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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世

番外(2):康复治疗

“中午好,那维莱特法官。”巴黎晴朗的午后,暂时获得休憩时间的那维莱特快步走下属于最高法院的长长阶梯,路过的同事已经从外面吃完饭回来准备步入愉快的午睡时间,正巧碰上往外走的那维莱特,便朝他点了点头。

这位外表看似冷漠的大法官朝他礼貌地点了点头,回以一句温和的“午安”,与人擦肩而过后便钻进了马路旁停着的黑色轿车中。

片刻后,轿车驶离,同事看了一眼手腕上戴着的手表,确认还有一个小时就要遗憾地结束这美妙的休息时间了,于是加快了脚步,希望能快点儿睡个午觉。

那维莱特换工作后日程变得繁忙不少,在以前,这对他来说姑且算不上一件坏事,因为每当繁冗的工作充斥着他的生活,就会让他无暇思考更多的事情——譬如莱...

“中午好,那维莱特法官。”巴黎晴朗的午后,暂时获得休憩时间的那维莱特快步走下属于最高法院的长长阶梯,路过的同事已经从外面吃完饭回来准备步入愉快的午睡时间,正巧碰上往外走的那维莱特,便朝他点了点头。

这位外表看似冷漠的大法官朝他礼貌地点了点头,回以一句温和的“午安”,与人擦肩而过后便钻进了马路旁停着的黑色轿车中。

片刻后,轿车驶离,同事看了一眼手腕上戴着的手表,确认还有一个小时就要遗憾地结束这美妙的休息时间了,于是加快了脚步,希望能快点儿睡个午觉。

那维莱特换工作后日程变得繁忙不少,在以前,这对他来说姑且算不上一件坏事,因为每当繁冗的工作充斥着他的生活,就会让他无暇思考更多的事情——譬如莱欧斯利到底什么时候才肯从长久的睡眠中醒来,短暂的休息时间反而会让他觉得更加难熬。

但现在不一样了:午休时间实在是太过短暂了,让他不得不加快脚步、甚至奔跑起来,才能从这片刻的闲暇时间中抽出空来,去往莱欧斯利所在的地方。

经过十分钟的车程后,那维莱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车门,说句实话,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现在的莱欧斯利已经暂且失去了能够自由自在地玩手机的权利——三年以来长久的沉睡让他原本引以为傲的肌肉萎缩得厉害,即使那维莱特已经把莱欧斯利搬到了最好的医院、用了最好的设施、请了最好的护理人员,莱欧斯利依旧要在醒转后接受专业的康复治疗。

因此,早就大学毕业且财富自由的莱欧斯利现在却不得不像一个重返高中校园的好孩子那样,在每天的固定时刻到教室里接受固定时间的康复治疗学习。

而那维莱特挤出午休时间来到医院看望莱欧斯利的时间,也差不多是他该休息的时候——不过如果来的早一点的话,他就能看见莱欧斯利像是一个脆弱的孩子那样,在医生的指导下一步步完成一个又一个康复动作。

那些对常人来说简单轻松的动作对莱欧斯利来说却是艰难且痛苦的,那枚满怀恶意的子弹带给他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以至于让他沉睡前后都遭了不少折磨,但莱欧斯利似乎从未抱怨过,他从不觉得自己当初选择冲出来是一件多么“莽撞”的事情,而他也只称自己只是“睡了个好觉”,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活动活动筋骨而已”……

阳光的、富有生命力的,莱欧斯利,似乎有着面对一切苦难都能坦然处之的能力。

那维莱特站在窗外,眼睛眨也不眨地顶着里面的莱欧斯利,就如同……一只一丝不苟地守护着自己所珍爱的宝物的恶龙。

那维莱特有些走神,逐渐丧失理性压抑的内心里有个想法冒出了头——他想:这样的莱欧斯利……貌似也不错。三年里,他失去了很多东西,也变得脆弱起来了,现在的他就像一只刚出生的、嗷嗷待哺的幼犬,再也无法肆意地跑出去,用那张讨人喜欢的脸到处引人注意,只能依靠着自己而活。与其期盼着莱欧斯利早日康复,不如一直就这样下去好了。

“那维莱特先生?”“授课”结束的“老师”出了门,看到站在窗边的雇主先生,于是便尝试着叫了他一声——没想到那维莱特貌似是沉浸在眼前的场景中了,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招呼,所以他调大了音量,尝试着再叫了一声。

那维莱特忽然回神,而后被自己内心阴暗扭曲的想法给吓了一跳,不过他早已过了把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的年纪,所以只是对着这位尽职尽责的康复治疗师点了点头,诚恳地说:“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没关系,”对方回答道,“您是要见莱欧斯利先生吧?他的身体最近已经好很多了,以后的治疗频率也可以适当地降低,但我还是要嘱咐一句,在完全康复之前,暂时不要进行激烈运动——包括性生活。”说罢,他微笑着看了一眼那维莱特,其中深刻意味自然不言而喻。

那维莱特和莱欧斯利的关系并不是什么秘密——毕竟他们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掩饰对彼此的信任和亲密,旁的人也多是双目健全的普通人。

“我明白了。”那维莱特点点头,眼中并没有对此事的避讳或者羞涩,“在平常的事上,我也会更加注意的。”

“倒也不必如此谨小慎微,”医生笑了一下,说,“他又不是什么纸糊的人,只不过身上多了条疤痕而已——不过他能从植物人的状态苏醒过来就已经算个奇迹了,有空的话就多陪陪他吧。”他上下扫视了一眼那维莱特身上的工作服和眼底的青黑,不由得叹了一声,“但也要注意休息——现在你已经不需要用工作麻痹自己了,他好不容易醒来,如果你再倒下了,那可就真的糟糕了。”

“不会的,”那维莱特笑了笑,颇为笃定地说,康复治疗师并不能读懂大法官内心的想法,只要他不说,大概就不会有人猜得透,“被留在世界上孤单的一个人是一场痛苦而漫长的折磨,所以……”

那维莱特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莱欧斯利已经收拾好东西走了出来:“中午好,Neuvi.”他擦了擦额上被累出来的薄汗,却笑着感慨道,“今天中午的天气真热啊!”

有吗?负责他身体健康的康复治疗师抬头看了一眼今天的天气——虽然阳光明媚,但气温却是亲人的温度。更何况方才室内也开了空调,怎么会热呢?

但很明显,有个成年了却依旧感性的人物却热衷于陪他出演这一场幼稚的戏剧:“是啊,有点热。”说着,那维莱特从口袋里拿出了手帕,而后动作轻柔地贴上莱欧斯利的脸颊,替他擦去了脸上的汗水和身上的燥热。

在这一瞬间,一直站在原地的医师就知道自己该走了——还得快点儿走,不然就等着被喂狗粮吧!

事实证明,他所做的决定也是正确的。

莱欧斯利眨了眨眼——实话实说,他眼中的那维莱特就是一只特别特别漂亮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散发着迷人光彩和香气的柔软小猫,或者说是一根蓬松甜蜜的棉花糖……莱欧斯利既想要把那维莱特抱起来转五百二十个圈圈,又想一口把他给吃掉,然后再舔舔嘴唇,发出一声“太好吃了”的惊呼!

只可惜,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到——于是他只能用可爱的、又有些可怜的眼神委委屈屈地看着那维莱特,这样的莱欧斯利让那维莱特内心那些不可告人的阴翳一扫而空,心里也柔软得像是飞到了天上的云朵里放肆地滚了两圈一样。

那维莱特收了帕子,伸手拉了莱欧斯利滚烫的手,抬眼低笑着问:“一会儿想吃什么?”那维莱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发现距离午休结束居然只有半个小时了——不过这没关系,他已经一连好几年没有休过假了,而最近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他打算自己给自己批个假条,准许自己和莱欧斯利一起高高兴兴地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

就算是给莱欧斯利庆祝训练强度降低的……礼物?

莱欧斯利思索片刻,最后得出一个“我都行”的结论,然后任由那维莱特拉着他的手一步一步、缓慢地离开。

“亲爱的,说句实话,”纵使在那维莱特的搀扶下,莱欧斯利也只能晃晃悠悠地往前走,“我觉得我现在很像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儿。”

“……”那维莱特侧眼看了一眼他,没说话——也许是莱欧斯利开的玩笑并不那么好笑,也许是那维莱特一时间没有领会到他独有的“幽默”,但值得庆幸的是,那维莱特一直是个愿意努力思考并让他人感到舒服的人,所以在片刻后,他们坐上电梯、摁下按钮,感受着身体失重的瞬间,那维莱特开口了,“在未来的几十年、甚至百年后……我也会变成一个步履蹒跚的老爷爷。”

“嗯?”这回换成莱欧斯利没反应过来了。

不过那维莱特并没有让他疑惑太久:“到时候,我可以当你的拐杖,你也可以当我的拐杖……”他说这话时语气轻柔和缓,脸上也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幸福的笑容,就好像那样充满时光意味的、残忍却也温柔的场景真真正正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样,“我们可以肩并肩地,一起走下去。”

莱欧斯利看着他温柔的笑,不由得怔了一下。

“到时候要不要穿绣着粉红色爱心的老爷爷毛衣?”莱欧斯利忽然问道。

“嗯……”那维莱特脸上的表情有些为难,“我觉得,年纪大了以后,就不适合再穿粉色的毛衣了。”

“哈哈,”莱欧斯利忍俊不禁,“就算你老了,也是个漂亮的小老头儿,不是吗?”

那维莱特眨了眨眼。

电梯已经到达了它应该到达的目的地。

午后的天光照射下来,伴随着空气中浮动的尘嚣映入眼帘。

时光啊。

多么残忍,也多么温柔。

“但粉色还是算了——我想要蓝色的。”

“当然没问题啦。你想要什么颜色的我都愿意陪你穿~”

——END——

陌世

番外(1):旧世界·睡美人

“一……二……三……”一只柔软的、戴着兔子手套的小手在莱欧斯利的面前晃了晃,然后又用短短的手指比了一个数字——声音的主人用可爱俏皮的语气问他,“公爵,这是几?”

“呃……”刚刚才从久眠中苏醒过来的莱欧斯利感到脑袋不住地发晕,眼前也有些迷迷糊糊的,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被面糊糊住了似的——但是他遥远记忆中的本能却告诉他,他非得把这个对常人来说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问题给回答正确不可,于是他思考片刻,试探性地出声,猜测道,“三?”

“哎呀!公爵你真的是,”可爱的美露莘气呼呼地跺了下脚,“这明明是五!看来公爵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必须得好好摄入‘营养成分’才行!”运气负分,大事不妙!小小只的美露莘...

“一……二……三……”一只柔软的、戴着兔子手套的小手在莱欧斯利的面前晃了晃,然后又用短短的手指比了一个数字——声音的主人用可爱俏皮的语气问他,“公爵,这是几?”

“呃……”刚刚才从久眠中苏醒过来的莱欧斯利感到脑袋不住地发晕,眼前也有些迷迷糊糊的,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被面糊糊住了似的——但是他遥远记忆中的本能却告诉他,他非得把这个对常人来说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问题给回答正确不可,于是他思考片刻,试探性地出声,猜测道,“三?”

“哎呀!公爵你真的是,”可爱的美露莘气呼呼地跺了下脚,“这明明是五!看来公爵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必须得好好摄入‘营养成分’才行!”运气负分,大事不妙!小小只的美露莘斩钉截铁地下了诊断结果,并迅速地给出了“独家药方”。

沉睡时间过长的莱欧斯利还没有来得及运转大脑分析兔子小姐话语中的含义和所谓的‘营养成分’到底是什么,结果不消片刻,一阵熟悉的、几乎被他刻骨铭心的从包中翻找东西时发出的窸窣声犹如沉重洪钟——算是彻彻底底地让他清醒过来了。

老天,这要是让人把这“真家伙”给掏出来了,那还得了!

“等等等等、希格雯!”莱欧斯利连忙叫住面前的美露莘,试图说服她道,“再等会儿就好了——你要相信,其实我只是睡太久了,一时间没有缓过来而已才这样的——”

尽管大病初愈的公爵大人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辩解,但贴心的、具有人文关怀的护士长还是不容置疑地从包里拿出了一瓶“希格雯特供豪华营养奶昔”,并坚定地把它塞进了可怜的莱欧斯利手里:“公爵已经是个大人了哦,怎么生病了还是像小孩子一样拒绝吃药呀?你还是快点把营养奶昔喝完吧,这对你好。”

希格雯(微笑):Good for you.快喝吧。

莱欧斯利:……笑一下算了。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莱欧斯利面对护士长递过来的营养奶昔还是会有一种灵魂都为之震颤的排斥感——可正如希格雯所说,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不应该抗拒吃药的才对,更何况在希格雯和其他美露莘看来,这的的确确是一份“美味至极”的营养奶昔。

……但好歹考虑一下人类的味觉做一下改良吧?护士长。梅洛彼得堡的公爵大人颇感无奈,每次喝下希格雯给他的营养奶昔,他都感觉自己的嘴巴里能直接进行来自须弥的荒漠治理工程了。

果不其然,即使时光流逝、岁月如梭——希格雯护士长的奶昔还是熟悉的味道,尽管护士长声称她有在给奶昔做口味改良,但对莱欧斯利来说其实只是打算在嘴巴里种胡杨还是种梭梭树的区别而已:简而言之就是没有区别。

所以才刚喝下第一口,莱欧斯利便忍不住皱了眉,他的身体极端抗拒地想把这份豪华加强改良版的奶昔给呕吐出来,但本能告诉他这样做的话也许会在事后被某人谴责——好在希格雯护士长也贴心地准备了一杯泡好的“对莱欧斯利公爵特供的豪华版快乐红茶”,就等着公爵乖乖地喝完奶昔之后再递给他:“公爵要好好地把奶昔全部都喝完哦!不然就没有红茶可以喝了。”

“呃……”莱欧斯利好不容易将那瓶奶昔给喝完,暗自下定决心下次就算用神之眼作弊,也要正确回答出护士长关于健康方面的各种提问,“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护士长怎么还把对小孩子的那一套对我呢?”啊,但果然还得是用红茶漱漱口才行。

“那公爵是不要红茶咯?”希格雯头顶上的那对兔子耳朵俏皮地抖了抖,语气也带着些许笑意,“不要就算啦,那我可给别人喝了。”

“那可不行,”不知道是不是“营养奶昔”已经发挥了它的功效,还是莱欧斯利的身体本来就没什么大碍,总之,莱欧斯利眼前已经渐渐回复清明,他翻身下床,准确无误地端起了希格雯放在桌上的那杯温热的红茶,“这样好的红茶,不给我喝实在是太浪费了。”

唇舌与喉咙品终于尝到久违的清涩香气,莱欧斯利不由得满足地感慨了一声——人类就是该喝这样的东西才对嘛。

希格雯低低地笑了笑,而后走到了莱欧斯利身边,用神之眼上下检查了一遍莱欧斯利的身体,确定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后才继续说:“唉,公爵这觉可睡得真久,你都不知道,在你沉睡的这些年里,梅洛彼得堡的代理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但那维莱特大人都不满意……”

莱欧斯利喝完红茶,思索后理所应当道:“这是当然的吧?毕竟论起工作能力来,我觉得枫丹境内也找不出几个比我强的——况且再论‘向上经营’讨上司欢心什么的,更是没人比得上我。”想起现在应该正端坐在沫芒宫中埋头批示公文的人,莱欧斯利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怀念的微笑。

“是、是,”希格雯貌似对此早习以为常,“‘向上经营’都经营到跟枫丹的最高审判长结婚了,这点谁能比得过公爵你呀?”

“但是希格雯,我到底睡了多久呢?”莱欧斯利看着她的眼睛,忽然问道,“真不知道枫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啊……不然晚上出去吃个饭顺便走一走好了。”

“有那维莱特大人在的话,枫丹只会向好发展啦,”希格雯先是应了一句,而后仔细地思考起了莱欧斯利的问题,掰着指头算这漫长到几乎数不清的年岁,片刻过后,才终于给了莱欧斯利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公爵沉睡的时间……大概三百年吧?具体我记不清楚了,只知道梅洛彼得堡的代理人换了一个又一个,而公爵你却从没醒来过。”

“……啊,”莱欧斯利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讶的感慨,三百年,已经足够一个普通人度过轮回转生的好几辈子了,“我居然睡了这么久吗?可能因为沉睡的人对时间的流逝相当迟钝——在我眼里,就貌似只是过了一天而已。”

他垂眼环视了一圈自己的身躯——确定这还是自己的原装身体,不仅身上的部件没有多也没有少,甚至连身上的疤痕都一如既往:三百年的沉睡并没有让他的身躯生出代表腐烂的斑块或是住进了一些奇怪的腐生动物,他可知道那些斑块和动物们没有这么友善,并不是说他本意拒绝就不会入侵身躯的——简直像个粗鲁的罪犯一样。

可见那维莱特一定是用了什么特别的手段,才让他苏醒之后的灵魂不至于无处可去,甚至要面临被装进某个机械步兵的身躯里的命运……而最为熟悉他和那维莱特的希格雯,也一定做出了很多努力。

岁月是无情的——但是莱欧斯利感受不到逝去的这段岁月,只有活着的希格雯和那维莱特能替他铭记着,这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是往血肉之上刻痕计时……或许这也是为什么活着的人往往比死去的人更加痛苦与疲惫吧。

“希格雯,谢谢你,也谢谢……那维莱特,”他低头看着这个仿佛永远都不会长大的、却陪同他从年幼到年长、历经数百年光阴的女孩儿,十分真诚地说,“这三百年来,你们都辛苦了。”

“不客气,”希格雯定定地看着莱欧斯利,她红色的眼睛眨了眨,莱欧斯利看到了她眼里的莹莹闪光,但她一直是个坚强隐忍的孩子,所以她只是缓缓地抬起手,拉住了莱欧斯利垂在身侧的手,小声地说:“但是公爵下次可不能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睡着了哦——害得我和那维莱特大人这么担心。”

她垂下眼睛,将自己的所有情绪都埋藏起来。

莱欧斯利无奈地笑了一声,反握住希格雯小小的手:“请原谅我上一次的不辞而别……但我保证,再也不会这样了。”

“唉,公爵总是这样,花言巧语的,总有让人想要相信你的本事,也怪不得公爵在的时候枫丹连雨都不爱下,”希格雯小声地抱怨,“啊,对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情一样,表情也变得开朗高兴起来,“公爵醒来的事情还没有告诉那维莱特大人呢!那维莱特大人如果听到公爵苏醒的消息,一定会很高兴的——我现在就让人去告诉那维莱特大人……”

话音刚落,小小的美露莘便忍不住想要立刻跑出公爵的卧室,好差人告诉那位忙碌忧心许久的大人这个他期待已久的好消息。

——但是莱欧斯利拉住了她。

“等等,希格雯,”莱欧斯利轻笑着看着她,“现在先别告诉那维莱特,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

“希格雯,”晚上下班后,忙碌了一天的最高审判官大人难得空闲,却依旧准时准点地到达了位于海底深处的梅洛彼得堡,“莱欧斯利今天的情况怎么样了?”

最高审判官跟随着护士长的脚步缓慢地行走着,具有身份象征的精致高跟鞋踏在梅洛彼得堡用铜铁铸就的地板上,发出有些沉闷的声响。

“呃,嗯……公爵今天很好,心跳脉搏一切正常,那维莱特大人不要担心!”希格雯迅速调整了一下情绪,让自己得以进入和莱欧斯利约定的状态,“不过那维莱特大人今天工作很辛苦吧?要不要休息休息,等喝杯茶再去看公爵呢?”

“谢谢你,希格雯。但我并没有感觉到疲惫,就不必了,”那维莱特婉拒道,“也许是预感到最近有好事要发生,”他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继续道,“所以工作起来感觉效率都更高了——甚至我今天还有了十分钟的空闲时间来做其他的事情。”

“诶?那么今天那维莱特大人去做了什么呢?”希格雯明知故问道。

“我在梅洛彼得堡处的入口站了会儿,”不出希格雯所料,“以前感到累的时候,我就会来这边散散步,吹吹海风——有时候还能遇到从水下上来的莱欧斯利,他如果也有空的话,我们俩就能站在岸边一起聊会儿,直到各自都有事情去做的时候再离开。”回忆起以前的事情,那维莱特眼中带着些许忧伤,但更多的则是对美好过往的怀念。

那维莱特继续说道:“其实有时候我会想,当初选择放走另一个‘莱欧斯利’是不是错的……但转念一想,和我拥有着漫长过往的人终究不是他,就算强行留下他,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现在看来,我算是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爱人承受“磨损”到达极限之后,身为生之权能的那维莱特动用了一点……小手段,在生死轮回必经之路上为莱欧斯利对死神撒了一个小小的、无伤大雅的谎言,爱人的记忆与身躯被储存在“生”的海水中,只需花费一点儿时间慢慢地等待,便能让受损的身躯与灵魂尽数被其修复。

也幸得身躯契合,灵魂未改,才能如此。

但等待总是孤独的——即使是生命如世界江海般永不衰竭枯朽的水龙,亦会在时间的流逝中感到无尽的清冷与寂寞。

“那维莱特大人……”希格雯轻轻地拉住他的手,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那维莱特怔了怔,而后无奈地笑笑,抬手摸了摸希格雯柔软的发:“我没事。”他说,“只不过有时候会想起莱欧斯利还在身边的日子,情难自禁地有些怀念罢了。不过现在莱欧斯利已经快醒来了,”说到此处,他便忍不住扬起了唇,眉眼中也透露着淡淡的笑意,“三百年的等待时光都已悄然过去,现如今再多等几天,也无伤大雅。”

希格雯表情看上去有些奇怪,像是纠结要不要告诉那维莱特什么事情一样——对美露莘们情绪感知格外敏锐的那维莱特自然察觉到了希格雯的异样,他先是问了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凝重:“难道是……关于莱欧斯利的事情吗?”

希格雯眨了眨眼,心里暗自感慨那维莱特的敏锐,而后迅速摆手道:“不是不是——那维莱特大人不要多想啦!只是我忽然想起来梅洛彼得堡还有些受伤的犯人等着我去医治,一会儿恐怕没法儿和那维莱特大人一起去看公爵……”

“原来是这样,”那维莱特松了口气,微笑着说,“没关系的,我也并不想妨碍你去完成自己的工作。”二人的脚步已经停留在莱欧斯利的卧室前,“你去忙吧,我自己进去就好——若是有什么需要你处理的事情,我再来叫你。”

希格雯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那维莱特也只当是她太过尽职尽责,不疑有他。而后她抬起头,对着那维莱特露出了一个堪称“神秘”的笑容,不等那维莱特疑惑,她就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其实抛开刚才的异常来看——今日的希格雯似乎格外地开心:她脸上的表情和肢体动作都说明了这一点。

想必是莱欧斯利即将醒来,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十分值得高兴的事情吧?那维莱特想道,毕竟对美露莘们来说,公爵大人不仅仅是友好的上司,更是亲密无间的家人。

想到这儿,那维莱特不由得浅笑。

在打开房门之前,那维莱特还是有些迟疑——毕竟想象着打开门后,自己看到的会是一个活生生的莱欧斯利……像是这样的画面早已无数次地出现过他的面前。

可惜的是,每次打开门后看到的熟悉的、意料之中景色又总是会让他失望不已,他每次打开门前都必须得花上一点儿功夫,才能说服自己“莱欧斯利尚在沉睡之中”的这个事实。

这样的习惯,似乎已经持续了好几百年了。

“……”那维莱特垂下眼,在习惯性地敲门后打开房门,沉默而缓慢地走进了无光的房间。

他轻声走到床边,拉过凳子坐下,又打开了莱欧斯利窗前的那盏小小的、昏黄的灯——一切举动都行云流水、悄无声息。这样的动作他曾做过成千上百次,也是怕惊扰了这个尚在熟睡之中的人。

他曾思考过是不是要将沉睡的莱欧斯利接到身边来,可一来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照顾莱欧斯利,希格雯在这边明显方便不少;而二来他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莱欧斯利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了,游离于枫丹管理体系之外的梅洛彼得堡显然是不二之选……所以他倒是宁可每日多跑几趟,来了就坐在这儿,安静地看着面前这个,像是怎么睡都不会睡醒的爱人。

只不过今天——和平时不太相同的是,那维莱特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张由希格雯留下的字条。

字迹有些幼稚的可爱,而字条上的内容也很简短,大意是说明了一下莱欧斯利现如今的奇怪状况:公爵内里的生命特征已经康复至常人的状态,按道理来说,他早应该苏醒了……希格雯大胆地猜测,也许是这具躯体缺少一个唤醒他的“契机”,而这个“契机”必须由那维莱特这位“生命”的主人亲自唤醒才行。

简而言之,就是得像童话故事那样,由那维莱特扮演拯救“公主”(其实是公爵)的“王子”,用蕴含“生命与爱意”的吻唤醒莱欧斯利。

那维莱特:……怎么感觉奇奇怪怪的?莫不是希格雯的恶作剧?

可是不论希格雯对待别人是怎么样的,在那维莱特面前她平常一直都是听话懂事的好孩子,想必不会用这种玩笑来揶揄他的。

更何况,如果一个亲吻就能唤醒莱欧斯利的话——那维莱特认为这可远比话本里(贴心的美露莘们担心那维莱特因繁忙的工作而失去爱人的沉重打击而一蹶不振,于是特地找来了璃月和稻妻广为流传的爱情话本供其解闷)写的“剖心挖肺”来得简单多了。

于是那维莱特放下纸条,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顺便做了一下心理准备——毕竟醒着亲个一两下什么的姑且算正常,趁人睡着偷亲怎么看都不像是他应该做的事情。更何况在以往的交往里,总归是莱欧斯利主动更多,让他主动亲吻对方……还真是有些少见。

那维莱特垂下眼,仔细而认真地观察着爱人平静的面容:公爵本来就长了一张略显幼态的脸,在他的容颜被“源水”定格后,这张脸更是看不出其拥有者的实际年纪,但这并不妨碍人们对其的喜爱……

纵使是美丑观念淡薄的元素龙,在化作人形后也不能免俗。

那维莱特伸手将自己额前的鬓发撩到耳后,然后俯下身躯,在对方的唇上落下一个浅浅的亲吻——

唇上感受到的是柔软的、湿润温热的触感,鼻端闻到的则是淡淡的、略显久违的红茶清香,这一切都如此熟悉,不禁让那维莱特感到有些惊讶。

正如同童话故事中所描写的那样,用于守护公主的“藤蔓”忽然从被窝里伸了出来,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环住了那维莱特的腰肢,而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像是捆绑某个“非法入侵者”那样一把把他拽上了床——那维莱特还有些发蒙,直到莱欧斯利低沉而难以抑制的笑声在他的耳畔响起,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莱欧斯利和希格雯联合起来戏弄了。

莱欧斯利早就醒来了——至少在他到来之前。

“下午好,”莱欧斯利撑在他的身上,在他的面前洒下一片足以遮蔽视线的阴翳,“亲爱的。”他眼睛微弯,是如何也掩饰不住的笑意。

“……下午好,”尚未完全回过神来的那维莱特看着莱欧斯利的笑脸,有些迟钝而犹疑地回答,“莱欧斯利公爵……”

“啊,好过分啊,我们分别了这么久,居然还是这么叫我……”莱欧斯利佯装可怜地感慨了一声,而后放松自己的力道,让自己倒了下来,又在最后撑了一下,以求砸在那维莱特身上的重量足够轻巧和温柔,“难道是我睡太久了吗?我明明已经认认真真地刷过牙了——甚至还喝了不少香喷喷的红茶,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

其实自己已经闻到了,那维莱特想,看样子莱欧斯利确实喝了不少……不过好像自从莱欧斯利陷入沉睡之后,偶尔出去游玩买回来的、不小心陷入消费陷阱买的那些过多的茶叶也无人可送了。

莱欧斯利其实有些说不下去了——因为那维莱特已经伸手抱住了他,并且把脑袋埋在了他的肩颈处……天可怜见的,这自打出生起就是高贵龙族身份、后天还成为了枫丹的实际掌权人的那维莱特,除了莱欧斯利离开的那天,他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过?

莱欧斯利感受到怀中有些颤抖的身躯,但除此之外,那维莱特仍旧是一言不发的——毕竟三百年来,他早已经习惯了如何压抑自己的苦痛。

“我就是不想气氛被弄得那么煽情,才请求希格雯和我一起出演这场幼稚的剧集的……”莱欧斯利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而后拥紧了怀里的人,“好歹现在我是‘死而复生’啦,所以开心点儿吧?亲爱的——拜托你了。但如果你能够放声地哭一哭、发泄一下积攒三百多年的负面情绪的话,那就更好了。”

“……”那维莱特沉默着,并不作答,似乎也并不打算抬起头来,与久别的爱人来一个深情的对视——可能是他害怕他一看见这张无数次在梦中、在闲暇时、在他人口中所讲述的活生生的脸时,便会有一种自己仍处在幻梦之中的悲哀:既是再见爱人的欣喜、亦是害怕美梦如镜破碎的担忧恐惧。

那维莱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负面情绪到底持续了多久,好在莱欧斯利只是安静地陪伴着他,用世界上最为温柔的话语、最轻柔的抚摸,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告诉那维莱特:现在在他面前的就是莱欧斯利——一个活生生的莱欧斯利。他大可不必再为美梦噩梦感到难过失落,因为莱欧斯利就在这里。

一个活生生的、完整的莱欧斯利。

但说来惭愧的是,身为差点儿彻底消失的那个人——莱欧斯利自己却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惊慌或是其他的情绪,因为他知道,依赖着他、他也同样依赖着的那个人,一定会有办法的:不管是动用“生”之权能将他复生也好,还是说顺应自然任他死亡也罢,那个人都一定会坚定地向前走去的。

莱欧斯利一直都相信着那维莱特。

“好了,那维,久别重逢,我们总不能就一直赖在这儿吧,”莱欧斯利伸手,温柔地拍了拍那维莱特的背脊,说,“我让希格雯给我们订了城中心的餐厅,我们一会儿过去吃饭吧——虽然你可能觉得不饿,可是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餐厅里美味的食物了,正好趁今天,我们一起来一场阔别依旧的约会吧!等吃完饭,我们还可以一起去枫丹的四周走走?”莱欧斯利高兴地提议道。

“……”但是他怀里的那维莱特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嗯?莱欧斯利不解地想,换做三百多年前的话,那维莱特早就对他说“好”或者是“不好”了——毕竟他不是什么擅长藏心思的人,而莱欧斯利也总能一眼就看出他的需求。可是今天的那维莱特,居然沉默着什么都没说?

心里感到奇怪的莱欧斯利尝试着拍了拍那维莱特的背脊,但对方还是没什么反应。

直到莱欧斯利伸长手——将床头柜上的台灯调亮了一点,才发现那维莱特原来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着了。

毕竟工作繁忙,夜晚又难以入睡,万千心思萦绕心头,总是损耗身心的……毕竟三百年来,那个能够容纳他、听他说乏累的那个人都处于缺席的状态。

“……”莱欧斯利略感无奈地看着闭上眼睛的那维莱特,“你有点不解风情,亲爱的。”他抬起手,手指轻轻地抚过那维莱特眼底下的淡淡青黑,小声地说,“但是你可能真的太累了,那就睡吧。”

总归未来很长,时间很多,他们还有很多个日夜,可以一起牵着手,慢慢地走在枫丹的街头……吃饭、逛街,或者是考察民情什么的。只要那维莱特开心,莱欧斯利倒是不介意多抽出时间来陪陪他。

那维莱特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莱欧斯利说的话——但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手臂环着莱欧斯利更紧几分、脑袋也贴得更近,被蹭得不复归整的长发调皮地翘起了几根,挠得莱欧斯利的脸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其实比起什么都不能做的、躺在一张床上睡觉,他还是想跟那维莱特手牵着手一起快快乐乐地去约会,莱欧斯利颇为苦恼地想,他也还想跟那维莱特多来几个久别重逢后黏黏糊糊的吻……

“如果我吻你的话,你会像童话里的睡美人一样醒来吗?”莱欧斯利眨眨眼,超级小声地说。

那维莱特没说话。

——然而,直到最后,怜惜疲惫爱人的公爵也只是在对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轻轻巧巧的、充满爱意的晚安吻。

但公爵卧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

希格雯红色的眼睛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定定地盯着莱欧斯利的方向。

莱欧斯利:“怎么了?”

希格雯:“……”她有些无奈地摸了下额头。

莱欧斯利莫名地感觉有些心虚——即使他什么都没做。

好在希格雯看着他二人,只是幽幽地来了句:“公爵,以后拉那维莱特大人上床睡觉记得脱鞋……”

不然要经常拆换床单很麻烦的。

希格雯想了想,继续说:“还有,公爵拜托我订的位置我就退咯?”

莱欧斯利点点头:“麻烦你了。”

希格雯又笑了笑:“睡觉记得盖好被子哦!不然可能会生病感冒的——那就麻烦了。”

莱欧斯利也笑:“知道了。”

希格雯应了一声,踮起脚尖将门轻轻地关上了。

“……唉,”莱欧斯利轻叹一声,伸手扯过了被子,像是落下一片羽毛那样将被子盖在了二人的身上,“约会的事情,那就明天再说吧。”

今天就,盖被睡觉好了。

——END——

陌世

【狱审/莱那】高端局屠夫也会排到菜鸟逃生者吗?(完)

83.

“公爵……公爵大人……”

“公爵大人!”

随着这声高昂的呼唤,莱欧斯利一下子就从昏沉的睡梦中惊醒过来了。

“啊?”他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而后等待着朦胧的睡眼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恢复清明,“怎么了?”他下意识地看向一旁,有些意外地看到了一位个子矮矮的、头上长着一对类似于小兔子耳朵的、可爱的小女孩儿。

他眨了眨眼,正感到疑惑时,女孩儿却有些气冲冲地开口了:“早就嘱咐过公爵你要注意身体好好休息了,就算最近事务繁忙,也不能一整天都待在办公室吧!”说着,女孩儿气呼呼地叉着腰,如同红宝石般的大眼睛心疼又带着些责备地看着他。

光是看着这样一张可爱又带着关心意味的脸,莱欧斯利便不由得感到有些...

83.

“公爵……公爵大人……”

“公爵大人!”

随着这声高昂的呼唤,莱欧斯利一下子就从昏沉的睡梦中惊醒过来了。

“啊?”他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而后等待着朦胧的睡眼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恢复清明,“怎么了?”他下意识地看向一旁,有些意外地看到了一位个子矮矮的、头上长着一对类似于小兔子耳朵的、可爱的小女孩儿。

他眨了眨眼,正感到疑惑时,女孩儿却有些气冲冲地开口了:“早就嘱咐过公爵你要注意身体好好休息了,就算最近事务繁忙,也不能一整天都待在办公室吧!”说着,女孩儿气呼呼地叉着腰,如同红宝石般的大眼睛心疼又带着些责备地看着他。

光是看着这样一张可爱又带着关心意味的脸,莱欧斯利便不由得感到有些心软——虽然他和面前的“兔子女孩”并没有见过面,但是对方却意外地让他感到一阵熟悉的安心:就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并相处了相当久的一段时间。

也许,这也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吧?莱欧斯利想着,而这个小女孩没准就是他某个好友的投射?

不过幸运的是,莱欧斯利是个相当喜欢小孩子的人,所以他也不介意开口哄一哄这个正在气头上的小女孩:“抱歉……?”他试探着开了口,自己也不知道这样毫无歉意的抱歉能不能让女孩感到舒心点儿,“下次不会了。”他微笑着安抚道。

女孩儿还是那副表情——听到莱欧斯利没什么诚信可言的话之后,她仿佛泄气般叹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却也不再那么严肃,只是小声地嘟囔抱怨:“公爵每次都是这么说的——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好好地承受长生所带来的‘磨损’呀?”

“磨损?”莱欧斯利隐隐约约觉得这个词有些耳熟,应该是某个人对他提起过,但是他一时却想不太起来,直到女孩儿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了一个可爱的、插着吸管的小瓶子——瓶子轻轻地放在桌子上的声音打断了莱欧斯利的思维。

“所以,为了公爵的健康着想,你还是乖乖地把今天的‘特供奶昔’给喝掉吧!”女孩板着一张小小的、可爱的脸,看上去有些强硬地说。

莱欧斯利看着那张故作成熟的小脸不由得笑了笑——虽然他一个大人拿着这样可爱的小瓶子喝着小孩子爱喝的“奶昔”看上去是有些奇怪,但是既然只是奶昔而已……又何必拒绝一个小女孩的好意呢?反正是在梦里,他也不会因为喝下这杯奶昔顿时昏死过去的。

——吧?

在女孩略感惊讶和犹疑的表情下,莱欧斯利刚爽快地举起瓶子喝下第一口,便感受到了一股直冲天灵盖的、名为“荒芜”(是的这就是莱欧斯利的第一形容词)的味道从他的舌尖传递到了大脑里,他几乎要立刻把嘴里的那口奶昔给吐出来,再好好地用一旁的红茶漱漱口了——可女孩微眯起来的眼睛也在无声地警告他。

“公爵,为了你自己的健康、也为了那维莱特大人的幸福——请好好地、一滴不剩地把奶昔全都给喝完哦!”女孩儿大声地说。

“呃唔……”强忍住呕吐的欲望,莱欧斯利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脸上到底是什么样难看的表情,而且他怎么不知道,梦里也是有味觉的?他好好地建设了一下自己面对手里这个“可爱”瓶子的心理准备,而后终于下定了决心——长痛不如短痛!一口气地把手里的奶昔都给喝完了!

“好棒好棒!”女孩儿高兴地一边跳一边拍起手来,活像一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公爵今天不仅没有把奶昔偷偷倒掉,居然还一鼓作气地喝完了,如果那维莱特大人知道这件事情的话,他也一定会感到高兴的!”

“咳、咳咳……”刚喝完一瓶“营养奶昔”的莱欧斯利猛灌红茶,好不容易才将自己可怜的味蕾从那股奇怪的味道中拯救出来,“那维莱特?”不过既然是他的梦,其实他也丝毫不意外那维莱特会出现在这儿,“他在哪儿?”他问女孩儿。

但是纵使是在梦里——更何况是这么难得的“清醒梦”,他就更想见见对方了……

毕竟在现实里……

现实里?等等,什么“现实里”?

“哎呀,公爵你也真的是,都怪公爵平时太过操劳,都不肯好好照顾自己,”女孩儿踮起脚,将桌上空了的瓶子拿走了,“公爵上次差点一睡不起,可把那维莱特大人吓坏了……还好,也只是‘差点儿’。自打前不久公爵上次从沉睡中醒来之后就一直是昏昏沉沉的,害得那维莱特大人就隔三差五地往梅洛彼得堡跑——明明沫芒宫那边的事情那么多,却还是要挤出时间来看你,可见那维莱特大人真的很爱公爵你呢!明明以前还只是在梅洛彼得堡的入口上方站着等的……”女孩儿对着莱欧斯利晃了晃手里的空瓶子,“所以以后公爵都要好好地把营养奶昔给喝完哦!”

莱欧斯利忽然感到一阵舌尖发苦。

“呃……”莱欧斯利眼神躲闪,有些犹疑不定地说,“我尽量……但不保证能全都喝完。”

女孩儿眯着眼看了他一眼,也不另外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抬头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嘱咐道:“再过一会儿那维莱特大人就要过来了——公爵大人不好好准备一下吗?”

“准备?”莱欧斯利上下扫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虽然和“平时”的装扮看上去有些大相径庭,但是看上去还挺符合这个四周都是铁皮与机械制造的房屋,也适配女孩儿口中的“公爵”身份——他隐约感觉现在的状况有些奇怪,可惜他只知道自己貌似不属于这里,却记不起来自己到底应该去往什么地方。

“对呀,”女孩儿理所应当地说,“就算那维莱特大人每次来都说不用麻烦——但我看他好像都是想和公爵大人多待一会儿的样子,走的时候也是依依不舍的。唉,要我说,那维莱特大人在枫丹生活了这么多年,却还是一副不太懂人类的样子,其实他只要开口,直白地说想让公爵多陪他一会儿就好了,反正公爵的床又不是只能睡下一个人……我说的‘准备’,其实也是想让公爵你好好地收拾收拾房间啦!”

看着这张过于稚嫩的脸庞说出略显成熟的内容,莱欧斯利不由得觉得有些尴尬:是孩子太早熟了吗?怎么年纪轻轻的就说这种事情——不过可能也是他误会了,没准儿人家只是单纯地看做是父母贴贴抱抱呢?

他轻咳一声,还没来得及说出教育孩子的话,办公室外便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啊,那维莱特大人来了!”女孩儿听见敲门声,便顿时露出了惊喜激动的神色,紧接着,她一蹦一跳地跑去打开了办公室的门扉,并在门扉开启后成功获得了来自枫丹最高审判长的、一个温柔的抚摸——“那维莱特大人!”

“下午好,希格雯,”那维莱特收回放在她头上的手,并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莱欧斯利今天的情况怎么样?”

“公爵很好哦!”被称为“希格雯”的女孩笑得眼睫弯弯,“而且公爵今天很听话,把我给他的营养奶昔喝得一干二净呢——”说着,女孩晃了晃手里的瓶子,吸管在空荡荡的杯壁中嗒嗒作响的声音证实了她所言非虚。

“谢谢你,希格雯。”那维莱特又轻笑一下,而后抬起头,在莱欧斯利略微惊讶的眼神注视下朝他走来,“下午好,莱欧斯利,”那维莱特同样向他问好,话语熟稔而温和,“今天过得如何?”

“啊,”莱欧斯利轻轻地感慨了一声,他看着眼前的那维莱特,出乎意料地感到有些新奇,“说实话,我不太记得了,不过应该是个好日子吧?”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那维莱特,而后询问道,“你好像换了发型,也换了一身衣服?看上去好像要比平时正经不少。”莱欧斯利微笑着问,一举一动依旧是那维莱特熟悉的模样。

那维莱特抿了抿唇,希格雯脸上的表情看上去也不太好看。

“他的‘磨损’,是不是更加严重了呢,希格雯?”那维莱特回过头去,有些无措地看着比他矮小了一大截的女孩,“我……”他的嘴唇翕合一下,但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希格雯似乎是没办法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于是那维莱特只能呆呆地在原地站了会儿,而后像是释怀,又像是无奈极了那般走到莱欧斯利的旁边,坐在了他的身侧。

莱欧斯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话会引起那维莱特这样的反应,但他看得出来那维莱特很疲惫——或许正如希格雯所说,那维莱特每天都有繁忙的工作需要处理,可尽管如此,他依旧也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到这儿……他看向窗外,从外面深蓝的景色与偶尔游过的海生生物能判断出来,此处应当是位于大海的海底。

这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这样大的建筑,居然也能安然无恙地安插于海底之下吗?那维莱特又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来到这儿的呢?

希格雯在那维莱特刚坐下时就推开门走了出去,将独处的时间留给二人。

气氛出奇地沉默,但却并不让人感到难受,莱欧斯利看着身侧的那维莱特——他留着及腰的长发,发色依旧是独特的蓝白相间,鬓边华贵的发饰装点着他一如既往精致美丽的脸庞,明明是莱欧斯利熟悉的模样,可他却仍旧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但面前的人是那维莱特——是他熟悉的,那个有些木讷却也温柔的那维莱特。

所以他轻笑一声,熟稔地拈起了那维莱特肩上的发丝,顺滑柔软的头发在他伤疤遍布的掌心抚过,像是温暖湿润的水一样——他垂眼看着,而后颇为突然地问道:“那维,你留过短发么?”

那维莱特眨了眨眼,那双熟悉而美丽的眼睛望向他,然后摇摇头,简短地回答:“没有——你喜欢我短发的样子吗?如果你喜欢的话……”

“啊,不是,”莱欧斯利轻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而后放下他的发丝,端起了桌上的空杯子,伸手替那维莱特倒了满满当当的一杯红茶,“可能是我记错了吧。”莱欧斯利无奈地耸耸肩,将杯子和托盘一起推向了那维莱特的面前,“不管什么样子都好,我都很喜欢——你不必为了我改变你自己。”

那维莱特点点头,对于莱欧斯利递过来的红茶轻声说了一句“谢谢”,可能因为红茶倒得太满,在那维莱特端起杯子的时候不小心洒了一些出来——莱欧斯利本来都做好给他抽纸巾的准备了,但是没想到那些溅起来的水却化成了一个个圆滚滚的、可爱的小水珠,乖乖地停留在了半空中。

等那维莱特喝了两口,杯子没有那么满了,它们才俏皮地重新跑回了杯子里。

“哇哦,看上去真神奇,”莱欧斯利惊讶地说,“难道你是什么魔法师吗?”他为自己有些无厘头的提问而感到有些好笑。

“……”那维莱特垂着眼放下杯子,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不是的。”他摇头道,而后反问,“莱欧,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我们在一起多少年了吗?”

“呃……让我想想,你忽然这么问,倒让我有些为难了,”莱欧斯利有些纠结,心里盘算着大概的数字,又猜想了一下自己在这个“梦”里的大概岁数,而后尝试着回答,“大概十几年?”——如果他们很早就开始认识的话。

“……不,”那维莱特否定了他的回答,而后他抬起眼来,用一种疲惫又无奈的眼神看着莱欧斯利的眼睛,“‘我们’在一起六百三十四年了……今年本该是第六百三十五年,”他苦笑着,缓慢地说,“是我错了,莱欧斯利。我不应该太过执拗地想要‘你’回到我的身边:我早该想到的,属于我的爱人已经在时间的磨损下化作了无法捕捉的灰烬,而眼前这个完完整整的你,显然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也许是地脉的紊乱,或者是天空之中某道错误的洪流将你带到此处,但你差不多该回去了,”那维莱特垂下眼,看着莱欧斯利疤痕遍布的双手,说,“另一个世界的‘我’,一定也在无尽的忧虑之中期待着你的归来。”

莱欧斯利眨了眨眼,那些奇怪的词句让他听得有些晕头转向:“其实我不太听得懂你在说什么。但是……你为什么看上去这么难过呢?”

