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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邪/黑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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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雨臣进去时，室内已经暖香浓郁。抬头望去，一道屏风横在门前，素白锦缎上水墨挥毫，满屋的烛火曳曳不休，映出其后纷乱人影。

“解大人来了，”门边侍女扬声一笑，除了解雨臣身上大氅，领他转过屏风，顿觉眼前一亮。室内烛火亮彻，案几横陈，酒香暗送。几位世家公子分散而坐，围着中间一人，吴邪斜倚在榻上桌案，正一手支颌望来，眼仁亮得惊人。

解雨臣笑道，“我来晚了。”

他径直穿过众人而入，垂顺青袍拂桌过榻，落座在吴邪近侧。吴邪懒得看他，只用一手执起酒壶，酒液泠泠落入杯中，解雨臣便拿来一饮而尽，偏头问道，“怎没有姑娘替你斟酒？”

“本来是有的，她说要跳舞，”吴邪微笑道，“方才你进来，身段绰约，我还当是阿鸢姑娘回来了。”

听见的人都暗笑，又不敢笑，解雨臣定定看吴邪一眼，道，“吴大人，不如我亲自给你跳个舞？”

吴邪见他较真，嘴角一扯，草草拱手，“不敢当。”

话音落下，门被推开。屏风后倩影一闪而过，便有一女子执袖掩面而入，吴邪微微一笑，坐直了一些，解雨臣也看着那女子，问，“这就是阿鸢。”

“她善舞。”吴邪道。

那女子来到众人面前，回身侧目，屏风外便有琴音袅袅。铮铮几声清响后，她翩然起舞，宽袖摆荡，衣袂曼回。在场的世家公子纷纷注目，室内低笑声，私语声，不绝于耳。

“确实曼妙，”解雨臣道，“只是不知道屏风后谁在抚琴。”

“这琴音动人，”一旁有人应声，“阿鸢姑娘，不知屏风后的姑娘可否一见呢？”

阿鸢不语，将袖一扬，折腰摆首，那双眼睛顺势从方才发问的公子面上一扫而过，冰泠泠的，将人看得没了声。解雨臣摇头一笑，看向吴邪，他竟微微阖着目。

“你怎么不看人家？”他问吴邪。

“看谁？”

“阿鸢。”

吴邪睁眼望着解雨臣，面上渐渐出现一个笑容。他有些微醺，对答时言语迟缓，“我在听琴呢，”吴邪道，“劝你，不要总叫阿鸢的名字。”

解雨臣挑眉，这时一舞已罢，他索性对着场中温声唤道，“阿鸢。”

他面上噙笑，音色又好，听来竟然有几分温柔多情的意思。阿鸢闻声看来，与解雨臣四目相对，片刻后，直接向解雨臣走来，解雨臣微讶，见她曲腿坐下，素手轻抬，斟满一杯酒就向自己唇边举来。

室内又是一阵低笑，有人道，“解大人就喝了吧，喊了阿鸢姑娘的名字，这一壶好酒是免不了了。”

解雨臣就着她手饮尽一杯，她便对解雨臣一笑。转眼间，一杯又被斟满，解雨臣苦笑，探身到吴邪那边，问他，“你就这么喝醉的。”

吴邪低笑，用鼻音嗯了一声，解雨臣竟被他嗯得浑身一酥。吴邪却已经不理会他，反而扬声道，“那位抚琴的姑娘，可否现身一见呢？”

屏风后抱琴的身影纹丝不动，沉默片刻后，却是含着笑意的男声回答道，“公子抬爱，只怕我不是诸位要看的姑娘。”

这不归楼中向来全是姑娘，何曾有过男倌了？众人反而来了兴趣，都拿眼睛看着吴邪，吴邪一笑，答道，“我未必不喜欢看你呢？”

其他人还没笑，解雨臣先笑了，吴邪看着他，他便悠悠道，“你果然喝多了，若真传出好男风，明日我就能让御史台再参你一本。”

御史台三字一出，吴邪眼神便冷下来。他没有回答解雨臣，只是看着屏风后那人抱琴而出。这人身姿十分修长，一身黑衣，头戴玉簪。虽以黑纱覆眼，一路行来，却未见不便。吴邪以指轻叩桌案，看着那人在眼前跪坐下来，鸦色长发迤逦一地。

