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樱桃标记(爱人彩蛋)
某一年,纽约,设计师颁奖礼,后台。
“P’ling……”
“嗯?”
“你别”
“Orm今天好漂亮,姐姐喜欢”
“邝玲玲你,嗯、……”
右手在旗袍下握着大腿,拇指贴住腿根有节奏的拨弄。左手隔着旗袍掐住腰,在暗红色的布面上掐出痕迹明显的凹陷。
她将她压在化妆间的门上,歪头把她耳垂的朱砂耳饰卷进嘴里,又故意把温热的鼻息喷进她耳后的碎发,看她修长的脖颈上,泛起一层又一层的颤栗。
“已经这么湿了,要不要姐姐进来”
“姐姐…”
“要么?”
“马上就到我了”
“这样啊”
她放开含在嘴里的耳饰,轻笑着低头,在她嘴唇上亲一下,人就向后退开,刚刚还造次的手,也一起...
某一年,纽约,设计师颁奖礼,后台。
“P’ling……”
“嗯?”
“你别”
“Orm今天好漂亮,姐姐喜欢”
“邝玲玲你,嗯、……”
右手在旗袍下握着大腿,拇指贴住腿根有节奏的拨弄。左手隔着旗袍掐住腰,在暗红色的布面上掐出痕迹明显的凹陷。
她将她压在化妆间的门上,歪头把她耳垂的朱砂耳饰卷进嘴里,又故意把温热的鼻息喷进她耳后的碎发,看她修长的脖颈上,泛起一层又一层的颤栗。
“已经这么湿了,要不要姐姐进来”
“姐姐…”
“要么?”
“马上就到我了”
“这样啊”
她放开含在嘴里的耳饰,轻笑着低头,在她嘴唇上亲一下,人就向后退开,刚刚还造次的手,也一起离开。Orm从头到脚红透,半嗔半羞的看她一眼,两手向下拽自己的旗袍下摆。
姐姐很有分寸,姐姐没有真的进来,
姐姐真的很坏,姐姐真的没有进来。
很不爽。
Orm整理好旗袍,咬着嘴,绕开站在面前碍事的姐姐,坐到化妆镜前,补被亲花了的唇彩。
姐姐总是这样,喜欢在她做正经事的时候偷袭,没有规律可言。
之前有次她好好的在工作间开视频会,姐姐端着盘水果进来,放下之后却不走,倚在她的桌边看她,左脚毫无征兆的踩上她的大腿。
被姐姐踩了,还有什么工作的心思可言,注意力,全被姐姐脚上的红色伤疤吸引。
姐姐身上有且只有两处疤,都和她有关。
一处在左手腕上,是两个小小的,像洞一样的小点,她咬的。另一处在左脚背上,是红色的烫伤,块状的疤,她气的。
这两处疤,就像是她对姐姐的某种标记,是姐姐只属于她的证据。每次想到这件事,血液就会上涌,涌的口干舌燥,神经兴奋,兴奋的想对姐姐做更多、更过分的事。
但被偷袭的时候例外。
一旦被偷袭,她的大脑就会当机。
那天她的手刚要摸上去,姐姐就把脚拿开了,拿开以后,又换了个位置踩,踩的她身体一激灵,险些叫出来。
她捂嘴的动作引来视频里的老板注意,老板问她怎么了,她憋红了脸摇头,那时候,姐姐的脚没有拿开,当然,也没有老实。还好那场会她只是听众,不用发言。
电脑关闭的下一秒,姐姐收了脚,嘴里咬了颗樱桃过来喂她。她哪里受得了这种诱惑,一点矜持都没有的抱着姐姐吃樱桃。
晶亮的、红色的、圆形的果子,在两人的口腔里来回交换,吃到最后的果核磕碰牙齿,被姐姐咬出来吐掉。后来的吻都带着樱桃的味道,被姐姐留在她的身体各处。她腿软在姐姐怀里,后来,又软在姐姐的手里。
——有樱桃的味道,Orm自己也尝尝
姐姐舔了舔沾满水渍的指尖。
又把指尖压在她的嘴唇上,慢慢送进她的嘴里。
舌根都尝到樱桃味,坏姐姐。
“补个口红,把脸补这么红,想起什么?”
镜子里,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的姐姐,俯身在她耳边,边问,边从镜子里看她。
“樱桃色的”
姐姐的食指在她的嘴角抹了一下,又被放在嘴边亲了一下。
Orm看着她的动作,下意识咽了咽喉咙,体内本就没退干净的情潮再次上涌。
身下的座椅转动,姐姐坐进她的怀里。姐姐抱着她的脖子,在她因盘发造型更显修长的脖子上轻咬了一口。
“想吃樱桃了?”
“想”
Orm一开口,立刻被自己哑掉的声音吓到,她尴尬的咳嗽两声。
邝玲玲蹭着她的颈侧,嘴唇似有若无的擦过她的耳朵。
“更想吃樱桃还是姐姐”
“都想”
“贪心”
“贪姐姐”
一触即发的情欲,被无情的敲门声打断。
在惹人厌的门响里, Orm被勾的魂不守舍又得不到的满足,迅速化作邝玲玲脖颈上,一处颜色鲜艳的标记。
反正,姐姐又不用上台。
Fin.
以下是久违的重要发言:
新年快乐第一百次,春晚有点无聊,我来再开放一次点梗好了。
1.28-2.4,看到这里的大家可以留下想看的梗或者人设桥段之类的,如果有很喜欢的照片也可以分享给我看看。我会在2.14那天把写好的发出来(原则上)。
不能说众所周知了,但尊贵的,被tag屏蔽的无影无踪的过渡期,是上次写插曲3开放点梗时,大家提我选,最后写出来的故事,我自己很喜欢,所以很期待这一次。
如果没人玩就当我没提,很多人玩我就尽可能的串梗写,如果点了没被我选到,不许和我生气。
感谢大家的陪伴!新年再次快乐!
Ling是什么味道的?(插曲6: 好冷。)
结束最后的工作时间是凌晨一点三十分,在停车场被粉丝满眼心疼的送上商务车,Orm探着被帽子挡住视线的脑袋和大家告别。车窗在她挥手的动作里上升,窗外的笑容和担忧,最终都随着车窗紧闭而变作无声。
车内一片寂静,Orm瘫在向后放倒的座椅里,不再掩饰身体的疲惫感。
好冷。
冷到忍不住在台上喊出[我冷啊]这样的句子。怎么会这么冷?刚刚在白板上画画的时候,身体冷的一直打颤,眼睛都要哭了,被自己拼命拦住。
从舞台上,是可以很清楚看到台下观众的。每次来中国,和中国的粉丝之间,虽然语言上存在隔阂,但表情没有。大家对她的疼爱,她全看在眼里,很不想她们担心,那句[我冷啊],喊过之后就后悔了。
Ling...
结束最后的工作时间是凌晨一点三十分,在停车场被粉丝满眼心疼的送上商务车,Orm探着被帽子挡住视线的脑袋和大家告别。车窗在她挥手的动作里上升,窗外的笑容和担忧,最终都随着车窗紧闭而变作无声。
车内一片寂静,Orm瘫在向后放倒的座椅里,不再掩饰身体的疲惫感。
好冷。
冷到忍不住在台上喊出[我冷啊]这样的句子。怎么会这么冷?刚刚在白板上画画的时候,身体冷的一直打颤,眼睛都要哭了,被自己拼命拦住。
从舞台上,是可以很清楚看到台下观众的。每次来中国,和中国的粉丝之间,虽然语言上存在隔阂,但表情没有。大家对她的疼爱,她全看在眼里,很不想她们担心,那句[我冷啊],喊过之后就后悔了。
Ling在那样的寒冷里站了多久?差不多有七个小时。Orm表情专注的刷着手机,网上已经有不少她们活动的照片还有现场视频了。
调高耳机音量,仔细听Ling在她的耳朵里说中文。听不太懂她说了什么,但能看懂她的笑,又在和大家撒娇了,对吧?Orm 的嘴角压不下来,一直跟着视频里的Ling笑。
有点儿傻,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黑色的长款羽绒服里,礼服裙摆短到膝盖上方,Orm放大视频画面,看到Ling也冷的一些证据。如果是一起的工作就好了,只要自己的腿在她的腿上蹭蹭,或者,在后台候场的时候两个人可以抱抱,那样体温就可以共享,Ling总是比她热一点。
Orm打了个喷嚏。
昨晚睡前,她们一起在衣帽间挑今天出发要穿的衣服。虽然不愿意对外承认,但忍不住想在所有场合和她用同款物品。这一次出门,自己选的同款是随身包。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想要一样的么?
喜欢被她用充满宠爱的目光凝视着的感觉。
身体先大脑一步作出反应,手势熟稔地握住她的肩膀,把人推着抵在身后的衣柜上。
嘴唇凑在她的耳边,舌尖一点一点轻舔她的耳朵,看她的耳垂变得粉红,变得像一个心形的告白气球。
不用特别用力的深呼吸,就能闻到她颈间还有睡衣上,和自己相同的洗护用品味道,本能地,在心里感觉安定。
——想做。
怀里的人抬起头看她,一脸认真思考的表情。
——可是明天一早就要去机场,不早睡的话
——我会负责订闹钟,不会迟到
张嘴含住她的耳垂,在上面很轻的抿了一下,又挨在她的耳垂下轻吻,吻慢慢移到脖子。
Ling被迫仰起头,喉咙里很快淌出性感的喘息,她搭在自己腰间的手也不自觉收紧。
——P’ling ling,不想要我么?明天要分开很长时间呢
——想
——那就在这里,好久没在这里
身体好像热起来了,Orm拉了拉羽绒服的帽子,盖住自己逐渐开始发烫的脸。
“跟你说了要带长款的那件羽绒服,现在知道冷了?多亏了人家粉丝给你送这个。”
手里正抱着的毛绒取暖器差点被妈妈夺走。
Orm把帽子拉的更低,嗯嗯啊啊的敷衍着妈妈的教训。
Ling就不会教训她,如果觉得她冷,会把自己身上穿的热乎乎的羽绒服脱下来换给她。
好想P‘ling ling.
今早,她们按照妈妈的要求分开出门。
在机场汇合时,她远远看到她,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人群嘈杂中,一步步向她靠近,在她面前鞠躬,像对待尊敬的前辈那样。
短暂的惊讶在Ling的眼睛里而过,但很快,她就真表现得像个前辈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总是愿意陪自己玩这些幼稚游戏。
那么多人,应该克制一下,但还是忍不住把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短暂的抱她了,还说了悄悄话。
[在回来的路上了吗?]
[P’ling 先洗澡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回来就回来,干嘛要我洗澡等啊,真是的。
接吻之前,要先经历牵手、拥抱、告白的阶段,这是Ling写在题板上对于恋爱关系认定的看法,而Orm的选择是牵手、告白、拥抱,接吻。她们在拥抱和告白的顺序上有区别,但都选择了要在最后才接吻。
可实际上,她们之间,拥抱、接吻、告白同时发生。至于牵手,这个动作太自然也太轻易就在两人间发生,第一次牵手是什么时候,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Ling闭着眼睛仰躺在沙发里,脸上敷着面膜。放在手边的手机已经关掉静音模式,音量也调至最大。如果是和Orm一起,敷面膜的时长,通常由Orm来决定。但现在她只有自己,她决定,就这样敷到Orm回来。
下午FM的场地非常冷,冷得后来脑袋发麻。
她到天黑才离开现场,和Orm只短暂的远远见过一面,想给她的那些暖贴没有给到。
Ling的眉毛在面膜下皱了皱。
Orm比她怕冷,但比她爱穿短裙。今天活动的服装,两人之前一起看过,Orm当时头枕着她的腿,说好好看。
明明是好好短,晚上一定冻坏了。
知道自己会喜欢,在机场汇合时,就故意当面动作帅气的摘掉墨镜。抱过来的时候还要说什么,[好久不见,姐姐]
哪里有好久,她当时笑出了声。好像只要Orm想,随便说什么都可以让她的嘴角压不下来。
面膜下的脸,因为想到她而微微发热。
昨晚在衣帽间被她蹭着脖子亲,又和她变换着角度一次一次接吻,每一次都亲得比上一次更色。想着和她说,只能做一次就必须睡觉了,但被亲的脑袋迷糊,她跪下去的时候,只想算了,随她吧。
Ling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距离Orm说的很快就回来,已经过去半个小时。打开手机里用来共享位置的app,看到上面代表Orm的蓝色圆点已经快要和自己的重叠。
浴室。
在镜子前撕下面膜,洗脸,认真进行后续护肤。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先震了一下,是Line消息。
[我在门口,好冷哦]
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
脸上的面霜还没有完全吸收,跑起来感觉到一种黏糊糊的凉意。
Orm搓手站在门口,羽绒服的帽子没摘,鼻头泛红。一看到她,眼睛立刻笑得亮晶晶的。Ling拉她进来,关好门,习惯性地接过她手里的包。刚刚回来时,门口有很多保镖守着,还担心Orm要怎么过来。
“叫妈妈把他们都赶走了,这样不是更显眼么,所有人都知道Ling住这里了。”
“是啊,还是Orm聪明。”
“你又笑话我。”
Orm动作熟练的屈腿,把下巴靠上她的肩膀,就像在机场那样。
伴随着有点克制的轻笑,Ling回抱她,这次的时间更长,抱得也更紧。
蓬松的羽绒服因为拥抱变软。
“在涂面霜么,黏黏的,都沾到我脸上了”
“好不好闻,用了新的”
“好闻,等下也给我用用”
Ling用手指轻轻撑起Orm的下巴,嘴唇舔了两下她的,舌头就顺着唇缝闯进口腔,翻搅、戏弄,无法无天,像有了自由意志一样。
Orm原本还在泛凉的嘴唇在激烈的接吻里迅速升温,安静的房间里,一时只能听到湿漉漉的亲吻声和微弱的呜咽。
“嗯…”
一直吻到完全不能呼吸才推着她的肩膀暂停。
Ling笑得眼睛弯弯的,贴着她的嘴唇低声问她。
“有变暖和一点么?”
随身包掉在地上,Orm被抱起来,双脚离地的那种。
回泰国的航班是明天一早,在门口的片刻温存过后,Ling推Orm去浴室洗热水澡,自己则留在室内,她调高空调温度到30度,钻进被子。
Orm很快用浴巾包着头发出来,手里拿着吹风机。她跨步到床前,掀开被子,跪坐到Ling的腰上,把吹风机塞到她手里。
Ling抱着她坐起来,隔着浴巾揉揉她的脑袋。
柔和的热风吹在脸上,身体最后的寒意似乎也消散了。Orm感觉整个人舒服的不得了,困意来袭,人渐渐跪不稳的往Ling的怀里靠。
“还冷不冷?”
Orm拱在她怀里摇头,过一会又点头。
吹风机被收起放在床头柜上,Ling抱她躺下,关灯。
“要不要脱衣服”
“要”
皮肤和皮肤直接贴在一起,光滑的触感,又暖和又舒服,令人上瘾。被子里暖洋洋的,还有Ling身上好闻的香气,Orm闭着眼睛仰头,黏人湿润的吻从胸前开始,一直延伸到颈间、下巴、还有嘴唇,人也慢慢压到她身上。
一整天,仿佛都在等着这一刻。
Orm在黑暗里睁眼,借着墙壁上蓝色的空调遥控灯,看着Ling温顺的眼睛,还有眼睛里,不掩藏的笑意。
分明是在邀请自己对她肆意妄为。
Orm抬手撩了一下头发,俯身再次咬上她的嘴。舌尖向前,舔进轻启的唇缝里。
全部的感官集中在交缠的舌尖
一直吻到完全不能呼吸才暂停
脸向下埋到她的胸前仔细亲吻
在双膝打开的瞬间手抵向那里
动作逐渐激烈被子在身后滑落
从接触的部位传来热度和颤抖
她看向她揪紧在床单上的手指
吻再次覆盖想要对她索取更多
熟练的确认着让她舒服的位置
耐心恶劣一而再的抚弄和按压
看她长发散乱在洁白的枕头上
看着她挡住自己的脸小口喘息
Orm很快品尝到手指被收紧的触感,Ling的身体在短促的紧绷后放松下来。
虽然没有达到流汗的程度,但像这样做过一次,对于恢复精神已经足够。Orm帮她清理干净,又把空调调回26度。她抱着Ling裹紧两人身上的被子,感受她的手温柔地抚摸自己的头发。
“要是明天能看到雪就好了,听说会下雪呢”
“下雪的话,想和Orm打雪仗”
“为什么要打我啊,P‘ling ling”
“不行么”
“可以”
Orm的声音模糊又软糯,像一小团雪球,在雪中等待圣诞树。
Fin.
Ling是什么味道的?(剧场限定5: 爱人。)
假风情万种老板娘/真中文很好设计师/先做?/不想爱人但爱人的爱人故事
“Orm是我会一直爱的人。”
漆黑一片的客厅里,电视画面闪烁。
Orm抱膝坐在地板上,不停看着同一个画面,同一个人,同一张脸,看到天空泛白,窗外响起清洁车洒水的声音。终于,她眨了眨满是血丝的眼睛,干燥脱皮的嘴唇轻启。
骗子。
1.
晚上有桌客人喝多了,拉着邝玲玲的手不放,嘴里喊着要和老板娘干杯,说不干杯就是不给面子。今天是年前的最后一天,来餐厅吃饭的客人都图喜庆热闹,他们的热情不能反驳,也不可以拒绝。邝玲玲笑弯着眼睛,拍拍用力握在自己腕上的手。
她从客人的桌上拿起酒壶...
假风情万种老板娘/真中文很好设计师/先做?/不想爱人但爱人的爱人故事
“Orm是我会一直爱的人。”
漆黑一片的客厅里,电视画面闪烁。
Orm抱膝坐在地板上,不停看着同一个画面,同一个人,同一张脸,看到天空泛白,窗外响起清洁车洒水的声音。终于,她眨了眨满是血丝的眼睛,干燥脱皮的嘴唇轻启。
骗子。
1.
晚上有桌客人喝多了,拉着邝玲玲的手不放,嘴里喊着要和老板娘干杯,说不干杯就是不给面子。今天是年前的最后一天,来餐厅吃饭的客人都图喜庆热闹,他们的热情不能反驳,也不可以拒绝。邝玲玲笑弯着眼睛,拍拍用力握在自己腕上的手。
她从客人的桌上拿起酒壶,又转头接过服务员递来的酒杯,她把酒倒满,先说些人人喜欢的祝酒辞,跟着仰头,酒被一饮而尽。一片叫好声里,她用带唇印的杯口向客人示意。
餐厅里一共六张桌子,邝玲玲和这一桌喝完,就和这一桌结账,结完账,再亲自把人送到门口,温声细语的说句再会,等人走远才返回,继续给下一桌敬酒。
夜色里,酒醉的面红,轻巧的笑容,还有旗袍下扭动的腰,每一处都迷人,恰到好处的勾引。
客人在这样的迷人勾引里,一桌一桌送,直到最后。
“店里的酒很好喝,不会醉,要尝尝么?”
她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动作随意的拢了拢腿上的旗袍。
视线顺着她胸前挂链上的珍珠,一颗一颗跳动向上,先是在她上扬的嘴角停留,再是眼睛。
她对待客人的笑容永远礼貌,风情,千篇一律的温柔,可只要被她这样认真看着,就会觉得自己与众不同。
Orm和她对视一阵,笑容腼腆又局促的摇头。
“你店里的酒好贵,我喝不起”
邝玲玲挑眉看她半晌,又改成手肘撑着桌面,手指托住下巴的姿势,继续看她。
她之前从未这样看她,Orm一阵心慌,喉咙干渴。她握紧桌上的茶杯,喝光里面已经凉透的茶水。
“过年不回家么?”
“不回了,明天还有工作。”
邝玲玲点头,对着后厨的方向招手。
很快,服务员端来一壶温着的酒放在桌上。
她没有看她,也没有问她意见,自顾在面前的白瓷杯里把酒倒满,又把倒满酒的白瓷杯,推到她面前,握着杯子的手,也一起停在她面前。
腕骨上突起的骨骼分明,握杯子的手指修长,装满酒的白瓷杯,杯口还印着浅浅纹路,是老板娘喜欢的橘色系口红。
“看够了没?”
指尖在酒杯的侧壁点了点,Orm回过神,邝玲玲也收回手。
视线重新交汇,眼神递向杯子里的酒。
Orm看看她,又看看杯口,她拿起杯子,学她刚刚的样子仰头。
酒被一饮而尽。
没有想象中的辛辣,倒是有种没尝过的甜味,Orm没喝过这样的酒。
“这一杯,多少钱。”
胃里的热很快蔓延到身体各处,又从每一个毛孔向外蒸腾酒味,Orm吸了吸鼻子,眼睛被酒气熏热,脸也是。
“第一次喝酒?”
“第一次喝这种味道的酒”
“好喝么?”
“和其他酒一样难喝”
“难喝还喝一杯”
“可以不喝一杯么?”
邝玲玲笑了,笑得很漂亮。Orm借着酒气,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她,直看到她向那只白瓷杯里又倒满酒,举杯,一饮而尽。酒喝完,她握拳到嘴边,打了个好大的哈欠。
“我要关门了,你住的地方,离这里远么。”
2.
Orm揉着发胀的脑袋,瘫软在写字台前,她面前的桌子上,铺满设计稿。
她是服装设计师,来上海参加一档真人秀节目。节目每期会给一个主题,设计师们需要根据不同的主题来设计衣服,同场竞技。最终的冠军,不但有二十万美金的奖励,还会得到一份纽约知名工作室的合约。节目除了海选在纽约举行外,全部的赛程录制都在上海,她已经在这间酒店房间住了四个月。
目光转向手边的全身镜,她伸手将睡裙的领口拉得更低,遍布胸前或深或浅的痕迹,还有镜子里那双肿胀发红的眼睛,不断提醒着她,昨晚有多荒唐绝望。
起身,光脚走到窗前,她拉开厚重的窗帘,俯视街对面那家门很小,不仔细看就会错过的餐厅。
Ling餐厅。
刚来上海那天,她在Google Map上找餐厅,Ling餐厅的评分很高。她用下载的中文app搜索附近,发现在那上面,Ling餐厅的评分更高,评论也更多。她对着翻译器,一条一条看评论,看到除了菜品外,还有很多人评论老板娘,说老板娘每天会穿不一样的旗袍,说旗袍和老板娘都很漂亮。她点开评论里的照片,的确都很漂亮。
她复制了一段很像订餐攻略的文字到翻译器里。
[中午11点和12点20,晚上6点和7点20,四个时段可以预约,9点半准时关门赶人。切记,一定不要迟到,去不了要打电话取消预约,否则会被老板娘永久拉黑。]
[Reservations are available for four time periods at 11:00 and 12:20 noon, 6:00 and 7:20 pm, and the store closes at 9:30 to catch people out. Remember, don’t be late. If you can’t go, call to cancel your reservation, otherwise you will be permanently blocked by the landlady. ]
因为奶奶是中国人,小时候,她被专门送去学习过中文。虽然不认识几个中文字,但Orm对自己的中文听力和会话水平一直很有信心。隔天上午,她按照攻略准时打电话去餐厅订位。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但对面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懂。
在听到语气明确的三个问句后,Orm开口。
——7:20 for one person, Orm, last four digits, 0111.
对面重复了一遍。
Orm握着手机,用力点头的同时,很大声说了一个字。
——对。
——啊,会说中文
Orm听到对面很轻的笑声。
那次以后,Orm每天都按时打电话给自己订位置,再按时去吃晚饭。
Ling餐厅的气氛大部分时间很好,不好的她也赶上过一次,就是那次,她在叫嚷的客人嘴里,听到老板娘的名字,邝玲玲。
去年最后一天的晚上,每桌客人都吵着要和老板娘喝酒。邝玲玲和每一桌都喝了,最后轮到她。她没有要酒,但邝玲玲请她喝了酒,喝完,她又送她回来。
她店里的酒不醉人,她没有说谎,可她没有说,酒不醉人,但可以催情。也许催情的也不是酒,是她深不见底的黑眼睛。
Orm的额头在玻璃窗上磕了几下,眼睛看向不远处的房间门口。从那里走到床边,只需要三步,三步,够问一个问题。
——可以么?
她吻下来,她没有拒绝,她吻回去,她没有推开。她们呼吸着对方身上的酒气,细细品尝对方的身体,她们一起在浴缸里泡澡,泡到一半,做了一次。从浴缸里出来,在镜子里看到对方的眼睛,又做了一次。她们给对方吹干头发,相拥睡了四个小时。她们像在一起很久的恋人,一切发生的自然,流畅,极度舒适。
——新年快乐哦,晚上等你来吃饭。
她说完咬了她的耳朵,后来,她每次离开前,总会咬咬她的耳朵。
她们总是在她这里做,只有一次例外。
那天,节目的中方负责人Cherry姐组织选手们聚餐,地点选在Ling餐厅,她们包下晚间的两个时段,Cherry姐喝多了,拉着邝玲玲,向她介绍每一位选手。
——这位是Orm,泰国人,非常非常,有设计天赋哦。
邝玲玲看着她,微笑,和她握手。
那晚,有差不多十分钟那么长的时间,邝玲玲坐在她旁边,旗袍下的腿和她的紧紧挨着。她看着她说话时的嘴唇,脑袋里想的,都是如何把她按在身后的那面墙上。
聚餐结束后,她找了个借口不去下一场活动,磨蹭在店里,等邝玲玲关门。邝玲玲默许她的等,也默许她的想象成真。她把她压在拉下来的卷帘门上,捏着她的下巴亲她,手不停往她的旗袍里钻。
觉得她漂亮么?当然
觉得她有吸引力么?当然
喜欢和她做么?当然
喜欢她么?当然
爱呢?
爱么?
对,爱。
爱么。爱么?
她只是她无聊拿来解闷的对象,她走了,她还会有下一个她。哦,不对,不需要等她走,已经有了。
Orm看着窗外,感觉有风从窗户的缝隙吹进来,吹进来,停在她颜色精彩的胸前。
上海的冬天比她想象的冷,也不知道上海的春天是什么样子,她凝神看着街对面那扇小小的门,心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
———接下来的比赛加油,Orm。
Orm打了个喷嚏,身体狠狠抖了一下。
3.
“你和那个小朋友怎么样?”
每周一,Ling餐厅中午时段休息,只招待晚上6点和7点20两拨客人。
邝玲玲会趁这个时间过来Junji的店里坐,休息。她喜欢坐在门口靠窗的位置,因为从这里,正好能看到Ling餐厅的正门。
雨天时,店里人多,座位会变得紧俏。那时候,她就转移到吧台前,等Junji忙完,再冲咖啡给她喝。像对待每一位来店里喝手冲咖啡的客人一样,Junji会先打开装着咖啡豆的罐子给她闻,让她挑选自己喜欢的气味,再向她介绍那款豆子的产地、香气和可以喝到的味道。
Junji冲的咖啡,每次都像她介绍的那样果香四溢,充满回甜。可好奇怪,同样的豆子,同样的操作,只要换成她来,咖啡就会又苦又涩。连着失败过几次后,她确定自己在这件事上,没有天赋。
她在很多事上都没有天赋。
家里开餐厅,她却不会烧菜,妈妈也曾试着一步步教她,可菜只要经过她的手,味道就会变得特别奇怪,妈妈每次教,每次生气,每次都几天不理她。她爱喝店里的桂花酿,那个看起来做法很简单,去年的最后一天,她请Orm喝自己酿的,Orm说难喝,她尝了尝,确实不怎么好喝。
“28岁,还是小朋友?”
“才28岁,你在我眼里都还是小朋友啊。”
邝玲玲表情无奈的看她一眼,低头继续切盘子里的磅蛋糕。
黑巧提拉米苏百利甜酒口味,Junji店里的新品。
“结束了。”
“结束了?为什么,不是挺喜欢她的么。”
Junji把冲好的咖啡倒进邝玲玲手边的杯子。
六年前,她把这间咖啡店开在了Ling餐厅的对面。六年里,她的店做过两次装修,换过三回厨师,从只卖咖啡,变成白天卖咖啡晚上卖酒。店里菜单更换的速度,比中心大厦的电梯还要快。但Ling餐厅总是一样,四个时段,六张桌子,二十二道菜。她店里唯一会有点变化的,是每日免费送给客人的小菜。
她们会变得熟悉,还是因为她看不惯邝玲玲,每天店门一关,就倒掉小菜的行为。有天,她特意等在分类垃圾桶前,邝玲玲一来,她就走过去和她说这样倒掉太浪费。
邝玲玲被她吓了一跳,端着装了小菜的不锈钢盆站在原地,表情茫然。关门后的邝玲玲,虽然还是穿着旗袍,但气质和营业时不同。她的脸上没有那么多笑容,人也一点不妩媚,她有些冷淡的,但很有礼貌。愣过之后,她态度温和的问她,那要怎么样,才不算浪费。
她们这条街离电视台很近,离知名的几条老街也近,年轻人多,观光客也多,Junji店里晚上卖酒的生意,远好过白天卖咖啡。她把邝玲玲不要的那些小菜拿回店里,免费送给来喝酒的客人。小菜的味道很好,在酒友间口口相传,后来还有客人为了小菜,从九点就坐在店里等。再后来,Junji专门为小菜搭配了一款特调酒。小菜免费,但小菜特调很贵。
“挺喜欢的,但没有也没什么。”
Junji瞄了一眼她左手腕上的手链,那下面有一圈牙印,她刚刚一眼就看到了。邝玲玲本人的生活,比Ling餐厅的菜单还简朴,允许一个人把自己的手咬成那样,怎么可能,没有也没什么。
Junji想起今年的第一天,那天恰好也是个周一,邝玲玲难得很晚才来店里。她那时候正在吧台的水池里洗杯子,邝玲玲就趴在旁边看她洗,看着看着,忽然开口,说昨晚,她和Orm做了。说完自己又补充,说做了五次。手一下没稳住,她打碎了店里唯一贴了金箔的滤杯。
——喜欢?
邝玲玲趴在胳膊上的下巴不停点,她那天和自己说话,嘴都特别甜。
“挺喜欢的话,在一起不觉得,一旦分开,就会很想了。”
邝玲玲想起昨晚Orm流在枕头上的眼泪,忽然觉得嘴里的蛋糕发苦。她喝了口杯子里的咖啡,结果苦上加苦。她有点烦的直起腰,靠坐进沙发里。
“结束了就是结束了,不会想的。”
“要是以后,再遇不到像这样挺喜欢的怎么办?”
邝玲玲叹气,想把胸口的烦躁叹出去。
“不怎么办。正是因为挺喜欢,新年那天才会和她做,这段时间才会和她在一起,可是现在结束了。以后遇不到就遇不到好了,也许Junji也遇不到呢,等老了,我们两个作伴。”
“你不要诅咒我。”
Junji从邝玲玲的盘子里夹了一小块切好的蛋糕,想劝的话,就和这块蛋糕一起吞进肚子。
仔细想想,邝玲玲从没介绍过Orm和自己认识,之前以为她是不好意思,现在看来,可能是觉得没有必要。
但是,真的能说结束就结束么?
邝玲玲不是会变化的每日小菜,她是她店里那二十二道,怎么也不肯变的菜。
“你起码要学会做店里那种桂花酿吧,我老了可要喝的。”
“没问题”
4.
Orm上学时最喜欢的一门课,是讲中式服装美学。她在那节课上看过一部香港电影,名字叫<In The Mood For Love>。电影里的台词不多,但她有很多地方不懂,电影的结局也不太记得,只记得女主角的旗袍,每一套都很漂亮。
有一晚,邝玲玲关了店,直接和Orm一起回来房间。两个人从门口开始接吻,Orm顺着旗袍,摸邝玲玲的腿,摸着摸着,她忽然想起那部电影。她缠她,要她陪她再看一次,顺便给她讲一讲,她看不懂的那些意思。
陪当然陪了,讲也断断续续的讲,一场爱做的栩栩如生,但该不懂的还是不懂。电影放完,旗袍揉皱在身上,她拉她的手,一颗一颗解旗袍侧边的扣子。
——再不脱掉,就皱的不能穿了
——很皱么,不如里面
温存时赤裸,四肢纠缠,分不清是谁,枕着谁的颈窝。
她问她电影的中文名字怎么写,英文的翻译又如何理解。
问话时,室内音响连着手机蓝牙,<Yumeji’s Theme>的曲子,一遍又一遍响起。
花。样。年。华。
她在她耳边一字一顿教她读,抱在她背上的手一笔一画教她写。
她觉得背上好痒,闷头往她怀里躲,躲的动作很快变成撩拨,一场缠绵在两人间又一次开始。
缠绵至天亮,也没有教会她写。英文的翻译么?她也不了解。
——我教你写简体字,比较好学
——那什么难学
——难学么?嗯,繁体字比较难学。
——那,P’ling能不能教我难学的那个,每天都来教我,好不好
——为什么
——喜欢,我爱
她吻她的嘴。
就是从那天起,邝玲玲开始疏远。
Orm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骄傲的自尊也不许她在对方冷淡的眼睛里多问。她想,不来就算了,不理就算了,有什么关系,那时候,她还只是想要赌气。可几天后,邝玲玲带着肩膀上清晰的吻痕站在她面前,她被震惊的说不出话,可邝玲玲看着她笑。
所有恶毒的,可以用来羞辱的句子,争先恐后的想要冲出口,她死死咬着嘴唇,一句也没放它们出来。她由着它们在她的胸腔里来回来去的撞,撞得她心里疼死了,也烦死了。
她把她推到床上,不听也不理她的求饶,咬的她浑身都是伤。作为回报,后半个晚上,换她反过来,被她折磨。
干涩、暴力、疼痛。
她们整夜感受自己的身体对对方的抗拒,直到两个人都彻底没了力气。
Orm最后一口咬在邝玲玲的手腕上,在那里留下两个会冒血的洞。
当Orm站在窗前,意识到她们之间完蛋了,霎时间,心像被放上绞刑架,被绳子用力勒住,她痛的跪在地上,止不住的咳嗽。
———接下来的比赛加油,Orm。
邝玲玲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当然会加油,她还有大好的人生。
那之后Orm不再去Ling餐厅吃饭,她的比赛也逐渐接近尾声,评委们给出的题目越来越复杂,节目录制的时间不断延长。
疲劳,枯竭,自我怀疑,情绪崩溃的选手变多,只Orm不断超常发挥。
Orm发现,无论什么题目,只要和那天感受到的痛苦关联,灵感就会立刻出现。和痛苦关联越紧,作品就越亮眼。她每天不停的回忆痛苦,不停的画图、裁剪、制作新衣服。那时,她交出的每套衣服,都漂亮的像有毒生物。
Orm最终赢了比赛,得到二十万美金和去纽约的工作机会。她在比赛结束的当天离开上海,不久后,又启程前往纽约。
她反复的,重复的,不停告诉自己。
她会过得很好,她的前途一片宽广。
5.
当Junji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听到Orm的名字时,那年的夏天过完了。上海的夏天总是很长很长,长到夏天过完,眨眼就是冬天,四季的轮回变幻,在这座城市里,感受并不明显。
Ling餐厅照常营业,邝玲玲照常拉黑订了位子却不按时来的客人,照常每天穿着不同的旗袍和每一桌想和她喝酒的客人喝酒,照常在每一个周一的下午,去Junji的店里坐坐,吃新口味的磅蛋糕,喝Junji帮她冲的咖啡。她有时候也想,想自己无聊的生活,想可以每周都见面的朋友,只有六年前来上海开咖啡店,上海话说的比她好的泰国人Junji。
泰国人。
上海的泰国人很少,她至今只遇过两个,一个是Junji,还有一个是。
——你店里的酒好贵,我喝不起。
那天也是今天,原来已经一年了。
短暂的走神,害她的手被沸腾的水汽烫到,她张嘴含住被烫到的指关节,舌尖在那里舔了舔。
过了今晚12点,她就36岁了,邝玲玲拧开水龙头,冲水。
本命年,总是有点难过的。
12岁,她离开香港搬来上海,和在这里开餐厅的妈妈一起生活。
24岁,她接手餐厅,她那时候还是没有学会烧菜,妈妈总是为此生气。等她学会化合适穿旗袍的妆,学会对客人笑,学会和人讨价还价,学会记账,妈妈就离开家走了。
两个厨师,两个服务员,六张台,四个时段,二十二道菜,还有一个她,就是Ling餐厅的全部,而Ling餐厅也是邝玲玲的全部。
——那P’ling能不能教我难学的那个,每天都来教我,好不好
邝玲玲看着发红的手叹气,好怪,今天怎么了,总是想起她。
“老板娘,这里!加一壶酒!”
“老板娘,这里也要!”
“酒要等一下哦,还没有温好呢。”
邝玲玲关了水龙头,隔着后厨的帘子,声音不大不小的对外回了一声。
酒还得温一会儿,她向后靠着墙,索性也不抗争,想年初那场短暂温存。
Orm kornnaphat,她护照上的名字,她教她念过,念过很多次。
邝玲玲低头看自己左手腕上的疤,她也没想到,被咬那一口,竟然会留疤。她身上被她咬过的地方那么多,怎么偏偏只有这里留了疤。早知道会留疤,就不让她咬了,好丑。
喜欢来的很没有道理。因为她总是第一个打电话来预约吃饭,因为她总是很准时的等在门口,因为她安静吃饭的样子可爱,因为她总是坐到关店才走。
电视台的Cherry姐是餐厅的熟客,妈妈还在店里时,她就常常过来吃饭。那天,她带了很多外国的年轻人来包场,年轻人里,Orm的个子最高,也最好看。
自己好好和她握手,她却悄悄挠她的手心,很痒。Cherry姐后来坐在对面,用上海话小声和她讲,讲自己押宝Orm会拿冠军。
那时候真的挺喜欢,喜欢到允许她把自己压在卷帘门上。
挺喜欢可以,但爱不可以。
喜欢一个人,和喜欢一只猫,一条狗,没有分别,但爱会涉及争吵,冷战,还有分手。她承担不了爱人的后果,她不想爱人,不想被爱,也不相信爱可以持久。那一晚,当她发觉Orm要对她说爱,她怕的要命,只想逃走。
她想了很久才想到那个办法,她确定Orm会先骂她,再让她滚。她连Orm会骂她的句子都想好了,觉得能承受才去的。可是Orm没有,Orm一个字也没有骂她。
Orm的不骂让她的心里很难受,她想,只是要从喜欢变成不喜欢,就已经这么难受,要是从爱变到不爱,会有多辛苦。Orm把忍住的骂声变做对她的体罚,无论怎么求饶她都不听。干涩,像快要被撕裂,她快要因为撕裂的疼痛恨她,可她哭得好伤心。
疼痛会让人恨,恨完很快就忘了。后半个晚上,她依样对她。
“老板娘,你哭啦?”
邝玲玲下意识抬手,她哪有哭?
“嘿嘿,被骗到了吧,酒温好了,客人又在外面催了好几次。要不是他们只想和老板娘喝酒,我就去送啦,不好打扰你一年一度的发呆。”
“话那么多,等下把你的舌头割下来,明天和冰箱里那块猪舌头一起卤了给客人下酒。”
“哇哦,新龙门客栈啊”
新龙门客栈,有吃人舌头的情节么?
邝玲玲端着温好的酒壶出去,给第一桌客人倒酒时还在想,想新龙门客栈的张曼玉,想张曼玉的花样年华,想花样年华的简体字有多少笔画,想Orm kornnaphat。
她今天想起她的次数实在太多了,时间也太久,有什么必要这样,要做年终总结忏悔么?邝玲玲转到第五桌,笑着一口气给客人敬了三杯酒。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天害你哭的那么伤心,很对不起。
6.
令Orm在纽约设计界名声大噪的,是她给女明星设计的一条裙子。那条裙子的色彩碰撞极其夸张,但整体视觉又很和谐,裙子的造型卖弄,但不色情。女明星非常喜欢,在她的巡回演唱会上,穿着连唱了三首歌。女明星的赞赏,帮助Orm走上一条事业成功的捷径。
一切都和从前很不一样,她过上梦寐以求的,令人羡慕的生活。
喜欢Orm的人很多,她对追求的态度开放友好,心动的感觉有过,氛围好的时候,她也会主动和人调情,抚摸。手臂,手肘,手腕,大腿,她和人十指相扣,耳鬓厮磨。
最接近的一次,她和对方回家了,她被推挤在玄关的墙上。对方发烫的嘴唇吻过她的脖子,下巴,鼻子,还有眼睛。Orm想过,假设对方吻她的顺序是从嘴唇开始,假设对方的掌心从进门就探进她的胸口,也许,她激烈的抗拒动作会发生的更早些。
回家路上,她的心跳一直很快,快到耳朵里都是心跳声。她住的街区很繁华,理论上很安全,但那天偏偏有人从路口冲出来抢劫,抢劫者没有遮住脸。在警局做笔录的时候,她努力回忆抢劫者的脸,那明明是张标准的白人脸,但为什么那上面会有一双,那么黑的黑眼睛。
两年了,Orm在那一刻,第一次清晰的想起邝玲玲的脸。
像正投入的看着八点档故事,电视画面却忽然出现信号不稳的闪烁,闪烁提醒着,一切都是假的。她美好的,应该令人艳羡的纽约生活出现裂痕。都是假的。
她不享受调情,不开放追求,她的身体对与人接触非常抗拒,也无法依靠自己获得快感。她为此去看过医生,医生说是心理问题,她又去看心理医生,心理医生很和蔼,问她症状从何时开始,她的眼前出现模糊的影子,她感觉抗拒,落荒而逃。
录完笔录回家,她罕见的做了关于邝玲玲的梦。
梦里,她和她做了一夜,用无穷无尽的手段,和无穷无尽的温柔。醒来时,她摸到身体久违的湿意。她清醒着把手放进自己的身体,闭着眼睛回忆上海冬天的夜晚,和她一起的夜晚。终于,她得到两年来的第一次快感。
和身体重修旧好的日子过了两周,她收到那档真人秀节目的录制邀请。这一次,节目邀请她做评委,录制地点离她的家不远。
对于设计师来说,名气的重要性远大于设计本身。两年前,她能获得参赛资格,是因为她当时刚在泰国拿了设计奖。到了纽约后,她能迅速得到给那位女明星做裙子的机会,是因为她拿了真人秀比赛的冠军。
服装设计和娱乐圈密不可分,娱乐圈窄得不得了,只要能成功和那个圈子建立一次关系,就会有无数的关系摆在那里等你去建立。Orm适应着这里的规则,尽可能融入和设计没有一点关系的场合,她那些氛围很好的暧昧,都发生在这些社交场合的后半场。
明明她在这里遇到的人,什么样的都有,很心动的也有,可就是没有办法。
Orm坐在评审台后方,随意翻看着录制计划,自嘲的笑了一下。和身体达成和解后,她接受了这种没有办法。压力很大很想做的时候,她不再阻挡那张脸出现在脑海,还会在濒临时刻,大声喊她的名字助兴。她的身体很固执,她只能这样讨好。
所以,所以。
所以当那个名字的主人,那张脸的主人,那具身体的主人,当邝玲玲忽然坐到她旁边,用流利的英文对选手的作品进行点评时,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才对。那天录制结束,她罕见的拒绝了节目组的应酬安排,以最快的速度逃跑。
7.
邝玲玲知道自己会在那一天见到Orm,或者说,因为知道会在那一天见到Orm,邝玲玲才同意坐三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从上海过来纽约。
Cherry姐来和她说这件事时,一起来的,还有她们街道办的主任,她们区的区委书记。
——这档真人秀两年前在上海录制,我带选手们来吃过饭,Ling记得么?
——记得的呀。
——节目后来在纽约的公共频道、香港无线还有我们东方台的外语频道同时播出了,反响很好。今年的新节目已经在纽约开始录了,这次的主题,有不少中国元素,那边的制片人找到我,说希望今年我们能过去那边参与,我觉得可以,促进文化交流嘛,对吧。
邝玲玲没说话,低头向他们的茶杯里添水。
——你看,你既是我们区老牌餐厅的老板娘,又擅长穿旗袍,很有神迷的东方美,那边的制片人不是也来吃过一次饭么,他对Ling念念不忘。我和台里的领导,还有区里商量,想你代表我们过去。
——可是我不会烧菜,也不懂设计,英文也不好,我去,会不会有一点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形象和背景,至于英文,你记不记得当时有一个选手叫Orm?她那年得了冠军,这两年也一直在纽约,节目组邀请了她做主评委,我可以先帮你跟她打声招呼,这样你去了,也有人照应。
听到Cherry姐提起Orm的名字,心里对这场面谈的排斥感消失。她当下的第一反应,是想要接受。她当然没让Cherry姐去和Orm打招呼,她不确定Orm还记不记得她这个人,已经不记得,或者不想记得的话,打这种招呼多让人尴尬。
出发前,她在网上找到那季节目,从头到尾认真看完了。Orm在节目里表现出的聪明、认真、自信,还有专注,都很迷人。她相信,即使是完全不认识Orm的观众,只是看节目也能感受到她的魅力。
电视里有魅力的Orm,不断引着邝玲玲想起和她在一起时的Orm。Orm不喜欢喝酒,喜欢吃米饭,喜欢吃咸的多过甜的,她喜欢叫她P’ling,Ling,P’ling ling。
——总是Ling来Ling去的,你应该叫我姐姐
——在泰国,P’ling就是叫Ling姐姐的意思
——真的么?少骗人,我会查
——真的,姐姐,我还想要姐姐,姐姐
有些画面,邝玲玲不是很希望想起来,可一旦想起来,那些画面,又会反复被她想起来。
Orm喜欢把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喜欢她穿旗袍,喜欢睡她右边,喜欢抱她,喜欢对她调情,喜欢和她接吻,喜欢和她做。
邝玲玲看着不远处,手握香槟酒杯和人聊天的Orm,感受自己的身体因为那些回忆产生的冲动。这很正常,Junji说过,说她这个年纪,有生理需求很正常。但是,对着一个已经摆明不想再和自己有任何关系的人有需求,很不正常,也很没用。
Orm在她第一次出现在录制现场时,就已经用行动表明了对她的态度。她也很识相的,直到今天,都和Orm保持陌生。只是无论是在录制现场,还是在这样的酒会场合,她总会忍不住,想要观察她。
邝玲玲对此的自我解释,是除了Orm,她在这里不认识其他人。而且,观察Orm很有趣。看到她和从前一样的习惯有趣,看到她改变的习惯也有趣,比如她现在,应该很会喝酒了,但累的时候,还是喜欢歪在椅子里睡觉,比如
“你看够了没有,不知道自己这样一直盯着别人看,很烦人么”
比如她的眼睛现在学会了,如何正确的表达厌烦。
8.
今天是庆功宴,所有借口失效,她只能来。
虽然除了第一天,她再没逃跑过,可是她非常,非常不愿意,也不想和邝玲玲出现在同一个场合。她不愿意看到她,也不愿意听到她的声音,假如知道会在这里遇到她,她绝对不会答应来。
可为什么她会在这,她和设计有什么关系,她凭什么坐在自己旁边指指点点,她看得懂什么是设计,什么是创意么,她说的都是什么东西,她有什么好笑的,设计是多么严肃的事。她为什么还要去给选手当模特,她为什么要站在自己面前,她为什么要那样对着自己笑,她身上那件衣服最难看了,最难看,再没有比那更难看的,全场最差了,最差,最差,最差。
Orm盯着邝玲玲的眼睛,盯到邝玲玲低了头。
邝玲玲低了头,Orm才可以在这样的距离,居高临下的看她。
她看她修长的脖子,看她挤在礼服胸口的缝隙,看她露在礼服开叉处的大腿,看她光洁的脚踝,看她绷直的脚背。
Orm一遍一遍,一次一次的看她,直到堵在胸口的一股气终于喘过来。她用力吸气,抖着右手握紧左手腕,她警告自己不可以失控,警告自己,那样和她说话,那样看她,是因为想要羞辱她,不是因为想她。
她不想她。她很讨厌她。
邝玲玲低着头,看Orm垂在身侧不停发抖的手。
有一场录制,她忽然被拉去做选手的服装模特。当她穿着那件衣服出现,Orm第一次和她对视,她还来不及理解Orm的眼神,Orm就已经开口。开口就是批评,批评了足有十分钟,原本站在她旁边的设计师,最后崩溃得跪在地上哭。那时候,Orm的手也是像这样不停抖。
“要我怎么样,你心里才能舒服一点”
邝玲玲抬头,看进Orm的眼睛,无视那里面的嘲讽。Orm没有流泪,可Orm又在哭了。
“你离开这里我就会舒服一点”
“我明天一早就离开”
Orm皱眉看她,看了很久,忽然,她弯了腰,凑近她。她用不再发抖的右手,揪住她垂在肩头的一缕头发,扯到自己的鼻子下面闻。
“自从你出现在这里,我的身体每一天都很不舒服,今天也可以帮我么,姐姐”
Orm的声音很软,很像从前。
一定有一根神经,在脑袋里断掉了,邝玲玲听到响在耳边,短促有力的绷断声。耳朵被弹到了,很痛。原来神经断掉,听起来就和橡皮筋断掉一样。
邝玲玲伸手握住Orm的手腕,看着她的眼睛,拉她的手碰自己的脸。
“可以”
身体从来没有这么湿过,也从来没有这么爽过,邝玲玲一次一次送她到顶,又一次一次给她安抚,安抚好了就下一次,下一次之后还有下一次。她不管不顾的大叫,叫的要多放荡有多放荡,偶尔睁眼,她看到落地窗外的月亮,她弓着腰问她,自己像不像月亮,说外面的月亮好漂亮,邝玲玲凑上来,看着她的脸,汗也滴上她的脸。她的声音很轻,她说漂亮,说月亮好漂亮,边说边送她去下一次,再下一次。
中途,Orm离开了一下,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台录像机。
她拉开被子,跪坐到邝玲玲的腰上,她把镜头对准她的脸,按下开关。镜头里,邝玲玲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脸。
“没有录到身体,只有脸,别担心。”
Orm自以为声音冷漠,但邝玲玲却听出她声音里的紧迫,她放下手,抬眼在她的镜头里,好好的和她对视,“录到也没关系,Orm。”
Orm扯了一下嘴角,表示自己现在的心情很好,录像机调好的焦距,框着邝玲玲的脸。
她好漂亮。
“你说,说Orm是我会一直爱的人,说了我就会舒服”
“一定要爱么,Orm,喜欢可以么,一直喜欢,也不行么”
Orm看着镜头里的邝玲玲,看着她眼睛里的哀求。
“为什么,爱要留给别人么”
她摇头了,可Orm还是难受,她把镜头摁到她的脸上。
“说,说Orm是我会一直爱的人,说啊”
邝玲玲看着她,迟迟没有开口,Orm就更用力的,用录像机抵着她的脸。
“Orm,Orm是我会一直爱的人”
“再说一次,不要前面的那个Orm,对着镜头说”
“Orm是我会一直爱的人”
录像机的镜头翻转,很快被扔到一旁。
Orm拉邝玲玲起身,坐在她怀里和她接吻,又拉过她的手,主动坐进她的手里。
天快亮时,她趴在她的身上。
“要摸摸我么”
她等了很久,很久,很久,才等到她说
“你的技术变好了,这两年和很多人做过么?”
神经一根一根在脑袋里断,耳朵被断掉的神经抽得很疼,邝玲玲抬手想要揉一揉耳朵,手腕被Orm用力抓着。她扯着她,强迫她看她,她合她的意,看她又湿又恨的眼睛。
她看着她的眼睛想,不知道从这里回酒店要多久,她的行李还没有收,护照也没有,她想,今天是这里的周二,那是上海的周几?不管是周几,只要不是周一,餐厅就要正常开门,开门就要准备小菜,今天的小菜
“邝玲玲,回答我”
邝玲玲在她急躁的声音里回过神,她看着Orm笑,笑得Orm似曾相识。
“是不是,我回答了,你就信”
“是”
“是不是,我回答了,你就摸摸我”
“是”
邝玲玲保持着笑容凑过去,动作很轻的亲了亲Orm的眼睛,嘴唇跟着又贴上她的耳朵。
“很多,Orm,多的记不清了,所以回答不了。”
她说完离开床,也离开她,她站在床边,弯腰把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捡起来,再一件一件穿上。
“Orm,你以后都要过得舒服一点,我不会再来了。”
Orm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9.