他抬起手,是想将那双晶莹眼瞳中无声滑落的泪水拭去,但是回过神来,他才发现——原来那维莱特根本没有落泪,那只是头顶的灯光在他的眼睫处闪烁时留下的错觉罢了。

“好吧。希格雯……应该是这么称呼吧,那位‘兔子小姐’,她说,我总是该多陪陪你的,”他拉起那维莱特的手腕,的皮肤接触到的是戴在对方手上的柔软手套,即使如此,他也感受到了那层布料附着下的严寒,而非来自人类的温暖,“但我总觉得,我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又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

“所以你差不多该回去了。”那维莱特看着他,平静的眼瞳下隐含着些许悲伤,“但在此之前,就先这样,陪我再说一会儿话吧——请原谅我,我实在是……等到你入‘梦’的时候,不管看见什么东西,不管身后到底有什么人在呼唤你,都记得不要回头,往前走就好。”

“如果是你在后面叫我呢?”莱欧斯利不由得问。

“……如果你也同样舍不得我,那你可以在原地站一会儿,”那维莱特说,“但是等你回过神来的时候,你依旧是要往前走的。”

莱欧斯利又问:“我走了的话,你怎么办?”

“……不必担心,”那维莱特回答他,“我也会继续往前走的。”

 

84.

诚如那维莱特所说,莱欧斯利在同他交谈后不久,他便渐渐感受到了困意——莱欧斯利清楚地知道自己并非是真的累了,而是身体内部某个一直支撑他生命力的东西正在迅速流失,从而无法支撑起他的身躯。他看着眼前逐渐模糊的景色与看不清楚的那维莱特,毫不意外地感到了一点心慌: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即将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所以他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变得清醒些许,但这样做的作用也仅仅是聊胜于无,也许是意识到这是个无法改变的既定事实,于是莱欧斯利看向了那维莱特的方向——然后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对他小声地说:“我好像真的要……睡着了。”

那维莱特沉默着。

“我还会再醒来吗?”莱欧斯利的声音有些含含糊糊的。

“会的。”那维莱特这次回答得很快,也很肯定。

“啊,那就好,”莱欧斯利终于放松了紧绷的身躯,而后像是在无数个日夜所做的那样——慢悠悠地躺倒了下去,脑袋枕着那维莱特柔软的大腿,安心地闭上了眼睛,“我好像想起来了,你曾经跟我说过,你说,你做过一个漫长而悠久的噩梦……”他絮絮叨叨地诉说着,而那维莱特只是微抿着唇,垂着眼睛,认真而缱绻地看着双目轻闭的莱欧斯利。

他抬起手,抚上莱欧斯利柔软而挺翘的发。

“后面呢,我说什么了?”他顺着莱欧斯利的话语询问下去。

“你说,你梦到了……”莱欧斯利的声音渐渐地微弱了下去,他表情平静,动作自然,看上去就像是真的因为困倦而熟睡了一般。

只有那维莱特知道,这具身躯里的灵魂,已然踏上了他该去往的归途。

莱欧斯利虽是一介人类,但那维莱特知道,他一直是个温柔而坚定的人……所以那维莱特毫不怀疑,莱欧斯利一定如他所嘱咐,回到他该回去的地方——纵使他身后的那维莱特有多么恋恋不舍、多么伤心悲恸。

希格雯从门外轻轻地推门进来。

那维莱特轻抚着熟睡之人的发,而后竖起了食指,在唇间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希格雯点了点头,放轻脚步走上前来,小声地询问那维莱特:“那维莱特大人,公爵他……”显然,她在门外已经听到了二人的对话。

那维莱特只是点点头,然后回答道:“他走了。”

 

85.

莱欧斯利踏上的,是一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狭窄路径。

他独自在这条散发着幽幽白色光芒的小路上,缓慢而坚定地往前行走着。

——或者说,他也并不孤独。

至少一路上,有许许多多的熟悉的面孔与他为伴:那些人脸上大多数的表情都是狰狞的、恐惧的、害怕的、愤怒的……就像是地狱中徘徊的亡魂,那些都是他曾经亲身经历过的人和事,就像是福利院在大火中死去的修女,又像是在手术台上被开膛破肚的同伴,亦或者是将他置于痛苦深渊的养父母。

“为什么?我将无父无母的你收养回福利院,供你吃喝长大,为什么你要背叛我?”脖子已然被利刃划破的修女满脸愤怒与憎恨,用沾染着自己脖颈鲜血的手死死地攀着莱欧斯利的大腿,“莱欧斯利——!莱欧斯利——!”她大喊着莱欧斯利的名讳,好似这么做就能将他一同拖入地狱似的。

“莱欧……你,你为什么要抛下我?”童年时期的玩伴亦出现面前,被剖开的胸腔与肚皮里空无一物,唯有腐烂的内脏与恶臭的鲜血粘稠的落了满地,“如果你愿意伸手拉我一把,是不是结局就不会是这样……”他眼神空洞,眨也不眨地看着莱欧斯利的脸,“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已然破烂生蛆的口中不断重复着。

“莱欧斯利!”接下来出现的,毫不意外的是他的养父母,他们的脑袋上破了个大洞——从那个洞里流出的粘稠的、漆黑的血液慢慢地淌到了莱欧斯利的面前,“你这个愚蠢的、自私的白眼狼,若不是我们愿意收养你,你不知道早就在哪个阴暗的角落死去了……你怎么能!怎么能!”他们本不该在死亡名单上的,但是出狱之后,他们却病死在了在监狱中所受的陈年旧伤上。

“莱欧斯利——现以你背叛院长、谋杀同伴、间接害死养父母的罪名,处你以死刑!”粘稠黑暗的声音像是无路可走的孤魂野鬼,愤怒而毫无章法地撞击在小路四周狭窄的、不可见的墙壁上,发出“砰砰”的震动声。

莱欧斯利向前走了一步。

某个同样熟悉的身影用漆黑的枪口对准了他的心脏——并“砰”地一声扣动了扳机。

从那个洞里毫不意外地流出了一些东西——是属于莱欧斯利自己的血、属于天空的雨,和属于他人的泪一同从那个小洞里流了出来。

莱欧斯利再次沉默着向前走了一步,那些夹杂着不甘的怨恨的愤怒的哀嚎便如同粉尘般消散了——说到底,这些是莱欧斯利早已经看透的事物,对他并造不成什么影响。

他们已经死了:不管是好是坏,他们已然是留在了过去的人,而他是要前往未来的人。

只是他的血还淌在身后,滴滴答答地、蔓延着汇成了一条红色的小路,那些路旁开满了暗红色的彼岸花,一如他在某个故事中所读到的“往生地狱天堂之路”。

但他不会死去的——至少现在不会。

莱欧斯利一如那维莱特所言:义无反顾地往前走去。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要一步步走向前方。

直到他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光点:那是一扇门,一扇紧闭的门。

只要他伸手打开这扇门,“梦”,就会醒来了。

但是他听到了那维莱特在身后呼唤他——用那样不舍的、哀伤的声音呼唤着他的名字。

“莱欧斯利。”那样美好的人,居然也会露出这样难过的表情,“请留下来。”

“那维莱特”诚恳地请求着。

于是莱欧斯利在门扉前停下了脚步,然后回过头去,看了那个美好而清晰的身影一眼——他笑了笑,然后对着那个影子轻轻地说了一句,“再见”——即使是幻影,他也不舍得对它太过残忍。

但是他依旧要打开门,继续往前走去。

 

86.

莱欧斯利睁开眼睛——医院仪器滴滴答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久违的光亮令他感到有些不适应,而异常僵硬的身躯和白色的病房也昭告了某个不容忽视的事实:久远到仿佛是前世的记忆如同海水般涌入了他的脑子,但胸腔中剧烈震动的心脏却告诉他,在被那颗子弹射进胸腔之后,他还幸运地活了下来。

与此同时,门扉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莱欧斯利的眼帘。

那人看到苏醒的莱欧斯利,先是有些不可置信地怔了一下,随后很快地回过神抬起脚步,慢慢地朝着莱欧斯利走来。

他拉过一张凳子,坐在了莱欧斯利的床边。

“早上好,”就像是爱人之间每个晨起时的问候那样,淡然而温馨,“你醒了。”

就像是他们从未久别过那样。

可那维莱特的短发已然蓄长至腰间,他年轻的脸上也带了些许属于岁月的疲惫与沧桑。莱欧斯利不由得感到有些心酸,可莱欧斯利仍旧对着那维莱特笑了笑:“早上好,亲爱的。”然后问那维莱特,“我睡了多久?”

那维莱特想了想,而后回答说:“也不是很久,”他垂着眼,握住莱欧斯利无力的手,“也就三年吧。”

“啊,那这么看来,似乎真的不是很久,”莱欧斯利的手指动了动,十分吃力地反握住那维莱特的,“毕竟你在梦里还跟我说,我们还要在一起六百三十五年的呢。”

“这么久啊。”那维莱特轻笑着感慨了一下。

“好像六百三十五年也不是很久,”莱欧斯利回答说,“我们还要一起经历过好多个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不是吗?”

那维莱特望向莱欧斯利满含笑意的眼。

“嗯。”他点了点头,唇边也不由得带上了些许笑意,“话说回来,你一会儿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啊,说句实话,好像确实没有好好吃过饭了。这样吧,我想吃烤肋排——”

“不行,你才刚醒来,那种东西太油腻了,对身体不好。”

“呃,那喝点儿冰可乐什么的呢?”

“不行。”

“那就整点儿薯条?”

“……”

“好吧,光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答案了。”

“我炖了汤。”

“……Neuvi,我喝汤。”

——END——

陌世

【狱审/莱那】高端局屠夫也会排到菜鸟逃生者吗?(30)

81.

随着屋外的脚步声越发靠近——一步、两步、三步……莱欧斯利的内心飞速盘算着自己能在瞬间撂倒携带管制枪支的三人并成功从这块儿荒郊野岭逃生的概率:但很遗憾的是,经过一番盘算,他发现这个概率几乎为零。

他与屋外之人仅仅隔着一扇薄薄的、生锈的铁门,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无情的门扉上,受伤疼痛的手掌紧握着刀把到几乎麻木。

就在门外之人即将拧动门把手、莱欧斯利正准备殊死一搏的时候——一个略显久违的、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了仿若虚无缥缈的远方:“请停下。”来人的嗓音温润、也带着一点疲惫的嘶哑,这声音的主人莱欧斯利再清楚不过,就在短短的一天前,他们还好端端地站在一起像是世界上最普通的情侣之一那样讨论该吃什么...

81.

随着屋外的脚步声越发靠近——一步、两步、三步……莱欧斯利的内心飞速盘算着自己能在瞬间撂倒携带管制枪支的三人并成功从这块儿荒郊野岭逃生的概率:但很遗憾的是,经过一番盘算,他发现这个概率几乎为零。

他与屋外之人仅仅隔着一扇薄薄的、生锈的铁门,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无情的门扉上,受伤疼痛的手掌紧握着刀把到几乎麻木。

就在门外之人即将拧动门把手、莱欧斯利正准备殊死一搏的时候——一个略显久违的、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了仿若虚无缥缈的远方:“请停下。”来人的嗓音温润、也带着一点疲惫的嘶哑,这声音的主人莱欧斯利再清楚不过,就在短短的一天前,他们还好端端地站在一起像是世界上最普通的情侣之一那样讨论该吃什么晚饭。

这让莱欧斯利不由得感到有些眼眶湿润——这当然是他的错觉,因为他的身体早已疼痛麻木到连哭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可他仍旧有想要流泪的冲动。

“那维莱特。”三人之中为首的男人喊出了莱欧斯利心中的那个名字,“你来得太早了。”

“我只是担心你会毁约。”那维莱特平静地回答,而后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腕上仍旧勤恳工作着的手表:十二点十五分。确实是有点儿早了,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毕竟看男人刚才的动作,很难不怀疑他是想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仅仅是几秒钟的沉寂,莱欧斯利便听到了衣物迅速摩擦时发出的声响——他猜想是男人从兜里掏出了他的“大宝贝儿”:一支纯黑色的手枪。

看使用痕迹,就知道这把枪已经跟随了男人相当长的一段岁月。

而男人对面的那维莱特只是静静地站着,他璀璨的眼眸波澜不惊地看着眼前黑洞洞的枪口,仿佛他所面对的并不是能够在瞬息之间夺走他性命的武器,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毫无威胁力的手枪玩具——两人之间沉默的气氛仿佛能将四周的氧气尽数抽走,让旁人感到无比窒息,甚至连男人旁边的两个小弟都开始有些躁动不安起来。

“砰——!”忽然间,刺耳的枪声响彻荒野,躁动不安的鸟雀瞬间惊起一片涟漪,连正午照射在土地上的太阳都要显得阴沉几分——距离目的地还有一小段距离的克洛琳德抽出空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发现厚重的灰色云层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逐渐攀上了晴朗的天幕,大有将整片天空尽数吞噬之势。

“看来要下雨了。”坐在克洛琳德警官身边面容姣好、衣着华贵精致的黑道小姐摘下了自己的墨镜,看着头顶阴沉的天气,慢悠悠地说。

“所以,你带伞了吗?”克洛琳德将注意力重新投注回面前的道路上,看似有些漫不经心地询问,“你这身衣服淋湿了可不好洗。”

“当然了,”娜维娅回答她,“不过只带了一把。”

“没关系,”克洛琳德说,“我可以不撑——雨势看样子会很大,没准儿撑了伞和没撑伞没什么区别也说不定呢?”

“呃,我的意思是,我不介意你和我撑一把伞,”娜维娅眨了眨眼,俏皮地说,“我的伞是由上好的工匠用上好的材料造就而成的,其质量上乘,快艇上的海风都不能将其吹散——更何况只是区区狂风暴雨?”

“好吧,那我要提前谢谢你了,娜维娅。”克洛琳德微笑着说,“希望我们能赶在下雨之前迅速把事情解决——这样你就能空出手来撑伞了。”

娜维娅也笑了一下,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了些许坚定的色彩:“你说得对,克洛琳德。”

 

82.

“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举着手枪的男人黑着脸,表情不大友善地看着眼前的那维莱特,“我让你把手举起来——还有,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那维莱特沉默着,垂眼看着地上滴落的几滴红色血迹:刚刚那颗子弹堪堪擦过他的脸颊,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口,现在这道伤口也依旧在可怜兮兮地留着鲜血——毋庸置疑的是,如果男人的枪再偏一分,那颗子弹就应该打在他的脑袋里而不是身后的树干上。

换而言之,男人的枪术也很精湛,如果他想要打中某个人的心脏——也是易如反掌。

除非有人能够在他开枪之前先结束他的生命,

于是那维莱特只能将手中的手提箱放下,然后如男人所愿般地举起了手——事实上,他确实带了枪,那把枪现在就放在他西装的内衬口袋里:这是临走前克洛琳德塞给他的,虽然早有预料绑架莱欧斯利的人应该不会让他有率先出手的机会,但她还是将枪给了那维莱特,也是希望他在有机会的时候能够出手保护自己……也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似乎是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画面,男人的眼里露出了些许带着阴险狡诈的得意——随即,他的目光投向那维莱特放在地上的那个手提箱:熟悉的、经典的手提箱款式,不管是在电影里还是在现实中的出现频率都很高,而替人做多了不干净事情的男人更是对其熟悉无比:

它的作用除了用来装日常用品外,一般则是用来装现钞——一叠叠摞起来的、用细皮圈捆绑好的漂亮纸币。男人虽然已经有了一箱满满当当的,可是没有谁会嫌钱多的,不是吗?

但是男人手上依旧警惕地保持着举枪的姿势,然后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一旁的下属去将那维莱特身边的那个手提箱捡起来。

下属和他对视了一眼,而后再看了看明显没有反抗意图的那维莱特,便安心地走上前去将手提箱拾了起来:令他感到惊喜的是,手提箱沉甸甸的,只须要稍一感知就知道里面绝对装了不少的“居里夫人和她的丈夫”!

下属在捡起手提箱的那一瞬间就不由得喜形于色,而男人只是淡漠地冷哼一声,虽然面上不显,可尾音上扬的音调还是展现出了他的愉悦:说实话,他当然知道那维莱特是在收买他,而且正如莱欧斯利所说,像他们这种人最不缺的就是钱这种东西了——光是“提亚马特”家族这个头衔就让不少有钱人趋之若鹜了。

那些光有一屋子臭钱,只能靠着金钱收买人心,实则半点本事都没的大腹便便的老男人们,不正是最恨自己没个光鲜亮丽的头衔么?

噢,差点儿忘了,那个看似温和友善、实则卑劣狠心的市长先生不也是其中之一吗?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虽然那维莱特给了他们这么多钱,而且这也确实将他们哄得很开心——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要好心地放过莱欧斯利,相反地,他们应该狠心点儿,让这位出生就住在华贵宫殿里的小王子好好地了解他们这些下层人民所遭受的苦痛和在恶劣环境中磨砺出的心狠手辣……

嗯哼,他的意思是,不经世事的大少爷应该体验一下当面失去至亲至爱之人的痛苦才是。

他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干干净净的大少爷抱着满身是血的爱人痛哭的模样了。

他从下属的手里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手提箱:里面的重量确实让他很惊喜,他几乎要忍不住放下手里的枪支,可就在他想要让下属打开手提箱的那一瞬间,一股来自本能的危机感瞬间蔓延至了他的全身:这种感觉该如何形容?就像是黑色的死神将祂那把冰冷的镰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种恐怖感与惊悚感。

电光石火之间,他奋力地用一只手拽住一旁下属的领子将其挡在身前——

事实证明,他多年来养成的条件反射和判断并没有错。

“噗嗤——!”温热的鲜血与白花花的脑浆顿时从面前之人的脑袋里迸射出来,成为替死鬼的下属只来得及露出惊恐慌张的眼神,便被一枪打碎了脑袋。

他手中的手提箱也同时掉落在地:里面根本不是什么钞票!只是一捆捆的白纸而已!

男人怒不可遏,他的眼神凶狠,滚烫的不甘和恨意几乎要将面前的那维莱特焚烧得一干二净。但愤怒并没有冲昏他的头脑,让他失去理智——他只是迅速地将手枪校准姿势,对准面前的那维莱特脑袋:从下属死亡到现如今的局面,也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而已。

“你要是不想活着的话,就尽管让他们再开枪试试。”男人目眦尽裂,咬牙切齿地说。

他身侧那个侥幸还活着的小喽啰浑身抖得像是失去了神经中枢对身体的控制权那样,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努力地支棱着双腿站在自家老大的面前:这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忠诚,而是他知道,自己唯一活下去的方法,就是这样。

同伴死去的、惨不忍睹的尸体还幽幽地躺在他的脚边,一只从眼眶中滚落出来的眼珠还在死死地盯着他,但对死亡的无限恐惧反而增加了他的勇气,于是在两人数分钟的僵持之间,他居然也慢慢恢复了冷静,同样也抽出了手里的枪,对准了周围一切有可能对二人造成威胁的方向。

“你的诉求是什么?”那维莱特再次被枪支对准,语气却依旧平淡,只是他的眼里不再有伪装的温和,而是被冷漠疏离所替代,流光溢彩的眼瞳也在云翳的遮蔽下变得暗沉无光,“告诉我。也许这就将是你最后的遗言。”——就像是对着一个必死之人在说话那样。

男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但仍旧同那维莱特商议道:“给我们准备一辆车,放我们离开——以及让我们带上莱欧斯利,等我们确保自己已经到达安全地方之后,我们就会将他放走。”男人表面装得言之凿凿、信誓旦旦,可那维莱特却透过了他阴鸷狠毒的眼神看到了他的内心想法。

那维莱特一行人像是戏耍一只可怜的虫子那样,将这几人狠狠地玩弄于鼓掌之中:记仇的男人势必不会放过莱欧斯利——甚至连痛快地给予其死亡都算是慷慨的行为,若那维莱特真的相信了他,恐怕到时候见到的就不知是莱欧斯利的尸体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他到时候会收到什么?一个灰蓝色的眼珠?还是一截鲜血淋漓的手指?

“我不能相信你。”那维莱特直白地说,“你是个不可信任的人。”

“你必须相信我!”男人嘶吼着威胁,“不然我现在就能冲进去把你的养的小情人给杀掉!就算死,我也要拉个垫背的——”他扭曲地笑,嘴角抑制不住地抽动,“你好好考虑吧。”

那维莱特眯了眯眼。

换做熟悉的人来看,就知道他现在是真的生气了。

“你想试试看狙击手的子弹和你的动作谁更快吗?”那维莱特淡淡地说。

“……那我改变主意了,”男人握着枪的手腕忽然抖动了一下,“谈判破裂——我发现貌似把你带走也不错:能让提亚马特家族的人和我一起下地狱,真是想想就爽到不行。”他眼神几近癫狂地舔了一下嘴唇,手指看似就要扣动扳机。

但比他更快响起的是来自树林中的混乱枪声:很明显,有一拨人打起来了,林中时不时地传来尖叫和哀嚎,头顶密布的乌云使得整个气氛变得更加低沉,仿佛恐怖电影的拍摄现场。不过现实的可怖和血腥也不遑多让,甚至比恐怖电影更为惊悚。

“看来我的援兵到了,”男人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眼带嘲讽地看向那维莱特,“和你的死鬼老爹和老妈一起下地狱去吧——提亚马特家族的贱人们!而我!会好好地活着!看着你们悲惨的尸体被埋入肮脏的尘埃里,腐烂、发臭!”

“砰!”

“呃啊——!”

枪声与痛叫声同时响起,男人身后的下属只来得及慌张地扣动扳机,便感觉腰上一阵尖锐到几乎要刺穿骨髓的刺痛逐渐遍布全身:那把尖锐的刀子甚至在他的身体里打了个转儿,最后横着切开了他一整个腰腹,他的肠子脏器顺着破开的大洞哗啦啦地流了一地,这场景不由得让莱欧斯利想到了屠宰场被开膛破洞的猪。

而就是在男人愣神的这一瞬间,他身前的那维莱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了怀里的手枪,并将子弹准确无误地射入了他的脑袋——

血花迸射。

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快,甚至这两个足以下到十八层地狱的坏家伙都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便被死神带走了性命。

“该死的是你。”莱欧斯利沙哑到恐怖的声音响起,“不入流的混蛋杀手。”

男人的脑袋破了个大洞,惊恐的眼神直到临死前一刻才暴露无疑:意识漂浮之前,他看到了表情同样惊恐的下属,而他的死法貌似还比自己好受点儿——只是脑袋上开了个洞而已。

而貌似是嫌他生前的时候口舌太过聒噪、面部太过可憎,在他倒下去的那一瞬间,莱欧斯利顺手踹了他一脚,让他面部朝下地死在了满是同伴鲜血的土地上。

“莱欧斯利……”莱欧斯利听见那维莱特叫他的全名,便迅速抬起了头,想要和他阔别“许久”的爱人来一个亲昵的拥抱:只可惜他现在的嘴唇太过干燥,不然他也想和那维莱特交换一个久违的亲吻。

不过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二人明明战胜坏蛋、绝处逢生,这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好事情,可那维莱特的脸上却并没有丝毫的喜悦,相反地,他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伤心的事情一样,一反常态地、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而莱欧斯利似乎也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点湿润的泪——或许那并不是眼泪,而是雨……因为头顶上的天空已经开始下雨了。

毕竟那维莱特是很少落泪的,他是个太过于坚强的人,也善于将自己的情绪深藏于内心,如果那维莱特不愿意将自己的情绪外露的话,那么莱欧斯利要非常认真地、仔细地观察他,才能够发现他其实是难过着的。

雨一开始只是虚无缥缈的几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雨势逐渐变得大了起来,伴随着狂风呼啸,让人感到浑身上下都有种无力的疼痛感。

“莱欧斯利……”但是那维莱特又那样难过地叫他了。

只是这次的呼唤,莱欧斯利却莫名地觉得那维莱特的声音更小了点儿。

难道是枪声太响,才让他的听力也受损了吗?莱欧斯利有些好笑地想。

他想要快点儿走上前去,像以往那样——迫不及待又满心欢喜地在代表着那维莱特悲伤与难过的雨幕中给他一个饱含珍重与爱意的拥抱……

但可惜的是,他才将将迈出第一步,就感到一阵刺痛从胸腔渐渐蔓延至全身——他的胸腔好像破了个口子,从里面缓缓地流出温热粘稠的血液,生机和力气也随之消逝了,而灌进去的只有呼啸的冷风和冰凉的雨水。

莱欧斯利低头看了一眼,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自己已经中枪了。

那颗子弹毫不留情地打进了他的胸口:说实话,他看了太多的超级英雄电影,也玩了不少以枪支为主题的游戏,但不管是在电影里还是游戏里,主角都能在枪林弹雨中穿梭自如。所以在听见有人要对那维莱特下杀手的时候,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那一瞬好像被某位超级英雄附身了一样,头脑一热就冲了出来。

虽然不能成为完完全全的超级英雄,可好歹结局是完美的:至少他拯救了他的爱人,不是吗?

莱欧斯利苦笑一声,肾上腺素逐渐消退后带来的疲惫和苦痛让他再也无法维持住站立的姿势,于是他在滂沱的雨幕里倒下了——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仅仅是像个普通人一样,捂着自己胸口潺潺流血的伤口、满身狼狈地半跪了下去。

好在那维莱特及时地扶住了他,才不至于让他倒在满是泥土和鲜血的地面上。

在这样伤情的时刻,那维莱特什么都没有说,滂沱大雨打湿了他的头发,那些发丝粘稠地、湿哒哒地粘在他的脸颊上,挡住了他的实现,只是这次,已经没有人会替他撩起额发,更遑论遮风挡雨?

那维莱特沉默地扶着意识逐渐消散的爱人,一言不发地跪坐在孤零零的、却又布满尸身的荒野空地之中。

莱欧斯利努力地睁着眼睛,他还想多看看那维莱特,看看这个虽然相处时间短暂,却好像两个人一起度过了几辈子的男人——但生命流逝所带来的疲惫感却依旧抑制不住地侵袭了他的全身。

那维莱特小心翼翼地抱着他,认真地感受着他钝涩的心跳,放任那些腥涩的血液从莱欧斯利的胸腔浸染到他的心脏。

他垂下眼眸,语气轻柔道:

“我们来说说以前的事吧,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的吗……想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的你。”

“只是那个时候我惊讶……或者说有些抱怨,抱怨你居然能忘记我,所以才任你如何哀求都不肯开口。”

“你会怪我吗……?”

“好吧,对不起。那我现在告诉你,你可要听好了:其实我在很早以前就遇见你了。”

“你那个时候还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主播,身居囹圄的我在看到你的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你和我很像。”

“或许你听来会觉得很可笑——可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是个有着悲伤过往的人。仅仅如此,便让我想更多地了解你、帮助你,以至于后面想跟你一起站到明媚的阳光下,一同牵手度过往后漫长的余生。”

“你一开始没什么粉丝,所以就算不习惯玩逃生者也要为了粉丝的需求而硬是上场。可能你都忘了,在有一段时间里,我还跟你一起联机玩过逃生的位置——毫不意外的是,不怎么接触这个游戏的我玩得也不好,最后当然因为打得太菜被路人队友指责了,你还会因此跟我道歉。”

“你还说喜欢我和一起相处的时间,你记得吗?”

“……不过这些都没有什么,你想要玩什么做什么,我陪着你就好了。”

“后来的事情就是,你逐渐变成了大主播,也不再缺我一个人支持你。令我欣慰的事,好歹你还记得我,知道曾经那段艰难的岁月里还有我的存在,这就足够让我回忆许久了。

“……不过倒是不记得我后来经常和你排到一把对局,你还总说我菜鸟了。不过那些奇怪的操作其实都是跟你学的,你怎么能那么指责我呢?”

……

空地中的话语仍旧絮絮叨叨——那维莱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说过这么多的话,他似乎将自己的从前现在未来,那些有关于莱欧斯利的,翻来覆去的全都说了个遍。

这些都是很美好的事情,偶尔说起过往和莱欧斯利一起发生的的趣事儿,那维莱特还会情不自禁地露出怀念的微笑。

林中的枪声已逐渐平息,两方终于决出胜负。

克洛琳德所携带的帮手并非收到监视的警方,所以对方明显低估了“刺玫会”的力量,当克洛琳德和娜维娅一起收起枪支的时候,她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林子的尽头。

大雨还未有停止的趋势。

“你是不是怨我的爱来得太迟太慢,恨我不愿意早早出现在你的面前,所以你才这样对待我?”

“你不是说你离开我的结局只是一个梦吗?你不是说好要陪我一起走一辈子的吗?”那维莱特的情绪额外激动,话语听上去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可惜并没有人回复他。

“你不是……再三保证过的吗?”

不知是谁的泪水混着雨水,最终坠落到了满地的血水之中。

若人死去……那么誓言自然做不得数。

就像是一片被打湿的羽毛,重重地落到了满是泥泞与尘埃的地上。

——TBC——

陌世

【狱审/莱那】高端局屠夫也会排到菜鸟逃生者吗?(29)

·本文7k2+好久不更,开学后有很多事儿要忙,怪不稳定的,不过好消息是再有个两章左右(?)就完结了,大家也不用一直蹲更新了XD

·完结后或许会有些番外也说不定?

 

78

“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是个漂亮帅气的孩子……你的身体里面孕育着无限的生机与活力,让垂垂老矣的我重焕光彩。”

意识昏沉之间,莱欧斯利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人用他粗糙的手指托着自己的脸,甚至还像是打量一件商品是否值得这个价格一般左右挪动了一下。

“确实是个漂亮的孩子,”那道嗓音低沉地笑,而后松开手,站起身来——莱欧斯利甚至能听见硬质布料摩挲时发出的声音,“可惜的是,你不应该...

·本文7k2+好久不更,开学后有很多事儿要忙,怪不稳定的,不过好消息是再有个两章左右(?)就完结了,大家也不用一直蹲更新了XD

·完结后或许会有些番外也说不定?

 

78

“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是个漂亮帅气的孩子……你的身体里面孕育着无限的生机与活力,让垂垂老矣的我重焕光彩。”

意识昏沉之间,莱欧斯利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人用他粗糙的手指托着自己的脸,甚至还像是打量一件商品是否值得这个价格一般左右挪动了一下。

“确实是个漂亮的孩子,”那道嗓音低沉地笑,而后松开手,站起身来——莱欧斯利甚至能听见硬质布料摩挲时发出的声音,“可惜的是,你不应该和那两个人的孩子混在一起……但值得庆幸的是,你并不是就变得一无是处了——至少你还可以成为一个,完美的诱饵?”

不知道过了多久,莱欧斯利终于努力地睁开了眼。

可眼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眼前有一块蒙眼的黑布——以至于他看不到外面一丝一毫的光亮,更无从知晓现在到底是黑夜还是白天,而随着苏醒同时到来的,是浑身上下仿佛骨头散架版的不适:他的嗓子也像是要冒烟一样干涩,唾沫从极度缺水的口腔中分泌出来咽下喉咙时带来仿佛刀子划过般的疼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尝试着动了一下疲惫的四肢,果不其然地发现自己的手腕和脚腕都处于被粗麻绳绑缚着的状态,很显然,给他绑上绳子的人已经违背了《日内瓦公约》,他的皮肉被粗糙的麻绳磨蹭得已经破了口子,那些粗硬的纤维更是扎得他难受得紧。

有些灰心丧气的莱欧斯利坐在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水泥地板上,空白了许久的意识慢慢回笼——往前延伸到他出于好心而载上那个瘦弱的女孩儿,而不等他发车,女孩儿就从口袋里掏出了电击枪把他电了个外焦里嫩、意识不清,然后再醒过来,他就被五花大绑地关在这个鬼地方了。

“该死。”莱欧斯利低低地咒骂了一声,但干涩的喉咙让他的声音听上去格外沙哑,简直就像是濒死的野兽一样,差点儿把莱欧斯利自己给吓了一跳。

深吸一口气,他发现在这所房间里似乎除了他就没有其他人了,于是他尝试着用背在身后的手摸索了一下四周,脚跟也在尽力地蹬着地面,试图让自己能够有更大的活动范围——但他往后挪动了大概一米都不到的距离,他就感到脚腕上一阵紧绷,他叹了一口气,看来他的活动范围是被另一根绳子限制了。

……实话实说,莱欧斯利觉得自己现在很像一条狗:区别在于狗的绳子一般是拴在脖子上的,而他的绳子拴在脚踝上。

他感到很失落,说实话,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时的好心会把自己害到这种地步。而那维莱特……那维莱特,莱欧斯利在心里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名字,于是比起失落更多的,是源自危机和绝望之中萌生出的一点儿、长久的想念。

那维莱特应该急坏了——不同于魔术的大变活人,至少魔术师的同伴从看似危机四伏的箱子里走出来的时候还是毫发无损的,而莱欧斯利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在那维莱特的身边消失了,也许等他想尽办法逃回去、或者说等那维莱特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那些肉麻且悲伤的爱情电影一向不是莱欧斯利喜欢的风格,可此时此刻、彼时彼刻,他好像一瞬间成为了那个注定要面向死亡的男主,在死的绝望和生的期许中将绵长的爱意传递给另一方。

下一刻,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是老旧的铁质门扉被推开时发出的长长的“吱呀”声,莱欧斯利屏住了呼吸——他并没有选择继续装昏迷,毕竟他的位置早已经移动,这么做也只是掩耳盗铃、欲盖弥彰罢了。

进来的男人看到已经清醒的莱欧斯利,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毕竟后头给他打的几针的药效也应该过来,再不醒来的话才不正常。

“看样子精神还不错,”男人扫视了一眼他所在的位置,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地称赞,“换平常人挨了那几道后好几天都动弹不得,你居然还能想办法逃跑——我都有点儿佩服你了。”

“……”莱欧斯利沉默着,辨识出这个人并不是在意识昏沉中与自己对话的那位,“你是谁?你为什么要绑架我?”莱欧斯利沙哑地开了口。

但纵使问了,他对男人是否能回答他也不抱太大的希望。

果不其然,男人只是冷哼一声,而后挪了一张凳子——凳脚在地上摩擦时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而后他坐到了莱欧斯利的面前,以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俯视着莱欧斯利。

“我对于你是谁、你做了什么不感任何兴趣,”男人只是淡淡地说,“我只是收钱办事而已——有人花了大价钱要买你的命,哦,对了,”他冷笑一下,“还有另一个人的。”

既是收钱办事,那就好说了。

不过莱欧斯利也知道,在这些亡命之徒的圈子里,大概有些不成文的规矩,而是否遵守全倚仗个人。于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试探着说道:“如果你要钱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你想要多少都可以,我不缺钱。”

“我当然知道,你口袋里的钱也许是我勤勤恳恳‘工作’一辈子都换不来的数目。如果换做平时的话,没准我就答应你了,”男人说,“但这次雇佣我的可是个‘大主顾’——我可不想因为贪图钱财而丢了一条小命。”

“但你已经做了这件事,”莱欧斯利的语气听上去格外冷静,完全没有一个性命堪忧之人的慌张与悲哀,“照你所说,如果他不想把这件事让任何人知道的话,除了杀掉我,还有另一个人……”

莱欧斯利没有继续说下去。

因为他感到一样冰冷的、坚硬的事物在瞬息之间抵住了他的额头。

与皮肉亲密接触的枪沉甸甸的,很有分量:莱欧斯利丝毫不怀疑这杆枪里还有几颗能够在转瞬之间破开他坚硬脑袋的子弹,而他不知道的是,这把枪就在不久之前,才刚刚将子弹射进过一个女孩儿的眉心里。

但再如何气恼,男人也仅仅是用枪抵住了而已——毕竟不管是莱欧斯利还是男人心里都清楚,现在莱欧斯利还得活着、至少他要活到那维莱特出现为止:一个活着的莱欧斯利远远比死了的有价值,更何况男人的“大主顾”看上去很在乎他,不到万不得已,男人并不想两头都一起得罪。

莱欧斯利身后沉睡的龙与他身前虎视眈眈的狼——无论哪一个,都是他没办法独自处理的。

于是心情略微烦躁的男人不情不愿地收了枪随意地别进自己的口袋里,他身体向后靠,将自己的躯干懒散地倚靠在椅背上,而后他低垂眼睛,从西装的内衬口袋里拿出一支烟,用精致昂贵的打火机将烟点燃了。

烟气袅袅,萦绕在这一间小小的房间里。

莱欧斯利被呛得皱眉,干涩的喉咙变得更加难耐,此时此刻极度渴水——

“你是个聪明人,”男人眯着眼,像是恶犬一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莱欧斯利,“我虽是个亡命之徒,但比起钱来,我确实还是更想要命——说说你的提议吧?如果你说得好,没准我能大发慈悲地放过你呢?”

他的手指若有若无地划过腰间的枪支。

现在这把枪里还有三颗子弹:一颗给莱欧斯利、一颗给那维莱特,还有一颗……

要么给他所谓的“大主顾”,要么就是给他自己。

 

79.

那维莱特忽而感到喉咙有点干涩——这种干涩是突如其来的,明明他在跟随克洛琳德来到案发现场的路上已经买了一支纯净水喝下,但当看到那辆破败不堪且又无比熟悉的车子停在山崖间的沟壑里时,他仍旧感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刀子划开一般:疼痛,且充满了血腥的铜锈味儿。

值得庆幸的是,在满心忐忑却故作镇定地跟随克洛琳德走近车子的时候,他只需要一眼——就松了一口气,因为很显然,车里的人并不是莱欧斯利:这具可怜的尸体拥有娇小的身材和易于辨识的面容,如果案件的始作俑者没有什么将男人变成女人的魔法,那么车里的人怎么也不会是莱欧斯利。

那维莱特不合时宜地勾了勾唇——尽管他知道面对死者这样做是不对的,可他仍旧感受到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从心底涌了出来。至少这能说明,莱欧斯利目前还活着……可能他要收点儿罪,但他还是活生生的,不是吗?

如果有下次的话……不,不会有下次了,那维莱特低垂着眼,有些阴暗地想,等这次找到莱欧斯利,他一定要给莱欧斯利拴上一根绳子,让他再也不能到处乱跑——只要待在他的身边就好了,反正那维莱特家也不缺莱欧斯利一个人赚钱。

“那……那维……那维莱特!”克洛琳德激烈的话语将放空中的那维莱特拉了回来。

他从独自的幻想中脱离出来,而后抿了抿唇,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而有些严肃地看着克洛琳德:“抱歉,我刚刚走神了——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克洛琳德沉默片刻,她深紫色的、像是深邃黑洞一样的无光眼瞳定定地看着那维莱特,仅凭这双锐利的眼睛,就貌似能将那维莱特内心深处一切不可告人的阴暗挖掘出来。但好在,克洛琳德只是抱着手臂看了他一会儿,而后便波澜不惊地开口道:“车子里留下了一张纸条,似乎是留给你的。”

她从一旁下属的手里接过一个密封袋,透明的袋子里装着一张折叠着的白色纸条,露出来的那一部分上写着几个英文字母:给那维莱特。

“你得看看,”克洛琳德将密封袋递给他,“我们提取了车内留下的证据,但仍旧需要一定的时间来破解。这张留给你的纸条没准能成为破案的关键所在——”等那维莱特接过密封袋,她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两个崭新的手套,示意那维莱特戴上,不要破坏了关键证据。

那维莱特点点头,等穿戴好手套,才从密封袋里拿出那张纸条,然后展开:

请在明天下午两点时独自一人来到这个地方:

上面写着一个偏僻陌生的地址。

克洛琳德扫了一眼,而后拿出手机的地图搜索了一下这个地方,等待片刻后,上面显示的则是一个偏僻郊区里废弃已久的厂房。

纸条上外加一句简单直白的警告:记住,是独自一人——如果我发现了你还带着其他人来,那么你见到的就只能是莱欧斯利的尸体了。

克洛琳德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那维莱特也不是傻子:对方的目的很直接,如果他真的如他所愿独自一人前往目的地的话,那么等待他的估计只有一颗射入心脏的子弹了——他面色如常,将看完的纸条重新放回密封袋后递还给了克洛琳德,克洛琳德一言不发地带着他离开了案发现场,而她勤勤恳恳的下属们则负责封锁现场和继续取证。

“你打算怎么做?”克洛琳德和他一起走到了远处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开口问道。

“我不能让莱欧斯利因我而再次陷入危险之中……”那维莱特缓慢而坚定地说。

克洛琳德微微皱了皱眉:“所以你打算一个人去吗?”

“那听上去很愚蠢,”那维莱特摇摇头,说,“我一个人去和送命也没什么区别了——我仍旧需要你的协助,克洛琳德,”他看着克洛琳德的眼睛,认真而诚恳地请求,“但我猜想,我们现如今所有的行动都有可能在某个人的监视之下,我现在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还有谁可以信任了。但只有我们两个前去的话,看上去未必太过冒险——我虽然珍重在乎莱欧斯利,但我也无法将你的处境置于危险之中。”

“……”克洛琳德却呼出一口气,她出乎意料地笑了笑,而后轻松道,“如果你在乎的是这种事情,那完全可以放心——我的意思是,我还有其他的法子。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听说过‘刺玫会’吗?”

那维莱特脸上的表情顿时显得有些惊讶:“当然是听过的——在我还小的时候,阿佩普女士时常会以‘乱跑就会被刺玫会抓去做苦力’为由恐吓我好好待在家里……”

“是么?”克洛琳德挑了挑眉,“我父母也会说这种话,不过是把‘刺玫会’变成了‘警察’而已。但这些并不是讨论的重点——我和刺玫会的现任会长……也算有点儿‘交情’,如果你愿意相信一个黑帮的话,我想他们会给你提供不小的帮助。”

刺玫会的现任会长和警察局的荣誉警员有着“交情”,听上去怎么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不过那维莱特活在世上二十八年,也算是经历了人生无数大大小小的风浪了,他的人生履历如果编撰成一部小说,那外人看来绝对是跌宕起伏、精彩纷呈,但这些事情确确实实地发生在那维莱特自己的身上,于是精彩变成了苦痛,苦痛堆叠过多也快变成了麻木。

——如果莱欧斯利不曾出现的话,那么他可能一辈子都将如此顺从命运地生活下去。

“好,”那维莱特并没有过多迟疑,“我相信你所说的话。”

克洛琳德有些欣慰地笑了笑:“那好。我再过片刻就联系她。等到明天中午十二点的时候,为了不引起目标的怀疑,你首先需要自己一人开车前往目的地;大概十分钟过后,我本人会跟随着你的路线出发;再过五分钟左右,刺玫会的人会陆续跟上——到达目的地后首先确认莱欧斯利的个人安全,如果中途不幸遇到危机情况,记得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尽量拖延时间;等我们都到达后,如果目标有异动,我会立刻出手解决的。”说着,她扫视了一眼自己别在腰间的枪支,其中意味自然是再明显不过了。

“嗯,”那维莱特点了点头,而后看着克洛琳德,真诚地说道,“谢谢你,克洛琳德。”

“不必谢我,”克洛琳德回望过去,“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情。”

 

80.

仅仅是一天而已,身为一个正常的成年人,其实是饿不死的——但这不代表莱欧斯利能够连一滴水都不沾就度过两天:所以他现在感到口干舌燥、喉咙里连一个完整的单词都挤不出来,嘴唇也像是龟裂的土地那样干燥,让他在意识昏沉之间几乎以为自己要因为缺水而死去了。

先前与男人的谈判并不顺利:还没等他想好到底该如何说服男人,男人便被一通电话叫了出来,而后再也没有回来。

他的活动范围有限,双手能够触及的地方只有一些柔软的、发霉了的破旧纸箱,因雨季的到来和闷热的空气影响,那些霉味儿在正午时分变得越发明显——他几乎快要吐了,但人体的适应系统还是让他在全身疼痛疲软的情况下硬生生地熟悉了这种仿佛被置身垃圾堆的不适感。

他深吸一口气,腐烂的味道在他的鼻腔里已经渐渐地无法辨别了,但闷热潮湿的空气仍旧在他的鼻腔里打了个滚,最后钻进脆弱的肺里——呛得他咳嗽了几声,干燥的喉咙被迫震动,让他品出了几丝血腥味儿,他努力地咽了一口唾沫,将那些血沫子全都咽下去,却又感受到自己干燥嘴唇已经因刚才的几个动作而开始裂开、缓慢地流出鲜血,刺得他的唇部丝丝拉拉的疼。

这种感觉比起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来说算不上太难受,但也绝对不是能完全视而不见的地步——它就在那儿,像是一块除不尽的苔藓。

莱欧斯利有些难过地往后躺倒在地上,脑袋枕上脆弱瘫软的硬纸箱:不,或者说它们现在该被称之为“软”纸箱,因为莱欧斯利觉得自己不过是轻轻地靠了一下,那些纸箱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带着满肚子的霉菌和怪味儿呼啦啦地泄了一地。

与此同时,莱欧斯利的脑袋一痛:有什么不可忽视的硬物撞上了他的脑袋。

“该死……”莱欧斯利低声咒骂了一句,但直觉却告诉他——如果继续往下探究的话,或许会有什么好事儿发生也不一定?于是他只是愣了会儿——大概两三秒的时间吧,他就趴了下来,将脑袋埋进了那堆乱七八糟的纸箱里。

噢,天可怜见的,毕竟他的手被绑在后面,他现在为数不多能够顺利动作并且够到纸箱里东西的就只有他这张遍体鳞伤的嘴了。

莱欧斯利奋力地用脑袋拱开那个软趴趴的纸箱盖儿,然后用自己高挺的鼻子将那个坚硬、锋利的小东西扒下来——对,就差一点点儿……嘶,莱欧斯利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扭曲起来,那应该是个小铁片,也许这个看似软趴趴的纸箱有过一个辉煌的历史:它曾经没准还装过一个大型器械,而这块小小的铁质东西正是从它身上掉落下来的“皮肤碎片”。

不过很不幸的是,在动作的过程中,莱欧斯利的脸上不小心被那块铁片划了一下——虽然他自己看不见,但他知道,那应该是在一个很显眼的地方,他暂时感觉不到疼痛,但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感觉不到疼痛的伤往往意味着伤口异常糟糕的噩耗。

此时此刻,莱欧斯利只能寄希望于在他的世界观里根本不存在的那个上帝——上天啊,如果您真的怜爱您的信徒,那么我将祈求您让那个家伙不要回来这么快吧?我相信圣洁的您一定会保佑您最虔诚的信徒莱欧斯利的——即使他在一分钟前才刚刚皈依圣教。

好不容易,莱欧斯利才终于将那块小铁片咬在了嘴里:于是乎这块铁片在他的嘴唇上、舌头里留下了更多细碎的伤痕,可是他根本无暇思考这么多的时间,他咬着铁片跪坐起来,然后将铁片轻轻地丢在自己的身侧,再根据铁片落下的声音思索它到底在什么方位。

莱欧斯利心如擂鼓、口干舌燥,感觉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好像在与死神赛跑——于是等他终于找到那块小小的铁片的时候,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狠狠地握住了那块足以将他的血肉刺穿的锐器,不管不顾地开始划拉着绑缚在自己手腕之间的麻绳。

四周很安静——除却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外,他就只听得见那根绳索被细细地割断的声音。

“嘣——”宣告自由的号角吹响,莱欧斯利用已经解脱束缚的、沾满了鲜血的双手摘下自己的眼罩,看到了那块所谓的“小铁片”——这其实是一把刀的刀刃,但也仅仅只有刀刃而已。

它看上去还很锋利,也许是哪个工人在拆开箱子的时候不小心从塑料刀柄上脱落出来藏进了箱底,而缺少一把刀刃对人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儿,只需要换一把——或者再买一把新的就好了。但不管如何,现在的莱欧斯利得感谢这片刀刃。

即使它把他伤得体无完肤。

莱欧斯利深吸一口气,将脚腕上的麻绳也如法炮制地切割开来,然后又将刀刃用纸箱包裹好握住的那一部分藏在手心,他环顾一圈四周,发现这间阴暗的房子里仅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天窗,那个宽度仅能容纳一只鸟儿飞进飞出——想从那里逃跑是万万不能了。

而除却天窗外唯一的一扇门便是一扇紧锁着的铁质门扉,莱欧斯利不确定门外到底有没有人,又或者说有几个人,便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静悄悄地躲在紧闭的门后,听着外面人的动静,希望能借此获得一些信息……

“老大,你说……那维莱特真的会来吗?”此时此刻,屋外竟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交流声,而这个声音是莱欧斯利从未听过的,想必屋外定然是不止一人了。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回答道:“肯定会来的,”这就是莱欧斯利熟悉的那个男人了,他顿了一下,应该是吸了一口烟,“毕竟他这么在乎他的小情人儿,哪能说不来就不来。”他阴沉地笑了一声,便顿时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听到熟悉的名字,莱欧斯利不由得皱了皱眉,也更加握紧了手心里的刀刃。

手心处的伤口疼得他浑身一个激灵。

“那您打算怎么处理莱欧斯利?”又有第三人询问道,“我听雇主的意思是,他想要您先用莱欧斯利做诱饵把那维莱特杀了,然后再送他上路——雇主不是说了吗,等干完这单,就给您一笔巨款,让您先去国外避避风头,等国内的事情处理好后再把您接回来。”

“……”男人沉默了会儿,而后不满地嗤笑一声,低声咒骂道,“这该死的老狐狸,我给他做了这么久的脏活,现在就因为得罪了有背景的人就要把我卖掉——说是让我去国外避避风头,实则背地里还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那老大您的意思是……”年轻男子的口中尚有犹疑。

“啪嚓。”莱欧斯利听见了打火机冷漠地扣动的声音,“我思考很久了,反正横竖都是个死,要么替老狐狸被人打死,要么是被老狐狸算计死——我们不如先把莱欧斯利给解决了,等下午两点钟姗姗来迟的那维莱特见到莱欧斯利的尸体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追查幕后凶手,这个时候老狐狸被他绊住,估计也没时间来算计我,我们哥仨也好趁乱逃跑,没准儿还有条活路。”

——TBC——

陌世

【狱审/莱那】高端局屠夫也会排到菜鸟逃生者吗?(28)

·全文7k2,欧包含量几乎为零,主要讲讲那那过去的事情;

·完结倒计时开启,祝大家周末/开学愉快^ ^


76.

