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允言】相决绝(23)杀入城门司的不速之客
第二十三章
皇城四方角楼挂出的大白灯笼好似一个蓄谋已久的信号。
满城俱素,一片缟白。
大东山之变事发突然,传播迅猛,再加上长公主的推波助澜,并没有瞒过太久,在还没接到庆帝尸首前,为了安抚京都之人躁动的情绪,年迈的皇太后毅然接手皇宫,率先对外公布了庆帝驾崩的消息。
不明真相的庆国群众得知到的公告是这位在位二十几年的伟大皇帝在大东山病逝不治身亡,他的离去对百姓来说太过轻巧、平常,他们似乎不能理解或是接受这样一个应当留名青史的皇帝居然以这样平淡的方式死去。
而在官员之中流传的大东山之事的真相,似乎与...
第二十三章
皇城四方角楼挂出的大白灯笼好似一个蓄谋已久的信号。
满城俱素,一片缟白。
大东山之变事发突然,传播迅猛,再加上长公主的推波助澜,并没有瞒过太久,在还没接到庆帝尸首前,为了安抚京都之人躁动的情绪,年迈的皇太后毅然接手皇宫,率先对外公布了庆帝驾崩的消息。
不明真相的庆国群众得知到的公告是这位在位二十几年的伟大皇帝在大东山病逝不治身亡,他的离去对百姓来说太过轻巧、平常,他们似乎不能理解或是接受这样一个应当留名青史的皇帝居然以这样平淡的方式死去。
而在官员之中流传的大东山之事的真相,似乎与小范大人有关,这位当日被皇上任命负责安全事宜的天子宠臣在事发之后竟杳无音信,有人相信,有人不相信,但范闲却是确确实实的失踪了。
而四位大宗师齐聚,纷纷要取庆帝性命,看起来大东山上的人生还的几率奇低,不管范闲是命丧大东山也好,畏罪潜逃也罢,总之京都的舆论形势对范闲极为不利,在各方与他敌对的势力的抹黑之下,他俨然成了一个卖国弑君的小人,正被全国通缉,如果他没有翻天的本领,那么日后只能埋名于黑暗之中,永世不见天日。
大势已定,庆帝驾崩,储君上位,那位险险被废的太子如今将要一跃登上龙椅。
然而事情并未有那么容易。
言冰云皱眉听着手下复述今日太子登基时太极殿中的种种情形,对方眉说出一句话他的眉头便愈发皱得更紧一些,先是舒大学士阻止登基,抛出遗诏为范闲请命,接着太子震怒,铁血镇压,叱责舒大学士伪称遗诏押入大牢,随后事态朝着太子所未能料想到的方向急转直下,群臣跪成黑压压的一片,齐声请奏,要看范闲手中的遗诏再做定夺。
太极殿上的情况已经传遍了京都上层,身为监察院的佼佼者,言冰云自然也在第一时间获悉。
他沉默地敲着桌子,眉眼阴鹜,范闲逃回京都的消息,昨夜已有风声,但他没有来找言冰云,想必是忌惮言府早就被太子和长公主的人牢牢地监视起来,不想冒险,这样看来,范闲昨晚必定先去找了那位舒大学士,这才有了今日太极殿的开端。
言冰云飞速地盘算着,将京都的局势在脑内拉成一张清晰的关系网,他断然不会相信范闲会刺杀庆帝,他知道那一份遗诏一定还在范闲手里,太极殿群官起事暂且稳住了态势,接下来他需要尽快和范闲联系上,要不然等着范闲的就是死路一条,言冰云眯了眯眼睛,他可不能死,谢允还没有回来,身上的毒还未解开……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心中叹息,监察院提司逆反,导致监察院上下被层层监管,大部分的消息渠道都被封锁,连言冰云自己能调动的资源都少了许多,而老院长陈萍萍又似乎在暗中谋划些什么,这种种桎梏令言冰云心力交瘁,他知道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
夜幕四合,言冰云终于收到了范闲入京以来的第一条消息。
他甩开了内廷的监视,悄然来到了不会引人注目的孙府,这里是长公主一派的京都府尹孙大人的府上,范闲被通缉,就是由这位大人全权负责追捕,言冰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范闲如此胆大包天,竟然就藏身于孙大人的老巢里。
“全天下都在找你,但没有谁能想到,你竟然会躲在这里……大人,你我相识已久,也只有此时,才算真正让我佩服。”烛光下,言冰云坐在身穿漆黑夜行衣的范闲对面,微微摇头。
范闲微笑望着他说:“小言公子,终于学会佩服人了?”