邝玲玲从纽约回到上海的第二天,时差还没倒好就去了店里。和往常一样,她在人最多的时候帮忙上菜,那盘菜很烫,她没拿稳,又被旁边突然起身的客人撞到,装菜的盘子落地,她的脚被烫伤。
医生说烫的很严重,要求她住院,说搞不好就会留疤。邝玲玲问医生要住多久,医生说伤成这样起码要住一个月,她又说可是现在不是不许住院那么久么,医生说你知道的还挺多,但我们科最近病人少,你这个情况,可以安排住一个月。
——住不住?住的话,去缴费。
——住。
Junji把削好的苹果递给邝玲玲。
“你在纽约遇见谁了?”
“我在纽约谁也没遇见。”
“撒谎”
邝玲玲咬了一口苹果,边嚼边用手在Junji紧皱的眉心里按一把。
Junji拍开她的手,从袋子里给自己挑了个更大的苹果,继续削。
“我最近看的刑侦小说里讲,你这种句式是典型的撒谎。”
邝玲玲不反驳,但也不回答。Junji习惯了她这样,头都没抬,也不追问,但心里更加确定,邝玲玲遇到人了。不但遇到人了,还发生了事,不然她怎么会性情大变,同意住院一个月这么久。从认识到现在,邝玲玲离开餐厅这么久的情况,只有前几个月突然说要去纽约。
——是真人秀,Cherry姐说我是去代表上海,促进两国交流,区委书记说,只要我去,就给餐厅免一年税款,好多钱哦。
那的确是好多钱,但以Ling餐厅的火爆程度,邝玲玲如果想挣钱,延长营业时间就行了。Junji怪自己当时犯懒,犯懒没有追问,虽然问了也不一定讲,但看现在这个架势,她绝对不会讲。
“遇到Orm了。”
Junji削苹果的手顿了顿,暗暗抬眼看她,被她抓个正着。
邝玲玲咬了口苹果,对着她笑。
Junji心想完蛋了,邝玲玲上次笑得这么难看,还是她妈过年时打电话回来。
有一次,邝玲玲喝多了,在电话里和她讲,讲她24岁,妈妈就把店里的账本,各种供应商的电话,还有菜的配方都交到她手里,然后留了张字条就走了。字条里说,太累了,要出去歇一歇,让她好好看家,好好看店,不指望更好,别倒闭就行。
——那之后妈妈再也没回来,她不关心我,也不关心店,可妈妈一个人开了十几年的店,的确很辛苦啊。
“怎么不问我问题?”
Junji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皮削了一半的大苹果。
“你想我问你什么问题?”
“问我和Orm发生了什么”
“你和Orm,在纽约,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邝玲玲显然对她详细的提问方式满意,她把吃完的苹果核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又抽了张纸巾给自己擦手。
“Orm在纽约,是很红,很厉害的服装设计师,她骂起人来很凶,很多选手都怕她。她不肯摸我,问我,这两年是不是和很多人做过。Junji,纽约好无聊,不如上海。”
邝玲玲说完,拿起桌上那个没削完皮的大苹果啃了一口。
“你说你和很多人做过?”
“当然”
“干嘛说那种话”
“因为她问了那种问题”
问了那种问题,就会得到那种答案,为什么她好像被打击了,为什么又要哭,这个世界又不是谁爱哭谁就更有道理。
“以后我们不提她了”
“嗯”
“谁提谁赔50”
“行”
“500”
“5000”
Junji起身向外走,边走边说她去看看食堂今天有什么好饭。
她出了门,但没有走远,就站在门口。很快,她看到邝玲玲放下苹果,低头抱住自己的膝盖。原本服帖垂在她肩膀上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完全挡住她的脸,好像一道栗棕色的门,又把她关起来。
从前她们打赌,说谁主动提起邝玲玲的妈,谁赔50,她说500,邝玲玲骂她有病,说提一句妈,哪里就值500。可是刚刚,邝玲玲自己说5000。
Junji想,如果Orm现在人在这,她非得揍她一顿不可。但揍完,还是得把她还给邝玲玲,邝玲玲真的,挺喜欢的。
10.
邝玲玲离开以后,Orm发现自己无法在那张床上睡觉,于是,她火速订购了一张新的床,把之前那张床连带床垫一起扔掉,但还是睡不着。她想,那她就是无法在那个房间睡觉,于是,她把那个房间的门锁了,改窝在沙发里等睡觉,但睡不着。她想,那也许,她是不能躺着睡觉,于是,她就在客厅的地板上整夜坐着,但还是睡不着。她后来还偷偷找人拿到一些处方药,也没什么用。
这样折腾了半个月,她放弃了。
放弃睡觉有很多好处,灵感常常冒出来,晚上很安静,她就坐在客厅画画。画到有一天她发现,每一张草图上的模特,都有一双很黑很黑的黑眼睛。她受不了了,她打开锁起来的卧室门,打开锁起来的抽屉,她翻出那台录像机,她把录像机连在客厅的电视上,然后整夜坐在电视机前,看同一个画面,同一个人,同一张脸。
“Orm是我会一直爱的人。”
邝玲玲离开纽约的第26天,Orm和工作室请了一个长假,也不算长假,算remote,远程办公,每个月要回来一次。她买了飞行时间最短,只需要21个小时就可以到上海的航班,她希望自己不会太晚。
“Orm是我会一直爱的人。”
在重复看了那个画面几万次以后,Orm发现,这句话说完后,在录像机的镜头翻转前,邝玲玲的嘴唇很轻的动了一下。
她说,我爱你。
在飞行的21个小时里,Orm每一分钟都在想邝玲玲,从她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想,想为什么会喜欢她,为什么会爱她,为什么会恨她,为什么会想忘掉她,又为什么忘不掉她,又想自己这两年的生活,纽约没有邝玲玲,只有上海有邝玲玲,所以纽约的生活好无聊,和上海的比不了。
Orm在隔天下午的四点,到达了不无聊的上海,又在晚上的六点,站在了Ling餐厅的门口。餐厅看起来没有变化,这让Orm感觉安心,她知道只要推开面前这扇门,就能再一次看到邝玲玲。
她想过很多种和邝玲玲的见面,但假如见不到呢,要怎么办?
老板娘不在
私事
不方便
和老板娘认识?那你可以打电话找她
明天也不在
是,是在上海,但不方便告诉你
自从这里被划为文化保护区,Junji的店里又多了很多新客人。酒品供应从晚上的十点,改成从晚上九点开始,盛夏夜,店外的桌子也都订满。九点半,她好不容易腾出手,过来街对面的Ling餐厅拿小菜。那时候,她没有看到Orm,要等再晚一点,等她过来还装小菜的不锈钢盆,因为躲闪不及,被滑到面前的行李箱绊了一脚时,她才会在啊的一声里,看到站在那里的人。
“P’Junji?”
Orm一手拉住行李箱,一手揉了揉脑袋,她刚刚靠在墙边睡着了。
Junji看她一眼。Orm在上海时,邝玲玲都没有正式介绍她们认识,她们俩,充其量算是见过,连酒水抹零的情分都没有。
“邝玲,P’Junji,晚上好,你知道P’ling ling去哪里了么?”
Orm的样子和Junji印象里的差不多,只是好像格外憔悴,很难让人把这个她,和邝玲玲嘴里那个气势足,骂人凶的Orm联系在一起。她这样,就把邝玲玲欺负哭了?
“你找她什么事?你们不是说清楚了么?”
Orm摇头,握紧手机。
“没有说清楚,她生病了么?还是受伤了?”
“你诅咒她?”
Junji边说,边低头给邝玲玲发微信。
[Orm在你店里]
[五千]
“不是,我只是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会让她不在店里,她们不肯告诉我,我不是诅咒她”
Junji对Orm声音里透出的急切感觉满意。
[我和你说真的,一个行李箱,一个Orm,现在,就在你店门口。]
[一万]
Junji抬头看Orm,“是受伤了,伤得很重,已经住院很久了。”
[我告诉她你脚的事行不行?]
[不行]
[那我带她过去找你?]
Junji等到不耐烦,也没有等到下一条回复,她走到离Orm远一点的地方,打电话给邝玲玲。
关机。
Junji想了想,脚下没停,直接回了店里。
当晚店里客人特别多,Junji忙着忙着,倒真的把Orm给忘了。等到凌晨两点,酒馆打烊,Junji擦到邝玲玲常坐的那张靠门口的桌子时,忽然想起Orm。
街对面,不太亮的路灯下,Orm和她的行李箱都还站在那里。
邝玲玲依旧没有回消息。
Junji交代伙计收尾,自己拿着车钥匙出门。
“P‘Junji,她为什么会受伤,哪里受伤”
“我明天一早去医院看她,开车会路过这里”
“我在这里等你”
Junji没再说什么,开了车就走了。
第二天一早,Junji比计划的更早出门,更早的路过店门口,她远远就看见和昨晚一模一样的Orm,和她的行李箱一起站在Ling餐厅的门前。
车靠近时,Junji看到Orm脸上开朗的笑容,忽然有点于心不忍。
Orm人很高,五官生的立体,站在阳光里,单是刚刚那一个侧面,Junji都觉得挺好看的,也难怪邝玲玲,挺喜欢。但只是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邝玲玲长得也好看。
Orm站在车外,对她行了合十礼,又绕到后备箱放好行李,上车,坐在副驾驶。
“P’Junji早上好”
“等了一晚上?”
“我怕迟到”
没有迟到,甚至比约定的时间还要早到。只是邝玲玲更早,她们到病房时,那张病床已经干干净净。当值的护士说,邝玲玲天刚亮,就自己去办了出院手续。
Junji很恼火,觉得邝玲玲不够朋友,为了躲一个Orm,连她的电话也不接。
[别躲了,人走了,只是路过上海]
发完消息,Junji的指尖点着方向盘。
“从我认识邝玲玲起,她从没离开过餐厅那么久,她和我说什么减税收,促进文化交流,其实是去见你,Orm,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站在我的立场,是你欺负她。”
Orm抬起头,Junji吓了一跳。
Orm左眼的眼白上有一条很粗的泛红血管,那条血管的周围,是细密的,像裂纹一样的红血丝。Orm按了下眼睛,按的很用力,Junji担心她眼睛里的那条血管,随时会像自己后厨的水管一样开裂。
“她在纽约的时候,我,一句好听的话也没和她说,哪里也没带她去,我知道她谁也不认识,还是假装也和她不认识。她要走的前一晚问我,问要她怎么样,我才能舒服一点,我说,她离开了,我就会舒服。”
Orm的眼睛忽然睁的很大,她好像什么也抓不到,才抓向Junji扶在方向盘上的手。
“P’Junji,是我欺负她,是我不对,是我对不起,她,你可不可以,求求你,帮帮我”
Junji看着Orm眼白上的那条血管,看越来越多的眼泪从那上面淹过,再从她的眼角成串滑落。
良久。
“只是脚烫伤,不严重,已经能跑能跳了”
Junji注意到Orm一瞬的愣神,她的眼泪在那一个愣神里停了流淌,但很快就又开始。
真受不了,大家又不熟,哭的也太不见外了,Junji抽了张纸塞到Orm手里。
“上海夏天的晚上没那么难熬,喝喝酒很快就过去,我关门以后,会把店里的钥匙留给你,你就坐在我门口,除非必须要去厕所,否则不要离开,记住了么”
Orm吸了吸鼻子,整个头又闷又沉,她点头,表示记住。
“邝玲玲的卧室就在Ling餐厅楼上,窗户正对着我的店门。”
Junji说完启动车子。人揍完了,还是得还给邝玲玲,至于邝玲玲自己揍不揍,揍多久,她可不管。
11.
邝玲玲化好妆,换上久违的旗袍,在选择要搭配的高跟鞋时犯了难。
她左脚脚背的烫伤留了一块疤,高跟鞋的鞋面刚好挡不住,她想选一双袜子,可是她的旗袍都不适合搭配袜子,她不知道是应该放弃旗袍,还是应该不理那块疤?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不理那块疤,没有人看花样年华的时候,会注意张曼玉的脚。可那块疤红在那里,实在很碍眼。就像坐在街对面的那个人一样,碍眼。
她知道Junji一定会多事,即使她说不行,也一定会告诉Orm她受伤,还会带上Orm一起去医院。Junji就是这么爱管闲事,她连一盆小菜的闲事都要管。
邝玲玲觉得烦,也不想选袜子了,疤也不想管,她光脚穿着合适旗袍的高跟鞋,下楼去餐厅。
六点一到,Ling餐厅的大门打开,六张桌很快坐满。
有三桌熟客,还有三桌新客。邝玲玲挨桌帮客人点菜,但余光总是看到街对面。这条街很窄,她和Junji的店之间,步子迈大一点,五步之内,就能坐进对方店里。邝玲玲把点好的菜单拿去后厨,走到收银台后面坐,面向门外。
早上,她在卧室的窗前,看到从Junji车里下来的Orm。Orm下车后,就一直坐在Junji的店门口,一直到现在。中午睡了一觉,醒来看,她在。下午泡了澡,泡完出来看,她在。刚刚,她在卧室化妆,化完犹豫要不要穿袜子时看,她还在。
[好可怜,眼睛里有条血管快要爆开了似的。]
“老板娘”
“又怎么了?”
“五桌,那个是五号桌的菜。”
整晚,邝玲玲被街对面那个什么也没做,只是坐在那里的人影干扰的心神不宁。
好不容易熬到店铺关门,她什么也没交代,就直接回了楼上卧室。她可以去妈妈的房间睡,那个房间的窗外是另一条街。可她从十二岁起就一直睡这间,她为什么要换房间。
凌晨两点,邝玲玲烦躁的从床上坐起来,她走到窗前,从窗帘的缝隙向外看。
[你让她走]
[你自己来让她走]
她把手机扔到床底下,用被子蒙了脸。
凌晨四点,邝玲玲踩着拖鞋冲下楼。
Orm看到邝玲玲,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突然的晕眩让身体后仰,她扶住桌子,等待模糊的视野重新变得清晰。
“P’ling”
Orm只迈了三步,就站到Ling餐厅门口,站在她面前,邝玲玲向后退了一步。
Orm没见过这样的邝玲玲。从前,邝玲玲去酒店找她,或者她们一起回去,留宿时,她穿的都是自己的睡裙,或者什么也不穿就睡在自己怀里。原来邝玲玲的睡衣这么可爱,还有只小狗趴在胸前的口袋里。
“回去”
“脚还好么”
“Orm,我们只是睡过几次,不是什么难以割舍的关系,不用你来关心我的脚”
邝玲玲的声音很平静,Orm垂眼看着她胸前口袋里的小狗,握了握拳头。
“在纽约看到你,我不知道怎么办,但其实我很开心,你每天都看着我,也很开心,可我不想让你知道,你在,我很开心,我也不想承认,我很想你,我在纽约,对你很坏,对不起,可是”,Orm抬起头,嘴角用力向上扯,“我很想你,我也爱你”
“Orm,我看你,只是因为我不认识其他人,我不想你,也不爱你,也不需要你说对不起,你,Orm,Orm!”
邝玲玲在录像机里,说的那句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口型的我爱你,给了Orm很多勇气,她看了那个口型几万次,得到了几万份勇气,几万份的勇气叠加在一起,组成挡在她胸口的盾牌,她有信心,无论邝玲玲说什么,她都不会被打击。
“Orm,Orm”
Orm睁开眼,近距离看到小狗,她的头贴着小狗。
“Orm”,脸被温暖的手指抚过,她皱眉看她的眼睛比刚刚软了,“没有发烧,为什么会晕倒,你哪里不舒服?”
“说话,用不用去医院,还是住那里么?”
Orm又哭了,嘴唇贴着小狗哭的,她把小狗哭得湿漉漉的,她听到跳在小狗后面,属于邝玲玲的心跳,那种规律的健康的跳动声,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全。她两手紧紧抱着邝玲玲的腰,额头贴着小狗,一个问题也不回答。
路灯熄了,天边微亮。
“哭够了没有”
Orm的头还是很晕,嘴唇贴着小狗摇头,没摇两下就被按住后颈,跟着人被向后扯。
“我看看眼睛”
12.
“哇,你看这个窗花剪的好漂亮”
“感觉我们餐厅的年味从来没有这么重过”
“你看我这条裙子”
“还有我这个手镯”
“老板娘是不是不喜欢女生?”
“肯定了,不然怎么从夏天追到冬天都追不到,所以说,不要爱上直女”
“唉”
“唉”
“唉”
邝玲玲昨晚有点着凉,中午的营业结束后,就回到房间休息。她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听店员在她窗下聊了一整个下午的Orm。
“昨天送来的桌布,我刚刚铺的时候仔细一看好像艺术品,她要是摆摊我all in的”
“是啊,她审美好洋气,好喜欢,老板娘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长成那样都追不到么”
“不知道,但是我发现,Orm不在的时候,她那张桌子就会空着欸”
“是啊,我也发现了,老板娘真是奇怪死了”
邝玲玲用力把窗关上。
那天Orm忽然在楼下晕倒,虽然很快醒了,但眼睛红的很厉害,Junji说的像要爆掉的血管在她眼睛里不止一条,她整只眼睛都充血的吓人。问什么都不回答,就只是抱着她不放。
两个人那样抱着坐在马路边很难看,她想推开她,又不太忍心,最后只能好声好气的和她商量,问她先和自己回家行不行。
回到房间开了灯,她看清Orm狼狈的样子。哪还有一点在纽约时候的意气风发,活像个流浪汉。虽然很讨厌,但邝玲玲更愿意看到纽约那个霸道无理,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的Orm。
“你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是想让我觉得愧疚么,Orm,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好,我承认,我那时候挺喜欢你的,但和喜欢路边的猫跟狗没有区别,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不要这样纠缠,可以么。”
“只会说我,你自己有很好么?很好的话,为什么一回来就烫伤,为什么早上要逃跑,为什么半夜不睡觉来找我,我晕倒了为什么就要带我回家?你为了我才去的纽约,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说了你爱我,为什么不承认?你让我摸摸你,我不摸,还那样问你,你生我的气,对不对?说什么那时候挺喜欢我的,那为什么突然就不理我?邝玲玲,这些问题你不想回答,就一个也不用回答,我不逼你了,可是,只是一直喜欢也可以,不是一直也可以,当我是小猫小狗也可以,可不可以”
手机的震动打断回忆。
[我叫Orm来我店里剪窗花,她手好巧哦,放着不用,不觉得可惜么]
[我还需要很多窗花,贴完店里还要贴家里,还要送人,晚上就留她在我这里吃饭了哦。]
邝玲玲把手机扣在桌上,走到窗边,探头向Junji的店里看了看,什么也没看见。
“要不你晚上留在我这吃饭吧?不要每天都去报道,好歹也让她紧张一下”
Orm剪完手上的窗花,展开递给Junji,眼睛笑得亮晶晶的摇头。
“她喜欢每天看到我”
“她和你说的?”
Orm又从桌上拿起一张红纸,低头继续剪。
“她没说,但她每天都会留位子给我,而且我每个月回纽约,来回有几天不在,我问过店员,她们说我那张桌子没有人坐,P‘Junji,她桌子是留给我的。”
“可她也没同意和你谈”
“是,但她也没和别人谈”
Junji有种鬼打墙的无力感。她见过邝玲玲对Orm爱理不理的样子,那样不讲理的邝玲玲她从来没见过,真不懂Orm怎么受得了。如果Orm是她的朋友,她一定每天都劝她放弃。可没办法,邝玲玲才是她的朋友,她希望这样的Orm可以留在邝玲玲身边。
邝玲玲就像块石头一样顽固。
晚上七点二十,Orm和其他客人一样站在Ling餐厅的门口等。她喜欢稍微早一点过来,站在这可以看到和服务员一起收垃圾,换桌布,给每一桌摆好新茶水的邝玲玲。
这些做好了,她就会走出来,和等在外面的客人一一确认预订信息。这样的画面,每次看到,每次都觉得她好漂亮。
轮到Orm时,邝玲玲收起手机,抬头看她,脸上的表情很冷淡,不像刚刚看别人。
“Junji说你晚上在她那里吃饭”
Orm听她说才注意,有一对情侣,已经坐在门口那张桌前。
“那我等一等,也许他们很快就吃完”
“他们吃完也不会让你进来,为什么还要等”
——只是一直喜欢也可以,不是一直也可以,当我是小猫小狗也可以,可不可以
——Orm,换个人喜欢,可不可以
如果不是此刻邝玲玲眼睛里的厌烦太重,如果不是路口的街灯太暗,那即使她说的话自己不爱听,心也不会好像被踩了一脚的感觉痛。疼痛顺着喉咙向上,堵住说话的勇气,Orm用力向下咽喉咙,可口腔干涩,什么也咽不到。
餐厅的窗玻璃上,贴着她中午拿来的窗花。贴窗花的时候,她和店员要了很多胶水,窗花被贴的很牢。要是能给自己也涂上胶水,像窗花贴上玻璃但不需要问玻璃意见一样,直接贴在邝玲玲身上就好了。
Orm转过头,再次看进邝玲玲的眼睛。
“可是,我预约了位子,也没有打电话说要取消,老板娘擅自把我的位子给了别人,我没吃上饭,为什么要走”
邝玲玲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你说你不逼我了,现在却赖在这里不走,算什么”
一开口又是她不爱听的,Orm咬了咬嘴,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我只是按预定时间来吃饭,没有赖着”
邝玲玲不知道说什么,丢下一句随便你就回了店里。
晚上的熟客又起哄叫老板娘敬新年酒,其他客人见状也都纷纷点了酒。邝玲玲不拒绝,一桌一桌酒敬过去。轮到那对情侣时,她看了看门口,仰头,酒被一饮而尽。
九点半,餐厅准时关门,店里全部收拾妥当,邝玲玲磨磨蹭蹭的出来关大门。
她的门口,一个人影也没有,倒是对面Junji的店,店外的座位也坐满了人。有喝酒的客人隔着条街,忽然朝她大喊,老板娘新年快乐。起哄的人就和她店里的一样,一波接着一波。后来一条街的人都在喊,老板娘新年快乐。
邝玲玲在一声声的新年快乐里笑,笑却怎么也到不了眼睛。她不知道Orm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她还要不要回来。明明赶人的是她,现在人走了,要不高兴的也是她。
Junji在这半年里不知道骂了她多少次,骂她不懂珍惜,骂她不知好歹。还说如果自己是Orm的朋友,绝对会每天和Orm说她的坏话,劝Orm早点放弃,好脱离苦海。
身体被从后包进温暖布料,邝玲玲下意识要躲,又被不重的力道环住肩膀。
“新年快乐老板娘”
陌生又熟悉的气息拂过耳朵,她推拒的动作僵在手上。好像被从心尖的位置吹了气,一颗心在胸腔里雀跃的膨胀,腿几乎立刻就软了。她慌乱的伸手向后,抓了一下贴着她的腿,防止身体摇晃,或者,飘到天上。
“想做条漂亮又暖和的披肩给你,这样到了冬天,手不至于总是冷的,可一直做不好,总觉得都配不上你。刚刚忽然很有灵感,我做的好心急,手还被剪刀划了一下,你看”
借着街灯,看到面前的手指关节上,一条留着干涸血迹的红痕。
“想你心疼我一下,手都没舍得洗”
很不想爱她,怕她会像妈妈一样走,人走了就不会回来,她不想被抛弃也不想等,可这个人跑回来。
——Orm,换个人喜欢,可不可以
——不可以,只喜欢你,只想和你在一起。
应该有很多声音的,应该很热闹,但只能听到她,也只能闻到她。自己的世界被她不断包围,心软的已经没有办法。
邝玲玲伸手,攥住举在眼前的手指。
“你还饿不饿”
“饿,饿死了”
看过真爱至上类似结构的电影应该没有阅读难度,但我还是讲一下好了。
关键时间点:12.30晚、12.31、1.1
地点:香港
核心:新年快乐做5次
人物:四对Lingorm
女大Orm /TVB影后邝玲玲(mommy):泰国人/香港人(混血);前尘在味道剧场3;此刻的交往时长:半年?
女明星Ira/保镖Tawan:泰国人/泰国人;前尘在味道剧场2;此刻的交往时长:超过5年
老板Orm/模特Ling:泰国人/泰国人;前尘在寂寞圣诞;此刻的交往时长:结婚1年左右
警官Ling/侦探Orm:香港人/香港人;前尘在味道剧场4;此刻的交往时长:3年
故事时间线:按12345678...
看过真爱至上类似结构的电影应该没有阅读难度,但我还是讲一下好了。
关键时间点:12.30晚、12.31、1.1
地点:香港
核心:新年快乐做5次
人物:四对Lingorm
女大Orm /TVB影后邝玲玲(mommy):泰国人/香港人(混血);前尘在味道剧场3;此刻的交往时长:半年?
女明星Ira/保镖Tawan:泰国人/泰国人;前尘在味道剧场2;此刻的交往时长:超过5年
老板Orm/模特Ling:泰国人/泰国人;前尘在寂寞圣诞;此刻的交往时长:结婚1年左右
警官Ling/侦探Orm:香港人/香港人;前尘在味道剧场4;此刻的交往时长:3年
故事时间线:按12345678正序走;
人物关系:按15/26/37/48分四对;
线索人物:女大Orm、女明星Ira、老板妻妻(新婚不分开)、Ling警官;
故事线:
1234线索人物交汇,故事开始;
5678从mommy,Tawan,老板妻妻(新婚不分开),侦探视角再度切入,继续讲每对Lingorm自己的故事,故事结束;
彩蛋:1.1当天按早晨、午后、傍晚、晚上的时间线发生的四对Lingorm故事。
Attention:彩蛋我真的超浪漫,希望大家都能看。
再一次的新年快乐!
派对汽水
异地相思/离家出走/特殊勾引/蓄谋造反/
前序剧情储备:味道剧场+寂寞圣诞
请务必认真阅读,做好人物区分。
1.
异地恋好烦。
即使是圣诞节,也只能隔着屏幕,对着她发来的节日限定午餐照说声干巴巴的圣诞快乐。即使想她想得快要哭了,也不能在屏幕的这一端真的哭出来,因为那样除了让她也难过以外,一点用处也没有。
可是。
[我也想你Orm,哭也没关系,不要藏起来]
Orm如愿以偿得到在香港大学继续读研究生的机会,但在那之前,她必须先回曼谷完成大四的课程。泰国的学期制和香港的不一样,交换期结束,她几乎立刻就回了曼谷。
虽......
异地相思/离家出走/特殊勾引/蓄谋造反/
前序剧情储备:味道剧场+寂寞圣诞
请务必认真阅读,做好人物区分。
1.
异地恋好烦。
即使是圣诞节,也只能隔着屏幕,对着她发来的节日限定午餐照说声干巴巴的圣诞快乐。即使想她想得快要哭了,也不能在屏幕的这一端真的哭出来,因为那样除了让她也难过以外,一点用处也没有。
可是。
[我也想你Orm,哭也没关系,不要藏起来]
Orm如愿以偿得到在香港大学继续读研究生的机会,但在那之前,她必须先回曼谷完成大四的课程。泰国的学期制和香港的不一样,交换期结束,她几乎立刻就回了曼谷。
虽然,香港和曼谷的时差只有一个小时,飞行时间只有三个小时,但Orm发现,想每个星期都见到邝玲玲,是很困难的事。
对于邝玲玲会很忙她们早有预期,没有想到的是,Orm也很忙,她回曼谷这半年,她们就没见过几次。
Orm掰着手指数。
七月,见面两次,加起来一共六天。
八月,见面四次,加起来一共九天。
九月,九月一次也没见到。
邝玲玲八月底进组,在一个中国城市拍戏,一直拍到十月底。她想去找她,但邝玲玲不许,说那里太偏僻。她为她的不许郁郁寡欢一下午,但也因此得到睡前三小时的通话时间。想到那三个小时,Orm的脸红了一下。
十一月初,邝玲玲结束拍摄,有七天假期,飞来曼谷。她当时的计划很周全,势要带她玩转泰国。但等把人从机场接回酒店,也不知道怎么就,Orm的脸又红了。那七天,除了不得已,她们没有出过门。
那次之后,邝玲玲又进组了,然后直到今天,也就是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她们都再没见过。
Orm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只是毕业,她会有这么多必须留在这里做的事。
她的指导老师,在三天前通知她,要明天晚上和她见面聊毕业论文的事。回香港和邝玲玲一起过年的计划被迫取消,她被困在这里了。
邝玲玲安慰她来日方长,还说和爸爸妈妈一起过年也很好。
哪里好。
和邝玲玲谈恋爱这件事,她一回曼谷就和家里摊牌了。爸妈没提出反对意见,但也没表现出多么支持的态度。上次邝玲玲来,她们一起回家吃过一顿饭,气氛倒是意外的还不错,邝玲玲还提起看过妈妈演的戏,妈妈格外开心,还想留她们住在家里,被她一票否决。
她们刚在一起不久,邝玲玲就带她回家吃饭,介绍她是自己的女朋友。她那天喝了一点中国酒,醉的很厉害,两人没回成家,就住在邝玲玲的房间。想到些断断续续的记忆,Orm的脸再次红了。
昨晚邝玲玲和爸妈一起吃饭,视频的时候,她和他们说新年快乐。
———粤语好像退步了哦,Orm。
又见不到会说粤语的女朋友,当然会退步啊。
额头沮丧的磕上桌面,发出咚的一声。
Orm低着头,眨眼看自己脚上的鞋。她的衣服、鞋子,背包,手表,眼镜,甚至手里的铅笔,都是邝玲玲买的,好像这样就可以算是她每天都陪在她身边,可哪里够呢。
好想她。
好想她好想她好想她。
Orm想,和邝玲玲异地恋,绝对是她至今的人生里,经历过并正在经历着的,最恶毒的事。
她叹了口气,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看了看表。
她只是明天晚上必须在学校,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晚上有超过24个小时,再加上时差,就是超过25个小时,这么长的时间,她为什么不能回香港?赶在明晚之前回来不就行了么?
2.
Ira没想到这个时间会有这么多人从曼谷飞香港,她只买到经济舱的座位,好在还可以选到双人座,她跟着人群缓慢向前移动。
她隔壁的座位已经有人了,是位年轻女性,看起来像学生。Ira觉得自己的运气还不错,她推了推墨镜,把鸭舌帽压得更低些。
“麻烦你”
“喂”
Ira弯腰,在对方面前挥了一下手。女生抬起头,Ira看到一双很好看的琥珀色眼睛。
“啊,抱歉”
Orm立刻想要起身,但身体被已经系好的安全带扯回去,她尴尬的对着面前的人笑了笑,侧过身让路。
邝玲玲对在飞机上要系好安全带这件事很执着,Orm也已经习惯只要坐在座位上,无论还有多久起飞,都先把安全带系好。
戴了墨镜和鸭舌帽的女人从她身边过去。
闻起来好香,虽然看不到脸,但感觉应该很漂亮。Orm想,说不定她是和邝玲玲一样的女明星,但想完又想,再怎么样,女明星应该也不会坐经济舱吧,难道她也是临时买票?
手机传来几声震动,Orm看着屏幕上的合照出神,照片是她们夏天一起去迪士尼拍的。
邝玲玲很忙,她们能出去玩的机会很少,到她交换期结束离开香港,她们连海洋公园都没去成,东岸公园倒是又去过几次。
不过,Orm觉得能呆在片场陪她,接送她开工收工,能和她一起吃剧组两送就很好。她有时候想,毕了业,去给邝玲玲当司机和助理好了。
邝玲玲听完说不行。
但邝玲玲说不行的事,她也不是都会听。
Orm摸了摸屏幕上笑弯的眼睛,感觉到自己嘴角的上扬。她点开Whatsapp,看她发来的消息和贴图。
[晚上吃什么?]
[蛋糕送到了,有看到我发的IG么?]
后面附带3张贴图。
Orm把那张带有邝玲玲笑脸的贴图放大,指尖点住她脸颊上的痣。
要不要回复呢,她担心一旦回复,就会忍不住想要告诉她,自己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那样,就没有惊喜了。
Ira把墨镜微微向下按了按,歪着脑袋看女生的手机屏幕。这个人连防窥膜都没贴一张,用Tawan的话说,一点隐私安全意识也没有。Tawan不但会给她的手机贴防窥膜,每隔几个月,还会换张新的。
想起Tawan,就想起不久前的争吵,想起她凶巴巴的一张脸,Ira又感到一阵胸闷。
———要去那种地方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
———都说了是临时决定的,我也没想到会变成那样
———这里是泰国,你有什么想不到,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么
———我是你的犯人么,必须被你看着才能行动
“你女朋友?”
Orm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按下锁屏键,身体向旁边闪开,眉毛紧皱的瞪过去。
因为女朋友是演艺界的知名人士,Orm比从前更看重隐私安全。虽然在泰国不一定有人认识邝玲玲,可是万一,Orm的喉咙咽了咽。
她常常出现在片场,也听过有人八卦她们的关系。但八卦是一回事,承认是另一回事,香港和泰国很不一样,她们暂时还没有公开的打算。
都怪刚刚跑的太急,防窥膜摔烂了,但再怎么样,一个有礼貌的人也不会偷看别人的手机。
“你这人怎么这么,你,你,不是,你是”
Orm缓缓张大嘴,在看到对方紧急做了几次噤声动作后,勉强把惊呼吞回去。她在手机上打下三个字母,举到对方面前。女明星点头的同时把墨镜重新推回去,右手的食指还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勾。
虽然邝玲玲是她的女朋友,虽然邝玲玲在中国是很有名的女演员,但Ira的话,Ira是,Ira,Ira是泰国最有影响力的女明星,之一。在她最活跃的那几年,泰国街头贴满她的代言。
近几年,Ira已经鲜少露面,还多次被传出隐退消息,但每次只要她出现,都会引起娱乐圈的巨震。妈妈说,三台从未放弃邀请Ira,还说今年,因为邀请Ira录制跨年活动成功,三台的股价已经连续涨了半个月。
机上广播提醒飞机即将起飞,Ira闭上眼睛。
[晚上还没想好,IG已经看到了,现在要去学习,晚点见。]
Orm措辞了几次,最终发过去的版本略微显得有些冷酷,不过为了等一下可以见面的惊喜,就先这样好了。
信息很快变作已读,又很快收到回复。
[好]
Orm打开手机的飞行模式,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3.
“别咬那里,明天头发要盘,嗯”
“那就不要盘,放下来”
她的爱人有着修长又敏感异常的脖子。
她喜欢用嘴唇反复摩挲过她耳后柔软的皮肤,再一口咬住她的颈侧,连同几根发丝一起。她会在那上面留下痕迹,未消散的、和新落下的痕迹,总是交叠着刺激她的神经。
“那么爱咬人,上辈子一定是狗。”
Orm趴在她身上,脸埋在肩膀的地方,她听到她又说自己是狗,没来由的汪汪了两声,汪完立刻不好意思起来。
Ling感觉到Orm的僵硬,抱着她脖子的手臂收紧。这个人有时候脸皮很厚,有时候又很容易害羞,她害羞就会躲进自己怀里,也不动手动脚了,乖的就像她从不干坏事一样。
Ling摸摸她的头发,在她的头顶亲了一下。Orm感觉被亲了,鼻尖在颈窝的地方蹭,蹭够了抬起头,眼睛亮亮的。
“这次怎么不邀请Ira来?”
Keep Silent在香港卖得出乎意料的好,经过慎重考虑,Orm决定在这里开设第二家门店,地址选在中环荷里活道10号,一个叫做大馆的地方。那里曾经是一间警局,现在更像一个纪念馆。明天是这家店第一天开业,晚间店里还会举行一系列配合新年的活动。
“她好不容易回一次国,让她留在那边多玩一阵,休息好了吗”
“Orm,等一下”
Orm抱着人翻了个身,Ling嗔怪的眼睛让她的身体发痒。即使已经很累了,只要她想继续,Ling就会默许,她对她毫无办法,她早就发现了。
Ling跪坐在她的腰间,脸上慢慢浮现新的潮红色。Orm格外喜欢现在的姿势,可以看到她沉迷又害羞的表情。她坐起来,揽住她的腰。
“宝贝今天好会吃”
坏心眼的拇指碾过会吐水的开关,并拢的指尖埋进粗糙的纹理。
推在她肩膀上的手指蜷着,呜咽声像小猫。
Orm张开嘴,咬住喂到唇边的柔软猎物,抬头看她因后仰而拉长的脖子。
恶劣的神经被眼前的景色挑动,手的动作倏然停止,她向后靠在床头,手指停在里侧抚摸,惹她睁开迷茫的眼睛。
“动给我看”
明知道她是故意的,可是讨厌这种只差一点的感觉。
腰间好像长出一对洁白翅膀,Orm被翅膀的扇动迷住眼睛,呼吸跟随手腕加速。在一阵紧皱的压力过后,热烈又温暖的滑腻,在指缝间流动。
爱人脱力的低喘压住她的喉咙,轻微的刺痛很快从喉骨的地方传来。Orm伸直脖子,让她咬的更顺口,Ling看出她不怀好意的相助,懊恼的在她脸上扇了一下,扇完又怕她痛似的用掌心在上面揉。
她好烦人。
“我爱你宝贝”
Orm捉住Ling揉在自己脸上的手,侧头在她的手心里亲。
“我爱你”
琥珀色的眼睛,总是很会说爱情。
烦她什么的,就算了。
4.
中环荷里活道10号,大馆。晚间九点三十分,正是人群热闹的时刻。
CTRU一组人今晚在这里执勤,除了保障现场秩序外,他们今晚最重要的工作,是保护那边的两位贵客。
邝玲玲眯眼看了看Chanel店铺旁边的玻璃,那上面印着一排秀气小字。Keep Silent,泰国的服装品牌,最近在香港很红,听说这是开在香港的第二家店。上级格外重视这次行动,因为这间店的老板,也就是正在不远处与人交谈的两位贵客之一,是泰国首富的女儿,而另一位,是她的伴侣。
下午警队里还在八卦,说是因为女朋友年纪大了,那位年轻的老板才急着办婚礼,泰国在她们结婚前不久,通过了同性可婚法案。
可结婚的时候,那位女朋友不是才26岁么,26岁,哪里算年纪大?她认识Orm的时候,Orm也是26岁。
想到Orm,邝玲玲的眼角都变得柔软。
那次爆炸,她在医院住了很长时间,Orm一直在照顾她,也答应等她出院就搬去和她一起住。可出院后,Orm拖拖拉拉不肯搬,她反悔了。两人为此大吵一架,好几天没有见面。
Orm这个人嘴硬的要命,她不肯说的事,问了也是白问。可邝玲玲想了好几天,始终想不到她反悔的原因,后来干脆不想了,她挑了一个休息日的下午,拎着行李箱去了Orm家。她有这里的钥匙,但在确定Orm不在后,她就蹲在她家的门口等。
那天Orm回来得很早,看见她和她的行李箱,一句话也没说。对于她摆明要住在这里的事,既不说行,也不说不行,不赶她走,可也不热情。邝玲玲对她的冷淡非常不满,但来都来了她才不走。当晚,她破天荒的睡了沙发,直到睡着,Orm也没有出来找她。可隔天,等她下班回去,那个家已经被布置成适合两个人居住的样子。嘴硬的人抱着膝盖坐在客厅小小的沙发上,听到门响立刻转过头,眼巴巴的看着她,邝玲玲当下什么气都没了。
两个人像饿了一个世纪,从天还亮着一直做到天黑,又从天黑做到天空再次泛白。Orm哭得很厉害,抱她抱得很紧,话说得磕磕绊绊。
——我没有不愿意,可是害怕
——怕什么
——怕有一天你和我分手,那我还要自己拎着行李箱回来。看到你很开心,可是这样不是很自私么,这样如果分手了,拎着行李箱回去的人就变成你了,感觉自己很坏,没脸和你说话
——那我都睡沙发了,怎么也不哄我回去
——我去了,可我去的时候,你都睡得说梦话了
——Orm
——嗯?
——不会和Orm分手,要怎么才更相信我一点?我们结婚好不好?
邝玲玲从记忆里回过神,年轻的老板正巧看过来,她似乎有什么事,邝玲玲走过去。
“听说香港新年,有烟花,附近,看到么?”
“这里看不到,最近要去中环码头。”
“可以,帮我”
邝玲玲接过对方递来的手机,那上面打开着Google Map。
Tai Kwun
Central Terminal
23min
“Better walk. Traffic is terrible.”
“Thank you. My wife loves fireworks. Happy new year.”
“Happy new year. Have a nice night.”
她把手机还回去,又向对方行了一个礼。
Orm也喜欢烟花,去年,她调了执勤时间,两个人挤在人群里,看烟花,等倒数。她有些职业习惯,人太多时总想着要去疏散,但Orm抱着她的腰怎么也不肯放手。
———今天Ling警官不上班,只是我的女朋友。
倒数到最后五个数字时,Orm吻了她。
Orm主动的吻,总感觉格外过瘾似的,邝玲玲舔了舔嘴角。
前些天,她和她提起今晚的执勤安排,特意强调如果她想一起跨年,自己可以想办法。但Orm答应的超级爽快,说什么工作要紧,表情一点也不像勉强。她的爽快让她很不爽,怎么今年就不需要Ling警官只是你的女朋友了么?
今年,是她们同居的第三年,Orm说,谈恋爱有过渡期的说法。
[过渡期一般发生在两个人交往的第二年和第四年,情侣很容易在过渡期分手。]
——分手了就是过渡失败
——那不分手呢?
——不分手就结婚
说到结婚两个字,Orm罕见的没有掩饰害羞。
Orm不掩饰也不嘴硬,眼睛亮晶晶的样子很可爱。但嘴硬掩饰也很可爱,她最近一个人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有时候鬼鬼祟祟的。自己拐弯抹角问,她就拐弯抹角避开。自己直接了当问,她就直接装傻。反正只要她不想说,问也是白问。
好想她。
耳机里传来同事的交谈,邝玲玲看了看表,她们似乎可以提前收队了。顺利的话,她应该可以赶在十二点前回家。
5.
最后一个镜头拍完,所有人起立鼓掌,新年快乐的祝福声不断响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邝玲玲也同样笑着,就好像不远处的水泥地上,那部砸碎了的监视器不存在一样。
白天,监制发了好几次火,灯光道具包括演员在内都被他狠狠骂了,当然也包括她,那个监视器,就是骂她的时候被砸的。
就算对外的头衔已经是影后,只要进了片场,该挨的骂一次也没落下。
邝玲玲很累。TVB的传统是不分昼夜的连续拍摄,虽然近年来这种压榨的情况有所好转,但连续拍摄十几个小时的情况还是经常发生。明年,她和TVB的合约就会到期,到期后她不会再续。这件事写在上个月的高层会议纪要里,暂时还没有对外公布。
离巢后,她会成立自己的工作室,那样,起码时间上要比现在自由很多。这件事还没有告诉Orm,想到她说要来给自己当司机的样子,邝玲玲忍不住笑了,低落的坏心情,也因为想起Orm变得好了一点。
邝玲玲按亮手机,没有新的来自Orm的消息。再过十五分钟就是新年了,Orm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下午,说要去学习。她这一次学习的时间有点久,久的都不像Orm了。
路过的同事看见邝玲玲,大声和她说了句新年快乐Madam。
“新年快乐”
现在正在拍的戏,她又是Madam。只是再没有一个不会说粤语的外国学生,需要被她不停的抱在怀里。
邝玲玲在电梯前站定。
门口还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剧组同事,邝玲玲和他们再次互相新年快乐了好几次。
异地恋比她想象的还要难熬,想每个星期见一次面完全不可能。见面以后,每一个将要分开的夜晚,两个人总是不睡觉,会不停的说话,或者。也几乎在每一个这样的夜晚,Orm都会哭,边哭还会边掰着她的手指数,数还有多少天可以再见面。
———这里,还有这里,还有这里,都是我的,咬重一点,留久一点,就多想我一点好么,Mommy
“部li到咗!”
不知谁大喊了一声,邝玲玲回过神,跟在人群后走进电梯,按下B2层的按钮。
但坦白讲,异地恋也有好处。
比如她因此更加确定,她愿意把自己的时间多留一些给Orm,也愿意为了Orm,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自由。还比如,她因此知道了,在听筒里,自己的喘息声和Orm的很不一样。
手机在手心里震,是十二点维港烟花秀的通知,邝玲玲看着电梯门上映出的自己。
同事们在LG层就都离开了,下到B2层停车场的只有她。Orm不在香港的日子,她常常像今天这样一个人。可马上就是新年了,这一刻不能和Orm一起,虽然可以接受,但还是感觉失落。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额头抵着方向盘,终于很重的叹了口气。
新年快乐Orm。
“Mommy”
邝玲玲猛的从方向盘里抬起头。
“吓到了么”
Orm从车后座下来钻进副驾驶,不等邝玲玲回答,把人拽进怀里抱住,鼻尖贴住她的头发狠狠吸了一口。
得救了,回家了。
“我应该上去等对不对,那样我们就能早一点见面,我真笨,想给你一个惊喜,一直忍着没告诉你,看到我高兴么?想和你一起,是新年呢”
说的话可真没逻辑,但现在,幸福的就像做梦一样。
邝玲玲眼前模糊了一片,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抬起手抱她。
Orm。
“等咗幾耐”
“十點到哩度,司機唔識路”
“聽日嘅討論點算”
邝玲玲有一些凉的嘴唇贴在Orm的脖子上。原本在车里等的有些冷了,但被这阵凉意碰住,身体立刻热起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负负得正吧,Orm紧了紧手臂。
“会在那之前赶回去的,别担心。”
邝玲玲从她的怀抱里离开,摸了摸她的脸,又揉揉她的头发,Orm配合的在她的手心里扭扭脖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她。
她好漂亮,比视频里还要漂亮一万倍。
“Orm”
邝玲玲看着前面的路,握紧方向盘。
“在”
“明年合约到期,我打算离开TVB,我会成立自己的工作室,会比现在自由很多,开心么?”
“真的?开心!那我可以去应聘司机么”
“你可以应聘老板娘”
Orm红了脸。
“要在车里试试么?”
“试什么?啊,会不会不太安全”
“要试么”
“我”
“要么”
“要”
她侧头看她,用眼睛示意她安全带系好,Orm遵命。车迅速驶离停车场,途经的景色逐渐变得荒凉,但Orm不在乎。
异地恋最不好就是,从见面的一刻起,离别就进入倒计时。Orm想,如果眼睛不用眨就好了,每眨一下就要浪费至少0.1秒。
邝玲玲把车开得飞快。
Orm看着她抿住的嘴角和表情严肃的侧脸,想起去年的今天。她们那时候还没有在一起,她因为委屈她半年的没有联络,刚一见面,就在她面前哭得很没有骨气。
———點妳先可以唔喊啫?
———咁
她先是抱她,抱了很久,语气里带着无奈。后来,她开这辆车带她去兜风,还有飙车。她那天经历了很多个和她的第一次。
第一次一起看夜景,第一次一起拍照片,第一次一起看日出,第一次一起吃早茶,第一次想永远和她在一起。
车在山顶一处空旷的地方停下。
片场很偏僻,离家也太远,她不想把时间耽误在路上,一口气把车开到这处僻静山顶。并不是要讲大话,但是,在车里应该要怎么开始?
抱她还是脱衣服?脱谁的衣服?脱自己的么?好奇怪。脱她的?好像也不对。
那我过去?还是,她过来?还是应该一起去后座?后座倒是宽敞一点。
邝玲玲咬着嘴唇,眼睛盯着方向盘。没想好,也不知道怎么面对Orm。她知道Orm在看她,一直在看她,自己靠近Orm那边的侧脸,被看的都快要烫伤了。
可是,到底要怎么。
“Mommy”
身体在她压低的声音里轻轻抖了一下。
“好可爱,明明问的那么冷酷,还以为多厉害,结果看都不敢看我。”
“哪有不敢,看,那,那我们到后面去”
邝玲玲说着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手腕却被握住了,这下,她不得不看向Orm的眼睛。
Orm琥珀色的眼睛,在车灯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昏黄,就像夕阳。
夕阳飞速坠落,落进她的眼睛里,粉色的、柔软的嘴唇也同时贴近。
思念传递,爱意吞食。
“到我身上来”
空间有限,动作很狼狈,等邝玲玲调整好,手抚着她的肩膀,Orm将座椅向后调低,边吻她,边拉开她的裤子拉链。
“车里有没有”
“有”
“帮我”
她抽出几张酒精湿巾,握住Orm伸到她面前的手腕,Orm握着拳头,直视她的眼睛。
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她伸出一根手指,她就擦一根手指。
有些刺鼻的酒精味顺着指尖,滑过骨节,擦进掌心,重复,重复过三次。
喘息变得迫不及待,Orm按她的背,把她按到自己怀里,手掌顺着裤子的边缘摸。
指尖抚过绒毛,湿润没有阻拦。
舒服的感觉迅速蔓延全身,像有烟花在她的脑袋里烧,烧得到处都是烟,什么也看不清。
直到身体被拉成一条直线,她按住她,推她。
“Orm”
Orm不肯离开,扣着她的腰。
“Mommy再吃一次好么,我好想你”
她受不了她故意讨好的眼睛,还有她喊她Mommy时候的脸,她觉得她好恶劣,可自己的身体还有心,偏偏喜欢她在这种时候展现出的恶劣。她搂紧她的脖子,配合她掐在腰间的手。
“好烫,快要化了,Mommy”
背被无力的捶了一下。
当温热的思念再次浇进掌心,掐在腰间的手上移,轻柔的按住后颈。
舌尖耐心的舔过嘴唇,吻在时间里流。
Orm抽出手,将嫌碍事的T恤卷至她的胸口上方,手指不客气的拉下她内衣的一侧。潮湿的思念被均匀涂抹,再被她卷进舌尖一点一点吃掉。在暧昧的亲吻声里,邝玲玲用手背挡住自己的眼睛。
车窗外,烟花绚烂。
“新年快乐宝贝”
6.
———我最讨厌你凶我!
Tawan没想到这个时间,从曼谷飞香港的人这么多,她只买到比Ira晚五分钟落地的航班。
下午,Ira说和朋友出去玩,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了粉丝活动现场,场面一度失控,保镖说Ira被吓到了。Tawan得到消息时,Ira人在回公司的保姆车上。
车刚一停稳,Tawan立刻冲过去拉开门。Ira吓了一跳,身体向后缩,等看清是她,又伸手要抱。
当然没有抱,Tawan把她从车里扯下来。只带三个保镖,就敢跑去那种地方露面,胆子这么大,应该绑起来打一顿。
Tawan气的要命,语气很差,Ira看她那样立刻也生气了,两个人就在办公室吵起来。她不想继续吵于是离开,结果才离开不久,保镖就跑来找她,说Ira一个人开车走了,还警告她们都不许跟。
查到Ira的航班信息是去香港,Tawan的心稍稍安定,起码还知道往家跑。去香港可以不算她离家出走,但等抓到还是要教训。
Ira太红了,即使不在国内,每一年,曼谷的家里和经纪公司,都还是会收到恐吓包裹和表白信。因为没有造成实质伤害,报警一直不被重视。她今天特意约了经纪公司的人,想商量出一个办法,但她不想Ira知道恐吓的事。就不该放她离开自己身边。
——我是你的犯人么?
