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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宁

倘若星星坠落

倘若星星坠落 19


输完液后,贺峻霖又在医生建议下做了个全身检查,确认身体没有其他问题后便回了家,他不喜欢医院病房里挥散不去的消毒水味道,那种味道让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糟糕起来。


迟柳开车送贺峻霖回家,他到医院接贺峻霖的时候严浩翔还没离开,如今车子平稳行驶在路上,迟柳脑子里却全是刚刚在医院里看到的画面,突然觉得生活有点荒唐。


彼时,那位人尽皆知的Alpha影帝手里捧着碗,微垂着头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而贺峻霖正仰头靠坐在床上,脸色不太好看,病房里的气氛凝重到有些诡异,但并不妨碍两人之间因为同样优越的外形而带来的高适配度。


迟柳...

倘若星星坠落 19


输完液后,贺峻霖又在医生建议下做了个全身检查,确认身体没有其他问题后便回了家,他不喜欢医院病房里挥散不去的消毒水味道,那种味道让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糟糕起来。

 

迟柳开车送贺峻霖回家,他到医院接贺峻霖的时候严浩翔还没离开,如今车子平稳行驶在路上,迟柳脑子里却全是刚刚在医院里看到的画面,突然觉得生活有点荒唐。

 

彼时,那位人尽皆知的Alpha影帝手里捧着碗,微垂着头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而贺峻霖正仰头靠坐在床上,脸色不太好看,病房里的气氛凝重到有些诡异,但并不妨碍两人之间因为同样优越的外形而带来的高适配度。

 

迟柳的到来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贺峻霖率先抬起头:“柳哥。”

 

迟柳看到贺峻霖不太舒展的手臂姿势,连忙上前摆正他的手:“你别手这么放,小心血液回流。”

 

处理好不省心的艺人后,迟柳才看向严浩翔,Beta不比Omega敏感,但哪怕身为Beta,迟柳也能清晰感受到眼前Alpha身上不同寻常的强大气场。

 

大概是因为来了生人,严浩翔已经恢复成平日里清冷贵气的模样,他把碗放回桌子上,抽出一张湿巾慢慢擦拭手指,迟柳盯着他的动作,身子微微前倾,挡住了贺峻霖。

 

Alpha的压迫感太强,严浩翔站起身,他脸上表情很淡,但目光落在贺峻霖身上时,不自觉放轻了些许。

 

“你好好考虑一下,我是为你着想。”

 

严浩翔说完后就离开了房间,听着脚步声渐远,贺峻霖终于脱力般瘫倒在病床上,幸好迟柳及时垫了个枕头在他脑袋下,那个脆弱的脑袋这才没有直接撞在床栏杆上,随后迟柳的目光从桌上饭盒一直转到贺峻霖脸上。

 

“身体怎么样了?”迟柳问。

 

贺峻霖抬手捏了捏眉心,轻轻叹气:“柳哥,我想回家。”

 

 

迟柳回过神来,他通过后视镜可以看到后座上的贺峻霖疲惫的眉眼,尽管知道不妥,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小贺,你和那位是什么情况?”

 

贺峻霖闭着眼睛,似乎毫不避讳:“之前认识,有过一段不太好的相处经历。”

 

迟柳点头示意了解,完全没顾及到贺峻霖闭着眼睛,根本看不到他的动作。

 

车厢里又浮出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直到贺峻霖开口,石破天惊:“柳哥,我想和公司解约。”

 

刹车声骤然响起,贺峻霖身体猛地前倾,又因为系了安全带而回弹到座位上,大脑顿时晕眩,紧接着看到迟柳不可置信地回头:“解约?!”

 

——解约吧。

——不解约的话你迟早会被耗干。

——我签你,我捧你。

 

严浩翔刚刚说过的话不合时宜地在脑海里浮现,贺峻霖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居然被严浩翔牵住了思维。

 

可能是严浩翔的表情太诚恳,也可能是生病时的心脏变软,反正在他听到那些类似承诺的言语时,贺峻霖能感觉到胸膛里的心跳的确在一点一点复苏,冰冷的血管恢复温度,在大脑发热的一瞬间,他差点就点了头。

 

但贺峻霖还是忍住了。

 

最后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小严总,你不该是这样的。”

 

那小严总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大概是天生孤傲、贵气逼人,在荧幕里闪闪发光,在颁奖典礼上包揽各大奖项,漫不经心的戏谑和不经意流露的教养让人忍不住动心。

 

但小严总不会心动,不会爱上别人,不值得任何人托付终身。

 

严浩翔先是怔愣,然后忍不住笑,别说贺峻霖觉得陌生,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他不该是这样,爱情这东西果然是玄学,竟能把一个眼高于顶的影帝总裁逼成如今这副狼狈模样。

 

“贺峻霖,在你这里,我不是什么小严总,我只是严浩翔。”

 

这似乎是情话。贺峻霖一时呆滞,盯着自己的指尖出了神,紧接着迟柳的到来打断了病房里的暗潮汹涌,严浩翔临走时的眼神再次浮现眼前,贺峻霖觉得有些看不懂严浩翔。

 

他似乎胜券在握,笃定贺峻霖会跟着他走。

 

但他似乎也在犹豫不定,毕竟贺峻霖就像不成形状的云,根本不能牢牢抓在手里。

 

贺峻霖叹气,把关于严浩翔的画面全部剔除出大脑,他闷闷应了迟柳不可置信的疑问,然后略显疲惫地开口:“柳哥,继续开车吧,是我冲动了,我再仔细想想。”

 

迟柳这次起步很慢,车子速度也降了下来,似乎是特意为了让贺峻霖舒服一点。

 

“小贺,我作为你的经纪人,自然是支持你的决定。”

 

贺峻霖这才露出笑容,像是做好了最后决定:“柳哥,我不会签给严浩翔,我想自己开工作室。”

 

开工作室的念头一旦涌现就一发不可收拾,贺峻霖私自推了大部分无用通告,整日里沉迷研究各种办公室的地理位置和租金价位等情况,铁了心要做自己的老板。

 

他行事低调,再加上和老东家解约又算不上什么好事,因此知道这件事的只有迟柳一个人。

 

还有暗中的马嘉祺。

 

迟柳一面帮贺峻霖挡住公司的眼线,一面还要帮忙敷衍公司,马嘉祺却是又闲得无事可做,干脆盯着贺峻霖以便赚严浩翔的钱和人情。

 

一举两得,一箭双雕。马嘉祺觉得他可真是个天才。

 

而严浩翔这段时间又恢复了忙碌,《银河之间》开始重拍,身为主演的严浩翔却一直游离在剧组之外,只是偶尔去走走戏,但他不能一直这么混下去,时间长了,制片人和导演终于忍不住亲自上门叫人,严浩翔再也逃不过去,被迫收拾好行李后后直接被押送到影视基地。

 

他已经离开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这一星期里每天只能凭借从马嘉祺那里传来的几张糊得不行的照片来缓解对贺峻霖的相思之苦。

 

严浩翔何时这样狼狈过?!

 

盯着贺峻霖的照片,严浩翔露出一个威胁性的表情,琢磨着把人弄到手后一定要好好折腾一顿,不过这个念头也就一闪而过,毕竟他才舍不得折腾贺峻霖。

 

知道贺峻霖在找办公室准备做个人工作室后,严浩翔颇为殷勤地统计了一下名下的房产,居然真的找到两处比较适合做工作室的房子,他联系马嘉祺,让他想办法给贺峻霖推荐这两处地方,最好能直接定下这两地之一。

 

马嘉祺在电话那头直接失语,他发现人类一旦坠入爱河就会降智,丝毫不考虑实际情况。

 

“严总,我只是个私家侦探,不是万能的,找房子这种事情你应该找中介吧?”

 

严浩翔皱眉,他抬眸看到导演在不远处朝他招手,只好随口敷衍道:“我这里太忙了,你帮我找一下中介吧,我报销,钱不是问题,只要贺峻霖能定下来就行……”

 

“嘟嘟嘟……”

 

听到手机里传出的忙音,马嘉祺不堪其扰地捏了捏鼻梁。

 

他开始后悔认识严浩翔这个有钱的败家子了。

 

但转念一想,考虑到严浩翔丰厚的报酬和两人之间勉强称得上是朋友的关系,马嘉祺还是开始联系自己的关系网,他认识的人多,关系遍布全国各地——毕竟成为一个成功的私家侦探,辽阔的人际关系网功不可没。

 

贺峻霖挑房子挑得很认真,但是他的要求其实并不严格,毕竟工作室目前的员工只有他和迟柳两个人。

 

迟柳带贺峻霖不过短短几个月,但自从知道他要开工作室后的第一反应居然毫不犹豫地选择支持他,甚至愿意和他一同离开公司经营工作室,这份圈子里难得可贵的信任让贺峻霖忍不住感动。

 

一周下来,贺峻霖看了很多地方,但要么交通不便要么安保太差,多多少少总有地方让人觉得不满意,他有些疲惫地仰头靠在沙发上,恍惚觉得工作室的落成遥遥无期。

 

但是事情的转机总是发生在一瞬间。

 

贺峻霖收到迟柳的消息时还没从沮丧中回过神来,他有些恍惚地应了几声,然后猛地站起身,满脸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116大厦是这座城市里接近地标性的一栋综合性大楼,设计它的设计师前几年在国外拿了个很有含金量的设计奖项,一时间风光无两,骤涨的名气连带着所有作品都被新闻媒体拿出来进行全方位无死角的夸赞,而116作为他的代表作之一,价格更是一路飙升。

 

迟柳说的地址就在116大厦里。

 

贺峻霖赶到的时候迟柳正和中介坐在咖啡厅里聊天,贺峻霖压低帽子,做了个深呼吸后才推门走进去。

 

然而签约的过程远比想象中顺利。

 

中介说工作室的原主人因为私人原因而急需用钱,所以不得不低价转让工作室,116大厦安全性保密性好,地段更是数一数二,而且最难得的是这间工作室的面积可观,但租金和贺峻霖之前看过的房子都差不太多,可以说是性价比绝佳。

 

贺峻霖和迟柳对视了一眼,迟柳顿时明白他的意思,转头对中介露出一抹抱歉的笑,然后和贺峻霖走到一边。

 

贺峻霖眉头紧皱,他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到底是什么私人原因需要这么便宜地出租工作室?而且这样寸土寸金有价无市的房子居然能等到贺峻霖?

 

他说出自己的疑虑,迟柳却安慰他放宽心,早在贺峻霖到来之前,中介已经给他看了合同和房本,确实没有任何问题,或许就是缘分到了,老天都在帮助贺峻霖。

 

但贺峻霖不信什么天意,不过他横向竖向对比了自己看过的所有房子,最终不得不承认116大厦这间简直是断层胜出。

 

于是又跟一脸微笑的中介对峙了半小时后,贺峻霖还是签了合同。

 

中介目送两个人上车,直到车子拐进另一个路口,他才撤下那副假面一样的笑容,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喂,马哥,合同签了。”

 

严浩翔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拍一段悲情戏份,结果对戏的时候他却频频笑场,惹得对手演员和导演制片都有些不知所措。

 

“前辈……”对手演员有些无奈,小心翼翼地叫了严浩翔一声。

 

严浩翔回过神来,他敛住脸上笑意,他把手机放在一旁后揉了揉脸颊,尽量恢复入戏状态。

 

“不好意思,我们继续吧。”然而转过身的一霎那,笑容还是不由自主地涌现。

 

贺峻霖。想着这个名字,想回北京的情绪越来越强烈。

 

好想见到他啊。严浩翔眼眸幽深。

 

 

 

 

TBC


问宁

灰色天鹅绒

ABO|破镜重圆|误会与救赎|勿上升


他越过时间和距离,风尘仆仆地赶来。


-


严浩翔见到贺峻霖的时候,这个人正蹲在咖啡店外的台阶上抽烟。


贺峻霖惯用拇指和食指夹着烟嘴,白蒙蒙的雾气从那两片粉色的唇瓣里吐出来,氤氲了整张脸和他身旁的绿化植被。


严浩翔降下车窗,静静地上下打量着贺峻霖。


他双腿是叉开的,下蹲的姿势显得Omega的腰臀线条极其漂亮,在严浩翔的印象中,他其实很少见到有omega用这种近乎粗犷的姿势抽烟,确切的说,他其实很少见到Omega抽烟。


贺峻霖抽完...

