去,只是凑巧碰上起风罢了。
“不过当个普通人也不错…”
马嘉祺还是觉得震撼:
“学长真厉害。”
“不过说到魔法,我确实会一种。”
“是什么?”
丁程鑫在他对面坐下:
“来,你看着我。”
马嘉祺立刻专注地盯着他看。
丁程鑫用手猛地在他面前抓了一把空气,紧紧攥在手中,有模有样地说:
“现在,你的烦恼已经全部被我抓在手里了。”
“是,是吗…?”
“现在我要把它们都消灭,仔细看!”
丁程鑫深吸一口气,然后啊呜一口把空气吞进了肚子里:
“当当,没有了。”
一本正经的搞笑果然效果极佳,马嘉祺实在控制不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学长,你这样看起来有点傻…”
丁程鑫盯着他:
“…麻烦你配合我一下。”
“是是…学长真厉害!”
马嘉祺为他鼓掌。
“这个魔法叫烦恼消失术,也叫开启微笑的魔法…哈哈哈不行,好傻啊!”
丁程鑫终于忍不住咯咯直笑,笑得没了力气倒在他的腿上,头靠在膝盖边上,呼出的气吹得关节处痒痒的。
马嘉祺不敢乱动,怕他撞到,用手护着他的脑袋。
“学长,难为你了。”
丁程鑫仰头看他:
“算了,看你笑得这么开心,也值了。”
“做学长的朋友真幸福啊。”
“我可不会为了你天天出丑哦。”
马嘉祺用一只手撑着脑袋,就这么低着头一眨不眨地看他:
“刚才的学长很帅,一点也不丑。”
“……”
扑通扑通。
丁程鑫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变得格外明显,好像全世界都能听到。
他一下坐起来。
马嘉祺还在说:
“真的!”
“怎么,那还能是假的?”
“没有…”
“那作为回报,你愿意也为我做一件事吗?”
丁程鑫的愿望是翻墙到学校后边的小山坡上看日落。
马嘉祺第一次违反校规,翘掉了最后一节课。两个人一前一后轻松地翻过校门,坐在小山坡上等待。
小坡上零星开着些白色的小野花,还有从后门飘来的樱花花瓣。
“学长,你以前也常来这儿吗?”
“是的,这里睡觉很舒服。”
“学长真的好像猫啊。”
“嗯?”
“对人却又很亲切。”
“…”
“学长也会对别人这样好吗?”
丁程鑫把校服外套垫在两人头下:
“不会。”
“为什么?”
“因为…”
他笑。
“因为他们不像你这么可爱。”
日落只有短短十几分钟,可等花再次盛开却在季节更替之后。
他希望她们在美梦中永不醒来。
04.
一晃四月就要过去了。
六月份丁程鑫就要毕业了。
“要毕业了啊,真快…明年就看不到学校的樱花了。”
丁程鑫叹一口气。
马嘉祺心中不舍,却不敢表现出来,像往常那样笑着:
“学长可以偷偷溜回来吗,就像你平时那样。”
“喂,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内涵我偷懒。”
“我随口一说嘛,学长这么努力学习,总需要喘口气放松放松吧?”
“行,挺会说话。”
良久,马嘉祺用手撑着草地,望着远处的天空,问:
“学长一个人会觉得寂寞吗?”
“那你呢。”
丁程鑫却不回答。
“我不在的话,会寂寞吗?”
他原本只是想逗逗他,谁知却听见他说:
“会。”
“学长不在的话,樱花开了也没有意义。”
马嘉祺看向他时,丁程鑫却已经别过脸去:
“别胡说了…”
“没有胡说。”
“…别看我。”
“为什么?”
他仍不肯露出脸:
“…因为我对光过敏。”
“……”
马嘉祺大笑起来。
“学长,能遇见你真好。”
最后他说,叹了口气。
“那你叹什么气?”
“因为你要走了。”
“我走了,还有猫猫们陪你。”
“猫猫们也会寂寞的,学长。”
“那不是还有你嘛。”
马嘉祺绕不过他,放弃了。
丁程鑫该去上课了。他站起身,拍拍身边男孩的肩膀。感觉一段时间不见,他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我走了,下次见。”
“嗯。学长再见。”
他又摆出一副可怜小狗的模样,丁程鑫忍不住揉他的脑袋。
“可怜的小马,需要我用魔法治愈你一下吗?”