不是,可我怕有犯人会靠近你。
Tawan有无数次,想用从前的方法解决这些破事,但又会在看到Ira的笑脸时放弃,她不能冒会离开Ira的风险。
她们刚到埃斯佩兰萨的时候,Ira的精神状态很差,常分不清看到的自己是真的还是假的,看着她的眼睛会变得空洞,有时还会从梦里哭醒。她花了很长时间才让Ira相信,相信她再也不会离开。
11月初,为了参加电视台今年跨年活动的录制,她们回了曼谷。
泰国最大一间电视台的执行董事Dew,每年都会通过Orm的关系邀请Ira参加活动,但Ira总是以自己不在国内拒绝。Ira不喜欢电视台,当年,她经纪人被杀的事,各电视台都追的很紧,她担心Tawan会因此暴露,一直以当事人的身份和电视台抗议,但没有用。
今年年初,Dew旗下的模特Ling和Orm结婚了,婚礼上,Dew再次向Ira发出邀请。当时的Ira正被Orm的誓言感动,看Dew很顺眼就答应了。
今天她们原本的计划是,晚上一起去Ira的父母家过年。想到这,Tawan忙打电话给Ira的妈妈,说晚几天再过去。
说起Ira的父母,Tawan和他们见面的次数有限,但他们对她很好,总是说感谢她对Ira的包容。她追问过Ira,问她到底和他们说了什么,但Ira不肯回答,一被问就笑眯眯的凑过来亲她,亲到她不再问。
想到下午Ira气红的眼睛,Tawan无声的叹了口气,窗玻璃上因此涌起一小片水雾,又很快消失。app上显示,Ira的航班已经准时起飞,还显示她买的经济舱。一定坐的很不舒服,那班机的经济舱出了名的窄。
Tawan揉了揉跳得发疼的太阳穴,再次看向窗外。钱也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比如让航班延误,或者让时间暂停,那样她就不用坐在这里等,而是能去到那架飞机上,把Ira抓回来。
“各位旅客,飞机遇到强气流,请大家在座位上坐好,系好安全带,机上洗手间暂停使用。”
Ira从强烈的颠簸里醒过来,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咦,延误了么?”
“嗯,好像遇到气流,一直无法降落。”
飞机向靠近过道的一侧歪,跟着快速下坠,Ira下意识抓住扶手。
“没事的,常常会遇到这种情况,别紧张。”
等飞机恢复平稳,Ira松开紧握着的扶手。她见隔壁女生不但不紧张,还很从容的在手机上玩填字游戏,Ira眯了眯眼,中文的?
“你常常飞香港么?”
“嗯,我女朋友是香港人。”
Orm收起手机,转头看向Ira。
确认对方是Ira后,Orm的戒心下降,Ira总不至于会关心她的隐私,而且Ira不可能认识邝玲玲。
“异国又异地恋啊”
“异国没错,但异地只是暂时的”
“去一起过新年么?”
“对啊,新年的第一天,想和她在一起”
新年的第一天啊,如果不是吵架了,她和Tawan应该也在一起。Ira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在零点前赶过来。
即使Tawan不说,她也知道曼谷的家里还有经纪公司一直收到那种包裹。每次回国,Tawan都会格外紧张她的安全,人紧绷的不得了,有时候,她会在Tawan沉默的脸上看到杀意,那比任何包裹都可怕。她实在不想看到那样的Tawan,所以也很少回国。
说到底,这一次,如果不是答应了Dew,她就不会回来,不回来就不会和朋友出去,不和朋友出去就不会被Tawan骂,不被Tawan骂她就不会生气,她不生气就不会跑,她不跑,她现在就已经和Tawan一起在爸妈家了。这全都要怪Orm!
“Ira呢,为什么这时候去香港,有活动么?”
Ira摘掉墨镜,眨了眨眼睛。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发誓不会告诉别人”
Orm在心里快速想了一下,邝玲玲可不是别人,于是用力点头。
“我女朋友说话凶我,我离家出走了”
“啊?只是说话凶,你就离家出走啊?”
虽然她问话的态度小心翼翼,但Ira还是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可思议。
“你被很凶的说话不会生气么?”
“我?她不怎么会凶我,等等,所以传闻是真的,Ira谈的是,女朋友?”
“嗯”,Ira爽快的点头,“不过,这也是秘密,你说出去的话,我律师会告你”
Orm忙摆手,“不会,我嘴很严,不会告诉别人。”
“但是,但是我觉得,只是说话凶一下,不至于离家出走吧,万一她不来找你,不是还要自己回去么,那样不是更丢脸么?当,当然,当然Ira一定不会面临这个问题,但是”
Orm越说越小声,因为Ira的脸色越来越差。她忍不住想,她们国家的女明星,脾气实在是有点大。不过,可能女明星的脾气都是这样的。像邝玲玲虽然不常生气,但生起气来也很可怕,以后她还是要更注意些,说话不要太大声了,虽然即使吵架,邝玲玲也不会幼稚到离家出走,但是,万一赶她走怎么办。
飞机在两人的交谈中平稳落地。
两个临时起意的人,谁也没有行李要取,她们边聊天边又一起走到接机口,Ira的脚步停下。
Orm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啊,那边那个一定是Ira的恋人。
即使拥挤在人群里,也一眼就能看出谁和谁是一对,像这样的配对游戏,Orm无聊时常做。
“那先这样,拜拜?新年快乐”
Ira率先开口了,情绪比刚刚高昂很多,Orm不禁又想起邝玲玲,也笑着和她挥手告别。
“新年快乐”
Tawan远远就看到和陌生的年轻女性一路有说有笑走出来的Ira,只是她看到自己,笑容立刻就收起来。Tawan迎上去,伸手揽住Ira的腰,贴着她的耳朵说有记者,Ira原本准备推她的手放下,乖乖被她带着走。
香港好冷,Ira被室外突然的冷空气刺激着打了个喷嚏。Tawan打开计程车后座的门,推她进去。一路上,Tawan一句话也没说,不说就不说。
家里的门一拉开,暖呼呼的空气扑面而来。得救了,Ira搓了搓手,弯腰脱鞋。她先是听到身后的关门声,跟着她被打横抱起来,脚上的鞋应声落地,她呜呜啊啊的开始挣扎。
Tawan才不理她的挣扎,她踢掉脚上的鞋,抱着Ira径直上楼回了卧室,掀开床上的被子把Ira塞进去,最后又隔着被子,压在Ira身上。Ira被压了个结实,一动也不能动。
“放开我”
“不放”
“没有记者是不是”
“是”
“骗子”
“嗯”
“Tawan!”
“对不起”
Tawan叹了口气,表情松动的瞬间,脸埋在她的肩窝里。
“当时先抱你就好了”
Ira 感觉到她喷在自己颈侧泛凉的呼吸。
什么啊。
一路上,Ira做了很多准备,唯独没有准备Tawan会这么迅速的和她道歉。
就是被这句话蛊惑了,就是这样丢失了警惕心,甚至还乖乖躺着,等她洗了个手回来。
“还跑不跑?”
安静的室内响起脆响,屁股被不轻不重的打了两巴掌。Ira的两只手被绑在身后,裙子掀在腰上,内裤褪在膝盖上方。她胀红了脸趴在床上,咬紧了嘴唇死也不回答。她长这么大,还没被打过这么多次屁股。
讨人厌的Tawan,讨人厌的Orm。
“怎么哭了,打疼了吗?”
Ira起初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等她意识到Tawan在亲自己被打过的地方,脸红得更加厉害。
“放开我”
“还跑不跑?”
吻沿着泛红的曲线向上,温热的手指顺着衣角滑过肋骨,内衣的暗扣解开。
Ira的背很敏感,每被咬一口,都会不自觉的抖。Tawan紧压在她的蝴蝶骨上咬,听着她的呼吸加快,看着她的身体挣扎。
好性感。
“答应我不跑”
“我不要,你是骗子”
“没有骗你”
嘴唇放过蝴蝶骨,手指耐心的将她的头发拨开,修长的后颈露出来,Tawan歪头咬上去。咬的力度比在蝴蝶骨上轻,又比在背上时重。她边咬,边耐心的和她说话。
“道歉是真的”,左手的食指在她的肋骨上来回碾过,“后悔没有先抱你也是真的”,右手的手背紧压着床单向上至胸口,指尖收拢时,Ira无力的在她的掌心里蹭,“答应我”,咬在颈后的牙齿松开,Ira侧过头,被温柔的吻住嘴角。
“Ira,答应我”
“不要”
“不要么,那我就一直求你好了”
屁股又挨了一下,Ira抖着嘴唇咬她一口。Tawan被咬也不生气,边帮她揉屁股,边继续亲她的嘴,时不时又再打一下,好像只要她不答应,吻和打就没完没了。
痛也不痛,可是。
“Ira”
“Ira”
“Ira”
“好,好,好,你放开我”
得到应允,吻不再克制。Ira被翻了个身,手腕在不知不觉间松绑,她被从侧面抱进怀里,腿向外分开。
“好像,喜欢刚刚那样么?”
Tawan笑着,用Ira喜欢的力度轻揉。
虽然有点不情愿,可是好舒服,Ira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在飞机上都想了什么”
并拢的指节一下子陷入,Ira被惹得又哼了声,但没有回答。
“有想我么”
Ira不吭声,Tawan也不急,她抱着她慢慢的揉,慢慢的哄。
“应该想了吧,想这个人真讨厌,是不是”
“真讨厌啊,再也不理她了”
“那么凶,很了不起么,新年一个人过吧”
Ira握住她的手腕,放下未受禁锢的腿,她在Tawan的怀里转身,头埋进胸口。
“快落地的时候遇到气流,颠簸和失重都很厉害,还以为要死了呢。想到和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讨厌你,想到你要一个人过新年,觉得好可怜,我邻座说,她女朋友是香港人,过年,要去和女朋友一起,Tawan,我也想和Tawan一起。”
Tawan吸了口气,在心里发誓再也不要那样惹她伤心。她把人抱紧,额头贴上她的肩。
“每年都不能死,每年新年,都和在我一起”
“好”
Ira放开她的手腕,腿再次被她禁锢。
暂停终止,轻揉不再。
取而代之的,是陷入、占有、和爱。
“新年快乐宝贝”
“邻座,是和你一起出来的那个女生么?”
“嗯”
“她不认识Ira?怎么和你一起那么平静”
“认识,不过,可能因为她女朋友也是娱乐圈的人,我们还见过呢”
“我也认识?”
“嗯,就是之前啊,我们看的那部中国电视剧里面,穿蓝色制服的那位Madam”
7.
和Orm结婚以后,Ling被反复问到的一个问题是——
[结婚之后的生活和之前相比有什么不同?]
“好像走错了”
Orm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机,身体不时向左右转动。
Ling看着她皱在一起的眉毛,又想起那个问题。虽然她每次给媒体的答案都差不多,差不多的笼统和敷衍。
[没有什么不同,要继续履行合同,不然P’Dew要赔钱。]
但生活里多了一个人,一切都和从前有很大不同。
比如洗浴缸,清理垃圾,晾晒衣物,收拾下水道里的头发,准备晚餐的食材,这些,都不再需要她自己做。又比如买菜、看电影、去海边、或者吃路边店,也都变得有人陪她一起。
Orm为结婚设计了一栋房子,但因为她有很多要求,房子至今还没盖好。她前一阵不死心,还是决定要在后院加一个温泉池。也不知道在她们国家,什么季节适合泡温泉,好傻。
在房子盖好前,Orm坚持一起住她家。Ling起初还担心Orm住不惯,毕竟她家很小,但Orm很自得,什么家电都用得惯,她做什么她就跟着吃什么,一点娇气的影子也没有。
除了讨厌黄瓜西红柿还有水煮蛋。
——毕竟我是留学生
但水煮蛋哪里不好?
最后一支冻的形状奇怪的雪糕,在Orm入住后不久,被她从冰箱里翻出来。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扔,但这个好难吃
——好吃的被我吃完了
难吃的雪糕被Orm扔进垃圾桶,扔完她凉滋滋的嘴唇就立刻贴上来,嘴里说着有难同当,把她压到床上。
她手上的粉色钻石戒指,也是Orm从沙发底下捡出来的,盒子被她拿在手上时,上面沾满灰尘。
——我还想过会不会有一天,你带着它来找我,然后表情愤怒的把它扔到我脸上
——不会去找你,会把它和雪糕冻在一起
重见天日的戒指,在午后的阳光照射下,被Orm套上她的无名指,大小正适合。她牵她被戴了戒指的手,说那把我和你冻一起吧,跟着,又把她压到床上。
Orm在婚礼上说,Keep Silent是她为自己创造的乐园,后来乐园里住进了真的公主。她说她会努力让公主一直幸福,希望公主不要搬走,也不要看别的乐园。说完她咬住嘴唇,忽然哭了。公主笑着上前吻她,说你是公主的公主,你喜欢这里,我们就不搬走。那天晚上,是公主第一次反过来,将公主的公主压到床上。
“再找不到就来不及了,真奇怪,明明很近了才对,怎么没路呢”
Orm拉着她向左,又犹豫着想向右,但距离零点只剩下五分钟。
“我看看”
Ling拿过Orm的手机, Google Map上面的光标漂移的厉害,的确很难辨认。
“那边有女警,我去问。”
Orm跑向不远处穿蓝色制服的警官,没说几句又很快跑回来,她跑到她身边,拉过她的手一起继续跑。
“她们说,我们没办法赶到人最多的那里,但这里也可以看到。”
不远处的天空传来声响,两个人抬头,看到成片的烟花在天空绽放。
虽然看到了烟花,但Ling似乎不太高兴。具体表现为回来的路上不怎么搭理她,洗澡也坚持分开两间浴室。
Orm站在花洒下面,身体被热水包围,她花了很多时间想,但再怎么努力,还是一无所获。她垂头丧气的回到卧室,看到Ling正靠在床头,手里握着手机。她戴了眼镜,穿了和昨天不一样的黑色睡裙,裙边缀满蕾丝。
昨天的睡裙是白色的,蕾丝缀在胸口,Orm想到浸湿的蕾丝下包裹着的曲线,咽了咽喉咙。
但Ling听到她进来,连眼睛也没抬一下,真的在生气呢,那种旖旎的心思,还是先放一放。她咳了一声,笑眯眯的走过去,在她的脚边站好。
Ling还是不看她,但叠在一起的腿动了动,从原本的左腿在上,换成了右腿。
这件睡裙有一点短,Ling换腿的速度,又有一点慢,Orm不小心,也有点故意,看到了里面。
里面,好像,没有,穿。
Orm的心跳开始乱。
可是,是黑色的睡裙,怎么看得清?
但是,是白色的床单啊,光线又正好,所以。
Orm的眼睛在Ling的脸和腿之间徘徊,指尖大着胆子,沿着小腿向上。那两条原本并拢在一起的腿,忽然很慢的向两侧打开。
有比烟花绚烂的。
Orm觉得腿软,抚着床边坐下,手本能的握住她细瘦的脚踝,轻轻向外扯。
想看。
“喜欢制服,还是我”
“嗯?”
黑色蕾丝已经退到腿根,退无可退,Orm的脑袋里,一片雾蒙蒙的。
“要我,还是要女警?”
“什么景”
脚踝被从她的手心里抽走,Orm恋恋不舍的舔了舔嘴,抬起头。
脸也好漂亮,心跳乱的更厉害了。
“我看你,有事,都是去问女警。”
Ling看她一眼,就不再看她,腿也重新并拢。
Orm脑袋里的雾慢慢散开,开始回忆Ling今晚的表现,刚刚想不通的事,豁然开朗了。
她笑着跪到床上,两手分别握住Ling的两只脚踝,将人向自己的方向扯,黑色的蕾丝睡裙因她拖拽的动作粗暴而退得更加靠上。Orm把她拉直悬空的腿按在腰间,俯身到她面前,亲她的鼻子。
“吃醋了么?”
Ling向左侧头,Orm就也向左,Ling向右侧头,Orm就也向右。几次过后,Ling摆正头看她,Orm立刻凑上去,又浅又耐心的吻她,吻到她抬手环上她的脖子,缓慢又用力的回应。
“喜欢你,只要你,宝贝这样好性感”
Orm取下她的眼镜,吻她的眼睛,咬她的脖子。牙齿沿着身体看不见的中缝一直向下,嘴唇在她已经泛起光泽的部分轻轻的吻。
雪糕融化,通常是从底部开始,那里,距离手指的位置很近。
不懂食的幼童,常会被滴到手上甜腻的糖份吸引,但大人不会,大人,只在乎最好的部分。Orm是大人,是很聪明的大人,她不但只吃最好的部分,还知道要如何一直吃到最好的部分。
等Orm洗手回来,Ling已经睡着了。Orm关了灯,从另一侧钻进被子,将人从后面抱住。刚刚睡着的人很快转回身,Ling喜欢半个身体都压在她身上,头也枕在她的肩上睡。
“Orm”
“嗯”
“制服,喜欢,也可以穿”
Orm笑着亲了亲她蹭在嘴边的头发。女警的制服,如果穿在Ling身上,Orm正想着,怀里的人动了一下。
像小猫的脚,踩到胸口。
想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她喜欢什么就留什么,不喜欢的都扔掉,扔回给自己也可以,就像她在车上挑雪糕那样。
“那制服,可以只穿上半身么?”
被小猫的脚扇了。
“新年快乐宝贝”
8.
“真的要我去?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
“安心去工作吧,晚点见,拜拜。”
她看起来太可怜了,Orm忍住心里的笑,揪住她的衣领,在门口亲了她一会儿。
好不容易才把人赶走,Orm红着脸,回到卧室换了条内裤。之前的担忧很多余,邝玲玲对和她做这件事,好像永远也不会腻。
Orm拧开水龙头。
同居的第一年,自己那些玩具,被一一用在自己身上,自己那些幻想,也被哄着全都说出来,她的收藏夹里还多了一个精选集,名字叫做[警官精选],那里面的影片都好刺激,刺激得她每次都等不到床上,就已经。
Orm拿着洗好的内裤去阳台,顺便将前两天晾在那里的床单收回来。
两个人住在一起后,她发现警官身上那种降雪的味道,和洗衣凝珠、柔顺剂或者消毒液都没有关系,那只是很纯粹的,警官身上的味道。
味道那么冷,人怎么那么色。
把叠好的床单放进柜子,Orm仰躺在床上,右手举到半空,手心手背翻来翻去的看,舌头也伸出来,在空气里勾了勾。
邝玲玲了解她的身体,可以让她很快到,也可以让她怎么都到不了。但反过来,她就完全不行了。每一次,无论她下了多大的决心,现实都只会让她倍受打击。
舌头有时候还行,手完全不得要领,抛开很容易整条手臂都酸的抬不起来不讲,手从没有摸到过什么不一样的,会让她很舒服的地方。感觉很挫败,两人甚至为此吵过几次。
———那个一点也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这样不是很不公平么,总是我在享受
———哪里不公平呢,我就是更喜欢看你舒服的表情
———可是我也想看!
———我演给你看行了吧
———邝玲玲!
明明不是她的错,还要被自己态度很差的对待。Orm放下手,看着天花板。
她一直在网络上面看教学视频,也一逮到机会就在邝玲玲身上小部分练习。但她能得到的练习机会有限,效果也时好时坏,总之,没有什么进步。
上星期,她偶然看到一部影片,心灵受到很大启发,她很想要实践,但邝玲玲太烦人了,总是先动手,又总是害她一点力气也没有。
可今天不一样,新年新气象,她今天,必须成功。为此,她狠心拒绝了邝玲玲的暗示。
她的工作累一点,回来时的力气就小一点,那自己的胜算就大一点。警官每次有这种类型的工作,都很晚才回来,到时候,她已经养足精神,而警官疲惫不堪,这样一来,她肯定能成功。Orm对自己的安排十分满意,这一天里,她除了吃饭,就是看教学视频。
邝玲玲到家时,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三点。不知道那位老板有没有看到烟花,她倒是看到了。
大馆的工作结束后,她们这一队又被派去了东岸公园,那里原本的人手应该足够,但似乎因为站位问题,晚间十点左右,现场发生了肢体冲突,虽然很快就平息了,但上级还是叫她们过去。
路上,她给Orm发了条要晚点到家的消息,收到一个哭泣的表情包回复。
[在家里做什么呢?]
[秘密]
家里很安静,Orm应该已经睡了。玄关的灯亮着,邝玲玲看了门口的镜子一眼,她刚刚急着回家,制服没来得及换。
Orm非常喜欢看她穿制服,有天晚上,她去警局找自己,原本是坐在沙发上等,但等着等着就变成坐在她腿上等。
她们那晚差点没回成家,她桌上的文件到最后也没签完,还不小心废了几份。
这当然是不对的,但是她咬着她的耳朵喊她Ling警官,声音甜腻又很软,她怎么受得了。
Orm大部分时候都嘴硬的很,不用骗的或者装可怜,很难从她嘴里听到爱,但那天她贴着她的耳朵,说了很多次我爱你。
她拉开制服的拉链,在浴室门口停了一阵,还是决定先回卧室看看。
Orm歪在枕头上睡着,手里还抱着台ipad,她最近鬼鬼祟祟的伴侣。
邝玲玲跪在床边的地毯上,挺直了一天的背总算松懈下来,她抽走Orm怀里的ipad,凑近亲了亲她的嘴。被亲的人哼唧了两声,缓缓睁开眼,床头灯的橘色,也照进她琥珀色的眼睛。
“几点了?”
“三点”
“好晚”
Orm伸手搂住她的脖子,又贴着她的头发闻了闻。
“怎么没换衣服?有外面的味道”
“想给你看一眼Ling警官”
“狡猾,吃饭了么,要不要煮宵夜给你”
“不用”
她拉开Orm抱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脱掉制服的上衣,起身解开腰带,她里面穿了成套的黑色内衣,边缘缀满暗纹蕾丝。
Orm醒了。
她掀开被子,握住邝玲玲的手腕把人拉过来。拥抱的瞬间,她被她皮肤上的凉意冻了一下。
“外面冷么?”
“冷死了”
Orm用掌心摩挲她的背,顺手解开她的内衣,又用脚尖夹住她内裤的边缘,邝玲玲在她耳边笑着配合。Orm身上的睡裙随着乱成一团,也扯掉。她窝进她怀里,面朝着她还发凉的锁骨吹气。
“暖的可真慢”
“那要不要用快一点的办法?”
Orm闭着眼睛,闻到酒精。
“不要”
“什么不要”
邝玲玲擦干手,向两侧压住Orm的手腕。吻变得更深也更重,Orm刚要抬起腰,但很快变成踢她的腿,踢得很急,态度坚决。
“怎么了?”
她决定给她一个阐述理由的机会。
“我要在上面”
邝玲玲笑出声,抱着她翻过身,吻又去找她的嘴,但只吻到她推过来的手心。
“躺好,不许动”
“我不动你不难受么?”
“别说话”
Orm说完从她的额头开始亲。
她的嘴唇很烫,被她亲过的地方就像被蒸汽熨过一样。邝玲玲摸摸她的头顶,舒服的嗯了一声。像是得到莫大鼓励,Orm激动的咬住她的脖子,咬完又舔了舔,人很快埋进被子。
邝玲玲闭着眼睛,感受她的舌头在温柔和粗暴间变化。
“Orm”
她伸手到被子里。
“进来”
Orm只能听见一点邝玲玲,但她推她的动作明显。
“痛么”
“不痛”
那些句子在脑海里反复。
[有些人的位置比较靠后,可以慢慢摸,不要心急]
[手臂手腕和手指要相互配合,手指没力就用手腕,手腕带不动就用手臂一起]
Orm很心急,但还是努力压抑,她吸了口气,按照教程努力。
邝玲玲反应过来Orm想要做什么,她咽了咽喉咙,想起Orm挫败的表情,好可爱。
此前,她们为这件事吵过架,Orm不能理解她说的,看Orm舒服就会很满足。
——可那样真的很舒服,想你也舒服。
“亲我”
汗顺着额头滴进Orm的眼睛,但她顾不上,她俯身上去吻她。
“Orm,Orm”
她抱紧她的脖子。
Orm趴在邝玲玲身上大口喘气。
“累成这样啊”
想踢她,但没什么力气。
“你,有,没有”
“有”
“真的?”
“真的”
“那我进步了么?”
“很有进步”
“问完了?问完了警官还有事要做”
没有回复,Orm睡着了。
绝对不应该听到的,但邝玲玲听到了。
窗外的天空里,有烟花绽放。
“新年快乐宝贝”
寻日 31
Chapter 31 手握诗句,命运继续
隔日周三,超人气偶像Ira新歌首发第二天,上午和下午各排了两个本台的节目,中午还有一个流媒体平台的直播,整天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
路虎从Chaturongkol家别墅出发,驶往泰国第三电视台,车程25分钟。Ira一身宽大的运动套装,同品牌德训鞋,戴着墨镜,窝在副驾,车刚启程时还神采奕奕地盯着开车的Tawan侧脸看,几分钟之后,捂嘴打个哈欠,陷进座椅里,很快又跌进睡眠。
Tawan穿着黑色运动套装,白色德训鞋,她原本不太想化妆的,但是Ira把她按在洗手台上,亲自动手给她上妆,隔了一夜,脖子上的吻痕更...
Chapter 31 手握诗句,命运继续
隔日周三,超人气偶像Ira新歌首发第二天,上午和下午各排了两个本台的节目,中午还有一个流媒体平台的直播,整天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
路虎从Chaturongkol家别墅出发,驶往泰国第三电视台,车程25分钟。Ira一身宽大的运动套装,同品牌德训鞋,戴着墨镜,窝在副驾,车刚启程时还神采奕奕地盯着开车的Tawan侧脸看,几分钟之后,捂嘴打个哈欠,陷进座椅里,很快又跌进睡眠。
Tawan穿着黑色运动套装,白色德训鞋,她原本不太想化妆的,但是Ira把她按在洗手台上,亲自动手给她上妆,隔了一夜,脖子上的吻痕更加明显,女孩扶着她的下巴,认认真真地涂遮瑕,一层又一层,她当时忍不住哼笑出声,Ira你亲都亲了,遮它做什么。
女孩瞬间红晕双颊,害羞到微带怒气,拳头半握,威胁地冲她挥舞几下,哼!就是要遮!不然别人会盯着姐姐看的,Ira讨厌别人的视线在你身上停留太久,姐姐知道吗?
女孩跟她讲话时语气总是显得童稚,浅色的双瞳总是让她忍不住沉溺,就是这样显得天真活泼的女孩,昨晚睡前跟她分享自己的身世。
原来三台墙上那位现任国王,是Koy妈妈的生父,Ira是皇室血脉,是公主。由于Koy妈妈不愿认父,国王又偏偏疼爱这位长女,连带着喜欢Ira这个孙辈,Ira在7岁的时候被皇室侍卫绑架到吉拉达宫,第一次见到祖父,舅父,姨母,现任的王储是Dipangkorn舅父,但国王名义上的长女Patcharakitiyapa公主觉得Dipangkorn王储有智力缺陷,难当大任。
此外,上任国王曾经宣布公主也可以成为王储,所以目前皇室对于继承人的气氛很微妙,就连Koy妈妈这位国王婚前的私生女也被当作王储宝座的竞争对手。
现在姐姐答应跟Ira在一起了,姐姐算是半个外国人,如果我们将来结婚,按照皇室传统,就算妈妈认了生父,获得公主头衔,那Ira也会因为婚姻选择而失去王储竞争资格,这对Ira来讲,反而是一种保护。
她们平躺在床上,Ira跟她紧紧靠在一起,脸颊贴着她的肩膀,双手抱着她的手臂,说起自己的身世,仿佛在讲一个故事,一部电影,一则传奇。
Tawan并没有对Ira的公主身份感到惊讶,对她来说,Ira单纯,美丽,活泼,调皮,本身就如公主一样矜贵。
真正让她感到惊讶的是Ira密集的信息里关于结婚那一条,她们刚刚在一起,Ira就迫不及待地带她回家,为她过生日,执着于送她迟来的成人礼,甚至提到结婚,而同性婚姻在泰国甚至还没有合法。
爱…真的会浓烈至此吗?
那如果有一天,她离开了,不在了,或者死掉了,Ira该怎么办?
姐姐,你会嫌弃Ira的身世太复杂吗?女孩从她肩膀仰起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明明是在提问,撒娇的语气却在暗示提问者只想听到一种回答。
不会,Ira也没嫌弃我只是个中国香港来的孤儿不是吗。
女孩立即伸手捂住她的嘴巴,不准姐姐这么说自己!
她垂眸看着女孩,挑了挑眉,Ira的手又立即缩开,眼巴巴地看着她,委屈地鼓鼓脸颊,开口又换了另外的话题,姐姐知道Ira也要过生日了吧,5月27日是Ira的20岁生日,Ira可以提前跟姐姐要生日礼物吗?
Tawan似笑非笑地审视女孩,Ira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不是姐姐想的那个意思,Ira之前看了姐姐的那个记事本,看到了姐姐在我们上次去香港时写的诗,《瑪格麗特缺席》,姐姐是写给养母的对吗,那Ira也可以让姐姐为Ira写一首诗吗,中文诗?
Ira读得懂中文?Tawan侧身,与女孩面对面,女孩松开她的手臂,又伸手贴上她的脸颊,女孩乖巧地摇摇头,Ira读不懂,只跟台里中国来的同事学过几句日常用语,普通话,Ira一字一顿,是不是和姐姐在香港讲的中文是两种不同的中国话?妈妈说中国有很多种语言,Ira以前不懂,但是以后可以为了姐姐学习,Ira让姐姐为Ira写一首诗,是因为Ira想要占领姐姐的诗句!
占领我的诗句?Tawan眯了眯眼,笑意漫进眼底,好,那我就为Khun Ira写首诗,给你占领。
Ira激动地欢呼了声,眼底亮晶晶的,双手搂住她的脖子,贴过来,亲亲她脸颊上的痣,又在她嘴角落下小心翼翼的吻,害羞又满足地笑着,鼻尖蹭蹭她的脸颊,然后紧紧搂住她,贴着她的耳畔低语,今天虽然是姐姐的生日,却是Ira活到这么大,最最开心的一天!
昨晚宣誓度过了最最开心一天的Ira此刻缩在副驾睡着了,Ira可能真的被她开枪的动作吓到心有余悸,虽然她对女孩的控诉回以沉默之后女孩也没再做纠缠,但Ira睡着之后,夜里惊醒了两次,每次都要摸摸她,确认她是真实存在的,才会继续尝试入睡。
Tawan专注地开车,心底却被难以言喻的柔情灌满,其实她不会写诗,《瑪格麗特缺席》只是她的胡言乱语,但Ira不识中文,还特地去网上找了人帮忙翻译,女孩那么真切地在努力着,努力靠近她的世界,她在感到被深深爱着的同时,也感到深切的疼痛。
可能是她终究难以走出那场夜雨,她明明已经决定陪女孩走一段,还是提前预设了悲剧收尾。她在启程的瞬间就已经在为终点无声落泪了,这或许是一种病态,一种性格缺陷,一种她对自己的无可救药。
Ira一到电视台就开始忙碌,电视台有安保,加上Tawan认为Владимир目前仍未放弃拉拢她的尝试,所以在Ira进棚开始录制访谈节目之后,Tawan向Ira的经纪人Éclair要了一份新歌的曲谱,向浑身上下都是艳粉色的经纪人拜托,不要把她要过曲谱,以及中途离开这件事告知Ira,如果Ira下了这个节目她还没回来,那么就告诉Ira她公司临时有事,Ira下班之前一定赶回来。
写一首诗,可以,但那是Ira想要的生日礼物,她可以准备,但那只能算作完成任务。
她得主动为Ira做点什么,Tawan开车前往琴行,Margaret试着对她进行精英教育,她一直都在默默努力,就算Margaret死了,她那些习惯都不曾改变,语言,马术,格斗,钢琴。
因为Margaret说她不懂梁祝,她在刚来曼谷的时候,公寓里就有一架钢琴,她偶尔弹奏,肖邦,马勒,巴赫,拉赫马尼诺夫,在她开始全世界寻找Алексей的踪迹之后,那次她从圣彼得堡归来,有天晚上坐在沙发上,盯着靠窗的钢琴,忽然被幽微而汹涌的怒火淹没,第二天她就找人搬走了那架钢琴,那是她第一次主动拭去Margaret在自己生命中留下的痕迹。
后来她也曾暗自后悔,但她知道所有的情绪里,后悔最是没用。所以她刻意忽略那些刻在头脑中的曲谱,跳动的音符,起伏的黑白琴键。
现在,她可以为了Ira再去买一架钢琴,女孩送她一首歌,歌名表达女孩的心愿,不要想着离开我。她想,或许自己无法保证不离开,但她至少可以在离开之前,为女孩演奏一曲,她不是为了向Margaret证明自己终于懂得了梁祝,她只是想让女孩明白,在自己心里,女孩是唯一的蝴蝶,近似透明的蝶翼翩跹,飞往月亮。
Ira换了妆发,换了白色的吊带裙,银色高跟鞋,双腿叠在一起,侧坐在演播室的沙发上,膝盖上面盖着一条卡通图案的毯子,正在微笑着接受两位主持人的访问。
谈起创作的初衷,Ira说,相信我们每个人都有不想失去,想要一直拥有的人,不管是亲人,朋友,还是恋人,我们都强烈地不想要对方离开自己身边,但是很多事情,光是想想是毫无用处的,对吗?
如果我们不想让那个人离开,那我们就需要努力,努力抓住,努力不放手,紧紧握牢,同时要把自己的愿望让对方知道,只有这样付出了,争取了,拼尽全力了,我们才有资格获得对方的不离开。
粉丝们总是说,喜欢Ira的原因很多,除了Ira容貌出众,唱跳水平出色,极具创作才华之外,大家还为Ira小小年纪就懂得很多道理而赞叹,Ira甚至还不到20岁,可是每次接受采访,都会给粉丝很多启发,那么我想替粉丝们跟Ira提一个问题,可以吗?
嗯!您讲。Ira笑着点点头。
粉丝们都很好奇,Ira出道曲是关于一见钟情的,歌词里面有关于雨的意向,歌词也是Ira自己创作的,刚好Ira第二首作词的歌,歌名就是Rain,然后是昨天发布的这一首,每一首的歌词仿佛都有联系,所以大家就忍不住猜测,Ira在写歌词的时候,有参考自己真实的人生经历吗?
Ira闻言没有立刻回复,她的手指摆弄在裙子上固定的麦克,弄出一些轻微的杂音,然后女孩抬头望向经纪人的方向,Éclair 胖胖的两条手臂交叉,浑身对她say no,Ira对主持人不好意思地笑笑,主持人善意地继续开口,但问题却显得有点诱导成分,或许我们可以换个问法,Ira刚刚提到不愿意对方离开的人有可能是家人,朋友,也有可能是恋人,那么在Ira创作这首歌的时候,参考的对象是其中的哪种身份呢?
Ira挺身坐直,深深呼气,然后眨眨眼睛,露出坦然的笑容,您刚刚有提到一点,Ira觉得特别欣慰,那就是粉丝认可Ira虽然年纪小,但是是个有想法的女孩,Ira不想撒谎,所以Ira会说,在我写这首歌的时候,心里是有暗恋对象的,但关于那个对象是谁,我们会不会在一起,如果在一起了,会不会真的像歌里讲的不会分开,所有这些后续问题,原谅Ira暂时无意公之于众。
Ira连轴转了整日,节目和节目的空隙里却总不见Tawan的身影,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想念击溃了,转场的路上低头快速地在手机上打字,姐姐你公司的事情要紧吗,Ira好想你,想要节目结束后第一眼就可以看到你,姐姐,你吃饭了吗,Ira吃了半块三明治,好吧,现在要开始录另一个节目了,希望这个节目结束可以看到姐姐!
Tawan看着Ira的信息,让搬运工人把钢琴抬上自己公寓的二楼,她抱着手臂,站在复仇地图跟前,呆呆地站了几分钟,然后,她开始动手拆除,亲人的照片收好,Владимир的丢进垃圾桶,线索和箭头仔细拭去,痕迹并未完全消失,但对她来讲,已经足够了。
钢琴靠墙放好,送走搬运工人,Tawan动手清洁房间,一个小时之后,她认真洗过手,坐在钢琴前,对着Don't think of leaving me的曲谱,重新让黑白的琴键在指下起伏。
Tawan等在地下停车场,她靠着车门,抱着双臂,看着电梯门打开,换回运动服的Ira迫不及待地冲出来,像一阵风灌向她,她甚至来不及放下及张开手臂,整个人已经被女孩紧紧抱住。
姐姐…女孩的叹息传入耳际,是浓浓的思念。
Ira…Tawan的叹息在心底的空谷回荡,是对她们未来的悲观。
——TBC——
Timeline
2022年5月12日 Thursday
Tawan Sommutita 27岁
Ira Chaturongkol 19岁
分手后的剧情都想了好多了,事实才写到在一起第二天。手追不上脑。
【lingorm】驱鬼师和她的家养小鬼
很奇怪的脑洞……
都怪orm天天念叨。
一、
邝玲玲是睡到半夜惊醒时,才发现自己家里多了只不明生物的。
彼时她正在睡梦中徜徉,对着梦里的一桌子包子幸福地发愁,该先宠幸哪一个,窒息感就这么从胸口传来,压得邝玲玲到最后一个包子也没吃进肚子里就惊醒,看着漆黑的天花板,脑袋里还在扼腕叹息。
是鬼压床。
在四肢都被固定在床上无法动弹时,邝玲玲很快地判断出了这一点,她并不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事,更何况她的副业还是与鬼这种不明生物有几分联系的工作。
邝玲玲知晓,大部分时候,鬼压床都算是鬼......
很奇怪的脑洞……
都怪orm天天念叨。
一、
邝玲玲是睡到半夜惊醒时,才发现自己家里多了只不明生物的。
彼时她正在睡梦中徜徉,对着梦里的一桌子包子幸福地发愁,该先宠幸哪一个,窒息感就这么从胸口传来,压得邝玲玲到最后一个包子也没吃进肚子里就惊醒,看着漆黑的天花板,脑袋里还在扼腕叹息。
是鬼压床。
在四肢都被固定在床上无法动弹时,邝玲玲很快地判断出了这一点,她并不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事,更何况她的副业还是与鬼这种不明生物有几分联系的工作。
邝玲玲知晓,大部分时候,鬼压床都算是鬼怪作祟里最没什么危险的事,一般来说只是路过的小鬼们一时兴起,随便找张人类的床想尝试着汲取些温度而已,等他们发现作为鬼身之后就再也无法接触人间的事物,这些鬼怪就会自动离开了。
邝玲玲计划得很好,她睡眼惺忪地等着压住自己的那位不知名小鬼赶紧滚蛋,心里还在颇有怨气地思念梦里那桌满汉全席般的多口味包子。
亏得现在天色已晚,不论是哪份工作都到了下班时间,不想大半夜和鬼起争端,然后因为扰民被报警的邝玲玲在心里向压在她身上的小鬼哼哼了声,算你好运。
然后她等久了手臂麻了,一边想着这笨鬼还要压到什么时候,一边随便甩了下手臂。
一直压在邝玲玲身上的不明生物,就那样轻易地被不想起争端的邝玲玲甩了下去。
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像是女孩子断断续续哭泣的声音,活像邝玲玲在家里做着什么天大的坏事:“完蛋了,orm要被打死了,呜呜呜。”
等一等,等一等,那什么东西,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别哭了。
邝玲玲急了,这会儿睡意全无,只剩下了要赶紧阻止这个人…这个鬼大声控诉的唯一念头。
她可不想因为什么囚禁未成年少女的罪名被人举报啊,拜托,别哭了,住口吧,曼谷的房租费也是很贵的!
二、
道理上来说,邝玲玲活了29年的人生里,也从来没见识过可以被她一个胳膊就甩飞了的鬼。
如若是普通人做出这类结论也不算多么靠谱,但恰巧邝玲玲挣钱养家的另一个副业就是骑着摩托车满曼谷送符上门,替人做鬼怪大扫除工作的自由职业,俗称驱鬼师。
常年混迹驱鬼师们自发组建的论坛,虽说邝玲玲不怎么爱上网,但一些关于鬼怪的基本常识好歹算保命知识,邝玲玲自然熟读默背,鬼压床时该怎么处理根本就在驱鬼师小升初考试里都不配作为题目。
谁不知道再弱小的鬼一旦在人类睡梦里压了上去,不论是普通人还是驱鬼师都很难有力量去反抗那一瞬间的重量,好在这件事完全不危险,现在总结出来的公式应对就是躺那别动,等鬼发现没意思了自己就会走。
现在可真稀奇了,她居然轻轻一甩胳膊,就把一个正在鬼压床的小鬼给甩下床了。
那团白色透明状的玩意好似吓得要死,蜷缩在床脚可怜兮兮地发抖,被邝玲玲吓了一跳后哭都不敢哭了,只敢在那嘟嘟囔囔着什么,倒是让专业驱鬼师的邝玲玲看来,都只觉得有点…感到了惭愧。
她试了下发现自己可以自由活动后反而愣住,要怎么办,起符咒就把这个不小心闯进驱鬼师家里的小鬼灭了吗?
再,再怎么说,就算是驱鬼师也没这么惨无人道吧,好像在欺负什么小动物似的。
犹豫了半晌,邝玲玲在白色的一团终于不抱着脑袋颤抖之后,轻轻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对方:“喂…”
白色的一团都抖了下。
“orm…?”
好像是听这家伙这么自称的,邝玲玲试探性地喊了句,果然看见这一团把脑袋抬了起来。
好奇怪,随着她唤出了小鬼的名字,本来是一团烟雾状的东西居然在慢慢地凝固成型,往着人类形体的方向转变了。
“咦?你喊了orm名字?!”
小鬼好似发现了什么,突然很是兴奋的语气,活像是诈骗多年总算找到了笨蛋冤大头一样。
邝玲玲自觉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妙,如若换作是另一个人眼睁睁看着这样超自然的现象发生,恐怕要吓晕过去。
但…邝玲玲在脑海里紧急翻阅驱鬼手册,总算在犄角旮旯里翻出了某条不幸讯息。
据某位驱鬼界的老前辈口述,这世界上还有一种鬼怪,大概活的和宠物没什么区别,因为能量过低而没办法凝结成型,平日里都是一团白雾示人,只有能骗到人类喊他们的名字时才能获取能量化形,从此成为绑定在那个人身边的地缚灵。
啊…
啊?
当时的邝玲玲听完这条传闻只是一笑而过,想着还有哪个笨蛋会受这种骗,喊一个鬼的名字,这不是找死吗?
而现在她眼睁睁地看着自称orm的小鬼已经在她面前化了形,长手长腿地好似还没习惯人类形态,在她面前抖胳膊抖个不停。
要不还是…找个符将这个可恶的小鬼给灭了吧。
邝玲玲心里一闪而过地涌现出这个念头,在下一秒看见了女孩子琥珀色瞳孔里纯粹的喜意时全都消散在了原地。
好漂亮的女鬼。
莫非,这也是orm碰瓷的一部分吗?
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了这个念头。
然后下一秒,漂亮的女鬼满口的谢谢姐姐,就想往她身上扑,轻轻地穿过邝玲玲的身体,又差点儿撞到了墙。
她好像被一只鬼碰瓷了。
驱鬼师如是想着。
一只漂亮的鬼。
在orm还在研究自己怎么就穿过邝玲玲的身体时,驱鬼师别过头说了句:“那个,你变那么高干嘛?”
是在搞什么身高霸凌吗?
三、
“那是因为orm活着的时候就这么高!”
嗯嗯对,你已经说过第三遍了。
好困。
邝玲玲正在厨房为自己做水煮蛋,初次化形的小鬼绕在她身边飘,兴奋得不得了,一整晚嘴都没有停下过,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得益于小鬼的精力旺盛,邝玲玲也一宿没睡,顶了两个黑眼圈正在无语凝噎她为什么一时心软,答应留下这只小鬼住自己家。
“反正,反正orm也不会伤害你的啊,orm还可以保护你,可有用了。”
女孩子,姑且算是女孩子吧,有些心虚地展现了下她并不存在的肌肉,然后自以为自己很厉害地和邝玲玲定下了绝不伤害人类法则,邝玲玲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豆腐和叉烧她都养了,好像也不愁在家多塞一个不占地方的宠物。
但是…
“p'lingling,你就吃这个水煮蛋吗?orm记得这东西可难吃了。”
垮着个脸,orm好似生前受到过水煮蛋攻击似的,看见一锅的蛋就露出了不妙的神情。
“因为蛋白质很高,适合健身。”
勉强解释了下。
“可是p'lingling已经很瘦,身材很好了,根本不需要减肥!”
如果你看我的时候视线不是停留在不该停下的地方,或许你说的话会更有说服力许多。
眼看着orm的视线都快要滑进自己的睡衣领口,如果是换任何一个异性人类的话,估计邝玲玲都会油然而生厌恶感,可是如果是小鬼用她天真又纯良的目光盯着看,邝玲玲感觉自己脑海里居然没有抗拒,只剩下了好像本该如此的无奈和…一丝满意?
真奇怪。
至少留着这么个小鬼在身边,情绪价值总能得到满足,比起siri,orm看起来就会说话的多。
在那喋喋不休的女鬼还不知道她已经被宿主当成了某种ai的高级模式,轻飘飘地又飞到了餐桌,托着脑袋看邝玲玲吃完早餐,收拾厨具,叠被子,走进卧室,在邝玲玲换衣服之前,被她的宿主一根指头指挥着离开卧室,然后砸上了卧室的门。
“小气,为什么不给看,orm都是鬼了!”
门外传来了女孩子的碎碎念,邝玲玲看着门,无声地笑了一下。
四、
白天三台上班,晚上副业驱鬼,闲暇时间全拿去健身。
orm第一次研究完邝玲玲的行程时张大了嘴问:“ling,你是欠了很多赌债了对吗?”
她一个小鬼还知道赌债。
邝玲玲无奈地瞥了她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
彼时她正在和某位新剧的制作人谈合作事宜,一屋子的人在进行严肃会谈,只有orm一只鬼在这群人头顶上飘啊飘,还想凑近了看摆在制作人面前的合同,邝玲玲想制止她凑的过近,都快贴到制作人脸上了,虽说是碰不到人,但是看那男人说话时慷慨激昂的模样,被他喷出来的口水从身体里穿过去的话,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邝玲玲发誓,她一定会嫌弃orm脏让她去浴室蒸发一下才准进家门。
但现在显然不是能对话的场合,整间房间只有邝玲玲一个人能看见这只活泼过头的小鬼,她总不能突然接案而起,被三台的同事当成认知出现障碍的精神病吧。
说来也奇怪。
邝玲玲虽然副业和驱鬼有关,但在没有主动开天眼的情况下,理应和在座的所有人一样看不见orm,非必要情况下她不会主动开天眼,毕竟谁也不乐意大白天上班的时候看见满屋子的鬼挤在这过家家。
现在orm成了她视线范围里最显眼的存在,邝玲玲也只能无奈接受,把这当作是自己被碰瓷的又一并发症。
她第一次和orm阐述自己副业的时候就叹气:“orm,你知道驱鬼师是做什么的吗?”
女孩子的目光变得清澈又愚蠢:“我知道啊,驱鬼啊。”
驱鬼师循循善诱:“那你是什么呢?”
orm眨眨眼:“鬼啊。”
真奇怪,当初那个一被自己甩下床就哭唧唧说要被杀掉,合理利用自己同情心的那团白色生物,该不会是演的吧!
前白色生物终于读懂了邝玲玲的意思——她现在知道怎么应付她的宿主了。
起跳,猛扑,然后虚虚地像是要触碰到那般,把放大的笑脸凑到邝玲玲的面前:“但是p'lingling是不会欺负我的啊。”
邝玲玲努力板起了张脸不笑出来:“你怎么知道?”
orm笑的露出了牙花:“我就是知道。”
简直是理直气壮。
五、
邝玲玲好似根本没有什么抗拒心理的、就接受了orm呆在她身边。
这实在不能说是一件寻常的事。
作为一位职业驱鬼师,邝玲玲往日里也听多了恶鬼伤人的故事,就算亲自去抓的大鬼小鬼都数不胜数,怎么也不该对这种非人类生物有什么好印象。
更何况邝玲玲更知道,人死亡之后残留的鬼之所以还留在人世间,一定是因为他们有着未完成的执念,而有执念的鬼,最是容易一念之间就变成伤人的厉鬼。
她摸了摸下巴,看着眼前那个飘来飘去,正在研究健身房器材的女孩子,实在是很难想象这家伙变成厉鬼的模样。
她刚从那间关于新剧拍摄商谈的房间走出来。
和制作人聊的并不是很好,大腹便便的男人话里话外都是需要邝玲玲陪投资商吃几顿饭,才能敲定这个角色可以真的给到邝玲玲手上。
只是听到这话,邝玲玲的眉心就不由自主地皱起,更何况这男人的旁边还有只小鬼正在怒气冲冲地握拳,对着他的太阳穴狠狠地朝空气打了一整套泰拳。
打到最后orm先气喘吁吁地扶住膝盖在那喘了,也不知道她一只鬼到底还哪里来的气,邝玲玲还能听到女孩子咬牙切齿地碎碎念:“还陪你吃饭?往你们家里丢几只鬼差不多!”
在orm已经要自告奋勇地钻进制作人家的电视机里演一出经典派女鬼的好戏前,邝玲玲终于还是没忍住,以手抵口地低低笑了出来。
全屋子的人都用莫名其妙地目光看向了邝玲玲。
女人不卑不亢地站起身,向还打算在那画饼的制作人示意:“抱歉,这部电视剧我也没什么意向参与,还是麻烦各位另请高明吧。”
她起身就走,后面跟着突然又开心起来的小鬼一路绕在她身边猛夸。
什么这次总算看出来了,ling原来真的没到处欠钱。
什么好的剧本肯定还会有,本来就没必要因为一部戏被讨厌的人拿捏。
什么就算这份工作没了,orm也会努力赚钱养ling的,总之不可以和坏男人一起共事,很恶心。
一路夸到邝玲玲走进三台的健身房,抱着胳膊斜倚在椭圆机上看orm:“orm是得给住宿费了,先说好,我可不收冥币。”
啊……
可怜的女鬼本来从兜里掏出的20亿泰铢(天地银行版)又默默地塞了回去。
她哭丧个脸说:“ling,坏宝宝。”
然后成功地换来了刚刚还因为被骚扰面色不愉的邝玲玲,一阵快乐极了的笑声。
六、
邝玲玲喜欢健身,orm喜欢看邝玲玲健身。
演员的工作被横插一脚的无良制作人拦截,虽说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但总归是被那样恶劣的目光打量,女性在演艺圈生存下来的难度本身就不算小,一时义愤填膺的拒绝只会换来更多不公平的待遇。
邝玲玲其实会觉得有些烦躁,她分明没有做错什么,但只是维护自身这件事好像本身在某些人眼里都成了错处。
又少了份工作需要安排,所有的精力都发泄到了健身房。
在邝玲玲和70kg的杠铃殊死搏斗时,orm就轻飘飘地坐在杠铃的横杆上,好奇地往下看邝玲玲因为施力扭曲的面庞:“orm搞不懂哎,你们人类为什么要自己折磨自己啊。”
她一个鬼当然是没有重量的,可是邝玲玲看着坐那一脸轻松的女孩子,不知道怎么的就生起了点无端的不爽。
如果不是没办法现在就让女孩子举起哑铃,她一定要绑架这个可恶的小鬼一块健身。
当然,有些事对驱鬼人来说,还是办法总比困难多。
邝玲玲喘了口气,连着orm一起放下了手中推举的杠铃,她好脾气地看orm:“这不是折磨自己,是锻炼身体,orm也可以和ling一起试一试健身。”
有些……奇怪。
她为什么会去劝一个鬼……健身?
