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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什么覆盖心动
夏秋快乐
BGM：Hanabi-Sharman Rock
“我这一辈子或许只动这一次心。”
王俊凯沉思着说出了这句话，王源看到繁茂的树影在他脸上晃动着，不由得笑了起来：“你很严谨。”
王俊凯还是皱着眉头，像在思考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
“我看过我的体检报告，我大概能活到八十岁。”
“未来的医疗条件可是很发达的。”
“谁知道呢，也许吧。”王俊凯说：“但目前我认为就是八十岁。”
只要是王俊凯认定的事都很难更改，无论是好是坏，于是王源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因为他打断了自己，王俊凯露出一个你很麻烦的表情。王源无声说了句我错咯，王...
夏秋快乐
BGM：Hanabi-Sharman Rock
“我这一辈子或许只动这一次心。”
王俊凯沉思着说出了这句话，王源看到繁茂的树影在他脸上晃动着，不由得笑了起来：“你很严谨。”
王俊凯还是皱着眉头，像在思考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
“我看过我的体检报告，我大概能活到八十岁。”
“未来的医疗条件可是很发达的。”
“谁知道呢，也许吧。”王俊凯说：“但目前我认为就是八十岁。”
只要是王俊凯认定的事都很难更改，无论是好是坏，于是王源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因为他打断了自己，王俊凯露出一个你很麻烦的表情。王源无声说了句我错咯，王俊凯就无可奈何地放过了他。
“刚刚说到哪里了，哦，八十岁，我都忘记我在说什么了。”
王俊凯不由自主婆婆妈妈埋怨起来，“王源儿你有没有想过，和一个人恋爱在一起再到一直到老，究竟要花多久的时间？”
“嗯……一辈子吧？”
王源就是这样，喜欢嬉皮笑脸说些永远的承诺。
但是听了他的回答，王俊凯高兴得鼻子都皱起来：“没错，就是一辈子。是我的六十九年。”
“为什么是六十九？”
“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你连这个也忘记。”
王俊凯白了王源几眼：“六十九年就是我的一辈子，王源儿，你别犯傻当作不知道，我这一辈子就只动这一次心。”
王源似笑非笑：“这次没有或许了吗？”
“一直都没有。”王俊凯心想，我只是不想你太得意。
但我又舍不得你不得意。
“这算表白吗？”
“没错。”
“那我们去写吧。”
“啊？？？”
王源从台阶上跳下来，“去后面院里写名字，姻缘牌啊。”
“你说那个啊。”王俊凯恍然想了起来，他们偷闲溜进来玩时，的确在门口听到“这里求姻缘特别灵”的交谈。只是他没想到，王源居然把掉进风里的笑谈听进了心。
两人牵着手走到后院买了两个红绳木牌，用寺庙捐献写名字的笔写上了自己和对方的名字。落笔时手心黏腻，想要尽力写好却总是曲折歪扭，王俊凯红着脸，觉得此刻抬起头来，一定能看见八方神明都在笑他。
他偷看一眼旁边的王源。
他看过王源写名字，很多次。但这一次，和他平时在报名表、答题卡、签名时又有一些不同，至于哪里不同，王俊凯又说不太出来。也许因为王源写得太认真了，给王俊凯一种天荒地老的错觉。
王源 王俊凯
两个并列的名字在正午阳光下透亮无比，仿佛越过墨色就能望见那遥远又短暂的六十九年。我们的一辈子。
从寺庙出来后天已经快黑了，山城炎炎之夏在夜晚也占尽上风，扑面而来的是蒸腾热气，尽管如此，王俊凯还是没有把王源的手松开。
在走过几栋房屋后，王俊凯甚至把头探了过去。
王源：“干嘛？”
王俊凯用口型说了很下流又很浪漫的两个字，王源切了声。
“开玩笑的。”王俊凯不耐地蹭了蹭他，这个行为和汗湿的头毛一样软乎乎，“快点亲老子。”
“你不怕你的粉丝看到哦？”
“怕个铲铲。”
树和野花在夜里摇晃着，好像都没听到那响亮的亲吻声。
话是这么说，但王俊凯知道，情况和以前还是有些不同了。
随心所欲拍的短剧火了，谁也料不到这事会突然发生。一个一个的浪紧随而至，爱奇艺领奖，新专辑，快本。以前王俊凯说过他早晚要红到重庆的每一个司机都认得他，现在这个愿望看起来要真的实现了。
大概每个人都想知道他们现在究竟心情如何，但他还真没有很激动。
不如说，是在巨浪袭来之前神经短暂断掉的时刻。
因为变化太大了，机场的人群、尾随的陌生人、兴奋的欢呼，铺天盖地卷来的报道，这些那些，一股脑全涌过来，王俊凯这个刚组装好的一代计算机还没那么大本事处理这么庞杂的数据。
在休克之前不如躺着休息。
这话是台湾海边，王源跟他说过的。
要放在曾经，喜欢上一个男生这件事就足以让王俊凯平静的人生变得天翻地覆了，而“男生=王源”无疑让问题更复杂化。处女座习惯早早想好一辈子的打算，事业是从八九岁就决定好的，爱情也一样，可以预见到王俊凯在察觉自己好像喜欢上好兄弟以后整个人是有多怀疑人生又五雷轰顶。
或许正是有那么多变故降临，有诸多滚滚天雷在前铺垫，他不到一秒就接受了这份心动。
至于两人是怎么好上又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下过着偷鸡摸狗的早恋人生，一句话不能全而盖之。只能说，到今日为止，两个人虽然对现状提心吊胆，但又诡异地乐在其中。
是欺瞒大人带来的乐趣，还是这个年纪该有的叛逆，亦或者这是他们可以独立把握的唯一一件事？
谁也说不清。
两个人沿着山路一直向下，不远处已经能看见车流织就的灯河，就在走到下一个台阶上时，二人都听到了一声轻咳。
回头望去，一个穿着破烂的人盘腿而坐，面前摆着的罗盘和八卦似乎可以说明他的身份。这条路因为通向三清殿宇，算命的几乎随处可见。
只是夜里还在摆摊，这么敬业的算卦人倒是不多。
这个人见了王源和王俊凯，却长长叹了一口气。
王源看了王俊凯一眼，“……这不会是你的粉丝吧？”
王俊凯：“？”
“没准你刚刚亲我被人家看到了。”王源指着对方，“要不把他手机搜出来，看看有没有每天在王俊凯超话打卡。”
王俊凯又无语又想笑：“你有病啊。”
两个人说着话没人理算命的，后者又长长叹了口气。
犯蠢的吸引啊。
王俊凯对这种事最擅长了：“这人想做生意，没跑了，他们的套路就是这样的，先卖关子让你上钩，然后就开始骗钱了。”
王源：“我们现在有钱啊，不怕被骗的。”
这倒也是。
闲着也是闲着，来都来了，王俊凯索性搭了个话：“大爷，您一直叹气干嘛啊？”
事后再回忆起这一刻，王俊凯认为，当时无论发生什么，无论那人到底会叹多少口气，他都不应该去询问。他应该拉着王源往山下跑，往灯河跑，在被命运的手攥在掌心之前，他要带着王源跑向没有尽头的远方，头也不回。
但人生没有如果。
那个人听了他的话，开始故作高深，回头看了眼山林小路。
王俊凯和王源也一同看去，他们来的那间破庙已经隐匿在了密林中，陈旧的檐角也好，屋瓦也罢，都消失在葱郁的绿色之后。
好像从未出现过。
“你们不该写那对姻缘牌的。”老人玄而又玄道：“红字写上的名字，既是缘，又是咒。”
王俊凯皱眉：“但那树上的姻缘牌都是红字写的。”
“你们不一样。”
这句话最近倒是经常听到。
颁奖礼上，校园朋友老师，师弟们，公司的人……他们无一例外都会说你们很特别，和别人不一样。
是很特别吧，不然怎么会被拎到这条少有人走的道路上来呢？
“既然大爷你这么说了，那我们应该不属于好的缘分，而是诅咒那一挂的吧？”听王源这么说，王俊凯也回头看他，只是表情明显写着“谁TM敢咒我们”的不快。
“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老人闭上了眼睛，“我要是你们，现在就该上去把名字画了，这样还能避免最坏的结果发生。”
王俊凯嘀咕：“我才不画呢。”
“你不了解我这个……朋友。”王源摇了摇头。
“问不清楚，就会去做，做不清楚，那就闷头继续做。你第一次见他可能不知道。他啊，最执着了。”
“而且，不给点真金白银的东西就说我们的缘分不作数，”王源道：“就算我脾气比他好一点，也不会高兴的。”
望着他们许久许久，老人却突然笑了：“你真是脾气好的那个吗？明明未来你会做出更叛逆的事。”他语气平淡自然，好像真的知道王源未来做过什么。
王源：“比如呢？”
“比如远走高飞，比如背井离乡，比如和他分开。”
王源张了张嘴：“开什么玩笑，我不会的。”
“不信的话……自己去见识见识一下吧……”
在老人神秘一笑后，话如云烟散开，山路也被淹入雾海，他们像两粒冲入大海的沙砾，落入未来之境仍在牵手。
再醒来面前已换了场景，山不见了，灯河也是，介于深夜和黄昏之间的天色也被浓重的墨色取代，他们两个好像误闯幻境的双生爱丽丝。
这里没有人能看见他们。
眼前的红毯人来人往，被栏杆隔开的粉丝不时响起尖叫，相机喀嚓声音交织一片。这种情景他们有些熟悉，但还未完全熟悉，毕竟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们参加过的红毯礼屈指可数，是走红毯时还会因为紧张而把双手紧紧攥住的小明星。
王源又一次靠近了粉丝和主持人，这里的人还是毫无所觉。
他们和他们之间，好像不在同一个次元。
“没关系。”见状，王俊凯沉稳了下来，“既然看不到，这里也不会有人注意我们，只要找到回去的办法就可以了。”
“那个大爷说让我们来见识一下，见识什么？”
难道是觉得他们年纪太轻，想要敲打一下，所以给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看看未来还有规模更大的颁奖礼？
王俊凯不以为然，“像这种红毯秀，我们未来还有一个十年两个十年可以走。”
说完以后他有点恍惚，“……”
“怎么了？”
“这句话很熟悉，但又有点陌生，好像……”
好像是我说出来的，但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
王俊凯的在意很快就被近处爆发出的尖叫打断了，他按了按受到惊吓的耳朵，“这是什么天王巨星来了吗？”
转头一看王源却不见了。
再一看这个人居然和粉丝们混到了一起，趁乱挤到了最前面，也跟着举喇叭大叫了起来：“王俊凯，王俊凯，我爱你！”
王俊凯：“嗯嗯我也爱你。”
“王俊凯你好帅啊，你怎么变得这么帅了！”
王俊凯：“在这个紧要关头能不能不要夸我了，你也很帅滴我的宝。”
王源哪理他，在前排喊得更加起劲了。
“我爱你，王俊凯！”
“我也爱你，我他妈爱死你了。”王俊凯快要怒了，“但你能不能对着我的脸说？”
他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
王源自始至终都没看过他，这些炽烈的表白是对另一个人说的。
而且他刚刚一直只关注着王源，没发觉从刚才起王源的声音就混在了这些粉丝的喊声里，那也就是说，粉丝看的人，粉丝呼唤的人，和王源口中那位“你怎么变得更帅了”的人，都是同一位。
还能是谁？
对方已经快走到红毯中央了，黑西装白衬衫，和他相同而长开的面容，成熟英俊，身条比他拔高了两个头，看起来更为复杂了，不是像他一样的少年人。
这个人。正在朝自己的小螃蟹亲切点头的人——
王俊凯勃然大怒：“顶着老子的脸长大了，你怎么敢的啊！”
按理来说对方应该像其他人一样，完全看不见他和王源，所以也听不见他和王源的声音。
但这话在层层声浪中送了过去，红毯上走着的男人闻声望了过来，看见王俊凯以后，又将视线转到了离得更近的王源身上。
像是在别人的空气里看见了一个梦境。
像是才发现自己的粉丝里藏了一个小圆。
他微微一顿，然后像是了解一切奥秘一般微笑了，附近的粉丝因这个突然展开的笑容纷纷愣住，而后涌起了更高的尖叫。
王源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他刚刚看见我们了吧，那个眼神肯定是看到了。”
王俊凯都要气笑了：“你好关注他。”
王源理所应当：“当然了，那可是王俊凯Plus。”
王俊凯Plus现在已经走到了主持人身边，谈笑风生举止得体，视线没有再往他们这里偏过一寸。王俊凯看着这个与他面容相同的人，开始有些精神恍惚：这个人到底是谁，是王俊凯？那我呢？我又是谁？
陷入哲学难题的他很快听到了红毯上的介绍：“让我们期待一下今晚王俊凯能否凭借这部影片斩获大奖！”
“奇怪。”王源自言自语，“你不唱歌了吗？跑去演戏了。”
“开玩笑吧，我那么喜欢唱歌。”
虽然没有提过，但王俊凯心里有模模糊糊的未来，他以后是想要去考央音的，这个Plus过的人生和他梦想的完全不同。
“这根本就不是我嘛。”
他们一边跟着明星入场一边分析现状。
“王源儿你看过动漫吧，有的动漫里主人公会经历不同的世界线，我想我们是来到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线了。”
王源想了想，“平行世界？”
“可以这么说。”
“你很了解这些嘛。是见过霍金吗？”
王俊凯翻白眼，“我怎么会认识那么厉害的大人物。”
因为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两人暂时将怎么回去抛在了脑后。尽管王俊凯并不喜欢Plus，但没办法，是个人都会好奇自己在平行世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也不例外，于是在拥挤的会场找起了那位天王巨星。
现场坐了一些明星，有些他们认识，但更多的是陌生面孔。
平行世界里连出名的概率都这么不确定啊，王俊凯这么想着，听到王源在前面招手，“这边。”
于是跑了过去，就像一缕风穿过了五光十色的名利场。
“哎？什么过去了。”
“是风吧。”
欢乐场中的俊男靓女们如此说道。