“您好,尊敬的市长先生——以及这位……那维莱特先生,”身材高挑的女性拿着一叠整理好的档案,她漂亮的紫色眼眸里没有什么光彩,犹如深邃的、不可探究的黑洞,“我是负责这次调查的克洛琳德。很高兴能跟你们会面。”

与那维莱特一同前来的高级官员点了点头,与这位尽职尽责的荣誉警官低声交谈了几句,便微笑着退出了这间小小的密室,将时间与空间尽数留给那维莱特与克洛琳德。

“先生,您好。”克洛琳德朝他点了点头,再次说道。

“您好。克洛琳德女士。”那维莱...

·全文7k2,欧包含量几乎为零,主要讲讲那那过去的事情;

·完结倒计时开启,祝大家周末/开学愉快^ ^


76.

“您好,尊敬的市长先生——以及这位……那维莱特先生,”身材高挑的女性拿着一叠整理好的档案,她漂亮的紫色眼眸里没有什么光彩,犹如深邃的、不可探究的黑洞,“我是负责这次调查的克洛琳德。很高兴能跟你们会面。”

与那维莱特一同前来的高级官员点了点头,与这位尽职尽责的荣誉警官低声交谈了几句,便微笑着退出了这间小小的密室,将时间与空间尽数留给那维莱特与克洛琳德。

“先生,您好。”克洛琳德朝他点了点头,再次说道。

“您好。克洛琳德女士。”那维莱特同样礼貌地回道,他低沉的嗓音浅浅地回荡在四周,“我知道你。”他说,“在莱欧斯利的手机上——我率先征求过他的同意,所以才能够看到你发来的消息。”

“原来是这样。”克洛琳德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木然,似乎是在思考她手头处理的这两件事情与当事人的巧合程度有多高,但她毕竟是一位训练有素的警官——于是她很快就恢复了自然的神情,在请那维莱特落座后自己也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她也并没有多此一举地询问莱欧斯利与那维莱特的关系:毕竟她也不是瞎子。

“那么,十分感谢您和长官的信任,我将重新开始调查那件近二十年前的车祸案——关于提亚马特家族次女遭受车祸一事,”克洛琳德翻看着手中的档案,说道,“接下来我将询问您一些事情,虽然此时已经过去许久,但我仍旧希望您能够尽可能多得回忆起案件的细节。”

“好的。”那维莱特平静地说。

克洛琳德点点头,首先说道:“那我重述一下案件大致情况:在事发当日,您和您的父母共同乘坐一辆蓝色的宝马车前往一位朋友家的晚宴,当时在车上的一共有四人——您、您的父母,以及一位四十五岁的男性司机,司机结婚后需要照顾两子一女,他在您家工作了十五年,与您父母的关系深厚,他的薪水不低,家父家母亦会时不时地给他一些补助,但据贵府佣人所述,这位司机的家庭关系并不和谐,他游手好闲、滥赌成性,且手脚不干净,时常有小偷小摸的习惯,但您的父母一直未对这种行为进行追究,对吗?”

那维莱特却摇头表示否认:“我从未亲眼见过他的偷盗行为,而且家中物件也不曾少过。他的家庭情况我不甚了解,但我知道他的妻子患有一种罕见的病,这种病需要用大量的金钱以缓解痛苦的症状,只是无论如何最终也无法避免走向死亡的结局——我的父母感动于他对妻子的不离不弃,一直会多关照他一些,以薪水名义提供的帮助亦是其他佣人的好几倍。也许正是如此,才让其他佣人感到不平衡,以至于在提供证词时刻意抹黑这位司机。”

那维莱特当时是年纪小,但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

只是那时他刚经历一场惨烈的车祸,与此同时也失去了自己至深至爱的父母,生理和心里遭受双重打击的他倒在医院的病床上一病不起,根本无法出场为这位可怜的司机作证——更何况并非一个两个佣人如此说道,那维莱特一人话语的可信度便要低上不少,可见宅邸里的人们对他父母刻意的援助与偏爱积怨已深。

“呵,”克洛琳德看着档案上所描述的细节,不由得嘲讽地低笑了一声,“看来当初的案件调查多有谬误。不过有句话叫做,‘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克洛琳德将那叠厚厚的档案翻到下一页。

“那么,下一个问题,”克洛琳德说,“在车祸发生的当天,你们本定于下午五点出发、晚上六点三十左右到达朋友家的行程却迟了一个小时才出发,而且原计划的路线也因这次时间的推迟而被迫改变——司机选择了一条更为偏僻的小路以求快速到达,正是在这条小路上,你们的车与一辆超速行驶的货车相撞滚落至山崖崖底,坐在轿车左边的令尊因猛烈的撞击而当场死亡;司机、令堂昏迷,被令堂及时保护住的您得以保存神智。货车司机肇事逃逸,轿车车身凹陷、油箱泄露起火,点燃了周围的干树枝……”

克洛琳德看着那维莱特,观察着这位作为曾经悲惨事故的当事人的表情——房间内的灯光很足,眼神很好的克洛琳德也绝不可能看漏他的神色,纵使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年,但其带来的伤害无异于一道刻骨铭心的疤痕,无法消逝。

她本以为那维莱特会感到伤心、难过,甚至埋头落泪——这都是克洛琳德能够理解的。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那维莱特仅仅是皱了下眉,紧接着很快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那样,点头示意克洛琳德继续说下去。

克洛琳德不由得怀疑:是二十年的时间太久太漫长,以至于一个人能如此淡漠地看待自己曾经遭受过的痛苦,还是说这人演技实在太好,让克洛琳德都无法看透他内心一丝一毫的真实情绪。

但不过真相几何,克洛琳德总得先处理好手头的事情来:“好的。”她翻开下一页,继续说道,“车窗的升降开关在猛烈的撞击中失效,您当时也深受重伤,但依旧凭借着身材较为瘦小的优势从破开一个小口的车窗里爬出来,此时的您已经无力再去拯救尚还幸存的两人。在费劲逃出随时有可能爆炸的轿车后,您第一时间选择了报警——但由于信号不好以及地处位置较为偏僻,警察和消防车无法快速到达,于是在长达数十分钟的等待、火势不断蔓延的情况下,您不得不选择离开事发地,而在您离开之后不久,轿车爆炸了。”

“是的。”那维莱特说,并且主动地为克洛琳德补充了一个细节,“我的母亲和那位司机,也并不是死于轿车爆炸后产生的冲击波……而是在汽车爆炸之前,他们就因为吸入过度的浓烟呛咳至死了。就算并非如此,他们也会被周围引燃的火势而活活烧死。”

“您是在责怪警方的办事不力吗?”克洛琳德直白地问。

“我无法否认这个说法。”那维莱特也同样直白地回答,“我在事发后第一时间拨打了报警电话以及火警电话,我仔细地描述了案发地点和时间,但接线员仍旧不断地以信号不好听不清楚为由而拒绝出警,以至于最后我意识到那位接线员的不专业以及搪塞态度后以提亚马特家族身份威胁他才算事了,直到通话结束时,时间已经过去六分钟了——值得怀疑的是,我至少重复了八次事故发生的时间地点,那位接线员都以信号不好的理由拒绝了我;但当我说出提亚马特家族的时候,他却丝毫没有怀疑地将内容转告给了出警人员。”

不妨发散一下思维:提亚马特家族的身影虽然已经在新时代浪潮的冲刷下逐渐淡去,但无法否认的是,这仍旧是一个古老且有威严的家族——他们的子孙时至今日仍旧处在社会的较高阶层供人瞻仰,不管是在政治层面还是商业层面都有不低的地位,这也就造就了在芸芸大众的事件中见到提亚马特家族的人至少是要怀疑一下的——毕竟如果一个人跟你说“我是提亚马特家族的人”,那也就相当于跟你说“我是某某大人物”差不多了。

而且这话还是从一个孩子嘴里说出来的。

总而言之,可信度不是很高。

但是那位接线员却对此深信不疑……可见其中难免有些许猫腻。

“如果他本质上就是一位玩忽职守的人,那么他大可把你的威胁当成耳旁风,”克洛琳德淡淡道,“以下内容仅代表我个人的猜测——就是这位接线员在接听电话之前就已经有人给他打过招呼,让他在今天接听报警电话时特别留意一个号码,如果接到了这个号码,那么就尽量拖延出警时间。但他并不知道自己要留意的号码到底是谁的,直到听到提亚马特家族,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犯下了大错。”

“……”那维莱特沉默片刻,“你所说不无道理。”

“但不管如何,这件事情最终都已经结案,而案件的审理也令人唏嘘:不管是刻意延缓出警时间的接线员,还是出警速度缓慢的警方,他们最多都只是受到了社会的谴责而并未受到法律的制裁——毕竟在法官看来,他们并无过错,山崖信号差是事实、接线员需要反复确认信息也是职责所在、因山路崎岖而导致的出警缓慢也不是无法理解,”克洛琳德说,“而那位肇事逃逸的货车司机,这位司机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但在律师巧舌如簧的辩护下,最终也仅仅是判处了十年有期徒刑和十五万欧元的罚款,如果在狱中表现良好,他甚至能提前出狱……”

档案的翻页声沙沙地回响在房间内。

直到克洛琳德的视线落在了某一处:“这件事情对你来说不知道算不算得上高兴,”克洛琳德陈述道,“那位肇事逃逸的司机最终没能走出监狱——也许是良心有愧,也许是他人指使,也可能是警察暴力压迫……但不管如何,在服刑的第一个星期,他就被人发现死在了监狱自己的房间里——他脱下了自己的上衣拧成一块儿,把它绑在了监狱的电扇上,最后吊死在了监狱里。”她合上档案,“不过据我猜测,这更大的可能应该是雇主杀人灭口。但不管如何,这件事情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这并没有什么好开心的,”听闻事件之外的、一个可能令大多数人拍手称快的额外结局,那维莱特的表情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他仅仅是垂眼、敛眸,像是一个悲悯的旁观者那样说,“其实这一切的起因——仅仅是因为,我和我的母亲,是不被提亚马特家族所接受的后代,仅此而已。”

她的母亲渴望自由、渴望爱情,唯独不渴望提亚马特的声名和权力,以提亚马特家族后代参政也仅仅是为了那位商人丈夫的理想,出色的母亲带着父亲一同踏入那条红线——人们尊敬提亚马特,也畏惧提亚马特,更有甚者憎恨提亚马特。

普通人里容不下一个高高在上的、来自提亚马特家族的所谓“贵族”;而提亚马特家族里也容不下一个格格不入的、渴望平等与自由的“普通人”。

所以他们死了——以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的身份死去了。

连一声叹息都来不及留下。

克洛琳德看着他,也观察着他:“你也不像提亚马特家族的人。”

那维莱特微笑一下:“他们一直都这么说。”他顿了一下,很快又补充道,“但我也可以像——如果这是‘保护’的唯一形式。”

 

77.

快二十年前的故事,人证物证死的死、没的没,很多事情根本无从查起。

克洛琳德也不是没有想过询问当初那位接线员相关事宜,不过很可惜的是,那位接线员早在十年前就已经从警局退休了,而当克洛琳德查询到他的身份地址时,才得知他去年刚去世,骨灰连着当初的真相都埋进了地下的六英尺里,而他的家人更是对此一概不知。

所以克洛琳德只好将目光放在那维莱特父母的人物关系上——毕竟是政要人物,人物关系图谱交涉广泛且复杂多变,和其父母有过节的人也并不在少数,人物要求一个个搜寻排查,需要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可想而知,作为已经失去“提亚马特”这层身份的人,这项繁琐的事务在当时警方的组织下草草结案,问题遗留至今。

作为一个久远的刑事案件,为此付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显然不太值得——但好在克洛琳德最近因为不顾上层反对主张大力调查莱欧斯利的事件太过“劳累”而被顶头关心下属的上司“好心”的放了一个具体时间为问号的长假,这让她有大量的闲暇时间;而在市长的帮助下,她也有足够的权限调动警局内的资源来协助她处理这件事情。

对于热爱自己这份职业的克洛琳德来说,实在是不失为一件好事。

剩下的,也就是时间问题了。

克洛琳德将那份档案合上,随手丢进了空荡荡的抽屉里。

她的对面空无一人——在问话完成之后,那维莱特就已经先回去了。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他们还要继续联系和见面,以求案件能够更加深入快速地展开。

在回去的路上,依旧是那位市长先生带着那维莱特回去的。

那维莱特出来的时候,市长先生正靠在他那辆黑色的奔驰车上抽烟——他垂着眼,没有第一时间看到那维莱特从里面出来,淡淡的雾气将他的面容笼罩,看着不太清晰。

市长先生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但能看出来他曾经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帅小伙,而且他一直有在健身锻炼,饮食作息也健康规律,于是身材没有发福、头发也茂密,看不太出来他的实际年纪:大概只有三十五六的模样。

市长先生十八岁的时候从一个小小的干部做起,最后一步步地爬上市长的位置——人们爱戴他、尊敬他,在他的领导下,他所管辖的市生活稳定、人民富足、犯罪概率持续减小,但先生在市长这个位置已经坐得太久,他有能力,也有野心,所以并不甘于一直在这个位置坐着,他要趁他还能活动,要尽可能地爬到一个更高的位置。

在安静地等待了几分钟后,市长先生终于抽完了他的那支烟,最后将烟头丢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终于看到了站在对面的那维莱特。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着那维莱特微笑,等浑身烟味被风吹得差不多散去后才领着那维莱特钻进了车厢,准备送他回家。

市长先生在前面问他:“聊得如何?”

那维莱特点点头,说:“我相信她。”

“嗯,克洛琳德女士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好警察,经由她手的重大案件很少说有没被告破的,”市长先生笑着说,“在几年前的荣誉警察授勋仪式上,我还亲自为她佩戴过奖章。她那时的表情还没有现在看着老成,甚至还会盯着自己的那枚奖章喜形于色地走神——现如今看到她的样子,我居然有点儿怀念当时那个年轻的她了。”

“……”那维莱特沉默片刻,并没有选择接上这个话题,“您为什么要帮我——我并不相信您只是受于我外祖父的请求。”

这让市长先生想说的“因为我和你外祖父交情好”的谎言堵在了喉咙里。

于是他低低地笑了几声,而后转身看向这个年轻人,坦言道:“你知道吗,孩子。人的年纪越大,就越会贪恋权力,特别是在我这个位置,这是难免的事情——你很聪明,想必在一开始知道我的时候就已经将我的身份调查清楚了,而你也应该还记得,在刚才我跟你说的是,‘合作愉快’。”

“我记得,”那维莱特看向他的眼睛,“但是为什么?”

“你想猜猜看吗?”市长先生脸上笑眯眯的,眼睛里却没有笑意,“但我认为你并不想猜。所以我就直白地告诉你了:在你父母的命案里,有一位嫌疑人是我现在的死对头,他也是我下一个目标最大的竞争者。”

“但和我父母命案有关系的人牵扯众多,并不一定是他。”那维莱特诚实地说。

“噢,孩子,这没关系,你知道吗?”市长先生淡淡地说,“是不是他并不重要——据我所知,这个人私底下有些奇怪的爱好,也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甚至在他手里的人命都有好几条,但即使是事实,在其他人看来这也只是些捕风捉影的事儿,想要真正扳倒他仅靠这几则所谓“流言”是远远不够的。”

“但并不一定是他。”那维莱特坚定地重复道。

市长先生有些无奈地笑:“所以我不是说了吗——这没关系。是他最好,不是也不意外。作为我帮你重启案件调查的交换,在得知真凶的同时,你也要做好把‘真凶’给我处理的机会,所以我们才称这件事情为‘合作’,不是吗?”

于是那维莱特不再看他了。

临到家时,这位和蔼可亲的市长先生甚至还在他下车前耐心地嘱咐他:“这段时间最好不要随便走动,你深居浅出二十年,忽然出现在大众视野里,还要重启这件事件的调查,如果他还活着的话,那么他一定早早就盯上你了——顺带一提,你的那个‘私心’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十有八九也是他做的。”

那维莱特并不意外他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知晓莱欧斯利的事情。

他并没有多言,只是沉默着下了车,回到了宅邸——但却意外地没有看到那辆莱欧斯利常开的轿车的存在。

他的内心有点儿不好的预感,但仍旧维持着冷静给莱欧斯利发送了几条消息,莱欧斯利平日里很少说有不回他消息的时候,可现如今那维莱特发送的十余条消息却全都石沉大海——他深呼吸,询问着庄园内的警卫莱欧斯利的去处,在得知莱欧斯利去的是平日里常去的健身房后,那维莱特立刻给健身房的管理者打了一个电话,但得知的却是莱欧斯利从未出现在健身房的噩耗。

那维莱特挂断电话,忽然感觉有一瞬间的晕厥,他咬着牙,仍旧不放弃地给莱欧斯利打了几个电话,可得到的全都是电话已关机的电子答复。

他迅速联系了克洛琳德,将事情的始末尽数告知,而恰好身处警局的克洛琳德也迅速调取了城市街道上的监控,找到了莱欧斯利开的那辆车子的下落——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克洛琳德眼熟的女孩儿和一个可疑的、手里拎着手提箱的可疑男人。

男人戴着墨镜和黑色的帽子,几乎将整张脸遮了个严严实实,而这样一个神秘的男人居然能毫无阻碍地上了莱欧斯利的车子,以此可见莱欧斯利本人的状态应该并不清醒。

克洛琳德查看着监控,眼睁睁地看着车子驶离了镇子的方向,最后脱离了具有监控的地带不知所踪,她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狗屎”,然后打开手机查看早上莱欧斯利发送的消息,这才注意到自己发送出去的解释信息一直停留在“未读”阶段。

借市长先生的权威,警方出动了大量人力搜寻莱欧斯利的下落,连带着那维莱特私人雇佣的警卫和侦探都出动了,眼看这浩浩荡荡的阵势,甚至有不少附近的居民自发地加入搜寻这位“移民先生”的下落。

可惜的是,一天二十四小时过去了,人们依旧没有找寻到莱欧斯利和那辆黑色汽车的下落。一般按照失踪事件来算的话,莱欧斯利就算是凶多吉少了——虽然人们短时间内并不会停止搜寻的脚步,但人们的心里总是会悲观地认为这位年纪轻轻的好小伙儿就此遭遇不测了:更何况那位可疑的黑衣人还给人一种会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的感觉呢?

莱欧斯利直播间的粉丝和空都快炸开锅了:尽职尽责热爱金钱的莱欧斯利从未有一天无故缺勤过,而今天一整晚Wrio的直播间都处于黑屏状态,粉丝们疯狂骚扰着空,空只好疯狂拨打莱欧斯利的电话,但得到的结果依旧是如出一辙的“您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万不得已下,空只好让荧尝试着拨打Neuvi的电话,但对方的电话却是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那维莱特整整一夜都没有睡着——他枯坐在空无一人的黑暗房间里,无助和绝望随着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推移而越发深入内心,他以为他会哭出来,可是他没有,现在的他只有自己一个人,所以他要更加冷静也坚定,他要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没问题的,那个人的目标只是自己,伤害莱欧斯利再背负一条人命对他来说并没有好处……

可如果,万一呢?

那维莱特握紧了手,任由指甲嵌入自己的手心——直到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他才如梦初醒地浑身颤了一下,而后抬起手,接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天光看着自己已经破皮流血的掌心。

他看着自己手心的鲜血,看着莱欧斯利桌角摆放的、在一天前如同鲜血一般热烈红艳的玫瑰——也许卖花的店员欺骗了他,这些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养活的、能够存放数月不坏的品种好花,要不为什么仅仅过了一天,这些鲜花就开始枯萎了呢?

终于,在快要七点的时候,克洛琳德给那维莱特拨通了一个电话。

在清一色的拒接电话中,这是唯一一个被他接起的电话。

“事先向您告知一个不确定的消息:这对您来说可能是一个好消息,也可能是一个噩耗,”克洛琳德轻声说道,“我们刚刚接到一位徒步者的报案——他在一个偏僻的山野沟壑中发现了一辆外表与你描述中相差无几的车辆,车内有一具尸体,但因这位徒步者受到惊吓,所以并未看清那具尸体的具体模样。我们现在将前往报案地点进行调查,希望您在此期间能够耐心等待我们的调查结果。”

“不……”那维莱特嗓音沙哑地说,“我和你们一起去。”

“……”克洛琳德沉默着,“你……”她拒绝的话语终究没能说出口,“也好。请快点儿准备,我将在十分钟后到达贵府门口。”

——TBC——

陌世

【狱审/莱那】高端局屠夫也会排到菜鸟逃生者吗?(27)

·布偶猫的眼睛颜色是紫色的很奇怪吗……好吧、好吧,我亲爱的,毕竟这里也不是真正的法国巴黎,在文中出现利维坦和尼斯湖水怪的概率简直和在提瓦特世界遇见甜甜花一样高——瞧,那儿就有五朵,还围成了个圈呢,咱们快去采吧!

·全文6k9+,路人死亡预警,若有鸽臀请置于首评底部,十分感谢。

·

72.

第二天清晨八点钟,那维莱特的手机准时亮了起来——是一条未读消息。

睡在床外侧的莱欧斯利听到响声,闭着眼睛艰难地抬起酸软的手臂摸索了一下床头柜的位置——然后运气较好地一下子就摸到了两架手机中属于那维莱特的那部。

他揉了揉眼睛,在轻声询问那维莱特,得到他的允许...

·布偶猫的眼睛颜色是紫色的很奇怪吗……好吧、好吧,我亲爱的,毕竟这里也不是真正的法国巴黎,在文中出现利维坦和尼斯湖水怪的概率简直和在提瓦特世界遇见甜甜花一样高——瞧,那儿就有五朵,还围成了个圈呢,咱们快去采吧!

·全文6k9+,路人死亡预警,若有鸽臀请置于首评底部,十分感谢。

·

72.

第二天清晨八点钟,那维莱特的手机准时亮了起来——是一条未读消息。

睡在床外侧的莱欧斯利听到响声,闭着眼睛艰难地抬起酸软的手臂摸索了一下床头柜的位置——然后运气较好地一下子就摸到了两架手机中属于那维莱特的那部。

他揉了揉眼睛,在轻声询问那维莱特,得到他的允许后划开了手机屏幕。

莱欧斯利努力地将视线集中在屏幕那小小的几串英文字母上:“是阿佩普女士,”莱欧斯利懒懒地说,“她说你……呃?”莱欧斯利没有揉眼睛,却在看到手机上的这句话后顿时变得清醒不少——哦,当然,非要形容的话,就好像一下子从五六百度的近视眼变成1.0的视力一样。

“……怎么了?”赤身趴在床上的那维莱特小声地问道——他实在是太累了,本来就累,结果回来还是情不自禁地和莱欧斯利闹到了大半夜,他现在浑身上下都跟散架似的疼,实在是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思考莱欧斯利的问题了。

“好吧,没什么。”莱欧斯利轻笑着放下手机,而后利索地翻身起床,“你继续睡会儿吧,肚子饿了记得起来吃早饭,我会给你准备好华夫饼和红茶的。”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听见自己侧躺久了的手臂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如果忽略掉阿佩普女士描述昨晚发生的事情时用的像是童话故事中公主悄悄逃出可怖城堡会见白马王子那样的字眼的话。

除此之外,阿佩普女士则是告知那维莱特,他的外祖父因为早上没有见到他而小小地生气了一下,但毕竟两人之间没有多么深厚的情感——难道还非得坐在一张桌子上一言不发地吃个早饭不成?所以归根结底,这不是什么大事,阿佩普女士也是用“他不舒服去看病了”这样蹩脚的谎言给圆了过去,这件事就此作罢。

不过令莱欧斯利惊讶的是,一向听话乖巧的那维莱特,居然只是为了来见他一面,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么等他回到纽约后……那维莱特会游过大西洋来见他吗?

无厘头的想法让莱欧斯利不由得笑了一下。

“叮咚。”莱欧斯利自己的手机也响了一下。

他将电磁炉的火力调小,然后拿起了手机——嗯,果不其然,是某位勤勤恳恳的警官发来的消息,信息很长,莱欧斯利大概扫了两眼,总结出了一个重点:不是好消息。

克洛琳德的调查遇到了阻碍,本来以她的权限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但是上层显然有意在阻止她继续深入调查下去。

“我知道这样对你来说很不公平,”手机上冰冷无情的文字诉说着克洛琳德的担忧,“如果是以公正的角度来看待的话,我会支持你不顾一切地继续调查下去,而我也会为你提供一切我能提供的支援;但以友人的角度来劝诫你,我希望你能把在巴黎的一切都当做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调查下去的后果……并不是我和你能承担的。”

莱欧斯利沉默片刻。

如果现实生活是一本小说的话……不,现实可比小说要魔幻得多。

莱欧斯利收起手机,然后叹了口气。

一只素白的手从背后绕了过来,从他的手里轻轻地拿起了手机。

“克洛……琳德?”那维莱特将下巴靠在他的肩膀处,缓缓地念了出来,“好长的信息……我可以看看她给你发了什么吗?”

“没问题。”莱欧斯利笑了一下,任由那维莱特环着自己的腰靠着自己——事实上,他非常享受这样和那维莱特的相处,这样会让他有一种仿佛养了一只慵懒的、乖巧的大只布偶猫的感觉……这只布偶猫成色很漂亮,是让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价格不菲的类型:它的毛很软很厚,眼睛是流光溢彩的紫,当你摸摸它时,它会顺从地躺倒在地上,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打住、打住,世界上真的会有紫色眼睛的布偶猫吗?

哎呀,谁知道呢……毕竟事情上有这么多神奇的事情,有紫色眼睛的布偶猫很奇怪吗?一只毛茸茸的布偶猫在深夜主人不注意出逃(也许只是隔着主人屋子的纱窗而对外面色彩缤纷的世界感到好奇)时掉进了月光照耀的湖水里,一睁开眼,它就变成了紫色的眼睛!

莱欧斯利伸手关了电磁炉,将刚烤好的、还热烘烘的、香气四溢的华夫饼从平底锅里铲了出来,然后装进了精致的小碟子里。

“看来事情进展得不顺利。”与此同时,那维莱特也将信息看完了,然后把手机塞进莱欧斯利的裤兜里——得亏即使是牛仔裤,男性牛仔裤的裤兜也具有一定的功能性,正如它现在能将手机好好地装住不掉出来,“……”那维莱特盯着莱欧斯利穿着那的那条、对他来说稍显紧绷的裤子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

“嗯,是的,”莱欧斯利回答道,“但我不会放弃的——我相信克洛琳德,也相信我自己。”

虽然刚刚得知了一个坏消息,但这并不妨碍莱欧斯利拥有一个好心情——他甚至摘了两颗薄荷,精心地摆放在华夫饼旁边当做装饰。

——直到那维莱特的手摸了摸他的大腿。

痒痒的。

“呃,亲爱的?”莱欧斯利的腿颤了一下,“很痒。你在做什么?”不过如果那维莱特想在清晨美好的厨房里做一些增进二人感情的亲密事情,莱欧斯利表示自己是不会拒绝的。

“我在想……”那维莱特低下头,缓慢又有些为难地说,“你穿着的这条裤子好像是我的。”

 

73.

经历早晨的“裤子风波”后,哭笑不得的莱欧斯利在吃完早饭后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换上了“莱欧斯利专属”(那维莱特想穿也不是不行)牛仔裤,哦老天,莱欧斯利敢打包票,自己穿错裤子是有理由的——毕竟男性牛仔裤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颜色几个款式,早上他起床起得太急没看清裤子就穿了上去:虽然的确感觉有些紧绷,但勉强也能塞下去。

他和那维莱特的体型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儿……至于他为什么能穿下,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那维莱特买大了。

现在想来真是庆幸裤子没有被撑破掉,虽然家里除了佣人外也没其他人了,但顶着一条破了的裤子走来走去也太尴尬了。

刚换完裤子,莱欧斯利亲爱的朋友兼助理——空先生,很快就给他来了个电话,呃,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纽约现在应该是在凌晨三点左右吧?身为友人,莱欧斯利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空改改他这过于“自由”的作息时间了。

 对此,空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哦,亲爱的莱欧斯利老板,这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我当旅行者的那几年,可是全天二十四小时无休接委托的……什么?你问我是怎么活下去的,我只能说这是一个很神奇的问题——也许你该去问问神奇海螺。”

莱欧斯利笑了一下:“但你应该还没闲到三更半夜跟我说这些吧?”

“当然,”空说,“我给你打电话其实只是想跟你确认一下四天后的行程——该带的东西记得带好,不要到时候又要麻烦Neuvi帮你寄——国际快递的价格可不便宜:就算是不缺钱的大户人家,钱也不应该这样挥霍吧?”

“呃,”莱欧斯利摸了摸鼻子,有些犹豫,但又稍显认真地问,“那我可以把Neuvi带上吗?——你知道的,什么东西落下了都能再买,但Neuvi不在的话可就买不到了。”

空面无表情地说:“莱欧斯利先生,我为您置办的是一张单人机票——以及你应该清楚这趟旅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请不要再任性了。”以及他也不想再被人平白无故地塞狗粮了。

“唉,好吧好吧,”纵使早就知道问题的答案,可莱欧斯利仍旧显得有些失落,天知道他现在到底有多么希望那维莱特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三明治——这样他就能带着这块三明治坐上飞机飞往纽约,最后把它放到自家那个制冷快速的大冰箱里好好保存了,“行程没有问题,也谢谢你的嘱咐,我会好好收拾行李的。”

他挂断电话。

显而易见的是,那维莱特并不能变成一块单纯美味的、小巧可爱的三明治,而他也没办法毫无顾忌地留在这里妨碍人家做事情。

唉,真是令人伤心。

他打完电话,从阳台外头慢悠悠地走出来——正巧看见穿着正式整齐的那维莱特提着一个黑色的包往外走:他的形象和莱欧斯利印象中的主播那维莱特实在是差得太多,他的短发梳得整齐,连前面的刘海都一并撩到了后方,只有后面那两根看上去怎么也压不下去的蓝色发丝顽皮地翘着;定制的白色西装很合身,衬得不苟言笑的那维莱特很严肃也很迷人,仿佛下一刻他就要站在裁定人罪行的法官台上宣判某人的罪行——

莱欧斯利从未见过这样的那维莱特——但他竟然奇异地觉得,那维莱特本来就应该是这幅形象的。

那维莱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在确认完时间后抬起头来,对上了莱欧斯利的视线。

他紧皱的眉头在这一瞬间变得舒展,因沉重事务而带着些许锐意的眼眸也化作似水的柔情。他微笑起来,轻唤了一声莱欧斯利的名讳。

哦,上帝啊,莱欧斯利敢保证,这绝对能够入选“世界上最令人心动的十件事情”之一——他几乎快要忘了呼吸,直到那维莱特动身朝他走来,他才回过神来,而后回以对方一个轻松的笑容。

“这是要去做什么?”莱欧斯利问。

“去调查一些事情,”那维莱特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鬓角,似乎很在意自己的新发型对莱欧斯利来说会不会太过奇怪,“这是我第一次梳这样的头发,女佣说很适合我——你觉得呢?”

莱欧斯利闷闷地笑了笑,而后抬起手来,尝试着压了一下那维莱特后方的那两缕蓝色的发丝——结局自然是以失败告终,但这也没什么,只是看上去更可爱了一些而已,他想。

他轻松地吸了口气,真诚地称赞道:“和平时见到的你有些不太一样……但也很适合你,看上去正义凛然的,这让我不由自主地想:如果你不当主播的话,想必一定是一个好法官,人们称赞你、爱戴你,觉得你就是公正的化身。”他看着那维莱特晶莹璀璨的眼睛,流畅的话语顿了一下,斟酌片刻,莱欧斯利才继续道,“当然,现在的你也很好。我从来不觉得你应该是什么身份,而是你到底想做什么。成为大众眼中的依靠和准则就真的好么?或许以我的私心来说,我只希望你是你——仅此而已。”

“……”那维莱特沉默一下,而后垂下了眼,“也许你是对的。”

“我也并不是对的,”莱欧斯利回答道,“对你来说,只有你自己是对的。”

跳过这个话题,莱欧斯利亲手给那维莱特整理了一下他衬衫上那几乎微不可查的褶皱——这个褶皱不凑近看基本看不出来,也没什么特地整理的必要,但莱欧斯利也只是想摸一摸那维莱特而已。

“你要去哪儿?”莱欧斯利又问了,“需要我送你么?”

“不用了,谢谢,”那维莱特婉拒道,“我要去的地方并不远,也会有人跟我一同前往。”他眨了眨眼,然后补充道,“当然……我并不是有意要瞒着你,只是我确实没有办法带你一起去。如果你想知道我今天去做了什么的话,那么等晚上我回来的时候我会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你的——我发誓。”

“噢,亲爱的,哪里要说得这么严重呢?”莱欧斯利弯了弯眼睫,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和隐私,我相信你,你也不需要特地向我说明这些的。”

“嗯,我知道了。”那维莱特点点头,而后轻笑一下,“谢谢你的理解……以及,虽然这对你来说可能有些过分,但我希望在你离开巴黎的这几天前尽量不要独自前往别的地方,最好也不要跟陌生人接触,我知道克洛琳德女士有在为你提供保护,不过这些都无法保证万无一失——如果你实在觉得无聊的话,就在这个小镇里转转吧。”

“啊哦,”莱欧斯利小小地哀怨了一下,他一向富有活力的“狗狗耳朵”貌似都耷拉下来了一点儿——至少那维莱特是这么觉得的(也许只是他的错觉),毕竟莱欧斯利是一个不喜欢闲在家里的人,但那维莱特已经考虑到了这点,所以允许他能够在附近转悠,“好吧,”尽管如此,莱欧斯利还是笑着答应了,“如果你想的话,其实我也可以一直在家等着你。”

“……”那维莱特的眼神罕见地暗沉了一下,“可以的话,我也想你一直留在这里。”他垂下眼睫,掩盖住自己异样的情绪,而后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抬起手与莱欧斯利拥抱了一下——温暖的、热情的、活生生的莱欧斯利,是他的。

像是龙占有自己的宝藏那样珍视着最为珍贵的莱欧斯利。

但是小狗被关得太久了也会丧失活力,也会生病,更何况,他并不想莱欧斯利因为这件事情恨他。

所以他会好好地,把所有的事情都给处理好的。

那维莱特与莱欧斯利分别,莱欧斯利站在二楼的阳台上与走到外面的他挥手告别——莱欧斯利的脸上挂着愉快的笑,他站在车门外看了一会儿,直到车内有人在催,他才缓慢地俯身钻进车厢。

“提亚马特①家的后代?”副驾驶座的人低低地询问。

“……是的。”那维莱特系好安全带,回答道。

“我好像几乎没有见过你——为什么?”那人继续询问,“你的父母也算是政坛赫赫有名的人物了,如果不是那场意外……”

“我没有想要进入政界的想法,”那维莱特打断他,“仅此而已。”

“呵,”那人低声轻笑一下,语气却并非嘲弄,“那为什么现在又想了?”

“……”那维莱特沉默地看着行驶的车窗外——这儿已经看不见莱欧斯利的身影了,但他仍旧没有收回自己的目光,“我有私心。”

“好吧,”前面的人不再继续追问,只朝他伸来了手,“合作愉快。”

 

【备注框】①古巴比伦神话中的龙,代表海

 

74.

莱欧斯利大体上还是很听那维莱特的话的——那维莱特让他不要走去太远的地方,他就真的只像是一个听话的小孩子那样只在家的附近转悠了一下,或者更远一点儿,就是从家里到平时去健身房的那一小段路程了。

而且他还都是开车去的:这可太不像他了!

也许是担心他出事,家里的警卫数量明显比平时要多出一倍,但是走出更远的时候,那种若有若无的被跟着的感觉却没有了。

他给克洛琳德发了个消息,但克洛琳德也许是在忙,所以并没有回复他。

好吧,他心想,没有人跟着确实是更自在了一点,可这也证实了克洛琳德的话:她的调查被某个大人物给阻止了,甚至连保护他的人都可能已经被撤走了——不过事实上,以莱欧斯利的体格和防身术学习程度来看,一般的三四个歹徒还真没办法拿他怎么样。

除非对方一言不合地从兜里掏出一把枪来——那可真就不好说了。

时至今日,莱欧斯利仍旧无法明白对方对自己下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也不是没有遇到过那些狂热的粉丝,可却远远没有目前的这个人做得过分。

“……”莱欧斯利有些无奈地将脑袋枕在车子的方向盘上,也许真的如他猜想的一样——针对他只是一个烟雾弹,对方的真正目的应该是在那维莱特身上。

还没等莱欧斯利思考出个所以然来——他就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是熟悉的姿势、熟悉的动作和熟悉的哀嚎,旁的路人依旧是假装没有看见一样从她的身边路过,莱欧斯利甚至还瞧见了一个眼熟的老头:百分之百就是他昨天看见过的那个人——还是假装对方是空气一样从人身边路过。

好吧。莱欧斯利有些无语地下了车,走了两步到了女孩儿的面前。

“唉,亲爱的女士,你又怎么了?”他无奈地蹲下来,问,“是又吃了什么会狠狠地殴打你可怜又脆弱的胃部的坏东西了么?”

“呃……噢真是谢天谢地,我又遇到你了,莱欧斯利先生……”女孩儿面目狰狞地说,“我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并没有吃什么坏东西,但是我的肚子又开始痛起来了……也许是昨天的药没有起效,我感觉、我感觉我快死了……”

话音刚落,她的喉咙便紧缩了一下,面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紧接着,她难受得“呃唔”了一声,将胃里头的酸水尽数倾吐了出来:可以从她的呕吐物中清楚地看出来,她确实没有撒谎,因为吐出来的几乎都是清澈的水。

“……”莱欧斯利沉默着,等她吐得稍微好受点儿了的时候才伸手揽起她的胳膊,好心地将她扶进车厢里,然后钻进驾驶座,“还是老规矩,我带你去看医生,但是你不能吐在车里——”

“谢谢您,莱欧斯利先生……”女孩儿靠着车窗,有气无力地说,“面对我这样一个几乎能算得上是陌生的人,您却愿意一而再再而三地伸出援手。真的、真的非常感谢您……”说着,她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侧腰,似乎是在安抚自己疼痛的部位。

“这没什么,”莱欧斯利找了一下车内的纸巾,然后将一整盒都递给了女孩儿,“可能因为我家里的那位也是个善良的人吧——如果是他遇到你,我想他也不会对你视而不见的。更何况,我们也认识一段时间了,也不能算是‘陌生的人’吧?”

女孩儿笑了一下,而后接过纸巾,再次说了一声“谢谢”。

莱欧斯利觉得她实在是太客气了。

但就在车子即将发动之前,女孩儿却凑近了他——莱欧斯利还以为她要说什么,但下一刻,刺激的电流在一瞬间从腰肢流向四肢百骸,他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只来得及看了一眼车窗外——在巷子的阴暗处,那儿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在看到车子一直停在原地后便走上前来,尝试着拉开了车门:当然是可行的,因为在车内的女孩儿已经替他打开了车门锁。

“做得不错,”男人将已经昏厥的莱欧斯利挪到副驾驶,然后从腰间掏出了一副银质的手铐将他的双手锁上,“这辆车子一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所以等车子驶离这个镇子的时候,我会找到没有监控的地方带着这个人一起换乘另一辆车,你到时候也得离开,懂了么?”

女孩儿抿了抿唇,而后大着胆子说:“我要的东西呢?”

男人轻笑了一下,墨镜后的眼睛阴鸷而狠毒,但他已经尽量让它们显得无害:“我当然带来了,你要的东西可一分不少——”他将随身携带的手提箱扔给女孩儿。

瘦弱的女孩儿几乎要接不住这沉甸甸的手提箱,但在打开手提箱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睛亮了起来,连带着身体也仿佛恢复了无限的活力。

箱子里的东西是钱——是的,满满一箱的钱。

只要有了这些钱,她就能治好自己的病,和家人一起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金子!黄黄的、发光的、宝贵的金子!……这东西,只这一点点儿,就可使黑的变成白的,丑的变成美的,错的变成对的,卑贱变成尊贵,老人变成少年,懦夫变成勇士……”①

啊,金子!啊,钱!

 

【备注框】

  • 出自莎士比亚《雅典的泰门》第四幕第三场

 

75.

在荒郊野岭停着的豪车内一片寂静。

唯有车内的车载电台在孜孜不倦地响着。

以及粘稠的、血腥的鲜血滴滴答答地淌着。

甚至连掉落在车内地毯上的、法郎上的头像也被这样的红给染湿——你甚至能从这张面值为500法郎的纸币上窥见一丝对可悲者的嘲笑意味。

嘘……亲爱的……

请不要打扰了死者的安眠。

她颅中的子弹如此说道。

毕竟她也曾盛开过。

——TBC——

陌世

【狱审/莱那】高端局屠夫也会排到菜鸟逃生者吗?(26)

·全文6k3+,请于作者首评留臀=3=~祝大家周末愉快~

 

69.

Wrio接下来又打了几局,有输有赢,但总归是胜场更多,“Leisurely Otter”这个账号也会时不时地跳出来打赏一下:每次的金额并不算很大,不过胜在打赏频率高,居然也被他挤进了Wrio的日榜前三,更加说明了这其实也是个不差钱的主儿。

临近下播,Wrio则是以自己擅长的奇点打了一场精彩刺激的拉锯赛:对面四个人中有两个同样是Genshin平台的主播,而另外两个队友也是游戏时间有几千小时的高级玩家,Wrio一开始的确被他们之间的配合打得很头疼,但好在对方其中一人在追逐战中操作失误迅速蒸发,于是......

·全文6k3+,请于作者首评留臀=3=~祝大家周末愉快~

 

69.

Wrio接下来又打了几局,有输有赢,但总归是胜场更多,“Leisurely Otter”这个账号也会时不时地跳出来打赏一下:每次的金额并不算很大,不过胜在打赏频率高,居然也被他挤进了Wrio的日榜前三,更加说明了这其实也是个不差钱的主儿。

临近下播,Wrio则是以自己擅长的奇点打了一场精彩刺激的拉锯赛:对面四个人中有两个同样是Genshin平台的主播,而另外两个队友也是游戏时间有几千小时的高级玩家,Wrio一开始的确被他们之间的配合打得很头疼,但好在对方其中一人在追逐战中操作失误迅速蒸发,于是Wrio自然而然地抓住了这个机会,最终逆风翻盘,以四杀和两万五千血点的成绩拿下了这场比赛。

——当然,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就代表着Wrio也该回到他的现实生活中去了。

直播间的观众们在此时纷纷表达了对Wrio的不舍和留恋,但身为主播的Wrio还是略显无情地在摄像头前微笑着和他们挥手道别,一声“晚安”过后,Wrio毅然关闭了直播软件,而直播间也迅速地进入了黑屏界面,Genshin平台则会贴心地弹出一些类似的直播推荐,以求让观众们能更好地享受这尚且无法入眠的夜间生活。

那维莱特也随着Wrio的下播而退出了APP,在放下手机闭上眼睛十分钟后,他还是忍不住再次拿起了手机——他感觉自己简直像一个因对手机有依赖症而迟迟不肯入睡的高中生。

不过事实上,他并不是对手机有依赖症——而是对某个人。

可惜的是,那个所谓的“某个人”并没有如他希望的那样给他发来短信。

也许是莱欧斯利认为他已经睡着了,那维莱特想,毕竟他平时都睡得很早,莱欧斯利担心发消息会不小心吵醒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那维莱特想要的却远远不止是手机软件上传来的寥寥数字,他还是想要亲眼见一见莱欧斯利。

不过现在别墅的大门已经因为门禁而关闭了——在两个小时前,他纵使是想见莱欧斯利,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想到这里,那维莱特又更觉得遗憾起来。

但就在此时,他的手机却如同有感应一般亮了一下:等那维莱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手机拿在手里了。

是莱欧斯利给他发来的消息:好想见你。

但你现在应该差不多睡着了吧?希望这条消息没有打扰到你。

我会真诚地期待早晨与你的见面的。

晚安,亲爱的。

那维莱特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唇角。

他打开对话框,输入几个字母:真的想见我吗?

