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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温醉

文轩]相对寂寞 - 05.

架空  Alpha × Beta

前文:00.   01.   02.   03.   04.

 

BGM: Blood, Tears & Gold - Hurts


05.


宋亚轩不记得唇钉处上次感染是什么时候了,但这一次似乎已成必然。一整节课里,他不屏住一口气不足以讲完一句完整的话,一换气又会痛得忍不住倒抽一口,句与句之间的停顿...

架空  Alpha × Beta

前文:00.   01.   02.   03.   04.

 

BGM: Blood, Tears & Gold - Hurts


05.


宋亚轩不记得唇钉处上次感染是什么时候了,但这一次似乎已成必然。一整节课里,他不屏住一口气不足以讲完一句完整的话,一换气又会痛得忍不住倒抽一口,句与句之间的停顿怪异而漫长。但他讲解得反而比平时更多更详细,好细细品味这种久违的刺痛。


打唇钉的时候有没有这么痛?十六岁时的事,太久远的回忆。


穿刺师不接未成年的单,宋亚轩是谎报年龄。那是众多测试中的一次,目的是搞明白到底他要做什么才能触怒自己那对Beta父母。在高知家庭,宋亚轩享受着同龄人无法可想的开明,具体表现为不管他如何行事,这二位学科带头人都只在科研间隙稍作关注,偶尔作“注意安全”一类的底线式反馈。那是冬天,他回到家,在餐桌前一圈圈解下围巾,宣告自己刚打了唇钉,没法吃晚饭。餐厅安静的几秒,他的期待攀到峰值,然后父亲的目光从他脸上草草扫过,说那你自己煮点粥喝。母亲在翻阅记事本,甚至没有抬头。

测试失败,宋亚轩回到房间试图取下钢针让创口愈合,但拉扯时实在痛得不能承受。他想象父母会如何对好奇的亲友解释自己的这一离经叛道之举:哎呀,亚轩从小就这样,自己有主意。

是什么样?这算什么主意?他的青春期,从来都是一间无镜可照的空房。


就这样他糊里糊涂地完成人生里第一次穿孔。恢复的过程不算顺利,肿胀发炎、万分折磨,但在精神上,宋亚轩偶然有惊喜的发现:应付疼痛时,他无暇感到无聊。

是的,无聊。幼年起宋亚轩就被全世界告知,缠住自己父母的是关乎人类认知边界的要务,他被过早地孤零零地抛向这一人生的终极难题:无聊。

他因无聊而早慧。早慧不是好事:一个人还不具备豁达的价值观,却熟稔于解构和祛魅的方法。恶性循环式地,他因早慧而更觉得无聊——吃饭,无聊;睡觉,无聊;学习,无聊;违纪,无聊;做标准的好孩子,做出格的坏孩子,都一样无聊。

但究竟,言传身教、吃穿用度,他的家庭所给的都是顶好的,无聊只是个不成问题的问题。无聊时宋亚轩就光临穿刺店,耳垂耳轮耳屏、眉钉舌钉脐钉,后来净剩些实在不敢下手的位置。归根结底他并不恋痛,只是要找件事投放注意力,避免紧盯着虚空而产生幻觉。

渐渐的又增加一项解法:性。起先也捎带着爱,后来一地破镜狼藉,证实宋亚轩无法在自己身上实现他从未见过的东西——在那对永远镇定的Beta夫妻之间浪漫是一种侈谈,如果真有浪漫也只浪漫在翁婿的赏识与被赏识。性是欲望,爱是对欲望的欲望,前者已足够取乐,不必舍近求远。


痛或是被注视,进入宋亚轩的生活时,刘耀文的功能不过是协助他以这两种方式杀死无聊。是他,或是别的Alpha,或是其他任何性别任何人物,一次性的或者可重复利用,都平平无奇、高度可替代。

差异性浮现,是某次淋浴后刘耀文相当顺手地帮他吹起头发。当代睡一觉或几觉已经不可能睡出这样绅士的床伴,宋亚轩彼时一惊,转过脸。吹风机被拿远一些,暖风柔和拂面,刘耀文微蹙着眉问怎么了。宋亚轩想管他呢,也许为人父母还不近人情的是少数,也许刘耀文照料人的嗜好就像自己对性的嗜好一样不区分对谁。