里面是个临时隔断的走廊，两个人进来以后就迷了路，误入一个拐角之后和外面喧闹的人声离得更远。
就在此时听到了一声轻笑：“果然没有看错。”
两个人抬起头。
平行世界的王俊凯靠在深色墙上，他的西装和墙面像是融为一体，整个人在这样暗黑的背景里染上了奇异画报的氛围。
就和他唇边出现的那抹笑一样。
注意到两个人面对自己没有松开，反而更加紧握的双手以后，那抹笑轻轻逝去片刻，又更有气势涌了回来。
这就是大人的气势么？王俊凯有点不屑。
他将王源往后藏了一点，警惕道：“你，好像对我们的出现一点也不意外？”
倚靠在墙上的男人没有动，嗯了声。
他的眼睛没有从两人身上离开过，眼神悠远，仿佛在透过两个不该存在于此的人，在遥远看着别的什么。
那是什么？
王源心里猜着，好像离他很远很远。
“我以前见过一个算命的老先生，他跟我说过，未来可能会出现类似的事。”男人笑了笑，“我一直不知道这个时刻会在哪一天到来，现在我知道了。”
王源悄悄和王俊凯咬耳朵，“这个世界的你好会说话哦。”
“你什么意思？”
王俊凯很不高兴，不如说这个男人出现以后，他越来越不高兴了。
他的目光直指对方：“你今晚会获奖吗？”
男人一直带着笑意看着他们俩，那是有些纵容的神情，听到这个问题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说不知道，那就是想了。”
王俊凯很了解自己的心理，对这种坦诚忍耐住了想去讥讽的冲动，但语气听起来还是不太客气：“你以前一点也不喜欢唱歌吧！”
“为什么会这么说？”
“不然怎么会放弃唱歌呢？”王俊凯皱着眉头，“演戏和唱歌，这是两样事，都要花很多精力，一辈子只能做好一样。”
王源也一起点头。
听了两人的话，他靠在墙上没有说话，抱着双肘的他一直是很悠然的姿势，和面前两个虚张声势的小鬼完全不同。
“你们是这样认为的吗？我明白了。”
他的视线落在王俊凯的身上。
对方只和他有一样的面孔，身高是不一样的，其他部分也不一样。
那颗年轻的心还是少年人的脾性，独一无二，非常绝对，认为人生就是高高抛起落下的硬币，除了正反，不会再有别的选择。
选择一面，就要拒绝另一面。
如果敷衍，如果顺从，那就是对人生的绝对不忠。
“非常遗憾。你判断错了。”
在安静了许久之后，王俊凯听到这个功成名就已然拥有一切的男人如此说道：“从前和现在，我都非常喜欢唱歌。”
这句话很快就在之后得到了证实。
在回去的车上，王俊凯发现音响里一直循环着周杰伦的歌，熟悉的旋律让他没有那么抵触这个人了。在察觉到对方和自己拥有同样的偶像以后，信任就这么迅速地建立。
“你这么有名，应该和这个世界的周杰伦认识吧？”王俊凯严肃道：“我说的认识可不是像在刚刚的红毯上打招呼那么简单，是要有联系的。”
“什么联系？”男人沉思片刻：“唱过他写的歌算不算？”
“给你写的？”
“给我们组合写的。”
王源和王俊凯对视一眼，兴趣来了：“你们也有组合？也叫TFboys吗？”
“没错。”
“那你们可赚大了。”王俊凯老老实实道：“这种事我也就只在梦里想想，现在也只能翻唱他的歌。”
“这样就满足了吗？”男人似笑非笑，“我们还上过春晚呢。”
“什么？春晚？”
“就是那个大年三十晚上，全国人民都能看到的东西！”
男人带着笑嗯了声。
王俊凯挥了挥拳头：“有什么了不起，我们才刚上快本，以后很快也会上春晚的！”
他只是挥着拳头说些撑腰的话，至于能不能上，他现在也不太肯定。但和自己很像的成年王俊凯却认真起来：“会的。”
“不止这一次，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你们会让全国人民看到的。”
王俊凯将拳头放了下来，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偷偷看了王源一眼，发觉对方听到这样的话居然眼神晃动，流动着类似向往的东西。
我也一样吗？
“那些事还太遥远了，虽然我知道总会实现就是了。”大言不惭说着笃定的话，王俊凯问了一个他在意，王源也在意的问题。
“我现在只想知道还有没有人喊我们掏粪男孩了。”
男人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件事。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这已经是过去的过去最不值得提起的事了。
那时候居然这么在意吗？
他摇了摇头：“这很重要吗？”
“当然。”王源道：“总被人叫着太烦了，学校里有，路上也有，亲戚家的小孩也会说。”
听到他开口，对方的视线又落在了他身上，和同龄人完全不同的侵略性，在努力减轻以后还是流过来些许。
“以后不会有人这么说的。”男人安慰一笑：“这种小孩的把戏很快就会过时了。”
王源松了口气：“……那就好。”
虽然知道这是平行世界，未来的导向不一定会相同，但他好像还是从这个人的承诺里获得了某种力量。真是奇异，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论在哪一个世界，无论是哪个王俊凯，好像都会让王源安慰和力量。
也许这个人存在于世，这个存在本身就是力量。
“收敛一点啊。”一旁的王俊凯终于看不下去了，故意将王源挡住，脸上浮现出恶霸一样的神色，“他是我的王源，你也有你的吧。”
他的话让对方成功愣住。
一直以来面对少年人的悠然自得像被这句话击出了裂纹，如果王俊凯没有看错，那是一个近乎伤心的表情，只是转瞬即逝。
但他怎么会看错，这个人四舍五入也算是他啊。
他和王源交换了一个眼神，车在这时恰好停下。颁奖礼结束时他们就商量好了，最近这段日子都在成年王俊凯的住处暂住。
下车以后，电梯缓缓上升来到对应的楼层，直到和成年的自己道完晚安，王俊凯再没从对方脸上看到那个近乎龟裂的神情，那一秒不到的捕捉就好像做梦般不真实。
成年人就是厉害，片刻不到就可以收起破碎的心情，恢复成无坚不摧似乎只需要打个响指的工夫。
王俊凯一边感叹一边回到了卧室。
王源已经回来了，他将门合上，一脸严肃，非常担忧。
“怎么样？”
“我没有看到他。”王源说道：“房间里我都找过了，没有另一个王源。”
“他不住在这里吗？”王俊凯想了想，“你想，他都那么有钱了，肯定有很多房子，这个只是其中一个。”
“那也不该什么痕迹都没有。”
在这么大的房子里，王源还找到了一面合影墙，里面有他认识的人，更多是他不认识的人，但唯独没有王源自己。平行世界的他，好像在这里完全消失了痕迹。
他对此忧心忡忡。
“也许刚好吵了架，搬出来住了。”王俊凯摊手，“你知道嘛，你脾气很大，我脾气也很大，没准这两个更大呢。”
面对这种解释，王源没有吭声。
他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丝沿着窗攀爬而下，不远处只有一辆停在路边的车，车灯是暗着的，和他忽然暗下去的心情一样。
好久了，他小声开口：“还有另一种可能。”
是他们从没想过的可能。
是不会去承认的一件事。
“……也许在这个世界里，我们已经分开了。”
王俊凯下意识就想去反驳，“不可能，我死了都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你现在还不想演戏呢，还不是在演了。上春晚，周杰伦给我们写歌，这么神奇的事都发生了，为什么不能发生一些离谱的事？”说到这里，王源愣了一下。
“……如果是我离开你的，那我真是个混球。”
他想起了那个道士的话。
比如远走高飞，比如背井离乡，比如和他分开。
王俊凯不喜欢他这么说自己，他伸出手抱了抱王源，“那放你离开的我更是个混球啊。”
他咬牙切齿道：“明天我们就去找这两个混球算账！”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这个世界里的王俊凯与王源远比他们想象要红，路上随处走过，高楼大厦闪亮的LED屏幕就会出现两人成熟的面容。他们除了组合曲，还有个人单曲，王俊凯甚至还看见过全英文的歌。他有因此产生一些欣慰，因为这个世界的自己果然还是没有忘记唱歌。但更多的，还是茫然的心情。
那个在LED屏幕中见到的人，他有着更成熟的轮廓，他镇定自若。王俊凯在自己的世界里还是一个没拍过几次杂志的半大少年，对他来说，怎么解开一道中考数学题比在摄影棚摆pose简单多了。但那个人很熟练，王俊凯和王源跟着他过了一个繁忙的礼拜，对他的专业素养有了全新的认知。
上一刻还在和工作人员幽默讲着笑话，下一刻被灯照耀着又变作了遥远之外的明星。
眼神，感情，行为，话语，收放自如。
脸是熟悉的，人是陌生的。
他在这个人身上找不到一个落点，可以支撑他的想象——他是怎么一年又一年变成这个样子的？他似乎做不出这道推导题，从这个王俊凯身上真的可以推导出从前的王俊凯吗？
一个演戏与唱歌并行的王俊凯。
没去央音而去了北电的王俊凯。
有几千万微博粉丝的王俊凯。
15年就上过春晚的王俊凯。
和联合国这样遥不可及的东西都能扯上莫大关联的王俊凯。
一个会在节目里说出“我确切地知道，人生一定不会圆满”的王俊凯。
和王源好像已经分开的王俊凯。
和王源好像已经分开……
是的，所有的推导都会因为这一步无法成立，一切关于未来的想象都会因为这个描述而出现矛盾然后坍塌。即使是平行世界也要遵循这个定律，这是王俊凯用铁腕在世界最初设立的规则，不会以任何人、任何原理变更。
因为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和王源分开的。
究竟为什么，在这条世界线发生了巨大的变动？
又一次大型颁奖礼来到，王俊凯Plus告诉他们，这一次他们所期待的王源也会来。
这个消息是助理告诉王俊凯Plus，然后又告诉了他们的。
从这个消息的转达流程中也能看出来了，这两个人好像连工作上的私人交流都没有，更别说再亲密一些的私交了。
连朋友都不是了吗？
王俊凯觉得自己的胸口在呼哧呼哧喘气，像是跑过一辆又一辆呼啸的地铁。
成年版的自己为他们留着车门，对他的敌意不明所以。
他并不知道王俊凯已经把他算作了所有世界线里最不听话的叛徒，正在想方设法抹除他这个不遵循规律发展的存在。
王源拉了拉王俊凯的袖子，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狠狠瞪了叛徒一眼就坐了进去。
他对王源是没有办法的，始终没有。
只是这一次，除了没办法的纵容，他还有很多无法言说的歉疚。王源说得不错，他是有一些自顾自的英雄主义，连另一条世界线上的分离都要背负着走下去，好像这个过错也有他大半责任。
可他知道，王源也是一样的。
和自己一起被运送到这个世界的男孩，他还是出入机场需要自己照看的弟弟。王俊凯从没把王源看成是队友过，有试过但是无法做到，因为王源在队友这个身份出现之前就存在了，就好像星辰万里在人类出现之前也一样存在着。
这个在上台领奖前都需要自己挽住右手的男孩，迄今为止在他的生命中留下最深痕迹的非亲人，他在为自己的问题困扰，因此最近心事重重。来到这里以后，他们有了难以言说的心事，这和以往的无话不说差距太远了。
这里就像个被诅咒的世界线。
在不断掠过风景的车厢后座，他的手慢慢摸了过去。
座椅皮革的质地真实极了，这里似乎不像幻境，而是一个不断逼近的真实未来。
他慢慢抓紧王源的手，后者不用他说便依靠了过来。是的，在这些变化和诅咒里，依靠的惯性还是如此稳定地存在着。这太让人安心了。
王俊凯用口型说了三个字：不要怕。
惯性还是如此稳定地存在着。
马上就要见到另一个自己了。
但是不要怕。
一直存在着。
副驾看后视镜一览无余，两个小鬼相互依偎着睡着了，弱小骨架交叠却有巨大的力量，是反转过来注视着他的傲慢和无情。他不动声色看着，像在注视两束扑闪火苗的交缠烟火，烟雾快要烧出烛泪，一边融化一边泪流。
这是一个类似于晚宴的颁奖礼，入场前先要去私人化妆间，因为是男艺人，造型不算繁琐，在打理完毕后还有很长时间。
王俊凯和王源在偌大的化妆间来回走着，听到敲门声就望向门口，但看清来人后不免失望。
像这样的事发生了两三次，坐在一旁候场的男人才开口道：“这是我一个人的化妆室。”
“他们呢？”
“他们有他们的。”
这一点又有点打破王俊凯的认知，在来到这里之前，每次参加活动三人都不离体，他们是作为TFboys在活动的。而这里显然不是。对了，上一次的颁奖礼王俊凯也是以个人名义带着新电影来宣传。
王俊凯小心地看了眼沙发上的男人。
不会怕吗？
一个人走红毯，一个人上台，一个人面对这一切不会害怕吗？
这样的问题问出口就太愚蠢了，想也知道肯定会得到对方的轻笑。
笑他不理解成年人的世界。
既然不在一个化妆室化妆，那也不会一起出场，两个人已经能确定王源不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因此停下了焦灼来回的步伐，选择像成年人一样镇定自若地坐在沙发上翻看杂志。
还有节目表。
两人的视线从表格上滑落下来，对视一眼便了然：没有合唱。
既然都是独立在发展了，当然也就没有组合，因此也不存在合唱。
用逻辑是可以想清楚的事，但却无法坦然接受。
“这种感觉……”
入场时王源看了眼沸腾的看台，那里举着无数绿色的灯牌，是他的名字，但又似乎不完全是他的名字。
他接着说下去：“就好像有谁把什么一点点抹去了。”
很在意的，很珍惜的，被什么擦去了，对对方而言，做这种残酷的事，就像拿抹布擦玻璃上的污垢那么简单。
他们没有看到过程，只看到了擦掉的结果。
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一切了。
前方的成年王俊凯一身白色西装，正和圈内好友交谈着，走向他自己的位置。不用看也知道，那几个好友的面孔也是他们不熟悉的。
“看！”
王俊凯低声叫了起来，“王源来了。”
他一开始没有理解这句话什么意思，因为王源还是指代自己的名字。迟疑了一秒才看过去，那个成熟的人影已经转回身，只留半个很薄侧影被绿灯照过。