ABO|破镜重圆|误会与救赎|勿上升

 

 

 

他越过时间和距离,风尘仆仆地赶来。


-


严浩翔见到贺峻霖的时候,这个人正蹲在咖啡店外的台阶上抽烟。

 

贺峻霖惯用拇指和食指夹着烟嘴,白蒙蒙的雾气从那两片粉色的唇瓣里吐出来,氤氲了整张脸和他身旁的绿化植被。

 

严浩翔降下车窗,静静地上下打量着贺峻霖。

 

他双腿是叉开的,下蹲的姿势显得Omega的腰臀线条极其漂亮,在严浩翔的印象中,他其实很少见到有omega用这种近乎粗犷的姿势抽烟,确切的说,他其实很少见到Omega抽烟。

 

贺峻霖抽完一根烟后把两只手在半挂在身上的围裙上蹭了蹭,然后脚尖摁住熄灭的烟头在地上碾了几下,严浩翔的视线跟着落在贺峻霖的脚下,他看着那一小截烟头挤压变形,胸口突然有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

 

就好像贺峻霖的脚尖是碾在自己心口一样似的。

 

严浩翔又将目光向上移过去,然后看到了那双熟悉的桃花眼。

 

清冷的,迷惘的,似笑非笑的。

 

严浩翔呼吸一窒,贺峻霖背过身朝他摆了摆手,那只手的手指纤细,严浩翔还记得它们刚刚夹着烟的模样。

 

咖啡店里没什么人,浓郁的苦香味弥漫在空气中,严浩翔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这股子味道有些莫名其妙的熟悉。

 

“坐吧。”贺峻霖站在吧台后边慢吞吞地磨咖啡豆,机器发出钝钝的声音,咖啡豆被磨成粗砺的颗粒状。

 

严浩翔点了杯咖啡,看着贺峻霖拢在一起的低垂的睫毛,他沉默了很久,最后状似艰难地吐出一句:“最近还好吗?”

 

贺峻霖说话的吐息似乎还掺杂着烟草的味道,他嗓音很轻,轻到严浩翔根本就集中不了注意力去听他说了些什么。

 

他眼里只剩下贺峻霖抿在一起的唇瓣,然后不合时宜地想起大学时候的贺峻霖还不会抽烟。

 

贺峻霖那会儿乖得要命,什么都不会,就连接吻都是严浩翔手把手教的。

 

大学时期的严浩翔可以说是满足了成为任何一个Omega梦中情人的所有条件,他英俊温柔谦和有礼,随便一个目光辗转间都是令人心动的怦然。

 

贺峻霖一直都知道喜欢严浩翔的Omega多到数不胜数,所以他从未设想过严浩翔会喜欢上自己——毕竟和那些追求者相比,贺峻霖找不出自己的任何优点。

 

但是严浩翔却说他很好,说他是他见过的最好的Omega。

 

当年的贺峻霖太欢喜了,欢喜到忘记追问,于严浩翔而言他到底好在哪里。

 

所以后来、分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贺峻霖经常会想起这段往事。

 

——所以他到底好在哪里呢?

 

大概就只是好在那股子严浩翔在自身生长环境中从未见过的纯净和傻气吧。


-

 

“你呢?”

 

咖啡杯和木制吧台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唤回了严浩翔的神智,他接过那杯咖啡,脸上露出个笑:“我……”

 

“不太好。”

 

严浩翔抬眸,直视贺峻霖的眼睛,在那片晦暗不明的眸色中,严浩翔看到了自己。



他们第一次接吻,是在图书馆的自习室里。

 

天色已经很晚了,自习室也渐渐空下来,贺峻霖皱着眉头看手头的资料,下一秒就听见严浩翔低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霖霖。”

 

“嗯?”贺峻霖应了一声,想转头去看严浩翔,却被唇上的温度惊得一动都不敢动。

 

严浩翔的手指穿进贺峻霖脑后的发梢,一点一点碾磨着深入。

 

距离好近,他看到贺峻霖错愕的眉眼,忍不住轻笑着命令:“闭眼。”

 

眼睛闭上了,其他感官却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贺峻霖可以听见胸腔内澎湃的心跳声,也可以听到严浩翔沉闷的喘息。

 

一吻结束,贺峻霖迷迷糊糊地喘了会儿气才想起来抬眼去看一脸得意的严浩翔。

 

“霖霖你好纯,接吻要张嘴的你知不知道啊?”

 

“可以伸舌头的。”

“不过我很喜欢你的反应。”

“你真的好可爱。”

 

严浩翔把下巴撑在贺峻霖肩头念念有词,贺峻霖脸颊绯红,去捂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你、你别说了。”他装凶,又自顾自败了气势。

 

算了。

 

贺峻霖任由自己被严浩翔揽进怀里,耳边充斥着严浩翔沉稳的心跳声,贺峻霖脸上浮出笑意。


咖啡杯在手里转了个圈,贺峻霖拿起放在一旁的拭布,缓缓擦干净了杯壁上并不显眼的水痕。


不太好。


坦而言之,贺峻霖很难想象严浩翔这种天生家境优渥的小少爷会过得不如意,他是天之骄子,天生就站在最高处,天生就能将其他人的尊严踏在脚下。

 

贺峻霖缓慢移动的手指映在严浩翔眼底,他喝了口咖啡,苦涩席卷味蕾,伴随着发酸的味道,唤起他久远的记忆。

 

——严小少爷看似人生赢家,其实就连诞生都是个不太美好的意外。

 

严夫人检查出有孕的时候同严先生之间的感情已然岌岌可危,若不是姐姐拼命恳求和阻拦,严浩翔可能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一个从未受到任何期待而诞生的生命注定是无趣的、无望的。

 

从小到大,严浩翔事事做到最好,但不论是严肃的父亲,还是温柔的母亲,都未曾给过他一句夸奖,苍白的时光里,只有姐姐的脸是带了颜色的。

 

她会对他笑,会给他一根棒棒糖当作奖励。

 

严家家大业大,严先生经常忙到不见人影,也因此,严浩翔对父亲这一角色的印象一直处于一个很淡薄的认知,而占据他脑海大部分的母亲,却常常是以一种近乎忧郁的姿态出现的。

 

严浩翔当时真的太小了,小到还不懂什么叫自由,什么叫梦想。

 

他只知道母亲看向自己的眼神总是忧郁的、沉默的,像是一只濒死的蝴蝶。

 

濒死的蝴蝶。

 

这也是长大后的严浩翔才出现的想法。

 

而在那些逝去的时间里,他第一次见到严夫人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时,是在严夫人离开严家的时候。

 

那时候的严夫人已经摘除了腺体,九死一生下赢得了向往已久的自由。

 

她在临走前留给了严浩翔一个吻。

 

轻飘飘的一个吻。

 

然后她没有回头。

 

长裙在风中翻飞,严浩翔第一次意识到,他的母亲很美。

 

可惜他再也没有见过她。


严浩翔揉了揉太阳穴,强行将这些已经褪色却依然鲜活的记忆驱逐出脑嗨。


贺峻霖转身倒了杯白水,他低头的瞬间严浩翔注意到Omega后颈处微微凸起的一小块抑制帖,白色的,覆盖住那块脆弱而隐秘的皮肤,让严浩翔不可遏制地回忆起同他经历过的时光。

 

其实就那段恋情而言,满打满算也就七个月出头,实在是谈不上长久。

 

但是在那七个月里,严浩翔和贺峻霖的确是计划过往后的七年,乃至七十年。

 

只是时光和生活从来不会遵循人的意愿,感情说得再坚贞不渝也不过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尤其是对严浩翔这种人而言。

 

毕竟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他的父亲和母亲也曾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到头来不也还是失散在时光里,一个再不归家,一个拼着性命洗下标记摘除腺体。

 

没什么能是永恒。严浩翔明白。

 

所以贺峻霖能成为他匮乏生命中的例外吗?

 

严浩翔吻贺峻霖的唇,吻贺峻霖的腺体。

 

贺峻霖在严浩翔怀里轻轻颤抖,在将自己全部交托给严浩翔前却被严浩翔生硬地阻止。

 

他给他喷了抑制剂,抑制剂是甜味的,完全覆盖住贺峻霖的信息素味道,他衣服已经被严浩翔脱了一半,又被严浩翔重新系好。

 

他懵懂地看着严浩翔,似乎不明白到底哪步出了差错,发情期的热潮还在体内冲撞,贺峻霖的一颗心却在严浩翔逃避的目光里渐渐冷却下来。

 

“……什么意思?”

 

严浩翔摇头,他重重喘了几口气,突然站起身离开了酒店房间。

 

贺峻霖一个人坐在床上,他闻到空气中属于抑制剂的、铺天盖地的甜,还有混杂其中、隐隐约约的苦味信息素,干呕,然后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

 

他能感觉到严浩翔的若即若离,却想不到他会临阵退缩。

 

严浩翔扔在酒店床上的半瓶抑制剂,无异于狠狠扇了贺峻霖一巴掌。

 

三天后,严浩翔再见到贺峻霖时,贺峻霖的发情期已经过去了,他对严浩翔笑,眼底却毫无情绪,冷得惊人。

 

然后严浩翔就看到了贺峻霖在抽烟。

 

就像今天一样,他用拇指和食指夹着烟,烟雾缭绕模糊了贺峻霖的眼眸。

 

严浩翔想同他说句话,挣扎了很久却说不出来一个字。

 

他叹了口气,默默垂下了头。

 

再后来一点,他们就毕业了,从此天各一方,再未相见。

 

一直到分开,严浩翔都没有解释过那天他突如其来的失控和逃避到底是因为什么。

 

而贺峻霖说,他根本就不想知道。

 

 

贺峻霖慢吞吞地咽了口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似乎感觉到空气中咖啡的味道更浓郁了些。

 

严浩翔看着杯子里的咖啡,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他重重喘了两口气,喝了一大口咖啡,浓郁的苦味蔓延在口腔中,让人有些反胃。

 

贺峻霖轻笑:“不好喝吧?”

 

“嗯……还可以。”严浩翔睁着眼睛说瞎话。

 

且不论贺峻霖磨咖啡的技术如何,严浩翔本人其实是不爱喝咖啡的,他爱吃甜食,喜欢吃葡萄味的软糖,向来品尝不来这种苦兮兮的东西。

 

“别逞强。”贺峻霖嗓音里的笑意越来越浓。

 

“严浩翔,我也不是傻子。”

 

怎么就在咖啡厅前碰到了呢?

 

那辆车,那个人,那一束忽略不了的目光。

 

很久了。

 

贺峻霖已经发觉很久了。

 

严浩翔看着贺峻霖脸上的笑容,跃动的心脏终于沉淀下来。

 

早就该明白的。

 

贺峻霖早就不是那个纯白到连接吻都不知道要闭眼的人了。

 

他聪明至极,一双手不止能掐烟,也能玩弄人心。

 

他松了口气,也懒得再欲盖弥彰,直白道:“贺儿,我想你很久了。”

 

贺峻霖手中握着烟盒摩挲,然后抬眸看向严浩翔:“严浩翔,你都不叫我霖霖了。”


“你都不叫霖霖了,你为什么还说想念呢?”

 

严浩翔哽住。

 

那两个字在喉咙旋转翻涌,但是眼前这个笑容恹恹眉眼精致的人实在和记忆深处的那抹白月光对不起来。


尽管他们拥有同一张脸。


“还是那句话,严浩翔,别逞强了。”贺峻霖拍了拍严浩翔的肩膀,“这杯咖啡我请了。”

 

那天直到临走前严浩翔也没能对着贺峻霖叫出“霖霖”两个字,但是心头撕扯着的疼痛又不断提醒着他,这就是贺峻霖——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严浩翔看着后视镜里的咖啡店,贺峻霖就站在门口,他斜倚着门框,低头点燃了嘴里叼着的烟,然后抬眸对严浩翔挥了挥手。


严浩翔看清楚了。


他还是用拇指和食指捏着那根烟的滤嘴。


——就像刚才他站在台阶上一样,就像几年前他刚学会抽烟一样。


-


那次见面以后,严浩翔的确很久没再去过那家咖啡店。

 

那个唇间吐着白雾眉眼朦胧冷冽的人,和自己记忆中柔软的贺峻霖实在是大相径庭,他不清楚贺峻霖是怎么在时间洪流里变成这副面目全非的模样,但猜着大抵也和自己脱不开关系。

 

而所有混乱不堪的记忆,似乎也随着和贺峻霖的碰面而变得越来越清晰。

 

严浩翔很少追思过去,他命不好,越回忆越觉得难堪,于是很多个无法入眠的夜晚,他宁愿选择在纸醉金迷中麻痹自己,辛辣酒精烧得喉咙灼痛眼前发红,也烧得人再也没有清醒的思绪去追忆去回看。

 

只是酒喝得太多也就习惯了,身体习惯酒精麻醉后就很难再醉过去,酒吧里的侍应生都跟严浩翔混熟了,眼睁睁看着他一杯一杯灌着大几十度的烈酒,终于是忍无可忍地拦住了他的手。

 

严浩翔的目光落在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上,然后顺着他的手臂一直看到侍应生的脸,最后有些不耐烦地拍下了他的手。

 

“你干什么?”