“你叫什么名字？”吴邪问。

“我姓齐。”

“齐公子。”

满室寂静，这齐公子却恍若未觉，他准确地对吴邪的方向一笑，低声笑道，“齐某不敢当。”

时下风气崇尚风姿，京城中确实不曾有过似齐公子这般气质飒沓之人。一时间众人纷纷赞叹，与他举杯，他便问吴邪，“可否借吴公子杯酒一用？”

“你自便。”吴邪道。

他便一笑，自行斟有一杯，向诸位公子回敬。阿鸢这时也为解雨臣再次满斟，他却没有喝，反而将她举杯的手挡开。

他对着齐公子微微眯了下眼。

那齐公子在解雨臣目光中仍然自若，满饮三杯后，将酒杯还来，顿时一片起哄声。吴邪似是并不介意，端起酒杯待要再用，却被解雨臣按住了手。

“来这地方，也要有些分寸，”解雨臣轻声道，“总不要弄得官路都不好走了吧。”

“嗯？”吴邪也笑了，“说笑了解大人，一杯酒罢了。挡我路的不是另有其人么？”

两人对望，面上笑意俱由浓转淡。他两家对立已久，二人同在一席，哪次不是不欢而散？偏偏又爱凑作一堆。其余人皆不理会，反而与齐公子攀谈起来，直到吴邪与解雨臣你一句我一句，争吵声愈发大得没了风度，才纷纷叹气。

有人对吴邪解雨臣一拱手，道，“二位，何必如此呢？朝堂之争，拿到不归楼来说，岂非本末倒置啊？”

解雨臣一笑，反问道，“敢问陈大人，这朝堂之事与风月之事，何为本，何为末啊？”

那人待要答，却见吴邪面色讥讽。稍稍一想，便不好再作答。拱手行一礼，不再出声。吴邪这时酒还不曾真正醒了，懒洋洋看一眼解雨臣，淡声道，“扫兴。”

他整袖起身，对阿鸢道，“送我出去。”

阿鸢便为他抱来大氅，解雨臣垂目不语。吴邪倒是同众人一一告别，顿了顿，又道，“齐公子。”

齐公子起身，对他一礼，吴邪便道，“方才看外面雪大了，公子可有伞借我一把？下次必定还给你。”

“不如我送你出去。”齐公子笑道。

他面容深邃，低柔一笑，勾魂摄魄一般。吴邪见他以你我相称，反而来了兴致，手微微向前一伸，手掌平摊，道，“来。”

“阿鸢，”解雨臣这时温声道，“不如你来送我。”

他道，“我也未曾带伞呢。”

阿鸢低眉一笑，也为他取来大氅，四人便稍显拥挤地出门去了。室内气氛陡然一松，暖香愈浓，半晌后，不知谁说了一句，“这吴大人看似风流，实际可真是块木头？”

有人泄出一声笑音，很快便满室哄笑起来。

人物秀秀的 ooc我的 
 又名：假如奶羡被奶叽捡回家
 不打tag是为了放飞自我 更新字数时间随缘 

      若非家训有言——“不可背后语人是非”的话，那两人受完罚从祠堂出来之时，边上围观的各家子弟们定会窃窃私语一番——此时的魏无羡无心去理会边上的人，他俩手心、脚背都挨了一百多下戒尺，可每每想起方才自己挨打结束了，蓝忘机那边尚未稍停，而至始至终，他都未曾因疼痛而叫唤过，魏无羡心里便觉着自责，跪在祠堂里缓气之时也不敢吭声了。而今他吃力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将千万句哭嚎哽在了喉间，缓步跟在面不改色的蓝忘机身后。