正微微仰头向着近处的粉丝打招呼。
什么话都没说，轻轻又静静的姿态，比从前更为温柔，也更加冷清。也有一些果敢，那是现在犹疑的自己不具有的。
转瞬一眼他就可以确定，是的，这就是长大以后的王源。
他看着与自己相似面孔的成年男子跟粉丝打完招呼，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到了第四排的位置坐下，在他的前方不远处，就是和其他好友相谈甚欢的王俊凯。
他们两个人就像在看不远处发生的电影一样。
“他们没看到对方吗？”王俊凯不解地问。
“看到了。”王源慢慢回答：“那个角度，绝对是看到了。”
“那为什么不打招呼？不至于吧，难道真——”
王俊凯不愿意把那两个字说出来。
王源沉默着，最后才道：“再看看吧。”
聚光球旋转着，丝带飘落着。无论怎么避嫌，到底是昔日亲密的队友，还是会有被人一起提及的时机。王俊凯上台时，主持人一句“今天小凯的队友也在下面呢”，镜头顺势给向台下，各位俊男靓女也齐齐看去。
一直在观察的王俊凯和王源也看过去。
在这样的注视中没有半分慌乱，像是和粉丝打招呼一样疏离客气，大人王源接过话筒后说道：“兄弟，新电影加油啊。”
他的语气、眼神只是短暂在王俊凯的身上停留了一秒，下一秒，话题就被他轻松置换了，“很明显，待会就轮到我了。”
这样的调侃得到了四处笑声，连台上的主持人也笑着放过了他，转而去折磨还在台上的王俊凯了。作为他兄弟的王俊凯也保持着客气的笑容，只是在听到那句“兄弟加油”时，笑得更开露出了熟悉的虎牙。
“根本不算真心的笑啊。”王源闷声闷气说道。
“不算吗？”
王源摇头，“见过你最真心的样子，就知道你敷衍是什么样了。”
大人王俊凯的笑好像精确计算过一样，这个舞台就好像他的片场，这也是他演技在线的一部分。和大人王源一样，要说什么话，眼神最多能停留几秒，这些都像是精确计算过一样。
这个王俊凯的演技比男生学院自习室好多了，这个王源调控现场的能力也远超他主持少年GO那时。按理来说他们是顺着自己的梦想成为了理想人格，一点点的轨迹偏差并不能影响他们所取得的成就，但是，但是。
两个小孩就是夸不出口。
苦涩的东西堵住了他们的嘴巴，噎得他们好难受。
是什么东西呢？
是座椅一前一后毫不接触的错落，是台上蜻蜓点水般眼神一触即分离，还是结尾合影时不再并肩站着的两人？
王俊凯能回想起来，他们刚刚成名的时候，做事还很笨拙，娱乐圈里的前辈都非常照顾自己和王源。每次要合影，都会拉着他们从最末尾站到最前面。
在那么大的舞台上，在那么混乱的场合，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找到其中一个，就能找到另一个。
找到王俊凯，就能找到王源。
因为他们形影不离。
现在连他们自己都不纠结是否还站在一起了，这种重要的事连当事人自己都不在意，那根本就没人会帮他们记住了。
直到演出结束，王俊凯还是郁结难以纾解，望着不远处解开领带朝自己走来的大人，只想狠狠给他一拳头。
然后质问他：“这些年你到底把王源丢到哪里去了啊！”
比他大一圈的手很容易就包住了他的拳头，展开的五指就像布一样包容。
“同样的话先跟自己说吧。”
王俊凯一愣，“什么？”
他回过头一看。
王源呢？
被一大一小王俊凯寻找的人正站在洗手间里，以不可撼动的姿势挡住一个人的去路。
在看着这张脸时，王源有了和王俊凯相同的恍惚：这是王源，绝对没错。那么我呢，我又是谁？
水不断流入洁白的池子，被他挡住的男人好整以暇洗着手。
对他的出现既不感到惊讶，也不好奇。
对他气势汹汹的来访也没有半分波澜起伏。
这样完全看轻的感觉是熟悉的，那是被他藏匿起来的孤傲，早些年就出现过，但因为太露锋芒而被他用乐观爱笑的举止掩盖下去了，王源在最开始总被认为是一个什么也不想的小甜豆。
然而现在这份天上人间的孤傲却在完全展现。
“明明很怕，还要装作不怕。”对方看着镜子里的他，“源哥，拜托刚起来啊。”
“我才不怕。”
“是的是的，你八岁也还不哭了呢。”
淡淡说着刺人的话，像长着天使面孔的小毒蛇。
王源的耳根都气红了：“看到平行世界里的我这么差劲我就放心了，这样看来，一定是你做了让人讨厌的事，才和王俊凯分开的吧！”
听到他的话，对方转过身来，第一次没有从镜子里望着他，而是直接对视了。
“平行世界？”
不知为何，王源看到他脸上先是浮现出了恍惚的神色，转身即逝后笑出了声，那绝不是一个开心的笑，和欢乐的事沾不上一点关系。
他笑了好一会，才冷淡地看回王源，“我做了什么让人讨厌的事，不如你说说看。”
王源动了动嘴唇，“比如。”
就像诅咒一样，一直在他心里盘旋着。
因为落款是那么让人无法接受的分开，所以整个句子都变成了痛苦的低语。每次在心中回响，他都要经历一次生不如死。
让他知道自己是个多差劲的人，会做出这么不可原谅的事。
“比如远走高飞，比如背井离乡，比如和他分开。”王源一字一顿念了出来。
空气有几秒的凝滞。一秒，两秒，亦或更久。
滴滴答答的水声没有停止，就跟他的心跳一样。
再反应过来，男人已经开口了。
“能说出平行世界，看来你们还什么都不知道。”
“过来两周了吧，王俊凯那个烂好人不忍心，所以什么都没告诉你们，你们自己难道都察觉不到吗？”
对方说得又快又狠，平铺直叙毫无感情。
“调出百科看一下时间线，看看过去的节目，网上什么都能找到，你念念不忘的南滨路，他念念不忘的老兵面馆，也是我和他过去念念不忘的。”
他是没有恶意的，没有谁会对过去的自己充满恶意，但他说的话经过了时间调教，而时间就是充满恶意玩弄世人的坏家伙。
“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吗？”
“你的现在就是我的过去。”
“我的现在就是你的未来。”
王源愣愣听着。
“根本不是什么平行世界。”他顿了一下，“再怎么不愿意相信，你今天晚上看到的，就是我和王俊凯的未来。”
水龙头关了吗，没有吧，不然我为什么一直听到水声。
也许根本不是水池的水声，而是另一个地方源源不断流出着什么。
在听到这些话以后就变空了，变成巨大的水池，能容纳许多雨水的那种，过去一秒两秒，就已经装满沉甸甸的水了。
不知呆了多久，王源才回过神来。
“男生学院自习室呢？”
“没有了。”
“我们的综艺呢？”
“没有了。”
“说好要一起唱的新歌呢？”
“全都没有了。”
对方冷静回答了所有的问题，全然不管“没有了”三个字是多有杀伤力的武器。
王源能明白对方的心情。
如果这个人就是未来的自己，那既然连王俊凯这个存在都没有了，其他有或没有又有什么重要呢？
他看着这个人，这个人在另外一个意义中已变得面目全非。
真是奇怪，他的心也是从我爱他我深爱他这条路上跳动过来的，他和我拥有相同的记忆。
在我脑海中无比珍贵的那些记忆，我恨不得用最贵的相框装帧起来的年少，竟然被他头也不回地放弃掉了吗。
“为什么？”王源听到自己的声音和水声融为一体，淅淅沥沥流淌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在王俊凯回答说没有报考央音的时候，在发觉那个房间里没有一点自己的痕迹时，在看到未来的他和王俊凯避嫌避道形同陌路时，在听到那一连串没有了的时候，王源都很想问一句。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他听到未来的自己这么说。
究竟是怎么从洗手间走回会场，又是怎么从会场回到住所，王源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他好像是被王俊凯带了回去。
车厢，马路，电梯，他的手一直紧握着自己。
王源脑海中不断涌出记忆，从他知道的，到他不知道的。
他以为他们现在已经很火，没想到还可以更火，马上他们的综艺就要播第二季，次年他们就要上春晚了，然后他读了南开，王俊凯去了八中，但他们很少在学校待着。很快就没有安稳的校园生活了。他们的综艺还会再续一季，然后就彻底消失于时代峰峻的舞台。等再后来，他们那群没长开的师弟们都变成了有名气的组合。到了那个时候，王俊凯去了北京，开始他的演戏生涯。
而他在两年后远赴海外，去了波士顿读音乐学院。
从男歌手、电影演员、词作人……身份不断变更，百科上他们的经历繁杂到一眼望不见底。荣耀加身，王冠重叠，那是还在舞房压腿的两个人如何抬头都想象不到的。
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我和你都会有光明的未来。
这是他在洗手间搜出来的历史，已成现实无法更改的历史。他看到了王源是如何成为现在这个王源的，也看到了王俊凯是怎么成为现在的王俊凯。他们在不同的道路上插上属于他们的锚点，围绕着锚点重新聚集起了新的朋友。
年少是很久以前喧闹无比，但如今少有人走的一段路了。
因为没有参与感，这些事件王源只能努力去想象，他不能草草看过便罢，这是一段再真实不过的人生。
在想得头痛欲裂的时候，他恍惚望着那只紧握住自己左手的右手。
眼泪吧嗒吧嗒掉在了二人相握的手上。
看见他哭，王俊凯惊慌失措起来：“你怎么了，王源儿。”
没什么，没什么。
我只是忽然想到，我只是从没想到，和你牵手这样再普通不过的事——像这样从未被我在意过的小事，居然以后再也不能拥有了。
因为拥有这个人，因为还拥有这个人，王源涌出伤心歉疚委屈舍不得各种混杂的心情，放开嗓子大哭了起来。
“我见到了……王源。”
“他说我们……我们……”
“没有我们了……”
王俊凯急得满头大汗，“什么没有了啊！”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王源用枕头捂住脸，闷声传来：“这根本不是平行世界，是我们的未来啊王俊凯。”
“怕什么啊！既然你不喜欢这样的未来，那我们就改掉，全都改掉好了！”
从枕头那边传来了惹人发笑的话，王源不用看都知道，王俊凯一定是挥着拳头狠狠讲出来的。他听了想哭又想笑。
眼泪好像慢慢被羽毛枕头吸干了，眨巴着眼想了想，王源忽然说道：“不对。”
“哪里不对，改变很对。”
王源又静了片刻，忽然一骨碌坐起身来，眼睛睁得非常亮：“不对！”
“如果什么痕迹都没有了……”他环顾四周，“那他是怎么知道我们已经在王俊凯家住了两周的？”
居然可以说得分毫不差，就好像在暗中观察一样。
王源跳下床，没穿拖鞋光着脚，在床边站了一会，他忽然凭着直觉望向了窗户，今天已经不再下雨了，玻璃上也没有水珠。
因此外面的景色就变得更明晰——他又看见了那辆停在路边的车。
这两周以来，每隔几天，他就会在楼下看见这辆车。
“那辆车。”
“噢，你说那个，已经停在那里很久了吧。”
“你也注意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在意那个。”
王源有点恍然。
然后指着它，斩钉截铁道：“王俊凯。那里面坐着王源。”
几分钟后，两个人在路边敲了敲车窗，玻璃摇下以后，露出了一个熟悉的人。他带着墨镜，和刚刚在洗手间一样面无表情。
王源问他：“你不是来找我的吧？”
对方摇头，“不是。”
“上车说吧。”
车辆没有发动，如同夜泊船停靠在路边。车内也没有开灯，让叙述这一切的语气变得陈旧灰暗。
而从他口中说出的，的确也是非常遥远的事了。
“你们来到这里，应该也见过了那个算命人。”
王俊凯点头，“在下山路上见到的。”
“那就是他没错了。”
这里是看不见山的，但他还是看着窗外，也许有的时候不需要看到，只需要知晓山的存在就足够。
“山上有座庙，后院有棵大树，树上——”
王俊凯接道：“挂满了红色的姻缘牌。”
因为打断了别人的话，他有些不太好意思，摸了摸鼻尖：“特别多，从远处看还以为是火烧云，我和王源儿还没走近就看见了。”
那一天，他们结束了一个很漫长的行程，来了一个短暂的休假。两个人牵着手跑到了山上去。
也许是见到的人越来越多了，他们越来越想去没有人的地方，先是高山，再是大海，后来就是冰岛。辽阔无人烟的地界，和人的居所划开界限，在那里，特别的人也可以变得普通，特别的他们也能做自己。
尽管当时，只拥有那一座山而已。
他们在山上漫游，毫无目的，笑声传得很远，最近的树都听不见他们的悄悄话。等走进一条小路，王源却指着高处叫了出来：“你看。”
看过去。
那是一团燃烧在空中随风交响的红云。
红云是由一对又一对的缘分组成的，来过此处的人都有着白头偕老的愿望，他们也非常俗套地去许愿了。
但后来遇到的算命人却说——
“红字写在一起的名字，既是缘，又是咒。”靠在驾驶位的男人这么说道：“当时还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
“我现在也不明白。”
王俊凯说道：“当时我也跟算命的大爷说了，那些姻缘都是红笔写的，和我们写的没什么不一样。”
“他当时和我们说——”
“因为你们不一样，因为你们太特别。”
两个小孩都看着他，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就像在仰望地上的未来的星星。
他们都还带着茫然：“特别？”
王俊凯嘀咕道：“我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和我们一样成名的人也多了去了。”
“是这样没错。”
“但是看看我和王俊凯的现在，看看你们的未来。你看着我们如今获得的一切，还觉得这样的人多了去了吗？”
王俊凯张了张嘴：“但……但是，也还是有很多人啊。那些颁奖礼，那些和你交谈的明星朋友，他们不也非常厉害吗？”
“没错，他们也是非常特别的。”
“但他们不会跑去一座破庙许什么一辈子的愿望，也不会因为不舍而牵动奇迹的力量，来到这里——”
他近乎悲悯地望着两个小孩子。
“能来到这里，能见到未来，你们觉得有谁能做到呢？”
平时他是不怎么说话的，人情交际是一回事，像这样掏出心去讲一些事，他只给了自己写的歌这种优待。
以后不会经常有人看见他的心声了。