 

“严哥,你再这么喝下去,会出人命你信不信?”侍应生也不在意严浩翔不甚至良好的态度,一边擦杯子一边调侃。

 

严浩翔看了手里的酒一眼,毫不在意:“就这玩意儿,你严哥能再吹十瓶。”

 

十瓶是不可能了,又多喝了两瓶严浩翔就觉得天旋地转起来,他打发了想找人来接他的侍应生,拎着酒瓶子一个人离开了酒吧。

 

被外边的冷风吹了一路,严浩翔才勉强清醒过来,他抬起头就看见了一个寡淡的白牌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无知无觉就走到了贺峻霖的咖啡店门口。

 

不知道是酒精作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严浩翔突然觉得有些疲惫,他扯了扯领带,也不顾什么形象了,直接歪歪斜斜地倒在了咖啡店外边的长椅上,接着喝了口酒,眼底的神色越来越晦暗。


第二天一大早,贺峻霖还没走到咖啡厅,隔着老远就看到自家店外边的椅子上倒了个人,他皱了皱眉,走过去一看发现这流浪汉一样的男人居然是严浩翔。

 

贺峻霖没见过严浩翔这么不修边幅的狼狈模样,当下居然来了点兴趣,歪着头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拍了拍人的脸颊把他叫起来。

 

严浩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巨大的疲惫感裹挟着酸痛席卷身体,他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没在家。

 

甚至都没在屋里。

 

他居然在外边睡了一宿?

 

宿醉过后显然不太容易清醒,贺峻霖看着严浩翔变幻莫测的神色,莫名觉得有些滑稽。

 

严浩翔在他记忆中的形象一直都是妥帖的,甚至于是接近于完美的,哪怕情动似乎都保持着理智,这在当初那个年纪是很难得的事情,如今过去了这些年,严浩翔这人似乎却越活越回去了。

 

然而过了没一会儿,贺峻霖就明白了缘由。

 

彻底清醒过来之前,严浩翔还没察觉出自己的异常,直到看到贺峻霖,情绪似乎直接泛滥到决堤,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卷上心头,他抓了抓头发,刚想说句话,却感觉嗓子疼得要命。

 

眼泪居然就这么流了下来。

 

随之弥漫在空气中的是一股不易察觉的浅浅淡淡的甜味,贺峻霖神色一变,拎着严浩翔的衣领就把人带进了店里。

 

他和严浩翔在一起的时间实在谈不上长,严浩翔又是个极度自律的人,以至于贺峻霖也就只在那场不欢而散的欢爱中闻到过严浩翔的信息素。

 

浅淡的,甜腻的,椰奶味道。

 

现在正源源不断地从严浩翔身上散发出来。

 

真糟糕。

 

贺峻霖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后颈的抑制贴,他发情期刚过去没多久,这会儿就跟一个马上易感期的Alpha单独相处多少还是有些吃不消,但事已至此,他又不可能真的狠下心来把严浩翔扔在大街上,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一个易感期的Alpha真不一定能做出来什么事。

 

虽说是前男友了,但贺峻霖也不是很愿意在明天的社会新闻上看到严浩翔的名字。

 

严浩翔现在还在哭,他本身就白,哭起来眼周红了一圈,看起来倒是可怜得很,尽管醉酒再加上在长椅上凑活了一宿导致他有些肉眼可见的疲惫和狼狈,但不得不说皮相优越的人哭起来也是赏心悦目的。

 

可惜贺峻霖不吃他这一套,更没心情欣赏他的哭戏。

 

易感期的Alpha情绪泛滥情有可原,但不论他哭得多可怜,贺峻霖始终记得他是个Alpha,是绝对力量的拥有者,他作为一个Omega实在是没这份心力去怜悯严浩翔一个Alpha,毕竟现在显然是自己更危险。

 

从严浩翔身上溢出来的信息素已经浓郁到了一定程度,贺峻霖已经开始有点儿腿软了,后颈也开始疼,灼烧感逐渐弥漫出来,他看着还在流泪的严浩翔,终于不胜其烦地吼了他一句:“你哭什么哭?还没完了是不是?”

 

严浩翔这才勉强止住源源不断的眼泪,但还是有泪珠缓缓从眼眶里挣脱着往下流,贺峻霖叹了口气,压住心底的火气,他知道自己现在跟严浩翔硬碰硬根本没有任何好处,易感期的Alpha是没有理智可言的,所以他只能又做了两个深呼吸,想去接杯水喝。

 

结果刚一转身就感觉到身后贴上了一具滚烫的身体,毛茸茸的脑袋有些无力地搭在肩窝处,严浩翔嘶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混着热气冲进耳膜:“霖霖……”

 

那一瞬间,贺峻霖的身子紧绷到像是要断裂开来。

 

他真的很久很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

 

久到他自己都开始不适应,以至于听到这个称呼的第一反应是推开严浩翔。

 

严浩翔被推开时候的表情是受伤的,贺峻霖盯着他,隐约可以看到几年前的自己,衣服脱了一半却被喷了一身抑制剂,狼狈丢人到了极点的自己。

 

他突然笑了,手指拽住严浩翔的衣服慢慢收紧,两个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严浩翔眨眼睛的频率逐渐加快,却在马上唇瓣相贴时,贺峻霖推开了严浩翔。

 

他往后退了两步,尽量忽视沾了自己一身的椰奶味道,桃花眼飘忽了瞬间,最后直直落在地面上。

 

“严浩翔,你趁着你还有理智,赶紧找人来接你,我这里装不下你,你离我远点。”

 

贺峻霖声音冷,在这种时候更是冷得惊人,像结了冰,每一个字都有冰碴子在往下掉。

 

严浩翔盯着贺峻霖,因为流泪的缘故,红血丝爬上整片眼白,他咬着后槽牙克制易感期里身体本能的欲望,脑海里却是一片混乱,二十多年的人生从眼前划过,严浩翔终于近乎悲哀地意识到,他最开心的一段时间,莫过于和贺峻霖那段仅仅七个月的恋爱。

 

他活了二十多年,每件事情都力求最好,作为其他人眼里神袛一般的存在,实际上这些年的难熬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每一个辗转难眠的深夜里,孤独像是潮水淹没了神智,严浩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那一个个煎熬的时刻的,骨头里都是冷的,每一丝缝隙都充斥着寒意。

 

然后他只能竭尽全力去回忆漫长人生里的温暖,比如小时候养过的一只毛茸茸的小狗,比如在每一次拿到成绩后姐姐递过来的糖果,再比如……

 

贺峻霖。

 

贺峻霖的笑容,贺峻霖的声音,贺峻霖毛茸茸的黑色头发,都是严浩翔在无数个夜里的慰藉。

 

他在疯狂地思念贺峻霖。

 

但他对不起贺峻霖。

 

那么纯白的人,在发情期的吞噬下都还是笨拙的,从未体验过欢爱却小心翼翼地想要取悦他,最后换来了自己劈头盖脸的抑制剂。

 

回忆往往是到此为止,因为严浩翔不敢再继续想贺峻霖那副错愕受伤的表情,更不敢想他那两根纤细手指夹住烟嘴的颓废模样。

 

“霖霖,对不起……”

 

头痛欲裂,尚未稀释完全的酒精似乎也被易感期带得上了头,这一瞬间严浩翔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想法就是要和贺峻霖道个歉。

 

他欠他一个道歉。

 

欠了很久了。

 

贺峻霖神色没变,嘴里却说不出更狠心的话,他就站在原地看着严浩翔,后颈的灼烧感和逐渐蔓延的情欲都没让他挪动脚步。

 

Alpha的易感期只能硬抗,Omega的发情期却是可以用药剂有效隔绝,但贺峻霖没动,哪怕他的抑制剂就在几步开外的柜台里。

 

他只是留在原地,桃花眼里罕见地流露出几丝迷茫,他看着严浩翔,几年来的疑惑和委屈找到突破口,他问:“严浩翔,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当爱人,当伴侣,当晦涩生命里的光,当求而不得的仙子。

 

这些他能说吗?他说出来的话,贺峻霖会信吗?

 

严浩翔慢慢后退了几步,有些仓皇地坐在一把椅子上,易感期来得猛烈,短短时间内已经让他不甚清醒起来,他抓着心口处的衣服,甚至在想要不就都告诉贺峻霖吧。

 

那个冷漠的原生家庭,二十多年来的死寂,很少归家的父亲和向往自由的母亲,还有他们之间的相爱折磨与放手。

 

贺峻霖,你说,在这种环境下长大,我怎么敢啊?

 

我怎么敢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对你许下承诺,怎么敢在看不清未来的时候将你绑在身边。

 

贺峻霖又想抽烟了。

 

鼻腔内充斥着严浩翔的信息素,隐约还能闻见自己身上透出去的一点可可果味道,腺体在发烫,眼眶也在发烫,贺峻霖捏了捏鼻梁,从口袋里掏出来烟盒放在手里摩挲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认命似地塞了回去,他走到严浩翔跟前,看着后者难受的模样,轻轻笑了一声。

 

“严浩翔,我希望等你清醒过来,能跟我好好解释一遍,不论是之前,还是现在。”

 

严浩翔错愕抬头,却被压下来的阴影惊得一动都不敢动。

 

贺峻霖的吻技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劲,他几乎是泄愤一样咬着严浩翔的唇瓣,然后又松开用舌尖轻轻舔着,严浩翔本来就摇摇欲坠的理智再度崩裂,他拥住贺峻霖,闭上眼睛加深了这个吻。


-

 

咖啡厅的空气是闭塞的,椰奶和可可果的味道掺杂在一起,热和甜几乎要蒸出满屋子的雾气。

 

贺峻霖咬着嘴唇哭,易感期的Alpha大多粗鲁,尽管严浩翔一再克制自己,但是在嗅到贺峻霖后颈时到底还是破了功。

 

牙齿尖锐,刺破了皮肤,腺体一阵疼痛,贺峻霖感受着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信息素注入自己的腺体里,桃花眼不自觉就湿了一片。

 

严浩翔吻他的眼睛,吻他的泪水。

 

天知道严浩翔有多想直接标记了贺峻霖,但他看着贺峻霖酡红的脸颊,神智总算艰难地聚拢了一些。

 

还不行。

 

还不行。

 

椰奶味道渐渐淡了,贺峻霖迷茫地睁开眼睛,严浩翔已经退了出去,他捡起来一片混乱中随便扔到地上的衣服,纵欲过后的模样有些怠。

 

“霖霖,能起来吗?”他找出来贺峻霖的衣服,回到沙发边问他。

 

贺峻霖的脸一下就红了,他当初看严浩翔实在难受,这才脑子一热亲了上去,如今事情已经完了,他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要害羞,严浩翔看着他挣脱自己的手艰难坐起身,表情有些无奈。

 

“我没事。”

 

假的,腰疼得像是要散架。贺峻霖不动声色地撇了撇嘴。

 

严浩翔等贺峻霖收拾妥帖以后才开始讲话,他声音很低语速很慢,像是开始了一场漫长的回忆,一点一点挖掘出藏在时光深处的血淋淋的自己,然后剖析开,给贺峻霖看。

 

二十多年的时光,鲜血淋漓的寂寥,被严浩翔云淡风轻地讲出来的时候,贺峻霖不由自主就觉得自己似乎也开始疼。

 

这种疼是绵密的,仿佛被最细的针在心脏戳出来无数个针眼,血一点一点渗出来,细细密密的疼痛不致命却扎心,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早就湿了眼眶。

 

严浩翔看见贺峻霖红了的眼眶,有些无奈地停下了讲话,伸手擦掉他挂在睫毛上的泪珠:“哭什么呀?”

 

贺峻霖有些不好意思,他拍下严浩翔的手指,松了口气后又转过头不让他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嘴硬道:“我没哭。”

 

“霖霖。”严浩翔垂下眼眸,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想跟你说,前二十年我真的过得不算好,母亲的出走更是让我跌入了情绪的低谷,我曾经觉得一辈子也就如此了,不会有人爱我,我也不会爱人。”

 

“直到我遇见你,推翻了我前二十年所有的计划。”

 

“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不敢触碰,喜欢到不敢告诉你我的过去,我不能在那个年纪跟你谈及未来,也舍不得破坏你。”

 

“于是一耽误就耽误了这么多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有没有可能……再接受我?”