邝玲玲晃晃脑袋,感觉自从orm出现之后,她整个人都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可是让orm健身好似又成了某种她刻入骨子里的执念,一有机会就忍不住念叨一下。
Orm果然夸张地瞪大眼睛,打断了邝玲玲的奇思妙想:“天啦,你居然劝一个鬼健身!”女孩子拍了拍胸口,想到什么似的又松了口气:“还好,还好orm根本摸不到那些健身器材,ling你就自己努力吧。”
思绪被打断,邝玲玲条件反射似的笑了下:“没关系,我认识扎纸人的师傅,只要贴了符再烧掉就能寄到你们那边去,我会拜托他帮你做一整套健身器材的。”
简直是,难以置信。
Orm满脸谴责地看着邝玲玲:“用得着做到这一步吗,你这是虐鬼!”
那好吧,那好吧。
放下杠铃的人类停下了一步,她举起双手开玩笑的投降,眸子里却没什么笑意:“那orm,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可以请那位师傅一起做了给你烧过去。”
Orm脸上怔忪的神色一闪而过,这个没怎么接触过人类的鬼怪似乎在提要求这方面有些茫然。
“想要……?”
鬼在空中盘起了腿。
她托着自己的下巴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直言答道:“想要ling。”
想要触碰ling。
可是不想要ling被烧掉,所以还是算了。
说着说着,贪睡的小鬼就点起了脑袋。
只剩下驱鬼师讳莫如深地看着这个不知道怎么的,还会睡醒的小鬼,沉默不语。
七、
Orm在邝玲玲家白住第七天的晚上,三台摸鱼没工作的女明星总算接到了她这个月副业的第一单。
女鬼像模像样地背着手点评:“如果再没副业的话,ling你真的要揭不开锅了。”
两只狗虽然看不见空气里的女鬼,也像是认同着什么似的汪汪叫。
邝玲玲扫了一眼还是没分清楚豆腐和叉烧,旋即含糊地说了两遍叉烧指挥两只大狗去门外呆着去。
两只笨狗没有意识到自家主人那一瞬的心虚,欢腾着就离开了房间,只留下邝玲玲对着家里最后一只不听话的狗狗头疼:“orm,你是不是又去偷看我的账单了?”
Orm看着宿主挑眉,完全没觉得有什么害怕的情绪,她晃晃悠悠地蹭到邝玲玲身旁,拍着自己的胸说:“orm只是在为ling高兴。”
这个不需要吃不需要喝的家伙养起来确实省钱,她这地缚灵做的理直气壮,可以认真地说出家里之所以入不敷出,都是被豆腐叉烧和邝玲玲本人吃没了的这种实话。
“我都担心家里的恩格尔系数太高,马上ling要连房子都租不起了,还好现在有了新工作。”
小鬼像这个家里的女主人一样品头论足,她还知道恩格尔系数,一副专业的派头。
唯独关于吃饭开销这方面,邝玲玲确实没什么立场反驳,她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身侧的沙发,像是唤小狗一样将不自觉就快要飘到天花板上的orm给喊了下来。
邝玲玲叹气,似是开玩笑地说:“真该给你拴根绳子,省的不知道哪一天,你就跑没了。”
涉世未深就早早挂了的女鬼一时半会没搞清楚人类给同类拴绳子有什么更深层次的情色含义,她只是眨眨眼,思考了下豆腐又或者是叉烧脖子上的环,然后比划比划了自己的脖子:“ling,就算有项圈,orm也可能戴不进去呢。”
她的模样好单纯,邝玲玲看被女鬼自己窟住的纤细脖子,莫名其妙地咽了口口水。
怪她思维过于发散,在理智指挥着大脑不要胡思乱想之前,不知怎么的,orm举着腿环想要往她脖子上套的画面,已经先一步印摄进了邝玲玲的脑海里。
好奇怪,一切都好奇怪。
总是莫名其妙出现的既视感,对orm这只鬼无条件的亲近与信任,还有……一闪而过的某些私欲。
她该怎么说才会让同僚们相信,她堂堂一个驱鬼人,竟然有朝一日会对一只鬼发情。
邝玲玲绝不肯承认面前这个女鬼,曾经在某个睡不着的夜晚里入了她的梦,只将一切都当作是某场针对她自己的试炼。
或许只是叫破了orm的名字,又被她碰瓷缠上后的副作用而已。
作为驱鬼人的理智会告诉邝玲玲,其实一切都变得很不妙。
不论是前辈的经验还是到处流传的鬼故事里都会警告着人类不要和鬼这种不明生物太亲近。
但或许她早已经着了这小鬼的道了吧。
看着orm嬉笑的那张脸,还在用手扣住她自己脖子的模样,邝玲玲只是一瞬的眸色深沉。
她晃了晃头,也无法让脑海里那些关于orm的脖子上真的有条绳子会怎么样的不良想法消散进空气里。
八、
Orm还是第一次见识邝玲玲驱鬼。
在跟着邝玲玲一同前往事主家之前,邝玲玲还担心自家的这只小鬼目睹这种场面后,会不会因为物伤其类而感到对她感到害怕,人类心下的念头转了许多,但这小鬼似乎是因为早就死了,她的思维很难和正常人一样,就像此刻,邝玲玲还在忧愁有什么办法能把orm暂时放在家里,而她独自前往时,小鬼已经整装待发,满脸的好奇:“抓鬼唉,我还从来没见过!”
她好期待,让邝玲玲努力地压住了心里的吐槽。
拜托,你自己难道不就是被我抓到的那个鬼吗?
当然,orm当然没有这种自知之明,飘在邝玲玲身后的鬼怪可能还觉得是自己抓住了这个倒霉的人类,她一点儿也没对邝玲玲的副业发表过什么负面意见,只觉得她这个兼职太酷了。
邝玲玲苦笑摇头,骑着自己的机车,背后的小鬼像模像样地虚揽在她的腰间,就好像她正在真实地坐着她的车一样。
没有力度,没有温度。
如果说邝玲玲会在穿梭曼谷的某一瞬觉得自己真的能载着小鬼在夜间兜风,下一秒她就会被凉飕飕的夜风打回现实,没有人正在她的身后抱住她,也没有人会这样地依赖着她。
她养了两只狗,一只鬼,仅此而已。
她依旧孤独。
要做的工作其实并不难。
很多数时候,这些还心怀怨念的鬼怪都翻不起什么风浪,无非是动动房屋里的摆设,在脸上涂点血,钻进镜子吓吓人这点手段,只要人类心智足够坚定,就不会因为惊吓过度而真的给鬼怪可乘之机。
但显然,人类最恐惧的东西就是未知。
抱着邝玲玲胳膊流泪的男人显然已经被吓到神志不清,他鼻涕和眼泪一起糊在脸上,惊恐万分的和这个据说真的有驱鬼能力的女人诉苦:“拜托,拜托,求求你,她都已经死了这么久了,我当时只是随口说了句要死在一起,难道真的要我一个活人陪着她一块下地狱吗!”
好老套的桥段。
随口承诺的男人和他真的信了那些鬼话的女人。
邝玲玲的眉心闪过一丝不耐。
她想,如果不能做到的话就不要轻易承诺啊,现在骗得人家死都死不安生,还在这苦苦地守在男人身边,难道这位事主就没有一点儿错吗?
这显然不该是对自己主顾说的话,更何况邝玲玲的职业就是保护这些面对鬼怪时无能为力的普通人。
她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倦怠。
说到底,她又是为了什么才从事这份副业,让自己白天晚上都不得安宁的呢?
有关于这一段的记忆反而有些模糊了,就像是脑海里尽是灰蒙蒙的一片,连还在那流着泪的男人都成了灰色背景板的一部分,她的视线在某一个瞬间里只有orm是彩色的,那个肤色白皙近乎透明的小鬼,此刻正蹲在男人的面前若有所思,仿佛一切在此定格,唯独那抹白深深地印进了邝玲玲的瞳孔中,也像是下一秒,女孩子也要随着这片夜色,一道化进风里。
邝玲玲的胸口突然涌起了一阵冲动,她想开口喊orm的名字,又在下一秒对上了orm琥珀色的瞳孔:“ling。”
小鬼软绵绵地喊邝玲玲的名字,然后飘到了她的对面,认真地说她听完这个故事后,思考了很久的结论:“如果是orm的话,不能做的事,是绝对不会对ling承诺的。”
所以,orm说出口的话,就一定会拼了命的实现它。
那时候的邝玲玲还不懂,orm所谓的拼命是什么含义,她只知道也在这一刹那,小鬼的神色好认真,认真得像是有什么滚烫的热意一并染上了orm的视线,烫得邝玲玲不敢张眼,只觉得心脏酸涩的一片。
她有些不好,总觉得很多事都在状况外发生,而她什么也触碰不到,成了被关在透明笼子里的人,握住拳头也连空气都抓不住。
有什么声音在她耳边说。
快想起来啊,ling。
快想起来啊,linglingkwong。
是谁会用这种甜腻的语调喊她的名字?
在思绪快要破碎的下一秒,一切被打断,突然出现在男人面前的厉鬼,尖叫不已的男人,还有……
被吓了一跳的……某位背后灵?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ling!!!救我!!!”
Orm瞬移到了邝玲玲的背后,吓得捂住了眼睛。
啊?
她一个鬼?还在怕鬼?
邝玲玲怔忪的心思全停滞住了,她无言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九、
女孩子还在哭。
不如说一路回家的路上,邝玲玲都能听见orm小声的啜泣声。
她有些无奈,人生当中也没有什么哄女孩子的经验,只能机械地重复着:“别怕了orm,她已经被我超度了。”
是超度,没有用什么强硬的手段,只是好声好气地为人与鬼间提供一个沟通的桥梁,化解误会,或者说是不算误会的随口之言。
厉鬼在执念得到化解之后就会逐渐消散,在这世间没了值得去忍耐孤独也要留下的理由,女人消失的几乎是没有犹豫。
没有血液遮住厉鬼的容貌,男人似乎是又在某一刻有了些许的动容,他可能是又回忆起了那些有关于他与这个鬼怪恩爱的过往了吧,但这一次,在得知自己的存在只会为这个男人带来惊吓,而对方早已经忘了曾经的海誓山盟以后,女人离去的果决,连一个眼神都没为这位事到如今才装深情的男人留。
成功地得到了一笔不菲的报酬,保证了自己和两只金毛这个月的伙食费,需要解决的问题就只剩下了回家以后就沉默不语的那只小鬼。
Orm已经不再哭了,但眼睛还是肿肿的,如果是活人的话,邝玲玲或许现在就可以为她拿上一条毛巾冷敷,可是她活了这么多年,也不晓得该用什么样的办法为一只看的见摸不着的鬼提供实质的安慰,她连倒杯水给orm都做不到。
“orm不是在害怕。”女孩子终于给了邝玲玲回应,她好像又想到了自己之前的失态,补充了句:“orm哭不是因为害怕。”
只是,只是在目睹了这个故事以后,共情能力极强的小鬼,在替自己那位消失的同类难过。
“她只是喜欢那个人,想要再多留几天陪着那个男人,又有什么错吗?”
气闷的小鬼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有错的明明是什么都做不到,还要乱承诺的那个人啊。”
可是……
可是人鬼殊途。
已经死亡的鬼,又有什么办法和活人在一起呢?
在踏过那条奈何桥以后,所有的留恋都只会成为囚住活人的诅咒。
邝玲玲张口,就想把这些自己早已经听过无数次的教导也说给orm听,但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看着orm红了的眼眶,不知道为什么,也可能只是被灰尘迷了眼,她的眼眶也慢慢地红了起来。
太多的情绪早就汹涌进邝玲玲的胸腔,或许早到她第一次从床上惊醒,看见那团压在她身上的白色一团时,就已经被些她忽视不掉的酸涩情绪浸染,直到此刻才慢慢地发酵。
邝玲玲知道自己不该问,她该一直就这么装傻下去,和orm含含糊糊地过着这样日常又足以让她开心的每一天。
“那orm,你还没有离开,还存在于这个世界里的执念又是什么呢?”
她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十、
Orm好丑。
在不小心看见镜子中自己时,orm立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好丑。
她想。
头上的口子,被削掉一半的头发,曾经漂亮的眸子里现在因为充血而通红,脸上也全是血和泥土混杂在一起的斑驳,更不必提破破烂烂的身体,像是个在垃圾场里,摔碎了被扔掉的破娃娃。
好丑。
好丑好丑好丑。
糟透了,她完蛋了。
Ling如果看见这样的orm,她胆子那么小,一定会被吓到尖叫的。
用自己残存的那点儿力量去为自己弄套漂亮的伪装,对任何一只鬼来说,都不算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她虚弱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在空气里,但好歹挡住了自己糟糕的眼睛,清掉了身上的斑驳,然后成了白色又虚无的一团,静悄悄地浮在熟睡的ling上空,等待自己灵魂意义上的永久消失。
她是个笨蛋。
既然都已经没办法再见面了,又何必去花那么大的力气,让自己变得不再那么吓人呢?
如果不是邝玲玲真的能喊出她的名字,对着那么团白色的连orm自己都分辨不清是什么玩意的东西里认出了orm的话,她可能就会这样趴在邝玲玲的身上,无声地从这个世界离去。
Ling,她是认出orm了吗?
怀着这样的期待,对上邝玲玲茫然的双眸,orm确定了,这大概已经是某个名为奇迹的意外。
邝玲玲唤住了她,然后邝玲玲忘记了她。
但没关系,orm本来就是带着任务来的,还有力气去做任务是好事。
小狗在心中握了握拳头。
她陪邝玲玲度过这虚幻的每一天。
然后一天天地在心里骂邝玲玲是笨蛋。
笨蛋,豆腐和叉烧都在加拉信,能住在你家天天对着orm乱叫吗?
笨蛋,三台那几个讨厌的制作人早就被dew妈想办法弄走了啦,说起来他们当初是做了什么坏事,才能让你记到现在啊,真是太坏了。
笨蛋,你在这里健身也根本不会养出什么肌肉,哦,你再这么蠢下去的话,六块腹肌都要没了好吗?
笨蛋,你怎么还当起了驱鬼师?你胆子这么小,居然还会幻想自己是驱鬼师?真是鬼听了都要笑三声。
笨蛋,你为什么还认不出orm?为什么连orm的演技都完全分辨不出?
邝玲玲,你最好永远都不要认出我,永远都不要清醒,我们就在这搭一出或许下一秒就要崩塌的戏台,然后永远地沉沦下去吧。
“orm的执念是什么?”
虚虚地坐在沙发上的小鬼笑不及眼底,她回答的很坦诚,好像一切就这么简单:“orm想要碰一碰你。”
然后orm也可以心甘情愿地去死了。
十一、
她碰不到邝玲玲,她永远都不会再有办法触碰到邝玲玲。
熟悉的温度,日常的牵手,偶尔会出现的亲吻,邝玲玲的气味,曾经再普通不过的每一日,现在全成了orm穷尽一生都无法再达到的奢望。
哦,她其实早已经没有一生了。
成为鬼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如果orm还活着的话,她或许会兴致勃勃地在自己的推特上分享好几篇小作文。
总之就是漫长的虚无感,整个世界都成了她无法接触的虚无。
但她现在也没办法再摸到自己的手机,所有的账号都停在了那一天,就像她的人生就此止步,只剩下了很多对妈妈的思念,还有看到家人们悲恸时的痛苦。
她做不到安慰任何人,也没办法用手接住妈妈落在地上的热泪,她只能看着那些小水滴从她的掌心落下,砸在地上,溅起灰尘,然后她眨眨眼,哭不出来,只能安慰自己,现在这么丑的样子,或许不给妈妈看更好。
妈妈在哭,爸爸在哭,弟弟在哭。Dew妈妈在哭,化妆师在哭,粉丝在哭。
所有的人都在为她流泪。
她该庆幸的,她能得到这么多的爱,所以连突然死了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遗憾。
就是……就是邝玲玲,她还没机会看到邝玲玲为自己哭成什么样就投胎的话,莫名其妙就会觉得有些不爽。
她是记得的。
她没有感触到邝玲玲眼泪的温度,但她记住了邝玲玲的血渐进她的瞳孔时,眼睛因为一瞬被刺激时流下的滚烫。
那些液体都融入进了她的灵魂里,就连她死了以后,也还在徘徊在邝玲玲的病房外,一遍遍地想着,ling,你怎么还不醒啊,你再不醒,orm就真的撑不住了。
她成了只游荡鬼。
只是那时候突然的车祸,她被邝玲玲护进了怀里,结果就属她最倒霉,还是滚落在地,被飞来的汽车前盖削掉了半边头发和脑袋。
这么倒霉又这么没新意的死法,一点都不符合22岁的女明星。
可是人也没办法选择自己的死法,鬼也不能。
Orm只能背着手在邝玲玲的病房外唉声叹气,看她一次次地被推进急症室,又一次次地被推出来,只剩下医生在那说着什么再不醒就没办法了之类的话。
Ling,说好的好好锻炼就能身体健康,你不行啊。
Orm老气横秋地摇头,觉得自己做鬼之后,连时间都被拉长了许多,没手机玩,没工作做,她看着邝玲玲惨白的脸,紧闭的双眼,还有永远打不完的点滴,最后还是钻进了邝玲玲的脑袋里。
她非要去看邝玲玲在做什么美梦才不肯醒。
至于钻进去了还能不能出来。
唉,谁在乎呢?
十二、
做鬼手册第一条,绝对不能随便进入人类的梦境。
邝玲玲当然没有做鬼手册。
她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获得的知识,前辈们说,进了人类梦境的鬼,接触了太多的阳气,和自己找死没什么区别。
虽说鬼这种东西,早就已经死了啦。
但彻底的消失又是另一回事,被阳气冲撞的鬼是连投胎都做不到的那种,就此湮灭成飞灰,连下一世都不再有。
Orm又背着手装鬼前辈似的给邝玲玲上课了:“你之所以知道这个,肯定也是因为快死了,就学会了鬼生存的本能了啦。”
不像orm天资聪慧,一死掉马上就知道该怎么好好做鬼,才能多折腾一阵再去投胎了。
这回换邝玲玲不理她,只是在那无声地流泪。
记忆的复苏只在一瞬间。
她却不知道自己一直在梦里苦苦追寻的真相,是不是她真的需要的东西。
如果就这样,就这么下去,她过家家似的扮演着orm生前最希望她演的驱鬼师,orm也演着梦里的鬼,她们浑浑噩噩,然后终有一日,一并在湮灭里消亡,是否这样对两人来说是更大的幸事呢?
但orm这个永远不肯听她话的家伙,非要连她睡觉都打扰,钻进她的梦里也要喊醒她。
“ling,外面还有很多人在等你,你该起床了。”
女孩子连喊她起床都是温柔的。
总是笑着的小鬼终于不笑了,她的目光看着反倒是有些怜悯。
已死的人终将逝去,活下的人才会背负两个人的梦。
邝玲玲只是咬着唇摇头。
她想N’orm为什么能这么残忍,非要在她感到最幸福的时候让她醒来。
为什么她当初明明护住了orm,现在活下来的还是自己?
这太不讲道理。
她拒绝这样的不讲道理。
虚假的世界随着她主人的苏醒而崩塌。
金毛不再嚎叫,厉鬼不再显形,连风都冻结在了原处,只有一个不愿醒来的人类,还在维系她岌岌可危的梦境。
Orm的眼角漾出笑容:“可是我也不愿意你看见那么丑的orm。”
她不想随着邝玲玲的明悟而一并现出原型。
女孩子在恳求她:“ling,拜托你,orm不想给你的最后印象,还那么吓人。”
而女孩子最知道的一件事就是,邝玲玲从来没办法拒绝她的请求。
十三、
心电仪尖锐的声音搅醒了邝玲玲漫长的梦境。
她的眼前是一片纯白,然后蒙上了雾,恍若隔世的女人揉了揉自己的眼,脚步虚浮的站起身四处寻找,接着又因为无力的肌肉而跌坐回了病床上。
她恍若未觉。
跌跌撞撞地又扶着病床栏杆迈了几步。
没有,哪里都没有。
没有飘着的鬼,没有离不开她的orm,没有被她困住,又或者说是将她困住了的地缚灵。
门外传来了接连的脚步声。
邝玲玲看着喜极而泣的家人们,她被拥进了温暖的怀抱里,那样热气蒸腾的温度,是她在小鬼身上永远都感受不到的真实。
“……orm,N’orm……”
声音哑的吓人。
邝玲玲快要以为自己没有发出声。
但满屋子的骤然静默,让她知道,自己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
她也从大家躲闪的目光里,知晓了答案。
哦,那她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任务了。
得到医生允许的邝玲玲立在了那块墓碑前。
她想,这应该不是自己的任务。
这是那个小鬼口口声声骗她的执念。
她摸了摸orm的墓碑,就像又一次触摸到了orm漂亮的脸。
小鬼的执念就是唤醒她。
谁不知道?
End
养鬼很可爱随便写下养鬼。
好像莫名其妙be了,彩蛋塞个if线,放个强行he的结局……没逻辑很强行。
Ling是什么味道的?(插曲4: 笨蛋。)
Ling常去的健身房,因为装修已经停业半年时间,她又不愿意换去新的过渡,就只能改为在家里练习。她保持健身习惯很多年,在哪里都差不多。但Orm不一样,Orm始终无法真的喜欢上运动,任何一种运动,除了。总之,暂时不用去健身房,Orm很开心。
Ling在家里的训练时间,Orm用出门遛叉烧平替。Ling也不想强迫Orm做任何她不喜欢的事,况且Orm现在吃饭很规律,没那么容易胃痛,不喜欢运动,就不喜欢吧。
但有时她们会一起去游泳。
游泳是Orm为数不多比Ling擅长的运动项目,Ling的游泳是Orm教会的。她根本就不想学,但在看了一部有关地球爆炸主题的电影之后,Orm坚持必须要教会她游泳,...
Ling常去的健身房,因为装修已经停业半年时间,她又不愿意换去新的过渡,就只能改为在家里练习。她保持健身习惯很多年,在哪里都差不多。但Orm不一样,Orm始终无法真的喜欢上运动,任何一种运动,除了。总之,暂时不用去健身房,Orm很开心。
Ling在家里的训练时间,Orm用出门遛叉烧平替。Ling也不想强迫Orm做任何她不喜欢的事,况且Orm现在吃饭很规律,没那么容易胃痛,不喜欢运动,就不喜欢吧。
但有时她们会一起去游泳。
游泳是Orm为数不多比Ling擅长的运动项目,Ling的游泳是Orm教会的。她根本就不想学,但在看了一部有关地球爆炸主题的电影之后,Orm坚持必须要教会她游泳,还一直跃跃欲试要和她一起去考飞机执照。Ling觉得这很荒谬,心想地球爆炸怎么也轮不到她们体验吧?但Orm义正词严,考飞机执照暂时可以搁置,但学会游泳刻不容缓。
教Ling游泳那段时间,Orm格外积极。教的很认真,正直,教学期间,从不对学生动手动脚。即使有时,Ling为了逗她,会故意穿些十分显身材的那类泳衣,但Orm就像看不见。
直到Ling终于学会游泳,并能顺畅游完一圈那天。她那天穿的是一件连体竞速泳衣,入水过后,泳衣脱起来格外困难。可Orm在淋浴间,很快速的就帮她脱掉了。游泳馆的浴室几乎没有人,Orm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帮她洗过头发,又帮她涂沐浴乳,而已。她一边涂,一边在她耳边慢悠悠的说,这是一项未完成的奖赏和庆祝,奖赏庆祝她学会游泳。Ling的身体被带有轻微摩擦感的浴球从上而下,又从下而上的擦过,她的全身都是泡沫。
Orm的手明明什么坏事也没做,连碰她都是隔着浴球,可Ling还是没忍住哼了一声抱住她的肩膀。Orm又在她耳边夸她听话,夸她乖巧,夸她学的快又学的好。Orm刻意压低的声音被泡沫分解,分解成更微小的颗粒,微小到违背声音传播定律,对她形成最直接的内部攻击。
Ling觉得一定是沐浴乳有问题,或者,是今天健身房的水温有问题,总之,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身体因她的几句言语撩拨就明显热过水温,这绝不是她的问题。
她又不是小猫,现在也不是春天。
但Orm在当晚蒙住她的眼睛,给她穿上了类小猫泳衣,还戴了猫耳朵发箍和铃铛。
——下次考到飞机执照,给Ling些什么奖赏好呢?
才不是给她,分明是给Orm自己。
做完最后一组肘支撑卷腹,Ling长舒一口气,落地。Orm像是掐着时间敲门,叉烧在一旁汪汪小叫,Orm和它学,它就更来劲。一时间,门外的汪汪声此起彼伏。Ling边用毛巾擦汗,边向门口走,两个神经病。
门打开,Orm看着她,笑得眼睛亮晶晶的。她没给她机会反应,直接将她抱起来,双脚离地的那种。Ling被吓了一跳,毛巾也掉在地上。
“我身上都是汗,Orm”
“嗯,我喜欢”
Orm贴着她的运动背心,用力吸了吸鼻子。Ling现在仍处于力竭状态,根本推不动她,Orm一路将人抱到客厅放在沙发上,又跑去拿了条干净的浴巾,将沙发上的人包起来。她细心的帮她擦汗,擦完又蹲在沙发边看她。如果眼睛可以说话,Orm已经说了一万句了。
“先讲重点”
Orm得了指令,美美起身,她站到Ling身侧,隔着浴巾帮她按摩肩膀。很舒服。
“晚上公园有狗狗赛跑,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狗狗赛跑?”
Ling享受Orm的服务,声音很轻的询问。Orm在她的背上又捶了几下,转而蹲到她面前,拉她的手,笑着看她。Ling在她的眼睛里看到她对自己的过度思念,心情很好。
叉烧在这个时候跑过来。
Ling失笑看着面前的一人一狗,她揉了揉Orm的脑袋,又摸了摸在她旁边坐姿标准的叉烧的脑袋。她们对此都很受用。
对,她们三个。
“刚刚叉烧朋友的主人打了电话来,问叉烧准备的怎么样。”
Orm的表情很像那么回事,Ling一时分不清她是不是在逗自己玩。Orm常做这种事,先一本正经的说些乱七八糟的话骗她,骗到她半信半疑最后选择相信她,又在她相信之后立刻转头笑话她,像个小学生一样。
Ling将双手抱在胸前,身体向后靠坐进沙发。她拍拍旁边的位置,叉烧率先跳上来,Orm不满的推开叉烧的狗头,自己坐在Ling的边上。
Orm的头歪靠在Ling的肩膀,叉烧有样学样也歪倒在Orm的肩膀,Ling看着对面电视里映照出来的三个影子,在Orm的额头轻轻弹了一下,又快速亲了一下。
“上周,隔壁搬来了新邻居,叉烧和她们家的小狗一见如故,现在已经是好朋友了,好朋友是一只立耳朵的帅帅小狗,叫烤猪肉。”
“狗叫烤猪肉?”
“是啊,要不怎么叉烧和它一见如故。”
Ling笑得肩膀发颤,Orm看她笑的开心也很开心,凑在她脸庞亲了亲,叉烧也很开心,在一旁摇着尾巴汪汪小叫。
“今晚公园要举行一场狗狗赛跑,不分狗种,冠军狗可以得到一个狗粮代言,拍一套狗狗写真,还有免费一年狗粮作为奖品。附近几个街区的狗都报名了,我也给叉烧报了名,是叉烧爱吃的那家狗粮公司的活动。”
叉烧听到狗粮,兴奋的踩过Orm的腿,又跳上Ling的腿。Ling现在只穿了很短的运动短裤和运动背心,露肤度很高,Orm对叉烧没有边界感的行为非常不满,她将它从Ling的腿上提起来,换了自己坐上去。Ling将侧坐在怀里的人抱好,在她的发间闻了闻。
昨天凌晨,她才刚刚结束为期三个月的拍摄工作,从香港返回泰国。这一次她的戏份吃重,每天都有拍摄进度,拍摄期一天也回不来泰国,还好Orm一有空就会飞过去陪她。
Orm听不懂她们的台词,但不妨碍她每次都坐在不远的地方看得津津有味。Orm的中文虽然一般,但只要Orm想,她可以非常招人喜欢。她很快就和剧组里的人混熟,每次她来,剧组总会在那天准备她爱吃的排骨两送。导演也很喜欢Orm,得知她也是一名演员后,在确保不违反任何合约的情况下,给她安排了一个没有台词但有镜头的角色,Orm开开心心的和Ling在香港做了两天同事。
托拍摄的福,她们这次总算有时间一起去了星光大道,那天是跨年夜,很热闹,还看到了烟花表演。Orm在零点,拉着Ling帽衫的带子,在人群里和她接吻,又贴着她的嘴唇,和她说新年快乐。
她们还抽空去坐了一次香港地铁,从天后站下车,一起走过维多利亚公园,去了时代广场。有趣的是,Orm依然记得她在Google Map上标记的那家拉布布快闪店,她们走过去发现,那里现在在卖小熊软糖。很奇妙的缘分。
Ling和Orm说起自己那时的生气,和对她的想念,说起以为Orm再也不肯理她了,说着又和她道歉,为自己当时的无礼。
Ling道歉时,她们正坐在街角一家名为大小姐冰室的茶餐厅吃下午茶。Orm边听,边笑眯眯的用叉子背压扁菠萝包在黄油上,她捏着菠萝包的边缘,递到Ling的嘴边,她说这样会让菠萝包的风味增加百分之五十,是导演教她的厉害吃法。Ling半信半疑咬了一口,跟着吃掉一整个菠萝包。
那晚,她们在酒店的床上,Orm一颗头湿漉漉的蹭在她的耳侧,嘴里含着她温软小巧的耳垂。她说不是只有P’ling ling在怕,她也怕,怕她嫌她太黏她而不肯再理她。Ling开口想要解释的话被Orm尽数吞掉,她说再让我一次,就原谅你。Ling那晚让了她一次又一次,被迫的,Orm是无赖。
“晚上几点比赛?”
Orm摇晃着两条腿,揽着Ling的脖子,扭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八点,还有时间”
“昨天你比我回来的还晚,天都要亮了。”
Ling的额头抵在Orm圆润光滑的肩头,她在上面轻轻咬了一口,Orm笑着将嘴唇贴上她的耳朵。
“浴缸里的水应该已经蓄满了宝贝。”
热水和按摩,对缓解思念和肌肉酸痛,同样有效。
这是Ling第一次和新邻居见面。她们自我介绍是Pleng和Wan,是作曲家和急诊科医生,之前一直生活在海外。这是她们婚后回国买的第一所房子,说很高兴和她们成为邻居,也很期待和Ling的见面。Ling也简单的和对方介绍自己,说自己和Orm一样都是演员,感谢她们和Orm一起遛狗。
叫Pleng的女孩被Ling温和的看了一眼,忽然红着脸躲在Wan身后。Orm看见了,手下意识就将Ling拉到自己身后。Wan看出她的警惕,苦笑着立刻解释。
是腹肌。Pleng最近迷上了健身,Ling的腹肌很漂亮,Pleng被精准狙击了,表现得有些失礼,非常抱歉。
Pleng也说了好几次非常抱歉,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声赞美,说腹肌看起来很棒。
Ling在Orm身后笑出声,她轻拍Orm每次进入战斗状态就会紧绷的背,走到Orm身侧,握着她的手。她认真打量Pleng和Wan,夸她们的腹肌也很漂亮,还说肘支撑卷腹的动作很高效,推荐她们也试一试。
Orm在旁边闷闷不乐。全场四个人,只有她没有穿运动背心,也只有她没有腹肌。她哀怨的看着不远处扭在一起的叉烧和烤猪肉,心想它们两个要是人就好了,那没有腹肌的人的队伍就可以壮大,三比三总不算落入下风。
Ling暗暗打量Orm,看她的神态从戒备变成放松,似乎还带了一点哀怨?哀怨是怎么回事呢,好可爱。因为很可爱,她当着新邻居的面捏了捏Orm的脸,同时也在心里松了口气。
由于之前遇到过跟踪者的关系,她们才搬过来这里不久。关于她的安全问题,Orm总是格外当真。她一定是已经确定过对方没有威胁,才会带自己一起来见面。因为也遇到过对她们有过分幻想的女性粉丝,Pleng刚刚的表现,会引起Orm的警惕非常正常。
妈妈有时会嫌弃Orm大惊小怪,但Ling不会,永远都不会,她只会为Orm因她而立刻进入的战斗姿态感觉心疼。
她想,如果两个人一定有一个要先走,希望自己可以比Orm晚一点经历死亡。
在四人两狗去往公园的路上,Orm一直牵着Ling的手。昨天刚下过雨,地面有不少未干的水坑,Orm小心的带Ling避过。Ling很讨厌潮湿的感觉,除了个别特殊的时刻,不是指淋浴或者泡澡,是特。殊。的。时。刻。请谨记。
总之,Ling很不喜欢身体的任何部分被水沾到,叫她学游泳也很费劲,要不是自己用地球爆炸时,不会游泳很难逃跑作为威胁,Ling还会继续偷懒。Orm想起Ling正式学会游泳的那天,她名为给Ling实则给自己的那份奖赏,都是她应得的。她在教学期间成功抵制诱惑六次,是六次。一旦想到Ling头顶的猫耳朵和脖子上扯一下就会叮叮当当的金色猫铃铛,Orm就感觉到一阵口渴。
“小心些,在想什么呢”
Orm因为走神,自己差点踩进水坑,她抬眼,心虚的对Ling吐了舌头。
这个专门针对宠物的公园,新建成不久,Ling还是第一次来。一走进公园的大门,她们就看见了跑道边,看台前,写有“狗狗赛跑”的条幅。Ling从未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种类还有大小都不相同的狗,气氛好热闹。
“看来一年的免费狗粮吸引力确实很强。”
“主要可以免费拍狗写真诶,我看过那个摄影师的作品,拍的很好,要价很贵。”
“那个跑道有点长吧?”
“大狗比小狗有优势,跑这种长距离”
“也不一定,有的大狗就笨笨的,你看跑道旁还设置了大份的食物诱惑,好狡猾”
Ling听着狗主人们对赛事的讨论,心想完蛋了,叉烧没有学过如何避免食物诱惑的课程,看来今天是得不到奖品了。站在她前面的叉烧福至心灵的摇起尾巴。
“我简单训练过的,叉烧也不是完全抵抗不了啦。”
Orm填完签到表,给叉烧穿上印有号码牌的比赛服,她弯着腰摸了摸叉烧的狗头,和它交代了几句。然后接过Ling手里的牵引绳,两人向跑道起点的方向走。
“怎么训练的?”
Ling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手挽住Orm另一侧的胳膊。
“我和叉烧说,做狗,要目标明确,一路向着终点前进,要记住,路边的诱惑永远比不上终点的奖赏。”
“这么深奥,叉烧听得懂么?”
“也不深奥,这是和你说的版本,和叉烧说的是,敢中途去旁边偷吃,回家就没有饭吃。”
“喂”
Ling笑着捶了一下Orm的手臂,头靠在她的肩上。她一颗心软软的,她想,好想Orm啊,能和她这样一起散散步就很好,感觉很幸福。
“可是P‘ling ling,我真的是这样想的。”
“嗯,那Orm通往终点的路上,也有大份狗粮一样的大份诱惑么?”
Orm认真思考。
“没有的,说来也奇怪,我在这条路上,既没有遇到竞争者,也没有遇到诱惑,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呢?”
“P‘ling ling也不知道?”
Ling低着的头很轻的摇了摇,她捏捏Orm的手臂,眼睛和嘴角都笑得弯弯的。
因为是只有Orm能找到,也只对Orm开放的路。
跑道起点已经有不少参赛狗和狗主人在等了。Pleng和烤猪肉也在。
刚刚在公园门口,因为Wan医生有电话要接,她们就先分开了,两条狗还依依不舍了一番。眼下再次遇见,烤猪肉立刻不理Pleng的战术指导了,它追着叉烧的尾巴打转,Orm加入战场。
Pleng站在Ling的旁边,她看起来是混血,Ling找到很好的聊天切入点,和Pleng稍微聊了几句。
“网上都说混血很容易长胖,可Pleng好瘦。”
Ling看着面前的女孩儿,她笑得一张脸的五官都挤在一起,像一只兔子。
“Wan也总是说我太瘦,可我觉得还行。P‘ling ling也是混血么?”
“是哦,我爸爸是中国人,妈妈是泰国人,如果不刻意控制饮食,我很容易长胖。”
“当女明星好辛苦。”
“Pleng是用什么乐器作曲呢?”
“通常是用钢琴,偶尔也会用到吉他”
说话间,Wan朝着她们的方向走来,Pleng向Wan的方向跑过去。
虽然没有问过年纪,但她们应该比自己要小一些,可能比Orm稍微大一些,她们看起来真像两个小朋友,不像Orm,在外面总是一幅大人模样。Ling的脸上还带着笑容,视线在狗堆里寻找Orm。
“我看,P‘ling ling很喜欢小女孩儿。”
Orm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下巴沉重的压在她的肩上,声音皱巴巴的。周围很吵闹,但Orm似乎很不爽的心情,Ling听得清清楚楚。她想转头看看她,被Orm从后禁止。
“P‘ling ling其实只喜欢小女孩儿,现在Orm长大了,P‘ling ling就准备去喜欢别的小女孩儿了,对吧。”
Ling失笑,从身侧拉起Orm的一只手晃了晃。
“哪里还有别的小女孩儿?我怎么只看到一个?”
“哪一个?”
Ling吻了吻Orm的手心。
“这一个。”
Orm似乎害羞了,她抽回手,原地跳转背对着Ling。Ling被放开的下一秒也转了身,但只来得及看到Orm红了的耳朵。
叉烧被Wan和Pleng送回来,Orm别别扭扭的接过Pleng递来的牵引绳,她站在Ling的身边,牵着叉烧,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肯和Pleng说话。
Ling被她古怪的不知在闹什么别扭的样子笑到,自己又和Pleng还有Wan聊起来,直到小臂皮肤被Orm稍显用力的扭了一下。Ling嘶了一声,不解的看向Orm,Orm噘嘴看着叉烧,但叉烧的眼里只有烤猪肉的尾巴。
Ling也顺着Orm的视线看两只狗,心里没来由的想,它们该不会是一见钟情吧?不过,既然人可以,狗当然也可以。
四人两狗一起站在起跑线附近,烤猪肉和叉烧被分到同一组,现在,是对手了。
哨音吹响,比赛开始。
烤猪肉一狗当先,它无视周围的任何诱惑,轻轻松松就冲过了终点。Pleng尖叫着也冲向终点,Wan笑得很大声在后面追她。
再看叉烧,出发的步伐慢悠悠,路过每一个岔路口的零食,还都要摇着尾巴过去闻一闻。它那副悠闲的样子更像是来吃饭。
Ling看着叉烧,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
Ling极少笑成这样,Orm原本还在暗暗吃醋,吃Ling和Pleng相谈甚欢的醋。但Ling笑得太可爱了,她决定暂时原谅,回家再算账。
贪吃又镇定的叉烧,尝遍了美食也不去终点,它掉了头,朝着她们加速跑过来。Orm和Ling一起弯腰等在起跑线上,等着叉烧逆着狗群的方向,脚步轻快的跑向她们。
烤猪肉毫无意外的拿了第一名,Pleng抱着它站上冠军领奖台,并发表获奖感言。Ling又被逗笑,Wan也看着台上的Pleng笑,Orm站在一边,感觉胸口闷闷的,心想P‘ling ling就是喜欢小女孩儿!
散场,Ling因为Orm不肯给她牵手,后知后觉Orm的不高兴。她和新邻居告别,去追带叉烧先跑掉的Orm。她跑到公园门口,看见站在门口最大的指示牌下面,牵着叉烧等她的Orm。叉烧坐在Orm的脚边,正百无聊赖的摇着尾巴。
叉烧是Ling的狗,但叉烧很喜欢Orm。她有时看到她们很亲密的样子,甚至会感觉有些吃醋。
啊,吃醋。
Ling想起Orm晚上的异样,在心里失笑。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啊。Ling在夏夜的晚风里,加速跑向Orm。
Orm远远就看出了她的加速,虽然看起来还有些别扭,但是张开了手。
Ling冲进她的怀里,被她稳稳接住。
“笨蛋”
寻日 12
Chapter 12 无人认领的特别
Tawan等到Ira的一句圣诞快乐,晚安,她闭上眼睛,一呼一吸,伤口都在痛,就算没有痛,她也很难入眠,Ira和她隔着一道隆起的被子,呼吸很轻,比闹钟的秒针走动声更安静,Tawan轻轻蹙眉,她还是难以理解,Алексей一个雇佣杀手,为什么会把单纯无辜的Ira作为攻击目标。
P'Tawan?秒针走动了几圈,也可能是十几圈之后,Ira低声唤她,像在试探她是否已经入睡。
嗯。Tawan应了声,她不确定Ira究竟有没有后怕,交手过程中Алексей的墨镜脱落,正常人看到那张脸,应该都会被吓到,何况那个人还试图伤......
Chapter 12 无人认领的特别
Tawan等到Ira的一句圣诞快乐,晚安,她闭上眼睛,一呼一吸,伤口都在痛,就算没有痛,她也很难入眠,Ira和她隔着一道隆起的被子,呼吸很轻,比闹钟的秒针走动声更安静,Tawan轻轻蹙眉,她还是难以理解,Алексей一个雇佣杀手,为什么会把单纯无辜的Ira作为攻击目标。
P'Tawan?秒针走动了几圈,也可能是十几圈之后,Ira低声唤她,像在试探她是否已经入睡。
嗯。Tawan应了声,她不确定Ira究竟有没有后怕,交手过程中Алексей的墨镜脱落,正常人看到那张脸,应该都会被吓到,何况那个人还试图伤害Ira.
Ira可以拉着P'Tawan的手睡吗,Ira有点害怕,也担心如果P'Tawan发烧,Ira不能及时察觉。
Tawan沉默,在她沉默的时候,Ira往她这边挪了一点,手臂跨过那道隆起的界限,手掌向上,安静地等着,Tawan睁眼,向右侧头,昏暗的壁灯光线下,Ira侧身对着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手掌离她的手臂只有几公分,Tawan的手指在被子里收紧,Ira忽然勾起嘴角,笑容略显苦涩,在Ira收回手掌之前,Tawan递出自己的右手,与Ira的左手牵在一起。
Ira唇角的弧度扩大,垂眸看向她们牵在一起的手,再看向Tawan时,眼底都是清亮的喜悦,Tawan轻轻呼气,Ira的快乐来得太过轻易,而她的伤口竟也没那么痛了。
P'Tawan,其实现在时间还早,Ira可以问P'Tawan一个问题吗,我们聊聊天,困了再睡,行吗?
嗯,Ira想问什么。
P'Tawan说那个脸上有疤的坏人杀了P'Tawan唯一的亲人,Ira可以知道P'Tawan的亲人是谁吗,是P'Tawan的爸爸或妈妈?
Tawan的手指在Ira的掌心中动了下,但也仅此而已,Ira的问题让Tawan醒着回到那个雨夜,她还是又痛又冷,但她竟然没那么反感,就像她不清楚自己在车里为什么会对Ira诚实一样,此刻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肯向Ira提起Margaret.
都不是,Tawan听见自己平静地回复,那个俄罗斯男人杀的是我养母,伦理上的养母,但其实她只大我十三岁而已。
P'Tawan这么想要替养母报仇,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好,P'Tawan的养母一定很爱你对不对?
爱?Tawan苦笑,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女生解释。
她觉得Margaret不爱自己,Margaret对自己的照顾是出于对妈咪的不忍,如果Ira反过来问,问她爱不爱自己的养母,她想,她想爱,想跋扈,想撒娇,想不讲理,想要照顾与被照顾,想要拥抱,想要相守,可她只能忍耐,伪装,不抱希望地等待,在那个人生前,她甚至不敢恨,更不敢爱,她全心全意想要给出的特别,无人认领。
Ira指尖跟着抖了下,她不明白,怎么有人可以仅用一个字就传递出如此强烈的痛苦,Ira看Tawan痛苦地闭上眼睛,睫毛颤抖,爱这个字对Tawan造成的伤害,似乎比腹部的那道刀伤严重一千倍,一万倍。
Tawan为什么要强调养母只比她大十三岁,那是不是证明在Tawan心底,并没有将养母放在母亲的位置上,如果不是母亲,很可能就是笔记本扉页以及照片上的那个女人,Ira想起马背上的Tawan望向女人的眼神,心底一凉,她的拇指轻轻抚了抚Tawan的手背,忐忑求证,那P'Tawan一定很爱自己的养母,对吗?
Ira真的问了,Tawan发现她终究无法将自己对Margaret复杂的感情宣之于口,比起爱,我更恨她。
为什么?Ira不太想知道答案,但她还是尽量控制着声线的颤抖,轻声问出口,或许过了今夜,Tawan再次将她划入陌生人的行列,她如果此刻不问,也许就会永远错失一个答案。
因为她让我陷落在她死去的那个雨夜,无限循环,我活着,但是只有昨天,也只为了昨天。
Ira的一见钟情,单恋,到现在为止没收到过任何回应,她想起Tawan的两次拥抱,一次是在梦里,一次是在这栋公寓的门口,不管梦里还是现实,Tawan抱她,很可能都与她本人无关,Ira的心又痛了,但Tawan今天替她挡了一刀,却是为了她,至少今天这次真的是为了她。
P'Tawan,Ira可以抱抱你吗?Ira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Tawan沉默,Ira就当那是默认,她把隆起的被子拉开,自己从毯子底下蹭到被子底下,她的左手没动,右手搭过去,按着Tawan的侧脸,轻轻将人揽进自己怀里,对不起,Ira柔声道歉,是Ira让P'Tawan想起亲人,是Ira让P'Tawan难过了。
没关系,Tawan的额头抵着Ira的肩,她想这跟Ira又有什么关系,于是她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避免让Ira陷在愧疚里,不怪Ira,就算Ira不问,我也每天都会想起她。
眼泪来得毫无征兆,从右眼眼角,滑过鼻梁,与左眼的泪汇合,泪珠隐于发间,Ira忍着,她不想让Tawan发现自己哭了。
她们默契地终结话题,默契地没有提起这个拥抱该怎么计算,Ira想着自己建立的那个网站,和写的那些日记,她的两首抒情歌曲,她苦心孤诣那么久,她想自己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Tawan面前,虽然自己的计谋让Tawan负伤,但她渴慕了那么久的人,就要来到自己的身边了,她的永夜过渡到黎明,即将盼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可是她的太阳跟她说,太阳困囿于昨日,明天不会升起。
为什么。
Ira不甘心,根据搜集到的资料,Tawan的养母2012年就去世了,距今已近十年,Tawan从17岁就独自在曼谷生活,Ira用心感受Tawan在自己怀里呼吸,她想,Tawan从7岁被领养,那个女人陪Tawan到她17岁,听Tawan的意思是她的养母并不爱她,Ira含着泪笑了,比起那个照片里的女人,她有爱,还有比十年更多的时间,她就是认定了Tawan,她就要获得Tawan的爱,不管多久。
第二天,Ira醒来,Tawan跟上次一样,已经不在床上了。Ira看了眼Tawan那侧床头柜上的闹钟,早上七点半,她的视线在那个相框上停留,年轻女人牵着马缰,只有侧脸,Tawan骑在马背上,她们在对望,Tawan的眼神害羞而喜悦,那个时候Tawan几岁?
那是在Tawan来曼谷之前,还很年少,脸上都是稚气,可能15岁,16岁,或者更小,Tawan对自己的养母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会是17岁的Ira对24岁的Tawan产生的那种情愫吗,她是不是误会了,Ira想,或许Tawan想要从养母身上获得的,是母爱,而不是爱情。
Ira伸手揉了揉后颈,视线从照片上移开,她穿拖鞋下地,拉开窗帘,叠好毯子,被子拉平,下楼之前,她的视线在墙壁上短暂停留,那里也有Tawan养母的照片,那是Tawan的复仇地图,一个外貌与Tawan相似的女人,那个应该是Tawan的生母,那么旁边那个可能是Tawan的父亲,俄罗斯杀手,还有一个外国男人。
总有一天,她会知晓这个墙壁上所有人的人物关系,Ira想,她不会再去调查,她要从Tawan本人处获知她想获知的一切,关于那个让Tawan走不出来的昨日,从今天开始,就是Ira最大的敌人。
Ira下到一楼,Tawan光脚站在地毯上,正在做水煎蛋,Ira眸光一黯,她快步走到Tawan身边,指指旁边盘子里的几个水煮蛋,语调轻快地开口,P'Tawan,Ira吃昨晚煮的这个就好。
Ira说完,不等Tawan回复,匆匆跑去洗手间洗漱,她今天得回家跟爸爸妈妈解释,但是她不放心Tawan的伤口,昨晚没有发烧,并不代表今天也没事,上次就是旧伤撕裂引发的高烧,Ira一边刷牙一边想,自己应该用什么理由,获得再次登门的机会呢。
Ira换回自己的衣服,Tawan已经给她准备好了纸袋,让她把自己穿过的睡衣带走,Ira手里捏着咬了一半的水煮蛋,脸颊鼓着,嘟着嘴巴摇摇头,P'Tawan,Ira今晚还回来陪你好吗,直到P'Tawan伤口结痂,P'Tawan是为Ira受伤的,Ira得为此负责。
Tawan在清洗平底锅,Ira看对方沉默,直觉这次的沉默并不代表应允,她立刻又给出更多的理由,而且那个男人逃走了不是吗,Ira也怕他再次找过来,如果不待在P'Tawan身边,Ira会觉得好害怕。
Ira不用害怕,Tawan收起平底锅,双手在水下冲干净,又用厨房纸巾来回擦拭水迹,我公司的雇员在盯着Алексей,他昨天从商场逃走之后,回了酒店,他的出入和行踪都有人跟我汇报。
好吧,既然P'Tawan这么说,那Ira也没什么好怕的,但是Ira真的担心,如果P'Tawan不肯让Ira过来照顾你,我们可以彼此留个电话吗,如果P'Tawan不舒服了,就打电话给Ira,这样行吗?
Ira,我是不是说过……
是,Ira立即出声打断,P'Tawan说过我们不会再有交集,可从那天之后,我们见过不止一面不是吗,P'Tawan还说过我们扯平了,但P'Tawan救了Ira两次,这次还受了伤,如果用Ira的计算方式,就根本没有扯平。
Ira,我说我活在昨天,我想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没什么可以给你的,你还小,以后还会遇到很多人,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Ira听完冷笑,手里的半颗鸡蛋也没心情吃了,她把鸡蛋放回盘子,从沙发上拿起纸袋,把自己穿过的那身睡衣装进去,她拎着纸袋,走出几步,又回头望向Tawan,她说,是不是如果年龄小,不管做什么决定,都会被定义为幼稚,可Ira从P'Tawan给出的那些信息中发现,P'Tawan自己在做某些孤注一掷的决定时,年龄未必有Ira现在这么大。
把自己当大人,把别人当孩子,也是一种歧视不是吗。
Ira走到门口,换鞋,临出门前,她深深叹气,还是没忍住叮嘱,P'Tawan过来穿上拖鞋吧,虽然有地毯,也还是可能受凉,P'Tawan身上还有伤,如果不允许Ira照顾你,起码你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
P'Tawan,再见。
电梯门合上了,Tawan还在发呆,Ira沉着冷静的嘲讽让她感到惊讶,Ira那些分析和质问引她陷入沉思,然后她猛然惊醒,Алексей去商场时就有Scott在后面盯着,所以就算她清楚Алексей的行踪,她派去盯梢的人还是有可能把人跟丢,Ira还是有危险。
Tawan匆忙换衣服,穿鞋,她追到公寓门口,Ira已经不见踪影,可能是打车走了,快速的跑动牵扯到伤口,Tawan捂着腹部,电话打到秘书那里,让对方尽快找到之前签约的第三电视台要旗下艺人Ira的联系方式,秘书Ros提醒她,其实不用那么麻烦,Amelia之前是Ira的保镖,她就有那位艺人的联系方式。
Ira回了爸爸妈妈家,她要那处公寓作为自己19岁的生日礼物,是为了为17岁的自己圆谎,可是如今看来,自己点点滴滴的铺垫都毫无用武之地。
爸爸妈妈很担心她,Ira不打算说一切都是自己的策划,她也不想妈妈知道自己暗自与姨母联系,她把昨天商场的袭击仍旧归结到疯狂的粉丝行为,可爸爸妈妈显然是不肯轻易相信的。
Ira坐在沙发上,耷拉着肩膀,垂着头沉默,她心情很糟糕,不知道还能怎么应对。
她的手机响了下,Ira查看,她盯着那几行文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原来从地狱到天堂,对她来说,就只差一个Tawan.