言冰云打量着房间,这里正是孙大人女儿的闺房,他入京以来也听了一些趣事传闻,其中就有孙小姐痴迷红楼一说,不曾想今日范闲居然因为这位书迷得救。
这天下间唯有不顾一切的痴迷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偏心于人,言冰云都不知该说范闲是运气极坏还是极好了。
范闲收敛了玩笑的嘴脸正经说道:“我今日下午遭长公主的人手伏击,她已经通过秦家调动了军队的力量潜入京都,在她先有动作之前,我们必须控制住十三城门司。”
言冰云拢眉沉思,十三城门司其实只是一座衙门,管着京都内外的九处城门,却是皇城中最重要的一道关隘,直属陛下统驭,负责安全禁卫,连京都守备和枢密院都无权插手,如果他们能确保十三城门司站在自己这边,长公主的叛军就无从入城,便能占据良机,先声夺人。
“十三城门司守不住怎么办?”言冰云冷冷地看着他,“长公主在城门司中肯定有人,光凭监察院,根本无法控制十三城门司。”
范闲看着言冰云说:“太后掌管城门司,不会允许秦家的军队入京,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帮助宫里控制。”
言冰云微微摇头,似乎对他这个粗略的计划并不抱什么希望,他眯起眼睛看着范闲问道:“陛下……真的死了么?”
范闲淡淡地说道:“四大宗师齐聚大东山,凶多吉少。”
言冰云心神有些不宁,他压下纷乱的思绪,又问道:“你要潜入宫去?”
范闲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只能从宫中内部解决。”
言冰云揉着自己纤瘦的指节,面色冷淡地陷入思考,今夜过后,京都将要陷入一场颠覆,这其中涉及到皇位的变更,不用说,他猜范闲的那份遗诏上必然是废太子立三皇子登基,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太子和长公主跟范闲来一场鱼死网破,非置他于死地不可。
言冰云手中的势力几乎被陈萍萍都收了回去,他现在所能利用的只有范闲手中的这块提司腰牌外加五百黑骑而已,历史上所有以少胜多的战役都建立在精良谋略的基础之上。
离开孙府后的言冰云立刻马不停蹄地将范闲吩咐的事情一一安排下去,还将小元和言夫人安置到更为安全的地方,随后他调动了范闲在京都的所有势力,让他们在暗中活动起来,只一夜,监察院大部分的密探官员接收到上峰的密令,不再回衙门办公,而是消失在京都的人潮人海里,隐藏着力量,维护自己的安全,回到了他们最习惯的黑暗里。
共计六百人,就这样消失不见,这些监察院官员的失踪,就是对皇宫里的贵人最直接的威胁。
太子登基大典也因群官起事而没有了后续的消息,四十几名大臣入狱,震荡了整个朝野,渐渐地,京都百姓们开始察觉到了事情的真相,知道皇宫里出了大乱子,一时间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范闲计划进宫的那个日子很快就到了。
这个夜晚月明星稀,风声呜咽,皇城城墙极为宽大,上面可以并行四匹骏马,全由青砖所筑,自然流露出一种肃杀气息,一排禁军在此严阵以待,好像随时准备迎接宫外的袭击。整个皇城处于一种令人不安的戒备当中,万籁俱寂,似乎在等待着某一种异动打破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忽然宫内的含光殿外刀光剑影乍起,弓箭齐发,传来阵阵刀兵相交金铁之声,接着一道烟花直冲苍穹,在天际炸开,照亮了这一片清幽深黑的皇宫,也给京都四面八方隐藏着的人们发出了最明确的信号。