莱欧斯利也迅速回复了他:当然是真的,我向上帝保证——我对你的思念从来没有半分虚假。

不过令我好奇的是,你怎么这么晚都还没睡?

那维莱特:我睡不着。

或许是因为我也同样地思念你吧。

莱欧斯利:……

好吧,再这样下去,今晚我俩都别想睡了。

你和我都需要一个良好的睡眠以保证第二天起来时能拥有良好的精力。不是吗?

那维莱特:理论上来说确实如此。

但你能否暂时不要入睡那么快?

莱欧斯利:当然可以。如果你是想和我说话的话,我随时都愿意奉陪。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自从这条消息过后,那维莱特就没有再回复了。

也许他只是累得睡着了,莱欧斯利耸耸肩,决定先去洗个热乎乎的热水澡——捎带上他的手机,以防他没办法及时回复那维莱特忽然睁开眼后发送过来的消息。

那维莱特换了一身衣服,将手机和车钥匙揣进随身的衣兜里,他试着活动了一下刚卸下夹板不久还有些僵硬的手臂,然后走到了阳台处。

他低头往下看,看到和家中如出一辙的松软土地,旁边还摆着几盆用花盆装好了的漂亮鲜花。

他现在身处的位置是别墅的二楼——听上去还好,但别墅一楼起得太高,所以这里的二楼和平常人家的三楼倒也没什么区别。

他抿了抿唇,起身跨过阳台的栏杆,脚踩到外头凸出来的平台,他环视一圈四周,最后选择双手攀到旁边那根突出的水管上,而后小心翼翼地踩着凸出来的部分往下走。

幸好一切都很顺利。

只是在最后落地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地上的一盆花,些许花泥洒了出来。那维莱特连忙将花盆扶正,幸好车子是停在外面的,而繁华的市区里也会时不时地开过几辆汽车,因此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也不会太过惹人怀疑。

夏日的夜清凉也让人愉悦,偶有些许微风抚过树叶,泛起轻微的沙沙声。

阿佩普女士站在窗台,默默地看着那有些慌乱而着急的背影。

她手中夹着一根香烟——这次,她终于能够将一支烟安静地抽完。

她缓缓地吐出一口眼圈,白蒙蒙的烟气在她眼前飘飘渺渺的,但风一吹,就迅速地散了开来。

如果明天老家伙问起来,就说那维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吧。阿佩普女士捏着仅剩的烟头,默默的想。

她将烟头随手丢进了垃圾桶,又优雅地挽了一下自己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髻,而后情不自禁地微笑一下,看着那身影开着车渐渐地远了,直到再也看不见——她转身回了屋子,把门关好了。

 

70.

那维莱特坐在车上,用湿纸巾擦了擦自己沾满灰尘的手,又借着车里的灯看清了自己白衬衫上的污渍——幸好只是一些浮尘,拍一拍也就去了八九分,只剩下一点不算太显眼的痕迹昭示着他刚刚从二楼逃窜下来的这个事实。

他好像并不如往常那么在意自己的衣物着装了,至少现在他对自己脏掉的衣服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想着回去的时候要带什么礼物给莱欧斯利。

一想到莱欧斯利,那维莱特的脸上便又情不自禁地展露出了欢喜的颜色。

他还惦记着要给莱欧斯利买茶叶的事,但过了十二点,街道上开着的商店也就寥寥无几了——那维莱特开着车子兜兜转转了好几圈,才终于找到一家还没来得及关门的特产店,他将车停好后走了进去,里面正在清点货物的店员朝他看了一眼,而后礼貌地对他微笑一下,便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情了。

店面不大,售卖的多是异国他乡运过来的商品,那维莱特逛了几圈,才终于在一个不是那么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堆积的茶叶。

茶叶价格不菲,大概比商店内其他的商品好几件加起来都要贵得多。

见他目光落在着落了尘的精致包装上,店员便立刻停下了手里的活,走过来跟他解释:这些来自中国的茶叶进了许久,茶叶浸泡出来的茶水气味色泽都是一绝,但也许是因为价格高昂到令人咋舌,在这间大多数商品都算是平价的特产店里售出的数量寥寥无几,这眼看还有小半年就要到期了,于是从货架上撤了下来打算换上新的一批。

“因为快要到期了,所以您如果打算买的话,我可以给您一个划算的价格。”

那维莱特手中拿着精致的礼盒,他对价格一类倒是不怎么在意,说句可能不太讨喜的话:标签上的金钱对他来说就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他点点头,示意店员继续往下说,店员一看他有想要购买的欲望,顿时大喜过望:“如果您愿意购买两盒的话,那么第二盒可以以半价的形势售卖给您。”

那维莱特掂量了一下礼盒中茶叶的重量,心想应该没有太多,于是便点点头,拎着两盒茶叶去前台付了款,店员还很贴心地给他擦了一下盒子上的灰尘,又用店内精致漂亮的袋子给装了起来,以友善的目光目送那维莱特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那维莱特还路过了一家花店——于是他又没忍住,买了一束鲜艳的玫瑰,连带着茶叶一同放到了车的副驾驶座上。

简直就像个刚恋爱的年轻人似的,那维莱特揉揉鼻子,有些好笑地想,不过其实他除了年轻不太符合,倒也真是个刚谈恋爱的人。而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比起一个成熟的成年人来说,反而更像个无法克制自己欲望胡乱行事的小孩子了。

在等待红绿灯的间隙中,后知后觉的那维莱特在开了空调凉爽的车内却感到脸烫得跟一块烙铁一样——他深呼吸,将脸枕在方向盘上散热,甚至连红灯已经倒计时结束了都不知道。

幸好夜间车辆少,后头也没人催命似的狂按喇叭驱使他继续往前开,这样做的结果就是等绿灯还有十秒钟就要结束的时候,那维莱特才如梦惊醒般从方向盘上抬起脑袋,然后一脚油门将车子开过了十字路口。

开了约莫一个小时,等那维莱特看到熟悉的景色房屋时,他才有些忐忑不安地拿出手机: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四十多了,而他在路上为了行车安全也没有发消息给莱欧斯利,不知道他有没有先睡?

那维莱特将车子停在别墅的外面,俯身从副驾驶上拿出了礼盒和鲜花,他站在莱欧斯利对应的房间窗台的楼下,用一只手拿着所有的东西,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不那么顺畅地划开手机屏幕、点开聊天软件、找到莱欧斯利后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过去:你睡着了吗?

他站在楼下,昏暗的夜色衬得铺满鲜花草树的院子里有些阴森森的,加之夜风一吹,树叶沙沙作响,风也裹挟着雨水后青草的气味扑鼻而来——而身为庭院主人的那维莱特则认真地看着手机屏幕,苍白的光芒打在他过于白皙的脸上,像极了恐怖电影的开篇。

好在,莱欧斯利很快就回复了他:还没有,不过刚才真的是差点儿就睡着了。

他发了个小鲨鱼在打着哈欠的表情包,说明他确实是累了。

那维莱特真诚地为耽误莱欧斯利的睡眠时间而感到抱歉,可是他实在是太想见到莱欧斯利了——所以他说:抱歉,请原谅我的任性。但你现在可以打开房间的窗户吗?

莱欧斯利有些疑惑,但他仍旧回复:当然没问题。

于是他亮起了灯,而后起身走到窗台前,打开了那扇紧闭的窗户——一股莫名的好奇心驱使他,就像是童话故事里好奇的公主那样,他撑着窗棂,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身子探出了一小半去。

所以他理所应当地看见了楼下带着鲜花和礼物、不辞辛劳奔赴而来的那维莱特王子——

“晚上好,亲爱的莱欧斯利先生,”那维莱特抬起头微笑着,看样子心情很好,而他也很绅士弯了下腰,礼貌地说,“能否请您下来给我开个门呢?”

莱欧斯利张大了嘴,他感到胸腔里的心脏因高兴和激动而剧烈地跳动着,暖意从心脏汇入四肢百骸,让他几乎都快忘了自己还身处别墅的三楼——他简直迫不及待地想要给那维莱特一个大大的拥抱!

不过显然莱欧斯利并不想因为冲动而落得个终身残疾让人照顾的下场,所以他只是动了动手指,用一种惊讶的、又难掩兴奋的表情和语气说出自己早已说过无数次的那句话——

当然可以,亲爱的。

 

71.

“嗯……玫瑰很漂亮,也很新鲜,谢谢你,Neuvi,我很喜欢。”莱欧斯利抱着那一束巨大的玫瑰花和那维莱特一起上了房间,而后将这束饱含爱意的玫瑰放在电脑桌旁——整个房间里最显眼的位置。

好好照顾照顾,不出意外的话,这束花开个小半个月应该是没问题的。

“不客气,”那维莱特笑了笑,说,“你喜欢就好。”

“那是当然,毕竟你的眼光一向很不错。”莱欧斯利意有所指地说。

那维莱特没太听懂其中深层次的含义,但他听得懂浅显的,就是莱欧斯利在称赞他。他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很客气很礼貌地回了句“谢谢”,莱欧斯利看着他愣了几秒,而后无奈地笑。

那维莱特不懂他为什么笑,直白地问了原因,莱欧斯利却又顾左右而言他地说谢谢他送的茶。

“不过怎么买这么多?”莱欧斯利拆开礼盒,看到里面的两大盒茶叶——毕竟茶叶这种东西,每次拿一点儿来泡茶都能喝很久了,这么多茶叶也不知道要喝到猴年马月才能喝完?

他顺带着看了一眼生产日期,发现居然还有半年就要过期了——盒子上的价格标签还没撕,看着白色标签纸上那串数字,莱欧斯利完全有理由怀疑是那维莱特被某些心机小商贩给骗了。

正当他想继续深究下去的时候,那维莱特却露出了一个笑容:“店员说茶叶第二盒半价,我想着你爱喝茶,也就多买了些回来。”

“……”莱欧斯利愣了一下,但很快也笑了起来,“好吧。这么一看还挺划算的——放心交给我吧,我会好好解决的。”反正上面的数字过期了又不是真的不能喝了。

莱欧斯利将手上的东西都放好,然后凑近了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眨了眨眼,下一秒就被莱欧斯利握住了双手:“你的手好凉,”莱欧斯利关心地说,“怎么要回来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如果你跟我说的话,我就开车去接你了。”

那维莱特摇摇头:“没有。只是我忽然很想见你,又怎么能让你大半夜的忽然过来找我。”

“但你不是去了母家吗?我听家里的佣人说你外祖父是个很严格的人,过了十点还有门禁,”莱欧斯利一边说着,一边牵着那维莱特的手走到了床边,“你大半夜的忽然跑回来,他知道了不会生气嘛?”他摁着那维莱特想让他坐下,但是那维莱特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身体也表面了他的抗拒。

“没关系的。”那维莱特淡淡地说,反正外祖父也不是非要和他一起吃完早餐才允许他走,显得好像多么珍重他似的,“我出来了一趟,身上不是很干净……”他面色纠结,只是因为这个原因,便一直夹在莱欧斯利和床的中间别别扭扭地站着,不愿意坐下脏了床铺。

“哦……原来是这样,”莱欧斯利微微一笑,“我还以为是你嫌弃我和我的床不够干净呢。”虽然早就听闻男同的感情短暂,但总不至于刚刚还含情脉脉地送了茶叶和花,下一秒就翻脸不认人了吧?

那维莱特闻言,连忙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但也就是这一恍神,莱欧斯利便摁着他的腰身让他坐下了——猝不及防的,那维莱特还愣了一下,床铺很柔软,猛地坐下也没有让他感到多么难受。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穿着睡衣的莱欧斯利已经半跪下来给他脱下鞋子了。

“等、等等,”那维莱特有些凌乱地推着他的肩膀,“让我去洗个澡……”实在是太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一路回来身上到底沾染了多少灰尘和细菌,就算莱欧斯利是自己亲密无间的爱人,也不该如此冒犯地玷污对方的床铺。

“好吧、好吧,你别着急,”莱欧斯利浅笑道,“没说不让你去洗——我只是想着这一路回来,又是大半夜的,你也应该累了,没想到你会这么介意这件事:毕竟我看着你身上还是很干净的。”就是上半身的衣服上有些许可疑的灰尘污渍。

按照莱欧斯利自己幼时多次从家中窜逃的经历来看:那维莱特八成也是那么干了。

他难以抑制自己的笑意,但还是很贴心地去查看那维莱特的身体,确定对方身上没什么伤口后才安心地松了口气。

那维莱特却不说话了。

他安静地坐在床沿,确实如莱欧斯利所言,净做了一晚上的荒唐事,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疲惫,甚至连大脑都迟钝得有些转不动了——那维莱特深吸一口气,以求自己至少能够保持清醒到洗完澡后。莱欧斯利很快地将鞋柜里的另一双拖鞋拿出来给他换上,又准备好了毛巾和睡衣:从那维莱特的房间里拿过来的。

那维莱特从他的手里接过毛巾,大概愣了两三秒后才从床上站起来走向浴室。

莱欧斯利眨了眨眼,想了片刻后选择跟上那维莱特走进浴室。

“还是我来帮你洗吧,”莱欧斯利提议道,“看你都累成这个样子了——我都怀疑你会不会在浴室里睡着。”

“呃……”那维莱特顿了一下,他试着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感觉脸上有些发烫,“还是算了,”他不大自然地拒绝道,“我很快就会洗完的。”

“有什么好害羞的,”莱欧斯利轻笑着越过了他,然后伸手打开了浴缸的放水开关,“只是洗澡而已,不是吗?”反正他们连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事到如今倒也没什么避嫌的必要:不过如果那维莱特明确表达了自己的不喜欢的话,莱欧斯利还是会选择尊重他的。

但是那维莱特什么都没说——他只是低下了头,莱欧斯利能看见他略微泛红的耳尖和脖颈,也读懂了他没有说出口的允许。

大概等了几分钟,浴缸里的水放好了,莱欧斯利伸手测了一下水温:差不多是人体能够接受的温度,微烫,但泡久了还是很舒服的。

他看向坐在一旁小板凳上的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迟钝地眨了下眼,然后才反应过来水已经放好了,于是便急匆匆地站起了身,像急于证明自己尚还清醒那样伸手去解衬衫上的扣子——但他的大脑实在是有些混沌,连带着眼前也看着恍惚,在尝试了好几次解开顶端的扣子无果后,他才不得不看向求救般地莱欧斯利。

“……”莱欧斯利闷闷地笑了笑,在爱人疲惫而依赖的目光下走上前去,替他一个个地解开衬衫的扣子——事实证明解不开扣子并不是那维莱特的错,衬衫的质量和做工没得说,都是富贵人家用得一顶一的好料子和好裁缝,美中不足的就是衬衫的扣眼开得有点儿小,要用点儿巧劲才好把扣子重新推出去。

莱欧斯利低头解得认真,呼吸之言溢出的热气尽数扑在柔软的肌肤之上,让那维莱特感到心口有些痒痒的。

于是他情不自禁地抬起手,像抚摸某种小动物一样揉了揉莱欧斯利毛茸茸的脑袋,略带凉意的手指又顺着他的发丝向下,轻抚过他的耳朵,再顺着下颌的弧度够到下巴,最后是没有被衣物包裹住的、有着突兀疤痕的脖子。

莱欧斯利被他摸得忍不住笑,但他心情很好,也就由着对方随意上下动作。

“好了。”总算是大功告成,莱欧斯利抬起头来,对上那维莱特柔和的视线。

像是水,又像是琉璃。

莱欧斯利心头一动,不由得问他:“你现在还困着吗?”

“有点儿,”那维莱特缓慢地说,“但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我知道现在在做什么。”

于是莱欧斯利笑了一下,真诚地问他:“那我现在可以吻你吗?”

“……”那维莱特垂下眼睫,看着莱欧斯利的眼睛——是漂亮的、深邃的灰蓝色宝石,“当然可以。”他也这么说。

——TBC——

陌世

【狱审/莱那】高端局屠夫也会排到菜鸟逃生者吗?(25)

·外祖父家糟心的聚会与请求——代价交换!Wrio直播间幕后金主出现!他就是……?

·全文6k8+,因为定时发布的时候估计我大概率还在床上酣睡,鸽臀大家可以随便放><爱你们,啾咪~

 

68.

“那维,”吃完饭后,阿佩普女士叫住了他,“和你外祖父相处得怎么样?关系不会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好吧?”她倒是见怪不怪,语气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和那维莱特一同并肩走到了走廊的窗口处,从随身的名牌挎包里拿了一盒精致小巧的女士香烟出来,对着敞着的窗户慢悠悠地点了。

女士香烟的味道淡淡的,不是那么刺鼻,不爱异味的那维莱特姑且还能接受。

而且他知道阿佩普女士...

·外祖父家糟心的聚会与请求——代价交换!Wrio直播间幕后金主出现!他就是……?

·全文6k8+,因为定时发布的时候估计我大概率还在床上酣睡,鸽臀大家可以随便放><爱你们,啾咪~

 

68.

“那维,”吃完饭后,阿佩普女士叫住了他,“和你外祖父相处得怎么样?关系不会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好吧?”她倒是见怪不怪,语气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和那维莱特一同并肩走到了走廊的窗口处,从随身的名牌挎包里拿了一盒精致小巧的女士香烟出来,对着敞着的窗户慢悠悠地点了。

女士香烟的味道淡淡的,不是那么刺鼻,不爱异味的那维莱特姑且还能接受。

而且他知道阿佩普女士一般是不抽烟的:只有在心情不算很好的时候才会抽上一根来缓解压力。

“这不是好习惯,”阿佩普女士吸了没几口,便将还燃烧着的烟头随意碾在造假昂贵的窗台上熄了,“你可不要学。”

那维莱特看着她将香烟丢进一旁的垃圾桶,然后应了声:“嗯。我知道的。”

“好孩子。”阿佩普女士微笑着叫了一声,而后问他,“能跟我说说,你跟你外祖父都说了些什么吗?”

“您都知道的,说来说去都还是那些话,”那维莱特回答道,“他不大高兴看见我,说每次看到我都会想到我去世的母亲——他说母亲的死究其根本是因为不听家族的劝告嫁给了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甚至妄图以一己之力让那位商人进入体制内,”那维莱特的眼睛看着洁白窗台上那些深灰色的烟烬,“他比我印象中的老了很多,但思想却二十年如一日的不曾变过。说实话,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并不愿意来见他。”

“噢,孩子,这当然不是你的问题,”阿佩普女士安慰他道,“像他那样的老顽固连我都受不了,更别说你了——一年一度圣诞节的惯例集会在我看来你就算尽了当小辈的责任了,怎么,现在距离圣诞节少说还好几个月呢,鬼使神差地想要来见他?”

其实聪慧机敏如阿佩普,不可能猜不到那维莱特究竟是为何而来的——但她也有些调侃小辈的坏心思在,便想着听那维莱特亲口说出来。

果不其然,那维莱特斟酌片刻,面色却是坦然:“是的,我是来求他帮我一件事情的。”

“为了莱欧斯利?”阿佩普女士问。

那维莱特点点头,将后半段为她续上:“有人在背后盯着他……或者说,那些人的真正目标其实是我。仅凭我自己一人的力量是无法调查此事的,而您也为了照顾我多年不涉及此领域,我思来想去,目前想到能够帮我的人,就只有外祖父了。”

阿佩普女士说:“那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老狐狸——仅凭这薄薄的一层血缘关系,我并不认为他会那么大方地出手帮你。”她摸了一下包里的香烟,思索再三,最终还是放了回去,“说吧,你是不是和他交换了什么条件?”

“嗯,是的,”那维莱特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他希望我能够进入大审法院工作——从最底层的职位开始做起,并希望我能够在数年内坐上首席大法官的位置。”

阿佩普女士瞪大了眼睛:“那老头子是不是疯了?!他以为他是法国总统吗?他是不是已经老得糊涂到记不清自己在法院工作了多少年才成为审判长的?”

“没准他自己还真那么觉得的,”毕竟老家伙年纪大了难说会不会有点癔症——纵使他的外祖父看上去精神好得不得了,那维莱特无奈地哂笑一声,继续说道,“但既然他愿意借给我人手,那么我也会尽己所能地去完成答应他的事情……但我现在已经二十八岁了,很多方面肯定是比不过那些初入职场的年轻人的,所以也只能说是‘尽量’而已。”

“唉,那维,你……”阿佩普女士有些哑口无言,她现在是真的想从包里抽出三根香烟来狠狠地抽完:但这样对她的肺不好,对那维莱特的鼻子和心情也不好。

那维莱特看着她的手,然后微笑着说:“如果您想抽烟的话大可不必顾及我——我并没有那么在意气味。”正在和阿佩普女士聊天的期间,那维莱特已经开启静音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他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消息,然后看了一眼阿佩普女士。

阿佩普女士微微一笑:“是莱欧斯利的消息吧?没关系,你去回吧,我先去窗口抽支烟。”说罢,阿佩普女士便凑近了窗台,将窗户打得更开,任由黄昏的微风吹拂进来,将淡淡的烟草味带得更远。

那维莱特站在还没亮灯的楼梯口,借着一点昏暗的天光划开手机屏幕,看见莱欧斯利给他发的消息:今晚不回来睡觉吗?

[可怜鲨鱼.jpg]

那维莱特忍俊不禁,但手指仍旧无情地扣下几个字母:大概率是回不来的了。今晚还要陪我外祖父吃饭,母家严格,晚上有宵禁,晚饭后估计是赶不回去了。

[海獭摸摸.jpg]

莱欧斯利:好吧,看来只能今晚我一人可怜兮兮地独守空闺了——但是我会想你的,我亲爱的。

那维莱特:嗯,我明天尽量早些赶回去。需要我在外面给你捎带点儿什么东西吗?

莱欧斯利:啊……话说回来,家里茶叶也快喝完了,请给我带一盒回来吧。

那维莱特:没问题。

莱欧斯利:好的。

[鲨鱼亲亲.jpg]

那我再过一会儿也差不多该直播了,你吃完饭后也要早点休息哦,所以我提前跟你说,“晚安,亲爱的”。

那维莱特看着手机右上角显示七点钟还不到的时间,一时因身旁无人陪伴而感到有些落寞。

“好的,晚安。”他也回复道。

貌似只有和莱欧斯利相处的时候,他才真正地感觉到,原来自己也可以有这么一段幸福且鲜活的人生。

“那维。”阿佩普女士已经开始叫他了。

那维莱特收了手机,看向阿佩普女士。

于是阿佩普女士不得不又碾了还剩下约莫三分之二的香烟,然后颇为无奈地对着那维莱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手机的白色界面赫然摆着一条通话记录。

阿佩普女士语气冷漠地说:“你外祖父让我们去一楼吃饭了。”

她有些烦躁地将手机锁屏往包里一扔,而那维莱特在跟着她一起下楼时也不由得感到些许惊讶:他刚才居然没有听到任何通话的动静——这当然不可嫩是阿佩普女士一时气上心头挂断了外祖父的电话,只是因为他和莱欧斯利聊天聊得太过认真,居然完全忽视了身边的情况。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感到有些尴尬,又有些好笑:好在阿佩普女士并未纠结他这个小小的过错,只是一言不发地领着他到了一楼的额餐厅。显然,对于阿佩普女士来说,比起那维莱特忽视了她与长辈的通话来说,还是面前这个即将到来的、尴尬又令人恼火的晚宴更值得她在意。

但这次的晚宴竟然还出现了一个让二人都意想不到的变数:一位熟人的造访。

这位熟人也是外祖父某个女儿的儿子,对比起二十八岁仍旧待在家里“无所事事”的那维莱特来说,他的履历简直不要太过光辉,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体制内官员,一时风光无限;二十五岁就已经结婚,第二年就和美丽的妻子生下了一个聪明漂亮的女儿,让盼望孙子的老人家更是开心不已。

“那维。”本一直注重餐桌礼仪、一言不发的老人忽然叫了那维莱特的名字。

那维莱特愣了一下,而后放下刀叉,双手放在膝上,尊敬而恭谦地以目光回望老人:“是。”

他的外祖父擦了擦嘴,状若随意地开口:“你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吧——二十八岁,也不小了,在你这个年纪,我已经和你外祖母有了好几个孩子了。”

“……”那维莱特垂眼,回以沉默。

“我不是很想管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老人慢悠悠地说,“你是男人,最终还是要以结婚生子成家立业为目的的,可能只是因为你这十几年来都独自一人待在家里才让你对自己的性取向有了误解,但等你玩够了,就好好想想你未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吧——”

不锈钢的刀叉猛地与瓷质的碗碟碰撞,发出一阵刺耳的“丁零当啷”的声音。

老人忍不住皱了眉头,并恼怒地望向噪音发出的根源:“阿佩普!”

阿佩普女士却只是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捡起“不小心”摔在盘子上的刀叉,而后便一言不发地开始吃着自己的晚饭。

而每当老人想要开口说教说教年轻的小辈的时候,阿佩普女士总是会以各种“不小心”的方式来打断他的话头:要么是水杯“不小心”倒了,要么是碗碟“不小心”摔了,再要么就是面前的菜品“不小心”自己跑了出来摔在了桌布上,惹得一家子的气氛时常很是尴尬,而面色铁青的长辈也明白了阿佩普所作所为的意图,便毫不留情地将指责的话锋转向了猖狂的她,言辞狠厉比起谴责那维莱特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幸好阿佩普女士在外摸爬滚打多年,耳根子早已不是一个退休在家许久的老人家能磨软的,于是乎直到老者说到嗓子都冒烟了,阿佩普仍旧是一副“你说你的,我做我的”态度,甚至当着老人家的面拿起手机刷起了Tik Tok,时髦的音乐响彻寂静的大厅,激昂的节奏踩着老者的神经,也踩着他身为家中族长的脸面,险些把他这一把年纪的长者气得背过气去。

这顿不愉快的晚宴最终还是草草收尾了,阿佩普女士带着那维莱特上了楼准备休息,临走前那维莱特叫住了阿佩普女士,并真诚地感谢她在餐桌上的帮助。

“那维,”阿佩普女士有些无奈地说,“你还是太拘着你自己了,其实你根本没必要在乎那老家伙的想法——他从不曾真心实意的帮助过你,纵使是在自己女儿面临人生苦难之时,他也不曾出手相助。在他的眼里,没有友情,也没有亲情:唯一永恒的,只有利益。”

“我知道的。”那维莱特小声地解释说,“只是他是长辈,所以我……”

“狗屁的长辈,”阿佩普女士不屑一笑,“那维,你听我说——尊重从来都是平等的,当一个人不尊重你的时候,不管那个人是谁:即使那个人是你不得不为他做事的顶头上司,是生你养你的父母,你也有能够选择不尊重对方的权利,知道吗?更别说那只是个你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面的、根本就不算熟的所谓‘亲戚’了。”

那维莱特哑然失笑,而后点头:“好的,谢谢您。阿佩普女士。”

阿佩普女士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柔软,她深吸一口气,而后摆摆手:“不必客气,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说也算我的半个孩子,要是我还不护着你,谁又能保护你呢?莱欧斯利吗——哦拜托,他现在可没办法从隔壁省飞奔过来替你揍那老家伙一拳。”不过阿佩普女士也毫不怀疑,如果莱欧斯利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他家亲爱的“小三明治”这样受委屈的话,他确确实实是会给那老家伙肚子上来一拳揍到他眼冒金星的。

“这样做其实是违法的,”那维莱特忽然很正经地说,但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却又忍不住在下一刻笑了出来,“好吧,即使这样的解决方式确实很让人快慰——偷偷地想象一下,也并不是什么大错。”他和阿佩普女士十分默契地达成了统一战线:方才在他们面前的确实是个迂腐的、令人讨厌的老顽固。

最后他和阿佩普女士道了别,已经长得太高的那维莱特不得不稍微弯下腰,才能让阿佩普女士踮起脚尖来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满怀关心与爱意的亲吻:“洗完澡后早点睡,亲爱的,别累着自己了。”

那维莱特直起身:“您也是。”

他目送阿佩普女士离开,等看到阿佩普女士已经进入了不远处的房间后,他才拿出外祖父给的钥匙,打开了自己身后的这扇房门。

——一间并没有被人精心打扫布置的房屋,只是以临时客房的身份借以他暂时入住。

那维莱特打开昏暗的灯光:空荡荡的房间里面除却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张凳子外什么都没有,连让客人入住一晚都稍显冷清孤寂,幸好那维莱特并不是在意那么多的人——他用浴室舒适的热水草草地洗了一个热水澡,除去了身上一天的疲惫,而后钻入微凉的、带着些许空气清新剂味道的被窝里。

他眨了眨眼,看向空荡荡的天花板。

他忽然发现自己很想念莱欧斯利。

房间可以是随意的、被窝可以是陌生的,但是没有莱欧斯利却是不习惯的。

于是他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过晚上八点钟快半小时了,莱欧斯利正在勤勤恳恳地投入他的直播工作中。

那维莱特有些气馁地放下了手机,而后关了灯,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陷入沉睡——以往这个方法都是奏效的,因为他体质不错,睡眠质量也算得上好,即使毫无睡意也能在闭上眼睛十分钟左右陷入睡眠,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日所经历的糟心事,加上看到的糟心的人,以及身处一个陌生的幻境:那维莱特有些悲哀地发现,他睡不着。

分别后的一晚尚且如此,那维莱特实在是不敢想象莱欧斯利彻底回到纽约、两人相隔一个大西洋后的日子了。

思虑再三后,那维莱特还是觉得要珍惜当下的时光——所以他戴上了蓝牙耳机,点开了熟悉的APP,然后切换账号。

令人奇怪的是,他这个账号的经验等级居然比他的主播账号都要高——也就是说,现在他用着的这个账号要比他的主播账号注册的时间早一点儿。

“欢迎进入Genshin_Wrio的直播间!直播时间为晚8:00-24:00,喜欢主播的可以点击订阅关注主播动态哦~”

甫一进入直播间,语气欢快的公告便裹挟着五颜六色的彩带弹了出来。

今晚莱欧斯利的直播间还是一如既往的人气高,礼物打赏和SC络绎不绝,就在那维莱特进入直播间的短短几分钟内,就已经至少看到三辆Lamborghini在金钱开辟的“高速公路”上疾驰而过了。

Wrio礼貌地一一谢过金主Daddy们的打赏,而后在浪漫世界的选角界面选出了他看似不那么熟练的护士,当观众们还在纷纷发表弹幕猜测Wrio会不会因为不熟练而导致幻神屠夫护士长变成3.8走地鸡的情况出现时,Wrio就已经通过“致命追击者”①这一技能成功锁定了一位开局选择“蹲蘑菇”②的逃生者,并在二飞③后拿到了首刀。

而面对护士极强的追击能力,逃生者也是果断地选择使用“止血剂”④来防止第二刀的伤害,Wrio面对这种情况也只是低低地笑了一声:“Good boy.”他性感低沉的嗓音在造价高昂的麦克风下被无限扩大,让弹幕前的观众直呼受不了了!

“惹,Wrio Daddy,纵使知道你名花有主,本可也……[害羞][害羞][脸红][流口水]”

“真的是很想和Wrio Daddy玩一些翻云覆雨的小游戏耶——[热][热][热]”

“我不在乎那些烧鸡不喜欢我[翻白眼]因为……我干净得要命。[微笑][微笑]”

“就在前几天,我听见一个Bitch说……[翻白眼]”

“事实上,一个Bitch还能说什么呢?[无奈][耸肩]”

“有这样好的一个技术和这样美妙的一个身材,玛德,一个Bitch还能说什么?[嘻嘻]”

“快吐了,真是受不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疑惑]为什么Wrio的直播间被你们说得那么污秽,像是有鸡叫一样?[疑惑][疑惑]”

“就在前几天,我听见一个Bitch说……[微笑]”

“事实上,一个Bitch还能说什么呢?[微笑][微笑]”

“慢咽了,真是攻不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疑惑]为什么Wrio的直播间被你们说得那么高雅,像是有凤鸣一样?[疑惑][疑惑]”

“天才![惊喜][惊喜]”

“OMG姐妹你素女王![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姐妹我要你来当我1![害羞][害羞]”

“前面的Bitch别害我[微笑]本人纯0吼。”

……

好吧,其实很多时候,二十八岁的、自认为已经快和年轻人脱轨的那维莱特并不是很能理解莱欧斯利直播间这些弹幕的意思,甚至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也像是某种要被“群起而攻之”的对象,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人们有趣。

他在尝试理解Wrio的同时,也试图理解着喜爱着Wrio的粉丝们。

那维莱特称呼这为“学习的过程”。

视线转回到Wrio的直播上,虽然逃生者用“止血剂”暂时躲过一劫,但仍旧逃不过被Wrio双飞后砍倒上钩的结局,而接下来的五分钟内,逃生者也是上演了熟知的“半条命4”⑤和逃生者的四种不同状态:上钩、倒地、受伤和健康状态,Wrio这局操作失误其实不算少,但好在他的意识依旧是顶端屠夫的意识,匹配到的对手也不是难踹的钢车,所以最终也是以四杀和两万五千血点的成绩拿下了这局比赛。

Wrio伸了个懒言,看了一眼弹幕,发现有夸他护士玩得好,可以堪称“护士长”的弹幕。

Wrio哂笑一声,懒散道:“我这哪儿算得上是护士长啊,顶多算个小组长——非要说的话,Neuvi的护士可比我玩得好多了,要是他来,应该能比我快上不少时间结束比赛。”

弹幕直呼一股恋爱的酸臭味扑鼻而来,熏得他们直皱眉头。

一条平平无奇的打赏在此刻弹了出来:

[恭喜主播“Genshin_Wrio”获得用户“Leisurely Otter”⑥打赏的玫瑰花*9999朵!用户“Leisurely Otter”对“Genshin_Wrio”的爱情比金坚!万年不变!]

玫瑰花9999朵在Wrio的直播间属实不算什么稀罕事儿,更有甚者在后面再加一个9的也不少见,但Wrio对这个粉丝牌子99级(满级)的ID印象深刻,于是便特地出声感谢了这条打赏:“感谢用户‘Leisurely Otter’打赏的9999朵玫瑰——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过你了,终于难得有时间从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看我的直播了嘛。”他语气含笑,话语中本没有其他意思的,可配上他镜头前姣好的面容,偏偏让旁的人生了些有的没的心思出来。

Leisurely Otter:“是的,前段时间出了事情,所以一直没有来看你直播——抱歉。”

Wrio笑了笑:“这有什么好感到抱歉的,真是奇怪……不过你倒是让我想起另一个人了。”

至于是谁,倒也不必多言。

“所以这个LeisurelyOtter到底是谁啊?榜单上也不见他的名字啊?[思考]怎么看样子Wrio Daddy对他格外客气?”

“嘻嘻,一看就知道你是之后新来的粉丝——Leisurely Otter也算是Wrio的元老级粉丝了,听说是在Wrio刚开始直播没多久就一直在默默支持的Sugar Daddy,只可惜等之后Wrio真的火起来了以后,Leisurely Otter倒是不怎么出现了,就连我这种在Wrio刚火起来后不久就粉上的粉丝都没见过几次他——[叹气][叹气]”

“这就是所谓的:‘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哈哈,要这么说也不是不行吧~”

“哇哦,不知道LeisurelyOtter背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好好奇呢。[搓手][搓手]”

“人家不是都把真实身份告诉你了吗?”

“嗯?[疑惑]”

“悠悠海獭啊——”

……

震惊!Genshin平台榜一男主播背后默默无闻的大金主竟是悠悠海獭!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敬请收看今日——

 

【备注框】嘻嘻^ ^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想必许久不写直播内容大家都差不多把游戏机制忘干净了,所以这里再来贴心的补充一下:①【致命追击者*复仇女神】开局显示所有逃生者气场9秒,所有气场显示能力时间将延长2秒;

②蹲蘑菇:其实就是在屠夫到达前找个地方悄悄地藏起来,有一定概率使屠夫找不到逃生者,但这个行为在上述技能的作用下就会显得很……嗯;

③二飞:护士的技能“鬼影步”能无视障碍短时间内飞行两次,一飞距离大于二飞;

④止血剂:使用后获得坚忍状态持续5s,5s内可防止逃生者被击倒;

⑤半条命4:《半条命》是一款第一人称射击游戏,至于游戏内的半条命4其实就是四名逃生者全部变为半血(受伤)状态;

⑥Leisurely Otter:悠悠海獭的英文译名。

——TBC——

陌世

【狱审/莱那】高端局屠夫也会排到菜鸟逃生者吗?(24)

·好像也差不多快完结了耶ww其实并不是多么复杂的剧情,只是想写写双方对彼此的尊重和各自的成长XD不知不觉就从短篇甜宠文写成现在的中篇了……进度缓慢其实只是因为我寒假变懒了[对手指][撅嘴]

·全文6k5+请于作者首评留臀~

 

64.

“笃笃笃。”有些突兀的敲门声伴随着滂沱大雨响起,本缩在柔软被窝里的那维莱特浑身哆嗦了一下,后知后觉地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小声地说“请进”。

莱欧斯利洗了个暖烘烘的澡,身上穿着柔软舒适的睡衣,随着那维莱特落下的话音走了进来,而后将身后的门扉轻轻关上——“咔哒”。

“希望没有打扰到你睡觉,亲爱的。”莱欧斯利抱着自己的枕...

·好像也差不多快完结了耶ww其实并不是多么复杂的剧情,只是想写写双方对彼此的尊重和各自的成长XD不知不觉就从短篇甜宠文写成现在的中篇了……进度缓慢其实只是因为我寒假变懒了[对手指][撅嘴]

·全文6k5+请于作者首评留臀~

 

64.

“笃笃笃。”有些突兀的敲门声伴随着滂沱大雨响起,本缩在柔软被窝里的那维莱特浑身哆嗦了一下,后知后觉地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小声地说“请进”。

莱欧斯利洗了个暖烘烘的澡,身上穿着柔软舒适的睡衣,随着那维莱特落下的话音走了进来,而后将身后的门扉轻轻关上——“咔哒”。

“希望没有打扰到你睡觉,亲爱的。”莱欧斯利抱着自己的枕头,安静而轻巧地坐在了那维莱特的床边,而床上的那维莱特则面朝上,双眼有些迷茫地看着天花板,眼神和动作都告知了莱欧斯利他还清醒着这一事实,“今晚睡不着吗?”已经快凌晨一点了,这可不该是那维莱特的作息。

“……”那维莱特将目光投向莱欧斯利,而后嘴唇轻轻开合,“是的,”浅淡的语句慢慢从他的口中吐出,无感情得像是夹在粗糙书页里的塑料书签,“我在考虑一件事情……”

“噢,我想那不会是什么好事儿。”莱欧斯利的手掌轻轻地摩挲被子柔顺的缎面,“但你可以跟我说说你的想法。”他掀开被窝的一角,在得到那维莱特眼神的许可后才钻了进去,带了一身暖烘烘的热气贴近像是水一样冰凉的那维莱特。

他抬头看了一眼空调的温度——数字有些太小了,以至于埋在被窝里的那维莱特都是冰凉的。于是他拿过了一旁的空调遥控器,将空调的温度调整到人体适宜的温度。

那维莱特的头发好像变得有些长了,他的头发生长速度貌似比一般人要快一点:毕竟莱欧斯利自认为自己的发型就没什么变化。不过不管如何,身为一项常识的事,短发还是挺难以打理的,稍微长长一点就会走型,所以要经常去理发店修剪。

所以过段时间,等天气好点儿的时候,莱欧斯利想,就和那维莱特一起去一趟理发店吧。

那维莱特在床的另一侧,似乎思考了很久,才终于对莱欧斯利说:“要不……你暂时回纽约一趟吧?”他看向莱欧斯利,浅淡的眼瞳折射出一点外头的月光,“我并没有想和你分开的意思,相反,我只是想让我们的感情毫无阻碍地度过更加长久的时间。”他话语平淡,像是叙述一件简单而平常的小事,“可能只需要回去一两个月,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我再亲自去纽约接你回来,怎么样?”

“你好像已经知道了些什么……?”莱欧斯利抿着唇,有些严肃地说。

“大概,”那维莱特说,“但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对方的真正目标应该是我,虽然很抱歉,但我并不想你被牵扯进这件事来……”说着,他垂下了眼,不愿意再去看莱欧斯利的眼睛,“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软弱和逃避才引起的。我知道一昧地躲藏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但你是无辜的,如果这件事情最终需要一个解释和说法的话,那我希望是由我去做。”

“……”莱欧斯利沉默片刻,而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是他并没有迅速地想要去挽回那维莱特,“Neuvi,你知道的吧?在这个世界里,我们每个人都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如果石头砸到了我的脑袋,那么我很大概率就会因为重伤而死去,相对应的,如果子弹不幸地打中了你的心脏,纵使是你也会无力回天。”

那维莱特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但我相信你,Neuvi,你很聪明,肯定有比我更好的处理方式,而我想,你应该也不会把自己的性命当成玩笑一样随意玩弄——让我自恋一点儿地想:就算是为了我,你也会格外重视这点的,对吧?”莱欧斯利忽然笑了一下,继续说,“如果你觉得我在这里只会让你束手束脚的话,那么我会回到纽约去的。”他握住了那维莱特有些冰凉的双手,将自己掌心灼热的温度分毫不差地传递给对方,“我会等你的。不管是一个月、半年、一年,还是好几年,我都会等你的。而在此期间,我也会好好地保护自己,直到事情的结束。”

那维莱特终于又抬起了头,看向莱欧斯利。

“但就算现在急着施展拳脚,也应该让我等到你伤好之后再走吧?”莱欧斯利放低了声音,几乎是讨好般地说,“求求你啦,让我再陪陪你吧……”

那维莱特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没有让你现在就走的意思……”

莱欧斯利眨眨眼,而后闷闷地笑了一声:“那就好。”他抱紧了那维莱特,将脑袋埋在对方的肩颈上,轻嗅着对方身上那股熟悉的浅淡香味。

得记一下沐浴露和洗发水的牌子了,莱欧斯利想,等回到纽约后,他也要买同款的。

 

65.

难得睡了个好觉:就算知道自己不久后就要离开巴黎了,莱欧斯利还是尽量让自己维持着一如既往的好心情。

毕竟坏心情除了让他自己感到难受意外,也并不会改变什么。

早餐后他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空,空先是唏嘘了一番,道是弯弯绕绕到最终还是一开始做的决定,他掰着指头数了数,其实莱欧斯利在巴黎居住的日子算上一个月貌似都算多的,但和那维莱特的感情却发展飞快,如果不是二人意外频出,恐怕早就要去登记结婚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我帮你把机票给订好,你那些惯用的东西要不要都寄回来?”空贴心地询问,“你在纽约这边的房子我也一直有让人帮忙打扫,等你回来之后把床一铺就能睡觉了。”

“嗯……大概再过一个星期吧?机票的事情就麻烦你了,Neuvi后续的康复训练有阿佩普女士跟着,我倒是不怎么担心,”莱欧斯利说,“直播设备的话就算了,我又不是不回巴黎,只是暂避风头而已——那么一大堆寄来寄去的也挺麻烦,你看着帮我再重新买一套设施安装上就好。”

“好吧,”空说,“不过你一开始不是担心Neuvi一个人留在那边不安全吗?怎么忽然转变了想法说要回来了?”

“呃……这个事情一时比较难以解释,”莱欧斯利摸了摸鼻子,说,“一开始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我现在想的是,我在这里的话,估计Neuvi做事情难免会有些束手束脚的——毕竟不管深层次的理由是什么,对方表面都是冲着我来的,有个词叫做,‘投鼠忌器’,大概说的就是现在这个意思了。更何况,Neuvi都主动提出想让我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了,我难不成还有赖在别人家里不走的道理?”

空听得直咂舌,竟还有种莫名其妙被狗粮糊了一脸的郁闷感:“要是你就地撒泼打滚耍无赖的话,我想Neuvi也根本拿你没办法。不过我还是不相信,你居然就愿意这么放下Neuvi走了,真是怎么说都很不可信!想必是你还留有后手?”

“嗯,”莱欧斯利应了一声,而后继续答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克洛琳德?”

“克洛琳德……”空重复着这个名字,在自己的脑海中搜寻了一遍,终于捕捉到了一个不苟言笑正儿八经的女性身影,“哦!克洛琳德!”他恍然大悟地说,“我记得她呢,隔壁系一顶一的学霸,听说过她毕业后进入了体制内,还取得了不错的成就,不过非要说的话我和她没什么太大的交集,也就是在甜点社团遇到过几次——噢,不过真的说起来真的很难让人相信,像她这样看上去那么冷漠的人居然也喜欢做甜点吗?”真是太神奇了。

“嗯?你怎么会这么想,其实她性格还挺有意思的,偶尔还会开开玩笑,是个不错的朋友,”莱欧斯利语出惊人,差点让空的下巴都收不回来——这让一旁看着的荧忽然很想从冰箱里拿出一个鸡蛋来试试看能不能塞进去,“我和她认识挺久了,也勉强算得上‘关系好’吧?这次能够安心选择离开也是因为将这边的事情托付给了她,我相信在她的协助下,Neuvi肯定能将事情完美地解决的。”

“哦那怪不得……嘿!荧,你在做什么?为什么把生鸡蛋往我嘴里塞?”空的话语一转,从迷茫变为不解,莱欧斯利听得出他是把话筒拿远了点儿,但他的惊叫还是清晰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塞进去……?但好像不行。”荧颇为无辜的声音从另一头传了过来。

“呃,这是当然的吧,”空的语气有些无奈,但并没有谴责妹妹古怪行为的意思,“我知道我刚才的表情可能是夸张了点儿,才让你起了这种念头……”他的尾音有些模糊,看样子是把手机拿得更远了一点,莱欧斯利只含含糊糊地听进去几句话,大概是空在劝他妹妹快点去睡觉,而荧也很爽快地答应了。

几分钟过后,空重新拿近手机,然后便听闻莱欧斯利以一种年长者的语气劝他:“好了好了,我们勤勤恳恳尽职尽责的管理者,赶快上床去睡觉吧,不然该长不高了。”

空闻言有些气愤:“老大,我和你一样,也二十六了!”身高一直是空的硬伤,但他也不见得会为此而感到多么气愤,他只是觉得莱欧斯利不应该再把他当成十六岁的小孩子看,甚至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劝他上床睡觉——即使他的娃娃脸看上去就像个十六岁的青少年。

莱欧斯利低低地笑了一声,嘴上诚恳地道着歉,心里是如何想的就一概不知了。好在空并没有纠结太久,而他的妹妹也在洗漱期间催促着他赶快准备准备去睡觉了——瞧瞧现在都几点了?已经快凌晨三点了!再不睡是打算晒月亮吗?