 

严浩翔的每一个字都说得那么小心翼翼,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每一寸的忐忑都写满了他对贺峻霖的在意,贺峻霖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和拧在一起的手指,轻轻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是不是该骂自己心软骂自己没用,但至少现在,他的心脏和大脑都在告诉他,他心疼严浩翔。

 

而所有心疼的源头,莫过于,他还喜欢他。

 

所以。

 

所以,那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贺峻霖拉住严浩翔的手,在对方错愕的神色中带他去触碰自己的后颈,那里是Omega最脆弱最隐秘的腺体,被严浩翔咬了一口后已经微微肿了起来,触上去有些疼。

 

“严浩翔,你重新追我吧。”

 

“至于能不能追到,就看你的本事了。”

 

严浩翔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紧盯着贺峻霖的眼睛,似乎在那双向来冷感的桃花眼里看到了久违的柔软和温暖。

 

他突然笑了,笑成眉眼弯弯的模样,掌心反握住贺峻霖的手指,一点一点收紧,就像是在一点一点缩短这几年的距离,一点一点消解这几年的分别。

 

“好。”





END


围巾绣成球

有匪君子番外之贺式浪漫

请不要上升真人,谢谢。


最近城西游乐园在办流动摊活动,贺峻霖吵着要去玩,严浩翔没办法,抽出空带他出门了。其实严浩翔不太理解,游乐园为什么要办流动摊的活动,既然逛的是流动摊,为什么要买游乐园的门票?如果要逛游乐园,那流动摊是不是有点多余?毕竟游乐园的项目就很多了。


贺峻霖的回答是,就因为这样才有趣啊。


于是严浩翔带着贺峻霖就出发了,买了游乐园的门票后贺峻霖的兴奋肉眼可见的上升,拉着严浩翔直奔流动摊。贺峻霖执着于买各种东西,严浩翔跟在背后付钱提东西。贺峻霖吃着烤肠在前面走,严浩翔拿着东西还拿着一根烤肠,场面看起来很是滑稽。


贺峻霖看着指示牌:“叔叔,前面有卖泥人,我们去捏两...

请不要上升真人,谢谢。


最近城西游乐园在办流动摊活动,贺峻霖吵着要去玩,严浩翔没办法,抽出空带他出门了。其实严浩翔不太理解,游乐园为什么要办流动摊的活动,既然逛的是流动摊,为什么要买游乐园的门票?如果要逛游乐园,那流动摊是不是有点多余?毕竟游乐园的项目就很多了。


贺峻霖的回答是,就因为这样才有趣啊。


于是严浩翔带着贺峻霖就出发了,买了游乐园的门票后贺峻霖的兴奋肉眼可见的上升,拉着严浩翔直奔流动摊。贺峻霖执着于买各种东西,严浩翔跟在背后付钱提东西。贺峻霖吃着烤肠在前面走,严浩翔拿着东西还拿着一根烤肠,场面看起来很是滑稽。


贺峻霖看着指示牌:“叔叔,前面有卖泥人,我们去捏两个?”


“好。”


流动摊十分热闹,人来人往,不少小朋友也混迹其中,贺峻霖很担心踩到人,一直低头往下看。前面两个穿汉服的姑娘看到风筝兴奋的靠过去,一个小孩拿着一个摔变形的泥人,默默的在哭。


小孩大概两三岁年纪,身上很干净,穿着很可爱的蓝色吊带裤,头上扎着一个小揪揪,只有手上沾了点灰尘。看起来十分乖巧,泥人摔坏了只是默默的哭。贺峻霖看着心惊胆颤,小朋友不高,容易被踩踏,贺峻霖较忙蹲下去询问。


“怎么了?你家人呢?”


小孩不说话默默的哭,贺峻霖最是看不得这种场面,一口把肉肠咬进嘴里:“别哭,叔叔帮你修。”贺峻霖也没有去拿小朋友手里的泥人,一手握紧顶部,一手把签子倒过来用干净的另外一端给他修。贺峻霖有雕刻基础,三下五除二就把小猪佩奇弄好了。


小朋友盯着觉得神奇,但是还是在哭。


“你和家人走散了吗?你还记得你家长名字,或者电话号码什么的吗?你叫什么名字呀?你可以告诉叔叔吗?”


小朋友委委屈屈的盯着贺峻霖,然后张嘴放声大哭。严浩翔蹲下,把手里的香肠塞到小朋友嘴边,他低头咬了一口。


看起来是饿惨了,贺峻霖和严浩翔带着他走到旁边没那么多人的地方,严浩翔又给他买了牛奶和吃的。


“告诉叔叔,你还记得自己跟谁来的吗?”


“爷爷。”


“那你爷爷叫什么呀?”


“周承。”


“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吴讳。”


贺峻霖觉得奇怪:“咋还不一样?”


“还不允许人跟母亲或者奶奶姓了?我们先带他去广播站,如果广播站找不到我们就报警。”严浩翔蹲下看着他:“叔叔抱你去广播站好吗?”


“他不应该叫你伯伯吗?”


严浩翔笑了:“你接着皮。”


小孩好哄,一手玩具一手吃的就带走了。


贺峻霖心想,还好遇到的是自己,如果是遇见的其他人。小朋友这样子,很容易被别人拐跑。到了广播站小朋友一个劲往他们两个身后躲,严浩翔跟工作人员交代情况,贺峻霖就把小朋友带到一边休息室陪小朋友玩。


小朋友的爷爷来的很快,一头白发,穿着干净得体。老年人精神头很好,但看起来很着急。严浩翔和工作人员正在确认老人的身份,贺峻霖抱着小朋友透过玻璃窗往外看。


“他是你爷爷吗?”


小朋友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看着又要哭的样子。贺峻霖心疼,连忙把人带到玩具面前。



“你先玩,咱不哭。”



老人随工作人员进来休息室,小朋友像是意识到有人要带自己走,连忙抱住贺峻霖的腿,手和脚都缠绕上去。贺峻霖连忙把小朋友抱起来,轻轻拍背:“没事啊,不怕不怕。”




小朋友抱着贺峻霖的脖子不说话。




“小讳,来,跟爷爷回家。爷爷给你买好吃的。”



“确定是家属吗?”贺峻霖是心存疑虑的,小朋友看起来跟老人家并不认识的样子。



工作人员看起来也有点尴尬:“是家属,是小朋友的外公,确认身份证信息了。报上来的小朋友衣服特征和年纪也对的上。老人家说他看人捏泥人看入迷了,一时之间把小朋友忘记了。”



贺峻霖有点无语,如果真的是家长,这也太不靠谱和不负责任了。他环顾了下四周,严浩翔还没过来。




“现在小朋友不愿意跟着走,我也没办法。你来哄吧,你是家属肯定能哄好的。”




三个人在休息室面面相觑,老人看着也不太会和小朋友相处的样子,小孩也是不说话就抱着贺峻霖不撒手。严浩翔推开门进来,接收到了贺峻霖求助的目光。





“周先生,别着急。我刚刚打电话通知你女儿了,她现在在过来的路上。”





“哎!你这个年轻人怎么回事?还带叫家属的?”





“那你现在也哄不走,刚刚好你女儿我有点印象。半个小时就到。”





贺峻霖听到这里心才放下来,起码小朋友要认识大人才能给他带走,不然肯定不给带走的。小孩母亲来的比较快,穿的很富贵,女人一进休息室的门,小朋友看到哇的一声又哭了。





女人较忙抱着小朋友一阵哄和安慰,小朋友的情绪才渐渐平缓下来。





原来老人家是个艺术家,一辈子不闻窗外事。他女儿跟随他前妻很早就移居国外了,前段时间女儿从国外回来给他带回了小外孙。他女儿去给他操持展览,他今天带小朋友。女儿是希望培养父亲和自己孩子的感情,便建议他们一起来这边玩。





没想到孩子气的父亲看捏泥人入迷把孩子丢了,接到消息后的自己觉得又气又好笑。小朋友被安抚好后整个人又乖了一圈,小心翼翼捏着老人的手指叫爷爷。





贺峻霖问严浩翔:“不应该叫外公吗?”





孩子妈妈给他递上一张名片:“他刚学中文,只会叫爷爷,还没学到外公外婆。我叫吴问,展览经纪人,有需要或者有什么事随时找我。”





“好。”




“我不太会说感激的话,我这么非常谢谢你们夫夫,小讳要是有事,我这么不敢想象。”



“看出来了啊?”





女人一笑:“还不明显吗?”





分别的时候小朋友对贺峻霖依依不舍,女人摸了摸他的头发:“跟哥哥告别。”




“不是哥哥。叔叔,伯伯再见。你们要来看小讳啊。”





贺峻霖憋着笑:“好,有空就去看你。”贺峻霖想了想跟老人家道歉:“不好意思啊,我看小朋友不太愿意,误会你了。抱歉抱歉。”





“没事没事,我也感激你。要不是你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小讳,也没脸见我女儿了。”




“过两天有个展览,我记得峻霖你自己做雕刻的,也是相关的一个展览,一位民间艺术家。但是我是非常看好他的,有空一起来玩吗?我把票给你们寄过去。”吴问笑着说。




“好,那就谢谢了。”





第二天吴问真的把票给他们寄过来了,贺峻霖看了下,是自己的启蒙老师。他就是在论坛看到蓑衣的作品踏入的雕刻,研究生生涯开始后他忙于学习和各种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关注雕刻的事情了。




贺峻霖有点兴奋:“叔叔!这个人,可厉害了。他曾经雕刻大米,一个个放大后可好看了。我能请假去看展览吗?”




“蓑衣,你启蒙老师?”



“说是启蒙老师,我也没有见过他。我加过他联系方式,后面经常问他,但是已经好久没有联系过了。”



严浩翔笑话他:“那你这尊师重道没做好。”



“你说,我要不要给他送点什么礼物?送雕刻,显得有点关公面前耍大刀了,送木头!你看可以不?”



“我觉得可以。”



“我现在就去挑。”




这个礼物,贺峻霖换了无数次,一时觉得这个好,一时觉得那个好,一时觉得都好一起送,一时又觉得都不好,全部作废。贺峻霖挑了两天,严浩翔醋了两天。



他见不得贺峻霖为别人那么花费心思。




终于到了去展览的那天,一大早贺峻霖就抱着东西催严浩翔出门了。展览十点钟开始,严浩翔觉得有点早了。




“先吃个早餐?不然逛不了多久,你又饿了。”




“不然,我们买早餐在展览门口吃?这样我们就能第一个进去看展览。”




严浩翔拒绝了贺峻霖这个无理取闹的请求,盯着他把早餐吃完才去的展览。他们到的时候九点半,门口已经有几波人在排队了,贺峻霖幽怨的看了一眼严浩翔:“你看,没办法第一个看展览了吧。还吃早餐。”




“自己吃的慢,等会陪你看到关展行不?”



“行。”




展览开始的时候只见到吴问抱着吴讳,还有周承老爷子。贺峻霖觉得有点遗憾:“作者大概几点到啊?我给他带了礼物。”




周承老爷子有点害羞,他笑着说:“我就是作者。”



“你是蓑衣?”



“是啊。”




贺峻霖把礼物递上去,结结巴巴的说:“恭喜你啊,我是物理小贺,之前在论坛加过你的联系方式。”



老爷子兴奋了:“真的啊?我记得你,我的小徒弟。我以为你已经不玩了,你好久没有问我问题了。”




贺峻霖红着脸:“是很久没有钻研了,就雕些小玩意。”




“回头发我看看啊,你是我第一个徒弟,也是唯一一个。我一直以为我后继无人了。”




“好。”贺峻霖心想,真的可能后续自己就不玩雕刻,专心做研究去了。但是,老爷子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贺峻霖也不好说啥。




老爷子一下子就和贺峻霖亲热起来了,拉着贺峻霖去看自己的作品,给贺峻霖介绍自己的创作理念。吴讳看着贺峻霖被自己爷爷带走,委屈的扁扁嘴,他把头埋进了自己妈妈的脖子处,无声控诉爷爷的无良抢走了自己喜欢的叔叔。




爱人被拉走了,严浩翔一下就空闲下来了。他看了看吴讳:“我带你去玩,买玩具。去不去?”




“去,抱。”




吴问把小朋友递给严浩翔:“你爱人也雕刻?有兴趣办展览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可能你得问问他,咨询下他的想法和意见。”严浩翔笑着摸了摸小朋友:“想买什么玩具?芭比娃娃?”




吴讳盯着他:“男孩子。”



……




“奥特曼也行。”严浩翔笑着说:“那我把吴讳带走了,我的伴侣就拜托你们了。”




“好,放心。”



吴讳满载而归,看着和严浩翔的关系亲近了不少。他们刚到展览vip休息室,就看见贺峻霖坐在位置上面红耳赤,连连摆手。严浩翔笑着走近,果不其然他们两个在对贺峻霖发起攻势,希望贺峻霖能办个展览。




贺峻霖面红耳赤,直言自己技术层次还不到能办展览的地步。




“不是这样的,什么样的艺术具有什么样子的价值,不是作者本人说了算的。我一直做这行,我看到了你的价值,所以想把你的作品带到大众面前,让大家都能去欣赏艺术。我有信心能把展览办好,也有能力让它卖座。你是我父亲的徒弟,在我们没有见面之前,我就经常听他提起你,说你有天分也沉得住心思,那时候我还小,如今那么多年过去了,我相信你肯定技术也在不断的精进。”吴问想了想接着说道:“如果你担心我是因为吴讳,为了还人情才劝你做展览的话,你大可放心。我对艺术有自己的追求,不会为了私人感情,去毁灭我自己的象牙塔。”





老爷子听着连连点头:“是啊,你要是愿意,肯定能做好的。你技术不差,有想法,肯定是可以的。”




“这样。我先把展览策划案做好,发你看看。你也别急着拒绝我,无论从商人的角度还是珍惜艺术家的角度,我个人都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下。”




贺峻霖不知道如何拒绝:“好的。”




“逛完了?”严浩翔把小孩放到地下,吴讳直奔贺峻霖去,然后把自己兜里的糖掏出来递给贺峻霖。




“叔叔。吃。”




吴问笑着说:“这是哥哥,可不是叔叔。”




吴讳不太理解,眨眨眼睛:“叔叔,吃。”




贺峻霖笑着接过糖果,把小朋友抱到自己膝盖上:“谢谢小讳,可以叫叔叔,我都结婚了。”




“小讳啊,爷爷没有吗?”