突杀。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爆裂在京都上空耀目的烟火,虽只一刹,却令无数人心惊胆战。
一身白袍的言冰云伫立大街上仰望着天空中那一朵稍纵即逝的烟火,惯常冷漠的他微微笑了一下,本该是血雨腥风的一晚,他却宛如置身事外一般,并没有与往日显得有什么不同,依旧是一身清雅的白袍,在黑夜中分外打眼,因为他此行前往城门司的任务不是暗杀,而是收服。
言冰云忽然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另一个烟花绽放的场景,上京,上元节,畔山林二楼,坐在窗前的谢允,他有一瞬间的失神,这些往事太过历历在目也太过清晰,似乎只消一个触发的条件,就能风卷残云地席卷他的记忆,将过往一一铺陈。
言冰云闭了闭眼,他知道范闲已经突杀进了宫内,现在不是想谢允的时候,他需要动作快些。
骤然,他像感知到了什么,停下行进的步伐,不动声色地微微回眸,望向漆黑一片的屋檐上方,这位曾经的密探统领所具备的那种敏锐的直觉在此刻又杀上心头,他微微眯起眼睛,快步离开。
来到城门司驻衙,在数十名官兵长枪的押解下,言冰云平静地等待着张统领的接见,十三城门司张统领,这个控制着京都九座城门开合的关键人物,从门内缓缓走出,皱眉看着一身白衣的言冰云说道:“言大人如今乃朝廷通缉要犯,也敢来见本将,着实胆子不小。”
言冰云淡淡地望着他,片刻后从怀中取出一张纸,说道:“陛下遗诏,不知张统领究竟是接还是不接。”
十三城门司统领张德清,他身处这个位置,掌握着皇城的关隘,就意味着他在官场上独特的地位,犹如一个隐形人,没有哪方势力敢去接触,哪怕争权笼络人的皇子也都对他退避三舍,张德清的家人,同僚,他的交往对象,全都是陛下允许他交往的,庆帝将九座城门别在张德清的裤腰带上,同时他也要把张德清的脑袋别在自己的裤腰带上。
所以没有人想过张德清会造反。这也意味着,在庆帝牺牲在大东山上后,他效忠的对象便转为了如今在宫中主持大局的太后,只因为陛下在祭天时曾宣布,如今的天下由太后垂帘而治。
言冰云今天的任务就是来赌一把看看这位跟随陛下二十余年的老人在看到这封由监察院复制而成的遗诏后,会不会出于对庆帝的绝对服从,而坚定地站在他们这边。
张德清神色凝重地从他手中接过遗诏,一看到熟悉的字迹便落下两行老泪来,言冰云静静地注视着他,张德清用袖子匆匆擦去泪水,沉声说道:“这遗诏,太后可有看过?”
言冰云轻声说道:“娘娘自然已经过目。”
张德清一双矍铄的眼睛闪烁着鹰隼般的光芒,十分锐利地问道:“那先前的烟花令箭是什么意思?”
“遗诏上令小范大人协太后除逆。”言冰云并未慌张,他在北齐三年的经历令他受益良多,这位长袖善舞的暗探虽然回国后埋头公文良久,但根植于骨子里那种忽悠人的技巧还没有生涩。
张德清轻笑了一下,将遗诏慢条斯理地卷起来,斜睨了一眼言冰云说:“那暂且请言大人在此等候片刻。”
言冰云微微眯起眼睛,他知道在这位老将眼里,范闲今晚的突宫行动并非大义,而不过是一场宫变而已,哪怕范闲是为了庆国,但在张德清看来所有试图冲入皇宫的都是逆贼罢了。
只是,张德清是想要用拖字诀?
他在等什么?