而在这辆车里，在这个月亮下，在离他最近的楼边，在被自己和他的年少照着的时候，他就能无所顾忌地说出来了。
“但我认为最勇敢的，还是你们当年跑去树上，挂上了那两个姻缘牌。”
他眼前好像又出现了那样鲜艳生动的红色。
只是写了名字，那时不以为然，也没有用太大力气，但事后每次回想起来，都像用上签生死契的决绝。
总以为像这样勾画名字的玩笑事还有很多很多，天真的他们享受着当时的一切，毫不知道时机在未来会越来越少，这一次的亲密就是最后一次的亲密。
“那时候应该想的是一生一世吧，那么年轻就决定了一辈子的事，真是了不起啊。”他从驾驶座微微侧头，王俊凯看到他眼底有流光微动：“看到未来的我们是这种德行，会觉得很失望吗？”
当时大汗淋漓，在后院的阳光中写下的名字很快就干了字迹。
但两个人还是很怕没有干透就挂上去，会被别人的姻缘牌碰到擦没了颜色。于是又耐着性子在太阳下等了很久很久。
“姻缘牌，到底是什么。”
不等对方解答，年少的王源忽然苦涩地笑了出来。
“……我知道了。我早该知道的。”
“因为是不一样的，因为是特别的，所以我和王俊凯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在一起。我们当年还不太红，还没有长大，所以还能肆无忌惮在山上跑来跑去，还能去随心所欲挂上求白头的姻缘牌，但是现在就不行了。”
“是这样吗？”
“因为现在太红了。”
他红着眼看向王俊凯，他们还是少年人的肩膀，“因为我们长大了。”
“长大……”王俊凯重复道：“长大……”
“可是王源儿，我不理解啊。”
“长大不是意味着我们总算可以管自己的事了吗，那不是我们每天在被窝里最期待的事了吗，不用别人给我们规定行程，不用说不想说的话，想回家了回家……”
王俊凯忽然无法说下去了。
他忽然意识到，正因为是他们，所以这些才无法做到。
现在都已经这么艰难，今后还会更难走，最初被推到这条路上的自己还很幼稚，没有意识到做了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但是随着长大，人会变得越来越有觉悟。
他真的会因为这种觉悟放弃王源吗？
仿佛看穿了他在想什么，男人笑了一声，“红字写上的名字，既是缘，又是咒。是什么咒，未来会清楚的。”
“那有什么！我——”
“他要是生病了呢？”
王俊凯哑口无言：“……生病？”
对方淡淡道：“有一年年初的跨年晚会，王俊凯因为生病缺席了。他那么有责任感的人，居然到了无法参加活动的程度，病情有多严重，你们可以想想看。”
“这还只是一个警告。”
“如果还是执意如此，那双方都会陷入危险。”男人定定看着他，“我们不是没有试过的，王俊凯，你最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了。”
不是这样说过的吗——
“他啊，最执着了。”
“年纪轻的时候不懂得，以为在应该坚持的时候坚持就是勇敢了，不知道放弃也需要巨大的决心说出口。输局就无法翻盘，他和我都非常清楚这个道理，但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他望向楼上的窗户，那里偶尔可以看见日思夜想之人的身影。
他喃喃念着过去的台词，“你要放弃吗。”
很多年前，候机室里的灯光一暗，给了他们短暂亲密的时机。
那一霎的黑暗一语成谶，让他们未来只能于无声处相爱。一个两个都是即将拥有辽阔世界的勇者，但在那样小小的舞台之上，勇者也有不敢望而想望的人。
“因为想让我平安健康不受苦。”他说。
“所以王俊凯放弃了。”
“怎么……放弃的？”
“说来很简单。”他说：“把那两个挂在一起的名字擦掉就可以了。”
连高空都无法牵手吗。
写在姻缘牌上高高挂起的名字，要被重新覆盖，你和我才能安然无恙，不然你会生病我会远走，我们的命里有这样一场劫，要度过，就必须擦去那两个红色的名字。
用匕首，用墨汁，用不再怦然的心跳，为它签字画押，写下终点和结局。
很多事都是这样的。
你回到当时，你用指尖捂住他挽留的嘴唇，你说不必了，你说我了解，你说人间的事大多如此，尽管遗憾，但是故事就到这里了。
王源的眼睛慢慢模糊了。
他想起两周之前王俊凯在后院的阳光灿烂中，对他说出的话。
那是他的两周之前，也是他的多年以前。
“王源儿，我这辈子只动一次心。”
他是认定一件事就会去耗费毕生热爱去完成的处女座。
他理解人世中的不稳定和变化，并将他们包容地看成不圆满。
身为如此恒定的存在，他连自己身上的不圆满都能化解，化解为前行的力量，所以在外界看来，才是那样一个强大执着的人。
这么多年都未曾改变过。
从第一天，到这一天，他的浑身都散发着太阳的温暖和月光的温柔。
他说了。
王源儿，这辈子我只动一次心。
现在我把我的心给你了。
和这个名字一样，一辈子只能写一次，但是我给你了。
王源不相信什么永远，但他可以永远信任王俊凯。
真心实意写下的承诺，带着一生一世的力道。
但还是被一点一点一点擦去了。
“如果我们是普通人就好了。”
王源说：“如果我们不这么特殊就好了。”
王俊凯抬起头，摇了摇头。
“如果我们是普通人，如果我只是普通人王俊凯，我一定在一开始就没办法接受这件事，喜欢自己的好朋友什么的，这太难以想象了，是我从来没设想的规划。”
他坦诚又认真地分析着自己，要给喜欢的人最诚恳的答卷。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的。
“因为我不普通，我才看到了和你在一起的可能性，王源儿，我是这样全都想好了，才想和你过这一辈子的。”
他们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认真，又或者，还有更多的——
不动声色望着后视镜的男人忽然和他们对视了，年轻的脸和大人的脸，意外地撞了一下。已经快三十的人了，面对少年的肆无忌惮，还是有心跳跃动。
大概因为是在面对过去的自己吧。
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愧对的。
“我们。”
两个少年异口同声道：“我们，要为你们做件事。”
他愣住了，“什么？”
看到一直牵着自己鼻子走的大人，忽然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这种感觉真是太不错了。两人不约而同这么想。
“为之前说你差劲而道歉。”王源说了声对不起。
他抬头注视着长大以后的自己。
“能上春晚，能出专辑，能自己写歌，能演电影，还能去国外学音乐，这些都非常非常了不起。”
王俊凯也笑着：“替我给他也捎句话，虽然把最重要的人搞丢了，但是没关系，看在他还是完成我许多梦想的份上，我来帮他找回最重要的人好了。”
他张开口：“开什么玩笑——”
但是两个少年的身影已经慢慢变得透明了。
直到此刻，大人王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们……改写未来要花很大代价啊。”
“没关系。”
王俊凯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我这个人啊，最执着了。”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王源就这样被留在了车里，片刻后他忽然听到车窗被敲响了，“叩叩。”
他摇下车窗，不是刚才的少年们，而是本该在楼上一动不动的王俊凯。
“你怎么下来了……”
王源习惯性看向四周，“这里……”
“没有人。”王俊凯说道：“我看过了。”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姻缘牌上我们涂掉的名字，又被重新覆盖了，然后我看见了那个算命的。”
王俊凯说：“就是我们见过的那个。”
王源点头。
“他说……”王俊凯笑了出来，虎牙若隐若现，这是个一点也不敷衍的笑容，和他在台上的客气完全不同。
“他说，真是服了我们了。”
明明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但谈话如此丝滑顺畅，好像从未有过分离。
“所以，要去看看吗？”
王源还没反应过来，“啊？”
王俊凯的耳朵可疑地变红了，“呃……我们一起去老地方看看……一起。被重写了什么，你不好奇吗？”
驱车在山林里穿梭，车内无声安静。
二人都已经习惯了无话的状态，而且默契做着一切时，说不说话也无关紧要。
那座三清殿宇已经变得更加破败了，后院的大树却粗了几圈，姻缘牌挂得更满，高处绵延的红云不见尽头。
“在那！”
在老位置待着的姻缘，是很容易被人找到的。
“那两个小鬼，究竟写了什么啊。”
王源翻过描红的牌。
英雄 更英雄
完
直到遗憾了无烟尘
奇幻现实之旅
金魚花火-大塚愛
瀚海与高墙-谜屐
-
任何人生关卡都要牢记一点
请，不要被遗憾杀死
2.5km
怪事发生了。
王源一觉醒来，窗外忽然多了一面高墙。
2.0km
这所酒店四面临海。
四面临海的意思就是四面都是海水，不会有高墙拦截视野。况且海水之上，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出现一面墙。
他趴在床上，眯眼看了很久。
落地窗外，海平面上，真的浮出了一条长长的墙壁。
就像是长长的伤口横亘在视野里。...
奇幻现实之旅
金魚花火-大塚愛
瀚海与高墙-谜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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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km
这所酒店四面临海。
四面临海的意思就是四面都是海水，不会有高墙拦截视野。况且海水之上，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出现一面墙。
他趴在床上，眯眼看了很久。
落地窗外，海平面上，真的浮出了一条长长的墙壁。
就像是长长的伤口横亘在视野里。
这他妈是在做梦。
王源再次睡去。
两个小时后他被经纪人电话震醒，王源没管，跑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
很好，墙消失了。
海平面一如昨夜平静。
果然是在做梦。
他给经纪人回完电话，进卫生间洗漱，出来换了衣服。
一切完毕后便坐在了沙发上，打开今日热点，各大板块都没有出现“奇怪高墙”的报道，他更笃定这是个梦——即便它格外真实，初看到那面海上高墙，他胸闷气短差点喘不过来气。
突然，他顿住了。
然后像是感觉到了什么。
先是熟悉的胸闷反应，然后是房间内暗了一点的光线。
王源再次朝窗外看去。
——墙又出现了。
1.75km
太奇怪了。
这所酒店最出名的就是海景。
阳台之外便是大海，半夜他还能听到潮声拍打。
他记得昨天还给这片海拍了小视频，就是坐在落地窗后取的景。小视频发到聊天群，一个小时后王俊凯还回复了一条：“广阔还平静”。
这些年来王俊凯回复王源的次数寥寥，每次的语气都平静如水，基本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简直能拿去当做知乎上“前任对你释怀的反应”高赞答案。
只不过现在王源还应该感谢他这位理智成熟的前男友。
——广阔还平静。
王俊凯没有提到高墙。没有问他你的镜头里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事到如今，王源已经不太相信他的眼睛所看到的，眼睛可能会撒谎。
同时也不相信摄像头，由它记录下来的视频或许也是假的。
但是王俊凯的话，他非常相信。
既然他都说了这片海广阔还平静，那这面墙就不是昨晚出现的。
——那么，它是在夜间建造，次日才出现的。
问题来了。
任何人力、机械之力、或者别的什么奇奇怪怪的宇宙洪荒之力，有可能在一夜之间建造出这种高墙吗？
还是在海上？
王源透过放大到极限的摄像头观察这面墙。
不是很清晰，但不影响判断。
首先，它似乎不是黑色。
因为隔得很远，颜色都被模糊成无法辨析的色块，王源只能判断出墙上有深有浅，似乎不像长城一样由同一种砖块堆砌而成。
再来，它很长。
这片海域非常宽阔，左和右之间相隔的海水望不见头。而这道高墙和海水一样延伸到了左和右的尽头——王源觉得在他肉眼不可及的视野里，这道高墙还在无限蔓延。
它或许会和赤道一样长。
最后，它很高。
离得太远了，看起来就像是海市蜃楼。
常识告诉王源，现在这个距离就能达到这种高度，这面墙一定及其高——也许可以盖过国内现有的最高点，因为它看起来就像是远处的珠穆朗玛峰峦。
高能和山峰大厦相比，长能与赤道相较高下。
更何况还是由不同颜色的砖块组成。
这样不可思议的一面高墙，谁能让它在一夜之间出现？
没有人。
没有任何不可思议的力量能让它出现在王源面前。
——但它确实出现了。
1.35km
王源逐渐冷静了下来。
开始抽丝剥茧分析起现状。
首先，他以一个流量明星的思维很自然地想到：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没有上热搜？
唔……想一想也能理解，这种玄而又玄、违背常理的事物，出现时遭到压制很是正常。
但为什么连讨论的人都没有？
王源翻遍微博，他的超话里粉丝很正常在日常打卡签到。顺便看了王俊凯的超话，情况也一样。
那再看看朋友圈和QQ空间。
Fine，还是风平浪静。
根本没有人在讨论。
连“高墙来了”、“见鬼”、“人类要完蛋”这种无意义感慨都没有——现在的人居然能这么冷静了吗？
王源甚至以为“高墙”这两个字被屏蔽了。
但有一个地方无法被屏蔽。
私聊。
王源打开昨晚发了视频的微信群——这是时代峰峻公司的总群。
最新的一条消息是半个小时前老板转发的公众号文章：“让黄牛离我们的生活远一点”，底下有几个人在激烈鼓掌赞同。