贺峻霖把手心的糖果塞回一颗在吴讳的手里:“叔叔还你一颗。”




吴讳不是小气的小朋友,立马把手里的糖递给了吴问,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回去的路上贺峻霖跟严浩翔说起这事:“我觉得太玄幻了这个世界,哪里来的那么多好事,还通通砸到我头上。办展览,我想都不敢想。”




“怎么说呢,也不算是馅饼掉到你头上。你认识吴问之前,就已经认识了蓑衣,还跟他学习认他当了老师。你们本身就是师徒,在蓑衣这个名字响彻大江南北国内国外的时候,你已经认识他了。认识吴问的契机是吴讳,是因为你善良看到小朋友一个人,担心他所以出手相助。总得来说,就是缘分,那怎么能算天上掉馅饼呢?”严浩翔捏了捏贺峻霖的手,接着说:“是前期的积累,和你本身具备能力。所有人脉到位的时候,才会那么顺其自然。你可能只知道蓑衣,不知道吴问天下。吴问天下是吴问母亲开的工作室,现在一直是吴问打理,之前一直在国外承接和谈各种展览,截至目前没有一个展览是亏本的。无论吴问母亲,还是吴问,他们的眼光都非常独到。他们作为展览经纪人,把艺术推向大众,但是最本质的是他们是商人,区别于蓑衣,蓑衣是艺术家。”




“我就是觉得自己能力不太够。”





“不是的,你雕刻的东西非常精致有想法,你是没有经受苦难的艺术家,作品非常有灵气的。”



“我也是饱受苦难的,我的研究没有一丝进展。”





“说的不是这个,是指在生活上。艺术家细分有非常多种,在我看来大概两种,一种是家庭环境好,生活中没有受过创伤的,这种作品都是饱含趣味和美好的。一种是作者家境不好创作艰难,或者是作者本人经历过非常多生活苦楚的。这类作品,往往引人深思,让人警醒。”




贺峻霖叹了口气:“我不太懂,但是刚刚吴问姐已经把展览大概想法发过来了。”





“不需要纠结,你大一的时候。张真源看到你的笔筒就非常喜欢了。他一直想高价跟我买,但是我不愿意,后面他一直问我作者是谁,知道是你后还不死心想让你帮他雕刻一个。你可能不清楚,张真源二十岁开始投资艺术品,赚的钱不比我少。”





贺峻霖被惊讶到了:“张老师,那么有钱啊?”




“他要是没点本事,他家人能让他教个书?早抓回去了。所以小朋友,你不要想自己值不值,你只要在乎自己愿不愿意。因为已经有人肯定你的价值了,你只要想不想就好了。我觉得挺有意义的,如果你不愿意,我也支持你。”严浩翔笑着说:“你只要开开心心,做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好了。”




“好,我回去就整理作品集,然后把有意思的挑出来,跟吴问姐商量下。”




“好,我就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贺峻霖没来由的想起了在别处看到的这样一句话——有个人托底你的一切,和你一起面对你自己的人生,这样想想也是很安慰的一件事情。




贺峻霖靠在严浩翔肩膀上笑着问:“怎么今天突然叫代驾?”


“吴讳非要巧克力,拿了几颗酒精巧克力。我没看清楚就一起付钱了,后面看到了只能自己吃了。你闻闻,还有酒精的味道。”




严浩翔说话的声音放低,贺峻霖觉得自己的耳朵痒痒的,连带着脸也红了。




事情一旦确定下来了,贺峻霖就逐渐忙碌起来了。严浩翔作为老师,不同意贺峻霖荒废学业,所以贺峻霖必须两者兼顾,经常挂着黑眼圈,每每严浩翔看到都心疼,学业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大不了延迟毕业。



宋亚轩来给贺峻霖送东西,一进门看到遍地木雕的时候惊呆了:“原来不怎么跟我们玩游戏,你都背着我们干这个了。这也太多了。”




“是啊,要办个人展览,就想把作品放出来一件件挑选一下。”




吴问看了贺峻霖的作品后直接拍板办个大展,但是贺峻霖区别于蓑衣,蓑衣什么都雕刻,贺峻霖只玩木雕,需要的作品就更多了。为此贺峻霖打电话叫贺母从了c市家里把之前高中的作品也运输过来,贺峻霖还在跟各位亲朋好友借自己之前送出去的作品。




展览的想法是按照时间线,做一个成长像,从最初的接触到今天。一路上送出去的礼物也被列为其中,一路走过来就是贺峻霖的成长史。



宋亚轩把盒子递给贺峻霖:“我的在这,还有个高中毕业你给我的太大了,在家里客厅。我让我妈妈找运输公司,运过来了。大概明天早上到。”



“好,星辰的可能要晚点。其他的这周我就能弄齐了。”


“努力的同时也记得照顾下自己的身体。”


“稳住。”贺峻霖回头:“CC别咬木头,你玩自己的玩具去。”


“需要帮忙吗?”



贺峻霖想了想:“要是能来杯可乐就更好了。”




“差遣我给你倒水,严老师不在还敢那么嚣张。说起来,严老师去哪里了?”





“回家里,给我拿我送给父母的作品去了。我不好意思,我就让他自己去了。”




“哈哈哈,没事,弄好了就行。”




贺峻霖忙碌了一个多月,才把展览的事情搞定。吴问效率很高,场地和场地设计都已经弄好了,整件事情,严浩翔没有操过一点心,就连合同都是贺峻霖自己看好签好带回来的。




展览的前一天晚上,严浩翔躺在床上感慨万千:“我觉得你长大了,你干了一件大事,还没有带上我。把我抛弃在家里。”



“明天你就知道了,我想送你一个礼物。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一整个,贺峻霖时代。




作为展览人,贺峻霖给了严浩翔一张特别的展览门票,足足早了其他人一个小时。吴问很懂事,给他们安排好就去吃早餐了,贺峻霖拉着严浩翔进去。




第一个玻璃窗罩着的是贺峻霖的出生证明和B超彩照,然后背景是贺峻霖从幼儿园毕业,上小学,上初中,上高中,上大学,研究生证件照等各种照片。和亲朋好友的,和严浩翔的。最特别的是他们穿着衬衫的结婚证,还有后面大学为了补办婚礼的拍的婚纱,婚礼的照片。




以遇见严浩翔为分界线,前半部分的照片的连接线是蓝色的,遇见严浩翔后变成了粉色的。贺峻霖纠结过,要不要用红色,但是觉得红色太过艳丽,粉色用来形容他遇见严浩翔后的变化,最为妥当。





第一个是作者的小介绍,看到严浩翔心情彭拜:“我觉得自己,非常喜欢这个礼物。”




贺峻霖抠了抠严浩翔的手:“那我们再看看。”




后面是贺峻霖买的第一把刻刀,刻的歪歪扭扭的作品大概五六件。背景墙是他和蓑衣的聊天记录,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翻出来的。




然后一件件作品慢慢成熟灵动,变得复杂精致。每一件作品后都有属于他的时代背景和故事,因为什么去完成的,或者为了向什么东西致敬。




贺峻霖指着一个佛笑着说:“这是我送给我妈妈的,用的木头料子也一般。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我妈还保存的好好的。虽然贺家老太太嘴不饶人,但是还是很爱我的,从来没有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不算上逼我吃不喜欢的东西除外。可惜她们有事,今天来不了了。”




严浩翔摸了摸贺峻霖的耳朵:“展览七天呢,会有机会的。”




严浩翔笑着指着一架飞机问贺峻霖:“这个是你送宋亚轩的吧?”




“是啊,我没写名字你也看的出来?他那会想做空少我就给他雕了这个。”




“还挺巧妙,里面是悬空的还有小人。”严浩翔认真看了看:“里面那个拿着书的是你?旁边站着给你递东西的是宋亚轩?”




贺峻霖笑着点头:“宋亚轩都没看出来呢,里面的人都是我的同学,我不记得他们的名字了,样子我都记得。”




“时间过得好快,宋亚轩已经从空少转型飞行员了。”




“是啊。”




又看了不少作品,就到了贺峻霖送给严浩翔东西的区域。贺峻霖面红耳赤:“我就不介绍了,这个你自己看。”


贺峻霖这几年来,一共送了十二件雕刻品给严浩翔。有实用的笔筒,木盒,也有精美的摆件,有大有小,形状各异。严浩翔收到的时候只觉得东西好看,自己是喜欢的,也是欢喜的。从来没有想过一件件礼物背后的含义,贺峻霖的浪漫不显山动水,氤氲于空气和微风中。


严浩翔一件件看,看完之后回头发现平日嚣张的贺峻霖已经像小鸡仔一样乖巧了。严浩翔亲了亲贺峻霖的额头:“我能,拍个照片吗?”


“可以,你拍吧。”


严浩翔拍完照片又牵着贺峻霖继续看展览,展览的最后展区,是可拍卖和观赏区。可拍卖区里放着十件贺峻霖喜欢的作品,观赏区也有十件,严浩翔一眼就认出来里面有一件摆件上的Q版小人,像全家福又像小朋友的交友圈,上面的小人具有特点,一眼就能认出谁是谁。


一个小时逛了一遍有点匆忙,但是吴问已经在催了。


严浩翔牵着贺峻霖感慨万分:“我觉得我要溺死在这贺式浪漫里了。他们一定会喜欢的。”


“你喜欢就好,我很开心,觉得我的时间没有白费。”


“小朋友,你真的特别棒。”


“小朋友的严叔叔也特别棒。”



展览开始的时候,最先进去的是好友团,在b市的林真,宋亚轩,陈章都来了。他们跟贺峻霖打了招呼就进去了,没多久张真源和马嘉祺以及丁程鑫一行人也到了。




吴问请了采访的记者,贺峻霖正在休息室接受采访,严浩翔在里面接待观展人。等贺峻霖的拜访结束了,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严浩翔指着门口的花篮:“都是你的朋友送的,只是大胖怎么回事,上面的开业大吉是认真的吗?”




“肯定是送错了。”




这的确是送错了,大胖今天有个朋友酒庄开业,他看着展览顺利四个大字也陷入了沉思。




贺母贺父穿的很正式,一下车就吸引了贺峻霖的目光。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没空吗?”




贺太太笑着说:“有喜事,怎么可能不来呢。骗你的。”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棉袋子:“礼物。”




严浩翔也快步迎了上来:“爸,妈。先去休息会,然后看展览吗?现在人有点多。”



“好。你们去忙。我和亲家约好了,他们等会就到,我们自己看,自己安排。”




今天事的确多,贺峻霖和严浩翔也没有客气,把人带到休息室交代了就去前厅了。宋亚轩看完之后锤了捶贺峻霖:“兄弟,可以啊。”




“看完之后什么感觉?”




宋亚轩想了想:“怎么说呢,就看着很感动。有你一整个轨迹,也看到了自己。就是,觉得狗粮有点噎人。”




“快谈恋爱呀,你谈了也能撒狗粮。”




宋亚轩回头瞪了一眼张真源:“所以,是我不愿意吗?是缘分还没到。”




“回头我们一起去拜一拜?”




陈章看着他们:“科学时代,不讲究封建迷信。”




“拜一拜又不吃亏,单身的我们还是拜一拜去吧。说真的,我看一看那个最灵验,回头约时间。”林真拿着手机开始查。



“行,我开车。”




贺峻霖笑着说:“我就不参与这个活动了。等展览完结了,我请大家吃饭。”





等到送走了最后一波观展人,贺峻霖已经累趴了。严浩翔看着他:“没事,今天忙完了不想盯也行,最后一天拍卖环节参加下就可以了。但是今天你得再坚持坚持,因为晚上和爸妈四人,要吃个饭。”



“好。”




贺峻霖强撑着吃完饭,一上车就睡着了。严浩翔看着心疼,帮他调好座椅系好安全带才上的驾驶座。




贺峻霖黑眼圈很重,到了家才醒过来:“到了?”




“嗯,我背你回家?”