言冰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却未流露声色,而是好整以暇地坐在衙门的太师椅上,一等便是一个时辰,时间久过他的预料,就在他熬得有些难受的时候,他忽然听见城墙下车辕阵阵的响声,言冰云神色一变,猛地站了起来,值此危急存亡之夜,坐马车出城门的只有一种人……
言冰云被拔刀的士兵团团围住,冷眼看着跨进门内的张德清,这位老统领一见到言冰云便大声呵斥:“把这个朝廷逆贼给我拿下!”
听令的士兵高举刀剑,纷纷围了上来。
言冰云不动如山,他冷眼注视着周围严阵以待的士兵,他没有反抗,毕竟那明晃晃的钢刀插进自己身体的感觉不太好受,他被人推搡了一把,从背后用一种城门司专用的小手枷给绑了起来,张德清眉头皱得极紧:“想不到你居然是一个人来的。”
张德清轻蔑地笑了一声,从腰间拔出佩刀,就在这瞬间,不知从哪飞来的一颗石子精准迅猛地打在他的腕上,张德清吃痛,转身机敏地寻找着石子的来源,忽然一道残影掠进衙内,一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身法奇异、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张德清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胸口发痛,喉间发甜,他受了黑衣人突如其来的看似软绵绵轻飘飘的一掌,整个人登时被击飞出去,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都没能刹住。
电光火石间,衙门顿时乱作一团。
言冰云目光微滞,看着那熟悉的身影,来人没有说话,翻手为云,掌风凌厉,顿时打出一条通往言冰云的路来,黑衣人抓住言冰云的胳膊往自己这一扯,搂住他的腰,回身全力一踹,踢倒了一个正欲偷袭的亲卫,言冰云还处在震惊当中,他慌乱地瞪着黑衣人,声音颤抖着说:“别动真气!”
来人正是音讯全无、阔别已久的谢允。
谢允安抚地含笑看了他一眼,体内真气疯狂地流转着,一只苍白的手在空中眼花缭乱地翻飞着,拍出几掌威力无穷的推云掌,每一掌都带着举重若轻的行云流水的意味,看着似乎没有伤害,但一旦落到实处,便是一口喷涌而出的血雾。
谢允硬生生截停变道夺下一把刀来,小心地斩断言冰云身后的手枷,接着狠厉地一挥,刀风震颤,吓退了好几个想要冲上来的小兵,言冰云见他不要命地催动真气,急得直皱眉,怒气便发泄在涌上来找死的士兵身上,小言公子虽然跟范闲、谢允比起来武力值偏低,但他若是暴起杀人,这位监察院历史上最有名的间谍人物,又岂是城门司这些虾兵蟹将所能抵挡的。
言冰云劈手抢过一把剑,森森剑气决绝逼人,一劈一刺剑剑封喉,挣扎着爬起来的张德清没有想到城门司之中竟能杀进来一位功力如此高强的不速之客,更没有想到那个面色苍白、弱不禁风的小言公子有如斯清秀狠辣的剑术!
他二人背贴背配合无间,迅疾默契地向门外杀去,如此闪电般的速度,根本不给城门司亲卫半点反应的时间,谢允的手臂紧箍言冰云的细腰,双脚一点地,便飘然无影踪地掠到城墙之上,接着便隐匿在黑暗中,将一路追兵远远甩在脑后。
身穿淡色宫裙的长公主在两名高手的保护下缓缓步入衙内,这位京都叛乱的主谋者并没有什么挫败的情绪,她颇为不屑地扫了一眼满脸灰土、形容狼狈的张德清,目光晦涩地注视着京都的城墙。
天就要亮了。
言冰云几乎是被谢允扛在肩上跑的,他被颠得直犯恶心,脖子爆出青筋,脸都憋红了,捶打着谢允的腰肢,断断续续地低声叫道:“谢、谢允!”