马嘉祺抬眼,用头轻轻蹭他的手心:
“请治愈我,天使大人。”
手顿时僵住,丁程鑫无奈地看着他灿烂的笑脸:
“…撒娇鬼。”
没过几天就下雨了。
大雨过后,枝头樱花寥寥无几,满地残香。粉色的尸体黯淡无光,芳华已逝。
樱花的季节过去了。
在那之后丁程鑫越来越少出现,取而代之的是那些猫咪,陪伴着马嘉祺在校园里游荡。
再一次见到他,已经是五月末了。
他看起来没怎么变,坐在紫藤萝盛开的长廊中安静地看书。
紫色花海不同于粉色绚烂,而是更为静谧的生机盎然。
马嘉祺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他们,不愿打破这份珍贵的宁静。
最后是猫咪发现了他,叫唤几声,引来了丁程鑫的目光。
“好久不见。”
丁程鑫对他笑,看起来并未生疏。
马嘉祺心中安定下来,走到他身边坐下。
“学长最近还好吗?”
“很好,甚至还有点长胖了。”
“复习很辛苦吧。”
“还行,都到这个时候了,基本都差不多了。你呢?”
“我也很好,最近都没什么事,很轻松。”
丁程鑫挑眉,露出满意的神情。
“学长以后会去哪里呢?”
“去——”他仰起头,思索着,“去开满樱花的地方吧。我喜欢樱花。”
“那以后我还能再见到学长吗?”
马嘉祺望着紫藤花中他的侧脸。
丁程鑫噗嗤一笑:
“怎么,以后还想做我的小尾巴吗?”
出乎他的意料,马嘉祺却没像从前那样害羞得做不出反应,而是点了点头:
“是啊,我还想做学长的小尾巴。”
丁程鑫愣住,然后无奈地摇头:
“你呀…”
语气里却满是宠溺与笑意。
马嘉祺忍不住开口:
“学长,其实我,其实我早就…”
“啊,你看!”
还没说完,就听见丁程鑫惊呼一声,打断了他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顺着他手指向的方向,不远处的樱花树下,却是什么都没发生。
马嘉祺疑惑地转回视线,却见丁程鑫笑着把食指放在了嘴唇中间:
“嘘…”
“不用说,我知道的。”
马嘉祺愣愣地眨眼。
风吹动花海,紫色翻涌。
有樱花吻过面颊,轻轻地,轻轻地。
“这次我没有错过哦。”
毕业那天很快到来。
丁程鑫最后一次独自出现在校园中,是日落无人的时候。
“喏,这个给你。”
丁程鑫的校服外套上签满了名字,他脱掉外套,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
“我的储物柜,0224,礼物在里边,自己去拿吧。”
他把钥匙交到他手中。
如此滚烫。
“学长…”
“别叫我学长了,都已经毕业了。”
马嘉祺听了,鼓起勇气:
“丁程鑫。”
丁程鑫满意点头:
“嗯,我是。”
“恭喜你毕业了。”
“好的,谢谢。”
“我还有一年,才能毕业。”
“嗯嗯,然后呢?”
丁程鑫忍不住笑起来,看着面前他认真的模样。
“一年后,我会去开满樱花的地方找你。”
“好,我等着你。”
“然后我会把没说完的话,当面告诉你。”
“好,我等着你。”
“还有,下次请不要再打断我了。”
他义正辞严地声明。
丁程鑫的笑容如初见般明媚:
“好啦,知道了。”
“下次,我会好好听的。”
马嘉祺一个人来到三年级的教学楼。楼道里安静无声,他走到储物柜前,找到了那串数字。
打开箱子,里面却只放着一个白色的信封,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写。
这就是他留给他的东西。
信封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无数樱花花瓣,保存得完好无损。
花瓣柔软,像刚从枝头落下,香气袭人。
是这个春天最后的樱花。
马嘉祺把脸凑近了,认真地闻那味道。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样,和相遇时的味道一样。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什么。
然后脸上开始发烫,握着信封的手险些拿不稳。
想说的话如同花瓣般繁多,最后只汇成一句。
但一句就够了。
这是一封含蓄又热烈的情书。
代表着,
春日永不结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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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六万关注了,怀着感恩的心激情码字送给大家一篇我在春天的胡思乱想,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