除此之外，屁事没有。
往上翻，视线在王俊凯那条“广阔又平静”上停顿一秒，很快又滑了回去。
然后又滑了回来。
王源点开这个八百年都不见得点一次的头像。
他有点犹豫。
点进点出好几次。
这次的事态算是很紧急吧？都能颠覆他的世界观了。
那做出这么不符合他性格的冲动行为，似乎可以稍微谅解一下。
王源在心中做了如上建设。
想清楚以后就给前男友发了时隔几年来除了客套问候、工作杂事之外的第一条私聊。
——墙？
手机震了一下。
即刻回复。
——？
操。
王俊凯发了一个问号。
王源觉得他的试探也就止于这一个字一个问号，再多一点哪怕只是一个表情、一个标点符号都会让他内心吃了大亏——他可是能把自己憋死的天蝎座。
正在他打算到此为止时，手机又震了一下。
王俊凯的消息又来了。
——最近还好吧
1.2km
五个字是普通的。
但因为发来的人有些不太普通，所以这句话也显得特别了起来——要不然他为什么会愣了很久。
王源握住手机，忽然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在意身后的高墙了。尽管它还在那儿，一直都像海天之间撕开的伤口存在于那儿，而他还没有搞清楚世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异状。但他就是不太在意了。
因为当他看到通讯录的最上方再次出现了这个人时，他的世界就被另一种巨大的异状掀翻了。
这种事——王俊凯回归到他的生活这种事，没可能在现在发生。
不是现在。
是在以前的某段时间。
有时喝多了还会恍然觉得那些事发生在平行空间。
总之不是现在会发生的事了。
那时王俊凯的聊天框被他置顶在最上方，他还拥有很亲昵的备注，还是王源寥寥无几的星标朋友。
如果要清微信缓存，他和王俊凯的聊天记录一定是最多的。
其中图片占了绝大多数，因为他们会乐此不疲给对方P图，那些图是外人看到绝对无法理解含义的，可是他们就很懂。
但这些都不会是现在会发生的事了。
所以乍一看到他出现在聊天列表，还是这么靠前的位置，王源愣了好一会才想起回复。
然后就感觉到了一丝尴尬。
他不知道……要回什么。
换作别人，估计正常回复就可以了，但他性格有些别扭。倘若回王俊凯我还行那你呢，这不就像是正常在交流的朋友吗——会让他开始质疑，怎么我和王俊凯变成了如此平凡和普通的关系。
可是，如果不回。
恐怕王俊凯那边会很在意。
因为当初在一起的时候，王俊凯就对他烦躁抱怨过很多次，说你明明看到消息了，为什么不回我。这些话总是在两人关系紧张时刷屏出现，王俊凯当时的郁结表情历历在目，王源每每想起心中都会下起大雨。他把这些伤痛画面记得非常清楚，到现在都有些PTSD了。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
愣神时又看向了窗外——高墙将他的注意力拉回一点，本来只是呆呆看着那道长墙，可是下一刻，他突然感到不舒服。
心脏像是被带刺灵活的枯藤绑紧了，一点一点拉扯着，他在剧痛之下根本喘不过气。
——是墙！
王源赶紧将视线转开，像是挣脱死神的绳索大口喘气。
不再和高墙对视之后，他的身体渐渐恢复平静，很快就能正常呼吸了。
但刚刚的痛苦不是错觉，王源手上还有疼到失去意识前掐出来的印记，地上还躺着杯子残尸和乱七八糟的海报——全都是在他剧痛时扔出去的。甚至在他尝试着再看一眼高墙时，熟悉的疼痛便又会开始发作。
怎么会这样？
之前不会痛啊？
王源忍痛去拉窗帘，忽然瞥到玻璃窗上黏着的水滴。
一开始以为是雨水，但远处晴空万里，不可能只有他这里单独下雨。
况且这水滴越来越多，铺天盖地一般从远处汇聚了过来，王源还没听说过哪种大雨是横着下的，可以落到房间的窗上。
——横着。
他屏住呼吸。
横距离之外，就是那道奇怪的高墙。
——是墙！
刚刚痛苦时出现在脑海中的声音又来了，像是凭空出现如同神赐之物。王源忍着痛苦再次看向窗外，这回他彻底愣住。
……那道高墙，变得更高，更巨大了。
好像在朝他靠近。
-0.75km
这道高墙似乎只为他而来。
像是奇迹一般的浩大工程，却只有王源一个人能看到它。
连王俊凯都看不见。
望着它，王源有一瞬间忘记了身体的疼痛和窒息的感觉。他知道这些反应都是这面高墙带来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它出现了？为什么它会在千万人中选择了我？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动。
察觉到墙在海上移动以后，不断拉近的距离便越来越明显。
一面会移动的高墙，说出去都不会让人相信吧？可是……却真的出现在王源的面前，出现以后还在持续不断缩短距离，按照现在的速度，不出一天就会抵达他身边——那时又会发生什么事？
王源在窗前震惊了很长时间。
终于被桌上的手机唤回神，它已经震动了很长时间。
还是经纪人打来的，催他出去化妆拍摄。
他来这个小岛是为了参加婚礼，娱乐圈某位比较要好的艺人结婚，也给他发了请帖。这名艺人是他和王俊凯分开以后认识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王源开始习惯于用“和王俊凯分开”作为时间节点，和“出生”、“毕业”这种重要的时间点一样，来给自己的记忆塑形。人的记忆都会说谎，久而久之都会变成自己愿意记得的模样，可王俊凯却变成了比回忆本身还重要的一个断点。
他就像一条断裂的长长的伤口。
存在于那儿。
一直存在于那儿。
不管他的人生以后还会有多少年，他都会一直停在那儿。这样也是不曾离开的姿态了。
却是奇怪的永恒。
就像……这面高墙一样。
王源瞥着海平面上的阴影，试探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奇怪？”她道，“你现在醒了就很奇怪。”
“……有吗？”
“不然呢，每次起床气大发不敢去叫的人是谁啊？”
王源被堵得发不出火，他现在心头烧着别的火。想从别人那得到解释的意图落空了，没有人能够跟他解释他的世界怎么了，他的生活为什么会出这种错。
正在他懊丧又烦躁挂断电话，抬起头来。
高墙又不见了。
不敢相信，王源揉了揉眼睛。
还是一览无余的海面，如同昨天王俊凯说的——“广阔还平静”。没有任何让他动摇的异状，也没有身体疼痛和窒息反应，他又好了。
想到王俊凯，王源又点回了私聊列表。
短短一会他就被很多人消息轰炸，都是别人、别人和别人。这些别人叠加起来，将王俊凯一点一点下压、压到了他需要滑动两下才能看见的位置。
他不该在这儿。
王源知道，他此刻回一条消息，王俊凯又会回归第一。
可是他没有。
不是不想回，而是不知道回什么，也不知道回复以后就此开始两人重新的交集有什么意义——是为了再让他体会一次死去吗。
是为了再让他明白一次“这世上得偿所愿的事本来就不多啊……”，再感受一次这样无奈眼红的叹息吗。
直到最后他也没有回什么。
经纪人带着化妆造型过来，将他按住就开始工作。从前他和王俊凯坐在一排化妆时，他们还没有很大的化妆室，没有随身的造型师，只是被其他有名艺人挑剩下来的化妆助理，他们俩坐在镜子前，对年轻的实习生拘谨问好。
“脸蛋好嫩啊……”实习生感叹。
“多大了？”
王源偷看了一眼王俊凯：“14岁。”
又是一声感叹。
“你呢？”
王俊凯对着镜子咧开虎牙：“我也是，但要比他大一点。”
永远比你大一点。
王源和王俊凯坐在镜前被人上了淡淡的妆，他们当时还只是白纸一张，一点点颜料就会格外显色，所以很少人会拿很重的手笔上色，那样会显得很不专业。那时生活是很淡的，没有什么浓烈的色彩，只有看不到尽头的训练和看得到尽头的江边南滨路，所有的一切罩着一层平静的淡淡的白雾，就像早晨他在睡梦中恍惚看见的窗外海雾。
然后他们就火了。
被突然推到浪头的他们曝光在聚光灯下，无数颜色从他们的身上泼染流下，几年过去他们的前身后背都斑驳脏了，只有紧握的手心还是干干净净的。
王源曾经笑着打趣，说他们其实不算白纸。
而是硫酸纸。
看上去很薄很脆，但是滑溜溜的质地却让颜料无法着色——经历过无数舞台和机场，短暂的慌张和局促消失后，他和王俊凯就能游刃有余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穿梭应对了，忽视也好，白眼也罢，就算是那些唾骂也只是在他们滑溜溜的质地短暂停留片刻，下一刻就都轻轻抖干净了。他不止一次对担心自己的父母说，“千万不要小看早早就在娱乐圈发展的我们啊”，王俊凯每每都会在旁边笑着怼：“在地下通道唱歌也算是娱乐圈吗？”
“娱乐圈不重要啊笨蛋。”
“你话就是这样说的啊。”
“重点在千万不要小看我们。”
“我们。懂不懂啊？”
虽然没有说过，但他们在台上台下背过身时其实想的都是：要保护好自己。在那些枪林弹雨一般的颜料袭击中保护好自己。
然后再去保护他。
同声同语同气。
他们曾以为长大成人意味着世界不会再有轰然袭击的颜料炸弹，可是日后的一切却让他们懂得这是错的，活着就会一直有意外袭来，长大仅仅会让他们被砸得好看一点——哪怕心里再难受、再难看都要强撑着好看一点，这就是他们期盼的长大成人。
所以保护对方，也是一件没法得偿所愿的事。
到后来渐入正轨，世界还是枝繁叶茂生机勃勃，只是少了一双干干净净握紧的手。
“你今年都要24了。”经纪人的感叹让他回过神，“晚上不能老熬夜了，知道吗，昨天不会又熬了吧？”
说完大呼小叫让人帮他敷面膜急救补水。
王源转头，刚要反驳她，却又张着嘴愣住。
“……你怎么了？”
经纪人回头，朝窗外看去，“外面有什么吗？”
然后神色照常地转了回来。
王源的嘴唇嚅动：“你没看见吗？”
她有点被吓到，“什么……”
王源强撑着好看一点，摆手道没什么：“我想去趟卫生间。”
出了门就是一条酒店长廊，落地窗外又出现了那面高墙，短短几个小时，它便又走近了一点。通体泛着森冷的水光，气势惊人地朝他杀了过来。还没有走到他面前，他就能感觉到那种汹汹的杀伤力——因为他很疼。
太疼了。
说不出是哪个部位。
心也好胃也好，五脏六腑都被扭曲在一块甩上高空又摔落在地。
王源眼冒金星、挣扎走到了洗手池，又从镜中瞥到了狭窄窗外的高墙，森冷地注视着他，给他疼痛，让他反胃，同时好像还在冷酷说道：“你永远都逃不开的。”
王源有点崩溃，“……到底是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这个东西啊？”
他趴在池边干呕了一会。
然后用哆嗦的手掏出手机，往下滑，一直往下，猛地刹车在一个人名头像。王俊凯和他的聊天还停留在今天早上七点半，他没回以后对方也变得沉默。
——最近还好吧
看着这句问候，他突然没那么疼了。
然后就更难过。
为什么，为什么在过了这么久以后，你依旧是我的药，洒在什么伤口都能好受一点。
忍着疼痛、忽视世界剧变，他给王俊凯回了三个字。
——我很好
我要保护好自己。再去保护他。
为什么人与人分开这么久了，还会记得当初的承诺呢？
-0.35km
等短信和化妆的时候，海上的墙又出现了三次。自从和王俊凯联系之后，这种幻觉就越来越频繁。
不过，有这么真实的幻觉吗？
王源不可置信地望着海面，从房间出来以后，就越能看到高墙全貌。而且它更靠近了，不再像早晨看到的海市蜃楼，更加逼真，让他觉得是在玩一款全息3D游戏，还是他一个人的末日背景。
可是转过头去，就是平静优雅的西式婚礼。
太他妈撕裂错位了。
婚礼已经快开始，他来得稍早了点，现场还没有认识的人。新娘特意将地点选在了小岛一个断崖，王源最初挺不解，圈内人多多少少都迷信，“断”是大忌，何况还是结婚地。
后来听经纪人解释，原来这个“断崖”在当地有一种说法，据说在断崖边接吻的人将能看到彼此的生生世世。新娘是外国人，所以也不在意国人的谐音忌讳，她只觉得这里很浪漫。
浪漫吗？
王源环顾四周。
整个断崖比他想象中要宽敞很多，也不太陡，从海面望来，崖头就像笨拙伸出的孔雀脖子。而他就踩在孔雀身上，目光茫然看着那道威胁己命的高墙。海面很平静，用王俊凯的说法，就是“广阔又平静”，但它却源源不断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似乎在高墙之中藏着巨大丑陋可怕的怪物。
它气势汹汹而来，像是冲着他的命来的。
王源受不了了。
他拿出手机快速拍了照，幸运的是照片上还有高墙的成像，但他不确定别人能否在照片上看到它——经纪人他们都看不到不是吗？
然后他发了朋友圈。
看起来像是很正常的风景照，可他却不是为了让别人点赞夸他拍得好，而是看有没有能注意到这道墙。
就像在钓鱼一样。
这也没办法。他是公众人物，有很多人对他的私生活虎视眈眈，不过他自问没什么可以被扒出来的，这些年他的感情单调得如同一条死线。唯一的变数和热烈都留在了他的人生断点之前——“和王俊凯分开”的断点。
十多分钟过去了，没有人看出照片的异样。
王源有点死心。
刚要退出，却收到了一条私聊。
——你也看见了？
收到他的消息比看到墙还要惊讶。
因为这居然是婚礼的新郎。
——也的意思是……
——我也看得到，但是没你这么高，你的也太高了吧？我们这边没人有这么高的？？？
——我们的意思是……
在这段稀奇古怪槽点诸多的对话之后，他马上就被新郎拖进了一个群。群名叫做“遗憾高墙研究98群”。还来不及吐槽“跟遗憾有毛关系”“什么这种玩意居然能开98个群”，他就被拖进了更为稀奇古怪和槽点诸多的对话中。
——图片JPG，大家看看这个新案例
——wtf？这么高？
——这算不算历史新高？
——不过这个距离是不是快要命了啊？？？
……
一石激起千层浪。
更让人迷惑的是，一向注重隐私的新郎居然毫无顾忌就艾特了王源的名字，告诉大家这个高墙是国民爱豆创作才子王源的。
他马上切到私聊。
——你干什么
——哎别慌别慌兄弟，主要是想让大家探讨一下，这辈子第一次见这么高这么巨大的高墙。看不出来啊王源，心里压着那么多事？
王源懒得跟他废话。
——这算不算泄露隐私？