二人匆匆挂断了电话,莱欧斯利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气:嗯,晴空万里,该来的雨季并没有如约而至地到来,巴黎在下了一场夹杂着血腥味儿的瓢泼大雨后便转回了一如既往的艳阳高照,那维莱特今日也起得晚了些,在和阿佩普女士共享完一顿沉默也愉快的早餐后莱欧斯利开着车子去了惯常会去的健身房。

莱欧斯利感觉自己好像也染上了一点懒惰的毛病:其实他并不是那么愿意牺牲一个美好的、能够陪伴着那维莱特一起度过的早晨去做自己自律的健身活动,但是那维莱特打着哈欠,眼底下留着淡淡的青黑,看样子昨晚也没睡好,于是他只能努力说服自己,不能继续待在家里缠着那维莱特陪自己腻歪了——他得去健身。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秃头、肥胖、油腻的中年男人的,莱欧斯利想了想自己放弃健身后十年的光景,不由得浑身一颤,有的人管这种身材走样容貌变形的结果叫做“幸福肥”,意指为幸福生活才会有的肥胖,可莱欧斯利却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真的变成了这样,别说那维莱特会不会一脚把他踹下床,连他自己都要找个房间自我封闭起来了。

可惜,他最终还是变懒了——在这样不安的幸福下。

他居然不是选择跑步去健身房,而是开车。

在短短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内,莱欧斯利开着车子缓慢地行驶在人流稀疏的街道上,期间他还收到了警局的来信,说是袭击那维莱特家的的确和安置炸药的人是同一个,他是极端的民族主义者,对莱欧斯利这个“外来人士”显得尤为不满,于是便一手策划了一切——莱欧斯利听得都快气笑了,他真是想立马奔去警局在这位所谓的“民族主义者”面前一拍自己的身份证明,告诉他自己可是实打实的法国“本地人”。

……不过这真的是什么好值得说明的事情吗?

事情肯定不止这么简单,先不说在如此汹涌的移民浪潮中,这位恐怖分子是怎么就一眼看中自己的,再者就算如此,他又怎么有手段得知自己的一切行程呢?他的身份背景到底是什么?又或者说是谁有意提供给他的?

所以莱欧斯利没有选择开车去健身房,而是绕路去了一趟警局,将克洛琳德所嘱咐的事情同当地警员简单地叙述了一番,而对方一听到克洛琳德的名字,表情也明显严肃了起来,他们向对方打了个电话确认信息的真伪,而对方也告知他们转接手续将在不日后审批递送给他们,莱欧斯利则负责在按部就班地过自己的生活,顺带着等待最新的调查消息,克洛琳德还很好心地给他申请了保护令,但是被莱欧斯利拒绝了——他可受不了二十四小时被人盯着过日子。

“那你要是不小心死掉了也跟我没关系。”克洛琳德冷漠地说。

“当然、当然,”莱欧斯利说,“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我向上帝保证。”

虽说如此,但克洛琳德还是很强硬地让相关人员暗中注视着莱欧斯利的安全,以保证他到上飞机到达纽约之前——或者说在法国境内不会出任何安全事故为止。

 

66.

莱欧斯利大概花了半个小时左右在警察局做完了一切相关事宜,而后开车原路返回,希望自己能在十点之前到达健身房,不过没有开多久,他就在空旷的路边看到了一位再熟悉不过的娇小身影,对方捂着腹部蹲在地上,表情痛苦,额上的冷汗一滴滴地往地下坠,但身边寥寥无几的过路人顶多也只是路过看了一眼,便不再搭理了。

莱欧斯利皱着眉将车子停好,然后下了车,走到女孩儿的身边,蹲下来问她:“嘿,你还好吗?”

“呃唔,不太好,”女孩儿强颜欢笑,说,“我的肚子特别痛,我都快直不起身来了——应该是我早上吃的鸡蛋羹太凉了,你现在能送我去医院么?”

莱欧斯利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将女孩轻柔地扶上车子的后座,为她系好安全带,而后在导航里输入距离此地最近的医院地址。

“呃,莱欧,说实在话,我有点想吐……”女孩儿皱着眉,颇为痛苦地说。

“老天,千万别,”莱欧斯利苦笑着回应,“这不是我的车,你要是弄脏了可不好处理。要不你找找看你旁边有没有垃圾袋什么的,或者是你想吐的时候我给你停车……”

女孩儿果真在车上翻找了一下,最后在车子后背的地图袋里找到了一个印着漂亮logo的包装袋——女孩儿认出这是镇子上某家有名的蛋糕店的包装袋,她还没来得及询问莱欧斯利这个精致的包装袋是否是不要的,便在车子越过下一个减速带轻微的颠簸后感到胃部一阵翻江倒海,终是忍不住吐了出来。

不过她早上就没吃什么,呕吐只是将她胃里为数不多的那些零碎给榨了出来,早已遭受重创的胃部还是绞痛着,让她恨不得当场晕过去以逃避这番折磨。

莱欧斯利回头看了一眼,庆幸于自己上次买蛋糕时将这个漂亮的包装袋随手塞在了车椅的后方,现在才不至于让这位脆弱的病人吐得满车都是——清洗一次车子可比多向店家要一个包装袋麻烦多了。莱欧斯利将车窗稍微降下半扇通风,这让女孩儿感到好受不少,但她仍旧低着脑袋,手臂紧压着自己的小腹,一言不发地咬着牙:即使她觉得这样做是不礼貌的,可她实在是太痛了。

莱欧斯利总算是把她送到了医院,仍旧是一套标准的流程,然后女孩儿走进问诊室——坐诊的医生看到她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貌似两个人很相熟了,医生走到女孩儿的后面按了一下她的后腰,惹得女孩儿痛叫连连。

医生点点头,说:“看样子你是又吃错东西了,我给你开点儿药,你吃上一段时间后要是还感到不舒服再来一趟医院。”

女孩儿点点头,拿了单子开了药,倒是没麻烦莱欧斯利再将她送回去,两人聊了几句有的没的,莱欧斯利便自己开车走了。

路上他又接到了克洛琳德的电话:“你和那个女孩儿很熟吗?”

莱欧斯利揉揉额角:“你还真的在派人监视我啊……”

“只是为了你好。”克洛琳德一派公事公办的语气。

“好吧,”莱欧斯利表示妥协,毕竟他才是托人办事的那个,怎么着语气态度也得诚恳些不是,“不算特别熟,只是在健身房认识的小女孩,她身体不好,在路上遇到了就把人送到医院去了……难不成这也要被划成‘危机事件’的部分?”

“不,”克洛琳德很快地否认了,“我并不会干涉你的交友自由,但我仍旧要提醒你,下次如果遇到这种事情记得拨打报警电话——小心被路上遇到的穷老头碰瓷。”

“哈哈,那到时候我要是被骗到无家可归,然后那维莱特又不想见我,那么你愿意让我住进你和娜维娅一起购置的甜蜜小屋做客几天吗?”莱欧斯利半开玩笑地说。

克洛琳德冷着脸回他:“你去睡大街吧。”

“真是无情的友人。”莱欧斯利咂舌,对方却迅速挂断了电话:看样子是不想和他多聊了。

莱欧斯利放下手机,折腾来折腾去的都快到午饭时间了,他也没了健身的心思,于是选择原路折返,但当他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阿佩普女士和那维莱特都不见了,但是佣人很贴心地给他准备好了热乎乎的午饭——一人份的,说是宅邸的两位主人有事,最快也要明日才会回来,让莱欧斯利自己一人在庄园里随意就好。

“哇哦,真是放心让我一个人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呢,”莱欧斯利将上好的牛排往自己嘴里塞,明明是烤制到七分熟的鲜嫩牛肉,在他嘴里却忽然有股味同嚼蜡的感觉,“他们是去做什么了?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他放下刀叉,一旁的佣人见状迅速走上前来收拾碗碟。

“那维莱特先生说自己要回一趟母家办点事情,阿佩普女士不放心他一个人去,也就跟着去了,”佣人将本就一尘不染的桌面又细心地擦拭了一次,“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如果您在意的话,可以等那维莱特先生回来后亲自问问他。”

“我不能现在就问么?”莱欧斯利拿起手机,点开了聊天软件中属于那维莱特的信息部分,但却没有急着编辑信息发送过去。

“那维莱特先生在母家的时候是几乎不看手机的。”佣人解释说,“而且他也对我们说过,家中有事的话尽量自己处理,最好不要发信息给他。”

“啊,真的吗?”莱欧斯利半信半疑地发了个表情包过去,然后询问那维莱特:你去哪儿了?怎么我回家都不见你?[鲨鱼哭哭.jpg]

佣人见状叹了口气,刚想继续劝说莱欧斯利还是最好不要期待的好,另一边便迅速回复了过来:抱歉,我走得太着急了,所以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现在在我外公家有点事要做,所以可能暂时没办法回去那么快。

末了,又添上一句:自己一个人在家注意安全,有什么问题可以发消息给我,我看到就会回复。[海獭亲亲.jpg]

莱欧斯利回了个“好”,而后抬头看到佣人,情不自禁地想她的嘴巴里是不是也能塞下一颗鸡蛋……?

 

67.

“那维,”威严的声音自头顶响起,“你在做什么?”

那维莱特将手机随意地放到一旁:“不,没什么。”

“我说过吧?和我说话的时候应该专注点儿。”头发花白的长者脸上面带不满,“你这样是不是太不尊重我了?”

“好的,抱歉,”那维莱特面上表现得很顺从,“我会注意的。”

——TBC——

陌世

【狱审/莱那】高端局屠夫也会排到菜鸟逃生者吗?(23)

·刀子(确信)新人物(也不是)堂堂登场XD

·全文6k5+,若有翘臀请于作者首评浅置~

 

62.

晨起,天上淅淅沥沥地下了些小雨,本以为雨很快就会停,没想到雨滴砸在窗户上的噼啪声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越发大了起来,偶尔还伴随着阵阵电闪雷鸣。

“看来今天是走不成了。”莱欧斯利朝着窗子外看了一眼,只看到偌大雨滴糊在玻璃上的幕布,将外头景色严严实实地盖了个干净。

“雨季快要到了,”阿佩普女士一如既往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热一杯温茶,戴着透明边框的眼镜,看着昨日份的报纸——今天雨势太大,送报的估计是不来了,“那就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吧,做点你们年轻人爱做的事情...

·刀子(确信)新人物(也不是)堂堂登场XD

·全文6k5+,若有翘臀请于作者首评浅置~

 

62.

晨起,天上淅淅沥沥地下了些小雨,本以为雨很快就会停,没想到雨滴砸在窗户上的噼啪声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越发大了起来,偶尔还伴随着阵阵电闪雷鸣。

“看来今天是走不成了。”莱欧斯利朝着窗子外看了一眼,只看到偌大雨滴糊在玻璃上的幕布,将外头景色严严实实地盖了个干净。

“雨季快要到了,”阿佩普女士一如既往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热一杯温茶,戴着透明边框的眼镜,看着昨日份的报纸——今天雨势太大,送报的估计是不来了,“那就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吧,做点你们年轻人爱做的事情。”她喝了一口茶,动作优雅自然,眼睛也不曾离开报纸,“那维呢?他还没起吗?”阿佩普女士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现在已经早上快十点了,这可不符合那维莱特平时的生活作息。

“嗯……”阿佩普女士怀疑的眼神已经投了过来,莱欧斯利在这样直白的视线下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但他很快解释道,“也许只是天气比较舒服,所以他才多赖了会儿——我保证我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虽然话语听上去有些欲盖弥彰,但是他的表情看上去并不像在说谎,“需要我上去叫他起来吗?”

阿佩普女士轻笑一下:“好吧,你上去看看也好,别又是生病了。如果他还没起来的话,你就把他叫醒,都这么晚了,也是时候该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了。”毕竟不吃早饭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莱欧斯利应了一声,从柔软的沙发上起身。他走上长长的旋转楼梯,看见窗外细密的雨帘,昏暗的天色,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窗外茂密的花丛里闪了一下——他停下脚步,想要再仔细看看的时候,一只硕大的绿色青蛙从草丛里蹦了出来,又生动地跳入了一个载满雨水的水坑,溅起一地的雨珠。

雨季确实有很多动物会跑出来呢。莱欧斯利一边想着,一边收起了目光,继续向楼上走去。

他走上三楼,试探着敲了敲那维莱特的房门,三声轻响过后,从房间内传来了一声温和的“请进”,声音很清晰,没有长眠后的慵懒,看来那维莱特已经醒来一小会儿了。

莱欧斯利顺利地拧开了门把手——即使那维莱特说过他从来不会锁门。他打开房门,走进了那维莱特还充盈着淡淡凉意的房间。

那维莱特衣着整齐,端端正正地站在窗子面前,他开了一盏不大明亮的小灯,加之外头穹顶乌云密布,于是整个房间还是稍显昏暗,让莱欧斯利有些时间颠倒的错觉——他不知道自己对“雨”这一自然现象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但是自从遇见那维莱特以后,他总觉得突如其来的雨不会预兆着什么好事的发生。

于是他走到了那维莱特的身边,安静地看着他精致而柔和的侧脸,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眼神中的些许不安。

“怎么了?”莱欧斯利撑着窗台,好奇地看着他的眼睛,问他,“你看样子不大高兴——你似乎已经起来不短的一段时间了,但却没有下去吃早饭……”那维莱特看向他,张嘴欲言,但却被莱欧斯利打断了,“不,不必那么快告诉我,让我猜猜——”他低下头,认真地思索着,而后得出一个结论,“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是的,”那维莱特点点头,回答地也很快,他本就没有隐瞒莱欧斯利的意思,只是惊讶于对方居然那么快就猜到了,“一个很糟糕的噩梦。”他紧握手心,过长的指甲嵌入皮肉,让那维莱特感到些许的疼痛,但同时也让他的心情好上不少,“但你是怎么猜到的?我很好奇。”那维莱特又说。

“喔,这并不难猜,亲爱的,”莱欧斯利不动声色地拉起了那维莱特的手,将他紧握的手指用温和的力道一根根地展开,也看到了他苍白的手心处泛起的几处红痕,“我们昨天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而该说清楚的事情我们也早已说清楚,剩下的难以处理的事情也早已交给警方……除了一个足以让乖巧孩子早早起来却忧郁地不想下楼吃饭的噩梦之外,貌似没有什么更好的理由了。”他抿了抿唇,伸手用指腹轻轻地揉了揉那维莱特受伤的手心,“你是不是该剪指甲了?”他看着那维莱特的手,说。

那维莱特看到莱欧斯利裸露出肌肤外的那些明显的痕迹——这是他们昨夜放肆的证明,于是他低下了头,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把手从莱欧斯利的掌心里收了回来,然后松松地握了握拳头,连一个多余的字都没说。因此在安静的室内,二人只听得见屋外雨滴拍打窗棂的响声,间或夹杂着呼呼的狂风与树叶的哗哗声。

但沉默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莱欧斯利很快就握住了那维莱特的手,带着他走向桌边,让这个因为做了噩梦而郁郁寡欢的成年人坐在了柔软的、垫了坐垫的椅子上,而后熟门熟路地从抽屉里拿出了指甲剪。

“我可以自己做的。”那维莱特终于说话了,但他有些不自在,也有些害羞:说白了他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他自己都忘了除了生活无法自理的孩童时代还有什么时候被人这般事无巨细地伺候过,但莱欧斯利明显很享受这个过程,而那维莱特也没有不懂气氛地将自己的手抽回来,“还有,阿佩普女士是不是让你叫我下去……?我们最好快点儿动作,毕竟阿佩普女士不喜欢拖拖拉拉的人……”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莱欧斯利面带笑意地哄劝,“阿佩普女士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长辈,我们只是在楼上多说了几句话,多做了一点亲密的事——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事,不是吗?趁着现在的时间,跟我说说你的梦吧。”

“咔哒”、“咔哒”的轻响在房间内响起,那维莱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回忆梦的细节,但是他的表情随着回忆时间的递增而变得越发难看起来——看得出来,他很不愿意回忆那个梦,不过莱欧斯利安慰他,说梦其实都是反过来的,正如他小时候做过自己父母双全家庭幸福的梦,现实却是他在危机四伏的福利院里努力寻求一线生机:也许拿这个故事当做例子并不合适,但莱欧斯利只是想告诉那维莱特这个道理而已。

“你应该是在梦里梦到失去了我,对吗?”莱欧斯利先发制人,将那维莱特久久不愿说出的事实轻而易举地说了出来,他放下了指甲已经修剪整齐的双手,但那双白皙而优美的手很快便动了起来——那维莱特颤抖着双手,捂住了脸,随后一向笔挺的背脊也像是忽然变成了佝偻的花干,慢慢地弯曲下来,他像是个失去珍爱之物的孩子,浑身哆嗦着表达自己的悲伤与痛苦。

莱欧斯利不明白那维莱特为何会对一个梦反应如此之大——也许他本身就是个敏感细腻的人,他太过温和也太过善良,这样的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容易被其他事物伤到,即使那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于是莱欧斯利只能伸出手,像深爱着自己孩子的鸟妈妈一样抱住自己的雏鸟,用丰满而柔软的羽翼轻拍他的背脊,试图安抚着他不安而脆弱的情绪。

“在梦里,我是无所不能的一个人——人们都视我为超越神明的存在,而我也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人民,”那维莱特忽然说道,他的嗓音有些情绪激动后携带的沙哑,但莱欧斯利尚能听出他其实并没有哭泣,“我在梦里依旧爱上了一个人……那个人和你有一模一样的相貌,如出一辙的姓名,甚至别无二致的性格。”所以梦中的“那维莱特”会爱上“莱欧斯利”,简直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梦中的莱欧斯利却只是一介普通的人类,但无所不能的审判官拥有生之权能,在征得爱人同意后,那维莱特赋予了莱欧斯利与神明比肩的生命——利维坦为他的爱人降下祝福:他将永远年轻、永远健康、永远快乐……本以为他们就该如此幸福美满地过完自己一望无际的余生。

但人类之躯始终无法抵御“磨损”,莱欧斯利是个坚强到超乎他人想象的人类,他并没有因“磨损”而变得癫狂,他只是慢慢地、安静地睡着,时间与日俱增,但每次利维坦都会亲自来叫醒他的爱人,而他的爱人也会因为他深情而充满担忧的呼唤醒来,然后故作轻松地说一句,噢,我又睡过头了吗?或者是,谢谢你,亲爱的,下次也要记得叫醒我——

“只要你叫我的名字,我就会如你所愿地醒过来。”

直到某一个再也无法唤醒他的雨天。

拥有生之权能的利维坦,想尽了一切可行的办法,这次却再也无法复活他的爱人。

他面无表情地安葬了莱欧斯利:其实他的世界并没有因为失去一个莱欧斯利而产生多大的变化——典狱长没有了很快便有了新上任的,虽然新的典狱长做得并不如莱欧斯利好,但水上和水下的工作仍旧有条不紊地执行着;像兔子一样的可爱人形生物们即使为莱欧斯利的逝去感到难过,但它们还是会日复一日地做着自己的工作;而那维莱特也只是要处理自己的公文,或是出庭审判……

可能变了的,也许只是身边少了属于那个人的一切气息。

多出来的,则是那一望无际的、千万年的孤独未来。

莱欧斯利逝去的那天,枫丹并没有落雨——只是从此以后,在那维莱特的心里,将会有一场连绵不绝的大雨。

 

63.

明明只是几个小时的梦境,可那维莱特却仿佛真的独自度过了千年万年的时光似的,以至于他清醒后仍然心有余悸。

他并没有将梦境的全貌告知莱欧斯利,但即使是只言片语,莱欧斯利也感觉到了他内心的悲怆和凄凉——他无法再对那维莱特说“那只是一个梦而已,无需太过当真”这类的话,因为对于那维莱特来说,纵使那只是个梦,却仍旧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在梦里的“那维莱特”真真切切地失去了“莱欧斯利”,而这份心情也通过梦境这一载体丝毫不落地传递给了现实中的那维莱特。

“我们最后的结局一定不会是像你梦中那样的,”莱欧斯利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的爱人,信誓旦旦地说,“我保证。我们会一起度过或是长久或是短暂的岁月,我们会一起老去,一起进入人生终点的坟墓——”他握住了那维莱特的手,手掌温暖而有力,正如他所说出的话那般,“我绝不会抛下你,自己先离开的。”

“……”那维莱特也终于放下了捂住眼睛的手,看向莱欧斯利。

莱欧斯利总算得见他脸上的表情,一时感到有些惊讶,而后却是颇为无奈地轻笑出声。

“都这么难受了,为什么不哭出来呢?”莱欧斯利伸出手,蹭了蹭他通红的眼角,但即便是如此,他的眼睛里也未曾有过一滴泪水,“是不是都变成雨水落到外面去啦?”莱欧斯利打趣他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家的Neuvi还真是个爱哭的孩子——”

是的,不管梦中到底如何,现在的他们其实都只是生活于世界中的,一个简单的、普通的人而已。

也许是外面风雨渐弱,天色也逐渐明亮起来,莱欧斯利竟奇妙地觉得那维莱特的心情似乎也跟着天气一起明媚起来了。于是他笑了一下,稍稍挺直背脊,让自己的视线得以和那维莱特齐平:“所以,现在我们家亲爱的Neuvi需不需要一个吻呢?”他微微扬唇,富有朝气的脸庞在窗外天光的照映下显得生动而活泼,昭示着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的这一事实。

那维莱特忍不住轻笑出声,他眨了下眼,一滴透明的水珠却从他的眼角滚落下来。

“当然。”他自然而然地回答道。

于是莱欧斯利伸手抚上他的耳畔,温暖的指腹轻轻地蹭过他的脸颊,那维莱特也心领神会地低下了自己的脑袋,直到嘴唇与莱欧斯利的相触碰,比夏日阳光更为灼热的吻降临下来,烫得他几乎忘了那些悲伤的难过的梦境,只余下柔软的暧昧的爱意回荡在胸腔。

“孩子们——”阿佩普女士携带着笑意的声音有些突兀地出现在了雨声渐息的房间,“就算再怎么想要亲热,也该先吃饭吧?”她的声音并不远,莱欧斯利猜测她可能在二楼或者三楼的楼梯间,正如那维莱特所说,她并不会毫无征兆地打开房门——即使他的房门从不上锁。

莱欧斯利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而后对那维莱特笑道:“好吧,看来阿佩普女士并没有因为我们耽误太久时间而生气……但我们现在最好还是下去比较好。”莱欧斯利站了起来,而后很绅士地朝那维莱特伸出了手。

那维莱特也笑了一下,而后挽起莱欧斯利的手,与他一道出了门,走下楼梯。

阿佩普女士已经在餐桌前等着了。

莱欧斯利走在靠窗的那一侧,当路过一楼的窗户时,莱欧斯利又看到枝叶繁茂的花丛诡异地动了几下,他本以为又是雨天动物闹出来的动静,可随着天光逐渐明亮,他的眼睛也瞥见了一丝几乎微不可查的亮光——

“小心!”莱欧斯利话音刚落,他便迅速地带着那维莱特趴倒在地,随之而来的是尖锐的枪响与玻璃破碎的声音,被子弹震碎的玻璃碎屑哗啦啦地砸在莱欧斯利的身上。

枪响击碎了嘈杂的雨幕,地上的青蛙们被惊扰到纷纷往四周逃散,闪电划破夜幕,雷声轰鸣,开枪的入侵者见一击不成,立刻便想从花丛中脱身离去,但他的动静实在是闹得太大,宅邸的护卫早已从房内涌出想要将其扣住。

但他手中的手枪还有几发子弹,于是慌不择路的入侵者选择对着面前涌来的人群狠心地扣下扳机,即使他的枪术实在称不上“好”之一字,但密集的射击仍旧让一位年轻人来不及躲闪而腿部中枪——年轻人哀嚎着倒在地上,红色的鲜血顺着雨水不断流淌,染红了褐色的土地。

弹匣已空,入侵者徒劳地扣动扳机,但却无济于事,剩下的人们一拥而上,将这位已经逐渐陷入极度癫狂和恐惧的男人五花大绑住并拨打了报警电话,那位可怜的年轻人也被及时送去了医院,而屋内的莱欧斯利则交由那维家专属的家庭医生处理那些轻微的玻璃划伤。

碘伏涂抹在伤口上带来些许刺激的感觉,莱欧斯利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但归根究底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轻伤。他看向坐在一旁的那维莱特,对方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不过莱欧斯利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其实很糟糕——一如雨势又开始增大的穹顶。

做好的早饭早已凉透了,阿佩普女士面无表情地坐在桌边,耐心地听着他人对整件事情的复述,她低垂着眼,等那人说完之后才深吸一口气,而后重重呼出。她嘴唇张合,低声对人说了些什么,距离隔得有点远,莱欧斯利没有听到,但大概能猜出来是一些沉重的事情:看阿佩普女士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了。

此时此刻,不管是室内还是室外,都陷入了一片长久的死寂。

但不管怎么样,事情总是会往前发展的:莱欧斯利为数不多的伤口被医生仔仔细细地包扎好,他受到最为体贴的照顾,用上最好的药,不出几天,他身上的伤口就能好得像是从来没有过一样,甚至连一道浅浅的疤痕都不会留下;室内的子弹和玻璃碎片被佣人耐心地清扫干净,连带着那些潜藏在厚重地毯下的细小玻璃碎片也被人用手一点点捡了出来,毁坏的窗户也被换上了一张全新的玻璃,看上去比先前的要透亮不少;而室外的那些血迹和打斗痕迹,也终将被温柔的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青蛙们回到了让它们感到舒适的花丛中,而被蹂躏的枝条也终将长出新芽,最终又变得如同先前一样……

只是可怜的那维莱特……或者说同样可怜的莱欧斯利:他好不容易才把那维莱特从梦境的阴影中稍稍拽出来一点点,结果刚下楼,甚至那维莱特都还空着肚子,就要亲眼目睹这一出闹剧。而之后的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那维莱特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他没有心情吃饭,即使是莱欧斯利将他最爱吃的小蛋糕端到他的面前,他也只是抿着唇摇头,然后又像是受伤的小动物一样低垂着眼,呆滞地看着莱欧斯利身上的那些绷带。

不管如何,莱欧斯利还是得继续自己的工作:当他带着绷带和创可贴出现在直播间的时候,观众们都惊讶地问他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晚上玩太大了?莱欧斯利不置可否地笑笑,观众们自然而然地就不会再往其他方面去想。不过他工作时候不在状态倒是显而易见的,甚至连一贯的插科打诨都少了,观众们也只以为是小情侣闹别扭,甚至还很好心地给莱欧斯利“支招”——但说白了也只是一些有的没的馊主意而已。

直到夜晚睡觉前,莱欧斯利靠在椅子上,有些疲惫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而后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给一位许久未见的故人打了个电话。

默认的电话铃声响了几下后,电话被人接起,冷漠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出:“莱欧斯利?”像是不确认一般,她又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十二点三十一,你是有什么毛病,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她说出来的话虽然有些冲,但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不由得让人怀疑她是否真的在为莱欧斯利三更半夜给她打电话而感到生气。

“呃,克洛琳德……”莱欧斯利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半夜叨扰你,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现在我能想到的人就只有你了。”

“好吧,我想你也不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被称作克洛琳德的人回应道,“说说,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帮得上忙的。”

“是这样的,克洛琳德,”莱欧斯利直起背脊,“你知道我是做游戏主播的,其实这一行或多或少都有些风险,这个我是知道的。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超过我的想象了,像是什么硫酸、偷拍、爆炸,还有枪击,我并不觉得这是我一个普通游戏主播应该遇到的事情……我也尝试过报警,犯罪嫌疑人也都抓获了,但恶性事件却并没有减少的意思……”莱欧斯利顿了一下,而后继续说道,“克洛琳德,我知道你在体制内有不低的地位,也许这样徇私并不是什么好事,但除了你之外,我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的什么人能帮我了。”

“……”克洛琳德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她似乎是在做考量,但很快地,她便偏向了朋友的这一方,“我知道了,你让你那边的警察把目前所有的文件都转交给我吧。这件事情由我来处理——我会给你一个合理的结果的。”

——TBC——

陌世

【狱审/莱那】高端局屠夫也会排到菜鸟逃生者吗?(22)

·放寒假啦,我要努力建设我产品!天冷了,来吃一口热乎乎的饭吧XD

·全文6k8+,照例移步大眼/凹三^ ^若有玉臀请浅置于作者首评么么哒~

 

60.

莱欧斯利很快就洗完了:大概用了十分钟的时间,把自己浑身上下洗了个香喷喷后走到了那维莱特的面前,他的发梢还带着些许浴室里的湿气,卷翘的眼睫上也挂着几滴晶莹的水珠,在眨动之间顺着睫毛的弧度滚落到圆润的脸颊,最后流淌下来——像是落了一滴泪那样。

那维莱特低头看着莱欧斯利,用柔软的指腹描摹过他英气精致的眉眼,莱欧斯利也顺着他手的力道轻轻地蹭了蹭他的手掌,将一头的湿意都递到他的手心。

“怎么不把......

·放寒假啦,我要努力建设我产品!天冷了,来吃一口热乎乎的饭吧XD

·全文6k8+,照例移步大眼/凹三^ ^若有玉臀请浅置于作者首评么么哒~

 

60.

莱欧斯利很快就洗完了:大概用了十分钟的时间,把自己浑身上下洗了个香喷喷后走到了那维莱特的面前,他的发梢还带着些许浴室里的湿气,卷翘的眼睫上也挂着几滴晶莹的水珠,在眨动之间顺着睫毛的弧度滚落到圆润的脸颊,最后流淌下来——像是落了一滴泪那样。

那维莱特低头看着莱欧斯利,用柔软的指腹描摹过他英气精致的眉眼,莱欧斯利也顺着他手的力道轻轻地蹭了蹭他的手掌,将一头的湿意都递到他的手心。

“怎么不把头发吹干来?”那维莱特说着,便伸手拿过了莱欧斯利随手放在椅背上的毛巾——毛巾上没什么湿意,一看就知道是随便擦擦了事的,“等一会儿感冒了。”他单手将毛巾覆在莱欧斯利的头发上,动作很轻很慢地替他擦着头发。

这件事情本不该他来做的,但他却莫名地享受当下这种情况:莱欧斯利乖巧而安静地跪在他的面前,手臂和脑袋自然而然地枕在他的腿上,他们穿着相同款式的睡衣、用着一样气味的洗发水和沐浴露,可以睡同一张床、盖同一床被子……那维莱特可以替莱欧斯利擦头发,莱欧斯利也可以帮那维莱特穿衣洗漱。

就好像他们只须要叫彼此一声,对方就无时无刻不出现在身边那样。

“好了,亲爱的,”莱欧斯利抬起头来,灰蓝色的眼瞳满载笑意地看着他,“你要是再擦下去,我可要睡着啦。”他轻轻地扣住那维莱特的手腕,对方则伸手摸了一把他的发梢,确定已经干得差不多的时候才顺着他的力道俯下身来,与他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

或许穿上睡衣在一开始就是个错误的决定——莱欧斯利想,毕竟它们最后都是要被脱掉后挂在一旁的椅子上的:热爱干净整洁的那维莱特可受不了衣物被丢得到处都是。不过这其实也侧面说明了,那维莱特估计也受不了刚出浴的莱欧斯利仅用一条浴巾堪堪围住腰部就肆无忌惮地走出来。

也许到时候那维莱特真的会眉头一皱,而后转身钻进被窝,闷闷地说:“我们睡觉吧。”

到那时莱欧斯利会很受伤地凑上去,用湿漉漉的脑袋蹭他,用水淋淋的眼睛看他,委屈地问“为什么”,而那维莱特只会无奈又纠结地看着他,但却会很直白地说,你现在看上去太不可口了,我不想做了——毕竟美味的蜂蜜蛋糕也需要精美的包装盒来装点,不是吗?

“……你在走神,”那维莱特温暖的手把他拉回了现实,“你在想什么?”他的手指抚摸过莱欧斯利的脖颈,拇指亲切又小心地揉蹭过那些早已经愈合又留下深色痕迹的疤痕,轻巧而暧昧的触感让莱欧斯利不由得皮肉发痒、喉咙发干、心脏发颤……

他咽下一口唾沫,而后抬起眼去看那维莱特,看他玻璃珠一样澄澈多彩的眼瞳。他抿了一下有些干燥的嘴唇,柔软的唇瓣上下触碰,轻而易举地说出暧昧而难辨真假的话:“没什么,不必在意。”他露出一个温柔而充满安抚意味的微笑。

这次换成那维莱特垂下他的眼睫,但他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低下脑袋——视线扫过莱欧斯利英俊也充满少年气的眉目、高挺的鼻梁、因亲吻而微红的双唇、微动的喉结,最后落到裸露的肩颈处,像是一个突如其来闯入家中的客人那样,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突兀地用唇齿招呼了上去。

那维莱特也许是真的想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个独属于“那维莱特”的、明显的痕迹,于是他咬得很重——用柔软唇舌,用坚硬的牙齿,纵使是莱欧斯利也无法抑制地痛呼出声,但即使是这种时候,莱欧斯利也显得如此包容:他没有呵斥,亦没有推拒,仅仅是紧抿着唇,用宽大而有力的手掌虚虚地扣在那维莱特相比之下略显窄小的肩膀处,沉默着无声地纵容对方继续“施以暴行”。

那维莱特像是一只叼住猎物致命脖颈死死不放的凶兽——即使确认猎物早已经没了反抗的意图,但他仍旧没有减轻自己的力道,大概过了有半分钟,他才终于松开自己的嘴,在唾液与血液的牵扯中如愿看到了那个短时间内难以消除的深刻痕迹,也许是在性冲动下带来的荷尔蒙冲昏了他的大脑,他竟奇异地感受到了一阵满足。

像是龙终于获得了一件难得的珍宝,并最终能将其偷偷贮藏在房间的一角独自欣赏那样满足——这个人是我的,他想,过去,现在,未来……都应该是我的。

……【此处省略4k7+】

 

61.

……【此处省略500+】

 

——TBC——

陌世

【狱审/莱那】高端局屠夫也会排到菜鸟逃生者吗?(21)

·本篇7k6+请于作者首评留臀=3=~

 

56.

如果莱欧斯利没有因为那维莱特的话而认真看往前方的话,那么他一定会下意识地忽略掉那细小如同白日萤火般的闪光。

现在这名偷拍者正被警方拷上手铐乖乖地待在警局地板的角落里,而他的手机则被警方和莱欧斯利一同翻看着。

毫不意外,手机相册里的内容都是关于莱欧斯利的——几月几号几点几分,都自动被标好了时间。从他到达巴黎的第二天起,他的所有行程和动作都被这个小小的机器拍摄下来,而后通过一个私密性极强的邮箱发送给一个远在大洋彼岸的账号。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侵犯人隐私权和名誉权的行为?”恼怒的警察愤愤地用手机拍了拍犯罪嫌疑...

·本篇7k6+请于作者首评留臀=3=~

 

56.

如果莱欧斯利没有因为那维莱特的话而认真看往前方的话,那么他一定会下意识地忽略掉那细小如同白日萤火般的闪光。

现在这名偷拍者正被警方拷上手铐乖乖地待在警局地板的角落里,而他的手机则被警方和莱欧斯利一同翻看着。

毫不意外,手机相册里的内容都是关于莱欧斯利的——几月几号几点几分,都自动被标好了时间。从他到达巴黎的第二天起,他的所有行程和动作都被这个小小的机器拍摄下来,而后通过一个私密性极强的邮箱发送给一个远在大洋彼岸的账号。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侵犯人隐私权和名誉权的行为?”恼怒的警察愤愤地用手机拍了拍犯罪嫌疑人的脸蛋,在对方稍显年轻的脸上发出一阵铁皮与肌肉相接触时发出的“啪啪”声。

对方瞪大了眼睛,理直气壮地说:“我不知道啊!我只是看对方给的钱多才接下这活儿的,我怎么知道犯法了。”他低下头,嘟嘟囔囔道,“不就是拍了几张照片么,至于现在这样吗……”

“……你今年几岁。”警察收起手机,问他。

“十七岁。”男孩在警官故作凶狠的眼神下乖乖回答道。

在场的四人皆沉默住了。

又是未成年。

男孩没有上过几年学,很早就脱离学校走出社会,为人游手好闲,凭借着父母每周给的一点“补助金”堪堪过活,直到有一次,他收到了一封邮件,道是只需要帮他每天拍摄一个人的行踪,就可以给他相当可观的一笔酬金。

一开始他也只是半信半疑地拍了几张发送过去——而且那个时候正值集会开启前,莱欧斯利并没有这么多的防备心,想要找到他也算是容易。所以男孩很容易就以几张照片换得了好几个月的生活费,他欣喜若狂,并承诺在此后也将会为这封邮件的主人继续提供有关于莱欧斯利的信息。

在金钱的诱惑下,至于这封邮件的主人到底要拿这些照片去做什么,他也就不在乎了。

“他每次打款都会用不同的银行账号给我打款——仔细想想的话他可能有十几个不同的银行账号,还都是从不同地方打款过来的,”男孩看着面前三个相当有分量的成年男人,不由得想到了影视剧里一些血腥至极的逼供桥段,况且就算法律意识再淡薄,到底也还是个少年人,害怕被判刑也是正常的,“我能告诉你们的就只有这些了,你们要是知道了就快点儿把我给放走——我除了拍照真的什么都没干!”

接下来的一切问题显得意义都不大了。

警官头疼地敲了一下男孩的脑袋,才终于让吵吵闹闹的人安静下来:“你就别想着能马上回去了,准备好在这儿待上好几天的准备吧!”毕竟后续的事情需要男孩协调调查,而他们也应该好好地为缺乏法律意识的男孩恶补一下相关知识。

男孩听了他的话,像是一朵缺乏阳光和水分的花——迅速地枯萎了下去。

他转头看向身后二位:“那你们就先回去吧,这段时间记得多注意周围的环境,尽量不要独自出门,也不要到人群稀少的地方去,”他语重心长地说,“这件事情的调查进度恐怕不会太容易,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对方手段多样且狡猾,经济实力亦不容小觑,就算警官不说,莱欧斯利也是明白的。

于是他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在警官的目送下跟着那维莱特离开了警局,而后重新驶向家中。

但联想到照片拍摄的时间点,以及空曾经对他提及过的奇怪的人……莱欧斯利的心里渐渐有了一些猜想。

他联系了空,让他把那个经常给他打赏却又匿名的用户后台调查出来,再顺着账号查询到了他在论坛中所发的帖子:全部都是莱欧斯利的照片。

这在论坛中其实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在有关莱欧斯利的帖子中十条有七条都是类似于此的,所以这条帖子并没有什么热度,只是楼主自己一直在锲而不舍地更新着关于莱欧斯利照片的相关信息——不过遗憾的是,莱欧斯利并没有在这些照片里发现与那个男孩手机中照片一样的,甚至连拍摄手法都不大一样。

“怎么了吗?是不是有什么头绪了?”空好心地询问他。

“不……”莱欧斯利将车停在别墅的门口,下车后等待着一旁的佣人接过车钥匙,将车停回地下停车场,“还是一头雾水,”他有些气馁地说,“我只知道我好像招惹了什么不应该招惹的人,对方的背景……可能根本不是我一个小主播能得罪得起的。”

那维莱特看向了他:他应该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是碍于现在莱欧斯利还在和空对话,便只是抿了抿唇,而后一言不发地碰了碰莱欧斯利的手背。

莱欧斯利回以他一个安抚的微笑,然后牵起了他的手,和他肩并肩地一起走进屋子里。

“不管对方是什么背景,对方就是做了违法的事情啊,”空有些生气地说,“中国有句老话,叫做‘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对方是一国总统,那他也应该为他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希望如此吧,”比起空的义正辞严,莱欧斯利倒显得积极性不高,“我在……的时候见过太多迟来的正义,人们的结局太多都是悲伤的,所以我对此并不是很抱有希望。”

空也是知道莱欧斯利的顾虑的:“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呢?”他不由得又想到了荧的那个提议——或许这确实是最好的做法了,他长叹一声,顿时倍感无力,“你要……回纽约来吗?你听我说,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不要。”莱欧斯利迅速地打断了他,空为什么会这么说,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但在不经思考的拒绝后,他又感到无比纠结,“好吧……”他无奈地说,“你是对的。我……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把Neuvi也牵扯进来,”说这话的时候,他特地离开了那维莱特独自一人跑到了花园中去说,而那维莱特也十分善解人意地没有跟过来,“但我并不觉得离开Neuvi是一个很好的决定。”

“Wrio…”空也同样地感到纠结,但他依旧尝试着劝说自己这位重要的友人,“分别并不是永远的,只是你现在身处的环境实在是太过危险了,你只是需要暂时回到纽约避避风头而已——等事情结束了,你就可以回到巴黎,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和Neuvi生活在一起,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等事情结束?”莱欧斯利笑了笑,“那是要多久?一年?五年?还是十年?是不是要等到我和Neuvi都老得掉牙、再也无法被众人投以注视的目光的时候我才能再度跨越大西洋,和他待在一起?”纵使知道不应该对自己的友人撒气,可莱欧斯利依旧无法忍住现在一堆破事儿压身所带来的怒火,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抱歉,是我情绪太激动了。”

“没关系,”空淡淡地说,“有脾气才是正常的,要是我换做你,估计我也受不了。”他故作轻松道。

“逃避不是我的风格,”莱欧斯利继续说道,“况且谁也没办法保证,我是不是回到纽约后就足够安全了……不过比起我自己这件事情来,其实我还有另一个顾虑——”

“什么?”空问。

“对方的真正目的可能并不是我——而是Neuvi.”莱欧斯利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虽然对方所做出的种种措施表面看上去是在针对我,可是你想想,是不是每一次都差点儿让Neuvi陷入困境?虽然他照片所拍摄的人物是我,但其中也不乏包含Neuvi身影的。再加之Neuvi幼时的经历——这个不能跟你说,你知道是跟某位背景人物有关的就好,这些综合起来让我不得不怀疑这种可能。”

空陷入了沉思。

“或许我在这里还能为Neuvi提供一点帮助,”莱欧斯利说,“我知道这个主意并不是你想出来的——所以你一会儿告诉你妹妹,让她不必担心Neuvi的情况,只要我在,我就不会让他再受第二次伤害。”莱欧斯利信誓旦旦地说。

“好吧,”空长叹了一声,只得妥协道,“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能说什么呢?出于友人的考量,我只能让你自己多多注意自身安全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就跟我说,我一定尽我所能帮你。”

莱欧斯利轻笑几声,心情也明朗起来:“好的,谢谢你,空。”

“不必客气,”空也笑道,“我还指望着你继续挣大钱好给我发工资呢,亲爱的莱欧斯利老板。”

 

57.

“跟空说完了?”莱欧斯利推门进去的时候,那维莱特已经将蛋糕从冰箱里拿出来放在了桌上,并贴心地切成了三小份——绝对公正平等、同分量的三块蛋糕,一份给他自己,一份给莱欧斯利,一份给阿佩普女士。精致的碟子衬托着绵软可爱的糕点,让它显得更加可口几分。

“嗯,交换了一点意见。”莱欧斯利微笑着坐在他的旁边,看他把属于自己的那份往自己这边推了推。

莱欧斯利端起碟子,拿起勺子挖了一口送入口中——嗯,确实十分美味,纵使已经在冰箱里度过了一段时间,但它的味道依旧令人满意,这也怪不得那维莱特会惦记着那家蛋糕店的早点了。

“你要回纽约吗?”那维莱特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吃,而是看着莱欧斯利,眼神平静地问。

莱欧斯利险些被面包碎屑呛了一下,他表情古怪地将面包吞咽下去,而后喝了几口清水,惊讶地问:“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才刚搬来巴黎多久呢,直播设备也是前不久才刚刚装好的,我现在又回去做什么——还有,不是说好了不跟你分开吗?怎么,现在终于看腻我急着赶我走啦?”

“怎么会呢,”那维莱特轻笑一声,“只是问问而已。我知道你不会走的。”

“哦?”莱欧斯利放下勺子,转而俯下身托着脸颊,兴致盎然地看着那维莱特的侧脸,“那你干嘛明知故问?——就不怕我真的回答‘是的’吗?”

“嗯哼,”那维莱特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拿起刀,流利地将碟子中的蛋糕再切成一块块小份——这样更方便用叉子插起来直接吃,就不至于在单手用勺子托举蛋糕的时候让蛋糕屑在空中难看地抖落一地了,“我不会让你走的。”他迅速地切完了蛋糕,而后将不锈钢制的小刀放到另一个干净的碟子上,发出轻微的“当啷”声,“我会把你关起来,哪儿都不让你去——就算你恨我。”他定定地看着莱欧斯利,眼神却一如既往地清澈自然。

这看上去他好像不是在说什么令人胆战心惊的囚禁话语,而只是安静地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哇哦……”莱欧斯利小小地感慨了一下,不过他丝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毕竟那维莱特是真的能做到,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恋爱的洪流冲得晕头转向脑子进水了,他在这样恐怖的囚禁话语下竟然只是轻轻地笑了笑,然后说,“亲爱的,我们应该有更健康的关系才对……”他笑眯眯地看着那维莱特,“但如果你一定很想做这件事情的话……那么我会配合你的。”

说罢,他凑近那维莱特,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带着草莓蛋糕甜味儿的响亮亲吻。

那维莱特半垂眼睛,然后转过头去,与莱欧斯利四目相对。

“不要亲脸。”他说,“我想要更……直白的吻。”

他闭上眼睛,在莱欧斯利还未反应过来的注视下贴上了他的嘴唇,与他的爱人交换了一个更加直白,也更加热烈的亲吻。

“阿佩普女士呢……?”在亲吻的间隙里,莱欧斯利含含糊糊地问。

“她和厨娘一起出去采购食材了,暂时不会回来,”那维莱特眨了眨眼,长而卷翘的眼睫毛轻轻地扫过莱欧斯利的,“……所以不必在意。”

于是他们再度闭上了眼。

 

58.