真是讽刺。算起来,刘耀文宜室宜家担纲好男人角色的那段时间,宋亚轩刚开始神魂颠倒地享乐,把保险套当他妈的水晶鞋一样来用,套上然后荒唐一夜就扔。北京是足够大的城市,这两种生活本来没有交错的可能。


对于如何再面对这个人,其实宋亚轩也感到无计可施。公道地讲,一开始没有人当真,刘耀文看见他想到的是另一张相似的脸,而宋亚轩视他为所有亏欠自己快乐的人没有面孔的替身——只是他不以为耻,所以没掩饰这件事。甚至回想起来,刘耀文也曾经向他多踏出一步,而他出于本能勒令人家退回原地;等宋亚轩明白这次并不同,刘耀文又已经冷却。然而,即便前后没有错开那段时间,两个人当真会齐齐掉进蜜罐吗?刘耀文带给他的趣味,会不会恰恰是因为又冷下来?

不论答案如何,眼下,刘苑舟的碑立在他们之间。强行进展下去,难保宋亚轩不会发现逝者未死,魅影日夜盘桓。刘耀文话里话外意思是他已经明白宋亚轩并非故人,但每每乍一眼看到他,怎么可能不怀想?人是视觉动物,魅影已经有可供附身的上佳之选。更不必提,至少,刘耀文还要养他的女儿养到成年。


休息日,宋亚轩试探性发消息过去问他在做什么,又问要不要见面。删除拉黑倒是没有,但直到夜里迟迟没回音。还在给他机会脱身,真是好心。

试图从无视自己的人那里赢取注意是一种恶习,但无论如何,从小到大,也真是养成了。宋亚轩往床上一躺,恨自己恨得几欲作呕。心烦意乱关闭微信界面,他在各个社交软件游走,打开推特后发现账户已经自动退出。连续三次试错密码,重设后才登回去。私信全在催更,语言无所不用其极。下流已经是多数现代人所能调动的全部真情实感。他轻蔑地一笑,翻身起来解开睡衣扣子,随手拍了几张半身。

更新完,刘耀文仍没回复他。他仰躺回去,整个人的背面被床撑住,极度疲惫,扯过被子亮着顶灯睡着。

再醒是后半夜,他爬起来关灯,顺便眯着眼看了看更新反馈。评论区说Alex怎么成了年更博主而且越玩越含蓄。

忽然,福至心灵,他想起“L”还躺在黑名单里。他倚在床头接着往下划,上一条就是那次和刘耀文赌气发的浴室视频。犹豫一阵,他在评论页找到那则夸他真漂亮的评论,点开“L”,将黑名单解除。


意料外的,“L”的主页不再空无一物。去年十二月,他发布了一张照片。就一张,没有文案。路灯熏黄的一团团夜空,初雪像雨丝飞掠。逆光的背影偏离画面中心,边缘因镜头抖动形成几道亮线。既无构图也不对焦,不值一看的废片,留在手机相册都是对内存的浪费,为什么要发出来?

他完全清醒过来。他以Alex的身份看见了宋亚轩。“L”镜头里的宋亚轩。

在理智接受这件事前他下意识在评论区发了个问号,然后立刻删除。思考,仍无果。通常人只会在认为靠眼睛记住这一刻也不够的时候才留影。原来,难道,在他那天回过头前,刘耀文是这样的心情?


时间是凌晨四点,他不在乎,他太想要答案,直接拨电话去问。刘耀文竟然几乎秒接,只是“喂”了一声也听得出哑得要命。宋亚轩忽然语塞。问什么?你为什么偷拍我?你为什么发出来?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放门口,谢谢。”刘耀文哑着说。

他以为是外卖骑手。宋亚轩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好笑:“是我。”

刘耀文顿了几秒,道:“……怎么了?这么晚。”

“你不回我消息。”

他解释:“我易感期,发烧。”

“啊?”宋亚轩调出日历看,“现在?”

“用药过量,乱了。”

“打针呢?”

“再打我人就没了。”他耐着性子,“你又喝酒了?自己回去。”

宋亚轩搓了搓脸:“没有,我在家。”

“没事我挂了。”

“有!”