——没事的，别说大多数人根本看不见这玩意，最重要的是，你说出去谁信？我头一次看见吓得半夜报警，被两个警察笑着送回了家，还劝我好好吃药……所以放心。
王源无法反驳，细想他说的还挺对。
——而且你需要担心的也不是这件事，没看到群里说了吗，这个距离已经快要命了。你想办法解决吧，不然会死的。
等、等会？
王源难以置信，怎么我就要死了？
——你不知道？
——我知道啥啊我
——墙不是一直在走吗
——我看见了啊，一直在靠近我，身体也越来越不舒服……
王源打着打着，忽然觉得后背发凉，抬头看了一眼高墙。它似乎又悄无声息靠近了一点，无情、冷酷又坚定地一步步朝他走来。
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从出现的那一天他就在想，为什么，为什么它会出现，为什么它偏偏在千万人中选择了我？为什么我连与它对视的力气都没有，像被五指山完全包拢压出满口心头血的那只猴子？
——牢记一点，它是要你的命来的。
王源愣愣。
——等到它完全走到你面前，你就会死。
王源哑口无言。
好一会才回话——这到底是什么啊？！
回复即刻抵达。
——是你的遗憾，王源。
——它是你的遗憾。
-0.22km
这种奇怪的事在很早以前就存在了。
人活着难免会遇到一些力所难及的事，搞砸了，就会记挂，记挂牢牢压在心头，就会变成沉甸甸的遗憾。可是大多数人为了更轻松走下去，都会选择消化遗憾，化解成为心的养分，或者刺开手指变成随风而去的羽毛，很多人都会选择与过去和解或者一刀两断，很少有人抽刀断水水更流。
逐年累月过去，假若你还是对当初心怀记挂，还是无法对过去释怀，那就尽量别去想他。想一次，遗憾就会深一次，埋在地里，和所有醇香的酒一起有了新的生命，等它再次长出来就会变成别的奇怪的生物。
它会让你再次伤心。
会要你的命的。
世上的遗憾千奇百怪，有的长得像一只碎裂的杯子，有的像一首不敢听的有故事的歌，有的像飞机固定航线，有的只是一句简单但却情深义重的再见。可能在那个当下，时机不对，你不太对，我不太对，所以一起把某些事搞砸了，然后让一只孱弱的蛋藏进心里，让它吸取我余下人生长大成为夺取我生命的怪物。
王源不知道他的遗憾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以前觉得是从“原来得偿所愿的事本来就不多”的叹息开始，可后来想想，遗憾应该发生在更早的时期。
他和王俊凯分开的不算太平。
少年人每回争吵都很歇斯底里，完全不顾撕开脸皮会让彼此多么伤心，事实证明气急败坏的分手不能多说，说多了有可能就会变成真的。他和王俊凯分开在一个平静的冬日，两个人在视频中沉默看着彼此——当下的情况是很难的，同性恋还是异地恋，又有那样一层特殊的万人瞩目的身份，在那种艰难的情况下谈恋爱，好的时候会觉得英勇，不好的时候就会力不从心非常疲乏。
而他们最后在视频中面对彼此，能从不愿对视的疲倦表情看出这段感情气数已尽。分手是将他们从低压窒息的泥潭中拔出来的好事，因为当时两个人都没有维持平衡的力量了——可是日后的每一天、每一天他都在为当时为什么没有力量而感到遗憾。非常遗憾。
为什么没能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会不会结果有所不同？
王源记得他当时崩溃至极地删掉了对话框，他与王俊凯多年的聊天记录就此消失了，消失得非常纯粹，直接在世上化为烟尘——那是两人异地恋爱无数夜晚堆叠起来的永远，如果有永远的话那应该就是那种样子，可是永远却能如此轻易消失不见。
——希望你下一个生日更快乐
王源在新的对话框里打出了这句话。
在新的对话框里跟他对话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也确实不一样了。他们刚刚说了分手，已经不再是恋人关系，从今往后就要把这个人剔除出去，想到这里王源忽然心脏抽搐，他体会到了乌黑蚌壳被剔除珍珠以后慢慢腐朽死去的感觉。他正在死去。
以为不能更痛了。
却看见了弹出来的他发来的消息。
嗯，我尽量。
再见。
再见。
眼泪是无意识源源不断流出的，变成张着嘴无声嚎啕的昆虫。那一刻他不是人，人怎么能负担起这种程度的疼痛，简直要从中间把他撕扯成碎片。世界变成了模糊的色块，他被装进了狭窄封闭的空间哀悼逝去的生命。
——那是他与王俊凯从14岁就手牵手建立的新生命，每当他们在一起眼波流动目光追随开怀大笑就能感受到生命力的波动，可是后期它越来越孱弱，日复一日孱弱下去，每天都有一把斧头不分昼夜地砍它，直到某一天它再也呼不出痛来，王源就知道这个由他们一手创造的新生命就此碎裂死去了——它明明也是个生命。
曾以为有些东西伴随着分开一起死去了。
和当天删掉的对话框、合照一起变成了海那边的东西。他的海已经在多年前就断裂开了，可他却还是无数次想要游回去，就算不是乘风破浪也好，没有那么意气风发也罢，就算只是最没骨气最难看的趴着游回去，他也执着于这种返回方式魂牵梦绕多年。
可是那里却有一道永远的裂痕。
提醒他过不去的。
也提醒他一切都已过去了。
万事万物都想竭力活下去，如同此刻面对高墙尚且还想继续活下去的王源。分开时死去的东西也不例外，消失的合照，埋葬的感情，它们全都想要活着。就是因为它们不愿死去想要继续活着，才会隐姓埋名在他体内，造成今日这种生死一线的困境——这是世人为何总要劝人看开。
不看开，可能就会化为烟尘。
“你真是来要我命的吗？”
墙不会回答他。
还是森冷沉默地站在那儿，缓慢坚定朝他移动。王源突然想知道墙的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他的遗憾会是什么呢，究竟为什么会长成这副冷酷沉默、气势汹汹的模样，和王源本人大不相同。
——不。
它其实和王源像到了骨子里。
都是一样的拼命和偏执，不撞南墙不回头。这世间任何人的遗憾都可能不会有这样的杀伤力，但他不同，他连自己都不肯放过，他还一向对自己最残忍。
气势汹汹前来索命的遗憾，真的和他很像。
王源站在断崖之上。
前所未有确定一件事，不出一天，高墙就会碾碎他，将他化为这片小岛上的烟尘。这个认知从看到高墙开始就存在了，只是一直淡淡的，现在才深深描出了黑边，巨大的字体开始出现在他脑海。
提醒他很快就会死掉这件事。
既然都要死了
那——
王源的头发被海风吹得轻轻扬起，他注视着屏幕的眼神极为淡然，这一刻他像是沾满海风的神，有一种悲悯天然的神性。透过对话框和头像他似乎又看到了当初让他奔赴勇敢冲动又灰飞烟灭的人，那个唯一的人，像海一样广阔又平静的王俊凯。
他需要告诉他。
他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不是的。
——不太好
都快要死了。
-0.18km
等待王俊凯的回信像是等待死亡的过程。他也确实是在等待死亡，坐在婚礼上心平气和忍着痛苦，等待被高墙杀死。晚宴已经开始，王源与新郎打过照面后又被科普了很多——比如真的有人会因遗憾而死去，他们不像新郎这么幸运能找到化解的办法，在忍受心痛的时候就被铜墙铁壁碾为烟尘。
王源默然听着，有些出神。
原来世间充满遗憾的人这么多啊，可是大家神色匆匆镇定自若一点也不像为什么人、为什么事在苦恼遗憾的样子。
面前的新郎也不是。
他还是今日的主角，披着婚纱的新娘就在不远处恬淡笑着，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有光的。
完全看不出曾经差点因为遗憾而死。
“你是怎么化解的？”王源问。
对方观察着王源的神色，假装没有看到他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因为经历过和王源一样的威胁，新郎当然知道名为遗憾的高墙会让一个人多么痛苦，那种痛苦只要经历过一次就再也不想有第二次。
何况王源的墙那么高、那么高。
他承受的是98个群里的人都无法想象的痛苦。
“人的遗憾说来说去都是那些。”新郎手中的酒杯静止在空中，语气淡淡道：“贪嗔痴爱憎会。看不开，不甘心的其实就是离合悲欢和世间轮回。我也不例外。”
他朝王源一笑。
“之前最想接的戏是新版大话西游。”
这事王源听说过。
“想借着戏中人的口来说出那句著名台词——‘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摆在我面前，可是我没有珍惜……’”新郎的声音消失在空中，他朝王源笑了笑，将酒喝完了，“现在说不出当时的心情了。”
因为现在已经没有遗憾了。
他们都曾是少年。
像是散落四方的棋子在棋局中不断落子、不断走动，翻云覆雨看不见的手就在他们的头顶搅动出哗啦哗啦仿若下雨的声响。每一个分离的日子都是下着雨的，不论是不得已还是得已，都是活着时最特殊的日子，因为人难得会看见心脏碎裂灵魂离开，人也难得会从高空俯视嚎啕痛哭的自己。
王源有点明白为什么早晨会在落地窗看到横着降落的雨水。
那是被刻意遗忘和淡化的下雨天。
也是重新降落的遗憾。
“你能明白的吧？我这种心情。”新郎说道：“我们这种人，难得说真心话，说了别人也不一定听，有时只能借着演戏名义在台上真戏假做。你也拍过戏，虽然没动过真情，但应该能明白吧？”
2013年他和王俊凯拍过一部叫做男生学院自习室的短剧。
故事的最终，王俊凯扮演的学长前往美国留学，给马思远留下了一封信。读信时王源垂着眼，泪珠圆滚滚滑到了鼻梁，那是荧幕上第一次入戏第一次哭。可当时的悲伤是从哪来的呢？他明明连14岁都不到，哪里知道因为一个人离开了他会很悲伤——当时生命还未有分离。
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迎来分离。
2019年夏天他开了人生第一场演唱会，跟歌声一同落幕的还有当时故乡炎热的夏天。他不止告别了重庆的夏天，还告别了整个国内的夏天。他也是从那时起才对已经失去的夏天格外关注、格外在意。飞机升空前往美国时他在呼啸的风声中写道：这个夏天已经结束了。2020年初他又发布了主题为“没有哪个夏天像今年一样”的短片。离开以后他忽然非常想念重庆，想念重庆的夏天，和那个和自己一起在重庆长大的人。
不断用定格的方式记住快要消失的一切，不做点什么回忆就会落空在人生洪流中不见影踪。
使他动情且有灵感的一直都是那个人。
“我有动过真情。”
王源说。
对方愣了一下，“也难怪，你的遗憾那么深。”
“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王源注视着那面高墙，那些森冷的水光忽然有了泪痕质感。他问道：“遗憾会跟什么有关？”
“会让你不甘心的人。”他回道：“想一次就痛一次，痛一次就遗憾一次。”
那种人。
王源沙哑问道：“是我现在一直在想的人吗？”
对方嗯了声，“最好不要想。”
做不到啊。
其实他有想过，这道高墙可能会跟王俊凯有关，但他也不太确定自己的心。谁知道过去24年间兜兜转转他到底不舍些什么，猜心游戏玩到最后就是豪赌一般的真心话大冒险，他这个主玩家在没有翻开牌面前都不会知道谜底是什么。
那他一直遗憾的，果然就是和王俊凯分开了吗。
王源是到分开以后才越发明白王俊凯是怎样的一个人——像是不服输的火焰和无法冷却的岩浆。作为水象的他着迷于这个举旗烈烈一直冲锋的人。火光四射和夺目的王俊凯。事后他曾经想过，是不是这样的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他失魂落魄地伸出手去，却被他滚烫的亲吻和拥抱烫伤了手指。
王俊凯是凶神恶煞且脾气暴躁的恋人，他对有关于王源的事总是很难拥有理智，可是却又极度理智。这种矛盾的反差比比皆是，他明明是潇洒且睥睨的，可却总在王源这里拉闸停车，有时掌握的分寸精细到会让王源感叹——这确实是处女座会干出来的事。但有时的失控和毛躁又让王源头疼——这也确实是霸道的哥哥会干出来的事。
王俊凯平时有梗且幽默，却总在他面前发呆傻笑。王俊凯经常会直男癌发作，不解风情的人设深入人心，可是王源真实看到过他浪漫起来是什么样子——他的浪漫是那颗小小尖尖甜甜的虎牙，是眯着眼的微笑，是在访谈里无心击出的直球，也是说给千万人听的真心话：“王源……就是小朋友啊。”
他一直把王源的话牢记在心，王源很多年前说过，我会喝很多牛奶，我会长得很高，但我允许自己比王俊凯矮一点。只是一点点。因为王源无意露出了望着哥哥才会有的目光，王俊凯就一直承接着这种目光变成了他一个人的哥哥。所以他才会一直一直把小朋友放在心上——王源一直都是小朋友。没有长大过。没有远行过。永远陪在他身边。像一开始就完好无缺放在重庆江边大楼练习室里的一对蓝杯子和绿杯子，永远倒映着嘉陵江粼粼波光从白天到黑夜。
分开以后这样的王俊凯变作了极为称职的前任，一条河从他们脚下流开一分为二，此方与彼方再无交界。王源此刻在想，假如他没有看到这道高墙，没有给王俊凯发一条意外的消息，那他们是不是就会变作擦肩而过的两片飞叶，脉络跟脉络在高空亲吻以后再无往来。
毕竟王俊凯一直都是冷静的，成年以后越发克制而淡然。当初烫伤他的火焰都不见了，他如今的光芒就像是高墙之上安静的水光。
用他的说法。
广阔而平静。
“你有消息。”对方提醒了好几次，王源才回过神来，拿起桌上的手机。
消息是王俊凯回来的。
墙上安静的水光宛若泪痕。
——想你
-0.1km
我有无数次想过，这些年里他只要来找我，说一句再简单不过的想你，我就会奋不顾身再次燃烧轰轰烈烈朝他奔去。
我已经不是14岁的我了。
可我还有着14岁喜欢他的心。我的心从未变过。
一桌的人哗然了起来。
新郎低声道：“喂……你别哭啊。”
啊。
我哭了吗。
王源摸了摸脸，湿湿的。他现在还有力气笑话自己——长大成人真是笑话，不是说长大的人哪怕心中再难受，都要强撑着好看一点吗。
有的事原来是无法强撑的。