——TBC——
Timeline
2021年12月24日 Friday
2021年12月25日 Saturday
Tawan Sommutita 26岁
Ira Chaturongkol 19岁
Tawan比Fahlada难追多了是不是
寻日 2
Chapter 2 fall in love at first sight
Ira看着Tawan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她合拢雨伞,跨上摩托车,又往街道深处开了一段,进入别墅区。
爸爸妈妈今天确实有事不在家,她那节补习课按原计划是要取消的,Ira临时决定自己去,没想到,妈妈没在身边一次,就遇到了坏人。
Ira推开门,身上的雨水在玄关滴了一地,佣人Oon迎上来,充满惊讶地看着她,Ira小姐……
Ira无所谓地笑笑,冲女佣摇摇头,不要告诉我爸爸妈妈,这把伞帮我收好,我现在去冲热水澡,水迹麻烦P'Oon清理一下。
......
Chapter 2 fall in love at first sight
Ira看着Tawan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她合拢雨伞,跨上摩托车,又往街道深处开了一段,进入别墅区。
爸爸妈妈今天确实有事不在家,她那节补习课按原计划是要取消的,Ira临时决定自己去,没想到,妈妈没在身边一次,就遇到了坏人。
Ira推开门,身上的雨水在玄关滴了一地,佣人Oon迎上来,充满惊讶地看着她,Ira小姐……
Ira无所谓地笑笑,冲女佣摇摇头,不要告诉我爸爸妈妈,这把伞帮我收好,我现在去冲热水澡,水迹麻烦P'Oon清理一下。
Ira小姐,这伞…坏了。女佣接过伞,冲换过拖鞋,走出几步的Ira小声道。
Ira回头,嗯了声,就是因为这样才要收好,P'Oon明天出门,可以帮Ira打听下哪里可以修雨伞,还是算了,这手艺有点冷门,Ira从网上查询好了,对了,P'Oon帮Ira看下书包里的那些书还有得救吗,糟糕,看来是瞒不过妈妈了,Ira叹了叹气,说着糟糕,表情却一点不显得沉郁,她再次冲女佣笑了笑,转身上二楼,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Ira淋了好久的雨,可能会感冒,回家泡个热水澡,最好吃药预防,以后小心点,不要再深夜独自外出了。
Ira站在水龙头下,仰头,将长发拢至脑后,她回想着有关Tawan的一切。
先出现的是她自己的书包,重重地砸在了那个该死的男人的头上,男人错愕回头,Ira跪坐在地上,仰视视角,年轻女人面容冷峻,安静地撑着伞,先安抚性地看了她一眼,而后视线依次落在两个男人身上,女人眼中有愤怒的火,只是,那簇火苗,看起来竟也是冷的。
男人的拳头迎面而来,年轻女人利落地侧身,避开拳头,雨伞收拢,当作武器进行攻击,被书包砸到的男人很快倒下,另一个男人冲过去,年轻女人再次侧身,连踢三下,腿骨,腹部,最后一脚踹在男人的头上,追逐欺辱Ira的两个猥琐男人,甚至连年轻女人的衣角也没碰到一下,就先后惨败倒地。
年轻女人用伞尖对着两个爬起来的恶徒,她镇静如初,无声地将恶徒驱逐,伞柄断裂,从雨中拯救她的暗夜女神单手握住断裂处,撑开雨伞,伞柄倾斜,为她挡住密集的雨点。
Ira的手指在身侧蜷紧,她一边与年轻女人对话,一边认真打量着对方,年轻女人纯素颜,但这是Ira长到17岁,所有见过的人里面,最美的一张脸。
你一个小女生,怎么深夜独自在外面?年轻女人问她,但是Ira当时想,你看起来也不大,又是什么原因,让你深夜独自在外面呢。
Ira用浴巾裹住自己,头发吹到半干,换上睡衣睡裤,她在自己卧室的书桌前坐下,掀开电脑,修长的十指飞快的敲击键盘,窗口开了一个又一个,Ira微微蹙眉,她没能查询到年轻女人的相关信息。
除非…就像她给的地址与真实地址有一段距离,年轻女人跟她说的名字同样不是真的,不会,Ira摇摇头,很快否定自己的推测,年轻女人没在撒谎,看向自己的眼神真挚,面带微笑,就算年轻女人说救下自己带着私心,Ira对此的感激也不应减少分毫。
何况,年轻女人的拯救不是单纯的拯救,Ira的感激也不是单纯的感激。
Ira停下检索的动作,关掉窗口,她为自己新建了一个加密网站,取名fall in love at first sight,她在网站创建日记本,然后写下第一篇。
May 31, 2019 Friday
大雨,呼救,暗夜女神(骑士)。
Tawan,清丽俊美,泰语发音略有可疑,混血,亚裔?
工作两年了,在曼谷,公司雇员?
擅长格斗,有临战经验。
Boxing Coach or Bodyguard?
Fall in love at first sight.
P' Tawan,Ira会找到你,我们还会有交集。
隔天周六,Ira早上起床,正如Tawan提醒的一样,她淋了很久的雨,到底又惊又怕,不仅感冒发烧,连嗓子都哑了。
喉咙很痛,她用手捏着脖子,艰难地吞咽,穿着睡衣下楼,早餐桌上坐下,跟爸爸妈妈打招呼。
Ira,你嗓子怎么了,生病了吗?爸爸担忧地看着她,妈妈是同样的眼神,Ira露出乖巧的笑容,点点头,嗯,没事,刚好周末,吃完早餐让P'Oon帮Ira准备点感冒药就可以。
Ira,你那些书怎么回事,我看Oon在帮你晾着,昨晚出去补习,淋雨了吗?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妈妈睿智的双眼。
Ira抿了口牛奶,放下杯子,嗯了声,撇撇嘴巴,掀起睫毛,隔着餐桌,可怜兮兮地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妈妈,Ira想要自己独立一点,不要每次都让爸爸妈妈接送,可是好像不行,Ira昨晚遇到了坏人。
坏人?什么坏人,谁派来的?妈妈立即坐直,紧张地注视着Ira,爸爸也放下了餐具,担忧地看着她。
Ira又喝了口牛奶,润润嗓子,才继续开口,爸爸妈妈不用太过担心,Ira这不是毫发无伤地坐在这里吗?有两个猥琐的男人,嗯,比起以前绑架Ira的那些人来说,他们一点都不专业,应该单纯就是Ira倒霉,但Ira也很幸运,昨天晚上,有个很漂亮很英俊,很擅长格斗的姐姐救了Ira,爸爸妈妈,Ira如果爱上一个同性,爸爸妈妈会接受吗?
Koy妈妈提取女儿话里的关键信息,第一,遇到的坏人和之前绑架Ira的不是同一伙人,第二,有个女生救了Ira,第三,Ira对那个女生一见钟情了?
爸爸比妈妈先开口,Ira,什么意思,Ira是喜欢上昨天救你的女生了对吗,她多大,家里是做什么的?
Ira委屈地眨眨眼,Ira只知道她叫Tawan,应该是大学毕业两年了。
那不是比Ira大很多?妈妈蹙眉,立即表达自己的担忧。
所以,Ira笑着眨眨眼睛,嗓子哑哑的,但开心无法遮掩,所以性别没有关系是吗,如果Ira喜欢女生爸爸妈妈也同意是吗?
Ira,喜欢同性本身没有问题,但Ira现在才17岁,爸爸担心Ira会把感激和喜欢混在一起,如果Ira可以持续地喜欢,那才是真的喜欢。
嗯!Ira重重点头,又缩缩脖子,言语和动作都充满孩子气,却笑嘻嘻地说着大人的话,反正Ira也没要到姐姐的联系方式,Ira光是找到她都得花费一段时间呢,等Ira上了大学,再见到她,就请她做Ira的女朋友。对了妈妈,如果Ira跟外国人结婚,是不是就会失去继承权?
Koy看着女儿,眼神复杂,却还是点点头,怜爱地笑笑,刚刚说完喜欢,现在就谈到了结婚,Ira是说跟那个名叫Tawan的女生吗,她是外国人?
很可能,听口音不像是泰国长大的小孩,Ira咳了声,端起牛奶,连着喝了几口,爸爸妈妈不反对她喜欢女生,她好开心,把幼稚又成熟的打算对父母和盘托出,我们可以去海外注册结婚,而且说不定等Ira找到她,追到她的时候,咱们国家也已经合法了呢!
爸爸妈妈交换眼神,相视而笑,Ira精灵鬼马,遇到坏人后关注点不在坏人,不在自身的安危,而是什么可不可以喜欢同性,跨国婚姻,以及如何主动放弃继承权。
吃完早餐,爸爸不放心,请家庭医生上门,检查了Ira的症状之后,开了对症的感冒药,退烧药,还有治喉咙痛的含片。
Ira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天,晚上起来写作业,睡前再次打开电脑,她不死心,继续飞快地敲击键盘,窗口开了一个又一个,Tawan仍旧毫无痕迹。
拜感冒所赐,Ira可以听到自己重重的呼吸声,她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合上电脑,不甘地躺回床上。
没歇几秒,Ira又掀开被子,重新打开电脑,目的明确,第一,付费请画手,帮忙勾勒出她记忆中的Tawan,虽然她觉得自己一定不会忘记,但万一呢,不论多么自信,都不要太过依赖记忆,第二,查询是否有维修雨伞的店铺或者服务。
画出记忆中的Tawan,花费2000泰铢,耗时40分钟,Ira用爸爸的网上银行账户进行支付。
曼谷一个旅游区有手工制作雨伞的游玩项目,Ira在线咨询,时间很晚了,竟然还有人回复她,是店铺老板本人,说是也可以维修雨伞,如果伞柄坏掉了,那就相当于给雨伞换一副骨架,和制作一柄新的雨伞区别不大。
Ira约好了第二天到店时间,她再次躺回床上,看着自己新设的手机屏保。
雨幕中的Tawan眉头微蹙,眼神凌厉,那是蓄力攻击,拯救她的途中。
还有一张,是Tawan单手撑伞,冲她微笑的模样,Ira嘟起嘴巴,隔着空气吻了吻自己的手机屏幕。
手机放回床头柜,关灯,被子拉到脖子下面,咳了几声,Ira嘴角含着甜甜的笑,期待着自己进入梦境。
她希望昨天夜里的剧情在梦中重演,或者,梦里也可以有其他的剧情,只要Tawan可以入梦,对她来说,就是美梦。
Ira的感冒还没好,妈妈也不再放心让她独自出门,当她被妈妈开车载着,去往手工制作雨伞的店铺时,Tawan正在她们的上空,搭乘飞往俄罗斯的航班,商务舱,执行跨国保镖任务。
Tawan靠在舷窗上,她在看自己手机里的画像,那个俄罗斯男人目测180公分左右,蓝灰色眼睛,匕首自下而上,在他脸上斜着划了一道,右眼受伤,大概率会失明。
单眼失明会影响视野,影响平衡,Tawan蹙眉闭眼,他很可能是个雇佣杀手,但愿他没有改行,但愿他当时威胁自己的话是真的。
你会死,但不是今天。
而我在等你来,每一天。
2019年6月2日,周日。
24岁的Tawan Sommutita搭乘航班飞往圣彼得堡,她并不担心自己的保镖任务本身,她费尽心思想要获得的,是雇主的充分信任,以及对方为了感激自己,可以帮自己在俄罗斯本土,检索仇人的踪迹。
17岁的Ira Chaturongkol在雨伞制作工坊,按照店铺员工的指导,选材,亲自动手,拆卸坏掉的骨架,安装新的,她戴着护目镜,用激光枪在伞柄上刻下Tawan的名字。
那天晚上,Tawan在圣彼得堡与人交手,执行保镖任务近两年,她第一次开枪。
膝盖,肩膀,手腕,对手纷纷倒下,Tawan护着雇主上了防弹车,车子挤出包围圈,在高速公路上,深夜疾驰。
Tawan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腰后,手指带回一片鲜红,雇主的蓝眼睛收缩,略带惊恐地看着她,Tawan笑着摇摇头,用英语告诉对方,只是擦伤,而她会护送他到达安全之地,在那之前,她不会死,他也不会。
同一时间,曼谷是晚上七点,Ira晚餐后吃了药,回二楼自己的房间,她打开电脑,在自己创立的网站上增加相册功能,上传两张按照她记忆临摹的画像。
然后点开日记本。
June 2,2019 Sunday
P' Tawan,你的雨伞Ira已经修好了,Ira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还给你呢?
其实,Ira不想把雨伞还给P' Tawan,Ira想让P' Tawan把雨伞送给Ira,再一次。
窗外现在又在下雨,P' Tawan如果要出门,有新的雨伞可以撑吗?
P' Tawan可不可以答应Ira,在Ira找到你之前,在我们再次拥有交集之前,P' Tawan不要喜欢别人,不要恋爱。
请P' Tawan等等Ira好吗,妈妈说她会抽空带Ira去电视台签约,Ira会成为演员,但Ira自己更想做歌手,妈妈说不管什么,先成为公众人物,毕竟,当你成为公众人物之后,就没那么容易消失对不对?
其实妈妈很有继承人天赋,她懂得利用舆论,但她对继承人不感兴趣,Ira也是。
在遇到P' Tawan之前,Ira的兴趣是如何变得强大,独立,拥有与强权周旋的能力。
但是现在,Ira最大的兴趣,就是早日与P' Tawan重逢。
我们总会重逢,Ira坚信这一点。
P' Tawan,晚安,Ira想你,在我们相遇的第三天。
——TBC——
Timeline
2019年5月31日Friday
2019年6月1日 Saturday
2019年6月2日 Sunday
Tawan Sommutita 24岁
Ira Chaturongkol 17岁
打Ira总是打成Earn.
加个彩蛋,99Reasons Why Fahlada is so into Earn的第51-99条,给充了高级粉丝的大家,没充的不要再充了,不影响阅读体验。
充了的,《寻日》每周掉落一个彩蛋,为了回馈大家,也不影响正文阅读,所以,没充的真的不要再充了。因为不影响正文阅读的彩蛋,没有正文本身好写。
Ling是什么味道的?(插曲: 擦汗。)
如果两个人一起做饭,那她们就需要配合。
要配合,不要捣乱。要听话,不要捣乱。
Lingorm明天将录制一期厨房节目,这是一次久违的合体工作。Orm从得知工作安排就开始兴奋,她为了确保不会再出现,因认不清食材而在现场闹出笑话的情况,还特意和妈妈询问了不确定食材的长相。
眼下,她正一手拿着台本一手牵着Ling,在超市认真采买。她说今天晚饭,我们来提前演习一下。时隔这么久又去大厨节目,一定要表现得有所进步才行。
蔬菜类的食材买完,Orm见肉食区的人很多,她便让Ling在原地等,自己空手空脚很快挤进人群。
Ling远远看着Orm的背影,心里担心她能不能分清去骨的鸡腿肉...
如果两个人一起做饭,那她们就需要配合。
要配合,不要捣乱。要听话,不要捣乱。
Lingorm明天将录制一期厨房节目,这是一次久违的合体工作。Orm从得知工作安排就开始兴奋,她为了确保不会再出现,因认不清食材而在现场闹出笑话的情况,还特意和妈妈询问了不确定食材的长相。
眼下,她正一手拿着台本一手牵着Ling,在超市认真采买。她说今天晚饭,我们来提前演习一下。时隔这么久又去大厨节目,一定要表现得有所进步才行。
蔬菜类的食材买完,Orm见肉食区的人很多,她便让Ling在原地等,自己空手空脚很快挤进人群。
Ling远远看着Orm的背影,心里担心她能不能分清去骨的鸡腿肉和鸡胸。
“请问是Ling Ling么?”
Ling收回视线,对站在面前的女生点头,后者立刻发出不小的尖叫,Ling忙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要合影么?”
“可以吗?”
“可以呀”
影过三张相,女生满足,Ling见她收回手机,便也笑着站直,主动和对方说拜拜。
“P‘ling ling,可以帮我转告Orm,我也像爱你一样爱她么?”
Ling脸上的笑容不自觉放大些,她点头,目送女生离开。
虽然她们还是没有向更多的人承认情侣关系,但粉丝早已总结出她们真的在谈的种种证据。比如,她们总是一起戴着非常类似的一款粉色钻石戒指,比如,她们会在同一天穿色彩或者款式搭配的情侣系服装,比如,虽然她们在不同时间发布ins动态,但背景分明是在同一家店铺等等。
如今粉丝们的讨论重点集中在,她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对于这样的讨论,Orm总是看得津津有味,她甚至注册了一个新的账号,积极参与到讨论当中,还会和那些坚称两人没谈的账号吵架。Ling会在小吵即将变成大吵前没收Orm的手机,时机总是掌握的刚刚好。
———就算是P‘lingling也不能随便没收Orm的手机,你知道我不能没有它。
———水已经放好了,要一起泡澡么?
Orm的注意力,都是这样被分散的。
“P’ling ling在看什么,我不在那边。”
Orm选好今晚厨艺演习要用的鸡腿肉,回到Ling身边,她歪过头,从Ling鸭舌帽的帽檐下看她,语气带一点不满。
两个人今天谁也没化妆,Orm戴了眼镜。
Ling伸手轻轻推了一下Orm的额头。
“刚刚有粉丝让我转告你,她也像我爱你一样爱你。”
Orm听完,眨了眨镜片后的眼睛,人又得意起来,她把鸡腿肉放进面前的推车,双手挽住Ling的手臂。Ling就用另一只手推着车,两人向收银台的方向走。
“那你有没有告诉她,我的队列早已关闭。”
“哦?关闭了么?什么时候?”
“从这个人总是不自觉向我散发魅力的时候。”
“谁啊~”
Orm用下巴在Ling的肩膀上磕了三下,对着她的耳朵念,Ling Ling Kwong。
返家。
最近,叉烧不在,它被Ling的妈妈带回老家减肥了。虽然每晚视频的时候,她们会对镜头里的叉烧表达充分的思念,但总的来说,叉烧不在,她们获得了更广义层面的,居家自由。
因为不用担心叉烧会突然闯入,有时她们不关灯,有时她们也不关门,声音比以往会大些,休息的间隔也明显缩短。假如在餐椅上跨坐,或者抱到餐桌上,也不担心,都可以做完。
汗会从睫毛或者额头落下,落在下位者的身体上。擦汗的动作通常是用手,有时候是嘴唇,两者都不方便但汗又不停落下时,额头会自动蹭在手臂或者小腿上,蹭一下,或者很多下。
“P‘ling ling,明天的节目是直播啊?”
Orm把装满食材的环保袋放在料理台上,用被她卷成筒的台本敲了敲料理台的边缘。
“你不知道么?我以为你就是因为这样才要提前演习。”
Ling从袋子里挑出要用的菜,拧开水龙头。
“喂,P‘ling ling,我们上一次直播做菜,还是剧集杀青那天,在Earn的家里,对吧?”
“应该是,那天我们做了什么菜?”Ling洗菜的手顿了顿,看向料理台对面的Orm,“女婿蛋,炒粉丝,还有,香蕉奶昔?”
Orm在Ling的注视下绕过料理台,又绕到她的身后,抱她,嘴唇一下一下蹭她的颈后侧。
撒娇意味明显。
“怎么了?”
Ling拍拍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轻声问她。
“一共有53个摄像头。”
Orm从后握住她的手,也一起洗了自己的手。她洗的很仔细,洗完关掉水龙头。她从旁拿过毛巾,包住Ling的手,不紧不慢的帮她擦干,又将她在自己怀里转身。
她摘了戒指,又摘眼镜,她捏捏自己的鼻梁,低垂着眼睛。而后她拉过她的手,展平她的手指,露出她的掌心。
Ling看着Orm,眨了眨眼,抬起她的下巴,掌心抚上她的脸。她用拇指抹掉她眼角还未滑落的眼泪,Orm吸吸鼻子,把脸颊凑在Ling的掌心。
Orm看她的眼睛里满是对她的依恋,Ling的心在当下又软成一片。
“主要都在一楼,看起来他们想让我们顺便卖周边,先吃饭还是先卖?”
Orm的声音很低,语速很慢,还有一点哽咽,她的嘴唇不时擦过Ling的掌心,Ling就盯着她看,笑得弯了眼睛。
“还是先吃饭么?”
“那这里,有什么周边卖么?”
Orm闭上眼,侧头,将眼睛、鼻子、嘴唇,统统埋进她的掌心里。下巴从掌根开始向上,缓慢的蹭过中指的第二个关节,再轻咬住指尖。
Ling用另一只手按住Orm的腰,将她抱紧,食指的指尖敲敲上嘴唇,很快被和中指一起咬住。
舌尖就绕着指尖舞,时快时慢,Ling很快认输。她抽回手,反身将人抱坐在料理台上。
Orm惯会配合的,她抬抬右脚,脚跟向后勾Ling的腿,Ling被她勾的身体前倾。
Orm抱住她因惯性靠近的脸,心满意足的吻她的嘴。Orm的吻通常从下嘴唇开始,因为Ling每次都会先吻她的上嘴唇,和在片场拍戏时相反。
Orm会先在那上面咬一口,再舔一下。
然后进入,一起跳舞。跳在萨克斯风的节奏里,缓慢转圈的第二圆舞曲。
她们的视线彼此拥抱,眼睛里的依恋没有骨头,靠她们卖力的接吻支撑。
没有哪个版本的第二圆舞曲,时长能达到四分钟,只有她们之间的吻可以。
当亲吻结束时,未及开灯的房间已完全暗下。
她的爱人有双可以夜视的眼睛,可以捏住她的下巴。她的嘴唇很快又被敲开,指腹磨过牙齿。
“只有一个Orm卖,要买么?”
“要”
沾湿的指腹沿着下巴移动。
Ling今天穿蓝色衬衫,Orm很喜欢。她用指尖勾她的领口,看到隐藏在白色丝绸里的轮廓。
Orm从料理台上跳下来,
衬衫的纽扣一共有五颗,
解完第三颗,
就可以看到轮廓,
嘴唇迫不及待,
贴上丝绸里侧,
她听到她的呼吸加速,
在边缘留下一定会痛的咬痕,
她越是轻呼,她咬的越是重。
宝贝,只有我们两个,大声些。
她哄她,她便不再忍痛。
余下的两颗纽扣解开,
她配合,衬衫掉落,
她的手烫的惊人,
先是烫伤她的背,
又烫断丝绸,
她含混说不要,
牛仔裤也退掉,
她降低在她的脚边,
在她的不要里抬头,
她吻上去,
拨开丝绸。
做饭演习宣告失败,她们又折腾到很晚。
化妆间里,Orm难得主动和造型师说今天想穿裤装。话被一旁化妆的Ling听见,她下意识扭头去看Orm,视线不自觉滑向膝盖。
昨晚后来,Orm不仅不准她开灯,还蒙住她的眼睛。结束后,她的一切都由Orm代为清理。过程非常羞耻,她后来越想越气,气的今天从早上到现在,都还不肯和Orm说话。
“看什么呢?你同事做坏事啦?”
Ling的化妆师,还是她和Orm都很熟悉的那位。她停下手里的动作,顺着Ling的视线也看向Orm。
“你在看什么?”
“你看什么我就看什么,你在看什么?”
Ling转回头,把眼睛闭上。
在通往演播大厅的路上,Orm亲热的挽住Ling的胳膊,就像当初那样,她示意她有人在拍摄,她们现在是在工作当中,她们可是Lingorm。Ling心里虽然怄的要命,但总不能让人说,难得一起出现的Lingorm,其实早就不和了吧?
Orm kornnaphat,烦人又狡猾。
直播很顺利,虽然昨晚的做饭演习失败,但毕竟在一起几年,再怎么样也一起煮过一些饭,和上一次相比,她们之间又多了很多很多默契。
Orm为了综艺效果,依然假装很怕油,炸鸡腿肉的时候,尖叫着躲在Ling的身后。Ling也和从前一样,Orm不想做什么都可以,她总是很温柔的护着她。
只有细心的观众会发现,她们这一次不但什么食材都没有选错,也什么食材都没有选漏,Orm不再来回钻隔板和大厨讨要食材。但大厨依然不满,吐槽她们和从前一样旁若无人,没有需要,就不和自己说话。
而更细心的观众会发现,当Ling因为炸鸡腿肉而出汗时,Orm不但会给Ling自己的胳膊让她用来擦汗,还会自然的直接用手指帮她擦额头和鬓角,如果摄像头再推近些,能看到她们因擦汗的动作而发红的耳朵。
[和三年前相比,觉得对方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直播过后,照例是问答时间。Ling和Orm并肩靠坐在沙发上,一起念出写字板上的问题。
“P‘ling ,可能因为我们平时也常在一起,所以没有感觉有什么变化,嗯,可能变得更加疼我了?”
Ling保持面上的笑容,手暗暗掐了Orm的胳膊。
“Orm现在是能独当一面的女演员了,很厉害,我很喜欢她的新戏,大家都有看么?”
[有什么祝福想和对方说?]
“希望P‘lingling能永远幸福,现在幸福么?”
“幸福,我也是,我也希望Orm能永远幸福。”
“我很幸福。”
[如果谈恋爱了会告诉对方么?]
“会”
“会炫耀”
[会向公众公开恋情么?]
“如果对方想的话,我可以。Orm呢?”
“不会”
“还是不会啊?”
Orm抿住嘴角,看着Ling的眼睛,头摇的坚定。
[想和粉丝说什么?]
“谢谢你们,不管怎么样,lingorm会一直在一起,也希望你们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多謝你哋嘅支持,我哋會一直喺一齊,希望你哋一直同我哋一齊。宝宝们,谢谢你们一直的支持,我们很好,希望你们也很好,我们和你们一直一起,很好。”
“谢谢你们,我也和大家一样,超级超级喜欢lingorm,我会一直喜欢,也希望大家别忘了我们。Something I want to tell our international fans is, I love lingorm just as deeply as you guys, and I’ll always love them forever. Please please don’t forget us.”
录制结束后,她们和朋友一起吃饭。Orm喝了酒,回程时,Ling负责开车,开Orm那辆白色奔驰。
车驶出车库,Ling发现外面正在下雨。她开车开得小心,尽量保持平稳。Orm的头歪靠在玻璃窗上,闭着眼睛。
晚上大家都很开心,Orm仗着酒量好,每一杯都不拒绝,喝了不少。Orm很少醉,但醉的时候会格外乖巧,话也少,不吵。
坦白讲,Ling还蛮喜欢这样的Orm,但她不喜欢酒精,也不喜欢酒味,她们很少喝酒。
等红灯的时候,Ling从后座拿了条毯子,把Orm从头到脚盖住,然后放低自己这一侧的窗户,风吹进来,但没什么雨。
路途有点远,她打开车载音响,播放一些舒缓音乐。
等到下一个红灯,她探过手,隔着毯子揉了揉Orm的头。Orm就在毯子底下哼哼,手试了好几次,终于从毯子下面摸出来,又摸过来。Ling看红灯还有一会儿,将手递过去给她。Orm握到手,不再吭声。
绿灯。
Ling抽回手,Orm拉下盖在头顶的毯子。
“P‘ling ling不爱Orm~”
Ling侧过头看她,Orm用胳膊挡着眼睛。
“P‘ling ling怎么不爱Orm了?”
Ling调低音响的音量,问询的声音温柔又充满耐心。
“因为Orm没有糖果。”
“啊,这样,那Orm还爱P‘ling ling么?”
Orm的动作过于夸张,即使完全不看她,也知道她在用力点头。
“爱,很爱,Orm,很爱P‘ling ling。”
Ling关了窗,将油门踩深些。
白色奔驰车在雨夜里飞驰而过,Ling不由的想起她们在二搭剧集里,也拍过两场夜间开快车的戏。其中一场,开车的人是她,她叫Tawan,是个保镖也是杀手,Tawan开快车,是为了带Orm的角色躲避追杀,Orm在剧集里,叫做Ira。另一场戏,开车的人变成Ira,Ira开快车,是为了去一个没听说过的城市找Tawan,Ira做好一切准备,准备如有需要,和Tawan一起逃亡。
虽然只是剧集,可对比之下,Ling依然在心里感觉庆幸。她庆幸她和Orm不会十年不见,庆幸她们不用准备逃亡,庆幸她在今天这样的雨夜里开快车,只是因为想带喝醉酒的Orm早一点回家。
寻日 1
Chapter 1 原来时间过去好久了
Margaret给邝粼粼的泰国身份是中泰混血,归国泰裔。
邝粼粼由Kelly Kwong,变成Tawan Sommutita,她在曼谷的Harrow International School Bangkok拥有学籍,而在学校附近的高档住宅区,她名下有一套复式,她可以自己选择寄宿或是走读。
香港飞往曼谷的航班上,邝粼粼联了手机信号,她不停地浏览新闻,试图发现一些有关邝晚晴的线索。
正如她预料到的一样,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可供参考,30岁的Margaret死在中环陋巷,就像一滴水融入夜雨......
Chapter 1 原来时间过去好久了
Margaret给邝粼粼的泰国身份是中泰混血,归国泰裔。
邝粼粼由Kelly Kwong,变成Tawan Sommutita,她在曼谷的Harrow International School Bangkok拥有学籍,而在学校附近的高档住宅区,她名下有一套复式,她可以自己选择寄宿或是走读。
香港飞往曼谷的航班上,邝粼粼联了手机信号,她不停地浏览新闻,试图发现一些有关邝晚晴的线索。
正如她预料到的一样,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可供参考,30岁的Margaret死在中环陋巷,就像一滴水融入夜雨中。
平平无奇,无人在意。
邝粼粼颓丧地靠在座位上,手机屏幕熄掉前,她看到另一则新闻。西九龙总区毒品调查科最近捣毁一个跨国贩毒制毒团伙,团伙要员成分复杂,俄罗斯,泰国,中国香港,共有十一名之多。
除去之前已经毙命的一位香港高层之外,多达九位要员在此次行动中落网,仅有一名核心罪魁负伤潜逃,警方会继续全力追捕,相信逃犯已构不成威胁。西九龙总区呼吁广大市民,远离毒品,注重生命财产安全。
俄罗斯。
那个蓝灰色眼睛的俄罗斯男人。
他的脸被Margaret斜着切了一刀,连右眼都在往出涌血,他看着Margaret倒下,瞳孔收缩,眼底有深深的恐惧。
但他很快就笑了,挑衅地看着邝粼粼,他做了一个威胁的动作,他在转身逃走之前,对邝粼粼说,你会死,但不是今天。
邝粼粼不懂俄语,是Margaret在临死前帮她翻译的。邝粼粼曾经听过Margaret在次卧播放肖斯塔科维奇的C大调第七号交响曲,但邝粼粼不知道Margaret会俄语,就像她不知道原来Margaret的身手是那样好,身手那样好的Margaret后背有道长长的刀疤,身手那样好的Margaret拱手让出自己的生命。
白色帆布鞋。
曾经在儿童福利院走近她的纤尘不染。
在那个雨夜,沾满了泥点。
粼粼,我什么都不会同你讲,如果有本事,你就自己查,自己才最可靠,知道吗?
粼粼,没有在一起过,就不算离开。
而怎么样才算在一起过,邝粼粼无力地倚着舷窗,云层好厚,而Margaret此刻在哪里?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强忍泪意,至少,Margaret不在那块墓碑下,不在那方泥土中,那里只有一捧灰烬,没有灵魂。
邝粼粼在九月进入Harrow International School Bangkok,她复读11年级,英文授课,IG、A-Level体系,对她来说都不难,真正让她觉得自己与当地格格不入的,是泰语。
粤语,英语,国语,法语,偏偏没有泰语。
Margaret说她跟邝粼粼的妈咪在曼谷相识,邝粼粼不相信,Margaret安排她来泰国是临时起意。
邝粼粼,不,是Tawan Sommutita,在曼谷的国际高中就读之后,开始埋头研究泰语。
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
粤语在Tawan的脑海中萦绕盘旋的时候日渐稀少,她做梦都是英文,以及并不熟练的泰语,粤语被一点点稀释,一点点摊薄,逐渐不再在她耳边喋喋不休,Tawan有时半夜醒来,会忽然感觉到窒息。
香港,粤语,是她的氧气。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独自在泰国曼谷生活,她像一条缺氧的鱼,她想念Margaret后背上的彩绘维多利亚港。
Behaviors leave clues.
Margaret很少给她留下线索。
Margaret总是夸她聪明,她以为自己猜中了大部分,但或许她小心谨慎拼凑的那些线索,只不过是Margaret故意留给她的。
就连泰语在她课外补习中的缺位,大概也是Margaret的有意为之。
直到大学即将毕业,她的泰语才达到熟练使用的程度。Margaret留给她一个专注的入口,让她掉进文化差异的洞穴。
她在Margaret死前的那些疯狂誓言,在日复一日的忙碌挣扎中,渐渐变得像个笑话。
她的身高停留在168公分,她永远差Margaret两公分,两公分而已,却是从生到死的距离。
Tawan没停过练习格斗,她从大一开始接触泰拳,大学毕业之后,她在公司入职考核中大放异彩,成为这家风评上佳的保镖公司的签约雇员。
Tawan因此有机会接触到枪械训练,不接任务的时候,她就在公司独自练习。
入职公司两年,Tawan的保镖任务从未失手过,身价随之水涨船高。
她已经24岁,时间过去好久了,对那个俄罗斯男人的踪迹,她仍旧毫无头绪。
她去年回过一次香港,就连Margaret的墓碑看起来都苍老了好多,Margaret不在这里,但Tawan只能来这里。
公寓很久无人居住,Tawan独自清理了两天,她去物业缴纳这六年的欠费,更新业主信息,当年照顾她的菲佣已经回到自己的国家,Tawan找了家政公司,支付费用,请人定期上门保洁。
她在香港的身份,仍旧是邝粼粼,Kelly Kwong.
Margaret大多数时候叫她粼粼,偶尔会叫她KK,而现在的Tawan,在独自努力了很久之后,才发现当年同样二十出头的Margaret,实在要比她,优秀得多。
Margaret给她留下两个并不冲突的身份,两间公寓,一柄军用匕首,一块名表,两百万美金,Margaret同她讲,你很聪明,也很优秀,没有什么东西是你不配得到的。
但Margaret濒死时也曾同她道歉。
Sorry,这十年,都没好好陪过你。
Margaret.
Margaret.
Margaret.
2019年5月31日,窗外大雨。
Tawan还住在Margaret给她在曼谷准备的单身公寓里,540平方英尺的复式,装修风格简约时尚,家具是黑白灰色调,空间切割线条流畅,她住进来的时候是怎样的,现在仍旧怎样。
Tawan双臂抱在胸前,她看着窗外的雨,不可避免地,她又想起中环的那条陋巷。
PTSD,她7岁前的记忆仍旧一片猩红,但Margaret是怎么中枪倒下的,是怎么在她怀里一点点失去体温的,她永远无法忘怀。
这是一个让她浑身发冷的悖论。如果说父母的意外让她失去记忆,为什么Margaret的一切在她记忆中始终栩栩如生,是Margaret对她来说,没有爹地妈咪重要吗?
不,从7岁到17岁,Margaret曾是她的一切。
Tawan扎起长发,换了黑色运动套装,白色运动鞋,长柄黑雨伞。她从公寓出来,走进雨幕中,漫无目的。
如果那天她没有跟丢,会怎么样,Margaret又是否知道她的尾随,Margaret一定知道,不然她也不会忽然失去对方的行迹。
雨幕对她来说等同于真空,Tawan用少得可怜的线索进行推理,一次又一次,这不是她第一次这样做,但她第一次听到有人真的在雨中呼救。
呼救,呵,呼救。
Margaret永远不会选择呼救。
Tawan快走几步,一个黑色背包出现在她面前,她随手拾起,再走几步,原来是两个男人在围堵一个女生,男人声音猥琐猖狂,女生的呼救声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恐惧和绝望。
Tawan拎着背包的手狠狠握紧,她瞄准其中一个男人的脑袋,将装满书籍的背包抡了过去,一声闷响。
男人意外地转身,看到站在伞下的是个年轻女人,不以为意地笑着,男人笑着接近她,她好轻易地躲开对方的拳头,如果那个俄罗斯男人和眼前的这个,身手同样狼狈可笑,Margaret又会选择什么方式离开她?
Tawan收紧雨伞,将伞柄当作武器,两个男人不堪一击,一个被她用伞柄勾倒,另一个被她连踹几脚,砰地倒在地上,两个男人交换了眼神,相继爬起来,踉跄地跑走了。
雨伞的手柄有些断了,Tawan用手掌握住断裂处,重新撑开伞,伞柄倾斜,遮住跪倒在雨中,刚刚绝望呼救过的女生头上。
女生戴着黑框眼镜,两根麻花辫,白色的丝带绑着,穿着国际中学的校服,女生跟她是同一所国际中学。
Tawan蹲下,脑海中的念头从未停止过叫嚣,原来她也不是每次都赶不及,像那些无数次循环的梦里。
Margaret,你看到了吗,原来我赶得及救别人,偏偏赶不及救你。
你一个小女生,怎么深夜独自在外面?Tawan看着眼前的女生,脑海中的不甘和口中的言语各行其是,它们是两套系统。
今天妈妈有事,不能送我,我在附近找老师补习功课,我……我找不到摩托车了。
起来,我帮你一起去找。
Tawan递给女生自己的左手,小她好多级的学妹怯生生地看着她,轻轻握住她的手掌,但女生还是靠自己使劲多一些,女生在彻底起身前,左手在她腿上微微借力,刚站稳,手指立即蜷缩,小心翼翼地从她身上移开。
我叫Ira,女生的眼镜上都是雨滴,浑身都湿了,对一个中学没毕业的小朋友来说,发生危险后可以这么镇定,也算少见。
Tawan如今24岁,不再是7岁刚被领养的那个小朋友,她当然已经知道,什么年龄段,应该具备怎样的成熟度。她有在继续成长,只不过,她想要展示成果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我叫Ira,女生笑着对她说,很感谢你刚刚救了我,你叫什么名字?
Tawan. 她学着女生露出微笑,随后看向两人仍握在一起的手,女生立即抱歉地笑了笑,纤细修长的手指依次从她掌中溜走。
Tawan怔了怔,雨伞塞给女生,提示对方小心断裂处,不要划伤,她走出雨伞,再次捡起女生的书包,走回对方身边,柔声询问,Ira还记得摩托车大致停在哪个方向吗?
在17岁的Ira眼中,雨幕中忽然出现的Tawan像一个暗夜女神,男人的力量优势在她面前几乎毫无用处。
Tawan陪她找到摩托车,Tawan礼貌询问她是否需要送她回家,如果Ira不害怕让我知晓你的住址,我想我可以送你回去。
除了爸爸妈妈,Ira第一次被陌生人载着,她的书包挂在摩托车手柄上,Ira知道自己的书包很重,这样做会很难掌握平衡,但Tawan开得很稳。
送她到公寓门口之后,Tawan再次撑开雨伞,塞进她的手中,Ira淋了好久的雨,可能会感冒,回家泡个热水澡,最好吃药预防,以后小心点,不要再深夜独自外出了。
Tawan说完,又冲她笑笑,双手往自己背后一伸,掀起卫衣的帽子戴上,冲她指了指,意思是不用担心,快回去吧。
P'Tawan!
Ira看拯救自己的暗夜女神转身就走,急急地喊了声。
对方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眼底已经没有笑意了,雨幕隔开了她们,Ira头顶上,是密密麻麻的雨声。
她模糊地看到Tawan冲自己挑眉,想着对方还在淋雨,都是为了她,Ira又立即开口,P'Tawan,Ira可以留一个P'Tawan的联系方式吗?
不必了,Ira,如果你是为了感谢,那完全没有必要。我救你,也有自己的私心。
至于其他,Ira中学还没毕业,而我已经工作两年了,我想我们不会再有交集。
Tawan最后看了Ira一眼,不管对方还有什么未尽的感谢,她掉头就走。
Ira的白衬衫脏了,Ira可能在雨里久了,唇色苍白,Tawan知道自己需要逃离,她也知道自己避无可避,她会再次回到中环的那条陋巷。
Margaret会在她怀里停止呼吸,从一个梦里,到另一个梦里,永无止息。
Tawan独自走在雨幕中,她让自己的眼泪同雨滴混在一起,就像那个晚上,直到Margaret在她怀中渐渐冷却,直到她在对方冰冷的额头印上不甘的吻,她才允许自己疯狂落泪。
你不爱我。
是她未曾出口的质问。
Margaret死了,消失了,她知道一切都不再有意义。
可她无法放过自己。
同样无法走出回忆。
——TBC——
Timeline
2019年5月31日Friday
Tawan Sommutita 24岁
Ira Chaturongkol 17岁
初遇写完了,下章应该是Ira视角。
Ling是什么味道的?(剧场限定2: Only You/又名:esperanza)
1.
Ira是全曼谷最炙手可热的唱跳歌手,女明星。
她出道仅三年,便拿到国内所有重要音乐奖项,实体专辑销量也十分惊人。
她的粉丝非常疯狂,常因见到她太激动而晕倒在各种现场,她为此还上过不少次社会新闻。
她的商业价值奇高,曼谷的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她的代言广告,她就像台行走的吸钱机器,人到哪里,钱就到哪里。
超级富有的女明星Ira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癖好,她只喜欢在浴缸里睡觉。不是那种干燥的浴缸,是有一点湿润,像被雨淋过的浴缸。她通常会先泡澡,然后把水放掉,保持浴缸的部分湿润,再换好睡衣躺进去。
此刻,Ira正躺在她的浴缸里,手里还拿着一张A4纸大小的简历。她的拇指反复.........
1.
Ira是全曼谷最炙手可热的唱跳歌手,女明星。
她出道仅三年,便拿到国内所有重要音乐奖项,实体专辑销量也十分惊人。
她的粉丝非常疯狂,常因见到她太激动而晕倒在各种现场,她为此还上过不少次社会新闻。
她的商业价值奇高,曼谷的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她的代言广告,她就像台行走的吸钱机器,人到哪里,钱就到哪里。
超级富有的女明星Ira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癖好,她只喜欢在浴缸里睡觉。不是那种干燥的浴缸,是有一点湿润,像被雨淋过的浴缸。她通常会先泡澡,然后把水放掉,保持浴缸的部分湿润,再换好睡衣躺进去。
此刻,Ira正躺在她的浴缸里,手里还拿着一张A4纸大小的简历。她的拇指反复摩挲过贴在简历左上角的蓝底证件照,嘴角带着笑。
在浴缸旁的地上,有一个倒着的红酒瓶,酒瓶旁边的酒杯里,有一些酒还未被完全饮尽。
原来你现在的头发也变得这么长了,Ira把薄薄的A4纸抱在胸前,缓慢的闭上眼睛。
我现在已经很有名了,有名的可以找到你了。
2.
Tawan的解压方式,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在黑暗里拆枪。
她会同时拆七把枪,再按不同规律组装。在组装和拆卸的过程中,时间就好像在她的大脑里流动,流动抚平压力,也缓解紧张。她试过很多解压方法,但都不如拆枪和装枪令她感觉舒适。她几乎每晚,都会享受拆卸再组装七把枪的时间,然后睡觉。
一个月前,上级派她到曼谷,给了她一支队伍。上级嘱咐她,要用心和同伴打好关系,也提醒她,必要时,她谁都可以拿来牺牲。
她在这里的生活,和在任何国家的都一样,白天,在当地知名的安保集团上班,给人做做保镖,不至于无聊。晚上,她了解她的同伴,操练她的队伍,等待通知,执行任务,杀一个或者很多个人。
上级所谓的同伴,只不过是为了在行动中保护她,配合她,必要时替她牺牲的存在,她也当过别人的同伴。行动到了最后,总是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一个人,没有同伴。
——Tawan是一个人,Ira也是一个人,我们可以给彼此作伴。
——Ira有老师,还有同学,还有爸爸妈妈,他们都可以给Ira作伴。
Tawan的手肘压在她花了一整晚时间,却怎么也组装不上的手枪零件上,黑暗中,她用力咬住右手食指的关节,以禁止自己再想起那个海报上的女孩儿。
她刚到曼谷时,一下飞机就看到她的海报贴的到处都是。即使没有名字,她也知道,那是十年前,跟在她身边的Ira。
Ira比她小五岁,从认识的第一天起Ira就喜欢跟着她。她那时候在曼谷的任务对象,是一个大学教授,她在学校里扮演女大学生。可她又不是真的女大学生,白天不怎么用真的去上课。她陪当时才读高中的Ira去补习班,去游乐场,去舞蹈教室,还有声乐教室。
当时,她不准Ira告诉任何人她们认识。有一次,Ira在给妈妈的电话里不小心说漏嘴,她用自己的消失惩罚她。本来想要惩罚的更久些,可是Ira每天坐在约好的地方等她,一直等她,等到天都黑了,再一个人回家。
她们相处的那几个月,正好是曼谷的雨季,每天都在下雨。雨小的时候,Ira不打伞, 或者把伞撑开在身侧转。雨大的时候,Ira还是不打伞,呆呆坐在台阶上。她眼睁睁看她淋了三天雨,到了第四天,终于忍无可忍走过去,给她打伞。
Ira黑框眼镜上全是雨水,头发也黏在脸上。她看见她,向她张开手,她不动,她就也不动。她向前迈了一步,给她抱住她的腰。雨很大,没有人说话, Ira被巨大的雨声衬托的更加无声。
除了杀人必要之外,在Tawan的记忆里,和人如此贴近的记忆几乎为零。抱着她的Ira很安静,连呼吸都轻的要命。后来,淋的像落水狗一样的Ira突然松了手,她下意识去扶她,才发现她晕过去了。
叫不到车,她短暂的把人叫醒,她说她会背她回家,叫她抱紧自己不要放手。全是雨水的镜片后面,Ira努力睁着眼,她对她勾手,又凑在她耳边,她让她放心,说不会放手。那晚她背着她,一直把她送到家门口。
雨季过去,Tawan的任务也结束了。
走的前一天,她照常陪Ira去补习班,飞机起飞前一小时,她照常回复Ira的消息。
Ira发,今晚有家庭聚会,妈妈提前来接她回家了。
她回,晚上多吃一点,你现在太瘦了。
Ira又发了她一个表情包,后面跟了一句,明天见,明天好像就不下雨了。
Tawan没有和她告别,也没有回那条明天见,Tawan丢掉了那部手机。
告别意味着期待重逢,可她们不会重逢。
她想也许,Ira会因为她的消失难过上一阵,但难过总会过去。
她也一样。
3.
Ira今天起的很早,她心情很好。昨晚,她梦到她了,她好久没梦到她了,梦到的还是自己趴在她背上那段,她最喜欢那段。
梦的中途,她短暂的醒了一下,不过还好,很快就又睡过去了。
她回到那个梦里,梦里的曼谷还在下雨,她也还在她的背上。她好温柔,侧过头问她,你回来了?她说是啊,我回来了。
她用力搂紧她的脖子,嘴唇放肆的贴住她的颈侧。她还在梦里呢,想怎么亲近她都可以。她在梦里也从不躲开她的亲近,昨晚,她甚至还亲了亲她的额头。
Ira在梦里想,这一次的她可真好。
“P’Ira,新的保镖团队已经到了,要她们现在上来么?”
“只让负责人上来就可以。”
Ira对镜子里的自己很满意,她拢了拢头发,让化妆师离开。
她环视四周,经纪人给她配的那八个助理都挤在沙发那儿,他们不吵但看起来很碍眼。她办公室门口还站着四个保镖,把她的视线挡的严严实实,他们也不吵但也很碍眼。
她赶不走保镖,但可以赶走助理,助理走前还想着递咖啡给她。其实她昨天睡得很好,心情也很好,不喝咖啡也可以。
她听到身后的一声轻咳,从咖啡杯泛起的热气里抬头。她提醒自己,不可以表现的太过火,她好不容易才找到她。
Ira转过身。
她看起来比十年前第一次见面时冷酷许多。是因为自己已经不是17岁,而是27岁,所以她开始用看成年人的眼神看她么?她看成年人,怎么这样凶的。她的头发长度和证件照里的一样,证件照是最近新拍的么?那再往前的头发是怎么样呢?
Tawan。P‘Tawan。姐姐。
她在心里,小声喊她的名字。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保镖小姐。”
如果Tawan不是一直在看Ira的笑脸,她就会发现,Ira拿着咖啡杯的手正在发颤。
Tawan救过她,是她的救命恩人。
是Tawan在雨夜里,用一个书包和一把伞,轻而易举就赶跑所有想要欺负她的人。
Tawan撑着伞,带她听福音,在伞下降临。
——你一个小女孩,这么晚在外面干嘛。
——我才开始在这附近补习,而且我找不到我的摩托车了。
——起来,我帮你找。
那是她们第一次握手。
Tawan。
Tawan看着她,但又好像不认识她,她在她面前,抖开很长的一张说明函。
“这些是你要遵守的规则。”
真是公事公办的保镖小姐,Ira笑着接过说明函。
“最后一条,不能离开保镖的视线。”
Ira嘴角的笑意加深,她靠近一脸假笑的保镖小姐。
“你的视线有多远?”
“这么远?还是这么远?还是,这么远?”
Ira每问一句,就靠Tawan更近些,近到不能再近,又倾身向前。Tawan站在原地,躲也不躲。
她看她,她也看她,想原来她们之间的距离,也可以这样近。
“现在,我在你的视线范围内吗?”
4.
Tawan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回忆昨天拿到的资料袋。资料很厚一叠,第一页翻开,就是Ira的脸。她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用来阅读Ira的过去三年。三年前,她以歌手的身份出道,至今发过八张专辑,演过一部电影,品牌代言数不胜数,商业价值十分显著。
资料袋里还放着一张存储卡,里面是Ira大大小小的采访和舞台表演。Tawan将这些资料一一看完,对Ira的受欢迎程度,还有她现在的舞蹈能力,都有了更直观的了解。
她不由想起那个和Ira一起度过的雨季,她陪她去各种补习班。她以前都不知道,原来泰国的高中生,要上这么多补习班的。Ira每次从舞蹈教室出来,头发总是湿漉漉的,她路上常和她抱怨。
———好难啊,怎么办啊姐姐~
好难么,现在已经跳的很好了。
资料翻到最后,是一些包裹照片。
这是Ira的经济公司,再次公开招募安保团队的理由,Ira被盯上了。近段时间以来,无论是她的家,还是她的经济公司,都收到很多恐吓物品。虽然报了警,但这里的有钱人,还是习惯花钱雇佣安保团队,以确保自己的保障安全。像Ira这样的客户,所有安保公司都想入选。
Ira的团队给出的招募条款,除了公开的部分,还有不公开的部分。不公开的部分要求安保团队全员女性,可以二十四小时待命,还特别强调,格斗技能第一重要。
Tawan一直以为,她会提前见到Ira一次,但没有,她直接被通知来上班了。
现在的Ira,和她在那些资料里看到的一样,漂亮、精致、贵气。可她表现得就像不认识自己,她叫她保镖姐姐,Tawan为此生气。
她在这十年里,时常会想起离开曼谷的那一天,想起那条自己不回的消息。
她那时候,没有告别,因为她觉得没有可能再重逢。现在,如果重逢不在预期,那说好久不见,也很多余。
她想当作不认识她,那她就也不认识她。
5.