“欢迎来到Genshin_Wrio的直播间!今日直播时间在晚8:00-11:00,明日恢复正常。”

“啊哦,怎么一进直播间就发现Wrio Daddy换地方直播了?仔细一看的话好像不在Neuvi的房间里了[思考]莫非是吵架啦?”

“真的吗[吃惊]天啊果然男同的爱情都经不起考验[嘻嘻]WrioDaddy你现在在哪?本可儿不介意上门亲自去找你惹[爱心][爱心][爱心][流口水][流口水][流口水]”

“[微笑]前面的姐妹我劝你别太赔。”

“耶?所言有理——但是仔细一看的话倒是能发现好像是Wrio之前用的设备……虽然房间不一样但是装潢是差不多的……”

“所以鉴定为Wrio Daddy其实还是在Neuvi家[喝茶]”

“天哪,本可心碎[心碎][心碎]”

“不过NeuviDaddy是不是也快一个月没有直播了?本可居然有点儿想念Wrio和Neuvi一起打游戏赔穿地心的场景了[委屈]那些直播切片我可是反反复复地品味了好几十次,果然真情侣打游戏就是最香的[嘻嘻]”

“听说Neuvi最近出了大事住了大半个月的院,再加上合约也要到期了,估计也不打算续约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Wrio Daddy的直播合约好像还有不短的一段时间。”

“天惹不要这样[惊恐][惊恐][惊恐]难道本可又将失去一个美味可口的Daddy吗?”

“老公你说句话啊老公[可怜]”

……

Wrio终于调试好了麦克风。

他看了一眼铺天盖地的弹幕,不由得笑了一下,而后解释道:“我和Neuvi没吵架。只是我的设备已经从之前的地方寄过来了,哪里还有霸占着人家的房间的道理——不过Neuvi确实受了点儿伤,但没你们猜的那么严重,想看他直播的话,估计再等个半个月就好了。”

弹幕又是一阵骚动。

这次直播很顺利,除了难免偶有几个别家主播的死忠粉丝来捣乱的人外,倒是没什么奇怪的人再出没了——而关于Neuvi的受伤,Wrio一律含混过去,观众们听了他四五个找的不同的离奇借口:譬如什么UFO出没Neuvi与外星人大战三百回合、天降怪人想要抓走Neuvi去做实验然后被人打回老家、Neuvi与尼斯湖水怪缠斗数日最终获胜等等等等。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话,那么Neuvi可能就不是普通人类或者是富家公子这么简单的身份了……也许他的真实身份,是来自上古神话中的无上之龙利维坦也说不定!

“啊?难道你们都不知道吗?”Wrio佯装惊讶地说,“Neuvi就是龙啊——你们应该大多数都看过他的照片吧?其实他头上那两缕蓝色的头发并不是头发来着,而是龙角。”

观众们:“……哇哦,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Wrio笑道,“我难道还能骗你们吗?还有我也不是普通人——我现在直播只是觉得有意思才陪你们这些普通人类玩玩的,”他对着摄像头咧开嘴,露出上颚那两颗尖尖的、如同犬科动物一般的尖齿,“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古希腊神话里的地狱三头犬——刻耳柏洛斯。要是你们做了什么违反犯纪的坏事儿,那就会被我抓到地狱里去受刑:所以,不要违法。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莱欧斯利操纵着屠夫将最后一名逃生者挂上钩子,伴随着逃生者凄厉的惨叫声,他补上最后一句,“哦对了,不要违法。”

观众们:“……”信你个鬼。不过最后一句话倒是真的。

渐渐地,观众们也明白了Wrio确实是不想说实话,况且此人插科打诨能力也是一流,想要从他嘴里翘出点儿实话来简直难如登天,最后就只能宽心地随他去了——至于背地里那些有的没的猜忌,只要正主不松口,就永远都是谣言而已。

直播到一半的时候,莱欧斯利停下匹配休息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在这期间,那维莱特敲开了他的房门,并为他送上了一杯温热的红茶。

这次的那维莱特倒是在镜头里出现了一只手,还有一个精致的古典茶杯——莱欧斯利坐在座位上,接过红茶后抬起头看向他,而他在无法拍摄到他面容的镜头前自然而然地回以了莱欧斯利一个温和的笑。

“谢谢你,亲爱的,茶看上去就很好喝,”莱欧斯利拉过他的手,在他的手心里轻轻地留下了一个亲吻,“你好像没那么害怕镜头了——这真是一件好事。”

“不必客气,”那维莱特轻声说道,“毕竟你的观众们都不是什么坏家伙,不是吗?而且……”他没有把后半段话继续说下去,而是抬起手,摸了摸莱欧斯利的头发:他毛茸茸的头发被摸得翘起了一点,看上去可爱极了,配上他那张显得过分年轻的脸蛋,那维莱特时常有一种自己好像在和大学生谈恋爱的错觉,“别太累了,早点下播——我在房间等你。”那维莱特微笑着说。

“……”莱欧斯利眨了眨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维莱特抽回了自己的手,而后转身出门、再将门扉轻轻地关上。

“咔哒。”门锁旋回的声音。

弹幕:

“哇哦……刚给我家狗狗喂了狗粮回来,没想到自己又吃了一把。”

“是邀请吧?这一定是邀请吧?怪不得今天Wrio Daddy提早下播……原来……[偷笑][偷笑]”

“所以Wrio Daddy到底是上面的那个还是下面的那个呢?[疑惑][疑惑][疑惑]”

“你小子,又在引战是吧[微笑][微笑]但是本可还是坚定不移Wrio Daddy做1惹——感觉Neuvi的身板比起Wrio来说实在是太瘦小了,Wrio不做1天理难容!”

“怎么?弱1就不是1了吗?[微笑]感觉前面的现实里要是遇到Neuvi这种天菜男真的会巴不得赶上去给人当0[翻白眼][翻白眼][翻白眼]”

“婷芷诋毁本可靴靴[翻白眼]本可虽然是0但不是什么男人都能吸入的,要吃只吃Wrio Daddy这种天菜1[舔嘴唇][舔嘴唇][舔嘴唇]”

“真的吗?[吃惊]我不信。”

“原来又是你大妈[微笑]早让你藏好那一堆的主播牌子了你就是不听是不是,背着其他主播老公在外面站街被发现了吧?[嘻嘻]”

“天惹怎会如此?[惊恐][惊恐]”

“感觉直播间隐隐约约有一股寂寞0的腥味儿传了出来……[翻白眼]”

……

Wrio默默地喝了一口红茶。

他看了一眼右下角的时间:距离下播还有一个半小时——他好像是第一次感到时间过得这么漫长,而且之后匹配了几把又都不幸得撞上了钢车,对方配合恰当加上Wrio自己有些心不在焉的,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创造了几把完美的“四跑”结局,让观众纷纷直呼“坐牢”和“划水”——弹幕故作凶狠地表示要Wrio给个说话,Wrio在结算界面甩手表示投降:我想下播。

观众们再看一眼时间,这距离下播时间不是还有半个多小时么,哪里又提前下播再提前开溜的打算?就算是谈了恋爱也不例外!——而且哪里有兄弟们在电脑面前孤独寂寞冷你在另一个房间里春宵红帐暖的道理?于是直播间观众纷纷化作恶毒“娘家人”,硬是让Wrio拖到了十一点整才把人放走。

这或许是观众们第一次见到Wrio这么快速地下播:再见、放耳机、关直播间一气呵成,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就见到直播间的黑屏界面上浮现出了几个白色的大字:“当前主播的直播已经结束,再去看看其他主播的直播间吧~^_^☆”

电脑面前的观众:“……好嘛,看来今天是个适宜打炮约会的好日子。”

 

59.

莱欧斯利把桌上已经凉掉的红茶喝完了——说实话,两口凉水下肚,倒是让他清醒不少。他自认为年纪也不算小了:在他这个年纪,他有些大学同学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而他居然还能因为那维莱特的一句话而变得像个刚谈恋爱的毛头小子一样急躁,真是奇怪……

果然谈恋爱的人都容易被荷尔蒙冲昏大脑。莱欧斯利想,况且仔细回味过来,那维莱特也不一定就是在邀请他做那档子事儿……毕竟他才刚刚出院,一只手还没好全,怎么想都很不方便,何况这个人一直是有什么事就说什么,他说在等自己,没准就真的只是邀请自己一起安安静静地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如此一想,莱欧斯利雀跃的心情已经慢慢地变得平静起来了。

为了防止夜晚过于无聊,他是不是还应该买个夜光手表,在夜深人静漆黑一片的时候和那维莱特一起钻到舒服的被窝里说:看,我的手表会发光!

别再想了。莱欧斯利闭了闭眼,对自己说,再想下去的话,他感觉自己真的要变成一块冰块了,各种意义上的——生理上和心理上。

他深吸一口气,从柔软舒适的电竞椅上坐起来,然后伸了个懒腰,像是那维莱特离开这间房间一样——往前走几步,然后拧开门把手,侧身钻出去,再把门轻轻地关上。除却门锁重新旋回的声音外,几乎没有发出别的什么声响。

他踩着厚厚的鲨鱼棉拖在绵软厚实的地摊上走了几步,这得以把他的脚步声放得很轻,于是他悄无声息地走到了相距不远的、那维莱特的房门前,在思索了片刻后——其实连两秒钟都没到,他就抬起手敲了敲面前这扇做工良好的木质安全门。

“咚咚。”只是发出了一点点轻微的声响。

那维莱特并没有说“请进”,因为纵使他说了,声响也不会如他喊出的那般清晰地传入莱欧斯利的耳中——所以他亲自走到了门前,为莱欧斯利打开了房门。

“门没有锁,”那维莱特说,“以后这扇门也不会锁起来的——你可以随时进来。”

“那阿佩普女士呢?”莱欧斯利不合时宜地问。

那维莱特侧身让开一点位置,让莱欧斯利得以从打开的门里走近房间里来:“她会敲门的——如果我不去为她开门,她并不会随便进来。”那维莱特说着,将已经清洗并晾晒好的睡衣递给莱欧斯利,“先去洗个澡吧。”

“洗完澡呢?”莱欧斯利接过睡衣,又问了一个显得很不解风情的问题,“我们就安安静静地一起躺在被窝里一觉睡到天亮?”而在现在这样的环境和气氛下,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那维莱特用一种很难以言喻的视线看着莱欧斯利,而莱欧斯利竟然奇妙地从他的视线里察觉到了“无奈”二字,“这也是……你给我开的玩笑吗?”

“抱歉……亲爱的,”莱欧斯利难忍笑意,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亲吻,“如你所说,只是个不解风情的玩笑。我现在就去洗澡——马上就好。”

“……好。”那维莱特垂下眼,说。

——TBC——

陌世

【狱审/莱那】高端局屠夫也会排到菜鸟逃生者吗?(20)

·好久不更,因为期末实在是太忙了><十分抱歉!等放寒假了会好好补偿大家的[土下座]

·本篇7k2+请于作者首评留臀~

 

51.

Wrio难得复播一天后又神秘失踪,这消息简直让直播间和论坛的人双双炸开了锅,谣言不胫而走,满天飞得挡都挡不住,其中最离谱也是最火热的当属先前早已炒过一轮的“垫屁股”所导致的细菌感染说:Wrio因为硅胶在体内的变化不得不跑去医院进行手术,甚至还有人拍到了疑似Wrio的人频繁进出整容医院的照片。

不过仔细观察这张仿佛拿门锁拍的模糊照片的话倒是不难发现:这个人虽然身材和Wrio相仿,但是身高相差还挺大的,穿衣风格......

·好久不更,因为期末实在是太忙了><十分抱歉!等放寒假了会好好补偿大家的[土下座]

·本篇7k2+请于作者首评留臀~

 

51.

Wrio难得复播一天后又神秘失踪,这消息简直让直播间和论坛的人双双炸开了锅,谣言不胫而走,满天飞得挡都挡不住,其中最离谱也是最火热的当属先前早已炒过一轮的“垫屁股”所导致的细菌感染说:Wrio因为硅胶在体内的变化不得不跑去医院进行手术,甚至还有人拍到了疑似Wrio的人频繁进出整容医院的照片。

不过仔细观察这张仿佛拿门锁拍的模糊照片的话倒是不难发现:这个人虽然身材和Wrio相仿,但是身高相差还挺大的,穿衣风格也不像。可惜即便如此,人们也依旧只相信自己所相信的——这个无辜的路人被大多数人打成了偷摸去整容医院取出硅胶假体的、“垫了屁股”的Wrio。

……为可怜的路人默哀一分钟。

而此时此刻,在大西洋另一侧享受美好早晨的空看到论坛上的消息不由得沉默许久,而后无奈又无语地想:这群闲出屁来的人还有完没完了?

荧将一盘美味的早点放到自家哥哥面前,空在谢过妹妹后询问她道:“最近Neuvi还是没有复播的打算吗?”他拿起叉子和刀将煎好的煎蛋切成相等的四份,“他请的假应该早就到时间了吧。”

“他昨天受伤了,”荧说,“Wrio没有和你说吗?昨天他和Neuvi一起外出的时候经历了一场恐怖袭击,为了保护Wrio,Neuvi的手臂和肩膀都受了伤——好在伤得不算太重,只是一些皮肉伤加上骨折,打针、缝针、静养,过段时间也就好了,不过可能难免会在身上留下一些疤痕……然而最需要在意的其实是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还没找到,警方暂时猜测是极端种族人士对移民者的报复,同时他们加强了对Wrio的保护,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喀拉”——空手里捏着的刀子一滑,与陶瓷制的白色盘子相摩擦后发出了一声尖锐刺耳的响声。

“是吗,”空皱着眉头,将手中的刀子放下,他忽然在这一瞬间变得很没胃口,“前不久的硫酸事件也是,现在的恐怖袭击也是……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就算抛开雇佣关系不谈,Wrio也是个很不错的伙伴,我并不希望他出事。”

“好了哥哥,吃饭吧,”荧劝说道,“这件事情暂时不是你和我能插手的。如果你真的希望他好的话,就应该劝说他和Neuvi分开……”

空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荧却非常认真地和他解释当下的形势:“你没有发现一切事情都是在Wrio和Neuvi开始联系之后发生的吗?从第一次线下集会Wrio被泼硫酸开始,然后到两人一起外出遇袭——两个时间的犯罪嫌疑人一个正在等候发落,另一个连人影都找不到;而且我们调查出背后主使另有他人,那个女孩儿是被人唆使的,说不定做出爆炸袭击这种事情的人也是受人指示……”

“这……”空有些语塞,同时也感到非常为难。

“哥哥,”荧非常认真地看着他,说,“如果你真的想Wrio平平安安的话,你就劝劝他,让他快点儿回到纽约。以他那个地方的安保来说一定没问题的,而且只要他和Neuvi分开,那么Neuvi也会保持在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说实话,我的感受和你一样,我也不想Neuvi出事,”她抿了抿唇,而后垂下眼,“你能理解我的吧……?就算抛开一切私心不谈,这确实是最好的做法了。”

空不得不承认,荧所说的确实是对的。

“你让我再想想,”空皱着眉说,“Wrio才刚决定在巴黎定居没多久,该寄的东西也都给他寄过去了,现在再因为这种事情让他回来貌似也不太好……”他插起一片煎蛋塞进嘴里,已经变得有些冰凉的食物在他口中味同嚼蜡般地难以下咽,“应该还有别的解决办法。”他说。

“……”荧沉默着,将热好的牛奶推到空的手边,“好吧,哥哥。”她说,“我也相信这件事情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她又不是什么一定要拆散热恋情侣的大恶人,如果这件事情能够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的话,那么当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谢谢。”空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干涩的口腔顿时感到好受不少,“牛奶很美味。”他说,“下次我们再一起去超市买点儿吧。”

荧笑了一下:“现在冰箱里还有好几罐没喝完的呢。”

“多准备一点总是没错的。”空微笑着回答。

 

52.

莱欧斯利在这几天变得很忙。

在空的艰难协商下,平台那边暂时没有追究他三番两次的缺勤责任,不过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诚如空所说:那是一笔相当大的违约金,莱欧斯利并不想背上这笔沉重的债务,债务的数字巨大到足以让他勤勤恳恳工作好几年的钱都白挣。

但他也不能丢下身受重伤的、可怜的那维莱特独自一人待在医院——阿佩普女士看似清闲实则繁忙,莱欧斯利并不知道她实际上都在忙些什么,但他猜这些事情是不好对他明说的,所以他也很识趣地没问,总而言之,她是没办法常去看望那维莱特的。

所以莱欧斯利只好在每天做完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而后在早高峰开上一个多小时的车到达巴黎市中心的医院和那维莱特泡上一整天,然后在晚上六点半之前开车——经历又一个晚高峰后回到家开始今日的工作,然后十二点准时下播、一点之前入睡,第二天早上再经历一轮新的循环。

那维莱特对此事表示理解,并告知莱欧斯利自己一个人在医院也是可以的,不用每天非要亲自过来——他说这话的时候指了指自己放在一旁柜子上的手机,无声地告知莱欧斯利现在是信息时代,他们完全可以通过手机实现语音和视频对话的功能。

莱欧斯利闻言不语,依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过第二天那维莱特一个人躺在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就为自己昨天的话感到后悔了——其实他也很想每时每刻都能看到莱欧斯利,不过他知道莱欧斯利的工作实在算不上轻松,医院家里两头跑也很麻烦,还偏偏都是早晚高峰……

那维莱特用没受伤的那边手臂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今日的莱欧斯利比平时晚了大概十分钟都还没有出现:这可不像是一向遵守时间规则的莱欧斯利会做的事情。

好吧,那维莱特莫名有些落寞地想,看来他今天是不打算来了。

我当然体谅他,他又想,他每天都很辛苦——健身、开车、陪伴和工作,而我只需要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等着护士换药和吃饭就好,而且不是昨天才说过的么?现代通讯技术发达,人们无需跨越万水千山也能彼此见到对方、传递感情……

扯淡。

那维莱特放下手机,隐隐作痛的骨头和皮肉让他的情绪有些失控:一点点的悲伤和一点点的愤怒混杂着涌上心头,最终的情绪却变得如同英国的仰望星空派那样复杂多样。

他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那维莱特比他想象中的自己还要快地拿起了手机,然后更难过地发现原来这只是通讯公司给自己发送的每月账单说明——并不是莱欧斯利的信息。

不过不等他因为心情的起起落落而变得更加难过的时候,莱欧斯利就如同在魔术场上空荡荡的纸箱里变出的活人一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并且手里握着一束花。

“我来晚了——临走前阿佩普女士让我带了些花,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希望你没有感到不愉快,”他微笑着将那些新鲜的花朵放在那维莱特的床边,而那维莱特侧头看向那些美丽的粉色花朵:柔软的花苞和莱欧斯利平日的风格简直格格不入,“你今天感到好点儿没?”他在那维莱特的床边坐下,柔声问道。

那维莱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臂,对自己的情绪只字不提:“嗯,好多了。我感觉过不久就能出院了。”

“是吗?”莱欧斯利的心情不错,“那就好。不过能不能出院可不是你说了算的,还是得问问医生们的意见。”说完,他稍稍闭了下眼睛,而后打了个哈欠,一滴生理性的眼泪从他的眼角流下,然后又被他抬起手无情地给抹去了。

“你很累吗?”那维莱特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愧疚,“最近是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莱欧斯利摇摇头,说:“只是有点儿没睡好——昨天晚上的直播间出了点儿事情,应该是有什么人知道了点儿内幕,在直播间的评论区里大肆宣扬。”他抿了抿唇,语气变得有些沉重,“我看那些发言总觉得他们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可是网络总是一个难以管辖的地方,更何况是纷扰多多的游戏直播间……”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但很快又笑了起来,“所以就只好让空把他们这些人拉进黑名单啦。”

“……”那维莱特沉默着,然后不动声色地让开了半个身位,把一张小小的床的另一半分给疲惫的莱欧斯利——就像莱欧斯利曾经在医院做过的那样,“那现在要休息一下吗?”

“你不赶我走了?”莱欧斯利好笑地说,但身体却自然而然地倒了下来,而后翻身一滚,便钻进了那张带着温暖的被褥里。

“?”那维莱特面露疑惑,“我什么时候赶过你了?”

“就昨天。”莱欧斯利伸手揽住他的腰,故作委屈地说。

“昨天?”那维莱特重复了一遍。

“唉,不记得就算了吧,”莱欧斯利轻笑着说,“其实我也忘了——毕竟我的记性也不是很好,忘了自己几秒前刚刚做过的事想过的话也是很正常的。”他闭上眼睛,一副立刻就要睡着的模样。

“如果你是说我让你和我用手机联系的这件事情的话……”那维莱特垂下眼,看着他柔软的发顶,忽然很想伸手摸摸——而他也这么做了。

莱欧斯利对于他的接触显然很受用,甚至像一只真正的狗狗那样发出了轻微的哼唧声。

“那我承认,是我的错。”而他接下来的话却让莱欧斯利倍感意外,“你今天迟到的时候,我还真的以为你不来了……”他将鼻子埋在莱欧斯利的头顶,闻到他发梢上熟悉的浅淡清香——是他惯常用的那款洗发水的味道,“我明明是个熟悉并且擅长忍受孤独的人——这对我来并没有什么,毕竟在我近三十年的人生里的大多数时间都是这么过来的。可当今天早上,我睁开眼睛看着医院的天花板的时候,却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受。”

“……”莱欧斯利忽而感到耳朵有些发烫。

“……我也许是生病了,”那维莱特很慢很慢地说,将一字一句清晰无误地传入莱欧斯利的耳中,“得了一种……不想和你分开的病。”

莱欧斯利睁大了眼,他一开始是震惊,但很快又将这种情绪转化为喜悦,最后是仿佛被甜腻的蜜糖灌满胸腔和四肢的柔软。

“谢谢你,亲爱的……”他抱紧了那维莱特,“能够和你在一起,也被你喜欢,真是一件相当幸福的事情。”

过往那些悲痛的难过的心酸的不甘的悔恨的,统统在此刻化作东流的逝水,剩余在心里的,唯有对当下美好的感恩与对光明未来的期待。

“我不会和你分开的,”莱欧斯利摸索着握住那维莱特的手,又抬起了头,在夏日清晨的阳光里用灼灼的目光认真地看着他的爱人,许下他今生最为郑重的承诺,“除非……”

“我知道的。”那维莱特打断了他,不让他接着往下说,“后面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听上去不是什么好事情。”

“……”莱欧斯利无言地笑了一下,“这也算是迷信吗?”他与那维莱特十指相扣,感受到对方手心处传来的、属于人的触感与温度。

“我本来是不信这些的,”那维莱特反握住他的手,说,“但遇见你之后,我好像就相信了。”

就如同他在房屋倒塌前想起的那个梦一样。

只是依仗着一些残缺的碎片,就竟敢断定坏事的发生——这不是迷信是什么?不过幸运的是,至少这次他是对的,莱欧斯利没有在这次意外中离开他,而他也只不过是受了点儿不算严重的伤。

……何其幸运。

但他依旧感到不安。

如果上帝真的存在于世上……那么请求光明的主降下他怜悯的视线,保护他忠诚而善良的爱人,让他得以无忧无虑地过完往后余生。

“我第一次祈求上帝是为了那个拯救我的孩子,”莱欧斯利看着他,低声道,“现在我将要第二次祈求上帝——祈求他赐你幸福快乐而健康顺遂的一生。”

“那你自己呢?”那维莱特问。

“你不是已经为我祈求过了吗?”莱欧斯利微笑着说。

 

53.

那维莱特刚出事的那天,莱欧斯利在警局花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完成了警官的问话和笔录,等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了,做完伤口缝合处理的那维莱特安安静静地半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的脸色因失血过多以及血肉被撕裂又缝合后所带来的疼痛而变得苍白无比,他的呼吸也很轻,胸腔处几乎看不到什么起伏……

给人的感觉就如同是深沉海上的小美人鱼,只要天光破晓,他就会化身泡沫融入大海,而后再也无法寻觅到其的踪迹。

只是在莱欧斯利推门进来的时候,他仍旧转过了头来,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你还好吗?”莱欧斯利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低垂着眼看着他,“很痛吧?”

“其实还好,”那维莱特想了想,斟酌着说,“做手术的时候打了麻药,所以感觉不到痛。”

莱欧斯利苦笑道:“那麻药劲过后呢?”

“也不会太痛的,”那维莱特回答道,“我不是很怕痛,所以没关系的。”

“小骗子,”莱欧斯利小声地说,“人都是血和肉做的,这样折腾哪里有不痛的道理……”他伸手捏捏那维莱特的脸颊,用的力道不同以往暧昧的接触,不算很重,但也算不得轻,仅仅是这样,便让对方一向从容冷静的脸上露出了些许不适的表情,“看吧,”莱欧斯利垂着眼说,“这不是很容易感到不舒服吗?”

“这不一样……”那维莱特试图狡辩,但依旧在莱欧斯利的审视眼神下败下阵来,“好吧……”他有些气馁地说,“确实很痛。我的身体几乎动弹不得,在缝针的时候我的意识也还是清晰的,虽然感受不到痛,但我能察觉到那些阵线是怎么把我裂开的肌肤再度缝合回去的。不过比起生理上的恐惧,我更害怕的是这种……仿佛实验品一般被架在手术台上的感觉。”

“……”莱欧斯利沉默片刻,而后异常认真地说,“不会再有下次了。”

 

54.

虽然每天两点一线地往返家中和医院确实有些累,但也算不得太累,对莱欧斯利来说不过只是瞥见了属于过去的自己那千分之一的影子——毕竟非要说回过去的话,莱欧斯利的运气还没有好到成为所谓的“天选之子”的程度。

他在成为主播之前还是学生,无依无靠的身世让他不得不为上一个不错的大学而使劲浑身解数——毕竟好大学的学费往往都不便宜。

刚移居到美国是他最忙的时候:他一天要打五份工,一从这个地方下班就要迅速跑到另一个地方去,下班之后还要挤在廉价的房屋里就着一盏摇摇欲坠的昏黄吊灯努力学习,一天能够安心睡觉的时间往往不超过四个小时,只要给的钱够、并且不是什么违法工作,那么他什么脏活累活都愿意接。

好在最后的结果总算是没辜负他的努力,他成功申请到了美国一家上流大学的入学名额,并在大学里面遇见了一个改变他一生的人——空。

刚开始空也只是邀请他直播试试看,他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而且对浪漫世界这个游戏也只是一知半解,刚开始直播间的人气也只能称得上“惨淡”二字。好在他在游戏上天赋不错,而且也愿意下功夫,也跟着空学习该如何讨好观众,又如何分清楚自己的工作与生活。

一步步跌跌撞撞地走到现在,莱欧斯利并不容易。

但好在,他是幸运的。

幸运地能够活下来——逃离两个不能称之为“家”的“家”,能够在艰难地考上大学后遇到空,也能在小有成就之后遇到一个足以相伴一生的人。

……何其幸运。

 

55.

那维莱特伤得不算重,大概小半个月后手术缝合的伤口就可以拆线了,只是他的手臂还没好全,只能暂时用夹板和绑带固定着。

一只手臂受伤无法使用导致他走起路来都有些不协调,而生硬的拐杖又硌得他皮肉生疼,于是只得莱欧斯利暂时充当他的人形拐杖,扶着他去医院走了一遍流程,等第二天确定没什么事情后就可以回家了。

在陪着那维莱特检查的时候,莱欧斯利能看到他身上本应该洁白无瑕的肌肤处多出了许多痕迹,纵使术后工作做得再好,想要完全恢复到未受伤前的状态也需要很长的时间和经历……况且,就算痕迹消失了,难道就能说明这些曾经受过的伤不存在了吗?

他的愧疚表现得太过明显,甚至连给那维莱特检查的医生都察觉到了。

心地善良的老人好心地给他解释他爱人的现状,道是没什么大问题,手术缝合得也很好,痕迹不是很明显——只要有耐心慢慢等,总能看见完全恢复的那天。

“你们还年轻,受点儿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医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又看向他眼角下方和脖颈上那几道明显的疤痕,“不过你这伤……”他迟疑着说,“一看就知道当初伤得很严重,为什么不早点儿来医院缝针呢?如果选择缝合的话,到现在是不会留下这样明显的伤痕的。”

“没关系的,现在早就过去了,”莱欧斯利回他以一个善意的微笑,“当时年纪太小了,况且家里也没这个条件给我做手术。”

“好吧,”医生笑了一下,“如你所说,该过去的总会过去——所以你也无需太过苛责自己。我想,你的爱人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对吧?”他看向一旁的那维莱特,而那维莱特也顺从着他的话语点了点头。

“……也许是吧,”莱欧斯利浅笑一下,“好了,既然检查完都没问题了,那我们就回家吧?阿佩普女士今天特地从繁忙的工作里抽出空来了,说要亲自下厨给你做一顿丰盛的晚饭呢,刚好,我也买了你爱吃的甜点放在冰箱里,等你回去后就可以拿出来吃了。”

——他朝那维莱特伸出了手。

那维莱特也将手掌轻轻地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

出了医院后,莱欧斯利带着那维莱特走向停在医院门口的新车,并为他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车内早已率先开好了空调,让那维莱特得以在炎炎夏日里感到舒爽和凉快,他俯身钻了进去坐在车座上,莱欧斯利则在关上车门后从另一边坐了进去,并为他系好了安全带。

在没有其他人的私密环境下,那维莱特才终于问莱欧斯利:“爆炸案的进展怎么样了?”

“没什么进展,”莱欧斯利操纵着车辆,将事情对那维莱特如实告知,“犯罪现场被炸了个粉碎,取证起来相当困难,更何况案发现场属于是监控稀少的郊区——本来距离福利院近一公里的地方是有一个监控的,可惜也因为年久失修而没办法用了,所以警察只能从更远的地方调取监控筛查犯罪嫌疑人。但犯罪嫌疑人究竟是通过开车去往案发现场,还是步行穿过茂密树林走到那儿去的?别说是目击证人了,甚至连嫌犯的一个脚印都没找到。半个多月过去了,事到如今依旧一无所获,看样子是不了了之了。”

“是个坏消息。”那维莱特缓慢地说。

“是的,”莱欧斯利的心情却并没有为此而变得差劲,“但错的并不是我们,我们也不该成天为此提心吊胆,恐怕这才是对方的真实目的——其实想要引出犯罪嫌疑人的话也有个很简单粗暴的方法,毕竟对方的目标摆明了就是要我的性命……”

“不行。”那维莱特很快地将这个危险的提议否定了,“这样做太冒险了。”他说,“就算早已做好准备,但你根本无法估计对方是否还具有理智和人形。如果他或者她不顾一切非要伤害你,那你怎么敢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所以不行。”

“好吧,”莱欧斯利耸了耸肩,将车子开上门口的公路,旁边车辆来来往往如同流水般经过,但他的第六感却告诉他始终有这么一双眼睛在暗地里注视着他,“你说得对,我确实不能冒这个险……一定还有更好的办法。”他抿着唇,在思考间手指下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

“哒哒”、“哒哒”。

犹如钝涩的时钟指针轻响。

“还是先认真开车吧。”那维莱特提议道。

“好。”莱欧斯利微笑着,暂且放下了心头的一切疑虑,转而认真注视着前方的道路。

一辆黑色的宝马车迅速从他身侧超过,差点就要剐蹭过他刚买的新车——和大多数急着赶路而超车的莽撞车辆如出一辙。

好在莱欧斯利脾气很好,车品也不错,他并不会因为被人在路上冒冒失失地超过便感到冒犯,但紧随而来的,却是一道几乎微不可查的、来自白日里的闪光……

——TBC——

陌世

【狱审/莱那】高端局屠夫也会排到菜鸟逃生者吗?(19)

·半糖半……?噢您听错了,这位女士/先生,请问您是要几分糖几分冰呢?——奶茶店服务员如是说。

·本篇7k2+,请于作者首评留臀么么么=3=

·12.17新增700+内容

50.

路途遥远,疲惫不堪的莱欧斯利便在车上小憩了一会儿。见他睡着,那维莱特贴心地将空调的冷风调高了点儿,而后又趁着等红灯的间隙从车上找了张薄薄的毯子盖在他的身上,以防感冒。

他们行驶至停车线时刚好由绿转红,于是清醒的那维莱特耐心地等待着红灯的倒计时缓慢地往后倒数——他顺便看了一眼车上的导航,发现路途已经行驶至一半。

他放松地靠在车子舒适的椅背上,回想着方才莱欧斯利所说的关...

·半糖半……?噢您听错了,这位女士/先生,请问您是要几分糖几分冰呢?——奶茶店服务员如是说。

·本篇7k2+,请于作者首评留臀么么么=3=

·12.17新增700+内容

50.

路途遥远,疲惫不堪的莱欧斯利便在车上小憩了一会儿。见他睡着,那维莱特贴心地将空调的冷风调高了点儿,而后又趁着等红灯的间隙从车上找了张薄薄的毯子盖在他的身上,以防感冒。

他们行驶至停车线时刚好由绿转红,于是清醒的那维莱特耐心地等待着红灯的倒计时缓慢地往后倒数——他顺便看了一眼车上的导航,发现路途已经行驶至一半。

他放松地靠在车子舒适的椅背上,回想着方才莱欧斯利所说的关于过去的故事。

他侧过头去,看向熟睡中的莱欧斯利,而后下意识地抬起了手,用指腹轻蹭过他眼睫下那道深刻而明显的疤痕。

幸好,那维莱特想,幸好莱欧斯利并没有死在那个满是肮脏污泥的福利院——换句话说,他也要感谢那个已经死去的男孩,他的灵魂纯净而善良,死后理应去往无忧无虑之天堂;而在砸在窗台边上的茶悲碎片没有糟糕地刺入莱欧斯利的眼睛,他的容貌也并未因为这道伤疤变得难看……在某种程度上,或许正因为有了这道伤疤,才让莱欧斯利此人更增添了几份野性的魅力。

红灯的倒计时已经结束了,那维莱特缩回了手放在方向盘上,在后车迫不及待的喇叭催促下启动了车子。

……

在路途中有辆奇怪的白色车子貌似一直跟在他们的后方——大概跟了半个小时的样子,但就在那维莱特怀疑之前,那辆车子就从另一个岔道口离开了。

虽说如此,但那维莱特依旧选择绕了一条人们不太常走的小路,值得庆幸的是,那辆车子也没有再出现过了。

等他俩弯弯绕绕地终于抵达目的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

莱欧斯利没有等那维莱特亲自来叫,就自然而然地睁开了眼,他揉了揉颇为酸涩的眼睛和脖子,而后不适地眯着眼睛看向车窗外的景色——是如此陌生,又是熟悉。

二十多年的岁月已然如流水般逝去,但这个曾经被称作“家”的地方依旧在莱欧斯利的脑海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找个地方停车吧,”莱欧斯利观察着周边郁郁葱葱的绿色树林和肆意生长的茂盛野草,说,“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再往前开一点儿……福利院的门前就是个停车的好地方。”

“好。”那维莱特一边应着,一边操纵着汽车驶向福利院门前的空地。

莱欧斯利的眼睛一直看着车窗外——此时此刻,他似乎比面对众人目光直白审视时的那维莱特还要紧张。通过车子的后视镜,那维莱特能看到他下意识微皱起的眉头、严肃的目光和紧抿的嘴唇,他的手紧握成拳,僵硬地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直到那维莱特悄无声息地将手掌覆盖上他的手背——温暖,也包容。

“没关系的,”那维莱特微笑着,看着他说,“都已经过去了。”

莱欧斯利微微一怔,而后轻笑着回答道:“你说得对。都过去了。”

于是他解开安全带,和那维莱特一起下了车,他站在这家福利院的门前,看着曾经光鲜亮丽的大门变成如今这幅破旧不堪的模样。

十五年前的那场大火照亮了阴暗底下的一角,也将过往的一切都烧了个干净:现如今只剩下这些断壁残垣能够怀念一些过往,也恐惧一些过去。

看着曾经雪白现在早已被大火熏成灰黑色的墙壁,莱欧斯利忽而哂笑一声,饶有兴致地看着那维莱特,问:“你知道这场大火是怎么来的吗?”

那维莱特摇摇头,说:“起火的原因有很多——偶然性的话可能是设备老化短路,也可能是做饭的时候忘了关火……”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当然,也有可能是人为纵火……”

“啊,是的,”莱欧斯利点点头,说,“毕竟这家福利院的管理措施相当严密,而且消防设施也建立得很好:毕竟福利院里的每一个孩子都是难以估计的财富,以及经常做这种违法的事情的话还是要少招惹大众注意的好。”他试着推了一下福利院紧闭的大门,年久失修的门发出“吱呀”一声晃动了几下,但却并没有打开,看样子是被人从里面锁住了。

“所以是人为纵火吗?”那维莱特看着他的动作。

“哈哈,”莱欧斯利笑了几声,但却答非所问,“如果要纵火烧掉这个地方的话,最好是从后门溜进去,然后爬进后院的厨房里,点燃放在厨房里的那些用来掩盖尸体臭味的干草垛——这是当初最廉价、又最容易获得的材料,毕竟福利院不远处就是一大片农田,农民们在种植完毕后无用的东西可以低价出售给福利院,何乐而不为呢?而且据我所知,后院的看守是个不折不扣的懒汉,他会在夜间十点过后偷偷跑出去和其他守卫一起玩扑克游戏……”

那维莱特沉默着看着他,片刻后,他淡淡开口:“你貌似对此很了解。”

“那是自然,”莱欧斯利得意地说,“因为我在这里的每时每刻、无时无刻都不想着逃出去。”他带着那维莱特来到他口中所说的“后门”——一扇小小的、却叠加着层层枷锁的铁门,虽然这扇门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生锈风化,变得破败不堪,但也不难窥见其当初的威风与不容拒绝:更何况是对一个孩子来说。

莱欧斯利让那维莱特往后退了一点,然后他深吸一口气:重重地抬起脚踹了下去。

这扇风光不再的铁门发出一声濒死的呻吟,而后连带着它堪堪挂在把手上的铁链也摇摇晃晃地掉了下去。

“幸好福利院的事情被揭发之后,这个小镇的人就搬得差不多了,”莱欧斯利伸手推了一下这扇门,没费多大功夫,这扇门就被他推开了,“不然要是今天我做的事情被揭发了,我十有八九得去警察局陪那些道貌岸然的警官喝上一壶的。”莱欧斯利一边吐槽着,一边弯腰钻进这扇小小的铁门里。

那维莱特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微风轻起,吹拂得林中的树叶沙沙作响。

“你在看什么?”莱欧斯利问。

“不……没什么。”那维莱特摇了摇头。

而后他跟在莱欧斯利身后,在他矮身进来的时候,莱欧斯利还伸手替他挡了一下门后一块矮小的铁框,这才让他的脑袋免于遭受一次重击:“如果不熟这扇门的构造的话,难免是要磕碰到的,”莱欧斯利说,“小心点儿,这里都是生锈的老物件,要是不小心受伤了你可得去医院挨上几针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吧,我去警局,你去医院,到时候我俩一个戴着手铐一个打着吊针,那可不知道有多滑稽。”

那维莱特也跟着他笑:“这可不是什么好笑的玩笑。”

“但你不是笑了吗?亲爱的,”莱欧斯利耸耸肩,似乎对此有些不解,“既然觉得不好笑,那为什么还笑呢?”毕竟这个笑话确实怪没品的。

“是因为你笑了,”那维莱特轻轻巧巧地说,“所以我才笑的。”

“……”莱欧斯利沉默了。他抿了一下嘴唇,然后不动声色地拉起那维莱特的手,又冷着脸说:“以后不准对别人说这种话——听到没?”他难得地有些强硬。

那维莱特却乐在其中:“好。”他的回答亦简单而准确,让莱欧斯利的心在霎那间跳得更加激烈——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莱欧斯利似乎觉得眼前的场景不再那么扭曲可怖起来,被他曾经无数次试做牢笼和折磨的那个庭院,现如今也变的渺小又荒芜:像极了一位年轻时坏事做尽,却又被岁月带走所有值得信赖之物的、垂垂迟暮、满脸沧桑的老人。

他和那维莱特并肩在这个院子里走了一圈,最终又回到了这扇破旧的铁门前——在他小时候要跑着才能跑完的距离,现在居然短短几步就达到了。

“现在看来,确实没什么嘛,”莱欧斯利轻松地说,“也许只是因为它在我的印象中太过邪恶,所以才有幸成为了我这么多年的梦魇。”

“是吗,”那维莱特轻声道,“那就好。”他看着莱欧斯利朝着另一个房间走去,于是他跟了上去,才发现莱欧斯利去往的地方就是他所说的“厨房”。

虽然屋子里能被燃烧掉的东西已经被烧得一干二净了,但还是不难从其构造和形制看出它曾经的功用——地上有一块地方被熏黑得额外明显,那维莱特猜想这块地方就应该是用来堆放“干草垛”的。

“所以火灾是……为什么?”那维莱特好奇地问,“我猜是因为下人做饭的时候一个不慎,火星点燃了干草垛。但是那个人害怕被责罚,所以没敢将灾情上报,而是畏罪潜逃——才导致了火灾的扩大。”

莱欧斯利闻言,竟惊讶地看着他:“我的上帝,亲爱的,你……”

那维莱特眨了眨眼,心情顿时有些雀跃:“难道我猜对了?”

“哈哈,”莱欧斯利笑了起来,似乎是为他这幅模样感到无比高兴,但很快地,他得给他亲爱的小三明治泼一盆冷水,“没有,”他简短地说,“但也不算完全猜错。”

“好吧,”那维莱特低垂下眼睫,似乎是有些失落,他就知道,莱欧斯利是个彻头彻尾的、以戏弄他人为乐趣的糟糕的狼先生,“我早知道没这么容易猜对。”他别过头去,说。

“别生气嘛,”眼看小三明治要自己跑进冰箱里了,善于观察和哄劝的莱欧斯利急忙找补道,“我只是很惊讶你居然还能猜到一点——毕竟我之前还刻意地给过你误导。”

“误导?”那维莱特不明所以地重复。

莱欧斯利耸耸肩,说:“我本来想告诉你的信息是:我对这个地方很熟悉,所以如果有人想要蓄意纵火的话,自然是福利院里的人做最合适了……不过我没想到,你还是会将目光投注到其他人的身上。”

“……你的意思是,你想让我猜是你放的火?”那维莱特的眉头皱了起来,“莱欧斯利,”他十分严肃地叫了莱欧斯利的名字,“这是你开过最不好笑的玩笑。你明知道我完全信任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抱歉,”莱欧斯利认错速度十分快速,语气十分诚恳,“只是难免有一点怀疑。下次不会了,亲爱的。”莱欧斯利垂着眼,认错态度良好,面容乖巧,看着就像一只做错事情的大狗狗。

那维莱特明明想继续生气下去的——可是看到对方这幅模样,他内心本就不旺盛的火苗就像是被柔软的果冻包裹住了一样,很快就熄灭、并且变得柔软起来。

“没有下次了。”那维莱特刻意冷着脸说。

莱欧斯利自然看出他的外强中干,但依旧保持着乖巧心虚的态度。

“据我所知,其实这场火灾只是出于一场意外,”莱欧斯利说,“不过火灾发生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个福利院继续生活了,所以我对这件事情的真相其实也是一知半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一位潜逃的杀人犯在深夜为了躲避警察的追查暗暗潜藏进了这家福利院——我说过的,后门院子的守卫是个游手好闲的人,所以这位杀人犯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就成功藏了进来……那么问题来了,饥肠辘辘的杀人犯想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呢?”莱欧斯利眨了眨眼,看向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说:“吃饭。”

“对,”莱欧斯利点点头,继续说道,“所以他找到了厨房,并且在厨房饱餐了一顿。吃饱喝足的他理所应当地躺在厨房柔软舒适的干草垛上准备美美地睡上一觉。在彻底睡着之前,他点燃了一支香烟……”莱欧斯利微笑着,语气逐渐变得低沉,就像是给单纯孩子讲述鬼故事的坏心眼大人一样。

但很可惜的是,已经二十八岁的那维莱特并不吃这套,他甚至都没能辨识到莱欧斯利话语中的恐吓意味,这让莱欧斯利颇有一种对三明治弹琴的挫败感——不过好在那维莱特总是会以他自己的方式挽救可怜兮兮的莱欧斯利。

他听得很认真,临了还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所以那个杀人犯后面怎么样了?”那维莱特转头看向莱欧斯利,意识到他的兴致缺缺,不明所以的那维莱特愣了一下,然后抬起手,摸了摸小狗的头发,“你怎么了?是又想到不好的事情了吗?”他想了一下,仔细地回忆起书上教人应该怎么应付这种情况的内容,而后突兀又温柔地飞快亲了一下莱欧斯利的额角,“没事了。”他不大会哄人,只能有些生涩地说。

“……”莱欧斯利摸摸自己的额角,而后完全出乎那维莱特预料地、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坏三明治。”他撇下嘴角,毫无征兆地说。

“?”那维莱特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这么说。”忽然被说成“坏坏的小三明治”也让那维莱特有些郁闷,他明明在尝试着哄比自己年轻的恋人,难道是他哪里做错了吗?

不过好在,莱欧斯利恢复的速度总是很快的,所以他开始反过来安慰那维莱特,并直白地表达了自己想要一个更亲切的亲亲——那维莱特也答应了他。但在这种地方是不适合长久的蜜里调油的,所以那维莱特只是飞快地亲了一下他的嘴唇,而这也足够让莱欧斯利感到满足了。

“吃饱喝足”的大灰狼拍拍肚皮,开始给那维莱特讲述着他想要听到的结局:故事的结局其实就是最老套、却又让大多数人满意的那一类,杀人犯在睡梦之中葬身在星点火光燃起的烈火之中,因为守卫的失职,火场灾情并未及时扑灭,熊熊的大火引来了消防队。当地下室的恶臭与被更多人注意、罪行再也无法掩盖,信奉上帝却又做尽恶事的修女让自己的丈夫将自己杀死,幸存的孩子们被救出,与福利院相关的所有人——从底层的看守小卒到上头的包庇官员,无一不锒铛入狱。

莱欧斯利和那维莱特一边走着一边说。但不知为何,那维莱特始终觉得周围的氛围怪怪的——从他一开始踏入这家福利院的门,就感到仿佛有一双藏在深处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和莱欧斯利。

可每当他回过头去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莱欧斯利关切地询问他,“你今天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对劲——是因为不喜欢这儿的氛围吗?”