人是孱弱又怯鄙的生物，撑不下去就会落荒而逃，找一个洞将自己埋起来，等寒冷低落的时期过去，等到万物复苏的春天攒满力气才会出来——不然就会被压垮冻死。世间赖活浑噩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你一定要去做被压垮冻死碾死的虫子呢？
可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变作了一只虫子。
面对高墙更为不堪一击的虫子，睁着眼抬着头看耸入云霄的墙面——它已经离得很近了，时有时无，伴随心中思念和疼痛就会出现。在看过刚才那条消息之后，墙便随着他眼泪流下走得更近了。
一开始还只是在海平面上，现在已经走到了断崖之下，与自己只有百米之遥。
离得这么近，他终于看清墙上是什么。
好像将整个重庆横着垂在了海上。
心中的遗憾把那座山城连根拔起从远方一路推行而来——它那么高，高得像山一样。它又那么长，长得好像嘉陵江。
之前模模糊糊看不清的色块，原来是绿林与黑土、钢铁大厦和江水的无数重合，能看到被炎热夏季快要晒化的柏油马路。有哪几条他们曾经一起走过笑过看过？最中心的解放碑每年跨年都会聚集数万人，他好像听到了每一年每一年叠加起来倒数的钟声。
钟声太响了。
好像把他们失去的未能一起倒数的每一年都加在了一块，跟失去的未能一起度过的夏天一起，跟失去的没能再一起回去的山城一起，跟没有实现的想要在未来十年想要和你说的话一起，变成了这样一道巨大的遗憾高墙，决然推开海水，悲怆奔赴而来。
王源一个人背对盛宴，站在断崖之上。
天已经黑了，高墙和漆黑天穹没有融于一起，背景是被撕扯开的霞红。离得太近，他好像在那面墙上恍惚看见了日月光广场。他与王俊凯曾经在此并肩唱歌，那是个简陋至极的舞台。不像之后每一场，他的目光都会因巨大的白色探灯微微摇晃，然后在看到旁边熟悉的侧脸和虎牙之后回归稳定——他的世界一直是钟摆，摇来晃去，从没有稳定。
只要和王俊凯在一起，他就能停下摇摇欲坠的钟摆吊坠。
从某个方面来说，王俊凯救了我。
从某个方面来说，我可能也救了他。
所以我和他，是分离就会死的关系。
——这次你也会救我吗？
王源笑了笑，夜里的海风吹得他眼神清亮又锐利。
不过不用了。
救不救都不要紧，他的遗憾，凭什么要让别人插手？
他倒要看看，这巨大高墙中到底藏了什么怪兽。
能逼他去死。
他往前走了一步。
然后就被人拉住了。
“你不要命了？”
愣了一下才回过头，看到了一双隐隐带着怒气的眼睛——那是王俊凯的眼睛。他很快收敛起了怒意，灼伤王源的火焰再次消失了，拉着王源从断崖退开以后，王俊凯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广阔又平静。
好久了王源才回神：“你……你怎么会？”
“飞过来的。”
王源了然，“他也邀请你了。”
“没有。”
王俊凯摇了摇头：“是看到你的消息就飞过来的。”
王源愣住了。
海风刮得他眼睛又红又疼。
没出息。
他想。
没出息就没出息。
他又想。
穿着黑西装的他站在天幕下一点也不渺小，胸襟还差一朵猩红鲜艳可以与身后红霞媲美的玫瑰花。他的面容是邪性的，黄昏逢魔的时刻也是邪性的，可他满脸真诚，真诚得有些惊心动魄。
认真看着王源，王俊凯问道：“你，是不是过得不太好？”
-0.05km
我可能要死了。
这是最真实的情况，可王源并没有说。
他的笑容有点过于灿烂了：“总算还没死掉。”
这句话不知道触及了王俊凯什么逆鳞，他眼中露出短暂的不快，淡淡瞥了王源一眼，“那就不要乱说。”
两人一起走回宴会，断崖离得越来越远，高墙却走得越来越近。
天色不是完全的黑，远离人烟的小岛上空是经过稀释一样更为通透的黑色，头顶还有缠绕在一起的绯红。宴会已近尾声，夜晚活动拉开序章，有人在临时搭建的小舞台上唱歌。
新郎走了过来，看见王俊凯也没有很惊讶，“你们要不要上台唱一首？”
“不用了。”
异口同声的。
王源看着王俊凯，后者还是淡淡的语气：“我和王源有话要说。”
新郎看了这奇怪二人一眼，转过身去，忽然不可置信地猜到一个可能——难道王源说的动了真情是这个人？早年间隐隐约约听到的传闻竟然是真的？
王俊凯找了远离人群的位置，在一棵巨树之下，只能听到隐约的歌声。王源抬头望了眼巨树，有点心悸。
他现在看到任何巨大的东西都会像看到高墙一样心悸。
但他什么都没说。
王俊凯给他拉了一把椅子，非常熟练地调整了椅背的高度。
他依旧能和当年在一起一样心无旁骛照顾着他，虽然物是人非，他的年岁和面容也都和那时不同，可这些习惯还保留了下来。
“坐吧。”
坐下后两人变矮了一点，有点像他们个头还没长高的时候。
王俊凯不成样子地靠着椅背，坐无坐样。他的眼神也没有落在王源身上，一直注视着远处，王源错觉以为他也能看到那面高墙。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回目光，落在王源身上，淡淡道：“还不准备说吗？”
好像在接受审讯一样。
王源没有回答，他有更想问的话，已经憋了一路，不问的话他就会更加遗憾，到时那面高墙就会壮大。
“你为什么会来找我？”
“我担心你出事。”王俊凯很直截了当，“你不会对我直接说那种话。”
说了就是非常态。
王俊凯收到消息时走在地下停车场。看完以后他便收起手机继续往前走，可是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索性停住了。
然后转过身跑了起来。
王源又被感动了。
事实上他总是被人感动，这其中最过分的便是王俊凯——他完全受不了王俊凯的直球。
他努力做出笑脸：“可我现在看起来很好吧？”
王俊凯淡淡看着他，“未必。人眼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也有很多东西是人眼看不到的。”
像是绕口令一样的话，但也很像久别重逢两个人最初该有的对话，王俊凯就连弯弯绕绕也是坦然和直接的。
这句话似乎有别的意思。
王源又被激烈的疼痛袭击了——该死！居然是现在开始发作！
“你怎么了？”王俊凯站了起来，惊疑不定看着他。从他的表情王源就能猜出他现在的模样有多可怕，那也一定非常难看。
“王源？”他走近了，搂住自己的脖子和肩。
“你还好吧？”语气是急切的。
王源终于恢复了一些意识。
但很快他发现，这只是因为王俊凯的怀抱让他好了一点。在危急关头他的药来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让病人激动的事吗。
“我应该生病了。”
王俊凯愣了一下：“很严重吗？”
他又自言自语，“你看起来好像很疼。一定很严重。”
是很严重。
五脏六腑都在扭曲，但表面还是平静——王源太能忍了。以前忍着遗憾不说是因为不想打破什么，也怕再次追逐镜花水月只得一场空。
现在忍痛是因为有更重要的话要说。
——我们没有下一个十年、二十年和三十年了。
“我很遗憾。”
听到这句话，王俊凯愣住了。
王源说：“我们为什么会分开呢？我想不通。”
他的眼中泛出很多不解，带着水光的不解。
“那个时候经常不懂事，自私起来顾虑不到你的想法，事后才会明白让你忍受了多大的痛苦。对不起。”王源说，“也许你已经不在意那些痛了，可我还是要说抱歉。对不起。”
他的眉头伤心地皱在一起。
“我搞砸了，对不起，对不起啊王俊凯。”
他现在不是瑟瑟发抖胆小怕死的虫子了。
即使那面夺人性命的高墙还在身后虎视眈眈，即使他都能闻到身后肃杀的海水腥气——它已经越来越近。即便如此，他还是心无旁骛沉浸在伤心之中，变成了被泪水包裹的水母。
我有很多遗憾。
说的出，说不出的。
全都堆在心里。
时光无情啊，它从不为我停留。
它强行治愈着我，让我不再记得当初分开的痛苦。这么久了，我最牵挂最在意的早就不是最后的休止符。我在意的是你心里还有没有我，你有没有忘了我，王俊凯，你有没有忘了我？
我最大的遗憾。
是没有在演唱会上听到清晰的那声我爱你。
——你现在还会说我爱你吗？
“我爱你。”王俊凯说：“你知道我总是爱你的。”
“我不知——”
话被虎牙咬住了。
他们在断崖脚下无人的角落接吻。
高墙的杀气扑面而来。
王源愣了一下，这不是来自身后的杀气，而是面前的——可面前不是王俊凯吗？他睁开眼睛，忽然看到了一道巍峨高山。来自人影之后的巨大高山。他完全愣住了。
“你以为遗憾的，只有你一个人吗？”王俊凯说。
他的眼神广阔而平静。
全然不觉那座名为遗憾的高山已经嵌在了心里。
-0.02km
王源的高墙在海上出现时。
王俊凯的高山已经嵌在了心里。
他是哥哥，是队长，他从出生就有肩负一切的责任感。他不是不会伤心，不是不会疲倦，他只是自觉隐藏不被任何人看见——这是哥哥和队长应该做到的事，王俊凯似乎在刚进公司起就变成了老练稳重的大人。
可他所谓的稳重成熟，全在王源那里失效。
他这些年有照顾好王源吗？他不是最应该照顾好他吗？他是那么想要做好一切，无论是唱歌还是演戏，他都会强势地抓在手心。想要做好的一切包括他这辈子仅有一次的初恋，他谈了恋爱，就一定会把对方宠到无法无天，让他一直笑，让他没有难过——可王源为什么越来越难过？
一开始是信誓旦旦的，极有把握的。一开始是那么明朗，像是不会迎来终点的夏天。可是走势曲折，难以预料，最终的休止符是每个人心中的意外。
为什么人世间难以预料的事这么多。
因为世间能够得偿所愿的事本来就不多吗。
可是，为什么不能在最开始就明白这一点，为什么要到虚弱的终点才会无奈附和：“假如我知道会变成今天这样，那我一开始就不会开始的。”
我不会带着真心来找你的。
可你不还是带着真心来找我了吗。
——“我爱你。”王俊凯说：“你知道我一如既往爱你。”
我不知道。
那座巍峨的高山就站在他身后。
“现在你知道了。”
墙和山一起崩塌，遗憾了无烟尘。
能让遗憾完全消失的，只有带来这些遗憾的那个人。
以后不会有别的遗憾了。
但会有别的夏天。
没有哪个夏天会像今年一样。
24岁新的一天，王源没有被遗憾杀死。
而是死在了一个吻，和一声我爱你。
他心甘情愿，酣然赴死。
End.
关于那个时候我最喜欢的
大概是有一段特别难忘的时光，王源会在放学之后背着背包到王俊凯的学校门口，门外叔叔招呼他往里坐，然后小孩百无聊赖的趴在大概赛过自己年岁的木桌上，手机屏幕暗了又亮起来，看着变化的数字和夕阳里的尘埃一点又一点游移。
然后两个人会隔着一个小拳头的距离往轻轨站里赶，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和街边叫卖的小商贩，空气中廉价的食物香让王源一个劲斜着眼瞧，王俊凯掏出兜里不多的钱给他取了一包小吃。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肩头挂着背了好几年的帆布包，课本有点多，沉甸甸的压下来。
王源啧啧两声。
王俊凯用纸巾擦了擦有些出汗的刘海【初三嘛，作业太多了。】
人挤人，摩肩接踵，轻轨穿越隧道，陡然消失的昏黄只剩顶头的白织灯，空气好像冷了好几度，...
大概是有一段特别难忘的时光，王源会在放学之后背着背包到王俊凯的学校门口，门外叔叔招呼他往里坐，然后小孩百无聊赖的趴在大概赛过自己年岁的木桌上，手机屏幕暗了又亮起来，看着变化的数字和夕阳里的尘埃一点又一点游移。
然后两个人会隔着一个小拳头的距离往轻轨站里赶，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和街边叫卖的小商贩，空气中廉价的食物香让王源一个劲斜着眼瞧，王俊凯掏出兜里不多的钱给他取了一包小吃。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肩头挂着背了好几年的帆布包，课本有点多，沉甸甸的压下来。
王源啧啧两声。
王俊凯用纸巾擦了擦有些出汗的刘海【初三嘛，作业太多了。】
人挤人，摩肩接踵，轻轨穿越隧道，陡然消失的昏黄只剩顶头的白织灯，空气好像冷了好几度，王源身边的阿姨没站稳斜了斜，于是被波及，下意识扯住王俊凯的衣摆，惊魂未定然后手臂传来坚实的厚度，王俊凯把他扯住，轻轻笑，距离近的呼吸仿若就在耳旁。
【傻子，站稳了。】
王源下轻轨的时候问他【这周打篮球吗。】
左手的十指碰了一下右手的食指【一对一战吗？】
王俊凯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困住拉到胸前，另一只手按在他头顶一个劲揉【你在挑衅你大哥吗。】
主页君看两个人又笑又闹走进摄影棚，他们的书包就那么背靠背的依靠在房间角落，孤零零的又不那么孤零零。
大人说，你们俩在一起总是闹的没完没了的。
被催促着去化妆的小孩略略略的吐舌头，催的紧了涂抹的草率，不太均匀的bb霜挂在下巴。
王俊凯伸手替王源抹了抹，又说了句【傻子。】
今天是王源的live，简单的背景板和亮的过分的打光，大人拍了拍摄像机又念了一句设备该换了。
王俊凯站在场边，看王源很专注的模样，脚尖合着节奏在地板拍打，白色的鞋尖今天下雨体育课被同学给踩了一脚，有点脏。
无伤大雅。
【你声音听着怎么这么小孩。】
不过因此更纯粹，就像贫瘠荒凉寸草不生的沙漠突然下了一夜雨水，出了一片绿洲。
进公司的时候天还明亮的，此刻已经落了夜幕，起了一层层薄雾。
【小凯，天气预报说明天要下雨，你记得带伞。】
地域很偏的公司楼下早就没了多余的人，王俊凯看他认真的翻看天气预报，手机亮光在黑夜里扑在他脸颊，勾出墨绿色的轮廓，深墨的基调。
不知道怎么就想笑了。
【你笑什么？】
【要你管。】
【谁稀罕一样。】
大概是看见你就想笑了，大雾缠绵了很久，却有野花开在王源脚侧，有河水涨流在王俊凯的胸口。
呼吸急促。
【那明天见了。】
不发招新的推文博不是好的蟹圆子（今天有推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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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坚定...