谢允翻身跃下墙头,来到一处荒废的院子里,将言冰云稳稳放下,脚一踩到实地的言冰云立刻深呼吸了一口,两眼有些发晕,谢允忙搂住他,冰凉的手捧着言冰云的脸,关切地盯着他。
两个人同时开口道——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然后他们同时住嘴,静静地看着对方。
言冰云被谢允身上的冷意冻得打了个哆嗦,谢允连忙松了手,言冰云上手扯掉围在他脸上的黑布,愤怒地盯着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谁他娘让你动真气了!”
谢允讪讪地看向一边,勾了勾嘴角干笑了一下:“云儿,不要说脏——”
“你毒解了吗?!”言冰云像只发怒的狮子一般低吼着,直把谢允后半句话吓得咽回肚子里。
谢允身高与言冰云所差无几,甚至个子还比他壮些,肩膀也更为宽厚些,但在言冰云怒气冲冲的瞪视下却觉得自己矮到尘埃里,他瞥了一眼言冰云,声音细若蚊蚋:“你都知道了啊……这不是情况危急么……”
言冰云正在颤抖,不是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刚刚经历了一场逃亡,他攥紧了拳头,后槽牙紧咬,从腮帮子到小腿每一处都在打颤,青丝凌乱地落在肩上,月光下,他的眼睛似乎隐隐沁出水光,鼻头微红,薄唇被抿得发白作痛,他不可控制地发出一声悲凉的嗤笑:“太荒谬了,三味解药连喝三年,你觉得我会信么?”
谢允沉默不语,言冰云抬手仓促地擦了一把溢出眼眶的泪水,抓住谢允的腕子将袖子一推,只见谢允苍白的手腕上蔓延着不祥的青黑色,指尖微红,透着病态的青色,浑身像冻在冰窖中数十年一般,隐隐散发着寒气。
言冰云的声音发颤,听起来他更像那个从冰水里被捞起来的人:“我不要你用你的命来救我!”
谢允用一种近乎温柔到可以溺亡某人的目光看着言冰云,轻轻将手挣了出来,他怕指尖的温度冻到言冰云,将手缩进袖子里,攥着袖口轻柔地擦着言冰云脸上的泪痕,言冰云倔强地偏过头去,似乎是不想看见他,谢允并未气恼,仍旧温柔挑过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扳了回来,把他白净的带有泪痕的脸擦了干净。
言冰云的视线落在他的胸前,就是不愿看他。
谢允轻叹一声,悄声说:“我不能看你受伤啊,你就是手上划个小口子,我都觉得心疼得像肋骨骨折了。”
言冰云紧紧咬着下唇不说话,用力之狠快要把他的嘴唇咬烂了,谢允啧了一声,捏住他的下巴低声说:“松嘴。”言冰云不听,他就用大拇指扣住他的下唇,将那片被折磨得烂 红的可怜嫩 肉从言冰云的牙齿下解救出来。
谢允假不正经地勾了勾嘴角,喃喃问道:“这么久没见了,能不能亲一个?”
言冰云吸了吸鼻子,发出一声委屈又轻巧的嗯。
谢允笑了一下,略一低头覆上他的唇,冰冷的唇瓣贴在一起瞬间燃成火热的情苗,言冰云微微张嘴,城门大开,任由谢允的舌头滑了进来与他唇齿交缠,他勾着谢允的舌头用力的吮 吸着,像是要惩罚谢允不顾生命、擅用真气、催动了毒发一般,把谢允的舌根都吸得发麻。
谢允的吻却格外君子与温柔,他含住言冰云的下唇,爱怜地舔着刚刚被言冰云自己咬的破了皮的地方,尝到了一点言冰云的鲜血,有些锈味,但他视之为蜜糖,这一吻缠绵了许久,他们仿佛吻过了大半个夜晚那么长,最终分开时,言冰云都有些喘不过来气,头抵着头在彼此脸上喷着热息。
谢允紧紧地将言冰云扣在怀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他两只大手环住言冰云的腰肢上下其手,不满道:“人都要瘦没了,你究竟有没有好好养着自己?”