      如若细看，定能看到他一边的手有些讨好般地拉住了蓝忘机的白袖。

      “蓝湛，我们现在要去哪儿呀……”魏无羡小声问道，那委屈的小语气倒像是个小媳妇儿般。

      “冷泉。”蓝忘机淡声道，他瞥了一眼自己那被揪住了的白袖，反手便是将身后的人的手牵了起来，脚步也随之放缓了些，好让身后的人跟上。

      “去那作甚？那个地方不是用来修行以至定心静性的吗？”魏无羡很是疑惑，他们可刚挨完戒尺，这伤虽算不上重，可连药都不上直接去冷泉修行不就等同于往伤口上撒盐吗？

      “此为用途其一，亦有祛瘀疗伤的功能。”

      听蓝忘机这么解释完，魏无羡也不再多言什么了。

      冷泉的所在之处虽隐蔽，但离祠堂也不远，尚未多说几句，两人便走到了。

      然而当魏无羡哆哆嗦嗦地直接扒光了衣服跳进去之时，蓝忘机却是站在泉边迟迟没有动作。

      “蓝湛，你不下来一起泡吗？你可是……比我多挨了好多下啊……”魏无羡问道。

      “我稍后便来。”蓝忘机边说着，边把魏无羡丢在冷泉边的衣服拾起来，叠好了才放在石台上。

      “不行，”魏无羡皱了皱眉划着水到他脚边，光着膀子便撑起身子爬上来，“我挨了这么些板子都疼得慌，你伤得肯定比我还重，要是熬久了伤势定会加重。”

      说着，还没等蓝忘机回应，他便伸手拉下了蓝忘机腰间的衣带，然而没怎么动作，便被蓝忘机一手制止住了：“别动。”

      见魏无羡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他也只得叹气道：“我自己来。”

      白净的外袍缓缓卸下，与之同是毫无瑕疵的白色中衣下，却是露出了好些疤痕，有些还是将将结痂，新伤覆上，竟也无法将那些不知何时烙上的印子给掩住。

      魏无羡愣愣地望着蓝忘机的背脊，因惊愕而微微启开的唇瓣旧旧未能吐出任何一句言语——毕竟就算他魏无羡再迟钝，他也能分辨得出掩在新伤下的旧伤的痕迹。

      而且也不知怎的，他的直觉告诉他，蓝忘机的旧伤也绝对与他有关。

      “蓝湛……你这旧伤是什么时候弄的？”被冷泉浸过而冰凉的指尖触及那结痂的雪白肌肤时，不禁被那与面前人冷若冰霜的模样全然相反的炽热给烫得往回缩了缩，可不过片刻，那冰凉的手又重新覆了上去。可这问出口了，蓝忘机却是一直不语，指节虽因背脊上传来的阵阵瘙痒而蜷进了掌心，但他却还是任由着那指尖在自己旧伤上轻抚着：“莫不是先前我犯的那些事儿，你全替我挨了吧？”

      许是被说中了一二，魏无羡能感觉到蓝忘机的身子因他这一句随口的猜测而僵了一僵。

      “不会吧？真的是这样？”这下可到魏无羡哑声了，唇瓣一时间又是抿紧，而后又像是想憋出口气儿来般地微微启开——蓝忘机从来都是这样，从来都不会吝啬于待他好，可却也从来不会告诉他分毫。

      就像现在这样，即便是已经被魏无羡知道了，他也不过在轻吸一口气后拉过魏无羡在他背脊上那冰凉的手，缓缓转过身，以那双极为好看的浅色眸子认真地注视着他，沉声道：“犯了禁……当罚。”

      “你可以抓着我去祠堂领罚啊，”魏无羡皱紧了眉，眸间盈满了心疼，“哪怕我撒娇，耍赖，明明只要你强硬些，直接提着我去祠堂的话，我定是不会偷跑走的。”

      他从来都不知道该如何拒绝蓝忘机，每每犯禁过后，在蓝忘机面前的撒娇，也不过是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毕竟没有人会喜欢被打，第一次被蓝忘机放过时觉着意外，往后却成了习惯了，可是他却从未想到过，向来公平公正的掌罚的蓝忘机，竟是将他犯的禁所要受的罚全数揽到了自己身上。

      “是不是从第一次我携酒归云深不知处时，你就这样把我所要领的罚全揽自己身上了？”魏无羡觉得自己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了起来，眼眶有些热热的，鼻头也带上了点酸楚，“你别想驴我，你这人最不会撒谎了，要不告诉我的话，我就问蓝大哥去。”