昨天千百有发源源生贺祝福的！然而LOFTER的bug让大家看不到o(￣ヘ￣o#)
以及，千百目前组员紧缺，有意应征文评或小帮手的kyer请带微博ID、LOFTER ID私信我们（仅接受微博和LOFTER私信）。此两项皆不是每天都有任务，并且任务不重，贵在坚持，希望油菜花的蟹圆子们能够加入千百(づ￣3￣)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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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有一定充裕的看文/写文评时间以及一定的概括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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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
《白露》
作者：柒書
http://hikari722.lofter.com/post/3ae8cd_8ba4eb8
文评
初遇既像命定，又仿佛偶然，闯入王源镜头的王俊凯，定格成一张失焦的照片。是生活中的学长，是镜头里的模特，还是舞台上的搭档？冷雨滴答的伞下，光线昏暗的影院，时间悠悠然过境，暧昧的情愫也逐渐明晰，酝酿成万籁俱寂中那个缱绻的吻。你是我，专一又长久的爱情。
文章节选
王俊凯看看那张照片，又看向王源：“什么时候拍的啊？”
正心虚地从零食罐里拿菠萝干吃的人闻言咽下了嘴里的东西，酸甜还留在唇齿之间，喉咙一阵难耐的黏腻：“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也是新相机的第一张照片，结果手抖，拍糊了。你同学在我旁边喊你，吓了我一跳。”
从你的名字开始，后来，就有了一切。
甜品店的冰激凌，人工湖的残柳，雨伞下碰撞的肩膀，电影院的爆米花，宿舍里的花生米，文化祭的洋葱，我的模特。专一又长久的爱情，夜色笼罩下的初吻，习惯了分享的耳机和歌单，心照不宣的手机和电脑密码——
和那张挑起一切的照片，都是舍不得删掉的回忆。
但是这种话，以后再慢慢讲。
晚安Zzz
花开的声音
我给你施个魔法
当你有朝一日开出花来的时候
将会拥有全世界最美好的
爱情
--------------------------------------
脑袋上长草？有趣。
王源对着镜子往头顶夹上了刚到手的绿芽，两瓣小小的叶子弯弯地垂下来，看上去像卡通片里的娃娃。
然后被王俊凯狠狠嘲笑了。
已经拿了高中二年级课本的学长还穿着校服，站在他面前笑得很嚣张：“你脑子里是有什么才会长草啊？”
王源面无表情的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将刚刚洗过的手盖上去，糊了他满脸水，“你应该赞美我。”
王俊凯没处躲，只能一脸决绝地勇敢迎接了满脸水，他被糊完之后讲话都有点含混：“你...
我给你施个魔法
当你有朝一日开出花来的时候
将会拥有全世界最美好的
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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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上长草？有趣。
王源对着镜子往头顶夹上了刚到手的绿芽，两瓣小小的叶子弯弯地垂下来，看上去像卡通片里的娃娃。
然后被王俊凯狠狠嘲笑了。
已经拿了高中二年级课本的学长还穿着校服，站在他面前笑得很嚣张：“你脑子里是有什么才会长草啊？”
王源面无表情的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将刚刚洗过的手盖上去，糊了他满脸水，“你应该赞美我。”
王俊凯没处躲，只能一脸决绝地勇敢迎接了满脸水，他被糊完之后讲话都有点含混：“你真的要带这个啊？刘志宏都要笑你的我跟你讲。”
“这是潮流，我们要学会走在潮流的尖端。”
“你别想，我不戴。”
十分钟后和王氏兄弟打了个照面的刘志宏有点不太好，他之前不断滑动刷新的微博屏幕已经暗了下去，于是没有看手机的刘志宏只能是看着两个走得意气风发的少年，头顶上一耸一耸的冒着棵草。
王源特地摆了个POSE：“帅不帅？”
王俊凯把校服袖子往上捋了下：“酷不酷？”
刘志宏：“有点蠢。”
“......”两个少年默默对视了一眼，同时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了，头顶上的绿芽依旧在活泼地一耸一耸着，大概是夹得太松了，刘志宏叹口气。
王源发誓他真的只是觉得夹着那个看上去挺有趣而已。
他真的发誓。
那天他也只是觉得好玩威逼利诱王俊凯也戴上而已。
然而在周末的清晨他看着自己脑袋上那棵青翠欲滴的新芽之后，懵逼了，再三确认了那几个买回来的夹子都还整整齐齐码在书桌上之后王源抓狂了。
三个夹子，一个不少。
那自己脑袋上多的那一个是什么玩意儿？
不敢贸然弄下来，王源只能趁父母不注意捂着头跑回了房间，首先就给王俊凯发了短信：【凯哥！我不好了！】
那边的王俊凯正在走路上咬着个包子，第一反应就是王源肯定又闯了祸，他左想右想，最后把包子两三口吞下去，空出手来给王源回信息：【又睡过头了？】
但等到公司之后王俊凯却发现王源已经端端正正坐在了沙发上，戴着顶帽子，看到他的那一刻有点急切地站了起身，复而又犹豫着坐了回去。
那种神情让王俊凯想起了自己小学时候想找自己帮忙却又不太好意思开口的同桌。
所以到底你闯了什么祸。
王源重新坐回去是因为在见到王俊凯的那一瞬间，帽子好像被什么顶了顶差点掉下来，他的直觉告诉他，应该是长出了第二棵草。
但为什么在见到王俊凯之后才有？刚刚明明一路走过来和刘志宏和主页君和大家打招呼都没有事，王源有点郁闷，趁王俊凯注意力转移到了小马哥新买回来夹子上面的时候，悄悄伸手去探了探，的确是多了一棵。
那待会儿跳舞很热的时候怎么办？
还戴着帽子会不会被热死去？
还没想到第三个问题的王源突然感到头顶一凉，他茫然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脑袋，指尖碰到了那两颗草........卧槽？
但眼前的王俊凯好像全然不觉他的惊慌，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手里拿的向日葵夹子，“脑袋上种向日葵是不是得跟着太阳光转？”然后目光一转，“哎你怎么已经自己夹了俩......有那么喜欢这种东西吗..........？”
王源舌头突然打了结，他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如果被发现自己脑袋上那棵草是真的，王俊凯会不会把自己送到科学研究所里边去？
事实证明王俊凯没那么闲，他有些好奇地再稍微踮起脚望了望，“王源你的夹子呢？合着这草你自己种的啊？”说完见王源不搭理他，干脆亲自出手，然而在他指尖刚触到那棵草的时候，那枚新芽却晃了晃，掉了。
王源还在走神，而且走到了十万八千里，所以也没看到王俊凯被吓了一大跳的样子，直至王俊凯把掉落的两棵草捧在了手心，一脸见了鬼的样子：“你还真长草了......？”
“...........！！！”
这个世界真神奇啊。
王俊凯饶有兴趣地摁上王源的肩膀，仔细端详着他刚刚掉草的地方，昨晚应该用的是A牌子的洗发水吧......这个味道跟自己的一样......那就应该是了。
王俊凯将掌心覆在王源的脑袋上，轻轻抚了抚，“好像已经不会再长出来了，不过你还真的是....”
很神奇啊。
王源觉得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他接下来还是如常的训练，每一堂课上王俊凯都会不时转过脸来看看他，王源知道他好奇，也只能叹口气，假装不知道。
他以为早上只是没睡醒，他以为那只是自己初三压力过大而产生的幻觉，他以为这一天还是和平常无异。
他以为。
中午吃饭的时候王俊凯走出去接了个电话，王源从胡萝卜和铁板鸡块里抬起头才发现王俊凯不见了，他嘴里嚼着西兰花，说话几乎团成了一团：“王俊凯呢？”
刘志宏大概正忙着跟别人聊天，把屏幕敲得啪嗒啪嗒响，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出去听电话。”
“哦。”王源耸耸肩，继续埋下头和饭盒里的鸡蛋做斗争，他咬了两口，又忍不住望去门口的方向，还不回来菜都要凉了，到时候又说凉的东西难吃。
于是悄悄将自己饭盒里的鸡块夹过去，刘志宏刚好收起手机，“......王源你干嘛，吃不完啊？”
“老王今天自己练多了一首歌，累，让他多吃点。”
刘志宏：“......他吃得下那么多吗.....”
“哎呀你不说我不说，他就不知道，不知道他就得吃，否则他就以为自己浪费，然后他还是得吃。”
虽然你不是很有道理。
但我竟然无法反驳。
刘志宏吃完就去午睡了，王源还戳着饭盒里的胡萝卜，他没戴帽子，于是呆毛乱飞。
王俊凯走进来的时候王源还在戳胡萝卜，被人拍了一下肩才反应过来，他懵了一下，表情马上就生动起来，眼里都是很高兴的情绪。
然后王俊凯就看见，他乌黑的头发里。
瞬间蹦出了一棵，草。
于是迫不得已王源还是得戴着帽子，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见到了刘志宏的时候没有，见到其他人的时候也没有，唯独见到王俊凯那一刻，像被施了魔法。
并没有很苦恼，只是有点疑惑。
因为不会有人相信这件事，主页君被问到为什么脑袋上会长草的时候一脸怜悯地看着他，“都叫你不要看太多网络段子了，坏脑子了吧？”
“什么段子.....”
“就那个，看到喜欢的人会长草，被喜欢的人触碰会开花那个段子，我就说现在的人什么都想得那么童话.....”
主页君还在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修图，全然没发觉刚刚问自己话的少年早已面红耳赤。
如同锅盖突然被沸水给冲开，于是那些滚烫的却干净的感情一下子全都汹涌了出来，迅速浸上脚踝。
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王源恍恍惚惚在舞蹈室里踱步，那棵草之前就又被王俊凯碰掉了，他自己也试过用帽子去扫，那棵草却只是前后仰了两下，仍旧继续屹立在他的头顶。
为什么这么双标？
王俊凯的手有农药吗？
王俊凯就这么一直坐在地板上看他从左边走到右边再从右边走回左边，终于忍不住抗议：“能不能不晃了！”说着就起身想去拽他手臂，结果下一秒却被对方迅速躲开。
王源堪堪与他擦身而过，他面前是王俊凯有点不解又有点气结的脸，脑海中却想起今早被王俊凯摸过头之后发生的事情。
他的掌心突然一痒，低头看才知道自己手里开了朵花。
和草不同，王源仅仅是微微握了握掌心，那朵花就已经脱落了。于是他没告诉王俊凯，只是把花偷偷扔进了王俊凯的书包里边。
如果现在被他触碰到了，不旦会被他看到自己能开花。
还印证了。
我喜欢你。
不过王源从小时候起就没能躲过王俊凯。
现在也是。
他太容易走神了，一走神就降低警惕，一降低警惕。
王俊凯就已经从后边扑了上来。
“王！源！”他直接从后面来了一记锁喉杀，“给老子！过！来！”
完蛋。
王源觉得自己肩头一痒，然后就是听到了传说中那种，花开的声音。
王俊凯傻眼了，他俩摔在地上，当然摔下去的那一刻王俊凯还是一如既往地把王源往自己身上扯了，有点痛，但马上就被惊讶替代。
他看见对方原本光洁的肩上慢慢的，慢慢的，开出了一朵小花，就像是科学频道里拍出来的花开画面。
“你在玩植物大战僵尸啊？还能开花儿？！”王俊凯觉得自己发现了新大陆，脸上的开心一览无余，“手上也会有吗？脚上呢？”
王源突然不想躲了。
他就让王俊凯拉着他的手，然后看自己的腕骨那里缓缓又开出一朵花来。
王俊凯碰到他的膝盖，于是脚踝处又开出一朵花来。
王俊凯再摸了摸他的头，于是不负他望，这次是头顶冒了一朵小花出来。
“我是不是有超能力......？”
王源很认真地看着他，“你只是有中二病。”
“有人告诉我。”
“看到喜欢的人会长草，被喜欢的人触碰会开花。”
“虽然他说这只是个段子。”
“不过我喜欢你，这是事实。”
你让我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王俊凯依旧是茫然的，只不过他get到了最后一句。
或者说，他只记住了那一句。
“有......多喜欢？”
王源愣了一下，“能.....长草的喜欢。”
“没有爱吗？”
那个少年想了想，终于有点腼腆地举起手，将手腕的花送到他面前，小声却坚定的说：“能开花的爱。”
王俊凯纠结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说这种技能可以传染吗......”
王源任由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然后把一朵又一朵的小花不动声色地丢进王俊凯的书包里，“大概能。”
“试试。”
“试什.......”剩下的话却全部被堵了回去。
空气里只剩下空调运行时的声音，休息室门外练习生打闹时发出的笑声，还有音箱里周杰伦唱着爱你的事情说了千遍有回音。
那是一个青涩单纯的，只懂得双唇相印的吻。
明明闭了眼，心跳却使得睫毛轻轻颤动起来。
仿佛连呼吸都已经忘记，全世界只余下两个少年即将要溢出来的憧憬与喜欢。
于是真的就有朵花，同时缓缓绽放在了两个少年后肩那颗痣的旁边，纯白如雪，宛若双生。
这就是属于他们的。
年轻的，没有痛苦的爱情。
【彩蛋】
王源第二天早上是被电话吵醒的。
他刚接起Facetime就是王俊凯怒气值爆表的声音：“王！源！我的房间全是花！全是花！我只不过一个不小心将书包倒着拎了拎！你看我的地板！”
屏幕里是对方干净整洁却掉满了花瓣的房间，还有王俊凯那张气结的脸。
王源笑得很开心，“早上好，王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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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我很久没更新？
rea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