“近期的行程,我的经纪团队已经发给你了吧?”
Ira不再看Tawan,她退回到办公桌后面,在舒服的椅子上坐下,低头,喝她已经冷掉的咖啡。
Tawan深吸一口气,收起自己昨晚睡不着写下的41条规则,拉开正对着Ira的椅子坐下。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你的处境不太妙,以你近期收到的恐吓来看,他们不是恶作剧,我和我的团队会一直保护你,直到危机解除,在这期间,我希望Ira小姐你能配合。”
她叫她Ira小姐。Ira握紧杯柄。
“只要危机不解除,就一直保护我么?”
“对,但我们会尽快找到危害来源,不会让你等太久。”
Ira盯着桌面上反射的Tawan的脸。
Tawan,你知道么,现在的我,很有能力,只要我不想,危机就不会解除。
冷掉的咖啡被她一饮而尽,她抬眼看Tawan,忽然笑起来,她把空杯子推到她面前,意图明显。
“保镖小姐,可以给我做一杯新的咖啡么。”
“资料上说,你有八个助理。”
话虽如此,Tawan还是接过她手里的咖啡杯,走向不远处的咖啡机。
“刚刚她们被我辞退了,我有保镖小姐一个人就够了,保镖小姐很厉害的,不是么。”
Tawan端着咖啡回来,Ira脸上的笑容比刚刚更明媚,但那不是她记忆里Ira的笑容。Tawan觉得胸口烦闷,她提醒自己,现在的Ira已经不是她的小Ira了。提醒过后又愣住,她的?Ira从来也不是她的。
“快喝完,到时间要去录音了。”
Ira接过杯子时,还是忍不住碰了碰Tawan勾在咖啡杯杯柄上的手指。
即使只是很微小的碰触,她还是有点想哭,Tawan是真的,她找到她了。
录音的过程很顺利,结束的也很快,录音棚里的导演、赞助商还有她经纪人,大家对她的表现感到满意,尤其是她在结尾处的一段即兴舞蹈,对于跟踪拍摄物料的工作人员非常友好。
Ira确认录制结束后,打开录音室的门,她谁也不理,直接走到站在门口的Tawan面前。
“我跳的好么?”
Tawan看看周围,又看向Ira,神情复杂。
她认识那段舞蹈。那时候Ira有几个动作总是串不好,她练了很多天。到她离开的前一晚, Ira都还在一路走一路给她比划。
她刚刚跳得很流畅,如果不是从前看过太多次,她都不会相信,那是同一段舞。
“你”
“我的工作结束了,我们回家吧,保镖小姐。”
Tawan把想说的话憋回去,她又叫她保镖小姐。
6.
从安保的难易程度来说,空间越大,难度越大。Ira的家大得离谱,Tawan一走进大门就开始皱眉,除了很大以外,她家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
Ira显然对这一切非常习惯,她在Tawan前面,径直往二楼走。Tawan敏锐的察觉到,当她跟在Ira身后踏上扶梯,嘈杂有一瞬间的停顿,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二楼很安静,Ira走的很快,她走过一个转角,Tawan跟上去,可刚一转弯,她的手腕就被用力扯住。她下意识地想要动作,但又立刻想到对方是Ira,她在瞬息间,放弃反抗。
Ira固定她的动作比刚刚的舞蹈还要流畅,就好像,这个动作她已经做过无数次一样。
她把头埋进她的颈侧,嘴唇贴在那里发抖,她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还有眼泪。
Tawan心软了,她率先投降,开口叫她名字。
“Ira”
掐在她腰间的手,在她的声音里用力。
她在她耳侧无声哭了很长时间,肩膀才渐渐松懈,但却依然没有任何要放开她的意思。
Tawan尝试着动动手腕,脖子忽然就被咬了,她猝不及防哼了一声,被咬过的地方立刻又被湿润的舌尖舔过。她被她小动物一样的讨好表现逗笑,可她听到她笑好像又不乐意了,刚刚被咬过的地方又被咬住,这次她咬住不放。
“Ira”
她又叫她名字了,带着无可奈何,和十年前每一次她不好好走路,她拉她避车的时候一样。
Ira哭出声,哭的直咳嗽,她贴着Tawan咳嗽。梦里没有这段,梦里她都不叫她的名字,梦里的Tawan好像不记得她的名字。
“我那段舞,以前总是跳不好。”
Tawan听她提起以前,忽然很用力眨了一下眼。
“Ira现在跳的很好,很漂亮。”
她终于离开她的肩膀,放下固定她的手。她看她的眼睛,抹掉脸上的眼泪。
“真的么?”
“真的。”
“那我晚上舞会就跳这个,行么,保镖小姐。”
Tawan皱眉,Ira并不是在征询她的意见,她擦干了眼泪,就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舞会三个小时之后开始对吧,我现在要去睡一下,在门口守着我好么,保镖小姐。”
Ira说完,对站在原地的Tawan露出无懈可击的明星笑容,而后扭开手边的房门,头也不回的走进去。
她关门的声音不大,但足够令Tawan觉得刺耳。她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拳头握紧又松开,但最终,她只无力的向后靠在墙壁上。
她很少有如此生气但又无可奈何的时候,Ira在生她的气。到底是她生她的气好些,还是不生她的气好些,她也选不出。
Tawan看看表,晚上的酒会,就在Ira家的一楼举行,倒是不急,化妆师和造型师约在舞会开始前一小时到,也不急。
Tawan从扔在脚边的包里拿出Ira家的平面图,边看,边朝着楼梯的方向走。
二楼楼梯上来后有一段很深的走廊,尽头是一扇玻璃门,门外是二层花园,花园正着对大门口。
Ira的房间在靠近楼梯口的左手边位置,如果有人要趁舞会人多混进来,那从内,只需要守住这里即可。Tawan用贴纸,在楼梯口做了一个标记。
在送Ira回家前,经纪人给了她一把钥匙,她说这把钥匙可以打开Ira家的每一扇门。
Tawan继续检查二楼。
虽然Ira的家很大,但她的房间设计很有秩序,非常容易记忆。Tawan逐个房间查看,她走得很慢。等房间全部确认过后,她走到走廊尽头的玻璃门,门是锁着的,她敲敲玻璃,防弹。
Tawan用经纪人给她的钥匙打开门,走进花园。门上有监控,玻璃上贴了膜,从花园里望不进二楼的长廊。她走到花园的边缘向下看,暂时也没有异常。Tawan又做了几个标记,随后看看时间,通知已经到达的安保团队就位。
安保团队的人,按照Ira的要求都是女性,但她们和Tawan没有交情,Tawan的交情在上级派给她的队伍里。
她的队伍里有六个人,每一个,都和她有一个月的交情。巧合的是,这六个人也都是女性。她刚刚做的标记,是留给她们的。
如果保护对象不是Ira,她根本不会使用这份交情。这六个人在今后的行动中,很大可能会因为她而死,她不想和她们建立更深的交情了。可Ira的经纪人又给她看了新的恐吓包裹,对方不像开玩笑的,她实在不敢掉以轻心。她想尽快解除Ira身边的威胁,她想确保Ira没事,无论是解除威胁,还是确保没事,她都需要她们和她一起在场。
等安排好一切,Tawan又看了看表,化妆师和造型师就快到了。她敲敲Ira的门,门里没有回应,她推门进去。
入眼是一张没有任何入睡痕迹的大床,Tawan皱起眉,从腰间掏出枪。她快速扫视房间,打开窗帘和衣柜,安全。
浴室的门没锁,但也没开灯,Tawan拧开门把手,门被向里侧推开。
她看见蜷在浴缸里的Ira,呼了口气,把枪收好。她尽量放轻脚步走过去,在浴缸边蹲下。
Ira睡得很熟,表情也很放松,睡着了就不生气了么?Tawan的嘴角向上翘,动作小心的摸摸Ira的头,她起身坐在浴缸边,决定让Ira多睡五分钟。她发觉浴缸边上有点潮湿,她伸手去摸浴缸的内壁,那里也是潮湿的,她又探身去摸Ira头旁边的内壁,也是潮湿的。
Ira在这个时候忽然睁开眼,在看到Tawan的脸时,笑得很真心,她亲昵的抱住她的脖子,又亲亲她的脸。
Tawan的一只手还撑在浴缸里,浴缸底部也是潮湿的,Ira的背也是潮湿的。
“你怎么不说你回来啦”
“Ira,回到哪里了”
“回到有你的梦里”
7.
今天的舞会,名义上是庆祝Ira录制新专辑,但实际上,就是找个借口举办一场活动,大家一起开心一下。
Ira,当然是主角了,但除去开场以外,她在与不在,没有人关心。
往常,她最多待半个钟头就会回去二楼房间,她有自己的事要做。但今天,她迟迟不肯离开,不仅如此,她还和每一个来敬酒的人干杯交谈,如果有人邀请她跳舞,也都来者不拒。
在与人跳舞转圈的间隙里,她总是忍不住看向不远处。无论她何时看过去,都能和站在那里的Tawan对视。
下午,她梦到Tawan了。
梦里好开心,Tawan在梦里和她接吻。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只知道接吻这件事,在她和Tawan之间发生了。
以前只梦到过她吻她的额头或者脸颊,她第一次梦到接吻。然后她被吵醒,Tawan近在咫尺的脸,令她以为自己又睡着了。
———Ira回到哪里了
梦里的Tawan,从不叫她的名字。那个近在咫尺被她举止亲密抱着的,是真的Tawan。
Ira感觉心慌,感觉头热,她从路过的侍者手里,抢过杯香槟一饮而尽,可冰凉的酒精并没有帮她降温。
真的Tawan将她从浴缸里抱出去,帮她把湿衣服换掉,每一件都换掉。
她喃喃自语,她听得分明。
她说湿的衣服不要穿,你会病。
说完她用浴巾把她包起来。她的动作,就好像她是一只刚从洗碗机里取出来的玻璃水杯,她将她擦的晶莹剔透,一点水迹都不留。
Tawan在做这些事的时候,表情是沉默但不容拒绝的。她像被施了定身术,或者催眠术,Tawan要她抬胳膊还是腿,她都乖乖听话,直到Tawan给她换好舞会的裙子。
Ira一整晚都心神不宁,因为Tawan除了那句喃喃自语,一句话也没再说过。Ira也不想这样,可她就像17岁那年,不小心和妈妈提起Tawan的名字时一样无措。她害怕生气的Tawan,生气的Tawan会离开她。
但舞会总是要结束,就像Tawan和谁也不用说,就可以把她带走一样。
在Tawan来之前,她和经济人交代,让他告诉Tawan她的一切,让他给Tawan所有权限,只除了,那一件事。
她拉着她回到二楼,回到她的房间。然后像下午她失控时对她做的那样,把她固定在她卧室的门上。她终于又和她说话了,以一种平静却阴阳怪气的音调。
“Tawan,你弄疼我了。”
“你今天也弄疼我了,Ira小姐。”
可Ira发誓她下午的力气绝对没有这么大。
“Tawan”
“27岁就可以喝这么多酒么?你知不知道你整个人都变红了,你打算喝到什么时候,喝到结束吗?你们的舞会都是这样没有节制的话,以后就不要再开了。”
Ira看着Tawan皱起眉毛的脸,想起从前有一次,她和同学去玩,不小心喝到含酒精的饮料,整个人发晕,她给Tawan发消息,说Tawan救我。Tawan很快就找来了,她也是像刚刚那样,什么也没说就把她带走了。
后来Tawan不见了,她找不到她,一个人喝过很多次酒,每当喝到晕的时候,她就给那个号码发消息,说Tawan救我。
有时候,这样睡着,也可以梦到Tawan,但在这种梦里的Tawan,都是像现在这样冷酷的,她不喜欢。她喜欢那些会在湿润浴缸里出现的Tawan,那些Tawan永远都在笑。
“说话,说以后都不这样喝酒了。”
“你以什么身份命令我,保镖小姐,还是,P‘Tawan?”
Tawan瞪她,不再说话。
她好凶,明明下午才亲过她的嘴。虽然只是在梦里,但亲过就是亲过,在哪里亲过都是亲过。
“你想我是保镖小姐,还是P’Tawan,我是哪一个,你才肯听话,嗯?”
她听到Tawan叹气,看到她原本紧皱的眉头松动,眼睛里出现她熟悉的,Tawan对她的无可奈何,那种无可奈何,又给了她无理的勇气。
“是我听保镖小姐的话,P‘Tawan就会答应再也不会走,还是我听P’Tawan的话,P‘Tawan就会答应再也不离开我,我听哪一个的话,你才肯为我留下?”
Ira死死盯着Tawan的眼睛,Tawan一句话也不说。无理的勇气,最终变成不争气的眼泪,从眼角滑走,可她的手被她扣住,她没办法给自己擦眼泪。
Tawan放开她。
身体失去禁锢,变得好轻盈。
Ira吸吸鼻子,抹掉自己的眼泪,但眼泪总是流个不停,她又懒得管了,她走向浴室。
Tawan太小看她,晚上喝的酒,和她平时希望梦到她时喝的那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什么也不知道,倒是很爱管教。
Ira用力关上浴室的门,她就摔门,怎么了。
8.
按照Ira本来的习惯,她洗过澡就会在浴缸里睡觉。但她怕Tawan等在外面,她不想被她发现自己喜欢在浴缸里睡觉,也不想再被她一言不发的换衣服。
Ira穿上浴袍前,从镜子里认真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毫无吸引力么?
Ira坐在浴缸边,失神的想。
也许,Tawan根本就不喜欢女的,说不定,Tawan已经结婚了。十年来,她从没想过这个可能。她总觉得虽然Tawan不喜欢她,可Tawan应该也没有喜欢别人。可Tawan到底有没有喜欢别人,她拿到的资料里都没有说。
“Ira”
Tawan等了Ira很久,她听到水声出现又消失,可Ira一直没出来,她担心她又在浴缸里睡着。她敲过门,可里面好安静,没有人回应,她有点急了直接推开门。
Ira正坐在浴缸边发呆,Tawan无意中瞥见她没系好的腰带。不自在的移开视线。Ira27岁了,不是17岁。
“Tawan,你结婚了么?”
这算什么问题?Tawan又转过头去看她,她的浴衣还是没有穿好。
“没有”
“那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Tawan不知道Ira怎么突然问起这些,她走到她身边,拉她起身,帮她把浴袍的带子系好。
“那你会喜欢我么?”
“哪种喜欢?”
“想,的那种喜欢”
Tawan揪了一下Ira浴衣的领子,以示警告,警告她不要胡说八道,但Ira却借势亲了她的脸,像下午在浴缸里那样。
“Ira”
Ira见好就收,她理了理自己的浴衣,绕开Tawan向外走。
“我要睡觉了,你还不回房间么?应该给你安排了吧?”
“我睡这里”
Ira的脚步顿住,转头不可思议的看她。
“那我睡哪里?”
Tawan看着她震惊的表情突然笑出来。
“你也睡这里,去床上等我。”
Tawan关上浴室的门,捂住自己的脸。在床上睡觉是一件很正常很普通的事,可对着Ira说这些,就有一些奇怪。她又想起下午见过的Ira的身体,她捶捶自己的胸口,勒令情欲消退。
她们明明十年没见,她为什么对她称呼自己保镖小姐感觉不高兴,她为什么放弃抵抗任由她把自己固定在墙上,她为什么从回到曼谷开始每一天都心疼的不得了,她为什么脱了她的衣服,又为什么对她生气。
Tawan打开花洒的开关,将温度调到最高,她闭了闭眼睛,她知道上述一切为什么的原因。
Tawan紧咬住嘴唇,她在水流的遮掩下,假装自己没有流泪。流泪的时候不去揉眼睛,眼睛就不会肿,眼睛不肿,就可以当作什么没发生。
Tawan很快从浴室出来,浴室门正对着Ira尺寸巨大的床。Ira还是穿着浴袍,坐在床的边缘,她听到开门声抬起头,她看起来很局促,就好像,这不是她的房间。
“怎么还坐在这里?”
Tawan走到Ira面前,身上穿着白色睡裙。
浴室的另一道门可以直接通向衣帽间,Tawan洗过澡去衣帽间给自己找衣服。她以为女明星的所有衣帽间都会很琳琅,但Ira房里这间,显然和她外面的那几间不同。Ira的的睡衣款式单一,全都一样,只有白色睡裙。
“你怎么穿我的睡衣”
Ira的声音很小,人听上去没什么精神,Tawan想她可能困了,把手里拿着的另一件睡裙递给她,又摸摸她的头发。Ira把睡裙拿在手上,仰头看她,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因为我没有睡衣”
她的睡衣在她的行李里,她的行李在隔壁的房间里,她当然可以去拿自己的,可是她觉得,如果这样,Ira看到会开心,Ira今天,已经哭了两次了,都是因为她。
“你真的睡在这里么?”
Tawan以为她问自己是不是会睡在她的床上,她弯腰靠近Ira的眼睛,用手指指床尾不远处的沙发,语气温柔,像对着17岁的Ira那样。
“我睡那里,Ira醒来就能看到我,好么?”
Ira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看着她。卸了妆的Ira,眼睛圆圆的,白天那种攻击性,全都消失了。
Tawan在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如果自己的心可以投影在这样的眼睛里,她就能看见,是什么一直在偷偷戳她的心了。
Ira没有换睡裙,她裹在浴衣里,掀开被子的一角躺进去。Tawan看了一眼被放在枕头旁边的睡裙,俯身帮她掖了掖被角。
“晚安Ira”
“晚安”
9.
Ira很困,可她睡不着,这里太干燥了,她想回到她浴缸里。她睁开眼,在黑暗中小心地转身。她有几天没有睡觉了,她的身体开始发僵,反应也变慢。她在白天努力维持正常,努力投入工作,可一旦到了晚上,一旦躺在这张床上,她就觉得浑身难受,一秒钟也无法安静。
Tawan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Ira几次想回到她的浴缸里,可一想到Tawan,她又忍耐下来。真实的Tawan就睡在她的房间里,为什么她要回去浴缸里。
“Tawan,我睡不着。”
“Tawan”
Ira坐起身,打开床头灯,她呆呆的看着床脚的沙发,那里没有Tawan。
每晚睡前,Tawan都会和她说晚安,她从没想过要看一看,Tawan是不是真的睡在这儿。是以为她睡着了,就回房间了吗,但Tawan又总会来叫她起床,无论因为工作的安排,她要起的多早或者多晚。
但仔细想想,她从来不知道,Tawan睡得怎么样。Tawan晚上也会在这里洗澡,会穿她放在衣帽间里的白色睡裙。
可原来关了灯以后的Tawan,不在这里么。
Ira无法抑制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心情,她起身,光脚踩在地毯上,她打开房门,又光脚踩在地板上,二楼长廊总是有灯亮着,正对长廊的楼梯口也总是有人守着,是安保公司的人。对方听到她出来看向她,Ira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隔壁房间的门,她按开墙上的开关,但这里也没有人。
Ira的呼吸停滞,她把门从里面关上,缓慢的跌坐在门边。她看着明显也没有人睡过的床,终于忍不住,趴在自己腿上哭了,她哭的很放肆,她把力气都用来哭了。等哭到一点眼泪也没有了,她又扶着墙壁起身,她关了灯,打开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又回到床上,她关了灯,闭上眼。
后来的几天,Ira都在Tawan和她说过晚安,又关了灯以后,睁眼看着门口,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这样的光线。她看着Tawan离开,她离开后,Ira会刷一会儿手机消磨时间。Tawan回来,会在黑暗里脱衣服,然后再去一下浴室,最终会在她的沙发上睡一会儿。
为了不被发现,每次在Tawan快回来前,她都会重新闭上眼。
不知道是因为她太累了,还是因为她知道Tawan回来了,渐渐的,在Tawan睡下后,她也能在这张床上睡着一会儿了。
“Ira,起床了。”
Tawan拍了拍Ira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见Ira醒了,便走去窗边拉开窗帘。今天的天气不错,Tawan在心里想着Ira的行程。
Ira每天的行程都很满,Tawan想今天的工作比较简单,结束后,要不要带Ira去哪里玩一下呢?
——是我听保镖小姐的话,P‘Tawan就会答应再也不会走,还是我听P’Tawan的话,P‘Tawan就会答应再也不离开我,我听哪个的话,你才肯为了我留下?
她那天,没有回答Ira的问题。她不知道怎么告诉Ira,无论她听保镖小姐还是P’Tawan的话,Tawan都没有办法答应她留下。
如果可以,她应该在Ira问她,会喜欢她么的时候,就回答她不会,好让她对自己死心。
可她开不了口。
Ira爱她。
她奉命杀过很多人,有一些是因为感情,她见过很多爱和恨的表情,她知道Ira爱她。
她在十年前,Ira自己也许还不知道的时候就知道了,她那时候没有太放在心上,她想她才17岁,爱又能怎么样,她可以再爱很多人。
可十年了,Ira还在爱她。
也许,她再像上次那样离开一次,Ira就不会再爱她了。
“P’Tawan”
Tawan吸了吸鼻子,转过身,她似乎在这里站得太久了,Ira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了。
“Ira,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么,今天应该很早结束,找个地方,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Ira对她的提议没有什么反应,过了许久才摇头,跟着向门的方向走,到了门口忽然又停下,Tawan停在她身后,离她很近。
“Tawan,你要走了吗?”
“什么?”
Ira的声音太小了,Tawan不觉又向前一步。Ira转过头,Tawan被她眼里的悲伤吓了一跳。Ira推她,推她向后,直推得她被沙发绊倒。Ira其实没什么力气,但Tawan也没有用力气。
她跨坐在她的腿上,额头轻轻抵住她的肩膀。Tawan一动也不敢动,她怕她一动,Ira就会碎掉了。
她在安静里等了好一会儿,Ira才断续着开口。
你那时候,也没有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要走了,你忽然就走了。我好像一只被主人带到离家很远的地方丢掉的狗,等我反应过来,主人已经走了很远了,我拼命的回忆,拼命的跑,我想要回家,可是路太远了,路真的太远了,路太远了,我跑着跑着,就变成流浪狗了。
Tawan,你害我变成流浪狗了。
你知道流浪狗么,流浪狗活下来很辛苦。可是辛苦不一定就有好结果,流浪狗的世界是这样的,她可能跑着跑着,还没有找到家就死了,也可能好不容易找到家了,可主人已经在养别的狗了,别的狗看起来更聪明、更漂亮,她会看到她的主人陪别的狗玩,等玩累了,才会看路边的她一眼,那一眼,只当她是一只流浪狗了。
Tawan,我也是流浪狗,你说我是会死,还是会看到主人有别的狗。
如果你一定要走,这次可不可以提前告诉我一声呢,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那样就不会再变成流浪狗,也不会再拼命想要找路回家了。Tawan,不要把我带到远的地方再丢掉,好么。
10.
那天之后,Tawan不再睡在Ira的房间里。
Ira对她说,你在我会睡不着,我已经很久都睡不着了,当晚,Ira就把门锁了。Tawan有一把万能钥匙,但是她不可以不经过Ira的同意开锁。
她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变化。Ira又是大明星了,只是大明星似的笑意也不给她了。她还是作为她的贴身保镖,一刻不离的陪着她,可是Ira不再主动和她说话。
每当车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气氛就会跌至冰点。
之前几乎每天都出现的恐吓包裹,在某一天也突然开始不再出现,依照Tawan的经验,这是即将动手的前兆。Ira的经纪人每天会和她互通消息,看起来很乐观,还说什么也许是对方觉得没意思收手了呢,这种言论令Tawan非常生气,她和他吵。
最近两个星期的晚上,她不再出门,线索没有意义,谁和谁的都对不上。她的队员也不需要她,她就在房间里操练自己,保持警惕和身体机能。
但她的上级也一直没有联系她,这说明她还有时间,她想如果到时候真的出现她需要撤离但Ira的危机还没有清除的情况,她就用她的一切向上级担保,然后留下来。如果担保不行,那就不行,但她要留下来。
清早。
Tawan照常等在Ira的房门口,Ira的八个助理,有六个和她一起,另两个在里面。
她不在Ira房间睡的第二天,Ira的这八个助理就又出现了。最开始,她早上还想进去叫Ira起床,但助理拦着她要敲门的手,说不用,说她们会去叫。
她想,这样很好,Ira肯主动做这种事,就不会再变成流浪狗了。
她每晚每晚都在想,如果Ira是流浪狗,那她又是什么呢。如果Ira不再是流浪狗,那她又是什么呢。
很快,Ira就和她的两个助理就一起从房间里走出来,Tawan照例对她笑,走到她身边。
今天Ira有一场粉丝见面会,现场门票五千张,全部卖完只需要三秒。
见面会的场地很大,礼物从昨晚就开始以车为单位,送来演出大厅。Ira昨天彩排到很晚,Tawan送她回去以后,又独自返回,在路上,她叫了她的队伍。昨晚,她们熬夜将所有的礼物都排查了一遍,今早,安保团队的人很早就去了现场继续排查礼物,但Tawan不放心,她应该信任别人,可是她不亲眼看过就总是不安心。
“Tawan”
“嗯?”
Ira难得主动和她讲话,Tawan很开心。
“我昨天和经纪人商量过,最近也没有恐吓包裹了不是么,今天之后,我就不再需要更多保镖,你们可以下班了。”
“没有包裹不代表安全,他们”
“总之,今天的见面会过后,我就不再需要你了。”
Ira的表情平静,声音也平静,她说完只和她对视了两秒钟,就又低头走路。
Tawan没再争辩,Ira那句话,翻译过来就是从明天起我不想再看见你,没关系,那她从明天起就不让她看见自己。
妆造过后,有媒体采访,礼物认证,跟着是有VVIP观众在场的彩排,除了Ira的表演外,还有粉丝互动游戏,这次还有嘉宾,嘉宾是泰国很有名的一位女演员,Earn Sanitada,她会和Ira一起完成一个舞台,舞台互动时间大概十分钟,最后是Bye Bye,粉丝会按顺序上台,和Ira互动说再见。这一切全部结束,估计要到晚上十一点。
每一个环节都有很多人靠近Ira,今天的安保队伍人数空前,加派人手不分性别。Tawan昨天抽空看过每一个加派人员的简历,也让她的队伍暗中查看过是否还有其他,虽然不愿意,但Tawan还是只能把更多的工作安排给别人。她要保证Ira一直在她眼前,她一伸手就可以把她抱进自己怀里的那种在她眼前。当然了,表演时例外。
一切都还顺利,尤其是当Earn和Ira同台时,现场气氛达到顶峰。但Bye Bye环节出了一点小麻烦,有粉丝太过激动,眼看要走到Ira旁边时忽然晕倒,摔下去的时候场面陷入混乱。倒不是因为晕倒,而是在Tawan的角度,她以为有人要扑到Ira身上,她以让人瞠目的速度忽然闪到Ira身边,将人抱进怀里护住。粉丝晕倒时,头顶擦过Tawan的后背。
从第三视角看过去,Tawan一整天的表情都非常严肃,几乎随时都在用耳机和人通话或者发号施令,她冷酷的审视发生的一切。唯独,唯独当舞台的灯光暗下,她会在工作人员通道短暂停留,她看着聚光灯下的舞动,目光变得柔和且专注。
“你脸怎么了?”
Ira突然被抱进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怀抱里,其实时间很短暂,可她的心情完整的经历过紧张、恐惧、依赖、不舍四种顺序转换。
她仰着头看Tawan的下巴和紧抿的嘴角,她的鼻梁和眼睛。她在她怀里悄悄的深呼吸,可什么也闻不到,Tawan不仅简历干净的像假的,人也像假的,她身上没有任何味道,干净的像空气一样,她也从来不会哭,即使自己在她怀里哭的失去控制,她也还是那样。
人常说在喜欢的人身上一定可以闻到专属的味道,可是她闻不到,Tawan身上没有专属她的味道,Tawan不属于她,Tawan属于谁都不重要,Tawan不属于她。
可是她好不舍得。
“脸?“
Tawan原打算走了,但Ira突然用整只手握住她的手,Tawan低头看了一眼。
Ira的手比她的小很多,她从前想和她撒娇时,会像这样握住她的手。Tawan戒备了一整天的姿态松动,她弯下腰,眼里只有她的小Ira。
“这里,被什么划伤了“
Ira抬手,指尖轻抚过Tawan的脸,那里有一道还没干透的血痕。
“可能刚刚在哪里不小心划到了,没关系”
“破相就不漂亮了”
“Ira漂亮就可以了。”
Ira摇头。她还想和她说更多,她后悔了,她想和Tawan讲话,她后悔这么久没有好好和Tawan讲话,后悔无视她,后悔没有多看看她。
Tawan看到导演的示意,安抚的对Ira笑,她凑到她耳边和她说晚点再说,可Ira还是不肯放开手,Tawan又短暂的把Ira拉进怀里抱了一下,亲了亲她的眼睛。
Tawan离开舞台,很快就隐没在人群里,Ira根本看不见她。没有Tawan挡在面前,Ira发现,原来灯光好刺眼。
11.
粉丝见面会结束,对于礼物的存放问题,Tawan和Ira的经纪人大吵,也不是吵,是僵持。
Tawan不准司机开车,不准司机将她没有确认过的那部分礼物运去Ira家。
经纪人起初还有耐心,和Tawan说没有恐吓包裹,没有恐吓。Tawan早就烦了他玩世不恭的态度,她说如果实在不想干就别干了。经纪人听了很不高兴,两人发生口角。但Tawan不肯让步,他们就在停车场僵持。
还没等到停车场,Ira的八个助理就已经七嘴八舌,把场面跟她描述的差不多了。Ira听完什么也没说,她舔了舔嘴角,跟着助理来到僵持中心。
Tawan正站在车前,司机都已经下车了,经纪人站在车的侧面,经济公司的人和安保公司的人,分站在两人身后。
所有人都看向Ira,Ira侧头和助理说了什么,说完看向Tawan。Tawan的表情非常严肃,看她的时候,眼睛里的凌厉也没有消解。
司机很快又都上了车,Ira看到Tawan皱起的眉,她双手抱在胸前,走向Tawan。
车在她门面前重新启动,Ira想先拉Tawan站到边上去,但Tawan依然不肯。
Ira放下抱在胸前的手,转而抱住Tawan的手臂,她的下巴也搁在她的肩上。
“Tawan,先让车走,我等一下和你解释”
“Ira,这两辆车上的礼物我完全没有检查过,不可以运回家,很危险”
“没有危险,Tawan,没有危险”
Ira的目光坚定,Tawan看着她,眼睛里的不可思议一闪而过,她低头,不再坚持,Ira趁机将她拉到一边。
等车和所有人都离开,停车场重新变得安静。Tawan拿开Ira的手,不发一言的转身,Ira咬住嘴唇,跟在她后面。
她们一前一后,穿过演出大厅,穿过后台,她们短暂的并肩在电梯门前,Tawan沉默的按了顶楼的数字,Ira不敢靠近她。
电梯门打开,Tawan率先走出去,Tawan走的太快了,Ira为了追上她险些摔倒,Tawan背对着她,终于还是停下脚步。
“P’Tawan”
Tawan怒不可遏,她转身,面向Ira,Ira伸手想拉她胳膊,被她躲开。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知不知道我这几个月每天都在担惊受怕!”
“P’Tawan,我”
“为什么要耍我,恨我对么,恨我当初那样离开,可是我为什么不能离开,我为什么一定要和你道别,你是什么很重要的人么?”
Ira努力维持的情绪,在这一刻崩溃。她笑,笑完她红着眼睛,向前一步靠近。
“对,我就是恨你,我恨死你了,我就是耍你了,你生气了么,太好了,那我现在开心死了!”
Ira觉得自己的心好痛,痛的快要活不下去。
“我对你,我什么重要的人也不是,你总是要离开我,连在我房间里睡几个小时都不愿意,可是,是你自己说,你也睡这里我也睡这里的,你是忘了么,还是真的呆在我身边,让你觉得恶心么?“
“我一直在找你,可你就像一个假的,好像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你不是普通人,我知道啊,可就算你是警察,是卧底,或者是杀手都好,做这些,你总要有掩护身份的,对吧?在我们国家,你最大的掩护身份,就是做保镖,对吧?我努力走到现在,我又有钱又高调,我最需要保镖了,对吧?”
Ira听到自己的嗓子哑了,她的声音难听死了,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她根本不知道P‘Tawan有没有在听,但是她不在乎了,反正她总是要走的。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对你的感受?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起,你就住进我心里了,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从来都没有停止过爱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能留在我身边。可你根本不爱我,你不爱我,哪怕只有一天,你也没有爱过我,你以后也不会爱我,你永远都不会爱我”
她应该先和她解释清楚,可是她说你永远都不会爱我的时候,表情痛苦的像已经死掉了,所以,她不能再让她说下去了。
Ira曾经在梦里,梦到过一次和Tawan接吻,梦里的触感失灵,她不知道和Tawan接吻是什么感觉,但她们接吻了。
但她们接吻了。
“现在说爱你,算不算晚”
Tawan的眼睛里没有了刚刚的愤怒,她的眼睛里盛满温柔和无可奈何,她的手抚在自己脸上,动作小心的,就仿佛她是什么易碎品。
Ira哭得喘不过气,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她还想哭。她哭,Tawan就又吻她,吻得比刚刚还要更用力些。
“没有人要绑架我,也没有人恐吓我,消息都是我放出去的,恐吓包裹都是我找人做的,但我不是说今晚之后就不需要你了么,我放过你了不是么?”
“是,你放过我了,可是为什么要过了今晚才放过我,不是早就生我气,不打算继续爱我了么?”
“因为,因为我想让你看看我,我现在跳舞很好,唱歌也很好,你当时没有白陪我”
“我也爱你,我也爱你,我爱你”
Tawan投降了,她早就投降了,她早就向她的爱投降了。
Ira是什么很重要的人么?这个问题,她问了自己十年,昨天在问,前天也在问,也不是每天都会问,只是想起来的时候问。
曼谷的任务不是非她不可,可是她已经十年没回曼谷了。她原本只是想回来看看她来着,想不到,她就和十年前一样,一样的状况百出。她想既然天意如此,那她也可以吧?
Ira被Tawan温柔的抱在怀里,她也伸手抱她,她还是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她还有很多疑问,可是Tawan抱她,和她接吻,两次,在真实世界,还和她说我爱你,三次。如果她的问题都没有答案但可以以此交换以上三点,那她也可以。
12.
“如果我们再分开十年,你还会爱我么?”
“我不知道,你呢?”
“十天呢?十天可以么?”
“十天应该可以。”
不是十天,也还没到十年,只是十个月而已,Ira整个人蜷缩在床脚的沙发里。
她以为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只要她想停止,随时都可以,可原来世界不是这样运行。
那天在天台上,她短暂的幸福了一下,跟着立刻陷入更大的危机。她被Tawan护在身后,亲眼看见Tawan对着远处开枪,亲耳听到Tawan和耳机里的人说话。
她开她没见过的车,见她没见过的人,她带她逃离。车辆在凌晨的曼谷街头飞驰而过,七拐八拐,她的世界就换了另一个。
在另一个世界里,有六个穿黑色紧身背心战术裤和军靴的女性在等,她们明显和安保公司的人不一样。
Tawan没给她做介绍,她进门立刻脱掉制服,露出里面的防弹背心,又脱掉高跟鞋,随手从桌子上捡起一支铅笔咬在嘴里,她把头发挽起来,又用铅笔固定,跟着快步走到不远处的写字板,写字板翻转,Ira意外的在上面看见很多个Ira。Tawan拿起桌上的写字笔,对着那六个人说了几个很短,但她听不懂的单词。
Ira坐在那里,看Tawan落笔的动作,和她开合的嘴唇,这不合时宜,可是她忍不住想,如果此刻,她不是坐在这里,而是坐在Tawan的腿上,她一定会先亲她修长的脖子,再是下巴,最后才是嘴唇,她想多听听她说话。
“Ira,过来。”
Tawan皱着眉,Ira乖乖听话。
Tawan开始给她介绍。
这六个人是我的队友,抱歉,我真的是个杀手。上级派我们来曼谷执行任务,一直没有说明目标的身份,这在从前很少有。但今晚任务启动了,执行者是另一支小队,执行的目标是你。
“我?”
Ira诧异的指指自己,Tawan看着她点头。
“可是,我没买人杀我啊?”
“其他人买了。”
Tawan说了一个名字,又给Ira看了一组照片。Ira张了张嘴,又闭上。
“之前,我们每晚在这里拼证据,每到涉及你,证据就会失序,恐吓包裹一消失,我就觉得会有人来绑架你,可今晚出现在天台的人,他们的手法我很熟悉,他们的目标是杀你。”
“他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他吞了你的钱,吞了你很多的钱。”
“所以,他一开始雇到的杀我的人,是你,们?”
Tawan点头。
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Ira的经纪人因为吞了Ira很多钱,他怕东窗事发,决定先下手为强。他从国外雇佣杀手,觉得这样比较保险,阴差阳错,来的是Tawan。但上级总会有两手准备,除了她以外,还有另一组人待命。
Ira很信任经纪人,他知道Ira所有事。他在Tawan面前陪Ira演恐吓把戏,目的是使今晚的财富可以顺利转移。
也许他是在第一次和Tawan争吵时,把她的照片发给了组织,但应该没提加钱的事,所以,上级在今晚没想动她,但现在不同了,她破坏了行动。
“他就因为舍不得今晚我会收到的钱跟礼物,耐心等了这么久啊?你们做杀手的,可以陪着等这么久么?”
Tawan没想到,Ira不但毫不在意有人想杀她,也毫不在意自己杀手的身份,倒是很有闲情在这里讨论这些,可她原本紧绷的神经也确实因此放松下来。
“组织会一次性收很多钱,什么时间动手全凭雇主。”
“那我值钱么?”
“很值钱,上级为了确保把你干掉,派了两组人,一组是我,我很贵的。”
Ira见Tawan不再紧绷,室内原本压抑的气氛也有所缓解,她心里轻松许多。她伸手,向Tawan勾了勾手指。
Tawan愣了一下,把手递过去。
Ira牵住她递过来的手,对她眨眼。
“很贵的,我的”
Tawan被她逗笑了。很有成就感。
“接下来呢,接下来Tawan准备怎么做?”
Tawan看着她,没有回答。
13.
当组织收了钱,雇主却死了,那任务将自动结束,即使要杀的人还没死,杀手也不会再继续。Tawan在回来的路上决定,她会去杀了经纪人,从而迫使买凶杀Ira的任务结束。同时,她计划在这个过程中,让上级相信,她也死于这场追杀。
她将她的假死计划和她的六个队员开诚布公,她们都同意,同意争取假死在这场行动里。谁也不能确保计划一定成功,但她们愿意团结在一起,一起试一试。
那一晚,Tawan没有回答Ira的问题,她把她带回自己的房间里。
她将她放在写字台上,很轻很温柔的吻她。Ira因为Tawan的嘴唇变得健忘,她忘了自己问过和想问的问题。她专心学习,伺机反攻练习。她抱着她吻了她很久,久到Ira的上嘴唇和下嘴唇的边缘都变得红肿。
嘴唇短暂的分离过后,场景转换。
Ira很乖,又很爱学习,她温顺如那天下午,配合Tawan,除衫,又学习Tawan,除衫。之后躺进浴缸里,被温热的水包裹。
她隔着水流吻她,也顺着水流吻她,她一直握着她的一只手,像在聚光灯下那样。
吻到后来往复,重新回到嘴唇,她学的有模有样。
床板很硬。
两个人并肩有点挤,Ira坐在她的腿上。
她俯身,漂亮的长卷发,将两个人一起盖住。
摩擦可以生热,有些时候也可以降温。
Ira很热,她需要降温,
Tawan比她大很多的手是个好选择,
她没试过,哪个也没试过,
Tawan扣住她的脑后,吻着她配合,
可以带走热度的水流漫过,她红了脸,
Tawan用润湿的指尖抚过她的眉毛,眼睛,鼻梁,最后停在嘴唇。
“喜欢么?”
“喜欢”
“还要么?”
“你要不要”
Tawan点头。
Ira随时随地都是一个好学生。
过程里,她还找到一种味道,她喜欢这种味道, Tawan身上不是什么味道也闻不到,只是藏起来了。藏起来也好,除了她没有人能找到,Tawan的味道属于她,人也自然属于她了。
Tawan很大方,给了她很多味道,但Tawan也很小气,她给出去多少,就也要从她那里拿回去多少。她们有时同频,有时不。但Tawan总是很温柔,温柔的给予她或者向她索取。
Tawan的眼泪滴在Ira的锁骨上,她骗她,说自己流了很多汗。
Ira听完搂住她的脖子,咬她的耳朵,用气声说没关系,我也是。
再醒来的时候,Ira睡在自己的床上,蜷缩在被子里。如果不是肌肉酸痛,她会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从天台就开始的梦。
“如果我们再分开十年,你还可以爱我么?”
“我不知道,你呢?”
“那十天呢?十天可以么?”
“十天应该可以。”
Ira,我也爱你。我十年前也爱你,可你那时候太小了,我不相信你,可是十年我都不死心,我又回来了,还好你还爱我。如果你是流浪狗,那我也是,我是自己跑丢的流浪狗,当我跑回家的时候,我的主人在家门口等我,她不嫌我,她抱紧我。
14.
在第一个十天的时候,Ira经纪人的死讯轰动全国。据说他额头被打进一根钉子,钉子直接贯穿,他被钉死在办公室的椅子里。
Ira被带走调查,但警方很快宣布她是受害者,所有人都知道了,知道Ira的经纪人沉迷赌博,还转移走她大半财产。
Ira当晚立刻从全泰国最有钱艺人榜榜首,平移至全泰国最惨艺人榜首。
当全国人民都在讨论Ira经纪人的死,计算Ira的损失时,Ira本人正坐在她床角的沙发里,用手机查看<伤员护理技巧>手绘版。
她重新雇佣了Tawan当时带领的那只安保团队,她们很尽心,没有媒体来这里烦她。
Ira看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已经不在潮湿的浴缸里睡觉,因为那里只有十年前雨季里的Tawan,现在,她喜欢蜷在床脚的沙发睡觉,因为这里有小床上的Tawan。
她后来在梦里反应过来,Tawan那晚不是流了很多汗,Tawan哭了。有一次,她在梦里抓到Tawan,她问她那时候是不是哭了,Tawan对她点头。那次醒来,她哭的特别伤心,她生气那时候自己没有注意到,还说什么没关系。
“Ira”
Ira在黑暗里睁开眼睛,她早就适应了,她可以在这样的黑暗里看清房间里的一切,可她看得清却分不清。
她被跪在沙发边的人倾身抱住。
她任由她抱着,打开落地灯,她看清怀里人的眼睛,又把灯关掉。她想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却听到轻微的呼痛。她又打开落地灯,掀她的衣角,看见她腰间的伤口。
“你怎么进来的”
Ira放低音量,不想被任何人听到,她动作小心的扶Tawan在沙发上坐下。
那天她被送回自己的房间,同时送过来的还有沙发脚的药箱和一本<伤员护理技巧>手绘版。内容涵盖刀伤、枪伤、炸药伤、还有导弹伤,她看到导弹伤就笑了,Tawan真能乱编。
Tawan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告诉她。只留下药箱和<伤员护理技巧>,还有那晚睡前,关于十天的对话。
十天应该可以。
“你忘了么,你让那个死人给过我一把家里的钥匙,我可以自由进出这里的每一个房间。”
Ira从她的伤口里抬头,看了她一眼,手里的动作放轻,再放轻。
如果按照<伤员护理技巧>里的描述,这不算很严重的伤,没事,贴上纱布以后,亲亲她就好了。
Ira贴好纱布,凑过去亲了她很久。
“还有几个十天?”
她摩挲她的嘴唇,动作放轻,又放轻,她刚刚没忍住狠咬了她一口,好像有点儿咬破了。
没有几个,再等等我。
太多就不等了。
那先暂定十个吧?
宽限给你十五个。
都快破产了还这么大方。
你不是偷偷给我打钱了么。
雇那么多保镖,钱还够花么?
Ira猛的睁开眼,眼睛眨了好多次,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流下了。
她现在总能梦到Tawan。为了分清楚是梦还是真的,每次真的Tawan出现,她都会用紫色的药水在沙发脚划上一道。
真的Tawan出现过七次,在四个十天的晚上和三个十天的早上。
最后一次出现,她受了很重的伤,即使对照<伤员护理技巧>,也是很重的伤。她那次没忍住哭了,Tawan的伤,她处理不好也处理不了。Tawan哄她,说等一会,她会去找人处理,没关系,她只是怕她不来,Ira会以为她死了。她说到死的时候,她哭的好大声。
第四次出现的时候,那天Tawan的状态不错,她们在沙发里,她吃到久违的味道,她贪婪近饕餮。
第五次,那天Tawan很累,可是她好想她,她在Tawan的手里,流泪,她终于也看到真实的Tawan流泪。
Tawan说从前现在还有以后,都只会因为她的Ira流泪。Tawan讲起情话来,也很动听。
15.
十个月过去,转眼就是一年。
Ira早就习惯了真假不分,她拒绝一切社交行为,除了工作,就窝在家里睡觉。
她的工作进展顺利,经纪人被杀不久,公司就又给她配了新的,她依然很红很红,在新一轮的评选中,她再次被平移回,全泰国最有钱艺人榜的榜首。
钱很够花。
一年半的时候,Ira在她办公室的桌子上发现一个信封。里面有一张字条写了一个地址,还有一把钥匙。她用手机搜索,地址在一个从没听说过的城市,那里没有机场,她需要从曼谷先飞到迪拜,再从那里转机,跟着在里约热内卢经停,最后到达布宜诺斯艾利斯,然后再开车前往。Google Map上显示,那里离首都2659公里,自驾需要31个小时,一路上可以穿越草原,还能沿海岸线走上一段。
Ira定好机票,想起还没和经纪人告假,但是算了,都不重要。她起身往门口走,她那八个助理又全体跟上,她背对着她们,站定,举手挥了挥,再走的时候,就没人再跟着了。虽然他们泡的咖啡都很难喝,但好歹听话。
航班在凌晨三点起飞,Ira自己开车,和谁也没说。她的行李箱空空荡荡,里面只有一个药箱和一本<伤员护理技巧>。她把车开的飞快,闯了一路的深夜红灯,她好久没有自己开车了,简直忘了开车有多自由。
坐在候机大厅的时候,距离登机还有四十分钟。Ira闭上眼睛,短暂的进入梦境。
今天的梦境很新颖,她从没见过,是在一个很小的房子里,房子还没有她的卧室大。开门就能看见一张料理台,台子倒是很大,Tawan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一个长柄汤匙,在面前的深口锅里搅和。Tawan看到她,向她勾手,喊她过去,尝锅里新煮的料理。
梦里的Tawan还是老样子,穿黑色的紧身背心和很不搭配的黑色西装裤还有黑色高跟鞋,她的头发会用一支黄色铅笔固定在脑后,她的侧颈修长。她肩膀的地方,有时候很光滑,有时候是深紫色,这取决于上次做梦时的顺序。她现在很厉害,梦可以连续,每次快要醒了,Tawan都会和她挥手,说下次见。
下次见。
Ira听见登机提醒,缓慢的睁开眼睛,已经有人在排队了,有人为了行李托运的问题,正在和地勤吵架。
她的行李箱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药箱和一本<伤员护理技巧>,她的行李不用托运,用的话,她也会和地勤吵架。
她的随身包里有一个信封,信封里有一把钥匙和一个地址,再加上她的手机,护照和几张银行卡,她的全部就只有这些,她随时可以带着她的全部,和她一起逃跑。
她走到队尾站好,在心里盘算逃跑计划。
忽然,她的手心一凉,有人从身后拉住她的手,是一把钥匙。Ira握住自己手心里的手,努力深呼吸了几次才转身。
我有没有讲过,Tawan第一天给Ira当保镖小姐时,是什么样子的?她那天穿黑色的西服套装,黑色的抹胸背心,和黑色的高跟鞋。
Ira的梦里,没有穿成这样的的P‘Tawan。
“你一个小女孩,这么晚在外面干嘛?”
你知道esperanza么?
在西语里,esperar的意思是希望和等待。
她们将要前往的城市,就叫做Esperanza。埃斯佩兰萨。
Fin.
———————
以上就是我版Only You,希望大家喜欢。
我不喜欢护花危情,正告三台不许抄袭护花危情。
十年是三千六百五十天,是三百六十五个十天,如果Tawan真的又要Ira等上十年,Ira真的会病。
以下是久违的令人想念又心动的废话集合:
我真的很喜欢写一些,她们就必须是彼此的爱情故事。我对此深信不疑,我讨厌一切不配得感,我相信每个人都会得到幸福。
我本以为我绝无可能再更新这个合集,毕竟我看它就像一个完美宝宝,再写什么都嫌多余。但if她们这样搭下去,剧场限定我也才编号到2啊。(0人问,我就要说)
希望lingorm和我都有美好的明天。
总之,容祖儿有一首歌叫做梦非梦,歌词很有梦感,我很喜欢,我在写Ira的时候常想起这首歌。我也喜欢地球上最后一个夜晚,我喜欢一切知道梦是梦,所以在梦里的快乐更显心酸的故事。(0人问,我就要说+1)
希望大家都珍惜当下拥有。
以及,我也很喜欢刺客聂隐娘,我看过六遍,隐娘唯爱嘉诚公主。我在写Tawan的时候写她总是一个人,没有同伴。聂隐娘的电影海报上写[一个人,没有同类]。聂隐娘,唐传奇第一杀手第一武功高强!容祖儿还有一首歌叫做萤,我在写Tawan时,写Tawan对Ira的不舍与想念时,也常想起这首歌。
祖儿歌库真了不起,我最喜欢的还有赤地雪。赤地雪里的[我早已换过花的香气]和杨千嬅深息里的[从此心底泼墨水]都被我评为人类文学瑰宝级创作。(0人问,我就要说+2)
希望我早日有幸听到这两首的现场。
最后,因为这个系列已经完结了,所以在剧场中的<lingorm的深夜对话>,她们可以做些有的没的大人事。
下次见 Bye Bye~
Purple Passage 79
Chapter 79 Seventh 成长日记
Psyche在出生后的一个月内,喂完奶之后,或者睡得舒适时,会无意识地露出自发性微笑。
小不点点,眼睛眯成两道缝,唇角掐了两个可爱的小窝,嘟嘟的小脸,粉粉的,白白的,笑一下,往上托一托,像是个甜甜奶奶的小动物。
Mommy Earn和Mommy Lada,头挨着头,挤在Psyche的婴儿床上方,在Koy祖母的手机相册里,两个新手妈咪总是傻呵呵地笑着,五官的弧度几乎一模一样,她们偶尔对视,只是互相看着,也能笑起来。
Koy祖母没...