贺峻霖揉揉眼睛:“不用,你今天也辛苦了。我可以自己回家,回家洗澡就睡觉。明天就不过去了,撑不住了。”




“嗯,交给吴问,她在肯定没问题。我明天要去学校,准许你明天请假,回头把假条补给我。”




“谢谢老师的体贴。”




“不用客气。”




事实上,吴问在也出了点问题。贺峻霖的采访放出去,当下被炒热了,一个展览变成了网红打卡点。第二天七点吴问还没到场地,已经有很多人在门口排队买票了。吴问到了展览地,第一时间打电话又调了些安保过来。




贺峻霖彻底在雕刻圈火了,这是他和严浩翔都没有想到的。最后一天因为拍卖人太多,贺峻霖也没能方便出席,就由吴问全程代替。大胖在第七天的展览搭上了末班车,只有陈星辰因为工作实在太忙没有看上。




贺峻霖如约最后一天请大家吃了火锅,借着展览的名头大家一起又聚了一次。




张真源看着严浩翔和马嘉祺的脸:“是不是弄错了?为什么我们在一桌?按道理来说我应该和贺峻霖他们一起吃才对。”




马嘉祺看着他:“脸都不要了吗?”





“不要了。以前一个宿舍,天天一起吃,完了一起当老师,天天见。我今天学生请吃饭,还跟你们坐一起,造孽。”





隔壁包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爆发出一阵阵笑声,张真源都觉得大胖的笑声要把房顶给掀开了。




“吃吧,吃完赶快散。”严浩翔把整盘肥牛倒进锅里,红腾腾的红油粘着肉片看起来非常可口。




大胖吃到一半就跑了,因为工作的原因他要马上飞回南方处理事情。宋亚轩其他人吃到最后,直到宾客尽欢。



为了表示感谢,贺峻霖和严浩翔又带上礼品去拜访周承。吴讳看到贺峻霖就粘着不撒手,让贺峻霖陪自己玩,当天的午饭是在吴问家里吃的。




吴问跟贺峻霖说了一个大概的盈利,抽去抽成和税务后可以拿到手的钱。贺峻霖被吓到了,他没有想到自己能依靠展览能赚到那么多钱。


“吴问姐,我想把这个钱捐出去。到时候你直接替我捐赠掉吧,希望小学或者福利院机构都可以。这笔钱我不能拿,我在雕刻上获取的快乐已经足够了。”


吴问有点惊讶:“你确定吗?这个不是小数,这里门票加上你作品拍卖,税后都有好几百万。”


贺峻霖笑着问严浩翔:“我可以吗?”


“你可以,这是你的钱。肯定是你说了算的。”


“那好,吴问姐麻烦你了哈。”


周承笑着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好样的!”


“行。那回头明细出来了我发给你确认,没有问题我就替你捐赠掉。”


“谢谢。”


告别的时候,吴讳抱着贺峻霖的腿哭闹脾气不肯让贺峻霖走,贺峻霖哄了好一会又跟他讲了道理,吴讳才愿意让贺峻霖走。严浩翔很感慨,贺峻霖就是比较招小朋友,他给小朋友买了那么多玩具零食都没有用。


晚上贺峻霖和严浩翔躺在沙发上:“终于结束啦。”


“是啊,东西也都寄回来了。我觉得我们可以用个房子,专门给你放作品。那天我看完展览后,一直在想给你什么礼物去响应你的感情。给你,贺喜礼物。”


“是什么?房子?”贺峻霖打开,是一个房产所有证,以及钥匙。


“是的,就在隔壁。我已经安排妥当了,你要过去看看吗?”


贺峻霖奔波了一天累了:“我比较想亲亲你。”


到了中途贺峻霖突然推开严浩翔:“你哪里来的私房钱买房子?”


“刷的家里的卡,检讨书已经写好了在房间。不如,我们去房间看看?”


贺峻霖回到房间根本没有看见严浩翔说的检讨书,他还没有来得及质问严浩翔,就已经被制裁了。


第二天贺峻霖全身酸软,他起来的时候严浩翔已经出门了,照惯例桌子上的早餐和床头柜上的水。


贺峻霖吃完早餐就拿着钥匙出门了,好在就在隔壁,贺峻霖走过去还不算费劲。


拧开门,这个房子真的只是贺峻霖的作品收集库,除了外借送返和拍卖走的作品。严浩翔把整个展览都搬到了这个房子,其中一个房间专门放没有在展览上出现的作品,另外一个房间放着陈列架,上面是空的。


贺峻霖拿着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然后发朋友圈,配文是我真的好想秀恩爱啊。


朋友圈群起而攻之,这个恩爱简直就是展览秀恩爱的call back。


贺峻霖哪里管的上这些,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冒泡,他想跑到严浩翔旁边告诉他,自己非常喜欢这个礼物。他想抱住严浩翔,闻严浩翔身上散发的香味。他想把所有的日出夕阳和星辰都捧给严浩翔。


对于贺峻霖来说,大概幸福就是这样。找到那么一个人,对你好并且坚持对你最好,十年如一日的好。人生充满意外和惊喜,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贺峻霖在这一刻觉得命都是安排好的,他无比感恩上苍的安排。让他遇见严浩翔,爱上他,和他结婚。


他觉得自己人生幸福秘籍打开,就是严浩翔这三个字。



严浩翔开完会才看到小朋友的朋友圈,他把资料塞给张真源:“你帮我把资料带回去,下回请你吃饭。”



“什么事啊?那么着急?”



“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想回家见我的小朋友,带上他喜欢的向日葵,和他最爱的我。



问宁

点朱砂

古风|将军×清倌花魁|勿上升


京城出了个男花魁,眉间一点朱砂,皓腕坠着铃铛,披一层轻纱掩不住白生生的身子,但他不卖身,他是个出了名的清倌。


即便如此,京城里,皇城脚下,纨绔公子数不胜数,豪掷千金换美人一笑也在所不惜,美人站在几尺高的台子上,垂着眼皮看底下近似癫狂的人,黑色眸子波澜不惊。


无数人求着牡丹花下死,只可惜这支小牡丹国色天香又冷得惊人,他弹琴,跳舞,手腕脚腕的铃铛叮当作响,红绳衬着白肤,见了底的澄澈中又带着看不到底的情欲,引得无数人往下跳,疯了一样。


但他似乎毫不在意。


花魁本来名唤阿影,叫着叫着就叫出来个“阿樱”的诨名,听起来软且娇,...

古风|将军×清倌花魁|勿上升




京城出了个男花魁,眉间一点朱砂,皓腕坠着铃铛,披一层轻纱掩不住白生生的身子,但他不卖身,他是个出了名的清倌。


即便如此,京城里,皇城脚下,纨绔公子数不胜数,豪掷千金换美人一笑也在所不惜,美人站在几尺高的台子上,垂着眼皮看底下近似癫狂的人,黑色眸子波澜不惊。


无数人求着牡丹花下死,只可惜这支小牡丹国色天香又冷得惊人,他弹琴,跳舞,手腕脚腕的铃铛叮当作响,红绳衬着白肤,见了底的澄澈中又带着看不到底的情欲,引得无数人往下跳,疯了一样。


但他似乎毫不在意。


花魁本来名唤阿影,叫着叫着就叫出来个“阿樱”的诨名,听起来软且娇,于是也就这么延续着叫了下来,镇南王回京的那天,一半男人去看这名满天下的战神镇南王,一半男人则奔去花雨楼看阿樱跳舞。


马蹄声踢踢踏踏地踩在地面上,阿樱的铃铛发出水一样的声响,浑厚的,轻盈的,沉重的,合在一起,牵扯在一起,没有人知道马上那位将军怎么就突然停了脚步,他似乎在等什么。


随后他突然抬头看向了旁边的建筑,即便白日里的花雨楼看起来同普通酒馆没什么太大不同,但仍掩不住那股子甜腻腻的风尘脂粉气,镇南王最后看了那栋楼一眼,然后驱马离开,他什么都没做。



阿樱不见了。


花雨楼的妈妈起初只对找来的公子哥儿们说阿樱病了,这段时间不跳舞也不见人,但这个借口用不了多久,她吞吞吐吐说不出所以然,便有了新传闻出去,说阿樱受了伤,阿樱毁了容,一传十十传百,最后花雨楼妈妈顶不住压力,干脆一五一十交代了个清楚。


——阿樱被赎走了。


花雨楼的头牌,京城里数年来独一份的清倌花魁,那样的美人,哪怕只是摆在壳子里当个展品都有无数人愿意为其买单的主儿,花雨楼居然肯放他走?


“但那位,那位可惹不起。”花雨楼的妈妈似乎不能多说,眼底竟全是恐惧。



镇南王府的花开得好,这也是奇怪,堂堂一位武将的府邸,却开着各色各样的花,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有空打理,阿樱跟着镇南王走进王府,他指尖捏紧了衣角,尽管面色从容,但后背却是绷紧的。


他是花魁,是风月场所的头牌,早就习惯了烟酒撩人脂粉香气,这一下子走进这样庄严肃穆的府邸,只觉得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直到他走进后院,看到那一院子的花。


“喜欢花?”镇南王似乎注意到身后人儿眼睛一亮,开口问道。


阿樱点了点头。


镇南王没多说什么,只领着阿樱进了一间院子,院子和房间被收拾得干净而妥帖,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精致的装饰品,阿樱毕竟在公子哥儿群里混了那么久,但眼前这些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东西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镇南王,果然如传闻一般,家财万贯,富可敌国。


随后镇南王转头看向阿樱,男人的眼神落在阿樱身上并不能很好蔽体的纱衣上,微微蹙眉:“你平日里就穿这些?”


阿樱后退一步,垂头轻轻应了一声:“花雨楼的姑娘小倌,都是穿这些。”


尽管他是个清倌,他不卖身,但他仍不能拒绝这样暴露的打扮。


镇南王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阿樱首先便认为他是否是不满,大着胆子抬眸看了一眼,这一眼却撞进那片深邃的湖泊,众人皆讲镇南王貌美,阿樱跟他走了这一路却没敢仔细看看那张脸,这一下子突兀地看清,竟颇没出息地愣在了原地。


那张脸,风姿绰约,精致无暇,最出彩的当属一双眼眸,深邃的,却沁着难以言说的柔软,阿樱看过很多男人的眼,饶是再故作风雅,层层叠叠之下却仍是对自己不怀好意的渴求。


但镇南王眼中没有,他只是看着阿樱,眼底充满怜惜。


这份怜惜,让阿樱不由自主地重新低下了头,墨色长发垂在脸庞两侧,遮住了脸上的情绪。


“叫什么?”镇南王看着眼前纤瘦的小人儿,训惯了兵的严厉声线不自觉就柔了下来。


“阿樱。”


“姓名,姓氏和名字。”


阿樱愣了下,在风云场所浸淫久了,不论是同行的姑娘小倌,还是来寻他的客人,无一不叫他阿樱,叫得柔美万千,叫得百转千回。


但他分明不叫阿樱。


“姓贺,单名一个影。”阿樱沉吟半晌,才缓缓吐露。


“无字?”


贺影摇了摇头,他父母都走得早,彼时他还未长到能取字的年纪。


“那我为你取一字,你可愿意?”镇南王再问。


贺影自然没有立场拒绝将军的话,更遑论他也不想拒绝。


镇南王沉思,良久才再度开口:“就叫,峻霖,清风峻节,沛雨甘霖,贺峻霖,可好?”


贺影抬眸,同镇南王对上视线,他眼底是那样澄澈——他曾经惯会利用那不同于一般人的干净引诱男人,引得他们豪掷千金都未曾后悔,但现在那双眼睛里没有引诱,只有一眼就能看得到底的干净,和欢喜。


峻霖,峻霖。


贺峻霖。


他喜欢他的字,喜欢这个名字。


他点头,额间朱砂晃动,腕上银铃也晃,清脆至极。


“那我……叫你将军?”眼看镇南王转身欲走,贺峻霖有些急迫地拉住他的衣角,他不知道如何挽留,开口竟是这样愚蠢的问题。


镇南王回头看他,脸上带出笑容:“你想叫什么?”


贺峻霖沉默不语,他如今甚至不知这镇南王为何要为他赎身,倘若是为色,他又为何这样疏离有礼,似乎对他毫无兴趣,但除了这具身体这副皮相,他什么都没有。


他和镇南王,天南海北的两个人。想到这里,贺峻霖松开手指,微微后退了一小步:“是我僭越了,将军。”


镇南王似乎轻叹了口气,随后贺峻霖感受到一抹柔软温热的指尖停留在自己颈侧,轻轻揉了揉:“别这么怕我。”


他含着气声,说话的腔调轻且柔,像是生怕会吓到贺峻霖:“我叫严浩翔,不喜欢听你叫我将军。”


贺峻霖露出笑来,他笑起来时显得那张本就绝色的脸越发动人心魄:“浩翔,我可以叫您浩翔吗?”