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吧。莱欧斯利想,毕竟是埋葬着如此多冤魂和罪恶的地方。

“……好像有其他人在。”那维莱特说。

莱欧斯利愣了一下,而后环顾了一圈四周:和那维莱特一样,他也什么都没发现。

“可能是路过的村民吧,”莱欧斯利猜测着说,“虽然这儿的原住民大多数都已经搬走了,但难免还是有些不想离开的老人家在的。也许是他们路过好奇看了一眼也说不定——不过没关系的,这儿就是个废弃掉的地方,他们不会太在意这种事情。”

呃……等等,不会真的是自己之前的玩笑话吓着那维莱特了吧?莱欧斯利莫名想道,其实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并不相信冤魂复仇随机挑选一个倒霉路人杀死泄愤的说法。

那维莱特内心的不安感仍旧没有消失。

但既然没有坚定的证据,那么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和莱欧斯利一起并肩慢慢地走着,观察着这栋老旧破败的建筑——直到经过一个熟悉的地方,莱欧斯利停下了脚步。

他脸上本轻松自如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凝重。

他沉默着看着那个黑黢黢的入口,想起绝望与悲恸并存的过往。

本应该死去的他被另一个人拯救——纵使他从不信仰上帝,他在此时也无比希望那个将他托举起的孩子能够在天堂享尽一切他该享受的幸福。

“我想下去看看,”莱欧斯利忽然说,“即使知道地下室早已经被清理,现在存放在下面的除了几张破旧的病床外就没什么了,”他顿了一下,而后继续道,“但我还是想下去看看。”

“……”那维莱特沉默片刻,然后说,“那我跟你一起去。”

“这就算啦,”莱欧斯利笑了笑,委婉地拒绝,“下面阴沉沉的,太恐怖了,一点儿也不适合你。”

那维莱特本想说“没关系”,可一向迟钝的他不知为何在此刻竟然敏锐地感受到了莱欧斯利话语中隐藏的台词:他只是想一个人去走走而已。也许是缅怀,也许是告别,总之,他不该和莱欧斯利一起下去。

“你是更光明的未来,”莱欧斯利托起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我是要告别过去的阴暗。”这件事情只能由他一个人来做——他不该在此刻接受来自太阳的庇佑,至少是,此刻。

“……好吧,那你快点回来,”那维莱特妥协地抿了抿唇,说,“我在外面等你。”他轻轻地说着,安静而宽容。

“……谢谢你,亲爱的,”莱欧斯利微笑着说,“我保证,一定很快就回来。”他放开那维莱特的手,孤身去往那个漆黑而阴森的入口——像是地狱恶魔大张的血口。

他好像忽然想起了昨晚梦境的些许碎片:血肉模糊的莱欧斯利、浓重的硝烟味与低沉无力的话语……梦中的他是如此绝望、如此无助。

那维莱特心中的不安在此时此刻达到了顶峰。

他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感召一般回过头去——他锐利的眼睛捕捉到了一个因为反应不及时而未来得及完全躲避的身影:却也仅仅是窥见了对方的衣衫一角罢了,对方迅速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甚至连一道痕迹都没留下。

脑海警铃大作。

他的身体比他的大脑更先动起来:他朝着莱欧斯利奔去,用力地抓住了已经踏进地下室门口的、莱欧斯利的手臂,他的力气不小,莱欧斯利被他抓得忍不住吃痛地皱眉,但还未来得及询问他怎么了,一声巨大的、几乎能将人耳膜穿破的爆炸声便忽然从脚下迸发出来。

霎时间,地动山摇、房屋倾倒,无数的碎石砖块从头顶砸下,仿佛地震爆发般的晃动感让莱欧斯利几乎无法稳住身体,他感到一阵眩晕和呕吐,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本就遭受过一场大火变得脆弱不堪的房屋在刹那间解体,坚硬的砖瓦犹如破碎的瓷器碎片一般片片掉落。

一块砖石当空落下,莱欧斯利伸手挡了一下,石头没能落在他的脑袋上,却也将他的手臂砸得生疼——来不及思考更多,他与那维莱特一起朝外跑去,连片的房屋如多米诺骨牌一般接连不断地倾倒,扬起的粉尘、火药的气味、巨大的响声……无一不让莱欧斯利感到四肢僵硬、身体发凉。

那维莱特在此时却显得异常坚定:他拉着莱欧斯利的手,凭借着来时的记忆在粉尘弥漫中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出口,但就在他们即将逃离之前,又一声爆炸——就在距离他们不远处响起。

那维莱特依旧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个——就犹如在会场时,他也是最先发现女孩不对劲的人那样。震耳欲聋的声响响起,围墙如玻璃般被击碎,大块大块的石头掉落下来,莱欧斯利被呛出了眼泪、不断咳嗽,但还有几步、还有几步,他们就能到达安全区域了——

是一道几乎微不可闻的碎裂声。

以及轻柔却也坚定有力的、推在背脊上的一道力量。

莱欧斯利被推得往前踉跄一下,但是他很快意识到了不好,并迅速地回过头去:

“Neuvi!”他惊叫起来,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都要停跳了。

那维莱特沉默着,没有说话——或者说,他害怕自己一张口就是吓人的痛呼,所以他选择紧抿双唇、闭上眼睛,不发出声响、也不去看爱人悲恸的眼神。

但依旧有一股粘稠的、血腥的液体缓慢的从他的身体内部流了出来,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针刺破了的、装满了水的气球,那些液体顺着破了的口子从容器里流出来,然后流淌在地上,蔓延到他的指尖。

于是他的身体能感受到,他的鼻子能闻到,他的手能摸到——纵使不言不看,但它们依旧是存在的。

“Neuvi…Neuvi…”他的爱人犹如啼血的杜鹃,难过且绝望地叫着他的名字。

于是他不得不睁开眼,望向莱欧斯利——又在他的眼里看到了狼狈不堪的自己。

余震已经停了。

“我没事……”那维莱特小声地安慰他说,“只是看着有些严重而已,其实并没有砸到要害位置……”

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自己被砸到的手臂和肩胛——这块围墙不同于那维莱特家的围墙,坚硬的石头上面还带着防止他人潜入的、细细密密的玻璃碎片和生锈的铁片,这些东西刺进了他的身体,所以他流了很多血,白色的衣服也变得脏兮兮了——与此同时遗憾的是,现在受伤这两个部位并不听从他大脑的使唤:剧烈的疼痛过后,便是痛到极致的麻木,所以现在非要问那维莱特现在的感受的话,那么他的回答只会是,还好。

莱欧斯利跪在他的面前,感到自己的声音干涩而沙哑:“你怎么能……”言语犹如尖刺一般哽在喉中,让他无法继续说出后半段话。

“我能,”那维莱特有气无力地说,“如果我不推开你的话,它就要砸到你的头上了。”他闭了闭眼,感到有些困顿。

“……”莱欧斯利沉默着,低声哄劝着那维莱特让他别那么快睡着。在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拨打了急救电话和报警电话:这场爆炸案一定是有预谋的,从埋在地下室的炸药来看,这个人也许一直在监视着他的生活——

莱欧斯利忽而感到背脊一阵发凉: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一双无形的、邪恶的眼睛盯上了。

警察和救护车很快就来了,但那维莱特依旧因为失血和疼痛暂时失去了意识,幸好暂时没有生命威胁;莱欧斯利也不得不因为忽然出现在被封禁的场所和爆炸案的当事人而被警察带去警局审讯——诚如莱欧斯利一开始所说,现在他俩一个昏迷着进了医院,一个坐在警察办公室里做笔录,真是好不郁闷。

早知道一开始不开这玩笑了。莱欧斯利难过地想,以及,他希望面前这位警察先生能快点儿把他想要问的问题问完:他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还想快点儿赶去医院看那维莱特呢。

警察先生把大概事情过程了解了一遍,在装模作样地训斥完莱欧斯利的不当举动后告知了他另一个噩耗:第二枚炸药就装在他们开来的那辆车上,如果莱欧斯利没有去地下室而是直接回去,那么他们就会被炸死在炸药启动的车上。

而且行车记录仪的储存卡也被人拿走了,警方无法获取到任何犯罪嫌疑人的信息,甚至是一个指印、一道鞋印都无法发现,可见这名犯罪分子的奸诈和狡猾。

“好了,回去吧先生,这件事情我们会尽快调查清楚的,”警察坐在座位上喝着茶,“你的爱人还在医院的病床上等着你呢。”

莱欧斯利深吸一口气,而后扬起了一个标准微笑:“好的。谢谢您,警官。”

“不要冲动做出错事。”临走前,警官还特地嘱咐他道。

“当然了,警官先生,”莱欧斯利笑着说,“我可是恪尽职守的五星好市民——是不会做出违法事情的。”

警官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是吗……那就好。” 

莱欧斯利在背地里咬了咬牙。

他发誓一定要把那个该死的家伙找出来——然后给他的肚子上狠狠地来上几拳!

——TBC——

陌世

【狱审/莱那】高端局屠夫也会排到菜鸟逃生者吗?(18)

·泛黄的旧相片、小镇福利院和无法逾越的高墙——启程、爱人和勇气,莱欧的回忆与过去揭晓!(此章含大量血腥描写,请谨慎观看)

·本篇7k+,请于作者首评浅置翘臀,么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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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莱欧斯利确实在八点之前回来了——毕竟他是个很信守承诺的人。

即使他在路上花费了相当一段时间去寻找健身房。

这个镇子的健身房设施还算齐全,而且教练也都相当热情。

莱欧斯利在健身房遇到了个长相很精致的女孩儿——诚如莱欧斯利所言,她看上去很瘦小,而且手背上还带着些许淤青和针管的痕迹。似乎是注意到莱欧斯利探究的目光,女孩儿朝他笑...

·泛黄的旧相片、小镇福利院和无法逾越的高墙——启程、爱人和勇气,莱欧的回忆与过去揭晓!(此章含大量血腥描写,请谨慎观看)

·本篇7k+,请于作者首评浅置翘臀,么么么~

·12.16新增400+内容

 

48.

莱欧斯利确实在八点之前回来了——毕竟他是个很信守承诺的人。

即使他在路上花费了相当一段时间去寻找健身房。

这个镇子的健身房设施还算齐全,而且教练也都相当热情。

莱欧斯利在健身房遇到了个长相很精致的女孩儿——诚如莱欧斯利所言,她看上去很瘦小,而且手背上还带着些许淤青和针管的痕迹。似乎是注意到莱欧斯利探究的目光,女孩儿朝他笑了一下,而后朝这位英俊的男士自来熟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背。

“我从小身体不好,所以要经常生病吃药,”女孩儿微笑着说,“不过好在,规律的锻炼让我的身体好上不少,性格也变得更开朗了。”说着,她笑得更开朗了点儿,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噢,那可真不错,”莱欧斯利同样笑着回应,“我对我的爱人说——生命在于运动,”他耸耸肩,显得有些无奈,又有些热恋情侣中的纵容,“可惜他实在是不喜欢健身房……我现在考虑着要不要买点儿健身器材回去……”

“哈哈,”女孩儿显得对此饶有兴致,“你对你的爱人可真好!你一进来我就看到了你手上那两个可爱的蛋糕盒了。不过如果是我的话,那一定绑都要把我的对象给绑过来陪我一起吃早饭和健身的——可惜的是,我现在还是单身状态。”她撇撇嘴,但神态却对此事显得有些无所谓。

“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儿,”莱欧斯利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身后肯定有一大长队的追求者——从法国巴黎排到美国纽约?”

“太夸张了!”女孩儿乐得不可开支,“但你没说错,”她按压了一下自己酸痛的肩膀,而后看着莱欧斯利,眼睫弯弯地笑,“不过其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可惜我和他注定走不到一起……啊,不过非要说的话,还是有一点可能的。”

“是吗?莱欧斯利真诚地说,“那只能祝你早日成功啦。”

“谢谢。”女孩儿礼貌地说。

……

莱欧斯利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来年各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一个金黄色的、一个淡绿色的,在上楼之前,他将其中一个绿色的小盒子轻轻地放在了正戴着金色边眼镜认真看报纸的阿佩普女士的桌前。

阿佩普女士将目光从报纸中抬起头来,她先是看看桌上那个熟悉的外包装,而后抬头看向这位额上还带着些许薄汗的年轻人。

“是那维很喜欢的一家蛋糕店的面包,”莱欧斯利微笑着说,“我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口味的,就擅自买了觉得您应该会喜欢的抹茶口味。”淡淡的,带着点儿苦涩,但回味之中仍有不少的香甜和清香。

阿佩普女士放下了手中的报纸,回以莱欧斯利一个友善的笑意:“你猜得不错,我确实喜欢这个口味的。”她打开当着莱欧斯利的面打开了包装盒,装点精致的面包安静地躺在白色的盒子里,浓重的茶味儿便从盒子里飘了出来,她谢过莱欧斯利,而后催促他赶快上楼去把那维莱特叫起来:不管前一天是不是生病,今天的他都起得太晚了。

莱欧斯利看了一眼手机:距离八点大概还有十分钟。

于是他提着那个金黄色的小盒子上了楼,又轻轻地打开了房门,而后悄无声息地侧身钻了进去——在逐渐变得光亮的房间里,那维莱特仍旧蜷缩在床上的一角熟睡着。莱欧斯利轻手轻脚地将面包盒子放在了桌上一角,而后便再也忍不住笑意地扑了上去,像是饿狼扑食一样把他的小三明治压在了身下。

那维莱特几乎是在一瞬间就醒了过来,他有些迷茫地眨眼,定定地看着莱欧斯利——

“我买来了你想要的面包,”莱欧斯利轻笑着说,“快点儿起床吃早饭啦?”

那维莱特大概是有些忽然被吵醒的起床气在身上的:一开始还不显——至少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轻柔而温和的,但这次他可能是做了个什么不得了的美梦,却被莱欧斯利硬生生地给打断了,所以他眯着眼,嘴角下撇,在莱欧斯利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单手扣住了他的脖颈,而后一个翻身——

莱欧斯利感觉眼前顿时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那维莱特不容拒绝地压在了身下,更要命的是,还没完全清醒的那维莱特就跪坐在他的大腿上,温热的手无意识地摁压着他的小腹。

一开始莱欧斯利还能有说有笑地让那维莱特赶快从自己身上下来然后去洗漱吃早餐,但是那维莱特貌似是没听进去两句,手的动作还有往下蔓延的趋势;直到莱欧斯利发现自己实在是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也不知道到时候是他遭受不幸还是那维莱特。

于是他奋力坐了起来——他不知道看样子比他要瘦小一圈的那维莱特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双手托住那维莱特的腋下,像托住一只小猫似的把他从自己的身上托了下来。那维莱特被他好端端地放在床上,但看样子还是一副没睡醒的困顿模样。

当那维莱特的双脚接触到毛茸茸的拖鞋的那一瞬间,他才如梦初醒般睁大了眼。

“呃……原来你回来了,”那维莱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他看着脚上的小鲨鱼拖鞋,又看看脚边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的莱欧斯利,“你怎么了?”他伸出手,试探性地摸了摸莱欧斯利的脑袋,那对软乎乎的“狼耳”便随着他的动作抖了抖,“你不会是生病了吧?”他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而后想要伸手去测一下莱欧斯利的额头温度。

“没呢,”莱欧斯利后仰着脑袋,靠在那维莱特的腿边,“就是你刚刚还没睡醒的时候……对我做了超级过分的事情。”他嘟囔着说。

“啊……什么?”那维莱特浑身都僵了一下,“抱歉。我、我不知道我有这个坏习惯,”他被震惊得无以复加,他默默地垂下了脑袋,看样子比莱欧斯利还要失落,“我对你做了什么?”他安抚地摸摸莱欧斯利的脸颊,拇指悄无声息地轻蹭过他眼下的那道伤疤。

莱欧斯利的眼睛在晨光的照映下看上去水盈盈的:就像是世上成色最好的一块蓝宝石。他垂下眼睛,然后像只可怜的小狗一样蹭了蹭那维莱特的大腿,轻而慢地开口:“你把我压在身下……”

“……啊。”那维莱特小小地叫了一声,“我不会是……”

“虽然你人没睡醒,但是你却对我好一顿乱摸,”莱欧斯利再也忍不住笑意,伸手拉住了那维莱特落在他脸颊上的手,“哇,好恐怖好吓人呢——我这么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哪里抵得住心上人这样的诱惑?”他随口乱诌、夸大其词,表情却轻松自然,语气悠扬愉悦,纵使那维莱特对人之感情体会再迟钝,也明白了这不过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话,“幸好我自制力强,不然阿佩普女士可又要逮着你我好一顿教训了。”

“……”那维莱特浅笑一下,而后反握住莱欧斯利的手掌,“那今晚……要做吗?”

“啊,”这下愣住的换成莱欧斯利了,他眨了眨眼,而后翻了个身,让自己从那维莱特的脚边滚到他的跟前,然后把脑袋埋在了他的膝盖之间,“你认真的?”他稍微抬起一点脑袋,让自己能够看到那维莱特的神色:依旧是柔和的、清澈的,像是水一样包容的神色,“阿佩普女士可还在家呢。”

“没关系,”那维莱特说,“房间的隔音很好。况且就算阿佩普女士知道了,她也不会多说什么的——毕竟我们已经是成年人了,不是吗?”他伸手理了一下自己的额发,将遮挡视线的部分别在耳后,这样他也能更加清晰地看见莱欧斯利的反应:他先是犹豫地抿了下唇,然后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但是接下来的十秒钟内他都没有再说话,直到十秒过后,他的耳尖慢慢地红了起来。

“好吧……亲爱的,”他眼神飘忽,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鼻尖,“你貌似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加直白一些。”

“你不喜欢?”那维莱特好笑地歪了歪脑袋,其实内心早有答案——接下来莱欧斯利要说的是:

“怎么会呢?”莱欧斯利直起身来,朝他露出了一个少年气十足的笑容,那维莱特甚至能看到他上颚两颗如同兽类般尖尖的牙齿,“不管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嗯,”那维莱特微笑着应了一声,回答道,“我也是。”

他从床上站起身来,踩着柔软的拖鞋走到窗边去将窗帘拉得更开——晨起的阳光毫无遮挡地尽数照射进来,温暖而耀眼的天光让那维莱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而后他看到了莱欧斯利放在桌上一角的小盒子,盒子的颜色昭示着莱欧斯利并没有记错他要的口味。

他走进了卫生间,迅速地将洗漱的过程完成,而后在床前换下了自己的睡衣:不过这个过程显得尤为漫长,他每解开一粒扣子,莱欧斯利就要黏黏糊糊地凑过来讨一个亲吻。有时候是在脸颊,有时候是在嘴角,有时候则是在脖颈……他柔软的嘴唇落在那维莱特白皙的肌肤上,红痕犹如花园玫瑰朵朵盛开。

“让我先换下衣服……”那维莱特捏捏他的耳朵,颇为无奈地说。

“继续解开扣子吧,Neuvi,”莱欧斯利微笑着枕在他的脖颈,双手轻轻地覆在他的手腕处,似是在催促借着往下动作,“犹如天上无私的神祗那般……”他低声地念着,“每当你完成一件事,就当怜悯给愚蠢而无辜的世人一个恩赐……就当怜悯给深爱着我的你一个恩赐之吻。”

最后一粒扣子被解开——柔软的织物落在床上,随意地堆叠成不规则的一团。

那维莱特捧着莱欧斯利的脸,与他直白而热烈地亲吻着。

49.

那家蛋糕店的面包确实很好吃:用料优良、烘焙恰当、卖相好看,松软和香甜并存,如果满分是十分的话,那维莱特不介意给出九点五分的高分——至于为什么会扣掉零点五分,也许是因为他从起床到吃到面包实在是花费了太长的时间,导致面包已不如刚新鲜出炉的那段时间好吃了。

他在品尝面包的时候,莱欧斯利则坐在他的身边,状似随意地查看着房间内各个细致的摆件,最后他伸出手——拿起了那维莱特面前的一本书。

那维莱特随意地扫了一眼,瞥到了熟悉的名字。他被吓了一跳,连嘴都还没来得及擦,便伸手抢回了莱欧斯利手里的那本书。

“嗯?怎么了?”莱欧斯利歪了歪脑袋,装得一副好疑惑模样,“你现在要看嘛?那也得擦了嘴之后再看吧。”莱欧斯利轻笑着抽了两张纸巾出来,伸手轻柔地擦了擦那维莱特的嘴角,将他嘴角挂着的些许糖霜给擦掉了,“说实话,我对读诗没什么兴趣——不管是文豪大家还是吟游诗人写就的,在我看来诗这一事物都太过含蓄生涩,我不懂明明简单就能说出来的话为什么要兜兜转转地用那些高深的词句表达出来?难道让更少的人明白就能显示出他们的文学造诣高深么?”

那维莱特不置可否:“每个人的爱好都是不同的——你会这么认为也很正常。”

“嗯哼,”莱欧斯利将用过的纸巾丢进废纸篓里,“我大学时期有诗社的同学,她非常热衷于用诗来表达她当下的心境:喜欢、生气、哀愁、快乐……不过直白地说,我只觉得她脑子似乎有点毛病。但是现在,我倒是很好奇你究竟喜欢哪首诗了。”

说罢,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拿过那维莱特手中的那本诗集。

那维莱特欲盖弥彰地躲过了他的手,而后默不作声地站起身来,将那本诗集塞进了头顶的书柜上:“我也不喜欢读诗,”他撒谎道,“这本书只是随手拿下来的,我还没看。”

“真的吗?”莱欧斯利忍俊不禁道。

那维莱特的动作一顿。他抿了抿唇,很快将塞进去的书重新抽出来,然后动作娴熟地打开自己熟记于心的页码——果然空无一物。他摇晃了一下诗集,那张白色的小卡片从不应该出现的地方掉落了下来。

“咔哒。”卡片的硬质边角和桌子相碰,发出难以忽视的声响。

这张照片居然还很戏剧性地滚了几转,最后画面朝上地落在了莱欧斯利的跟前。

莱欧斯利故作惊讶地拾起了照片:“天啊!这不是我当初在医院让你丢掉的照片吗?”他明明笑得都快发抖了,“怎么会出现在你‘不喜欢读’的诗集里呢?是不是太奇怪了?难不成发生了什么灵异事件吗?”

“……”那维莱特沉默着,一言不发地将那张照片拿了回来,然后打开诗集,将它再次塞进熟悉的页码。

莱欧斯利凑上前去看: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我怎么能够把你比作夏天?)”他轻轻地念出声来,“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你不独比它可爱也比它温婉……)嗯,好经典的一首诗,”莱欧斯利微笑着说,“就算像我这样不喜欢读诗的人,也在各处看见过它的踪迹——学校的杂志上、校内宣传的墙壁上……哦对了,还有女孩们给的粉红色的表白信上,”他看着那维莱特,“我还以为你会喜欢更特立独行一点儿的诗。”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那维莱特奇怪地问,“这首诗很好。”他垂下眼,似乎是为自己过早就暴露的心意被对方毫不掩饰地揭开而感到有些难过,“我也没有那么特别……就像我如同大多数人一样喜欢上了你,不是吗?”

莱欧斯利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心情的低落:“抱歉,亲爱的,”他收敛了笑意,认真地说,“我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但是没想到这个玩笑令你感到难过了。但我并没有否认你心意的意思……其实非要说的话,我可能比你喜欢上我还要更早一点儿喜欢你——在和你第一次见面之前。不过那个时候我怕吓着你,就没跟你说,”他看着那维莱特的侧脸,“后面知道你也喜欢我的时候,我别提多高兴了——我不过是没想到你居然还会留着这张照片。”

他也说过了,这张照片上的内容对他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很好的回忆。

只是关于他幼年时候的记忆,早已随着那场大火被焚烧殆尽了,为数不多留下来的也就只有这个:他被收养前由福利院的工作人员替他和他的养父母拍摄下来的一张早已泛黄的老照片。

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询问那维莱特:“你要和我一起回去看看么?”

“什么?”那维莱特愣了一下。

“去这个地方,”莱欧斯利指了指相片上的,曾经被他称之为“家”的地方,“本来我早早地从纽约返回巴黎,就是为了回去一趟。不过那个地方埋葬着我太多不美好的回忆,所以我就一直都没有回去过。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看向那维莱特,“我想,我已经有了足够面对一切、乃至于死亡的勇气。”

“……嗯,好。反正今天我也没什么事,一会儿我们俩就去吧——然后在晚上八点之前回来,”那维莱特没有犹豫多久便答应了莱欧斯利,他伸手将诗集轻轻地合上,而后把它放到应该放回的位置,“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你说错了一点——”他缓慢地、吊足了莱欧斯利的胃口,“并不是你先喜欢上我的。”

莱欧斯利浅笑道:“怎么会呢?我几乎是在申请好友的第一天就喜欢你了……”

“……”那维莱特但笑不语。

“等等,”莱欧斯利眉头一皱,“难道还有更早的时候?”

“我不知道,”那维莱特坏心眼地说,“我记性不好——你拜托我丢掉照片,我却大意地把它塞进了口袋,并且不知不觉中带回了家。既然如此的话,那么我遗忘掉一些事情也是很正常的吧?”

“噢不,别这样,亲爱的——”莱欧斯利哀嚎起来,抱着那维莱特的手臂试图蒙混过关,“你就跟我说说嘛,求你了——”

那维莱特的心却在此时显得异常冷硬:“我不知道。你自己慢慢想,慢慢猜。”

他可爱又乖巧的小三明治一定是有什么奇怪的开关被打开了,莱欧斯利悲哀地想,很明显,他就是那个打开开关的人。不过事到如今也不容他后悔了,于是他只能异常郁闷地左思右想——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所幸他也不是那么纠结于过去的人,比起思考到底是他爱那维莱特多一点还是那维莱特爱他多一点,他更宁愿相信他们两的爱是彼此相当的。记忆的回想有时候需要一些点拨,一点契机,或是某日面对太阳月亮星星任意一个时候的灵光一现:哦——原来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莱欧斯利伸了个懒腰,欠缺的睡眠还是让他在中午时分到来之前感到了困顿,不过他事先和那维莱特说好了要回到那个地方去的:紧张和焦虑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胸腔中的心脏在得知即将到来的未来后而剧烈跳动,他深呼吸,积极地做着心理暗示,告诉自己这没什么的。

那儿只是一片废墟而已。

他坐上了副驾驶,在那维莱特启动车子之前在导航里输入了他们即将去往的目的地——是两个多小时车程外的另一个偏僻的小镇。那维莱特对这家小镇的名字有些眼熟,因为他曾在报纸上看过关于这个小镇一件惊天大事的报道:

小镇的儿童福利院借着收养儿童保护孩子的名义收养那些被迫流落街头孩子,为他们提供衣食住行,教他们读书写字,在以往的报道中,孩子们的脸上时时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而令人震惊的是,在这样光鲜亮丽的表面之下,隐藏着的居然是比污泥还不堪的内心——他们收留儿童,幸运的孩子会被贩卖给一些特殊的富人家庭,以“收养”的形式成为这些家庭发泄不堪欲望的工具;而无法被“收养”的孩子只会被挖去身上所有有价值的东西以换取流动的资金:眼睛、肾脏、皮肤、肌肉、骨头……当警察闯入这家福利院的时候,地下室堆积如山的、被无数苍蝇萦绕着的孩童尸体震撼了在场每一个人。

“我在这个小镇的福利院,曾经有个很要好的朋友,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小胖墩,那个时候我还因为营养不良而瘦瘦小小的,经常被其他孩子欺负。而他自认为自己是弱小孩子们的超级英雄,所以他经常站在我的面前,让我不受那些坏孩子的欺负。”回忆起过去的事情,莱欧斯利浅浅地笑了一下,但是很快,他便再也笑不起来了,“我和他关系很好,在福利院里一开始也还过着不错的生活。直到我们在一次玩耍时不小心撞破了福利院的秘密……”

那维莱特安静地听着。

这是一个沉重而血腥的故事:一无所有的孩子们在打闹中误打误撞地闯进了阴暗的地下室,复杂的道路让他们忘记了来时的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血腥味越来越浓,腐臭味越来越重,苍蝇越来越多,人声也越来越清晰——他们闯进了正在执行手术的手术台。

幸好认真摘除孩子肾脏的医生并未立刻发现这两个可怜的孩子。瘦小的男孩率先发现了头顶可以逃生的通风管道,于是承担“超级英雄”角色的高大男孩先将他送了上去,在莱欧斯利想要伸手把他也拉上来的时候,不幸的事发生了——福利院的人员发现了他们。

“超级英雄”被一只邪恶的、充满鲜血的大手抓住了肩膀,在那只手的禁锢下,男孩显得是如此弱小无助——他奋力挣扎着,但仍旧被注射了麻醉剂,而后被五花大绑着上了手术台,像是一只小白鼠那样被锋利的手术刀轻而易举地剖开了皮肉。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男孩并没有因为恐惧和害怕暴露出莱欧斯利所在的位置,他只是紧抿着因失血而苍白的嘴唇,趁着医护人员拿手术刀的间隙对捂着嘴巴颤抖哭泣的莱欧斯利悄悄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莱欧斯利在狭窄的通风管道里强忍泪水,他亲眼目睹了这个男孩是如何一点点地失去生机的,但是他却连一点悲哀的声音都无法发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几个小时后,被拆解完所有有用器官的、残缺破败的小英雄如同一块被用破了的抹布般被人抬下了手术台,随手丢在了一旁堆积的尸体中,苍蝇们兴奋地嗡鸣着、萦绕在那尸山周围,大快朵颐着眼前的珍馐。①

直到连续工作数个小时的医生终于忍不住去睡觉后,莱欧斯利才小心翼翼地攀爬着通风管道,最终成功逃出了这恶魔的地狱——但是他出来以后,也仅仅是从一个地狱跳到另一个地狱罢了。

“我小时候觉得福利院的那堵围墙好高好高,高到好像这辈子都逃不出来一样,”莱欧斯利说,“我明明知道那个孩子最后是什么样的下场,可我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问院长,我说,我最好的朋友哪儿去了呢?为什么我找不到他了?最可笑的是,院长回答我,她说——”

“他去了一个比天堂还快乐的地方,”身着圣洁修女服、胸前挂着银色十字架的院长“妈妈”和蔼可亲地笑着,用冰冷的手掌轻柔地抚摸着小莱欧的脑袋,“你以后也有机会去的……我亲爱的孩子。”

“真的吗?妈妈,”小莱欧天真而无辜地笑着,“你可不要骗我。” 

“当然,我不会骗你,”修女微笑着,“以至高无上而又圣洁的耶稣名义发誓。” 

【备注框】

①这段的灵感来源于几年前看的一个恐怖游戏解说,是蒙古国一个关于人口拐卖、然后玩家操纵小女孩逃出生天的故事——名字叫《Fragile》,挺压抑的。

——TBC—— 

陌世

【狱审/莱那】高端局屠夫也会排到菜鸟逃生者吗?(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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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于作者首评浅置翘臀~

 

45.

第二日早晨约莫五点的时候,那维莱特就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过来了——说实话,他做了个不大好的梦,也许是和莱欧斯利有关的,又或者是和他自己的过去相关的。但很可惜的是,他只依稀记得梦里那种惊慌失措的无助感了,梦的内容倒是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努力地回想了一下,但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轻叹一声,而后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发现额头的温度已经恢复了正常,浑身上下也很干爽——就是四肢还是有点儿没力气,但想来不用过多久就会好了。

他昨天睡得晚,加上现在天都还没亮,他便下意识地翻了个身想要接着再睡会儿,结......

·全文6k8+

·请于作者首评浅置翘臀~

 

45.

第二日早晨约莫五点的时候,那维莱特就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过来了——说实话,他做了个不大好的梦,也许是和莱欧斯利有关的,又或者是和他自己的过去相关的。但很可惜的是,他只依稀记得梦里那种惊慌失措的无助感了,梦的内容倒是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努力地回想了一下,但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轻叹一声,而后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发现额头的温度已经恢复了正常,浑身上下也很干爽——就是四肢还是有点儿没力气,但想来不用过多久就会好了。

他昨天睡得晚,加上现在天都还没亮,他便下意识地翻了个身想要接着再睡会儿,结果这一翻,膝盖就轻轻地撞上了另一个人的。

还没醒来的莱欧斯利被他的动作扰得微微皱了皱眉,但很快就舒展开来,他微抿着唇,黑白相间的头发睡得乱翘起来,本就蓬松的头发在此刻显得更是活泼可爱,头上的两撮酷似狼耳的头发也随着他轻蹭枕头的动作而抖了抖,看上去生动极了。

那维莱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手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毛茸茸的,也很顺滑,不知道莱欧斯利是不是有定期使用护发精油?

那维莱特并不是没和莱欧斯利睡过一张床——仔细想想的话,他们在一起躺过好几次,可每次都是那维莱特先睡过去,第二天早上也总是莱欧斯利率先起来,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好好地观察过对方的睡颜:莱欧斯利确实长了一张特别特别讨人喜欢的帅气脸蛋,醒着的时候偶尔严肃认真,偶尔插科打诨,像现在这样完全放松平静下来的时候真是少得可怜,不过也正因这种情况的少见,那维莱特才倍加珍惜。

他安静而仔细地观察着,毫不意外地发现莱欧斯利身上有一种令人着迷不已的魅力——会让人心甘情愿地觉得:噢,爱上这个该死又迷人的男人真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简直是男女老幼通吃。那维莱特有些不满地想。

还好现在,他只是我的,那维莱特看着他,忽然有些自私地想,如果莱欧斯利以后背叛他的话……那么他一定会……

他的手掌慢慢地从莱欧斯利的头发上下移至他脆弱的、正在轻微起伏的脖颈。

但最后他只是轻轻地摸了摸,像是安抚地摸摸一只熟睡的小狼,而后很快就将手缩回了温暖的被窝里:正如莱欧斯利相信他一样,他也相信着莱欧斯利——“背叛”是不应该出现在他们生活中的词。

一双手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将他轻而温柔地往莱欧斯利的方向挪动了些许位置。

“亲爱的,这么早就醒了?”莱欧斯利将脑袋埋在他的脖颈处,嗓音沙哑含糊着说,“让我看看……现在几点了。”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皮肤上,让那维莱特觉得有些痒痒的。

莱欧斯利闭着眼睛摸索了一下床头柜,拿到了距离他最近的一部手机。

直到打开手机屏幕,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部手机并不是他自己的。

那维莱特昨晚有几条未读消息浮现在锁屏界面,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发现除却几条购物软件发送过来的垃圾消息外,就是荧给他发送的讯息了:大意是询问他是否有继续和平台续约的打算?平台方打算开出更难以拒绝的福利来挽留他。

“抱歉。”莱欧斯利小声地说,“未经允许就擅自查看了你的手机。”

不过手机屏幕上大大的“5:14”倒是很难忽略。

莱欧斯利轻轻地将手机放了回去。他并不打算干涉那维莱特的决定,不管他是否继续在Genshin平台直播,他都会毫无条件地支持那维莱特。

“没关系的,”那维莱特微笑着说,“你想要看的话随时可以看,我不介意——手机没有设置密码。”

“噢这可不行,为了保护自己的隐私,还是设置一个吧?就算不是给我看,要是你哪天不小心丢了手机,又那么不幸运地被糟糕的家伙给捡到了怎么办呢?”莱欧斯利亲了一口那维莱特裸露的脖颈,而后从床上靠着床头半坐起来,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嗓音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清晰了点儿,“再说回来,爱人之间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相互信任,我觉得随便查人手机是特别不礼貌的行为:当然,仅对我自己而言。如果你想看我的手机的话,我也是不介意的。”

说罢,他对着还躺在床上的那维莱特眨了眨眼,而后用手背测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初步估测是恢复正常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莱欧斯利还是将一旁的温度计拿了过来,让那维莱特自己夹在腋下测量一下。

五分钟后,那维莱特将已经测量好的温度计递给他,莱欧斯利对着打开的床头灯的光看了一下,得出结论,确实是已经退烧了。

“嗯……三十六度八。那么今天身体还痛吗?”莱欧斯利关心地问他。

那维莱特诚实地说:“已经不痛了。只是还感觉有点儿疲惫。”

“好,那你再睡会儿吧,现在还太早了。”说着,莱欧斯利已经开始穿衣服了。

“你要去哪儿?”那维莱特好奇地问。

莱欧斯利背对着他脱了睡衣,锻炼良好肌肉分明的背肌随着他的动作而显现出来:“我得去健身房了,”他说,“我已经很久没去过了,再不去的话,我的身体都要僵掉了。一般我是不这么早起的,不过我对这个地带不太熟,既然醒来了那么早起去逛逛熟悉熟悉也好。”他穿好衣服,将脱下的睡衣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正如他第一次离开这个房间那般。

不过他总是会回来的。

莱欧斯利看向还躺在床上的那维莱特,忽而来了兴致般的凑上前去,坏心眼地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健身房?”他捏捏那维莱特的手臂,说,“你太瘦了,看样子都没什么肉,如果健身的话,你可以从简单的几个项目开始。到了那儿,你还能看见很多瘦瘦小小的女孩子也来健身——因为她们希望自己的身材变得更好、身体更加健康、动作更加有力。”

那维莱特下意识地挪开了视线,默不作声地表达了他对人多的地方的拒绝。

莱欧斯利好笑地说:“生命在于运动啊,Neuvi——真的不去吗?”

那维莱特不答话,只是将被子盖得更上,直到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其实莱欧斯利再游说游说他的话,没准他心一软,就真的答应了——但是理智告诉他莱欧斯利其实也只是在逗他玩儿而已。

“好吧,”果不其然。莱欧斯利佯装无奈地耸耸肩,然后把怠于运动的小三明治从被窝里挖出来重重地亲了一口柔软的嘴唇,“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或者说你想吃什么早餐吗?我给你带。”

那维莱特抿了抿唇,他本来想说早餐可以直接拿昨晚女仆就做好的餐品作数。不过看着莱欧斯利满含笑意的眼神,他有些心荡神驰地点点头,然后说:“有的。我想吃一家蛋糕店卖的小面包,要蜂蜜口味的——那家蛋糕店很好认,它的招牌是粉色的,大概六点钟开门,排队的人很多,如果你顺路方便的话,就帮我买一个吧。”

“只要一个?”莱欧斯利疑惑地问,“会不会太少了——还要其他的吗?”

那维莱特摇摇头:“不要了。蛋糕店的面包不小,我可能都吃不完。”

“好吧,”莱欧斯利轻轻捏捏他的脸颊,微笑着说,“那一会儿见,我亲爱的小三明治。”

那维莱特转头蹭蹭他的手掌,而后轻笑着应了一声,淡淡地说“好”。

真的跟小猫似的。莱欧斯利心情愉悦地想。

 

46.

洗漱完关灯下了楼以后,令莱欧斯利感到意外的是,别墅的大门居然已经被打开了。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早起的仆人将门打开的,但等出去之后才发现原来是阿佩普女士在还未完全亮起的天空下给她亲爱的花儿们浇水。

“早上好,阿佩普女士。”莱欧斯利微笑着朝她打招呼。

穿着简单衣物的阿佩普女士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放下手中的洒水壶,说:“早上好,莱欧。你昨晚折腾到深夜,居然还能起这么早,”她摘下手套,开始拿起剪刀要给她的玫瑰们修剪多余的枝叶,“是不是真该说佩服年轻人的精力呢。”

“哈哈,”莱欧斯利轻松地笑了一下,“哪里的事。您也起得很早。”

他环视了一圈,发现花园里的花花草草长势都很好——应该是有被眼前这位女士精心照料着的。

这么看的话,貌似就只有禁闭室窗前那个光秃秃的花坛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那儿什么都没种,土地依旧是肥沃松软的,就算从窗子里往下跳也不会受到半点伤害。

那维莱特说,这是因为花坛的泥土有问题,才导致植物一直都无法在花坛里很好地生长——偶尔会有几根冒出头来的野草,但是阿佩普女士不喜欢,她说这样就显得本就光秃秃的花坛更加寒碜了,所以便经常让下人去将那些可怜的小草给拔掉。

不过现如今看到阿佩普女士亲自照料花草,动作自然而娴熟。莱欧斯利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如果这些植物的成果都是出自阿佩普女士之手,那么说明她是个对花草习性和土壤很熟悉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徒留一块无法种植的“坏土地”在那么显眼的窗前呢?

“我很喜欢玫瑰,”阿佩普女士忽然开口,像是猜中莱欧斯利的内心到底在想什么一般说道,“它们高贵优雅、美丽大方,不过虽然如此,但它们的枝干上却长着太多尖刺,难免会伤到我另一个亲爱而柔软的孩子——”

“咔嚓”。一朵盛开得正艳的玫瑰被她剪了下来。

她低下头,轻嗅着玫瑰所散发的芬香。而后这朵被剪下来的玫瑰被她放到了一边的小矮桌上:莱欧斯利猜测她是打算挑选几朵不错的剪下来束成团放到自己的房间里。

她开始毫无征兆地述说起了一个漫长而生动的故事:“那维——或者说是我们的家族,是一个古老而高贵的家族。非要追根溯源的话,可能要回到到几百年前,我们的权力甚至一度要比当初的国王还要强大……不过这个时代已经过去,倒也没什么特别提及的必要。”

莱欧斯利点点头,耐心地听阿佩普女士礼物说下去。

虽然之前早有猜测那维莱特的身份可能并不只是他所看到的那么简单……原来他身上是真的有贵族血统吗?

“那维的父母是非常有名的政客。但在那维很小很小的时候——大概只有三四岁吧,他的父母就遭受了政敌的谋算,双双死于一场蓄意谋杀的车祸中,只有他幸运地活了下来。他的母亲是我的妹妹,我们关系很不错,所以我受她早有预料的遗嘱所托来到此处,承担照顾他的职责,”阿佩普女士一边挑选着心仪的花朵,一边慢悠悠地对莱欧斯利阐述关于那维莱特的身世,“他的父母就他这一个孩子,临死之前给他留下了大笔的财产——不出意外的话,这笔钱已经足够他毫无顾忌地用一辈子了。正因如此,他才遭受到了无数人的觊觎:他父亲那边的亲戚们想要他的财产,他的敌人们想要他死,而我,想让他为他的父母、为我们家族所遭受到的耻辱复仇。”

“他是个听话、聪明的好孩子,”阿佩普女士接着说,“我不能让他独自一人去往学校,于是只能给他请家庭教师——从三岁到二十三岁,他在这个宽阔却又狭窄的庭院里完成了一件又一件‘普通人’应该完成的事情。生活、学习、考试,以及了解我们家族的历史和他在三十五岁之前需要完成的事情……我很少允许他外出,除非他真的是憋坏了想要出去,我才会让他在下人的陪同下短暂地出去几个小时,但是必须在我规定的时间之前回来,否则就会被我关进禁闭室。”

“但你知道的,孩子的好奇心和反叛心是不能如身体一样被锁住的,”阿佩普女士已经将想要的玫瑰花枝都剪了下来,放在一旁的小桌上,那些鲜艳欲滴的玫瑰花瓣上甚至还带着几滴晨起时独有的晶莹露珠,“我从未给他关上过那扇窗户——一开始我还担心他会不会因为无法忍耐而从二楼跳下去,所以我将花坛里的玫瑰都铲除了。当他好奇地问我为什么只有那个花坛里没有种植作物的时候,我撒谎了,我说,那只是因为土壤不好而已,而他也相信了——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即使窗户是开着的,但他却从未想过从那扇窗户上跳下去,奔向更加自由的世界。”

“我知道这样是泯灭人性的、不人道的,纵使要告我虐待儿童,那也无可厚非,毕竟比起所谓的‘自由’来,还是他的安全更加重要,”阿佩普女士用红色的、漂亮的丝带将玫瑰花枝细心地捆在一块,“他一直都很乖、很听话,从未让我操心过……直到你出现了。”她抬起头,如祖母绿宝石般苍翠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莱欧斯利,但神奇的是,她的眼睛里并没有指责,只是如一滩无风的湖水般的平静。

纵使如此,莱欧斯利也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当然知道自己是“带坏”那维莱特的罪魁祸首,不过他并不为此感到后悔,纵使是呆呆的小海獭,不也有脱离困住他的水草牢笼、去往更加宽阔而美丽的世界的机会吗?

“抱歉……”他好像也被那维莱特传染了——不知道回答什么又觉得有些心虚的时候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了。

“呵呵,你怎么也学那孩子动不动就道歉,”阿佩普女士轻笑道,“你无需感到抱歉,正因你的出现,才让我意识到了是我将自己的执念强加在了那维身上——别说是百年的辉煌、数十年的恩怨,就算是千年万年的不甘,随着斗转星移、时代变迁,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该放下的总该放下。人不能总纠结于过去,不是吗?”她将扎好的玫瑰递给莱欧斯利,“如果你暂时不忙的话,那么替我把这束花插到那维房间里的花瓶去吧。”

莱欧斯利愣了一下,而后接过了花:“好的。”他说。而后他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阿佩普女士在重新拿起洒水壶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她轻叹一声,但心情很快就好了起来,继续照顾着自己面前这些美丽可爱的“孩子们”。

 

47.