言冰云虽然环抱着他,但语气十分冷冰冰并且没好气地说:“你没资格质问我。”
谢允倒吸一口冷气,掐了一把言冰云的屁股,轻笑道:“脾气这么大,放心吧,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我命硬。”
言冰云闻言好不容易消了一点的气又涌了上来,两人温存了没一会儿,言冰云就把他推开,冷冷地注视着谢允说:“为什么不写信报平安?”
谢允把人拉了回来,腻腻歪歪地抓住言冰云的手亲了一口,逗他说:“你又不给我回信,我写它干嘛啊?”
言冰云瞪大眼睛,被他摆了一道:“你——”他把手抽了出来,眯眼冷笑道:“谁在乎。”
谢允笑眯眯且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浑然一副二皮脸的样子,说道:“你不在乎我么?不在乎怎么孩子起名叫元?”
言冰云擦着被谢允亲了一嘴口水的手背,硬梆梆道:“笔画少,好写!”
“那你怎么不给人家起名叫‘一’,那笔画更少。”
言冰云冷冷扫了他一眼,不想理他,谢允又凑过来抱住他,在他脸上狂风暴雨地落下好几个稀罕的吻,有点傻气地笑了两下,说:“元字好,元字好,我这媳妇怎么这么会起名儿呢?”
言冰云生无可恋地偏着头任由谢大狗狂甩他一脸口水,又说道:“你是不是早就到京都了?”
谢允在他脑门上印下一个吻,然后嗯了一声。
“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
“京都乱,危险。”
“你这几天一直跟着我?”
“嗯,怕你出事。”
“见过小元了么?”
“不曾,你们家墙我还没来得及翻。”
“你怎么一天到晚净想着翻墙?”
“那我也不能从正门进吧,你们家那三条狗凶神恶煞。”
静了一瞬,言冰云叹了口气,谢允松开他,却仍勾着他的手。
皇城内外,一片肃杀,空气中都弥漫着紧张。
忽然一声嘹亮的号角刺破长空,随之而来的是遥远却又嘈杂的马蹄声和呼喊声,盔甲与长剑互撞发出悠扬尖锐的长鸣,这些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显得缥缈不真实却又令人心慌,就向着那座宫殿奔去,要将整座京都踏平。
京都四面尽狼烟。
城门已开,秦家的军队,长公主的叛军,入京了。
言冰云看了一眼快要翻出鱼肚白的天幕,淡淡说道:“范闲突杀入宫,我今日本是要去收服十三城门司统领,谁知道这个老东西忽然变脸,原来早就被长公主给收买了,”言冰云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李云睿还真有手段。”
谢允对京都的局势并不是十分熟悉,所以没有接话,言冰云盯着远方皇宫隐匿在昏暗中的金色屋顶,目光晦涩不明:“也不知……范闲有没有成功控制宫内。”
言冰云看着谢允,语气十分稀疏平常地说道:“北齐乱,后魏乱,大庆乱,天下无一处不乱。”
谢允目光温柔的看着他,言冰云捏住他的脸颊低声威胁道:“你再敢动用真气一下,我就用镣铐把你锁在我的房间里,听到没有?”这位监察院里令人望而生畏的小言大人对着谢允散发着强大的冰冷威压,隐隐还流露出了一丝如果谢允不要命他就要变态的意思。
谢允被捏成了一只小鸡嘴,稀奇地挑眉,乖巧地点了点头。
谢允口齿不清地说:“现在,你要做什么?”
言冰云看他滑稽的模样总算心头阴霾去了一丝,整个人从沉重的忧愁中稍稍解脱了出来,他轻笑一声,回答道:“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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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城门司化用原文
其实原著这一部分言冰云劝服张德清是高光时刻
关于宫变描写也很多铺垫非常丰富
各个势力的都很详细地写了出来
但是我真的缩写到头疼努力地简述了
砍了很多东西所以比起原著层次感会少很多
希望看起来不会很突兀
小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