严浩翔也笑:“当然可以。”



镇南王府常年肃穆,只有那些花儿能为其添些生机,如今府里住进个美人,满园花色都变得暗黯淡无光,贺峻霖爱跳舞,红色纱衣,赤足,在院子里跳舞,严浩翔进来的时候,眼前飘过一段纱。


“阿霖,过来试试衣服。”严浩翔唤道。


他手里端着衣服,上等丝绸制成的里衣,配柔软的外层纱衣,贺峻霖听见声音,停下动作走了过来,脚腕上的铃铛发出声响。


“好漂亮。”贺峻霖摸到那柔软的料子,不自觉惊呼了一声。


镇南王府的东西自然是一等一的好,贺峻霖连忙捂住嘴巴,生怕严浩翔觉得他太没见过世面。


严浩翔却被他这副赤诚模样逗得笑了出来,轻轻刮了下他的鼻尖:“快去试试。”


贺峻霖穿平日里穿的红纱自然是美的,他的美并不风尘,尽管是风尘气才调教得他媚骨天成,换上严浩翔准备的衣服后活脱脱一个优雅小公子,眼波流转,低头笑时却羞赧至极,严浩翔笑着掐他的脸颊,贺峻霖瞪他,他却爽朗笑着让贺峻霖叫他一声浩翔。


“我喜欢听你叫我。”严浩翔从背后拥住贺峻霖,怀里人是那样纤细,轻轻巧巧,像个小神仙。


“浩翔,你教我写字吧。”贺峻霖兴起。


严浩翔是武将,上阵杀敌得来的实打实的功名,让他训兵他颇有心得,教人写字却是头一遭,但他看着贺峻霖亮晶晶的眼眸,自然舍不得拒绝。


毛笔字端正而大气,严浩翔握着贺峻霖的手,一个是将军,一个是清倌,体型上的差距不容小觑,就连指骨都大了一圈,贺峻霖的目光从宣纸上慢慢移动到严浩翔握着他的手指上,他掌心似乎有茧子,磨得贺峻霖的手背有些疼了。


而纸上,赫然写着“贺峻霖”三个字。


“峻霖,贺峻霖,这是你的名字,阿霖。”严浩翔亲昵地低下头,唇凑近贺峻霖的颈侧,嗓音低沉。


“那你的呢,我想写你的名字。”贺峻霖兴致冲冲。


于是严浩翔便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下“严浩翔”三个字。



镇南王回京已经两个月了,南面敌人退至腹地,于是镇南王得以休憩一段时间,但将军不能在京城久待,当朝皇帝多疑,功高盖主无疑会被忌惮,严浩翔计划着择日返南,府里的小牡丹却成了桎梏。


要带他去南面吗?可南边酷暑难耐,他看起来那样娇弱,怎么受得住一路颠簸和毒辣日光,但倘若将他一人留在京城,严浩翔又是一顶一地不放心。


他清楚贺峻霖的来历,京城里头一个清倌花魁,被无数男人惦记着,如今他们找不着贺峻霖,即便有传言说是镇南王为阿樱赎了身,但所有人都忌惮着镇南王,自然不会轻举妄动,可若是镇南王走了呢,贺峻霖留在京城,无异于留在狼窝。


阿霖,拿你怎么办才好?严浩翔叹了口气。


他去同贺峻霖讲这件事,后者微微蹙眉,垂着头,他亦不想离开京城——传闻南面酷暑难耐,但他同样舍不得严浩翔,严浩翔看出他的犹豫不决,安抚一样把人带进自己怀里:“倘若你不想去,那就不去,我会留些人在府里守着你。”


贺峻霖顺从地缩进严浩翔怀里,镇南王的怀抱让人觉得格外安全,他叹了口气:“可我舍不得你。”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明心意,这些年接触到的人大多长了颗七窍玲珑心,一句话要拐八个弯才说出口,贺峻霖同他们接触久了,说话也带上了那股子拐弯抹角的特性,严浩翔看着怀里人不自觉翘起的唇和颤抖着的睫毛,第一次觉得有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在胸膛之中蔓延。


他是铁血将军,南面的战神,这会儿却觉得一颗心在小牡丹可怜的目光中化成一滩水儿,他轻轻吻他额间的朱砂,吻他的鼻尖,最后吻他的唇。


“阿霖,我也舍不得你。”


“可南面酷热,前线环境又苦,我更舍不得你受那份难。”



离开的事情耽误不得,严浩翔很快就启程去了南面,他离开的那日阳光很好,贺峻霖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痛。


大概是日光太过刺眼吧。贺峻霖想。


日子日复一日地过,京城里又有了新花魁,这位不如上一位阿樱那般清高,会勾人,会陪笑,于是曾经无数为阿樱豪掷千金的公子哥儿们便换了对象,阿樱逐渐被遗忘。


而贺峻霖,则一日又一日地在镇南王府中练字,他已经能写很多字了,以“严浩翔”尤其漂亮,他写了满页纸的严浩翔,只等着他的将军回来夸一夸他。


这一等,就是近一年的流水时光。


某日夜里,贺峻霖睡得正熟的时候,脸颊突然传来奇怪的触感,他本以为是飞虫,伸了手去拍,却摸到一只硬朗的手,顿时睡意全无,睁开眼后直接被用力拥进一个怀抱。


熟悉的味道和力度包裹全身,贺峻霖松了口气,鼻腔却开始泛酸:“将军……”


“叫我什么?”严浩翔松开他,黑眼睛在夜色里发着亮。


于是贺峻霖破涕为笑:“浩翔。”


“浩翔,你终于回来了。”


这次并非战胜回京,是严浩翔寻了个护送战利品的由头回来,其实只是为了回府看看那朵小牡丹,小牡丹开得果然是国色天香,他拿出那页写满严浩翔名字的纸,脸上笑意自豪,似乎在等着他的夸奖。


于是严浩翔摸了摸他的头发:“阿霖真棒。”


严浩翔这次不打算久待,但殊不知进京那一刻就被泄露,几天内来拜访的人数不胜数,贺峻霖寻不到功夫见他,只得在夜里缩在他怀里嗔怒,严浩翔柔声哄他,应了他明日一定好好陪他。


但第二日还是躲不过有人来拜访,严浩翔本想装病推辞,来人却是太子太傅,亦是同他最为亲近的友人,贺峻霖戳了戳他的胸膛:“你快去吧,太傅许是有急事呢。”


确实是一等一的急事。


宫里有位公主到了出嫁的年纪,皇上看准了严浩翔,打算将公主许配给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拉拢住他,也控制住他,严浩翔蹙起眉头:“我从不熟悉那位公主。”


“这是皇上的意思,你喜不喜欢并不重要,不是吗?”太傅叹道。


“阿严,我知道你府上养了那位前花魁,但那毕竟是风尘里的人儿,又是个男花魁,就算再漂亮再得趣,也只能是养在府里逗弄着玩玩儿,那是见不得人的。”


严浩翔知道他是为自己好,所以并不生他气,只是幽幽道:“你说的我都明白,但阿霖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烟花柳巷里出来的人,能有什么不同?”


他这话刻薄,严浩翔便凝了神色:“我不想再听你说出这种话。”


太傅这才收敛了神色,继续同他讲述那位公主的事情。


等送走客人,天色已经微微擦黑,严浩翔去到贺峻霖的院子,里边却空无一人,他问守门的将士,将士吞吞吐吐:“贺公子……贺公子他……”


严浩翔如此聪明,几乎是一下子就猜出贺峻霖大概是听到太傅同自己的对话,当下脸色便难看起来:“你快说!”


“贺公子说他出去走走,没说去哪里,也不让我们同将军讲。”


听见这话严浩翔便明白从他这里估计问不出什么,也不刁难他,只问道:“他身边可跟了什么人?”


“只带了一婢女。”


严浩翔叹了口气,这朵小牡丹可不似表面看起来那般千依百顺,绿茎上带着扎人的刺,时不时就要炸起来一番。


于是他牵了马来,急匆匆地出了门。


人不难找,一出门就碰到了脸色慌张的小婢女,身边却没有贺峻霖的身影,严浩翔拦住她:“阿霖呢?”


小婢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断磕着头:“将军,将军,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公子他……公子……”


一股子不好的预感蔓延心底,严浩翔脸上已经开始不耐烦起来:“你快说。”


“公子他被人掳走了!”小婢女终于忍不住,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这婢女年纪小,又受了惊吓,严浩翔问了半天才问出些支离破碎的信息,贺峻霖果真是偷听到了太傅同自己的对话,憋着一口气想出门透透气,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花雨楼,他看着如此熟悉的地儿,竟直接走了进去。


贺峻霖本是想喝酒,他记起昔日在花雨楼看到过的那些场景,喝过酒的人看起来是那般享乐,花雨楼的妈妈也同他讲,说喝酒不一定是寻欢作乐,也可能是因为心里苦。


他如今心里就苦得厉害。


但酒液入了喉,心底却还是苦得很,贺峻霖口中念叨着严浩翔可真是个大骗子,丝毫未曾注意向他投来的一束又一束不怀好意的目光——作为曾经在花雨楼抛头露面的清倌花魁,很多人都认得他这张脸。


贺峻霖喝醉了,小婢女没什么力气,有些艰难地撑着他的身子,也就是这时,变故横生。


——贺峻霖被掳走了。


根据小婢女颠三倒四的描述,严浩翔最后锁定了户部尚书家的公子,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但是有个权力颇大的爹,没什么人敢去招惹他他,而在严浩翔为贺峻霖赎身之前,他就是为阿樱投金最多的人。


如今终于再度看到往日里的花魁,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倒也是情有可原。


严浩翔让小婢女回镇南王府去,自己则驱马去了尚书公子的府邸。



他踹开门时,贺峻霖的里衣已经被褪了大半,裸露出白皙圆润的肩头和大片胸膛,他喝醉了,微眯着眼睛,房内烛光阴暗,严浩翔却隐约觉得自己看到了贺峻霖眼下的泪痕。


他好像哭了。


户部尚书家公子在看到严浩翔冒着黑气的身影时就知道自己犯了大错,饶是京城里流言四起,几乎所有人都认定是镇南王赎了花魁阿樱,但却从未有人亲眼看到两个人一同出现,于是他抱着侥幸心理,以为那只是传言,于是色向胆边生,他竟真的掳了贺峻霖想一尝美色。


“将军……”贺峻霖喃喃。


严浩翔忙脱下外衣把人裹进自己怀里,他满心都是要好好安抚这朵受了惊的小牡丹,只留给尚书公子一个眼神,但就是这一个眼神,便让后者彻底软了腿。


战场上磨练出来的人和凡人不同,镇南王的的眼神分明平静至极,却让人生出无尽恐惧,只觉得他像在看一个死人。


回到将军府以后,贺峻紧紧抓着严浩翔胸口的衣服,他那般用力,指节都有些泛白,严浩翔心疼得要紧,生怕他过于用力伤了自己,轻柔的吻落在他的额头:“阿霖,别怕。”


贺峻霖落了泪,他哭起来无声无息的,却让严浩翔觉得自己一颗心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捏紧,他不断吻他,不断安抚着:“阿霖,没事的,阿霖,你别怕……”


贺峻霖摇了摇头,他什么都不说,勾着严浩翔的后颈便吻了上去,咸涩的泪化在亲吻之中,他解开严浩翔的外衣,又慢慢褪下他的外衣,在他柔软的指尖滑进严浩翔敞开的领口时,手指却被后者柔柔握进了手里。


“阿霖……”


“你是不是,嫌我?才一直不碰我?”贺峻霖红着眼眶。


严浩翔心疼他这副模样,又为他的问题生气,想教训他最后却只是咬了下他的唇瓣,还忍不住收了力气。


“你知道的,我从前是清倌,我干干净净的,将军……”贺峻霖言语混乱,眼圈似乎越来越红。


严浩翔无奈:“阿霖,我从未嫌过你。”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


“因为不舍得。”严浩翔继续吻他,“阿霖,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疼你,我舍不得你疼一丝一毫。”


贺峻霖呆滞,似乎不知该作何反应。


严浩翔失笑,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他的额头,于是体温便交融在一块,他轻轻叹道:“阿霖,怎么又叫我将军了?”