在上楼梯的间隙里,莱欧斯利尝试着在手机中输入“那维莱特”的名字,想看看发达的网络上是否有关于他的过去的详细记载。不过令莱欧斯利感到遗憾的是,纵使是网络上,也仅有寥寥数篇报道——还是数十年前的旧新闻:看标题大概说的就是Neuvi的父母在一次外出过程中被一辆违规超载的货车撞上,车身损毁严重,一家三口唯有那维莱特幸运地活了下来,但依旧在医院躺了好一段时间。

莱欧斯利继续往下滑动着手机屏幕,片刻后,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一篇关于有名政客发生车祸意外的报道,不过时间要比车祸发生当周推迟了好几个月——一般而言太晚报道的新闻是没什么价值的,所以这篇新闻稿另辟蹊径地将镜头目光从那维莱特的父母转移至了那维莱特的身上。

新闻稿件里有许多张照片,都是刚出院的、身上还包裹着数个绷带的那维莱特的模样,照片中年幼的他显然还未学会如何面对这种情况,于是只能害怕地往年轻的阿佩普女士身后躲——但是阿佩普女士无法完全挡住他的身影,四面八方布置好的长焦镜头也能准确无误地将他惊恐而害怕的表情拍摄下来。

镜头背后的无数双眼睛——用高高在上的态度、用审视批评的目光,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位重伤刚好的年幼孩子。

人们在新闻中议论纷纷:有人说这两名政客的死或许是因为他们本身就做了不干净的事情,才导致了上层的报应;也有人说这名年幼的孩子没有他父母们的风范,面对镜头居然连镇定自若都做不到,以后该如何继承他父母的衣钵;更有人借此宣泄自己对上层人士的不满情绪,道是他们这群“国家的老鼠应得的”……

值得庆幸的是,人们的记忆总是迅速而短暂的,在芸芸大众无聊的茶余饭后提及过一两次这件“上层人士的陨落”时间后,这件事就连带着那维莱特一起消失在了大众视野中——甚至最近二十年都没有关于他的报告了。

莱欧斯利关上了手机界面。

他打开了那维莱特的房门——那维莱特已经睡回去了,所以莱欧斯利放轻步伐,将手中的玫瑰插进了桌角摆放的花瓶里。

很好看的花,鲜艳、美丽,情人们用这样的花来毫无顾忌地倾诉自己的爱意,莱欧斯利站在桌边,想,甚至连尖刺都被阿佩普女士悉心地剪掉了,这样就不会再有划伤手的担忧。

这张用以闲暇消遣的桌上摆放着的东西很少,也仅有一个花瓶,几本书,和一支笔。

莱欧斯利看到一本诗集——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说实话,他自己是不喜欢读这些文绉绉的东西的,他小时候没收到过什么很良好的教育,纵使长大以后奋力弥补,但也只是为了拿到一张好看的文凭,对书籍学习之类的实在是兴致缺缺,偶尔翻看两眼,便觉得晦涩难懂头晕眼花,最终得出结论:不如不看。

但是现在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有一股神奇的魔力附着在他的身上,趋势着他去拿起、打开、阅读那本书……也许仅仅是因为看看那维莱特平时在看什么、他最喜欢的诗到底是哪首,会不会不同于大众?会不会独有见解?

所以莱欧斯利翻开了那本诗集。

一张长方形的白色小卡片从里面掉了出来。

莱欧斯利愣了一下,而后蹲下身去,捡起了那张掉在地上的“卡片”——其实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内容他再熟悉不过了:两个被黑色水笔划掉脸的人,年幼的他,和已经泛黄的背景。

“……”莱欧斯利看着这张照片,忽而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但经过时间的酝酿后,最终只剩下了甜甜的酸涩感。

“Wrio?”那维莱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哑着嗓子含糊地叫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吗?”他想伸手去拿手机看看时间:他明明记得自己好像只睡了一会会儿的。

“抱歉,吵醒你了?”莱欧斯利微笑着,手中不动声色地将那张照片塞进诗集里:他是乱塞的,毕竟他也不知道这张照片到底是从哪一页掉出来的了,“没有,我还没出去呢。我下楼遇到了阿佩普女士,她在打理她的花园,顺带着剪了几朵漂亮的玫瑰,让我送上来给你——”

他走上前去,把那维莱特露在外面的手臂重新塞回被窝里。

“再睡会儿吧,”莱欧斯利说,“我会在八点之前回来的,到时候我来叫醒你。”

那维莱特迷迷糊糊地看着他,显然是还没睡醒:他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很快就在莱欧斯利的劝说下闭上了眼,而后再次睡了回去。

莱欧斯利这次总算是顺利出了门,他按照导航的指引走着,果然寻找到了一家粉色招牌的面包店,连六点钟都还没到呢,这家店门口就已经三三两两地排着一些人了:大多数都是年轻的男孩子,当莱欧斯利询问他们为何而来的时候,他们也很爽朗地告诉他——当然是为了心爱的人来的!

不然现在这个快餐时代,能用便利店面包随便解决的早餐为什么要在大早上的来到此处排起长队呢?年轻男孩们的脸上浮现出难以抑制的笑意,并由衷地希望他们的爱人会喜欢这一份满怀心意准备的早餐。

六点钟,店家准时开门,莱欧斯利来得不算晚,也正因如此,他很容易就买到了那维莱特想要的那份蜂蜜面包,在付款之前他又想了想,然后再买下了一份抹茶的和一份草莓的。

——TBC——

陌世

【狱审/莱那】高端局屠夫也会排到菜鸟逃生者吗?(16)

·同居Part开始!别墅或成海洋馆?河豚、鲨鱼和海獭。Opps,不好,怎么成软体动物的房间聚会了?蛞蝓和蜗牛……这也太像了吧!蛞蝓安慰害羞的小蜗牛:快快出壳来,生病就要吃药,难受就要上药哦~[嘻嘻]

·本文7k+请于作者首评留臀=3=

 

42.

其实那天晚上莱欧斯利还是做得太过火了点儿——那维莱特虽然表面上看着没多大问题,但是走路的速度明显变得慢了起来,坐下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微微皱眉。

即使那维莱特有在很努力地隐瞒自己身体不太舒服的这个事实,但还是被眼光毒辣的阿佩普女士一眼看出来了他的不对劲——所以现在的结果就是他坐在柔软沙发上,阿佩普女士甚至再...

·同居Part开始!别墅或成海洋馆?河豚、鲨鱼和海獭。Opps,不好,怎么成软体动物的房间聚会了?蛞蝓和蜗牛……这也太像了吧!蛞蝓安慰害羞的小蜗牛:快快出壳来,生病就要吃药,难受就要上药哦~[嘻嘻]

·本文7k+请于作者首评留臀=3=

 

42.

其实那天晚上莱欧斯利还是做得太过火了点儿——那维莱特虽然表面上看着没多大问题,但是走路的速度明显变得慢了起来,坐下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微微皱眉。

即使那维莱特有在很努力地隐瞒自己身体不太舒服的这个事实,但还是被眼光毒辣的阿佩普女士一眼看出来了他的不对劲——所以现在的结果就是他坐在柔软沙发上,阿佩普女士甚至再给他加了个坐垫;而身为始作俑者的莱欧斯利只能低着脑袋像只可怜的蛞蝓一样听着对面鼓胀成河豚的阿佩普女士的训导。

那维莱特听得有些于心不忍,甚至连杯子里的水都喝不下去了,他转头看向自家长辈,犹豫着开口:“阿佩普女士,其实并不全都是莱欧斯利的错……”

不过他还没能为莱欧斯利多说上两句话,便惨遭阿佩普女士一记锋利的眼刀:“你以为你就不用挨训了么?现在不许说话,等我教训完这小子再来教训你!”

那维莱特便蔫蔫地垂下脑袋不说话了。

阿佩普女士继续看向莱欧斯利:“那维这孩子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吗?一开始的时候我有没有告诉你们要节制一点?”她眉头紧皱,嘴角下撇,显然一副生气的模样。

而在旁人面前都游刃有余的莱欧斯利在此时却只能充当一个乖乖挨骂的小辈角色,他很乖巧地点头应是,并再三保证自己下次一定会注意,再也不会犯第二次类似的错误。

阿佩普女士显然对他良好的认错态度很满意,于是她不轻不重地再说了几句,也就放过了莱欧斯利。至于那维莱特,一向懂事安静的孩子总是让人于心不忍的——她甚至没对那维莱特说什么重话,只是关心地询问他身体状况,在得知并无大碍后便刻意冷着脸让两个人上楼去了。

“噢天呐,你家的那位长辈……是阿佩普女士,对吧?”莱欧斯利顺手关上了房门,说,“她看上去可真严厉,我差点以为自己要在她的注视下窒息死了。”

那维莱特为莱欧斯利挑选的房间就在他自己的房间隔壁:房间很大很干净,采光很好,该有的家具也都有,卫生间也设置在了房间里面,这样就方便多了。

“抱歉……”那维莱特看着莱欧斯利伸手拉开了窗帘,外面暖洋洋的太阳光照射进来,他甚至能看到在天光照映下莱欧斯利脸上细小的绒毛,“我忘了告诉你了。她虽然是个有些严厉的长辈,但是她并不坏。我从小到大受了她很多帮助,我很感谢她。”

“嗯哼,没关系,”莱欧斯利随意地坐在飘窗上,因早晨舒适温暖的阳光而变得有些懒散,他眯着眼,缓慢说道,“我并没有指责她不好的意思。相反,我真诚地为你有这样一位关心你疼爱你的长辈而感到高兴。毕竟她能够因为你而同意我这样一位堪称陌生的人住进家里来就已经很难能可贵了,不是吗?”

那维莱特眨了眨眼,而后轻笑一声:“如果你能这样觉得,那就太好了。”

“但是阿佩普女士貌似知道很多事情啊,”莱欧斯利站起身,朝着那维莱特走来,“她知道你一声招呼都没打就跑出去是为了赴我的约,知道你彻夜不归是因为和我一起待在医院,知道你迟迟不回是因为和我在游乐园约会……”他掰着指头,一件件数,“她还知道你在禁闭期间跳楼偷跑出去,知道你和我一起在厨房偷吃甜点,还知道你为了找我而淋了一场大雨。”

他最终站到了那维莱特的面前,如愿看到了对方有些躲闪的目光。

“哇哦,这还是我们阿佩普女士口中‘什么都不懂’、‘听话懂事’、‘从不违反规则的’小三明治吗?”莱欧斯利忍俊不禁道,“看来小三明治骨子里也是个坏小孩……?”他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那维莱特的鬓发,看样子简直就是一只对小三明治坏心眼地拱来拱去的大灰狼,那维莱特被他蹭得发痒,便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脑袋。

“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他伸手攀住莱欧斯利的肩膀,轻轻地推开他,让自己得以和他对视,“所以你要对我负责。”他声量不大,一字一句却清晰无比地传入了莱欧斯利的耳中——此时此刻,他饱含着认真情绪的眼睛犹如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石一般,在阳光下散发着动人耀眼的光彩,让人不禁为其心醉神迷。

“当然了,”莱欧斯利轻笑着挽起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了一个宣告身心臣服的吻,“我的殿下。”——我的爱人。

 

43.

直播结束后,莱欧斯利关闭了电脑,而后准备去洗漱睡觉。

那维莱特大概在晚上十点左右的时候就已经在隔壁的卫生间洗完澡了,但是等到莱欧斯利十二点下播以后他才躺到自己的床上——他看样子状态有点不好,上床的时候甚至在床边绊了一下往前倒去,幸好面前就是柔软的床铺,那些坚硬的桌角也离他够远,这才没让他被磕伤。

莱欧斯利是在准备出门的时候恰巧看到这一幕的,顿时被吓了一跳。他走到那维莱特面前,询问他怎么了,那维莱特缓慢地眨了眨眼,然后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有些难过地说:“我……我好像发烧了。”

他的大脑隐隐作痛,喉咙干涩、四肢酸软,疼痛像是某种可恶的寄生虫一样遍布了他的四肢百骸……这种久违的病痛感让他觉得很不好受。

莱欧斯利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发现确实是烫得吓人,感觉都可以在他额头上煎鸡蛋吃了——“你这儿有温度计么?我们得测测你的体温现在到底是多少,”莱欧斯利替他整理好被角,说,“还有退烧药在哪儿,我去给你拿。”

那维莱特想了一段时间,才慢吞吞地说:“在一楼下了楼梯后右转第二个……不对,是第三个房间,那里放着一些不常用的东西。因为我和阿佩普女士都不常生病,所以医药箱也不怎么用,家庭医生上次来我们家是什么时候我也记不清楚了。”

“好的,好的,亲爱的,”莱欧斯利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伸手理了一下他额前的碎发,“你先休息吧,我下去给你拿药。”

那维莱特应了一声,而后闭上眼睛尝试休息。

莱欧斯利出了门,尽量脚步放轻地走下楼梯,但在尝试打开楼梯右手边第三间屋子的房门的时候,他还是惊醒了本应在熟睡中的阿佩普女士——这也就怪不得那天他们下来偷吃甜点的时候会被发现了。

阿佩普女士打开房门,看着做贼似的莱欧斯利,有些疑惑地问:“莱欧,大晚上的,你这是在做什么?”

“呃……晚上好,阿佩普女士,”莱欧斯利尴尬地笑了笑,小声地说,“Neuvi发烧了,我下来给他找温度计和退烧药。”被阿佩普女士发现后,莱欧斯利倒显得没那么局促了。

阿佩普女士的困倦也在此刻一扫而空,她看着莱欧斯利所在的位置沉默了会儿,然后说:“看来那维烧得不轻……医药箱在楼梯间右手边的第二间屋子,不是第三间。你面前这间是放杂货的地方。”说着,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伸手打开了大厅的灯,还打开了第二间屋子的门帮着莱欧斯利从堆积的物品中寻找退烧药:不过很遗憾的是,因为太久不用,退烧药上的日期显示已经过期快整整一年了,现在勉强能用的只有温度计和退热贴。

“这可不行,”莱欧斯利皱着眉说,“Neuvi发热得很厉害,再不吃药会烧坏的。”他收起温度计和退热贴,“这附近有还在营业的药店吗?我现在出去买。”

阿佩普女士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而后说:“有的,这镇子外有且只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你开那维的车导航过去吧,就在距离这儿差不多十分钟路程的地方——车钥匙一般放在他的床头柜里,”她顿了一下,“不过夜晚寒凉,你也要注意保暖,穿件外套再出去吧——不然我可不想你跟那维一起躺在一张病床上还要我这个长辈照顾。”

莱欧斯利愣了愣,而后微笑一下,说:“好的,谢谢您,阿佩普女士。”

阿佩普女士随意地挥挥手:“大门的钥匙那维也有,但是我想他已经病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所以我把我的那份给你,”她从套在睡衣的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又跟莱欧斯利说清楚哪个是开启围墙大门的,哪个是开启别墅的,“记清楚了,不要到时候又是翻围墙爬窗户进来——病得晕晕乎乎的那维莱特可不一定会再给你开窗户了。”说罢,她还难忍笑意地拍了拍眼前这个健壮的小伙子的胳膊。

“哈哈,”莱欧斯利有些害羞地摸了摸鼻子,“我知道了。”他说。

阿佩普女士朝他点点头,而后便打着哈欠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莱欧斯利将钥匙揣在口袋里带着东西上了楼,他打开门的时候那维莱特已经因为太热而掀开了被子,整个人抱着被子翻滚着靠在墙壁的一边,似乎是希望借此来缓解一下身体散发出的高热。

莱欧斯利有些无奈地走上前去,把几乎快要热融化的小三明治翻过身来,然后解开他的睡衣扣子,把水银温度计甩一甩后抬起那维莱特的胳膊塞进他的腋下后重新盖上被子。

幸好那维莱特虽然病得迷迷糊糊的,但好歹没像个撒泼的小孩子一样在这个时候把温度计一把甩开。

莱欧斯利拆了退热贴,分别贴在他的额头和颈部两侧。

大概过了五分钟,莱欧斯利把手伸进被窝里摸索到温度计拿出来,调整好角度后认真辨别上面所显示的温度:“三十七度……三十八度七?!我的老天,你这病得可不轻啊,”莱欧斯利皱着眉把温度计塞回盒子里,然后伸手拍拍那维莱特的额头,问,“Neuvi,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本就没睡着的那维莱特睁开眼,用有些发红的眼睛看着他——莱欧斯利竟然奇妙地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委屈:“不是很好……”他诚实地用沙哑的嗓音说,“我很难受。我感觉自己要热化掉了……”他在被子里蠕动片刻,然后侧过身,从被子里伸出手抱住莱欧斯利的腰,连带着整个发烫的面部都靠在了莱欧斯利的身上,“把我塞进冰箱里吧,”他小声而缓慢地说,“就像当初在游乐园那样……”

和发热的他不同,健康的莱欧斯利身上是冰冰凉凉的——带着空调的冷风,抱着他让那维莱特顿时感到要好受不少。

莱欧斯利轻叹一声,而后伸手覆上那维莱特的手臂——确实烫得厉害,不过他现在可暂时没办法充当小三明治的冰箱,他的小三明治现在比起凉爽的冰箱更需要的应该是温暖的被窝。所以他有些残忍地将那维莱特的手臂摘了下来,在那维莱特迷惑和不解的目光下认认真真地替他系好了睡衣的每一个扣子,然后将他的手臂重新塞回被窝里,又像是给食品封好包装口一样仔仔细细地整理好了被角。

“你要去睡了吗?”那维莱特看着他,小声地问。

“当然不是啦,亲爱的,”莱欧斯利无奈地看着他说,“你的温度太高,要是不吃药的话我怕明早看到的就是一个已经彻底融化掉的你了:我才和你在一起没多久,这可不是我希望看到的结局。但是你家里的退烧药已经过期太久——大概率是没有药效了,所以我现在得去给你买药。”

“抱歉……”那维莱特难过地说。

“这没什么的,你不必为此感到抱歉——你生病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你难得地淋了一场雨,或者是被我折腾了一个晚上没有好好睡觉导致的免疫力低下,或者是洗澡洗了太久,又或者是综上所有导致的,”莱欧斯利站了起来,打开了那维莱特的床头柜,果不其然看到了他的车钥匙,“我也有生病的时候,你不是也照顾了我一整天吗?”他拿起车钥匙,和阿佩普女士给他的钥匙放到了同一个口袋里,“毕竟我们都只是‘人’而已。”

他轻轻笑了笑,而后在那维莱特迷茫的目光下俯下身,在他贴着退烧贴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安抚的亲吻。

“我马上就回来,”莱欧斯利温柔地说,“好好休息——不要偷偷地掀被子哦。”他像哄一个孩子那样哄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淡淡地应了一声,莱欧斯利便转过身去,在他的注视下关闭了房间的灯后出了门。

 

44.

莱欧斯利确实很快就回来了——从出门到买药再到回来,他可能用了半个小时都没有。而且他也没有记错大门和别墅的钥匙,很顺利地就回到了那维莱特的房间。

顺带一提,他回来的时候那维莱特也很听话地盖着被子,甚至连被角都还是整整齐齐的,和他离开之前几乎一模一样;当他伸进被窝里去摸那维莱特手掌的温度时也确保了他不是在自己回来之前把掀开的被子重新盖好装模作样的坏小孩。

那维莱特在他进门打开灯后就醒了过来:或者说,他因为高热而迟迟没有睡着。

莱欧斯利脱下了外套随手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朝着那维莱特走过来。他打开了手里的袋子——那维莱特认出袋子上用绿色的字体印着一家小镇外开的药店的名字,莱欧斯利把里面的药取了出来放在桌子上,除了退烧药外,还有一个长方体盒子装着的、看样子应该是药膏状的东西,以及一个蓝色的小盒子。

“我去买药的时候店员问我是什么导致的发烧,”莱欧斯利说,“我跟她说了一下大致原因,顺带提及了一下你后面不舒服的事情……她听完后给我推荐了这个药膏,还有一盒指套,”他晃了晃那个长方体的盒子,里面装着的管状物品被他摇得咔哒作响,“涂于患处,每日一次,不用几天就会好的。”他微笑着说。

那维莱特被烧得快要变成一团浆糊的大脑思考了很久,而后他才在莱欧斯利的注视下慢慢地、像是一个可怜兮兮的蜗牛被触碰到了触角那样慢悠悠地缩回了自己的壳——被窝里,他把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这个一开始令他感到难受的事物竟在此时此刻奇异地成为了他短暂的避风港:他拒绝接受这个事实。

“没关系的,”莱欧斯利伸手揉了揉那团软乎乎的物体,好笑地说,“我们连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怎么现在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他放下手中的药膏,将临走前烧好的开水倒进洁白的陶瓷杯里——现在已经是刚好能入口的温度了。

退烧药是只要吃一包就够了:粉末状的退烧药具有抗炎和镇痛的效果,而且起效快,大概服用过后不一会儿就能生效。但问题就在于,莱欧斯利不太确定那维莱特能不能接受粉末状退烧药的口感。一般来说,这种药剂应该是苦中带着点儿酸涩,可能不算太难吃,但也算不上太好吃,而且大多数情况下会因为咽入方式不恰当而呛着喉咙。

所以莱欧斯利找了个小勺子,在好不容易把小蜗牛从壳里哄出来之后用勺子装了药剂兑了水喂到对方嘴里,果不其然,那维莱特被粉末呛了一下,趴在床边难受地咳嗽起来,从胸腔传递到四肢的剧烈阵痛让他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莱欧斯利只得担忧地顺着他咳嗽的节奏轻拍他的背脊,以此让他感到好受点儿。

“看到你这个样子,我总是想着,如果生病的人是我就好了,”莱欧斯利无奈地笑了一下,用纸巾擦了擦那维莱特脸上的生理性的泪水,“不过吃了药后很快就会好起来啦。”他亲了亲那维莱特的额头,又把人转了个身,在他的肋骨下面垫了一个柔软的枕头。

“还是不要了……”那维莱特的脑袋埋在另一个枕头里,声音有些闷闷地说。

“不行,”莱欧斯利难得强硬地拒绝,“你要上药,不然你得遭罪好长一段时间。”

“我说的不是这个,”那维莱特扭过头来看着莱欧斯利,“发烧很难受,”他郁闷地说,“所以我也不希望你得病……”

“……好吧,亲爱的,我承认我因为你的话而很感动,”莱欧斯利抿了抿唇,又把他的屁股往上抬了抬,“但是这可没办法免去你接下来要遭遇的事情。”

【这里有东西被鸽子给吃掉了!鸽子: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码头整点儿薯条?海鸥:嘿哥们儿你别抢我台词】

莱欧斯利咬牙抿唇皱眉头,硬是忍着欲望把药上完后提起了那维莱特的小鲨鱼睡裤把他白嫩嫩的屁股给遮住,又贴心地把小三明治包装好,然后便急匆匆地转身想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浴室里解决一下迫切的生理问题——此时已经凌晨一点了。

那维莱特有些受伤地看着他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我还以为你会陪我一个晚上。”他吸了吸鼻子,好像还有点儿鼻塞,这让他的声音听上去更委屈了。

莱欧斯利停下脚步,他愣了大概几秒钟,看样子是在思考什么时候,不过他依旧没有转过身去:“当然了,我会陪着你的,”莱欧斯利说,“不过我得先去洗个澡——你也不希望有个脏兮兮的家伙和你一起躺在一个被窝里吧?”

那维莱特想了想,发现莱欧斯利说得不错——他确实会在意这件事情。

但是他隐隐约约地觉得莱欧斯利有些怪怪的:但混沌的大脑还没有给出他一个合理的结果,莱欧斯利就已经忙不迭地打开门走出去了。

那维莱特眨了眨眼,其实他吃完药后感觉身体舒服多了,眼睛也没这么干涩了,但这不代表他可以下床悄悄地尾随莱欧斯利走进他的房间看看他的葫芦里到底是在卖什么药——于是他只能安静地躺在被窝里等待着洗完澡变得香喷喷和恢复正常的小鲨鱼穿着小海獭睡衣钻进来睡在他的旁边。

莱欧斯利洗完澡打开那维莱特的房门进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快一点半了。一直睁着眼睛等着他的那维莱特疑惑于他为什么洗个澡居然要洗半个小时,但是莱欧斯利带着一身干爽的气息躺在了他的旁边,然后提前制止了他的疑问:“不要深究,亲爱的,”他心如死灰地说,“这种事情太丢人了……我说不出口。但如果你非要问,我也会告诉你。”

“……好吧。”善解人意的小三明治选择给害羞到绝望的小鲨鱼留一点脸面,“那我们睡觉吧。”那维莱特闭上了眼睛:反正等他好了以后,他可以慢慢思考是为什么。

——TBC——

陌世

【狱审/莱那】高端局屠夫也会排到菜鸟逃生者吗?(15)

·浴室闲话桑麻,直播妙趣横生——Wrio和Neuvi的狂攻争夺之战!0.5?不好意思不接受[翻白眼]大灰狼PK小三明治的战争!

·全文7k1+请于作者首评浅置翘臀~啾咪=3=

 

39.

第二天清晨,莱欧斯利满脸春光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他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惊讶地发现现在居然已经是早上近十点了——不过这也不值得什么大惊小怪的,毕竟他俩昨天快四点钟才睡着。

于是莱欧斯利放下了手机,转身将还埋在柔软被窝里的、散发着餍足气息的那维莱特挖了出来:他俩现在该去浴室好好地用清水洗一洗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酒店的浴室里应该还有一个不错的浴缸——就是不知道能不能...

·浴室闲话桑麻,直播妙趣横生——Wrio和Neuvi的狂攻争夺之战!0.5?不好意思不接受[翻白眼]大灰狼PK小三明治的战争!

·全文7k1+请于作者首评浅置翘臀~啾咪=3=

 

39.

第二天清晨,莱欧斯利满脸春光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他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惊讶地发现现在居然已经是早上近十点了——不过这也不值得什么大惊小怪的,毕竟他俩昨天快四点钟才睡着。

于是莱欧斯利放下了手机,转身将还埋在柔软被窝里的、散发着餍足气息的那维莱特挖了出来:他俩现在该去浴室好好地用清水洗一洗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酒店的浴室里应该还有一个不错的浴缸——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同时容纳他们二人。

那维莱特昨晚累得够呛,所以即使现在是被莱欧斯利托着屁股抱在怀里,他也没多大反应——仅仅是将脑袋埋在莱欧斯利的肩颈处,像只还没睡醒的小猫似的胡乱蹭了蹭,而后便继续睡了过去。

莱欧斯利忍不住伸手理了理他睡得到处乱翘的银色短发,而后单手抱着他站在浴室里等待着浴缸里的水慢慢地放满。

透明的水液逐渐涌上,他俯下身伸手探了一下水温,确认温度刚好后才将那维莱特小心翼翼地放进去——被空调冷风吹得微凉的肌肤甫一接触到温热的水,本还在迷糊状态的那维莱特便瞬间清醒了不少,他眨了眨眼,玻璃珠似的眼瞳盯着眼前在橙黄色灯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看了会儿。

“清醒点儿了?”莱欧斯利好笑地看着他,而后宽厚温热的手掌轻轻地覆上那维莱特白皙优美的脊背,用不大的力道将他往前推了推,“我也要进来。”

他轻笑着跨进浴缸,不由分说地在那维莱特身后坐了下来,本就不大的浴缸因多了一个成年人而变得更为狭窄,水液也如同闪烁的烛光般满溢着掉落在地,于是那维莱特只能蜷缩着腿部,以让莱欧斯利获得更多的位置。

莱欧斯利心情颇好地哼着一首来自意大利的爱情歌曲,他眼尖的发现了被放在浴缸肥皂盒旁边的、和黄色的肥皂相同色彩的玩具小鸭子。他忍俊不禁地挑了挑眉,然后将那只明显是哄劝孩童洗澡所用的儿童玩具伸手拿了过来,拧动了它底下的发条。

“咔哒、咔哒……”那维莱特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齿轮转动的声响。

还没有等他回过头去看到底是什么,莱欧斯利便伸长了手,将那只已经拥有足够动力的小鸭子放在了他面前——“啪嗒啪嗒”,小鸭子挥动着脚蹼,在橙色的波光中游弋,推开一片闪光的浪,最后完成它取悦人们的工作,停留在那维莱特的面前。

那维莱特愣了一下,将那只小鸭子从水面捞了起来。

“你从哪儿拿到的?”那维莱特转过头,问莱欧斯利。

莱欧斯利笑着指了指一旁的肥皂盒,说:“就放在那儿的。不过它和肥皂是同一个颜色,估计没被看出来。”他停了会儿,又看到那维莱特饶有兴致地拧着小鸭子的发条,不由得出声调笑道,“怎么?觉得有趣呀——我们亲爱的小三明治,”他伸手圈住那维莱特的手臂,将脑袋枕在他布满痕迹,却又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脖颈处,“明明已经是二十八岁的大人了,却还是会对小孩子的玩具感兴趣。”

“嗯,”那维莱特专心致志地拧着发条,而后微笑着回他,“因为是很可爱的事物。”

他将手中的玩具重新放回水中,小鸭子便像是第一次被莱欧斯利放进水里那样再次游动起来——但是这次那维莱特没再能把玩具小鸭子从浴缸的水面里捞起来,因为比他小两岁的年轻恋人已经再也按捺不住地从浴缸里直起身来,捧着他的脸颊把他摁在浴室布满水珠的潮湿墙壁上黏黏糊糊地亲吻。

而他也乐于环住对方的脖颈,将自己的爱意通过身体与唇舌分毫不剩地传递给他。

 

40.

“欢迎进入Genshin_Wrio的直播间!”

熟悉的声音响起,Genshin浪漫世界分区平台榜一主播堂堂登场——!

时隔许久,因为硫酸事件消失了好一段时间的Wrio终于在论坛一片扯头花、扔鸡蛋、砸菜叶的铺天声响中出现了,而这次久久未归欢迎他的自然是直播间们热情不已的观众,豪车列队不要钱似的纷纷登场——依旧如同往常一般,Wrio的直播间没有花费多久就将现在直播间的第一名(Neuvi还未复播)挤了下去:

“Wrio Daddy!你总算出现惹,真是想死本可了[委屈][委屈][委屈]”

“OMG!居然是Wrio,我眼睛没花吧?”

“耶?喜翻儿喜翻儿[流口水][流口水][流口水]今天的晚餐终于有着落了,感觉光是看着Wrio Daddy本可的贝塔就已经感到十分充盈了……”

“Holy shit!吓死人了大姐[翻白眼]怎么Wrio Daddy消失的这几天你好像都没能去医院看看你的性病?[微笑]整个直播间都充满了你的野鸡味儿吼——[捏鼻子]”

“天哪前面的一看就知道是没出来站过几次街[舔嘴唇]Wrio Daddy不在身为SweetBitch的首要任务当然是吸入其他Daddy啦[吐舌][吐舌][吐舌]”

“……妈呀这二十多级的某主播粉丝牌,看得出你确实很饥不择食了[捂嘴笑]某主播那个挫样都能吃得下去耶——”

“婷芷污蔑本可儿的另一个Daddy[撇嘴]去头可食,都出来站了就不要太挑,放下你的身段,你很牛吗?”

“前面的小心吸入太多老了以后夹不住Shit被护工扇巴掌[巴掌][巴掌][巴掌]”

“但是不忠于Wrio Daddy的Bitch Girl还请滚出去[嘻嘻]最好滚到一个都不剩徒留本可享用Wrio Daddy!”

“都滚出去Wrio Daddy的直播间就不剩几个人了[惊讶]前面的你来真的吗?想必你是某榜三主播派来陷害我家Wrio Daddy的[微笑]看看这七八个主播的粉丝牌,真是太不知廉耻了——该滚出去的是你!”

……

Wrio早已经对直播间的弹幕风气脱敏,毕竟看得太多都见怪不怪了,就如同Wrio早就说过的一般:他直播间的观众黏性不太高,没了他这个“最好的”Daddy顶多难过一阵时间,他们很快就能转头去寻找下一个“更好的”Daddy——就算没有也没关系,反正其他的主播也不是很挑。

不过他对现如今那维莱特的直播设备其实有些不太熟悉,包括软件分布位置:那维莱特的电脑桌面太过干净了,很多东西都被分类扔进了桌面的文件夹里,莱欧斯利找了好一会儿才在桌面角落里那个被命名为“娱乐”的文件夹里找到了排在后头的浪漫世界。

而弹幕敏锐的观众早已窥见了些许端倪:

“等等,刚才光顾着和你们吵架都没发现——这不是Wrio Daddy平时用的电脑吧?仔细看的话,好像还有点儿熟悉……貌似在哪里看过?[思考][思考][思考]”

“……我也感觉好眼熟。”

“等你们眼熟来眼熟去Neuvi的浪漫世界账号都默认登录了[微笑]真是蠢钝如鸡吼。”

“What the fuckis it?!我说这电脑界面怎么这么眼熟,原来Wrio用的是Neuvi的电脑!”

“前面的你对得起你在Neuvi直播间快三十级的粉丝牌子吗?[微笑]”

“仔细看的话,Wrio直播的场景既不是在之前的家里,也不是在巴黎的酒店……”

“不会吧?![震惊]难不成是……”

“难不成论坛上说的居然是真的?[心碎][心碎][心碎]”

“嗯?怎么回事?我又3G网了吗?[耳朵]”

“就是之前Wrio Daddy不是在会场为了保护Neuvi不是被硫酸泼到了嘛,后来Wrio Daddy和Neuvi进了后台冲了二十多分钟冷水,之后救护车来了是整个人被抬着出来的——说实话当时看到论坛Po出来的照片本可心都要碎了[心碎]幸好Wrio Daddy没事,不然本可真不知道自己要到猴年马月才能找到这么符合心意的一个Daddy噜~[嘻嘻]”

“……”

“Bitch…[微笑]夹带私货你命大也鼠了。”

“[翻白眼]”

“咳,对不起各位姐妹了[委屈]那本可继续说:其实就是Wrio Daddy上救护车的时候Neuvi也跟着去了,你们看到Neuvi的照片就知道本人长得确实又漂亮又帅吼[嘻嘻]本可差点为那张脸奋起做1,幸好吸入太多再也回不去了最后还是乖乖躺回了枕头上——然后就是据说有医院内部人员看到Wrio Daddy和Neuvi在医院病床上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惹,隐隐约约有从隔壁房间听到Neuvi传来的阵阵娇喘,连医院的病床都被震塌了![吃惊][吃惊][吃惊]”

“呃……?前面的你看的版本怎么和我看的不一样——本可有在看论坛据说爆料99%准确的版主说其实Wrio Daddy才是下面的那个,Neuvi Daddy在病床大展雄风导致Wrio Daddy一连好几天腰酸背痛下不来床才直播缺勤那么多天的。[疑惑][疑惑][疑惑]”

“滚出去[微笑]Wrio Daddy是1.”

“你也滚出去[微笑]Wrio Daddy是0.”

“要不你们打一架吧[无语]0.5不行吗?”

“不行!说0.5的才最应该滚出去![翻白眼]”

……

弹幕如火如荼地在为“Wrio到底是1还是0”这件事情在吵——至于为什么不讨论0.5的可能,也许只是因为Gay圈里0.5偏1只做0的盛行吧?然而Wrio这边倒是一片岁月静好:他登出了Neuvi的账号换成自己的,然后又打了几把匹配熟悉了一下Neuvi设备和屠夫的手感。

他一开始打得有点吃力,毕竟游戏是很需要熟练度和手感的,而他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碰过这款游戏了——呃不过想起来,他和Neuvi从见面到上床其实也就过了一个星期都不到,说是进展神速也不为过了。

其实他有隐约感觉到Neuvi对他的纵容和默许,这几天光顾着和Neuvi腻歪了都忘了问,所以莱欧斯利打算找个时间好好地问一问那维莱特。

直播了大概半个小时,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刚好Wrio也没那么快匹配到对手,于是乎便放下了键盘和鼠标,侧头看着门口。

也就是这一转头,他颈侧没有衣物遮挡的脖颈露出了一个极其显眼的齿痕——

弹幕爆炸了:

“!!!”

“???”

“[吃惊]这是什么?原来Wrio Daddy你消失这么久是去和别人偷偷种小草莓了吗?[委屈][委屈][委屈][心碎][心碎][心碎]”

“还有Wrio Daddy你为什么看着门外?在外面的到底是谁?又是谁标记了你?我不接受——[大哭][大哭][大哭]”

“[翻白眼]前面的Bitch再装不知道一个咒你们永远都无法吸入男人吼![鄙视][鄙视][鄙视]”

“在Neuvi的家用着Neuvi的电脑Neuvi的鼠标Neuvi的键盘你们猜来的人到底是谁?[翻白眼][翻白眼][翻白眼]”

“所以论坛说的是真的?[吃惊]Wrio Daddy真的和Neuvi Daddy有着无法告人的小秘密?”

“榜上大哥呢?不出来管管吗?”

榜一巨额SC:“Wrio Daddy虽好,但Daddy又不止一个[委屈]我还能怎么办,不只能尊重祝福了吗?”

榜二巨额SC:“耶?说实话本可其实想和Wrio Daddy和Neuvi Daddy一起玩一些捕捉爱的小游戏吼——[嘻嘻][嘻嘻]”

榜三巨额SC:“只要Wrio能定时直播我都无所谓,毕竟我也是有家室的人——看Wrio直播主打一个缓解生活压力。”

……

Wrio等了会儿,大概过了十秒钟,脚步声停在了房间门口,并礼貌地敲了敲门。

Wrio轻笑一下,摘下了戴在脖子上的放在桌上,而后起身离开摄像机的摄影范围,走到门口处打开了门。

观众们只能听到收音设备将轻微的开门声和交谈声传递出来:

“这是你的房间,怎么不直接进来?”Wrio说。

“你不是在直播吗?”Neuvi回答,“我不想打扰你。”

“哇哦,”Wrio发出了一声笑也似的感慨,“如果我刚好戴上耳机没有听到你的敲门声呢?那怎么办?”

“……”Neuvi沉默了会儿,而后答道,“那我就过一会儿再上来敲门试试看。”

观众:

“OMG这也太真诚了……”

“嗑到了嗑到了[感动][感动][感动]”

“什么都嗑只会害了你![微笑]”

“如果是Neuvi的话本可不介意为爱做1耶——[热][热][热]”

“接下来我要打出五个字母[微笑]快滚。”

再转回莱欧斯利这边,他颇为无奈地笑了一下,而那维莱特也越过了他的肩膀看到了他身后显示匹配成功进入赛前调整的画面,他将刚热好的红茶递给莱欧斯利,而后催促道:“比赛快要开始了,你继续去直播吧。”

莱欧斯利捧着装着红茶的杯子,温热的水隔着一层精致的陶瓷将温度传递到他的手心:不冷不热,刚好是可以入口的温度。他垂眼看着茶杯中心的细碎茶叶,而后拉住了想要下楼的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抬眼看向他。

“不给我一个包含爱意的亲吻吗?”莱欧斯利笑着叫他,“小三明治?”

“……好。”那维莱特并没有介意莱欧斯利在百万观众面前对他过分亲昵和充满童趣的称呼,他用余光看了一眼电脑屏幕,确认摄像头无法将房门口的位置拍摄进去后才握住了莱欧斯利的手腕——而对方也心领神会地将脑袋低下了一点,让那维莱特不用掂起脚尖也能触碰到他的嘴唇。

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嘴唇贴着嘴唇的吻。

但那维莱特显然为这样亲密的接触而感到害羞——也许是因为莱欧斯利还在直播,纵使知道隔着屏幕另一头的观众无法看到他们的举动,可那维莱特仍旧有被他人注视着的不适感。

莱欧斯利自然发现了这一点:于是他微笑起来,手指轻轻捏着那维莱特的下巴,在他的嘴角落下了一个浅浅的吻。

他说:“没事的,我挡着呢,看不见你的。”

那维莱特感到耳尖发烫,他应了一声,而后往后退了两步,催促着莱欧斯利继续他的直播任务。莱欧斯利颇为随意地靠着门框,歪着脑袋看那维莱特慢慢地下了楼梯,在下到第二层的时候,那维莱特抬头望楼上看了一眼,莱欧斯利依旧站在那儿,安静而柔和地注视着他。

是一种令人感到惬意的、不带任何评判和攻击性的、只含爱意的眼神。

那维莱特也忍不住弯了弯眼睛,而后继续走下楼梯,下到了楼下的大厅里和阿佩普女士一起讨论外面的事情。

莱欧斯利终于肯从房门外回到了自己的直播间。

不过在他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游戏已经开始好几分钟了,五台电机都被对方开了三台。对面四人车队已经默认Wrio是挂机了,甚至还在开完机子的间隙里特地跑到了屠夫的面前用手电晃瞎屠夫刷血点分数。

直播间的弹幕也是一片哀嚎,直呼Wrio有了对象就忘了观众,只顾着谈情说爱连游戏开始都忘了。

“天呢……游戏怎么就开始了。”连Wrio自己都感到有些惊讶。

明明一开始还只是在游戏准备界面而已:他都不知道自己居然看那维莱特看了这么久的时间。

这把Wrio使用的屠夫角色是门徒——也还好是门徒,这才能让Wrio在找到对手之后用下颚撕裂器拖延剩余的开机时间,而Wrio也是用自己的意识和操作很给力地贡献了一把屠夫挂机三分钟让三台机最后四杀绝地翻盘的精彩素材,让直播间的观众们纷纷拍手叫好。

 

41.

准备退房之前,莱欧斯利在房间里和已经下了飞机的空打电话,大意是说让空把自己的行李和在美国的直播设备全都邮寄来巴黎,空在电话那头惊讶地问他真打算在巴黎定居吗,莱欧斯利看着窗户外的晴朗天气无言地笑了笑。

“我心都丢在巴黎了,你还想让我回去啊?”莱欧斯利说。

空在那头犹豫了片刻,而后莱欧斯利听到了他和另一个女孩子交谈的声音——应该是他的妹妹,那维莱特的新房管,荧。

不过空还是很快就回复了他,空说:“我知道了。不过你在巴黎找好房子了吗?你的东西太多,一时间也不好全部安置下来——以及你在直播间缺勤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平台方已经开始表示不满了,不要忘了你和平台还有好几年的合同呢,要是违约不播了你保不准要赔到倾家荡产。”

“我知道,”莱欧斯利说,“直播当然会继续——等你把设备寄过来我就重新直播。”

“跨国物流可没那么快,”空叹了口气,说,“平台方那边的上头不是很好说话,你因为硫酸事件请了这么多天的假他们已经很不满了。你说你也是,明明都上飞机了,结果因为飞机延误就抛下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皱了皱眉,语气明显有些不快,但一想到莱欧斯利是为什么才走的,又仿佛释然般地叹了口气,“算了,你高兴就好。你在美国这边的房产呢?要卖掉吗?”

莱欧斯利颇为不解地回复道:“干嘛卖掉?又不是不回美国那边了。等以后有空了,我还打算带着Neuvi去美国那边玩一玩呢。”

“好吧,”该死的腻歪的法国男同,空在心里默默地吐槽,嘴上却礼貌地询问莱欧斯利,“还有事吗?”

“没了。”莱欧斯利简短地回复道。

“那就挂了。”空说。

电话的忙音响起。

莱欧斯利收起了手机。

那维莱特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你当初……原来是已经打算走了吗?”在莱欧斯利从雨中出现后,他还一直以为莱欧斯利没有坐上飞机,只是在机场门口等待着他的主动、他的出现,也许是因为被爱得有恃无恐,这才让那维莱特误以为莱欧斯利永远不会感到受伤,也永远不会离开他。

可转念一想,如果当初的莱欧斯利是看着他的,那又怎么会忍心让他一个人在机场外淋那么久的雨呢?

莱欧斯利转过身去,看到已经穿好整洁衣物的那维莱特站在他的面前——早晨温暖浅淡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让穿着一身洁白精致衣物的那维莱特犹如天上神祗般散发着温和的光芒。

莱欧斯利每次看着他的脸,都觉得自己要被这张过分漂亮的脸蛋给杀死了。

“?”那维莱特歪了歪脑袋,似乎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副愣住的模样。

啊,还很可爱。莱欧斯利默默地想,然后伸手轻轻地捏了捏那维莱特脸颊上的软肉——那维莱特被他捏得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浅色的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紧缩成小小的一点,看上去就像是软乎乎的小猫一样。

“嗯,是打算走的,”莱欧斯利放下手,说,“因为我明里暗里地问了你很多次,想看看你到底愿不愿意挽留我——但是你要么说‘旅途愉快’,要么说‘一路顺风’,这让我感到很难过……我还以为你是不在乎我到底是不是在你的身边。但看到飞机外下起雨来的时候,我忽然想,也许你只是不肯明确地说出来而已:也许你想对我说‘留在我身边吧’,但是却顾及着我在美国所拥有的一切……毕竟你是个很善良体贴的人嘛。”

那维莱特垂下了眼:莱欧斯利说的都是对的。

但他们并没有太过纠结于这个话题——毕竟莱欧斯利的双脚依旧站在巴黎的土地上、站在那维莱特的面前,他也依旧完完整整地属于那维莱特。

“看到我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情?”莱欧斯利轻笑着反问他。

那维莱特便抬起眼来看着他。

“很庆幸,”那维莱特慢慢地、认真地说,“幸好你并没有真的离开——因为我在短时间内无法离开巴黎,如果你走了,那我真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够再次见到你。”毕竟他伤到了莱欧斯利的心,浪漫世界的集会也不可能每年都在法国巴黎。

幸好。他想,幸好莱欧斯利依旧朝踟蹰不前的他走了过来。

于是他们在阴暗的风雨中拥抱、也在天气正好的阳光下拥抱。

“我听空说……你好像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那维莱特说。

莱欧斯利点点头:“嗯。合心意的房子可没有那么好找——更何况我不想住得离你太远。”

那维莱特想了想,而后提议道:“既然如此,那……要不要住进我家来?”他看着莱欧斯利愣了一下,还以为莱欧斯利是在顾及着其他事情,便迅速补充道,“没关系的。我家里有很多空房间,而且那些空房间平时都有佣人在好好地整理和打扫;阿佩普女士那边我会去和她说,既然她已经接受了你就不会有太大问题的;你要直播的话可以先用着我的,我向平台告了一个星期的假,而且我的合约也还有几个月就到期了……”言下之意就是等合约到期后他就不打算继续做直播了,“怎么样?我提出的条件还不错吧?”他抬眼有些期待地看着莱欧斯利,“要不要考虑一下?”

“……”莱欧斯利深吸一口气,而后嘴角再也无法压抑住地扬了起来,“真的会有小三明治邀请对他垂涎已久的大灰狼主动放到自己旁边的吗?”

那维莱特也笑了一下:“你怎么就知道不是小三明治邀请大灰狼来品尝自己呢?”

“……”

圣母玛利亚啊,莱欧斯利的内心呐喊着,他感到自己的头顶都快要冒烟了,于是他不得不将热乎乎的脑袋枕在那维莱特的肩上,再也无法抑制住地张嘴隔着薄薄的一层衣物咬了一口他的肩膀。

那维莱特不甘示弱,同样在莱欧斯利的脖颈上留下了一个咬痕。

——TBC——

雨谷初晴
其实一开始真的只是想搞人鱼pa...

其实一开始真的只是想搞人鱼pa的

不知道为什么就装盘了()

可能是因为觉得伤疤像打了花刀所以比较入味会很好吃吧(什么)

不负责任地造谣。jpg

画了另一边!!

其实一开始真的只是想搞人鱼pa的

不知道为什么就装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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