Chapter 79 Seventh 成长日记
Psyche在出生后的一个月内,喂完奶之后,或者睡得舒适时,会无意识地露出自发性微笑。
小不点点,眼睛眯成两道缝,唇角掐了两个可爱的小窝,嘟嘟的小脸,粉粉的,白白的,笑一下,往上托一托,像是个甜甜奶奶的小动物。
Mommy Earn和Mommy Lada,头挨着头,挤在Psyche的婴儿床上方,在Koy祖母的手机相册里,两个新手妈咪总是傻呵呵地笑着,五官的弧度几乎一模一样,她们偶尔对视,只是互相看着,也能笑起来。
Koy祖母没在婴儿床旁边的那些时刻,Earn和医生笑着笑着,会鼻尖碰着鼻尖,轻蹭着玩闹,有时动作会忽然凝滞,Psyche已经不笑了,含着奶嘴,黑黑亮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在宝宝头顶上方,两个妈咪玩闹着,越凑越近,四片嘴唇像是有磁极一样,忽然牢牢地吸在一起,Psyche吮着奶嘴,双眼弯弯,小脸蛋又往上托了托。
Psyche满一个月之后,渐渐会对外界的逗哄给出反应。
宝宝尤其对Mommy Lada的花式比心感兴趣,医生的食指先在宝宝眼睛上方晃一晃,引着女儿的视线跟着自己走,走到左侧胸口,Mommy Lada的手势会变,两根手指比个心,重新回到Psyche眼前,宝宝不懂那是比心,她只是看Mommy Lada总在这个时候笑弯了眼睛,自己也就跟着笑。
Psyche长大了一点,Earn看看医生的笑容,再看看女儿的,自己扶着婴儿床,也跟着笑,Earn说,当Psyche长大了一点之后,细细的,皱皱巴巴的脖子终于结实了一点,舒展开一些,看起来,总算不像是很容易断的样子了。
医生的笑容僵在唇角,她侧头,看着Earn,在她蹙眉之前,Earn语速飞快地为自己分辨,P'Mor不要皱眉,Earn没有夸张,Psyche她刚出生的时候就是看起来好脆弱,Earn都不敢抱她,嘿嘿,但是现在好多了不是吗?
P'Mor看咱们的女儿现在笑笑的,可惜没有声音对不对,但是很快,再过两个月,宝宝的神经系统发育,她就会笑出声,Earn想把宝宝的笑声录下来,多收集一些,做成起床铃声,这样,P'Mor周末就不会再赖床,Earn也会每天笑着醒来。
Fahlada想了想,Earn描绘的图景很让她期待,她也就再次接受了Earn的那些独特词汇,把Psyche拿过来一下,Psyche单纯得像个小动物,Psyche的脖子看起来很容易断。
医生的皱眉被Earn中途拦截,她扭头继续看女儿,唇角微微扬起,她想,当Earn忙着收集Psyche奶奶的笑声时,她可以收集Earn的Psyche专属词汇,等Psyche长大,她会跟女儿一起翻这本词典,然后告诉女儿,Mommy Earn在生宝宝时,自己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宝宝。
P'Mor,Earn用手肘撞撞妻子,Fahlada转过视线,等待女孩的下文,P'Mor,Earn又唤了声,眼底是浓浓的笑意,Earn刚又想起了一个名字,宝宝的官方名称是Psyche London,家庭昵称就叫Seventh好吗?
Seventh?Fahlada不解地挑眉,第七,第七什么?
Earn就笑着看她,神色温柔,Fahlada恍然大悟般开口,第七生命体征?
嗯!Earn重重点头,P'Mor猜Seventh Vital Sign是什么?
Happiness,I guess. 医生垂眸,视线再次在女儿身上凝滞,Earn轻快的声音还继续在她耳畔奏乐,对,P'Mor很聪明,总是一次就能猜中Earn的心思。Psyche是第七生命体征,Psyche代表幸福,Earn是第六生命体征,Earn代表爱,但这并不意味着,P'Mor就是第五生命体征,P'Mor代表疼痛。
体温。脉搏。呼吸。血压。疼痛。爱。幸福。P'Mor是这七大体征的综合体,当其中的一个或者两个比例足够高的时候,就可以稀释掉其他体征所占的比例。
Earn…医生再次对上Earn的视线,她伸手摸摸女孩的头顶,baby girl,我现在,总是可以感受到sixth和seventh,至于fifth,它或许永不会消失,但正如Earn说的,当它很少出现,或者即便出现了,也会被sixth和seventh稀释…我现在感觉很好,前所未有的好,Earn,我想说谢谢你,可能Earn并不期待听到感谢,但如果我的谢礼是余生所有的爱和守护,Earn听到也会开心一点的,对吗?
Earn含泪点头,Fahlada凑前,亲亲Earn的脸颊,微笑着说,如果Earn听到这些可以开心一点,那么我就愿意开口讲出来。
Psyche满两个月当天,Fahlada医生拖家带口,包下所搭航班的头等舱,登机之后,Fahlada坚持自己抱着女儿,飞机开始滑行,她给女儿嘴巴安装上奶嘴,Psyche下意识吮吸,Earn的手指贴过来,轻轻点了点女儿的小脸蛋,Psyche看到Mommy Earn靠近,近乎本能地眯眼微笑。
Earn拍拍医生的肩,P'Mor,别担心,Seventh在Earn肚子里已经搭乘过好几次飞机了,Seventh有母胎记忆。
飞机脱离滑行道,机体渐渐抬升,Fahlada瞪了Earn一眼,顾不上女孩又一次信口开河,她紧张地看着Psyche的反应,当Psyche停止吮吸奶嘴时,她会轻声哄,宝宝,吸吸奶嘴好不好?再坚持几分钟,等飞行平稳了,宝宝就可以睡觉了,嗯?
Psyche看着医生的两粒黑葡萄,努力瞪圆自己的两粒小黑葡萄,她听不懂,却配合,嘴巴吸着奶嘴,Mommy Lada渐渐放松,冲她挑眉,黑葡萄弯成两枚月亮,Psyche也想挑眉,难度太高,失败了,但双眼弯弯地笑,她还是会复制的。
Earn在旁边,伸着脖子旁观着医生和女儿的互动,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和她前些天见到Ivana看医生的眼神时感觉类似。
但她此刻有点分不清自己在吃谁的醋,是在为了医生更关注女儿而酸涩,还是为了女儿那么喜欢医生而不满,Earn摇摇头,驱散自己脑海中的恶魔,当她最爱的两个人彼此相爱的时候,她该感到幸福才对。
飞行平稳之后,Psyche躺回婴儿床,没多久便酣然入睡。Fahlada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妻子身上,Earn是要看电影还是睡一会儿?
Earn的视线扫了一圈,Koy妈妈已经睡着了,Ann和Ivana坐在一起,两人低声交谈,Earn猜Ivana是在跟Ann学习泰语,Earn看回医生,撇嘴假笑,P'Mor呢,P'Mor打算干什么?
Fahlada指了指手边的Pad,我看一下医院的文件,还有诊室预约情况,毕竟回曼谷之后,要继续去医院工作了不是吗?
可以晚点再弄那些吗,之前我们约好要把Harry Potter系列再看一遍,都这么久了,还有两部没看呢,P'Mor可以陪Earn看吗?
嗯,好,Fahlada冲撒娇耍赖的女孩笑笑,点头应允,那我就先陪Earn看电影。
航行过程中,Psyche哭了三次,喝奶四次,睡了五次,笑了数不清多少次,飞机顺利降落,Fahlada举起女儿,当Psyche冲她眯眼微笑时,她心底柔软,很顺势地,亲了亲女儿的嘴巴。
喂!Earn立刻出声警告,Fahlada尴尬地停住,侧头看Earn,眼底都是心虚,当她心虚的时候,就是Earn理直气壮的时候,Earn冲她双手一摊,拿过来,P'Mor亲一下,Earn亲十下,记得吗?
Fahlada放下举着的Psyche,重新抱回怀里,她作势看看空乘人员,冲Earn摇头,马上就可以下去了,先欠着,等回家了Earn再亲。
Earn右手握拳,冲医生虚晃几下,Koy妈妈刚好往她们这里看过来,看到女儿调皮,妈妈习惯性地出声提醒,Earn,不要欺负Lada.
妈妈!妈妈你偏心!明明是Lada在欺负Earn,她自己亲Psyche,不让Earn亲,是不是很不公平,哼!
Earn解开安全带,起身,拎起自己的包,气呼呼地甩了下头发,在空乘的指引下,第一个往出口走,众人对此习以为常,Koy妈妈和女佣一起帮忙清点登机箱和随身包,Fahlada抱着女儿在前,Koy妈妈拉着箱子在中间,两位女佣拎着其他行李在后面,鱼贯而出。
司机和保镖分开两辆车,等在外面,出去前,Earn和医生都戴好了墨镜,棒球帽,风衣领口竖起,裹着围巾,就算是如此包裹严实,第二天,真正意义上度了蜜年的情侣还是登上了娱乐新闻头条,比起去年,热度不减反增,Fahlada怀里包裹严实的婴儿一时成了热门话题。
明星情侣,广告界的新宠,继公布恋情,发布求婚成功IG,直播婚礼,飞去意大利度蜜月之后,在伦敦隐退短短数月,竟然连孩子都有了,问题是,那也不算严格意义上的隐退,女明星定期在IG直播,为自己代言的产品,陆续上映的作品打广告,她们哪来的时间生孩子,又是谁生的孩子。
明星情侣抵达曼谷第二天,2027年12月11日,Celebrities Daily再次出了专题,盘点自女明星Earn Sanitada和医院继承人,不对,现在应该是St. King新任院长Fahlada Thananusak飞往意大利度蜜月直到昨日携新生儿返回曼谷,期间所有的相关信息,不知权威的CD是怎么得出结论的,总之,抱着婴儿走出机场的素颜天使医生,被认定为是婴儿的生身母亲。
Earn在她们的公寓,瘫在沙发上,刷着手机,不停傻笑,医生巡视完鱼缸里的宠物,走回Earn的身边,坐到Earn身侧,她伸手将女孩搂进怀里,Earn的笑容好明媚,她忽然好心动,她来不及看Ann和Ivana此刻在哪里,会不会旁观她们的亲密,她只知道,她想亲Earn,一秒都不能等。
Earn唔了声,意外地眨眨眼睛,当Earn丢下手机,回抱着医生,想要加深这个吻时,医生却微微退开,蹙眉表达不满,Earn是不是偷亲Psyche了?
啊?Earn挑眉,诧异,P'Mor怎么知道的?
医生再往后退了点,无奈地满足Earn的好奇,Earn的嘴巴,一股Psyche味。
Psyche味?Earn此刻不再担心自己偷亲女儿被抓包,她完全被医生勾起了深度好奇,Psyche是什么味?
Fahlada勾唇,冲女孩露出暧昧的笑容,Earn的文身之下,山中清泉的味道。
Fahlada Thananusak!Earn怒吼一声,扬起拳头,这次不是装装样子而已,医生捂着自己的肩膀,假装被打痛,但Earn恼羞成怒,脸红红的样子太可爱了,她不是演员,她没有演技。
于是,医生笑着把挥舞拳头的女孩重新拉进自己怀里,她贴近女孩的耳朵,用气音许诺,Earn恢复得很好是不是,不如今晚,我们…
暗示点到为止,Earn僵住一秒,很快做出反应,她把医生压倒在沙发上,恨恨地说,今晚我们,就像这样,P'Mor最好乖乖地不要动,因为Earn要好好尝尝,锁骨之下,无泉青山的味道。
——TBC——
Timeline
2027年12月10日 Saturday前后
Fahlada 32岁
Earn 25岁
大家月亮节快乐。
昨天Tawan Sommutita (剧的信息有限,姓氏什么的只能自己编了)小小客串了下,Ira Chaturongkol不是她在雨夜唯一救过的人,却是唯一执着于靠近她的那一个。
故事的名称叫《昨日》。
Yesterday Once More单曲循环。
Tawan的故事要从香港九龙说起,她的养母,比她大13岁,死在了30岁的一个雨夜,17岁的邝粼粼只身前往泰国,她改名换姓,自此活在了昨日,活着的唯一理由是找到蓝灰色眼睛的俄罗斯男人复仇。
Ira是她从夜雨中打捞起的天使,可爱,干净,纯洁,像雪,那个雨夜,她暂时忘记疼痛,冲女孩露出笑容。
她以为那是她们仅有的交集。
重逢之后,Ira千方百计把她绑在身边,创造一个又一个彼此陪伴的今天,描绘着一个又一个如梦的明天。
总有一天,我会稀释掉让你出不来的昨日,我会让你看见我,眼里心里只有我,珍惜当下,期待未来,如果不能,Ira天真又邪恶地微笑,你的昨日,不知不觉间,也已经全部被我置换。
我就是你的昨日。
如果你离开我,我被那些皇室走狗杀了,你猜,香港和曼谷,在你心里,哪个分量更重?
你还会继续执着于为她复仇吗,还是会为了我的死而痛不欲生。
我想,或者我希望,你可以为她活,却要为我死。
她会像我一样拥抱你吗?
她会像我一样亲你吗?
她会像我一样爱你吗?
如果没有,你为什么非要执着于为她复仇不可呢?
如果你也爱我,你最好不要这样对我。
如果你也爱我,你就没有权利去死。
听好了,邝粼粼也好,Tawan Sommutita也好,你没有权利。
Purple Passage 75
Chapter 75 Psyche降世实录
Feb.16, 2027 Wednesday
Dear Psyche,
我们今天回到曼谷,你的Mommy Earn到家之后,胃有点不舒服,她干呕了几次,我算着时差,联系远在伦敦的Dr. James,专家说有可能只是旅途过长,劳累导致的身体不适,也有可能是迟来的孕吐,MommyLada很担心是后一种,当你的Mommy Earn躺在卧室休息时,我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咱们曼谷的家有一个大大的鱼缸,里面有些宠物,这些宠物和Psyche...
Chapter 75 Psyche降世实录
Feb.16, 2027 Wednesday
Dear Psyche,
我们今天回到曼谷,你的Mommy Earn到家之后,胃有点不舒服,她干呕了几次,我算着时差,联系远在伦敦的Dr. James,专家说有可能只是旅途过长,劳累导致的身体不适,也有可能是迟来的孕吐,MommyLada很担心是后一种,当你的Mommy Earn躺在卧室休息时,我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咱们曼谷的家有一个大大的鱼缸,里面有些宠物,这些宠物和Psyche一样,都是妈咪们复合后,Mommy Earn向Mommy Lada提的要求。
P'Mor,解释一下,这是Mommy Earn对Mommy Lada的专属昵称,Earn有一天发信息,她说,P'Mor,Earn可以申请养宠物吗?随便养养也不会死的那种。于是就有了星星,哦对了,星星是一只乌龟。
然后在同一天晚上,当你的两位妈咪同时在家里,Mommy Earn在餐桌边切牛排,她当时笑嘻嘻的,像个纯真的孩子,她好随意地开口,她说,P'Mor,我们生个孩子吧,P'Mor研究研究。
宝贝,原谅Mommy Lada将宝贝你和宠物放在一起类比,只是此刻我坐在沙发上,看着鱼缸里一动不动的星星,星星经常一动不动,我经常担心它是不是死了。
说回正题,此刻我坐在沙发上,看着一动不动的星星,忽然有点怀疑自己,我不确定这一切究竟是不是正确的选择,我只是想要尽可能多地满足你的Mommy Earn的愿望,但如果她为此受尽苦楚怎么办,如果宝贝你……无法顺利出生怎么办,我在怀疑,我是不是做错了。
这行是6小时之后,宝贝,你的MommyEarn睡了两个小时,乖乖地吃了晚餐,没再吐,但她今晚因为不舒服而变得比平时更加黏人,Mommy Lada不得不为她吉他弹唱。
时间还早,她不知什么时候,用我们的照片AI智能合成了Psyche宝贝可能长成的样子,Mommy Earn之前听Mommy Lada说起过,Mommy Lada小时候曾短暂地学过油画,于是,她又缠着我画出Psyche,公寓没有油画所需工具与颜料,为了满足她的需求,我不得不打电话回别墅,管家说,仓库里的那些都陈旧到不能用了,司机开车去买了新的,然后送过来。
宝贝,你可能无法想象,本来就不精通的技能,在搁置多年之后强行使用是一幅怎样凄惨的景象。
总之,Mommy Lada只使用了浅蓝和浅紫,Psyche宝贝,你的第一幅画像有点抽象。对不起,不过如果宝贝可以体贴一点,不要让MommyEarn继续不舒服,我会重新学习绘画技术,当我第二次为宝贝画肖像画时,保证比第一次出色,我们做个交易好不好,MommyEarn总是说,不讲话就是默认,所以宝贝,Mommy Lada也当你默认了,就这样,成交。
现在是晚上十点,刚刚把你们两个哄睡,你的Mommy Earn睡着了还是微微皱着眉头,她可能不像她自己宣称的一样,真的一点都不难受了,她明天还有电视剧首映礼需要参加,她需要穿很高的高跟鞋,那会很累,希望明天醒来,她已经完全恢复活力。
让我们一起为她祈愿。
爱你,宝贝。
Mommy Lada于曼谷,我们的家
Feb.18, 2027 Thursday
Dear Psyche,
昨天Mommy Lada陪MommyEarn出席她去年拍的电视剧My Princess首映礼,多亏你Mommy Earn不断往观众席看过来,记者很快就发现了Mommy Lada的踪迹,当那些记者将镜头对准我的时候,我无法适应闪光灯,戴上墨镜,这导致你的Mommy Earn在舞台中央笑出了声。
后来是群访环节,记者围着四位主演不停发问,我看不清你的Mommy Earn,就在这个时候,有几名记者竟然过来向我提问,我以为他们只是随口问问,最多变成一行文字跟在你Mommy Earn的娱乐新闻后面,可今天我们去你Koy祖母家,Mommy Earn的爸爸妈妈正开着电视,上一个画面,是Mommy Earn甜笑着对记者说,honeymoon不够,接下来要度过一个honey-year,下一个镜头,是Mommy Lada显得有些冷淡地回复记者,Earn在现实生活中,是Fahlada永远的公主。
宝贝,如果你还没有长大,或许你无法想象,当你跟对象表白时,被对象的父母看见,是一件多么尴尬的事情。
对不起,宝贝,你的Mommy Earn看了我写的内容,她又气又笑地说,目前为止,Mommy Lada写得都有点偏离主题。
她说的对,可是宝贝,你还在Mommy Earn的肚子里,如果不是这样写,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进行实录,总不能每天写一句,这是宝贝你生长在Mommy Earn肚子里的第多少天,谢谢你没有让她太过不适吧。
宝贝Psyche,今天是你在MommyEarn肚子里的第52天,谢谢宝贝没有调皮,Mommy Earn今天的状态很好。
爱你,宝贝。
Mommy Lada于曼谷,我们的家
Mar.3, 2027 Wednesday
Dear Psyche,
今天,Mommy Earn带着Psyche和Mommy Lada,一起拍摄了RALPH LAUREN时装广告,在试衣间,Mommy Earn指着自己些微隆起的小腹,笑嘻嘻地问我,Earn肚子变得大了一点,P'Mor还会像以前一样爱Earn吗?
我没说话,只是皱了皱眉,然后,宝贝你的Mommy Earn立即靠过来,搂着Mommy Lada的脖子道歉,她说对不起P'Mor,Earn只是逗逗你,好吧,当她提前道歉,我又怎么能后补一个生气呢。
宝贝,今天是我们全家一起拍摄广告,虽然宝贝没有出镜,但是有个在沙发上的镜头,MommyLada的手是放在Mommy Earn的小腹上的,等宣传照出来,我会打印装裱一份,当作我们的第一张全家福。
宝贝Psyche,今天是你在MommyEarn肚子里的第65天,谢谢宝贝没有调皮,Mommy Earn今天的状态也很好。
爱你,宝贝。
Mommy Lada于曼谷,我们的家
Mar.27, 2027 Saturday
Dear Psyche,
今天,是我们从曼谷回伦敦之后第二次去Dr. James的私人诊室,专家说,宝贝Psyche的发育状况很好,在Mommy Earn的肚子里,宝贝已经是个很小很小的小人了,恭喜宝贝,也恭喜两个妈咪。
来,击掌庆祝下!
对了,宝贝,你的全名是Psyche London,Mommy Earn为宝贝取的名字,因为London是我们相恋的城市,所以Psyche就姓这个,也会出生在这里,宝贝将会拥有英国和泰国双重国籍。
宝贝Psyche,今天是你在MommyEarn肚子里的第89天,谢谢宝贝没有调皮,Mommy Earn今天的状态也很好。
爱你,宝贝。
Mommy Lada于伦敦,我们的家
Fahlada在沙发上更新女儿降世实录,Earn在浴室冲完澡,身上裹着浴袍,长发用毛巾包着,手里拎着吹风机,一路找了过来,Earn把吹风机递给医生,顺手讨来降世实录笔记本,医生牵着她的手腕,一路走回主卧的浴室。
Earn跟在医生身后,忍不住翻个白眼,医生是不想她的头发掉到客厅的地板上,可是就算掉到浴室的地上,医生也无法容忍几根头发等到第二天钟点工到来,她还是会亲自用纸巾捡起来,丢到垃圾桶里,所以,为什么就不能在客厅吹头发呢。
头上的毛巾被摘掉,吹风机在身后响起,Earn随手翻开医生为女儿写的降世实录,医生没有听她的建议,以清单的格式书写,医生开始写得像日记,后来经过她的指教,内容变得少了,而且用同样的格式收尾,怎么看,都有点敷衍。
Earn在想等Psyche长大,该怎么跟女儿解释这一切,她想着想着,忽然抖着肩膀笑了,她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办法,那就是把医生给她写的第六生命体征论文保存好,在那篇硬邦邦的学术论文衬托下,这个降世实录显然温柔可爱得多。
Earn,别动,你在笑什么?医生把吹风机拿远一点,Earn回头冲医生吐舌做鬼脸,哼,Earn在想着将来怎么在女儿面前为P'Mor挽回形象。
嗯?我哪里形象不好,需要Earn帮忙挽回了?Fahlada冲Earn挑眉,显然并没意识到自己的降世实录哪里有问题。
Earn冲医生调皮地眨眨眼,就比如,那幅油画?Earn说完,看着医生,不怀好意地笑了。
Fahlada僵了一瞬,自知理亏,可她有自己的办法,那不给Psyche看不就行了。
可是P'Mor已经写在了降世实录里,如果P'Mor把给女儿画的第一幅画销毁,我想Psyche一定会很难过的。
好吧,Fahlada垂眸,很快又掀起睫毛,坚定地看着Earn,我会好好学习的,我已经在学习了,Earn相信我,第二幅画,Psyche一定会漂亮得像个天使。
嗯!Earn点点头,转回去,吹风机低低的嗡嗡声又响起,医生的手指轻柔地穿过她的发丝,Earn想了想,补充一句,但是P'Mor也不要把想象中的女儿画得太漂亮,如果本人不如油画,我们的宝宝也有可能会默默难过的不是吗。
Earn,你真是一个很好的妈咪。医生从镜子里看着她,黑亮的眼底是无限的温柔,Earn在镜子里冲医生微笑,P'Mor也会是。
Earn躺在床上,大灯已经关了,壁灯光线昏暗,她在等医生从浴室出来,她可以听到隐约的水声,像雨,她已经好久没跟医生一起洗澡,应该已经一周了。
医生回到床上的时间越来越晚,很明显是在躲她,最符合医生愿望的情境时,当医生从浴室出来,她已经睡着了,有些晚上是的,另外一些,偶尔医生会顺从她。
情动的医生总是很迷人,医生仰起脖子,划出修长的银河,由着她在银河间落下密集的吻。
医生的手指却会抚上她的腰侧,攀上她的背,当医生的指尖用力,她就会得到准确情报,她吻住医生的唇,轻轻咬着,P'Mor,不要忍,就让夜曲奏响,哪里都是。
Earn翻身,再翻身,她想到医生热情又紧张地迎接她的中指和无名指,她想念蝴蝶在自己手臂上飞舞的那些瞬间,Earn的心咚咚跳着,如果医生再不回来,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找去浴室。
医生没有让她等太久,当Fahlada掀开被子上床,Earn迅速地贴了过去,她搂着医生的腰,脸颊在医生胸前蹭了蹭,医生呼吸一窒,随后轻笑出声。
医生侧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一个盒子,Earn瞥了眼,原本就烧灼的脸颊更烫了,P'Mor……医生继续笑着,小声解释,好久没有实地考察过Earn的花园了,以防弄伤Earn,我们还是防护一下,好吗?
是Dr. James跟P'Mor说可以了吗?Earn即将得到自己想要的,却忽然变得害羞起来。
医生低头,俯视着缩在她胸口的Earn,女孩就连这种时候,眼底也仍旧是清澈干净的,医生心底涌上无限的柔情,她吻了吻妻子的额头,小声哄道,Earn又忘了吗,我自己也是个医生,我会小心一点,Earn也注意一些,我们不要打扰到Psyche……Earn,医生顿了下,然后继续,P'Mor也很想念调皮女孩。
Earn被医生抱着,转了半圈,她平躺在枕上,医生撑在她上方,先整理自己的头发,而后俯身吻她,Earn在彻底沉进深海之前,感到自己的肚子并未与医生的身体挨着,P'Mor是怎么做到的,Earn眨眨眼,下一秒,痛呼出声,医生咬了她的脖子。
医生的吻流连在她锁骨之下,拜访文身,光顾山峰,Earn回到自己20岁生日的当天夜里,医生甚至比那天更加温柔,当医生无法再支撑自己的时候,就沿路向下,先要吻过椰子海,才会穿上泳衣,到海里浮沉。
Earn是海浪,她闭上眼睛,就可以看见月亮。
——TBC——
Timeline
From 2027年2月17日 Wednesday
To 2027年3月27日 Saturday
Fahlada 31岁
Earn 24岁
我们的人生轨迹,
最多只是无限靠近,
永不可能相交。
——only you
【只是可能会写】
Purple Passage 76
Chapter 76 Goldberg Variations, BWV 988: Aria
Apr.11, 2027 Sunday
Dear Psyche,
今天,我们在公寓的后院种下一棵海棠树,挑选树苗时,我们特意选了开始培育时间是2026年12月29日的这一株。没有其他树苗和这个日期一致,所以,希望这棵海棠可以顺利成活,陪伴Psyche一起长大。
我在园艺师的指导下用工具挖土,这几天一直下雾一样的小雨,所以还好,没什么灰尘,但挖土和做手术不同,除了油画,Mommy Lada另一个不擅长的领域被宝贝你的Mommy Earn...
Chapter 76 Goldberg Variations, BWV 988: Aria
Apr.11, 2027 Sunday
Dear Psyche,
今天,我们在公寓的后院种下一棵海棠树,挑选树苗时,我们特意选了开始培育时间是2026年12月29日的这一株。没有其他树苗和这个日期一致,所以,希望这棵海棠可以顺利成活,陪伴Psyche一起长大。
我在园艺师的指导下用工具挖土,这几天一直下雾一样的小雨,所以还好,没什么灰尘,但挖土和做手术不同,除了油画,Mommy Lada另一个不擅长的领域被宝贝你的Mommy Earn目睹,她穿着宽松的运动服,没化妆,长发在微风里轻轻作画。
宝贝,你的Mommy Earn下个月即将迎来25岁的生日,但很多时候,她看起来仍旧是个孩子,比如在我挖土时,她在旁边兴奋地双手乱挥,她还好奇地问园艺师,这棵树几年之后可以开花,听到答案之后,她就在微风里冲我微笑。
园艺师说,这种品种的海棠,花开时有淡雅的香气,宝贝,看着Mommy Earn清秀纯真的笑容,我忽然觉得这棵树一定可以活得很好,我似乎提前闻见了花香。
嗯,宝贝,不要嘲笑Mommy Lada,我只是在记录为你手植一棵树时的真实感受。
那是上午发生的事情,现在是下午四点,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Mommy Earn在卧室听钢琴曲,她说要对宝贝进行古典艺术的熏陶。
她在听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她有很好的音乐品味,她比Mommy Lada小了7岁,但宝贝你知道吗,有的时候,当Mommy Lada仍陷在小我的敏感与伤痛中时,Mommy Earn已经勘破一切秩序,她选择快乐,选择浪漫,选择始终不变的清澈见底,她选择我们,Psyche宝贝,你和Mommy Lada同样幸运,来吧,击掌庆祝。
之前我们曾经讨论过让家里的两位女佣过来,一位负责做营养餐,一位负责公寓的整洁,但后来,Mommy Earn不想我们的二人世界被打扰,所以我们还是沿用钟点工,营养餐是我在外面的餐厅定做的,餐厅距离咱们的公寓两个街区,我们会散步去取,如果赶上下雨,就是Mommy Lada独自开车过去,Mommy Earn说她最近讨厌下雨。
Mommy Earn近期很想念Koy祖母,视频通话的时间越来越长,于是我跟Mommy Earn商量,邀请Koy祖母来伦敦住一段时间。
经过一番讨论,最终的决定是,Koy祖母和Thananusak家的两位女佣一起过来,顺便说一下,Thananusak是Mommy Lada的姓氏,Mommy Earn姓Sanitada,我在街道对面租了一间公寓,等她们到了伦敦,两位女佣住对面,Koy祖母会跟我们一起住。
宝贝Psyche,今天是你在MommyEarn肚子里的第104天,谢谢宝贝没有调皮,Mommy Earn今天的状态超级好。
爱你,宝贝。
Mommy Lada于伦敦,我们的家
Apr.30, 2027 Friday
Dear Psyche,
今天是Koy祖母到伦敦的第二周,MommyEarn很黏她的妈妈,Koy祖母刚来的前两天,Mommy Earn去客卧,让她妈妈搂着她入睡,所以宝贝,Koy祖母在你出生前就已经抱过你了,宝贝好幸福。
下个月,将相继迎来Mommy Lada 32岁,Mommy Earn 25岁的生日,这让我忍不住想起去年的5月11日和5月27日,那是很戏剧性的两天。
Mommy Earn在我生日当天故意吃香蕉过敏进医院急诊,而我,比起Mommy Earn的幼稚疯狂,也没成熟理性到哪里去。
我在宿醉头痛的午夜,在你Mommy Earn生日即将过去的前两个小时,我找去她的公寓,就是后来我们在曼谷的家,在当时,那还只是Mommy Earn自己的居所。
说回今年,4月到年底,是MommyEarn的停工休假期,她在求婚的时候,就给了Mommy Lada一张储蓄卡,她说那是Earn Sanitada的供养妻女储蓄账户。
当时卡里有5 Million泰铢,上次回泰国,Mommy Earn又出席了两个活动,我还陪着她拍了一个时装广告,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Mommy Earn今年送给Mommy Lada的礼物,就是储蓄账户里增长的数字。
因为最近一个多月,Mommy Earn总是默默盘算,偶尔,她会暴露自己,她会忽然发问,P'Mor,P'Mor自己说,P'Mor是St. King医院的院长,P'Mor跟自己喜欢的女孩结婚了,P'Mor即将拥有和心爱的人一起生的女儿,P'Mor是不是已经没什么更多想要的了,对吗?
我能说什么呢,我只能点头不是吗,至少,在Mommy Earn不想我过分担心的时候,我总不能开口说想要她身体健康吧。
至于Mommy Lada给MommyEarn准备的生日礼物,在Mommy Earn早已宣称过她是MommyLada养着的之后,我就不再想送她物质上的礼物,也要感谢Psyche的花园,在Mommy Earn的25岁生日当天,我打算在后院种两棵梧桐,代表我们两个,陪着宝贝Psyche的海棠一起成长。
宝贝Psyche,今天是你在MommyEarn肚子里的第123天,谢谢宝贝没有调皮,Mommy Earn今天的状态也很好。
爱你,宝贝。
Mommy Lada于伦敦,我们的家
5月的第一天,Earn早上跟妈妈和医生一起用餐,早饭结束之后,刷了半小时IG,她发布了一张后院的海棠树苗,没加滤镜,一种原生态的美。
下面的粉丝评论,问她在伦敦度honey-year是字面意义上的year吗,粉丝想她了怎么办?很多人对这条评论点赞,Earn坐在沙发上,歪着头想了会,她在粉丝下面回复,等Earn问问Fahlada医生,如果她同意,Earn就定期开直播跟大家见面,在那之前,请大家先关注正在上映的FBI,Earn就是在拍这部戏的同时,缠着医生复合的。
Earn退出IG界面,冲走到自己跟前的医生眯着眼睛笑,P'Mor!Fahlada摸摸Earn的头顶,在Earn身侧坐下,对着女孩挑眉,什么事情让Earn这么开心,嗯?
P'Mor,Earn可以在IG上直播吗,很多粉丝说很想念Earn,Earn想定期直播,跟大家聊聊天,嗯,Earn会只露出肩膀以上的部分,在Psyche出生前,替咱们的女儿做好保密工作。
Earn打算什么时候直播,需要准备什么设备吗,就像Earn当时来医院拍广告时那样,或者像我们在外面拍广告时的那种?
Earn瞥了眼正在岛台忙着给花换水的妈妈,她转回视线,牵着医生的手,讨好地晃了晃,不用的,只要有手机就可以了,等到晚上,Earn坐在书桌那里,背对落地窗,可以吗?
嗯,时间不要太久,每坐半个小时,Earn最好起来活动一下。Earn的话题打断了医生过来的目的,她回握住Earn,冲Earn微笑,Earn,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开车,载上妈妈和女佣,去海边走走好吗?
好!Earn重重点头,扭头喊妈妈,妈妈,我们等下去海边玩,妈妈赶紧去换衣服!
Koy妈妈很专注,被女儿大声一喊,微微吓到,妈妈远远地白了女儿一眼,又冲Fahlada慈爱地笑笑,你们先去换,我这里弄好了再去。
Fahlada搂着Earn的腰,一起进了衣帽间,Earn反手关门,回过身,立即双臂搭上医生的脖子,整个人缠在医生身上,小声抱怨,P'Mor,妈妈来了之后,P'Mor都不亲亲Earn,不抱抱Earn了,就连咱们在自己卧室的时候,P'Mor也不肯跟Earn亲热,我们在曼谷回别墅,也是跟父母住一起,那个时候可以,为什么现在就不行呢?
又来了,Fahlada在心里扶额,她左手搂着Earn的腰,右手垫在Earn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无奈地跟女孩解释,Earn,在别墅,整个二层只有我们,可是这里不一样,妈妈的房间跟我们的隔得并不是很远,我真的没办法…嗯……
Earn眉毛一竖,直接吻上医生的嘴巴,Fahlada僵了几秒,才小心翼翼地回应,等Earn气喘吁吁,不得不跟她分开之后,医生调整着呼吸,耐心地哄,Earn,妈妈看到我们进了这里,我们不能待得太久,不然很可疑,Earn先选衣服,最好是运动套装,再选一顶棒球帽,我去拿防晒霜过来,帮Earn涂抹露在外面的部分,好吗?
Fahlada手握门把,Earn在她身后幽幽开口,P'Mor,Earn只是想妈妈了,Earn让妈妈来伦敦,是多一份陪伴,不是要以Earn的睡前福利作为交换的。
Fahlada顿了两秒,她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对上Earn的视线,就会立即缴械投降,父母在她心里,形象近似于永生不可翻越的高山,她真的没有办法,这是她另一个心理障碍,Earn,给我点时间,好吗?
医生说完,推门走出衣帽间,她回了主卧的浴室,双手撑在石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想,她和Earn是如此不同,起码对于欲望来讲,如果她自己认为它来得不合时宜,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克制。
可是Earn不一样,在她看来,食欲和性欲是人类进化留下的兽尾,但Earn认为性欲很美,Earn会用潮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睁眼,Earn在那种时候会说,P'Mor,你好美,Earn按住她接吻,甜的,Earn说,你尝。
Fahlada不相信Earn,但她总归还是相信自己的,如果她肯克制,就不会允许自己奏响Earn总是期待的夜曲,可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
医生对着镜子,不甘地阖上眼帘,片刻后,她睁眼,在镜子里摇了摇头,算了,她已经让Earn给自己一点时间,可以往后拖几天,实在不行,她就由着Earn好了,谁让是Earn怀着Psyche呢,就算没有Psyche,难道她就可以无视Earn的不满吗?
Fahlada再次摇头,她强行打断自己渐渐飘远的思绪,她从化妆盒里找出防晒霜,卧室出来,先去岛台,Koy妈妈正在洗手,她把自己手里两支防晒中的一支放在石台上,妈妈,这是防晒,等下您回房间换衣服,记得把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抹一下,有够不到的地方,等下让Earn过去帮您。
好的,Lada,好孩子,谢谢你。Koy总是微笑着,Fahlada忍不住跟着轻松了一点,她冲Koy妈妈点点头,回了衣帽间。
虽然已经进入五月,但伦敦偶尔还是会很冷。今天例外,一个无风的晴日,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两个女佣在最前面,Earn抱着Koy妈妈的胳膊,走在中间,Fahlada跟在队伍末尾,双手躲在灰色运动裤的口袋里,她戴着跟Earn同款不同色的棒球帽,目之所及,是一个拱形的轮廓。
总有些日子值得无所事事,但是以前,Fahlada不适应这种日子。她必须用一些荒谬的意义将自己的虚无填满,比如持续学习,比如规律运动,比如研究创伤修复失败案例,比如刷最新的医学期刊和论文,比如密集的坐诊,和每周至少两台的手术。
她只是无法让自己停下来,她害怕休息,就像她明明害怕漫长的黑夜,却又恐惧太阳的照常升起。
她活在一个巨大的悖论里。在跟Earn分开的两年多,她曾无数次嘲笑自己,为什么竟然会选择去相信爱情,那是这个世间,以Fahlada的个人哲学作为评估标准,她最该远离的东西。
她原本就不该相信的,更加不可原谅的是,当一个本不该存在的信仰破灭,她竟然为之深深绝望,痛得无数次想要就此消亡。
神奇的是,在一个信仰全面坍塌的时代,她的个人信仰竟然可以复活。
Fahlada此刻拱形的视野里,是晴朗的天际,泛着银色波光的海面,是远处跟她们一样沿着沙滩散步的尘世旅人,是胖胖的可亲的女管家,和最近两年才到Thananusak帮佣的外籍女孩。
管家看着她长大,应该也会在别墅终老。外籍女孩是从战争区域逃难,一路辗转到泰国的,英语很流利,泰语学了两年多,还是只会日常基础用语。
没关系,Fahlada看着女孩棕色的长发,她想,如果女孩愿意,她会帮助女孩留在英国,起码这里比起泰国,更加接近她的故乡。
Earn抱着Koy妈妈的手臂,偶尔侧头,帽檐下,Earn的双眼一定清澈见底,Earn会露出最干净纯真的笑,跟妈妈撒娇,或者谈论一些和她之间的趣事。
或者Earn会问问Koy妈妈,当初在怀着Earn的时候,发生过哪些趣事,Earn是不是像Psyche一样懂事,不对,应该反过来,现在的Psyche是不是像Earn当初一样懂事,Earn或许会向Koy妈妈请教新手妈妈经验,Earn会因为自己正在成为母亲,而对Koy妈妈更加感激,尊敬,满怀敬畏之心,Earn一定会默默警告自己,日后要对妈妈更好,要爱妈妈,多陪陪妈妈。
其实没有那么复杂,是她明明不在意自己,却还是把自己看得太重,才让一切显得复杂。
她只需要经过,抓住,珍惜,而后顺其自然,仅此而已。
P'Mor,P'Mor走快一点呀!Earn忽然回头,碎发遮住Earn的半张脸,但遮不住Earn脸上飞扬的笑意,P'Mor一个人在后面做什么,嗯?快来!来Earn另外一边,我们的女儿需要Mommy Lada过来挡风,快点!
在想宇宙秩序。Fahlada在心底回复,她往上扶了点帽檐,快走几步,冲她的女孩温柔笑开。
来了。Fahlada说,她牵起女孩的手,与女孩十指紧扣,沿着沙滩,继续往前。
海水的粼粼波光偶尔会像烈日一样刺痛她的双眼,她在这个时候选择转身,背对海面,她冲着Earn,笑弯了眼睛,Earn看着她,呆了呆,随后冲她露出微笑,无尽温柔。
Earn的眼睛,除了清澈见底,除了干净,更像是个智者。Fahlada想,她的女孩,无意降落凡间的精灵,拥有无上的智慧。
——TBC——
Timeline
From 2027年4月11日 Sunday
To 2027年5月1日 Saturday
Fahlada 31岁
Earn 24岁
Purple Passage 77
Chapter 77 月光下的Psyche
她们的生日月就和Fahlada预料的一样,Earn的供养妻女储蓄账户余额涨到了800万泰铢,她把余额截图发给医生,说这就是P'Mor的32岁生日礼物,来自Earn.
Fahlada当时就坐在沙发上,左臂搂着Earn,右手翻看手机上Earn发来的图片。
两位女佣在餐厅忙碌,Koy妈妈在自己房间里试衣服,医生的父母稍后会从酒店过来她们的公寓,同她们一起庆祝医生的生日。
医生侧头,冲女孩笑笑,谢谢Earn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哼!P'Mor好敷衍...
Chapter 77 月光下的Psyche
她们的生日月就和Fahlada预料的一样,Earn的供养妻女储蓄账户余额涨到了800万泰铢,她把余额截图发给医生,说这就是P'Mor的32岁生日礼物,来自Earn.
Fahlada当时就坐在沙发上,左臂搂着Earn,右手翻看手机上Earn发来的图片。
两位女佣在餐厅忙碌,Koy妈妈在自己房间里试衣服,医生的父母稍后会从酒店过来她们的公寓,同她们一起庆祝医生的生日。
医生侧头,冲女孩笑笑,谢谢Earn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哼!P'Mor好敷衍!Earn戏瘾发作,假扮委屈,耷了眉眼,嘴角往下扁,可怜兮兮地注视着医生,P'Mor是不是觉得Earn的这点余额连买一辆P'Mor心仪的车都还不够,Earn送的礼物是P'Mor最不缺的金钱,P'Mor会不会觉得Earn没有诚意?
Fahlada回头往女佣的方向望了一眼,没人在注意她们,她笑着看回Earn,挑眉,诚意是吗?如果在明知一个人不缺什么的前提下,还是想要把自己拥有的,或许是仅有的这个什么,也送给这个人,我不觉得这是诚意不够,对我来讲,这是最大的诚意。
或者说……医生略微停顿,她靠近一点,放下手机,捏住Earn的下巴,轻轻吻上Earn不自觉嘟起的嘴巴,蜻蜓点水,稍纵即逝,Earn皱眉,真的开始不满,但医生还是笑着,她笑着说,Earn不需要刻意准备什么,一个拥抱,一个亲吻,都是最好的礼物。
Earn并不满足,她干脆起身,绕了半圈,跨坐在医生的腿上,Fahlada立刻双手搂住她的腰,笑意散去,眼底都是紧张,Earn立刻翻个白眼,P'Mor,Earn只是怀孕了,不是残废了,P'Mor不用这么紧张好不好,嗯?
Earn双臂搂着医生的脖子,低头不停啄吻,同时喋喋不休,拥抱是吗,这样才算抱一下,亲吻是吗,这种程度的远远不够,Earn是很漂亮,很可爱的,难道不值得P'Mor流连忘返吗?还有,P'Mor上次说要Earn给你点时间,差不多十天过去了,P'Mor准备好了吗,如果准备好了,那么今天晚上,Earn还有更精彩的礼物送给P'Mor,保证让Fahlada医生满意!
客卧的门似乎响了声,Fahlada耳廓通红,双腿轻颤,她拍拍Earn,小声哄着,Earn先下来好吗,妈妈刚刚好像推门要出来,看见我们这个样子,又进去了。
我……不如我们今天都去住酒店,我预定一下酒店的私人放映室,我们陪爸爸和妈妈们一起看电影,时间晚了,刚好就住在酒店里,明天早上还可以跟他们一起在酒店吃早餐。
Earn揪了揪医生的耳朵,歪头,眯着眼睛,甜甜地笑了,好办法!不过这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如果下次Earn又想了,我们再去酒店,P'Mor不如猜猜看,妈妈她会察觉吗,嗯?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医生垂眸,小心护着Earn的腰,手指在Earn腰后点了点,暗示女孩赶紧从她腿上下来,妈妈还在房里等着出来呢,Fahlada在心里扶额,真的好尴尬。
Phuthares博士和Khun Ying Rasamee这次在伦敦停留到六月份,他们要庆祝完两个女儿的生日再回曼谷。
Khun Ying拉着卸任院长,邀请Koy妈妈一起,逛了好几次商场,他们都有做父母的经验,他们替女儿们准备Psyche宝贝出生需要的所有日常用品。
Earn的生日当天,医生穿着工装裤,套着雨靴,在园艺师的指导下,在后院种下两棵梧桐。
雨雾细细,Earn穿了厚厚的卫衣裤,和妈妈共撑一把伞,Koy妈妈看着认真的Fahlada,细雨打湿了医生的长发,她却浑然不觉,当医生往她们的方向看过来时,清俊的脸上就会浮起淡淡的笑意。
Earn,Koy妈妈眼底湿湿的,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Lada她真的很喜欢你,Lada跟Earn一样,是一个很乖的,惹人心疼的宝贝。
Earn听了妈妈的话,眉头微蹙,立刻涌上泪意,她泪光闪闪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伸手拥抱妈妈,含着泪笑了,谢谢妈妈,P'Mor也很爱妈妈,她只是不会表达。
Koy妈妈拍拍女儿的背,妈妈知道,妈妈可以读懂Lada的眼神,之前妈妈住院,Earn说在英国,受到一位朋友很好的照顾,从第一次Lada去咱们家,妈妈就相信Earn说的是真的,Earn在伦敦读书的那几年,跟Lada在一起,一定很快乐,就像现在一样,对吗?
嗯!Earn重重点头,她退出妈妈的怀抱,吸吸鼻子,Koy伸手帮女儿拭去眼角的泪痕,女儿冲她露出笑容。
妈妈,Earn…Fahlada拎着工具走近,Earn伸手拉住医生的衣袖,想让医生到伞下避雨,Fahlada摇摇头,她的视线在母女二人的脸上来回打量,Earn最近变得更加感性,刷IG看到感动的图文都能立刻哭出来,妈妈,Earn,你们先回去吧,这里还得一会才好,Earn不适合在湿凉的雨中站得太久。
那P'Mor就适合在雨中种树吗,P'Mor就可以不怕生病吗,我们住在一起,甚至睡在一起,P'Mor如果生病了,也会传染给Earn的不是吗,这个树就非得今天种不可吗?
Earn早就对浑身被雨浸湿的Fahlada心生不满,现在人就在眼前,她终于忍不住,连环质问,刚刚才走掉的哭腔也去而复返。
Earn今天生日,不就是应该今天种好才对吗?Fahlada认真地说,她想帮Earn擦泪,想起自己手凉,手伸了一半又放下,妈妈,您先带Earn回去好吗,接下来,园艺师会帮我一起,最多半小时,树种好我就回去。
Mommy Earn,医生忽然立正,冲Earn敬礼,Mommy Lada向您保证,Mommy Lada绝对、绝对不会生病!
Fahlada难得主动搞笑,Earn想忍,没忍住,她噗嗤笑出声,跟着又冲医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半个钟是吗,那也没多久,既然P'Mor肯让园艺师帮忙,那我跟妈妈就在这里等着,我们一起回家。
两棵梧桐在细雨中,终于并排立在了海棠一侧,两棵高一点的是梧桐,旁边矮一点但已经在后院长了一个多月的是海棠。
大功告成,Earn指了下最左边的梧桐,指指医生,这是P'Mor,指指中间的梧桐,指指自己,这是Earn,指指最右侧的海棠,点点自己的肚子,这是Psyche,她切换了三种不同的语气,模仿医生的低沉声线,本色出演自己,夹着嗓子装童音。
Fahlada和Koy妈妈都被女孩逗笑,医生再次对园艺师表示感谢,引人出了后院,园艺师同一家三口礼貌道别,工具装到车子的后备箱,在细细的雨雾中,沿着湿哒哒的街道,开车远去了。
回到公寓,医生在门口脱下雨靴,剥掉整套工装服,里面的运动套装也都湿透了。
Earn食指指尖点点医生的额头,没好气地抱怨,看看吧,衣服套衣服,还这么空荡荡的,P'Mor赶紧去泡热水澡,今天的午餐和晚餐,以及Psyche出生前的每一餐,Earn都会盯着P'Mor,好好吃饭,P'Mor答应过Earn,忘了吗,嗯?
May 27, 2027 Thursday
Dear Psyche,
今天是Mommy Earn的25岁生日,Koy祖母,Khun Ying祖母和Phuthares祖父,陪着我们一起度过。
上午,我在后院移栽了两株梧桐树苗,Mommy Earn和Koy祖母全程陪同,Mommy Earn喜欢我送她的25岁生日礼物,她感动得哭了,不过最近每当她哭的时候,她都会理直气壮地说,是被宝贝Psyche影响的,反正宝贝现在有口难言,我们就当她说的是真的好了。
中午,胖胖的可亲的女管家准备了丰盛的午餐,Khun Ying祖母和Phuthares祖父从酒店过来,他们给Mommy Earn的礼物是曼谷Thananusak家别墅的地契。
Mommy Lada的爸爸妈妈没有事先跟我商量,Phuthares祖父说,等Psyche在伦敦出生,回到曼谷,最好在别墅住,那里比我们的公寓设施齐全,佣人也都很有经验,有几位佣人,比如胖胖的女管家,是看着Mommy Lada长大的,她们应该也可以帮忙照顾Psyche宝贝。
Phuthares祖父说,等我们一家回到曼谷,他会带着Khun Ying祖母到国外度假,比如美国加州,比如法国南部,或者新西兰乡村,他们会定期回曼谷看望我们。
Phuthares祖父为St.King医院操劳到七十多岁,Mommy Lada尊重父母的决定,等Psyche长大一点,我和Mommy Earn可以带着Psyche去找他们,也可以带上Mommy Earn的父母一起,我们是一家人,理应如此。
今天是Mommy Earn的生日,Phuthares祖父和Khun Ying祖母过几天就要回曼谷了,这几天我们住酒店,现在是晚上九点半,今天换了紫色的墨水,本来还想多写一些,但Mommy Earn过来找我了,她要检查我有没有生病,她今天很凶,最好不要惹她,宝贝,你也乖乖的,好吗?
宝贝Psyche,今天是你在Mommy Earn肚子里的第150天,宝贝今天有胎动,这不是宝贝的第一次胎动,第一次发生在4月12日,我们为宝贝种下海棠的第二天,MommyEarn说宝贝第一次让她感觉到,就像是蝴蝶在她肚子里,轻轻扇着翅膀。
今天,Mommy Earn说宝贝像一条灵活的小鱼,在她的肚子里游来游去。我也摸到了,宝贝,我觉得你以后会像Mommy Earn一样,活泼,可爱,精力无限。
爱你,宝贝。
Mommy Lada于伦敦,文华东方酒店
孕期后半程,每当Earn有轻微的不适,医生的体重就开始向下波动,Earn很生气,但她拿医生毫无办法,因为医生真的有好好吃饭,掉体重只能是受情绪影响。
就算是在伦敦,Fahlada也总是忙碌的,她要远程处理St. King医院日常事务,她要规律运动,她要和园艺师一起照顾后院,她要陪着Earn定期去Dr. James的诊室做检查,她还抽空继续学习油画,Psyche出生前的肖像画又多了两张,正如医生承诺的,第二张比第一张出色,第三张远远好过前两张,最关键的,是医生要抽出大部分时间陪着Earn,就算Earn偶尔情绪起伏,对她无理取闹,她也用无尽的包容去承受Earn的一切。
就这样,终于到了Earn的预产期,预产期是2027年10月6日,她们在10月4日当天办理住院。
住院当天,Earn的体重是135磅,医生的体重是100磅,Earn为此又发了脾气,她说如果医生的体重掉到100磅以下,等Psyche出生了,她要带着女儿离家出走,Earn在单人病房,靠在床上,说要离家出走的时候,还作势卷了几下自己的被子。
Fahlada笑着摇摇头,她按住女孩虚张声势的双手,在女孩额头长长久久地印了个吻,Earn立刻变乖了,当医生退开,Earn掀起睫毛,清澈无辜地看着医生,P'Mor?P'Mor可以不要离开Earn的视线范围吗,直到我们的Psyche出生为止?