烛光摇曳,轻罗帐幔后的身影交叠,严浩翔的吻从贺峻霖的额间一直落到锁骨,最后他收了动作,吻落在唇瓣:“阿霖,该睡了。”


贺峻霖握着他的手指,小声叫他:“浩翔……”


“浩翔……”


严浩翔轻抚他的发梢:“我在,阿霖,我守着你。”



京城又出事了。


户部尚书被查出几年来贪污万两,以公谋私动用国财,皇帝盛怒,抄家革职下狱,一切都来得措不及防,男丁被流放,女子充官奴,从前偌大的家族一时之间便式微落魄,而在一片混乱之中,镇南王悄然启程回了南面。


南面敌人再度来犯,但镇南王却答应了小牡丹退敌便返京,府上的兵多了一倍,严浩翔还留下了两个身边的暗卫,只为护贺峻霖周全。


镇南王战无不胜,无人将这次的小小进犯当一回事,皇帝甚至放下话来,说等镇南王战胜归来,就将怀柔公主许配给他。


可京城没等来镇南王,只等来南面一封求和信,还有镇南王战卒的消息。


据说是镇南王领着一队精兵深入南面腹地,生擒了对方的头领,却在打斗之间中了暗箭,箭上有毒,镇南王起初不知,却在一次战胜后晕倒在地,从此再也没能醒来。


而镇南王麾下的将士们,因为主帅的意外而满腔愤懑,一举南下攻破南面,连破几座城以后,南面撑不住压力,终于是主动求了和。


皇帝悲怆,追封了镇南王的官职,京城百姓皆赞叹镇南王戎马一生鞠躬尽瘁,无数人怀念着他,只有镇南王府里的小牡丹不肯相信。


贺峻霖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表现得格外平静,转身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却吐了血,然后就晕了过去,醒来后他默不作声地收拾行李,婢女看得心急,不断追问他这到底是准备做什么。


“我要去南面,见严浩翔。”


“我不信他就这么死了。”


“就算死了,我也要见到他。”


贺峻霖声音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婢女劝不动他,只能一同为他收拾东西,贺峻霖惯不会照顾自己,心下又混乱,根本收拾不好行李。


贺峻霖坐上离京的马车的时候,天上下了雨。


他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在镇南王府里看着严浩翔领兵离开时的模样,天色是那样好,晴空万里,而如今他却不知道他是否还能再看到那样好的天色了。


去往南面的路途遥远而艰辛,贺峻霖急,甚至不愿歇息,只忙着夜以继日地赶路,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全部消失不说,甚至消瘦得越发厉害。


快到南面时,他终于看到了一队军队,训练有素,最前方举着镇南王的旗帜。


是镇南王军。


领头将领是严浩翔的副将,同严浩翔一起回过京城,也见过贺峻霖,这会儿看到他以后只觉得惊奇万分:“贺公子,你这是如何过来的?”


“将军呢?”贺峻霖单刀直入。


副将皱眉:“贺公子您这是为了见将军过来的?”


“他是不是受伤了?他……还活着吗?”贺峻霖声音低了下来,眼底赤红。


严浩翔其实还活着,副将领着贺峻霖走到军队后方的一辆马车前,贺峻霖盯着那辆车,也盯着车里的人,严浩翔半躺在车里,他肩膀受了伤,脸色有些难看,精神却意外地不错。


“阿霖。”严浩翔唤他。


贺峻霖流泪,他这次不再无声无息地哭,哭得几乎肝肠寸断,严浩翔忙把人揽进怀里,捏了捏他的鼻尖,又揉了揉他的脸颊:“怎么竟这么可怜?”


“他们,他们都说你死了。”贺峻霖瘪了瘪嘴,“皇上还追封了你,他们都在怀念你,我怕,我怕你真的死了,我好害怕,就……就出来寻你……”


贺峻霖紧盯着严浩翔,像是终于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宝贝的孩子,严浩翔失笑:“我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了呢?傻阿霖。”


“我就是怕……”


“而且你真的受伤了。”贺峻霖指着他的肩头。


“没关系,阿霖,这是好事。”严浩翔意味深长。



镇南王没死的消息再度传遍大街小巷,而他确实中了暗箭,也中了毒,剧毒沁入经脉,又被严浩翔凭内力生生阻断,南面有位神医,曾受过镇南王军的恩惠,为了报恩而救了镇南王,但武功盖世的镇南王却因此经脉受损,一身武功废了七七八八。


他再也不会功高震主,由此,怀柔公主似乎也就没有下嫁的理由,但皇帝既然许了诺,便没有收回的道理,因此他执意赐婚,镇南王却在朝堂之上主动请辞。


他说他如今武功尽失形同废人,剧毒又留在心肺之中不得解,再承担不起守卫南面的重任,愿意卸任镇南王的位置,离开京城,了此一生,而怀柔公主,自然不能嫁与他这个普通人了了一生。


皇上顾念旧情,只收了兵符,允许他离开朝堂,但镇南王府仍任他居住,镇南王的俸禄等也一切照旧,“镇南王”终于不再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的代名词,转而变成了一个虚职。


但严浩翔心满意足。


他在王府中办了一场小小的酒席,就权当他和贺峻霖成了亲,贺峻霖这次没喝醉,红衣却衬得他面若桃花,严浩翔吻他的眼眸和唇瓣,只觉得眼前人比美酒更醉人。


在新婚之夜,严浩翔亲手为贺峻霖点了一点眉间朱砂,他腕上银铃叮当作响,严浩翔抓住他的手腕,俯身亲吻他的全部,他的身体,他的灵魂,他的一切一切,都在严浩翔的亲吻之中化成一片春水。


最后他迎上严浩翔的吻,眉间一点红色朱砂和黑色眼瞳都引诱着严浩翔去深入,去探索。


他们终于融为一体。


就如严浩翔曾说过的一样,他舍不得贺峻霖受一点疼,所以他温柔至极,但即便如此,被开发的痛还是难以避免,贺峻霖伸手揽住严浩翔的后颈,掌心又渐渐向下,最后仍是在一次刺激中在他的后背留下红痕,纱幔垂下,严浩翔低头吻贺峻霖额间的朱砂,也吻他的鼻尖:“阿霖,阿霖……”


贺峻霖回应他,亲吻他,在难以遏制的呻吟中唤他:“浩翔,将军……浩翔……”


朱砂化成水,化成酒,化成涓涓细流,化成小牡丹的柔嫩花心,严浩翔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那抹红色朱砂,在扩大,再扩大。


第二日清晨,贺峻霖梳洗完以后,端坐在镜前等严浩翔,后者从背后拥住他的身子,侧头在他的脸颊落下一吻。


随后严浩翔轻轻点了一点胭脂,轻轻地,轻轻地为他的小牡丹点好额间那枚朱砂。





END



围巾绣成球

时久

01

我固执的以为,离开我就能快乐一点。可是后来我发现,离开了你,我连仅有的快乐都没了。――贺峻霖

我不擅长言辞,我只能笨拙的给你你想要的东西。我分辨不出,你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所以你说的,我都当成真的。无论你说的我爱你,还是我恨你。――严浩翔

“少爷,贺少爷他没有收这次的冬衣。”年迈的管家西装笔挺的站在一边。

“多管闲事。”

管家眼观鼻,继续说:“听说贺少爷又感冒了,贺少爷高中起就容易生病。”

严浩翔签着文件的笔停顿了一下,他怎么又生病了。当初去慕尼黑的时候,不是口口声声说他自己会过的很好,不是说没有严浩翔会过得更好的吗?

严浩翔放下笔,看着窗外的东方明珠出了神。贺峻霖大概...

01

我固执的以为,离开我就能快乐一点。可是后来我发现,离开了你,我连仅有的快乐都没了。――贺峻霖

我不擅长言辞,我只能笨拙的给你你想要的东西。我分辨不出,你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所以你说的,我都当成真的。无论你说的我爱你,还是我恨你。――严浩翔

“少爷,贺少爷他没有收这次的冬衣。”年迈的管家西装笔挺的站在一边。

“多管闲事。”

管家眼观鼻,继续说:“听说贺少爷又感冒了,贺少爷高中起就容易生病。”

严浩翔签着文件的笔停顿了一下,他怎么又生病了。当初去慕尼黑的时候,不是口口声声说他自己会过的很好,不是说没有严浩翔会过得更好的吗?

严浩翔放下笔,看着窗外的东方明珠出了神。贺峻霖大概只是那种说得好听的人,就像当初高中他抱着自己说:“严浩翔,我会爱你一辈子的。”

结果还不是骗人的。

连半辈子都不到,贺峻霖就抛弃他去慕尼黑了。

严浩翔觉得胃一阵抽疼,皱着眉头从抽屉里拿出胃药。苦味的药丸伴随温水顺着喉咙往下,那苦涩的味却在严浩翔嘴里晕开。

管家掏出一个糖果递给严浩翔,严浩翔没有伸手去接,严浩翔看着糖果出了神。以前他怕苦不吃药的时候,贺峻霖就会在口袋里放几颗糖果,在他吃完药后拆开一个塞进他嘴里。

“陈叔,我不是小孩子了。”

管家弯下腰:“是我越距了,少爷。”

严浩翔叹了口气:“你再给他送点衣服过去吧,别说是我。”

管家笑了笑:“好的少爷,我马上去办。”

严浩翔下班开着车回家,看到了以前他经常陪贺峻霖去的那家店还在营业。贺峻霖真的挺奇怪的,他不喜欢大牌,就喜欢这家自己设计的衣服。明明在他看来是很普通的东西,贺峻霖却喜欢的要命。

只要陪他逛街,他肯定会来这里。

严浩翔在车上坐了十分钟,严浩翔咬咬下嘴唇。他只是进去看看,看看有没有适合他穿的衣服而已。

他就是为了给自己买衣服而已。

严浩翔进去逛了一圈,挑了十来件衣服。严浩翔刷了卡,把袋子放到后座。严浩翔叹了口气,自己这是怎么了。

严浩翔回到家,发现陈叔还在客厅坐着。陈叔看到严浩翔进门,连忙站了起来:“少爷,吃饭吗?”

“我吃过了。陈叔,我都说过很多次了,以后太晚别等我。你早点休息。”严浩翔皱着眉头。

管家点点头:“好的,少爷。”

严浩翔觉得自己说再多次也是白搭,严浩翔提着公文包准备上楼。严浩翔走到一半回过头,看着站得笔直的陈叔:“那个,我今天买衣服的时候。顺便给他买了几件,你给他送过去吧。别说我买的。”

“好的少爷,我马上办。”管家面带微笑。

严浩翔纠结着加了句:“我就是顺便。”

“知道了,少爷。”

贺峻霖下课后头昏脑胀的,一个人晃晃悠悠的买了药就往租房处走。贺峻霖的手机响了响,贺峻霖吸了口气,眯着眼睛看名字:“喂。”

“贺少爷。”

贺峻霖眯眯眼睛,只要是中国来的电话,他都在期待是严浩翔打过来的。他真的是疯了:“陈叔,怎么了?”

“没事,就问问你最近过的好不好。上次那些衣服。”

贺峻霖已经快走到自己租房处,夹着手机打开包找钥匙:“我挺好的。别给我送东西了,陈叔,我跟他分手了。”

陈叔叹了口气:“少爷的胃病,又犯了。”

贺峻霖把钥匙插进孔里,愣了一会:“他又没有好好吃饭吗?”

“最近,公司事情多。你也知道,他只听你的。”

贺峻霖抹了抹眼睛,眼睛烫到连眼泪都是滚烫的:“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我知道,贺少爷。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听说你感冒了?慕尼黑最近天气挺冷的,好好照顾自己。你当初在上海,可是最怕冷了。”

贺峻霖眼泪一直往下掉:“陈叔,还有事吗?”

“哦,是我说多了。少爷叫我送了点东西给你,我希望你收一下。”

贺峻霖有点无力:“陈叔,我”

“贺少爷,我知道你和少爷分手了。但是这是少爷的一点心意,你不收,他不好过。”

贺峻霖打开门走进去:“嗯,我知道了。”

贺峻霖挂了电话,蹲在地上哭了。真的好想回去,好想回中国,好想回上海,好想回家。贺峻霖哭够了,从包里取出药,吃了药澡都没洗就睡了。

第二天贺峻霖醒来,整个人还是浑浑噩噩的。他觉得可能西方的药丸对他没有用,虽然中医在很多地方不被认可。可是每次他生病,只要喝中药就能马上好起来。

十一点的时候,贺峻霖的门铃响了。贺峻霖打开门,工人熟门熟路的把东西放在客厅后就走了。贺峻霖拿着水杯喝了口水,这样,自己哪里摆脱得了过去。

贺峻霖打开包裹,发现这些衣服都是当初他最喜欢的那家店里的衣服,款式也是他喜欢的样子。这次陈叔真的费心了。

贺峻霖那次生病,病了半个月。整个人都生生的瘦了一圈,肥大的羽绒服穿在他身上,也找不到觉得肥大的样子。

贺峻霖已经来德国两年多了,他已经熟悉了慕尼黑的哥特式风格居多的建筑,他也看过他喜欢球队的比赛。

贺峻霖没来慕尼黑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过来这边后,会过的好一点。他以为,他来到他做梦都想来的地方后,会得到他想要的生活。

可是他发现,他并没有得到自由。

他曾经以为,离开了上海他就能得到自由,可是贺峻霖发现,只要他还爱着严浩翔。他就是不自由之身。

那些甜蜜的过往,严浩翔贴近他的时候带给他的温度,全部都变成了贺峻霖身上的枷锁。

无论走到哪里,无论是天涯海角,无论是天堂地狱。只要还爱着严浩翔,贺峻霖就得不到自由。

不开车只开宇宙飞船

【翔霖】驯服一只觊觎我的 DOG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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