      “……”

      “我真的去了啊？”魏无羡边说着，边作势要将自己的手从那热源中脱离出来，目光却是从未从蓝忘机的脸上挪开过分毫。

      故而尚未等他有所大动作，便被蓝忘机连忙拉住了。

      两人蓦然陷入了好一阵的沉默中，一个在耐心地等着对方坦白，一个则是在收紧那人的手时，沉寂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当年将你带回云深不知处时，我曾与叔父承诺，你的一切举止，皆由我教诲，若有犯禁之处，我与你同罚。”

      “可是我没有……不对，你是不是连同我的那份一块挨了？”魏无羡不由地将蓝忘机的手攥紧了些，见对方想撇过头不回答，便生生挣脱那本握着他的手，一把捧上了那人的脸庞，皱眉道：“不许转过头，回答我。”

      两人的距离因着他这一动作而拉近了好些，他甚至能看到蓝忘机那轻颤着的长睫下的琉璃眸子中倒影出的他自己的身影，淡色薄唇抿成了一线，即便他一言不发，他喉间轻咽的一口唾沫的声音和他有些颤抖紊乱的鼻息也还是出卖了他此时内心的汹涌，还有那让魏无羡完全无法忽视的温度——源自于蓝忘机的脸颊，乍一看明明与平日无甚两样，可他那冰凉的手捧紧之时竟会觉得烫手。

      第一次面对着这样认真质问着的魏无羡，且是这样的姿势，这样的距离，饶是平日再沉稳，蓝忘机也还是觉着有些束手无措，心里汹涌的情绪逐渐从紧张转变为慌张，虽然他这表面看着还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但他还是很快地，将魏无羡捧着他的脸的手拉了下来，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以平复心情，眼神却也随之不自觉地撇向一边，淡然道：“我将你带回此处，理应负责到底。”

      “你……”掌心染上的余温尚未散去，莫名加速的心跳声一直让这被眼前人的一句话怔到了的少年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为好，他的脑子里霎时恍若走马灯般，迅速地晃过了无数从前的记忆，而那些记忆里，几乎都是与蓝忘机有关的——从无意流浪至姑苏，被蓝忘机带回云深不知处，与他同食、同住、一同听学、习剑、同寝共眠，再至如今，与他一同受罚，可却无意得知，蓝忘机早在他受罚之前，已替他挨过好些板子……这一桩一件，明明都是毫无亮点之事，可一细想，它们都是与蓝忘机有关的，便又让魏无羡觉得，它们好似在无声地告诉着他，从他来到姑苏的那一刻开始，又或者说，从他遇见蓝忘机的那一刻开始，这个人便成了他生命中无法或缺的一部分。

      “对不起，”魏无羡尚未知晓自己该将这让他心里一阵汹涌澎湃的心情唤作什么，他只能任凭着自己的直觉，径自抱紧了比自己稍高一些的蓝忘机，“对不起，蓝湛，我以后，绝对，绝对不犯禁了。”

      两人的上身皆未穿任何衣物，肌肤毫无阻碍的触碰让魏无羡能清晰地感觉到蓝忘机的身子僵了一下，却又很快地缓和了下来。他们很少这样拥着，就算是一起睡觉，也从未像这般光着膀子搂一块过。

      没过多久，魏无羡便听到了蓝忘机轻轻的叹气声，他刚想跟对方挪开点距离，蓝忘机却是先他一步，把自己那刚脱下来的、还沾着些许血污的白色外衣披到了魏无羡身上：“回去吧。”

      “静室？”魏无羡脱口而出道。

      “嗯。”蓝忘机应道。

      “不泡一泡再回去吗？”魏无羡问道。

      “不必了，伤势我自有分寸。”蓝忘机边说着，边把魏无羡那湿哒哒的头发撩至耳后。

      “那回去以后，我给你上药。”见蓝忘机对他这亲密举动毫无反感的迹象，便特别自然地搂着他的腰际笑道。

      “嗯。”

      -TBC-

      还有大概 1K到2K左右完结叭 下一章就完结了 

      番外暂定 一长一短 至于什么时候写 挤时间叭（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