P'Mor,Earn有点怕…Earn注意到医生的神情变化,她从医生的掌中抽出自己的右手,拇指掐住无名指指尖,冲医生比了个手势,只是这么一点点怕,P'Mor别担心,P'Mor陪着Earn就好了。
Fahlada将女孩搂进自己怀里,她在Earn的发顶亲了亲,Earn,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陪着Earn,Earn不要怕,P'Mor会陪着调皮女孩,迎接另一个调皮女孩的到来。
她们在医院等足一周,直到10月10日,晚上10点27分,Psyche London才姗姗来迟,Earn的爸爸,还有Fahlada的父母,都在产房外面等着,Fahlada和Koy妈妈在产房陪着Earn,生产过程还算顺利,Earn抓着Fahlada的手腕,当Earn因为疼痛而喊出声时,Fahlada的眼泪就应激一样,成串掉落。
Fahlada之前在诊室接受过剪脐带培训,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她却有点退缩了。Earn出了一身汗,Earn还抓着她的手腕,Earn看着她的眼神满是深情和鼓励,但她忽然有点害怕,她给Psyche写了那么多文字,但当Psyche真的在她身侧发出响亮的啼哭时,她却不敢走近,成全她们母女间的第一次见面。
Thananusak小姐?助产士再次提醒她,Earn松开她的手腕,嗓音沙哑,眼角滑下一串泪珠,却笑着鼓励她,P'Mor,快去。
Fahlada在医生的指导下,泪眼模糊地剪断了女儿跟妻子之间的连接,助产士接过Psyche,两手托着去清洗及包裹,产科医生熟练地进行产后流程,Fahlada愣在原地,Koy妈妈上前拉开她,Fahlada猛地转身,她抱住Koy妈妈,闭上眼睛,眼泪不停地滴落。
Earn看着这一幕,自己眼眶也红红的,她娇嗔地哼了声,小声开口,妈妈,P'Mor哭得这么惨,会不会是刚刚看到了生孩子的血腥,吓到了?她如果……如果产生心理阴影,以后不喜欢Earn了,那Earn岂不是更惨?
Fahlada在Koy妈妈怀里,整个人一僵,她退出妈妈的怀抱,睁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床上的Earn,女孩还很虚弱,但还是冲她露出调皮的笑容,P'Mor,别哭了,Earn是故意逗你的,Psyche呢,洗好了吗,包好了吗,拿过来给Earn看看可以吗?
Earn被推回单人病房,护士抱着Psyche,在病房外先给四位祖父母依次看过,这才推门进来。
Fahlada从护士手里接过女儿,小心翼翼地抱着,Psyche的头发黑黑的,密密的,一根根朝天竖着,Fahlada温柔笑开,再看女儿白白净净的小脸,Psyche在Mommy Earn的肚子里多待了几天,此刻已经好奇的睁开双眼,跟Earn一样,清澈见底,但Fahlada做过功课,知道女儿现在视力模糊,还无法看清她们,她爱意充盈地观察着女儿,宝贝太小,实在无法判断像她和Earn谁更多。
P'Mor,P'Mor把Psyche拿过来,跟Earn一起看好吗?Earn双臂抱在胸前,掐着时间,她已经忍了Fahlada差不多有两分钟了。
嗯?哦,好。Fahlada轻轻托抱着女儿,走到妻子身边,在床沿坐下,调整角度,让Psyche跟Mommy Earn正式见面。
Earn撑起身,看了一眼,她抬头,疑惑地看着Fahlada,再看一眼,立即别过了视线,P'Mor,你觉不觉得……她有点丑?P'Mor出去问问医生,这个是我们的女儿没错吧?
Fahlada假咳两声,Earn立即转过来看她,于是她耐心为Earn科普,婴儿刚出生都会皱皱巴巴一段时间,Psyche已经是婴儿里面很漂亮的了,如果Earn不信,等Earn恢复一些,我带Earn去婴儿房看看,Psyche真的很漂亮。
脖子这么皱巴巴的,P'Mor还说她漂亮。Earn第三次看Psyche,眼睛是两粒黑葡萄,亮晶晶的,Earn挑挑眉毛,又抬头看她的P'Mor,好吧,这个应该就是Psyche,女儿没有辜负她的期待,眼睛长得像医生。
Earn用食指指尖,点点女儿的脸颊,现在已经临近午夜,Earn扭头去看窗户,厚重的窗帘拉得好严实,Earn的视线回到Fahlada身上,P'Mor?
P'Mor看今晚的夜色了吗,Earn猜,今晚的月亮一定很美。
Earn赶在零点前,发了一条IG,照片是她和Fahlada医生拍摄的时装广告,她们在沙发上,医生坐着,她躺在医生的腿上,医生右手放在她头顶,俯身看她,左手与她十指紧扣,放在她的腹部,紧扣在一起的无名指上,她们都戴着婚戒。
月亮‧蝴蝶‧皇冠
Earn发布完动态,翻转手机,给躺在她身侧的医生看,Psyche被护士抱走了,她们短暂地恢复了二人世界。
月亮是我,蝴蝶是Earn,皇冠是Psyche,为什么是皇冠?
Earn冲医生做个鬼脸,甜甜地笑开,皇冠代表Princess,从今天开始,P'Mor就有两个公主要养啦,P'Mor要多吃点饭,长胖几磅,知道吗?
知道呢,我的公主。
Fahlada摸着Earn的头顶,冲女孩笑弯了眼睛,Earn的手指抚上医生的眉毛,Earn得意地想,她没有猜错,今晚的月亮,确实很美。
——TBC——
Timeline
From 2027年5月11日 Tuesday
To 2027年10月10日 Saturday
Fahlada 32岁
Earn 25岁
终于出生了。再写3章,凑80章,等全部文字集齐了才能进入排版设计阶段。谢谢大家陪伴,这段故事是2024年的一段美好旅程。
Purple Passage 78
Chapter 78 gay and innocent and heartless
秋日静美。
公寓外面的街道撒满金黄的落叶,Earn出院回家之后,又静养两周,从这个周一开始,每天上午十点,Fahlada会开车载着Earn,前往私人工作室进行产后康复训练。
每次持续90分钟,从最基础的瑜伽动作,一点点增加难度。
第一天,Earn在更衣室换瑜伽服时,对着镜子观察了一会儿自己的腹部,Psyche已经出生了,她没有了情绪归咎的对象,但她怔怔地盯着镜子,还是很快就红了眼眶。
Fahlada在Earn掉泪之前敲门而......
Chapter 78 gay and innocent and heartless
秋日静美。
公寓外面的街道撒满金黄的落叶,Earn出院回家之后,又静养两周,从这个周一开始,每天上午十点,Fahlada会开车载着Earn,前往私人工作室进行产后康复训练。
每次持续90分钟,从最基础的瑜伽动作,一点点增加难度。
第一天,Earn在更衣室换瑜伽服时,对着镜子观察了一会儿自己的腹部,Psyche已经出生了,她没有了情绪归咎的对象,但她怔怔地盯着镜子,还是很快就红了眼眶。
Fahlada在Earn掉泪之前敲门而入,Earn迅速地用衣服遮挡自己,飞快地抹了下眼角,转身之后,冲医生露出微笑,P'Mor,Earn准备好了,我们出去吧。
Fahlada没有即刻响应,她认真观察Earn的神色,生完Psyche之后,Earn仍旧坚持吃营养餐,体重已经降到125磅,对应Earn的身高,BMI指数18.7,一个理想值,Earn是明星,健康饮食和合理降重是明星的基本素养。
Earn在掩饰难过,那就只能是,Fahlada视线扫过Earn的小腹,她伸出双臂,将Earn按进怀里,让Earn的小腹与自己紧紧贴合。
Earn,看着我,我是个皮肤科医生,Earn还记得吗?
Fahlada好严肃,Earn深深呼气,看着她的P'Mor,轻松地笑笑,嗯!Earn重重点头,Fahlada挑眉,而且,我的医术还算精湛,St. King医院的皮肤科,Fahlada医生的专家号,至少要提前几个月预约,对吗?
嗯。Earn的笑容扩得更大一些,她伸手,回抱医生,聪明的Earn已经知道妻子即将带给自己怎样的安慰。
所以,Earn就先进行康复运动,小腹上的痕迹完全不用担心,如果Fahlada已经算得上专家,那么Fahlada的导师更是,Earn给我三个月,最多半年,我有信心让Earn的身材恢复如初,甚至比从前更加诱人,Earn可以相信我吗?
嗯!Earn完全笑开,她凑近一点,期待地看着医生,而Fahlada在哄她的时候,从不会让她失望,在医生偏头靠近时,Earn乖乖闭上眼睛,她如愿得到医生细腻缱绻的亲吻,在难挨的90分钟开始之前,Earn从医生的身上获得勇气,还有毅力。
胖胖的女管家Ann,女佣Ivana也搬进了她们的公寓,Ann住另一间客卧,Fahlada请人在书房搭了一张单人床,Ivana暂住书房,如果晚上没什么事,Ivana也可以回街道对面的公寓住。
还有Koy祖母,以及不时来探望的Phuthares祖父和Khun Ying祖母,Psyche的身边总是热闹的,而她们的宝贝也真的很乖,只有饿了或者纸尿裤变得不舒适,才会本能地哭闹一番。
夕阳晚照,落地窗外的天空是灰蓝色,Fahlada在十月已到尾声的时候,提议开车带Earn去海边,妈妈,我带Earn去看看日落时分的天空和大海,麻烦您帮忙照看Psyche.
Lada,别总是这样客气,孩子,你知道,可以陪着Psyche,也是我的幸福。
妈妈,谢谢您,医生穿着灰色卫衣裤,墨镜别在头顶,一种漫不经心的风姿,又帅又美,她俯身抱抱Koy,在道谢之后,停顿几秒,义无反顾地开口,妈妈,Lada爱您。
Koy拍拍医生的背,Earn就站在医生身后,离落地窗不远,Earn就像是站在柔和的日光里,隔着医生,Earn与妈妈相视一笑。
母女心灵相通,在Earn和医生拥有了女儿Psyche之后,医生终于渐渐地,偶尔地,尝试做个孩子。
Fahlada驱车赶往海边,蓝灰色的天空往海的方向蔓延,太阳比起她们出门前,更往海平面掉了一些,云层是乳白色的,朵朵堆叠,医生将路虎停在断崖处,夕阳在海天交接处肆意涂色,一片橙,一片粉,对于她们来说,这个场景,仿佛已经重复了千万遍,日出多一些,日落也不在少数。
她们见过银色的海水,蓝色,橙色,松绿色,甚至紫罗兰色,有些景象,如果不是置身其中过,只是听别人讲,她们大概是不肯信的。
幸运的是,她们相信,因为她们面向的,总是同一片海。
Earn的瞳色很浅,车厢里的光线渐渐转暗,当她侧头看过来的时候,Fahlada不免感到遗憾,如果Psyche的眼睛像Earn就好了。
Earn冲医生伸手,Fahlada紧紧握住,十指紧扣,太阳已经消失不见,绚丽的天际渐渐变得青白,海水像质地上乘的绸布,一层盖着一层,纷纷涌向沙滩,Fahlada的拇指蹭蹭Earn的手背,她想,这不是末日蜃景,这只是一场寻常的日落。
夜幕徐徐拉开,路虎掉头,往家的方向开去。
晚上,通常是公寓最热闹的时候,她们围坐在一起用餐,有时,Phuthares祖父和Khun Ying祖母也会赶过来,Fahlada让女佣Ann和Ivana不用回避,就跟他们坐在一起。
Ivana是乌克兰女孩,比医生小三岁,前几天,Fahlada曾在餐桌上问Ivana,是否愿意在这里定居,毕竟在英国,Ivana使用英语,可以跟人无障碍交流。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Ivana拒绝了医生的提议,她说,如果医生之后回曼谷定居,那么她就跟Ann一样,也跟着回去。
Ivana皮肤雪一样白,棕色长发,眼珠灰蓝,鼻梁高挺,身高与医生相近,一个相貌出众的欧洲美人,却心甘情愿在泰国做女佣,除了环境所迫,大概另有缘由。
Earn观察着Ivana,她发现当对方的视线落在医生身上时,总是有一种微妙的凝滞感,那种小心翼翼地打量,对视时仓促地躲闪,很像是导演口中描述的暗恋。
Earn当时眯了眯眼,她侧头看医生,Fahlada浑然不觉,听完女孩的选择,她只是稍显意外,很快表现出尊重。
医生温和地看着女孩,视线依次扫过父母,再次落回女孩身上,Ivana,如果你决定留在曼谷,那么我建议你该把泰语好好学一学,毕竟,爸爸妈妈之后会长期旅居海外,Earn跟我虽然会回去住,但我们都有工作要忙,家里英文流利的人不多,如果你想要令自己更加融入当地,就要攻克语言难题,如果有什么困难,不要怕,说出来,我想我可以帮你。
Earn挑眉,放下手里的叉子,嘴角含着高深莫测的笑意,目光灼灼地盯着医生的侧脸。
Fahlada看着Ivana害羞点头,冲女孩露出一个礼节性的鼓励微笑,然后侧头,坦然迎上Earn的目光,视线扫过Earn跟前的盘子,冲Earn挑起一点下巴,那意思是,Earn的健康餐功课还没完成,盯着她做什么。
Earn默默翻个白眼,重新拿起叉子,低头,用只有医生可以听见的气声开口,P'Mor,Earn觉得我们有必要谈谈,就今晚。
Psyche半夜需要喂奶3-4次,顺序依次是Mommy Earn和Mommy Lada,Koy祖母,管家Ann,女佣Ivana,Ivana在乌克兰曾经帮姐姐照顾新生儿,也算有经验,所以,Psyche的婴儿床就从主卧,进入客卧,另一间客卧,书房,如此循环。
Earn说需要谈谈的当晚,Psyche在管家Ann的房间,她们卧室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门关着,公寓2000平方英尺,她和医生囿于其中一方天地,只有彼此。
Earn穿着睡袍,腰带系得紧紧的,当医生冲完澡,上床,想要像往常一样搂着她时,Earn往床边挪了挪,冷脸躲开了。
Earn?对于Earn,Fahlada很少有困惑的时候,但她现在就很困惑,Earn怎么了?是我做错什么,让Earn不开心了吗?
Earn在餐桌上说,我们得谈谈,P'Mor听到了吗?Earn用双臂抱着自己,侧过头,冷冷扫了眼医生。
嗯,听到了,就今晚,也就是说,就是现在。Fahlada微微蹙眉,可是,Earn可以先告诉我,Earn在为什么生气吗?
Earn深深呼气,医生的样子不是假装,所以,医生是真的不知道Ivana看着她的眼神有问题。
让我们谈谈Ivana. Earn气消了一点,但还是冷着脸。
Ivana?Fahlada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的女孩,Ivana怎么了,Earn是觉得她经验不足,不放心让她带Psyche吗?
完全抓错重点,Earn翻个白眼,嫌弃地摇摇头,不是,Earn想知道Ivana为什么明明可以选择留在伦敦,却还是要跟我们回去曼谷。
医生听了Earn的谈谈内容,更加困惑了,她眉头皱紧,哭笑不得地看着Earn,当我也为她的选择感到诧异时,我想我无法给出Earn一个准确的答案。
Ivana喜欢P'Mor,P'Mor知道吗?Earn语气不再冰冷,松开手臂,她伸手覆盖住医生点着床单的食指,连同医生的中指一起,攥在手里把玩,如果P'Mor不知道,那么Earn可以爱情提示下,Ivana看着P'Mor的眼神总是与众不同。
嗯?医生的手指在Earn掌心动了动,她往女孩身边靠了靠,Earn没有再次躲开,于是她也舒展眉头,勾唇微笑,Earn原来指的是这个,这个我可以解释。
嗯,那P'Mor就解释解释。Earn垂眸,继续把玩医生的手指,她还没得到合理的解释,所以她暂时不打算回应医生的微笑。
是这样,Fahlada往后缩了缩,Earn抬头瞪她一眼,她又立刻不动了,假装手指不是自己的一样,继续开口,Ivana是2024年后半年来别墅帮佣的,和我从伦敦回曼谷的时间相差不多,妈妈对她做过背景调查,得知她是逃难来的,虽然她语言不通,但出于同情,还是让她留下了。
Ivana先见的是姐姐,她说姐姐跟救过她的一个人长得很像,后来她见到我,Ivana反应很奇怪,她问我还记不记得她,我跟她交谈了几句,彼此间前言不搭后语,当她得知我从18岁起就一直在英国求学之后,整个人忽然变得失魂落魄。
她把自己关在房里,她在自己的房间待了整个下午,需要准备晚餐的时候,她从房里出来,我在大厅的沙发上,一个人坐着,她走到我身边,冲我躬身行礼,用她还没学会的泰国礼仪,她用流利的英文,请我不要介意她的冒犯。
医生讲到这里,Earn听得入神,已经抬头看了她好一会了,医生用自己没被囚禁的左手,捏住Earn的下巴,轻轻晃了晃,Earn竟然吃Ivana的醋,令她觉得好笑又甜蜜。
不要介意她的冒犯,然后呢?Earn往医生跟前凑了点,冲医生眨眨眼,示意自己还在期待着下文。
事实就是,Ivana说我,医生松开Earn的下巴,点点自己,和救过她的一个女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Earn相信吗?我觉得Earn可能不会信,因为我当时就不信。
但Ivana给我描述了整个被救的经过,那天雨下得很大,又是在夜里,救她的女人擅长格斗,一个年轻的女人,孤身打退三个壮汉而毫发无伤,女人送她回暂住的中城酒店,得知她没有收入,逃难带出来的钱物所剩无几,还把身上所有的现金给了她,指点她尽快找一份工作,可以维持生计之后,再做长远打算。
黑色运动套装的年轻女人,英语流利,擅长格斗,在夜雨中救人之后,又消失在夜雨中,听起来很戏剧对不对?
但Ivana向我讲述这个故事,至少五六遍,每一遍的细节都可以对应上,我觉得她说的故事是真的,但对于那位在夜雨中救人于危难的格斗高手,如果说我跟她几乎一模一样,比我跟姐姐更加相像,我还是不能尽信。
或许,我们只是有一点像,是Ivana的记忆发生了篡改,但这并不重要不是吗?
如果她看着我,可以想到自己当初是怎样被拯救的,心怀感恩,从而积极生活,对我来说,并无影响,于她而言,醒着做梦,Earn觉得,我有必要让她离开我们家,彻底清醒,面对现实吗?
Earn怔怔摇头,战争,逃难,夜雨,格斗,原来,当她作为女演员,医生作为社会名流,各自为了同一件事而伤痛万分时,有的人,是连生存都要靠陌生人拯救的。
Earn主动靠在医生怀里,她松开医生的手指,搂住医生的腰,她明明该为自己生活在阳光下而庆幸,此刻却不由自主,生出一种潮湿阴冷的伤感,P'Mor,Earn在医生怀里仰头,用鼻梁轻蹭医生的下巴,医生低头,Earn此刻清澈,无辜,脆弱,她亲亲Earn的额头,听女孩向自己提要求。
P'Mor今晚可以不要再偷偷溜出去找Psyche了吗,Earn也需要P'Mor的陪伴,Earn也想半夜醒来时有P'Mor的拥抱。
而且,Earn往下缩了缩,脸颊贴在医生的胸前,依恋地蹭蹭,微微笑开,而且P'Mor每次去找Psyche,都会把当晚负责值夜的人吓到,妈妈说她那天半夜醒来,看到P'Mor抓着Psyche婴儿床的滚轮,靠在墙上睡着了,她以为她在做梦,怎么有洁癖的Lada就那么席地而坐呢。
P'Mor,Earn的手在医生腰侧扫了扫,通过敏感让医生放松,Psyche不会孤单,我们的女儿会一直有人陪伴,如果P'Mor想要抱抱Psyche,随时随地,我们不赶时间,P'Mor也多陪陪Earn,好吗?
Earn说完,耐心等待,当她在心里数到十的时候,她等到了Fahlada的一个“好”。
Earn满足地阖上眼帘,享受这刻的二人天地。
对她来说,等到医生的这个好字,就几乎等于拥有了一切。
——TBC——
Timeline
2027年10月30日 Saturday
Fahlada 32岁
Earn 25岁
Children are gay and innocent and heartless. ——《彼得‧潘》
Purple Passage 73
Chapter 73 许愿池与六个愿望
蜜月最后一周,在罗马。
许愿池,全球最大的巴洛克式喷泉,相传背对喷泉,右手持硬币通过左肩向后抛出,投一枚硬币到池中就可以再次回到罗马,投两枚硬币将有艳遇,投三枚则许愿爱情梦想成真。
Fahlada双手藏在风衣口袋里,Earn抱着她的手臂,围巾挡住半张脸,下巴搭在她的肩头,仰着脑瓜,清澈的双眼不停冲她眨啊眨。
Fahlada陷进Earn的眼底,风在吹乱她们的头发,她伸出右手,帮Earn整理碎发,她笑看着女孩,挑眉,Earn是想再次回到罗马,还是想要拥有一场艳遇,还是要许愿爱情梦想成真呢......
Chapter 73 许愿池与六个愿望
蜜月最后一周,在罗马。
许愿池,全球最大的巴洛克式喷泉,相传背对喷泉,右手持硬币通过左肩向后抛出,投一枚硬币到池中就可以再次回到罗马,投两枚硬币将有艳遇,投三枚则许愿爱情梦想成真。
Fahlada双手藏在风衣口袋里,Earn抱着她的手臂,围巾挡住半张脸,下巴搭在她的肩头,仰着脑瓜,清澈的双眼不停冲她眨啊眨。
Fahlada陷进Earn的眼底,风在吹乱她们的头发,她伸出右手,帮Earn整理碎发,她笑看着女孩,挑眉,Earn是想再次回到罗马,还是想要拥有一场艳遇,还是要许愿爱情梦想成真呢,嗯?
Earn识别出医生语气中的揶揄,她冲医生假笑,P'Mor是不是觉得,再次回到罗马很简单,根本就不用许愿,艳遇等于婚后出轨,排除,如果是许愿爱情梦想成真,那就证明对我们的感情不够自信,所以,我们只是看看就好,根本不用抛硬币,对不对?
Fahlada笑着点头,Earn说了我想说的全部,但在Earn看来,这是不是不够浪漫?
Earn呆了呆,她直起身,也帮医生整理乱掉的头发,同时连连摇头,急着否认,不是不是,Earn觉得P'Mor是很浪漫的,最浪漫的!何况,Earn在19岁生日已经许过类似的愿望了啊,P'Mor还记得吗,Earn想要P'Mor一直像当初一样爱着Earn,那是不是像一个咒语应验了,就算我们分开的时候,P'Mor在恨着Earn的那些天里,也没有停止过爱Earn不是吗?
Fahlada的笑容有短暂的停顿,很快恢复如初,她将Earn揽进怀里,紧紧抱住,她摸着Earn背后的长发,安心地闭上眼睛,Earn,我要抛三枚硬币,第一枚希望Earn身体健康,第二枚祈求Psyche顺利出生,第三枚……但愿我们家庭和睦,安稳度日。
医生说完,松开Earn,从风衣口袋里掏出六枚硬币,她分给Earn三枚,柔声询问,Earn有其他愿望吗,说出来,我会帮Earn一起实现。
Earn接过硬币,转身背对喷泉,直接抛出第一枚,Earn看着医生,灿烂地笑着,Earn的第一个愿望是P'Mor把第六生命体征放在第一顺位,爱超越一切,Earn超越一切,Earn会用每天都在增长的爱意让P'Mor感觉到幸福。
然后第二枚,Earn仍旧笑着看医生,她看医生在风里怔住,眼底流露出感动到极致的痛楚,她知道,此刻是爱大过痛的,于是她放心地讲出自己的第二个愿望,Earn希望P'Mor不要因为是由Earn生Psyche而感觉到愧疚,Earn心甘情愿,Earn身体很健康,这个Earn在18岁的时候就已经跟P'Mor说过了,现在也一样。
最后一枚,Earn用了点力气,硬币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叮咚落入池中,沉底,与万千世人的愿望叠在一起。
Earn看医生眼底有晶亮的泪光闪烁,她自己也忍不住鼻腔一酸,她想起巴黎的爱墙,她21岁生日当天,矜持害羞的医生切换不同语言,对她说了好久好久我爱你,她们看着夕阳渐渐落下去,那个时候,医生搂着她,对视时,两人眼底也都蓄满了泪水。
Fahlada Thananusak,Earn哽咽着说出最后一个愿望,Earn Sanitada爱你,不,这不是一个愿望,这是一个誓言,一个承诺,一个超越生死的座右铭。
Earn是Fahlada的第六生命体征。医生被Earn调查问卷时说的座右铭。Fahlada Thananusak,Earn Sanitada爱你,超越生死。Earn的座右铭。
风有点大,Fahlada的长发飞扬,遮住半张脸,Earn青春飞扬地冲她笑着,她却在此刻忽然觉得,她们好像真的已经在一起很久了,可她真的好贪心,她总是希望,这样相守的时光可以再慢一点,再久一点,有时候她半夜醒来,Earn缩在她怀里,她真怕早上一睁眼,她们就已经老了,老到要死了,死了,她就再也看不到Earn了。
这次,Fahlada无法战胜自己,逼退眼泪,而落在Earn的眼里,飞扬的碎发中,她的P'Mor紧紧蹙眉,她们明明很近,医生凝望她的眼神却像是看到了很远,很远,医生眼底情绪翻涌,眼泪夺眶而出,划过脸颊,从下巴滴落,泪滴被风卷走,她几步上前,让医生落入自己怀中。
Earn的眼泪落在了医生的背后,Earn染着哭腔,却露出笑容,P'Mor,她说,我们是不是不适合这种景点,上次在巴黎,P'Mor对Earn说我爱你,六个月之后,我们就分手了。
这次不会,医生吸了吸鼻子,她将手里的三枚硬币一次性丢到水池中,双手回抱着Earn,坚定地说,我们不会再分开了,八个月之后,Psyche会出生,我们的女儿不姓Thananusak,她可以选择不做医院继承人,我会认真管理St. King医院,Earn可以努力做个优秀的女演员,我们要陪伴爸爸妈妈们,如果Earn喜欢,我们可以再养其他宠物,我会继续研究菜谱,尽量每周末都做一次家庭餐。
我们还要陪着Psyche长大,Fahlada缓缓陈述心中的愿景,眼泪继续静静地滴落,它们互不相关,仿佛来自两个系统。
Earn知道我们伦敦的公寓其实带个后院吗,它现在荒废着,没有曼谷别墅的后院那么大,但也足够我们给Psyche培植一个小小的花园。等下周我们回伦敦,可以先雇人开垦,我们要亲自去为Psyche挑选一棵树,如果一棵显得孤单,就多种几棵,还可以种花,玫瑰,紫罗兰,鸢尾,海石竹,三色堇,矢车菊,我对园艺不太懂,但是我可以学,Earn以前喜欢搭配花束,等后院的花开了,Earn每天都可以研究花艺,Psyche的花园,需要两个妈咪一起精心打理……
Earn靠在医生肩头,听着听着,忽然噗嗤笑出声,医生停下讲述,Earn拍拍她的背,笑着开口,P'Mor,Psyche的花园,就雇人装扮吧,我们只需要为女儿种树,P'Mor是继承人,是医生,Earn是演员,Earn只负责拜访P'Mor的花园,隐喻的那个,女儿的地理花园,Earn不要管,P'Mor也不准管,再说,我们也不会在伦敦待很久,当我们在曼谷的时候,伦敦的公寓和花园只能请人帮忙照看,P'Mor,Earn退出医生的怀抱,伸手擦擦医生的眼泪,再擦擦自己的,她冲医生露出调皮的微笑,可以吗?
嗯。医生摸摸Earn的头顶,点头应允,Earn,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Earn该午休了,下午如果风小一点,我们就去看看圣天使堡,沿着河岸散步,如果Earn不想出来,我们就待在酒店,Earn可以跟爸爸妈妈视频。
那P'Mor呢,又要远程处理医院的工作吗?Earn抱着医生的手臂,一边往街边走,一边鼓着脸颊抱怨。
爸爸虽然让我当了院长,但他还是St. King连锁医院的董事长,爸爸每周都会去医院处理事务,我只是远程熟悉一些管理工作,Earn不要为此不开心,我大部分时间都可以和Earn待在一起,我想我应该做到了。
那Psyche降世实录呢,P'Mor前几天答应Earn的,有开始写吗?
有的。两人停在街边,医生给包车的司机打电话,用意大利语告诉司机她们的具体位置,等司机来接。医生挂了电话,侧头,略微得意地看着女孩,Earn说的当天,我就已经开始写了,在手机的备忘录里,Earn要看看吗?
啊?写在备忘录里呀,那怎么行,P'Mor不知道纸张和字迹是有温度的吗,P'Mor不是很喜欢Earn准备的清单吗,如果Earn也是写在备忘录里,整理好电子文档,打印出来,送给P'Mor,那P'Mor对清单的喜欢是不是会减少一点,Earn伸出食指,凶凶地指着即将回应的医生,不准撒谎,要诚实!
我没打算撒谎,我是想说Earn讲得很对,那么,等午休结束,我们去找一家书店或者礼品店,选一个笔记本,Earn来选,那种卡通的,封面热闹的,小女孩会喜欢的,刚好我带了Earn送的那支钢笔,我会把已经写好的部分誊抄上去,然后就在纸质笔记本上接续,从Psyche在Mommy Earn的肚子里,写到Psyche出生,后面也可以继续。写第二本,第三本,一直写到我们女儿20岁,送她当成人礼物,怎么样?
Earn摇摇头,不行,P'Mor,P'Mor今天说太多话了,对未来的安排和规划也太密集了,Earn觉得这样不好,呼吸会变得沉重,Psyche降世实录就写到Psyche出生为止,P'Mor也不用努力学做菜,更不用每个周末都亲手做家庭餐,我们活得随意一点,纪念日和家庭传统,不该由P'Mor一个人承担,Earn不会答应,这点没得商量。
黑色商务车在两人身边停下,Fahlada扶着Earn上车,然后自己上去,回酒店的路上,Earn系着安全带,座位向后调了一点,闭着眼睛休息。
Fahlada打开备忘录,查看自己这几天抽空给女儿写的文字。
Psyche降世实录
Feb.2,2027 Tuesday
Dear Psyche,
Mommy Earn为了转移Mommy Lada的注意力,为了让MommyLada不必为她的孕期担心过度,她建议Mommy Lada记录Psyche你的降世过程。
Mommy Lada需要Psyche知道的是,你的两个Mommy在2021年1月11日相遇于意大利的佛罗伦萨,在伦敦,2021年2月14日,当时25岁的Mommy Lada请求18岁的Mommy Earn做她的女朋友,她们,不好意思,还是用第一人称好了,我们在一起将近三年,2023年12月23日因故分手,分开830天之后,于2026年4月1日重逢,2026年6月2日,Mommy Earn获得终身恋人试用期,6月3日,Mommy Earn提出要生个孩子,那就是你,宝贝Psyche,降世的初始契机。
宝贝,你的两个Mommy在2026年12月27日举办婚礼,婚礼第二天在咱们伦敦的公寓酬谢亲友,第三天,我们去了专家工作室,Psyche就是在这天,开始生长在Mommy Earn的身体里,Mommy Lada希望Psyche是一个很乖的宝宝,不要调皮,不要欺负Mommy Earn,让她平安度过孕期,谢谢你宝贝,Psyche一定可以听到Mommy Lada的愿望的,对不对?
爱你,宝贝。
MommyLada于威尼斯JW Marriott Venice Resort & Spa
Feb.3,2027 Wednesday
Dear Psyche,
Mommy Earn是Mommy Lada的调皮女孩,从很久以前,在我们第一次在一起的那三年当中,Mommy Earn就数次提出想要到水城威尼斯搭乘游船的愿望,可惜那三年当中未能成行。
如今,我们的蜜月选在初遇的意大利,佛罗伦萨拍完婚纱照之后,我们来到威尼斯,可是今天,无论是搭乘游轮还是小艇,你的Mommy Earn注意力都没放在景点上。游轮里,她忙着向Mommy Lada转述她社交网站上的评论,啊,忘了介绍,Mommy Earn是明星,人气演员,很多人喜欢她,Mommy Lada是医生,接管Psyche祖父传下来的医院。
言归正传,等到了晚上,我们租了小艇,夜游运河,两岸是居民区,夜景其实很美,但你的Mommy Earn又忙着跟Mommy Lada接吻……
嗯,这个应该可以说吧,如果这个实录以后要给你,那就等到Psyche的20岁成人礼。当然,别担心,Psyche的两个Mommy不会如此吝啬,等到宝贝20岁,还有另外的礼物,原谅Mommy Lada还没想到那么远,到时再准备也不迟不是吗,如果现在就想好了,谁知道20年后会不会已经过时了呢。
爱你,宝贝。
MommyLada于威尼斯JW Marriott Venice Resort & Spa
Feb.6,2027 Saturday
Dear Psyche,
你的两个Mommy此刻在罗马,回酒店的路上,我们刚刚在许愿池,它还有另一个名字,Fontana di Trevi,我们浪漫又流俗地许下愿望,我们都哭了,比婚礼更加激动,不知道为什么,可能你的Mommy Earn在孕期,激素波动影响,变得更加感性,但她平时总是说,如果MommyLada掉眼泪,她就没有办法不跟着哭泣,这么说来,又好像是Mommy Lada的原因。
但这没什么不好的,这是幸福的眼泪。宝贝Psyche,Mommy Lada再次恳求你,不要调皮,我们一起让Mommy Earn的孕期变得没那么难以忍受,好吗,现在只是第六周,一想到还有那么久……好吧,我们不提这个,你的Mommy Earn不准Mommy Lada为明天忧心,我决定听她的。
宝贝,你的Mommy Earn这几天有点不乖,到了晚上,她常常仍旧精力充沛,怀孕应该早点睡,如果你可以听到Mommy Lada的心声,麻烦带着你的Mommy Earn,早点困倦,早点睡熟,好吗?
爱你,宝贝。
MommyLada于罗马,回酒店的车上
一周后,她们回到伦敦。
Earn一进家门,就忙着打开行李箱,宝贝地取出两套婚纱,她问医生是不是应该送去护理一下,没等医生回答,又追问定做的玻璃橱柜有没有做好,什么时候送到。
Fahlada瘫坐在沙发上,无法再像平时一样保持端庄,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精神饱满的Earn,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开始怀疑,Psyche究竟是长在了谁的肚子里。
Earn一连串提问,医生一个都没回答,她诧异地扭头,看到医生筋疲力尽的模样,想了想,难得害羞地笑了。
她丢下婚纱,想要蹦跶,瞬间想起医生给她列的暂时不能清单,Earn叹了叹气,很快又笑了,她走到医生跟前,在医生身侧坐下,双手挂在医生的脖子上,把人转过来对着自己,Earn笑着安慰医生,P'Mor,我们今晚早点睡,Earn今晚不会再诱惑P'Mor了,P'Mor也不用再忍,嗯?
Fahlada听完,延迟反应,困倦的眼底忽而变得清亮,医生目光灼灼地盯着Earn,确认调皮女孩是认真的之后,医生双手合十,对妻子行礼,与妻子额头相抵,11天以来,她第一次主动吻了妻子。
Earn认真地回应了一会,当她们分开,Earn又忍不住调皮,P'Mor,如果P'Mor晚上还这样温柔地跟Earn接吻,Earn说不定又想了哦。
那就不吻,医生立刻回复,Earn立刻愣住。她还搂着医生的脖子,Earn眨眨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的玩笑,搞砸了自己本可以拥有的晚安吻。
Stupid! Earn重重地骂了自己一句,在心里。
——TBC——
Timeline
2027年2月6日 Saturday
2027年2月13日 Saturday
Fahlada 31岁
Earn 24岁
大家想要实体的在这句话后面留个痕迹,我去咨询下,尽量控制成本。
【LingOrm】旋涡(3)
*对抗路明星情侣
*Orm综艺脑洞的sugar妈咪剧本
*请勿上升
桌面上五颜六色的果盘远比舞池里花花绿绿的射灯对邝玲玲更有吸引力。
Orm抱着手臂冷脸站在不远处,看着从进来开始嘴就没停过的邝玲玲,怎么调理都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从到场开始就像个花蝴蝶一样绕着全场飞了一圈,先是抱着礼物冲上去拥抱寿星Junji并大声送上祝福,然后八面玲珑地和各路姐姐贴贴亲亲大笑着寒暄,最后在一众嘉宾的起哄声里,穿着露背小吊带随机在舞池里选择了几位幸运同行贴身热舞。
这一通蝴蝶翅膀扑棱下来,饶是刚进来时空调温度低得她汗毛直立,现在也在这花......
*对抗路明星情侣
*Orm综艺脑洞的sugar妈咪剧本
*请勿上升
桌面上五颜六色的果盘远比舞池里花花绿绿的射灯对邝玲玲更有吸引力。
Orm抱着手臂冷脸站在不远处,看着从进来开始嘴就没停过的邝玲玲,怎么调理都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从到场开始就像个花蝴蝶一样绕着全场飞了一圈,先是抱着礼物冲上去拥抱寿星Junji并大声送上祝福,然后八面玲珑地和各路姐姐贴贴亲亲大笑着寒暄,最后在一众嘉宾的起哄声里,穿着露背小吊带随机在舞池里选择了几位幸运同行贴身热舞。
这一通蝴蝶翅膀扑棱下来,饶是刚进来时空调温度低得她汗毛直立,现在也在这花枝招展的组合拳折腾下成功挂上了一层薄汗。
然而这场由她翅膀扑腾起来的party飓风,显然连那女人的头发丝都没能刮起来一根。
邝玲玲仍旧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对着满桌子无人问津的食物,陶醉得像只忘我的仓鼠。
Orm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个白眼。
真是让她掉进米缸里了。
她给P’Junji送的礼物是什么来着?这会是不是都已经吃回本了?
她假笑着应付了几个眼神暧昧的搭讪,搓着手臂不动声色地慢慢往邝玲玲的方向挪动。
舞池附近的空调开得最足,刚出的一层薄汗很快被冷气带走,骤冷骤热的温度交替吹得她鼻子发堵,身后音响发出的重低音吵得她神经一蹦一蹦的疼。
这女人真是生怕有人打扰她吃席,选的地方离场地中心隔了十万八千里。
她下意识地加快脚步,还没走到沙发边,那女人身边的位置就被不知道从哪蹿出来的小演员带着甜笑捷足先登。
“P’Lingling,早就听台里人夸你长得如何如何好看,今天见到你真人才相信,原来她们真的不是夸张,你长得也太美了吧。”
满眼乱放星星的小孩带着一脸的迷妹笑,声音夹得能拿来开桌上的碧根果。
Orm歪着嘴冷哼一声,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地跟着清了清嗓子。
专注干饭的女人终于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里的叉子。
邝玲玲开心地眯着眼,礼貌地双手合十做了个感谢的姿势,“谢谢你,你也长得很美呀。”
“你的脸长得很邪恶。”
像是为了让对方感受到自己夸赞的诚心,她努力地一字一句矫正着自己的发音,真诚到让这句错误表述带来的杀伤力变得更加致命。
Orm深吸了口气按住太阳穴,觉得额头上的神经跳的更厉害了。
拜托!是nâa rĭeow(瘦瘦的脸)不是nâa lĕow(邪恶的脸)啊!
你不如直接含糊着混过去算了,有时候努力的方向错了,还不如根本就不努力。
真有你的啊邝玲玲。
你令人无语的行为合集到底为什么能这么毫不重复又花样百出啊。
眼看甜妹眼里挂的星星被这位语言王者的一句话全震成流星雨掉下来,Orm平静地闭着眼叹了口气。
为了避免她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与同事交恶,她决定还是热心地帮这个0国语言精通者去救一下场。
她揉了把脸,随机换上了一张不走心的假笑,大喇喇地一屁股挤在邝玲玲旁边。
“P’Lingling的意思是,你的脸长得很小,是nâa rĭeow,不是nâa lĕow。”
反射弧长过湄南河的女人吃惊地看向突然出现的她,困惑地歪着头,一脸费解地开始沉浸式在脑内区分读音。
Orm意料之中地瞟了她一眼,果断放弃了指望这个单线程人机圆场的打算。
她抱歉地朝着对面的妹妹笑了笑,补救着从桌上挑了一杯酒递过去。
“她是中泰混血,泰语还说的不太好,你别介意。”
正重拾自己破碎心灵的小妹妹一脸尴尬地点了下头,讪笑着放下酒杯,随便找了个借口头也不回地走了。
“啊——”
半分钟后,邝玲玲怔愣的眼神重新聚焦,代码终于跑顺的人机总算后知后觉地恢复运行。
“N’Orm,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Orm按着太阳穴,随手在桌上的彩虹酒里挑了杯紫色的液体。
“我有的时候真是很好奇,你的泰语到底是怎么学的啊!”
邝玲玲不好意思地仰起头,眯着眼讨好地冲她笑了笑。
“靠抄同学作业啊。”
Orm绝望地一掌拍上自己的额头。
她知道她为什么说自己没有遇到过坏人了。
这种连对方的问句是吐槽还是提问都分不清的人,就算真遇到了坏人,她大概率也发现不了。
最后谁把谁气死还真不一定。
她仰头把酒倒进嘴里,皱着眉搓了搓手臂。
“好的,谢谢你这么正式地回答我。”
“不客气。”
得,真是个讲礼貌的高素质人类。
这女人真玩起抽象来没人比得过她。
她又伸手去桌上拿酒,手臂刚伸出一半,旁边的薯条投喂已经被怼到了嘴边。
邝玲玲有些嗔怪地看向她,漂亮的眼睛里又写满了她经常可以见到的那种不赞成。
“都玩了一晚上了,还一口东西都不肯好好吃。”
所以她明明是看到她了的。
可是直到她疯得电量都耗干了,她也还是一脸淡定地坐在这里,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去找她。
脚下不知道是踩到了果核还是瓶盖,她烦躁地一脚踢开,迁怒着觉得自己心上也被硌了一下。
细长的薯条不轻不重地抵在唇边,视线下方邝玲玲微皱的眉心带得她心上也没来由皱了一下。
眼睛好看的人,看垃圾桶都深情。
而像邝玲玲这种能把眼角眉梢里的温柔天衣无缝地结合在一起的人,更是轻轻松松就能取得双倍的杀伤力。
那双含着水的眼睛只要搭配上眉心浅浅的一点印记,就足够让人自作多情地相信,她是真的会心疼你,她也是真的会为你忧心。
已经到了嘴边的反抗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咽了下去,Orm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配合着张开了嘴。
邝玲玲耐心地监督着她把嘴里的食物嚼完,前一秒的吞咽刚结束,后一秒她夹起的寿司就又到了嘴边。
“明明知道自己胃不好,还这么任性。”
平时对方说三句也接不上一句的人,就只有在啰嗦她教育她的时候话才会变得格外多。
邝玲玲放下筷子,切了块巧克力蛋糕摆在她面前,又顺手把沙发近处的酒都拢着推到另一边。
“怎么穿的这么少?”
她向后倾身,眉宇间的沟壑随着沉下来的语调不断加深,严肃的视线直直地落在她暴露在外的白皙肌肤上,看得Orm下意识心虚地把懈怠的脊柱缓缓挺直。
她在还嘴前先乖乖吃了几口蛋糕,像是在未雨绸缪地给自己的‘不听话’在邝玲玲那里先打个原谅补丁。
她垂着眼,不敢去看她的目光,只好不自然地绞着手指,撇着嘴低头小声嘟囔。
“如果我身材再好一点,我会穿得更少。”
Orm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
她可是叫OrmKornnaphat。
Kornnaphat!
什么意思?上帝之手啊!
她一个连名字都这么牛的人,怎么邝玲玲只要不高兴地皱一皱眉,她只手遮天的珙恩娜帕就一下变得这么窝囊。
邝玲玲捏着她的手臂,像是在摆弄一个玩偶一样扭着她的身体左右检查了一下。
“N’Orm”
“这样就已经很少了。”
人吃完饭体温会升高是真的。
还有,不愧是个健身咖,这女人的手劲真大。
“这里有很多人,你玩的又很开,穿成这样,无论怎么注意,都有走光的风险。”
“认识的,不认识的,想你好的,不想你好的,这些人都在你周围,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保护自己?”
语速慢的好处就是,连责备的话都能显得这样温柔。
不是说没遇到过坏人吗?怎么防范意识这么强?
Orm心里的吐槽弹幕满屏飞,身体却忍不住诚实地向后靠了靠,把整个背都埋进沙发里。
邝玲玲看着小狗明明一脸不忿却憋憋屈屈窝在沙发里的样子叹了口气,翻转手背在她手臂上贴了一下,刚舒展开的眉毛又皱了起来。
“冷怎么不知道说。”
她脱下自己的西装,按住她想要挣扎的肩,强硬地把外套披在她身上。
不敢再作妖的小狗拘谨地窝在沙发里,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看身边人紧绷的下颌线。
她好像,真的有点生气了。
为什么呢邝玲玲?
明明连我介入你和Khun Ann关系这么过分的事情,在你那里看上去都无关紧要。
Orm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可怜巴巴盯了半晌,也没能等来对面一个原谅或者安慰的对视。
她不安地咬了咬唇,八百个心眼一瞬间齐齐停转,慌得让她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Linglingkwong”
她怯生生地去拉她的手,夹着嗓子分不清到底是在撒娇还是在求助。
“我头疼。”
她是真的头疼,不只是因为刚才被邝玲玲抽象到应激。
“你是不是发烧了?”
邝玲玲眉眼的间距因为皱眉的幅度加大而骤然缩短,但好在那双漂亮眼睛里的淡淡怒意终于变成了担忧,Orm有些庆幸地暗暗在心里舒了口气。
总算看上去没有那么吓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脑子迟钝所以感官也迟钝,邝玲玲一本正经地把手覆在她的额头上,一动不动地摸了好半天。
她微微倾身,淡色的唇釉带着果冻一样的光泽,一帧一帧在她眼前慢慢放大。沾染着香气的发梢柔顺地垂坠下来,若有若无地扫过她胸前锁骨。
这女人的手臂明明那么长,摸个额头而已,有必要离得这么近吗?!
来自邝玲玲的熟悉香水味充斥着她所有的感官,后背开始泛起一股让人心律失常的痒意,强烈到让Orm觉得有成千上万只蚂蚁顺着她的脊柱一路往上爬。
要命,不用摸了。
她一定是发烧了,不然她的心跳怎么会变得这么快。
“啧,手太凉了,摸不准。”
邝玲玲抱怨着把手从她额头上移开,窒息多时的小狗终于如获大赦地重新学会用鼻子喘气。
然而下一秒,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女人就微微起身,自作主张地用侧脸贴上了她的额头。
The sky is falling!
Orm确信自己一定是发烧了。
不然不会有滚烫的热气争先恐后地从她的每个毛孔里喷出来。
她默默祈祷场地昏暗的光线能够掩盖住所有的颜色,不然邝玲玲一定会发现她现在红得像一只被煮熟的虾。
光滑柔软的触感毫无征兆地从额头上撤离,Orm深吸了口气刚准备给自己招魂,邝玲玲就开始马不停蹄地语不惊人死不休。
“脸怎么忽然这么红?”
很好,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不如让她干脆烧昏过去算了。
她重心调转,双手捂住脸,身体一偏就躺在了邝玲玲腿上。
这黑咕隆咚的场地,她掉了一地的面子应该是无论如何也捡不回来了。
散落在额前的碎发被轻柔地拨开,邝玲玲温温柔柔的缓慢语调让出口的每一个询问听上去都像是宠溺的轻哄。
“很难受吗?”
“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Orm闭上眼,耳边的声音让她坐着时光机恍惚回到十七岁那年。
她哼唧着摇了摇头,翻了个身搂住她的腰,把脸埋进她柔软的腹部。
“Linglingkwong”
“让我就这么躺一会。”
“就一会。”
搂着腰的手僵硬地微微收紧,像是害怕下一秒就会听到脱口而出的拒绝。
然而坐在沙发上的人并没有如她担心的那样伸手推拒,邝玲玲只是捡起掉落在一旁的外套,重新严严实实地盖回她身上。
Orm闭着眼,闻着和自己相似的衣物柔顺剂的味道,轻轻勾了勾唇。
“其实来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不舒服了吧?”
“那为什么还要来呢?”
为什么?
为了给P’Junji过生日,为了不无聊,为了和大家一起嗨,为了结交更多的人。
反正,不是为了见你。
她的脸紧紧贴着她的衣服,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变得闷闷的。
“因为我喜欢玩,喜欢热闹,就这么简单。”
她的姿势看不到邝玲玲的表情,所以一旦她不再接话,她几乎本能地就开始不安。
嗯,没关系的Orm。
你在发烧,而且还喝了酒,所以会说些神经错乱的话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做足了心理建设,睁开眼盯着她T恤上的纹路,近距离的密集的针织看得她眼前发花。
头昏眼花的状态下,最适合糊里糊涂地把堵在心上的问题问出口。
“P’Lingling”
“在你眼里,我其实很幼稚对吗?”
T恤背后平坦的腹部略略起伏了一下,昭示着问题的回答者忽然有些波动的呼吸。
Orm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要是说出口的话也像APP里发出的消息一样能撤回就好了。
她宁愿她一脸宕机的装作听不懂,也不想她烧干本就配置不够的CPU编一些蹩脚的瞎话敷衍她。
邝玲玲叹了口气,浓密的睫毛上下碰了两下,带着无奈的笑伸出手轻轻在她头上摸了摸。
“N’Orm”
“你不是幼稚,你只是太敏感。”
Orm吸了吸鼻子重新闭上眼。
她一定烧的很厉害,不然不会连眼眶都这样又涨又热。
中国电视剧里说的没错,越是漂亮的女人,往往越会骗人。
哪怕是邝玲玲这样单线程的人机,都能适用这个定律。
“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所以才始终试图获得更多人的爱,好让自己产生一种不孤独的错觉。”
邝玲玲的手顺着她的肩膀和手臂安抚地来回摩挲,手法娴熟地像是在给一只伤心委屈的小狗顺毛。
好可恶,她怎么总是在像训狗一样对待她。
“可是N’Orm”
“这样在你计划之中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爱,只会让你很快厌倦,然后变得更加空虚。”
“因为你的心从来就没有真正被这种流于形式的热闹填满过。”
该死,她就知道这女人不是平白无故关注那么多鸡汤博主的。
那些博主发的鸡汤推文,她是真的有在看。
她才没那么容易上当,这样的话怎么可能是一个语言混乱者的原创,等她烧退了,她一定要抓着这些博主的推文挨个翻过去,仔仔细细地给这段话查重。
可她现在正在发烧。
不止发烧,她还烧得很厉害。
烧到眼球酸酸涨涨的痛,烧到心上细细密密的疼。
烧到会莫名其妙想起很多十七岁的事。
‘P’Lingling,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没办法扔掉任何东西,因为我担心它们在垃圾桶里会觉得孤独’
‘你一定觉得我很幼稚对吧?’
九楼落地窗的夕阳前,邝玲玲温柔地笑着看向她。
‘不,不是的’
‘N’Orm只是太渴望被爱了,所以才会移情到物品上’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下课之后,她们两个一起去吃了街对面那家猪肉锅。
营养过剩的鸡汤就这么一滴滴落在她心上,叮叮咚咚地激起心湖里的涟漪,让她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情绪一圈一圈不听调度地蔓延扩散。
Orm搂着邝玲玲腰的手又收紧了些,她晃着头在她腹部蹭了一下,顺带把睫毛根部生出的湿意尽数留在她的T恤上。
“P’Lingling”
“其实我根本不爱吃猪肉锅。”
“但是那天无论你说想吃什么,我都会跟你去的。”
现在也是一样的。
所以邝玲玲你不要太得意哦。
你能赢不是因为你厉害。
你能赢真的不是因为你厉害。
你能赢..
只是因为我愿意配合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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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在保留美人S设定的同时兼容邝姐本人的抽象,真是一个世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