惜字如金:“……说。”

“我想你了。”

隔着听筒,Alpha的呼吸声似乎一下子重了,滚热地呵在耳畔。但他说:“再说吧。”

宋亚轩捧住手机,满心期待地:“我去找你吧……”

“对自己好一点。”他奉劝。

宋亚轩置若罔闻:“我去换衣服了。”

“你上哪找?”

“我知道你家在哪啊,你朋友圈发的刘双凝在儿童设施玩的照片,搜索引擎一识图就知道哪个小区了。”宋亚轩无所谓道,“我一栋一栋一层一层敲门就是了。”

刘耀文气得发笑:“你有毛病吧宋亚轩?”

他完全不与他对话:“我出门了,你等我啊。”


宋亚轩真的做得出来。宋亚轩知道,刘耀文知道他做得出来。刚打上车他就收到微信,一五一十的具体的门牌。

他笑了,忽然觉得豁然开朗。这就是刘耀文。宋亚轩一旦看清了,玩他像玩条狗。


冬日凌晨,一开门,几乎热浪扑面。理智上宋亚轩知道室内有暖气,但眼前这个烧得眼底猩红的人好像是唯一的热源。沉默对峙片刻,刘耀文叹了口气侧身让开。

这间平层刘耀文独自在住,刘双凝和阿姨留在楼上那户。为了在易感期避人,他买了上下紧挨的两套,情势不对就搬下来。

窗帘紧闭、一圈昏黄的灯带,客厅餐厅仅一方茶几,电视椅子沙发通通不见。地上是针管、药盒和剩一半的大瓶饮用水,上世纪药物滥用的嬉皮士差不多这样过活。宋亚轩出现以前几年,凡有失控风险,全是这样关着禁闭,硬生生地捱。

宋亚轩两手插兜定在房间当中,四下环顾,一开口声音都在发抖:“刘耀文,我真怕你把自己弄死了。”

“不至于。”他站得很远,“看完可以走了。”

他打开门作势送他。宋亚轩两三步走过去把门甩上,迅速上了反锁。


凭经验,靠近易感期的Alpha像靠近活火口山,一失足就要滑落。宋亚轩准备迎接火海,但忽然刘耀文抬头看他,眼里是盈满的水。

无数次他见过易感期的刘耀文,没有暴怒、更不会流泪。这个人一哭,彻底坐实他今天是乘人之危。泪顺着刘耀文的眼尾向下滑去,泪痕却好像把宋亚轩割伤了。他无措地呆望着他,直到被人揽进怀里,越抱越紧、越抱越紧。

宋亚轩抚上他一片汗湿的颈椎。刘耀文烧得反应迟钝,抑制贴被揭下去才想起来躲。宋亚轩紧紧按住他。

“我看到照片了。”他小声说,“为什么发在一个被我拉黑的主页上?”

刘耀文不动了。

“你应该发给我的,为什么要那样?万一我没有发现呢,你不害怕我永远没发现吗?你希望我永远不发现?”宋亚轩本意是扮扮可怜,说着说着眼眶却红了,“你说张牧不该去死,可是你也是选择为刘苑舟去死的人,你把自己留在那里。而且你还用这个选择来折磨和这件事无关的人,你折磨我。”


慢慢,刘耀文偏过脸,干燥起皮的嘴唇贴住Beta莹白的颈侧。实在不像一个吻,像蓄谋咬穿脉搏、以血来解渴。即便如此,宋亚轩想,他躲都不会躲。

然而刘耀文只是完全无害地哽咽。宋亚轩的指腹碰到他灼烧的腺体,像是摩挲一团火。


离家时他匆忙套的不知道什么衣服,一件接一件被剥下来。剥净了,他才发现自己身上也已经被汗浸透,最终湿淋淋地两尾鱼似的缠着彼此进了卧室。倒进床里之前,宋亚轩弥留了一丝清醒:这算什么?这正是他想要的,但这算什么?

然后,来不及再想。刘耀文将他纳入体温的范围,于是火被渡到他身体里。只有温度、没有气味的火,烤不干反而打湿一切的火。

思虑千重万重,付之一炬。



TBC.

_温醉

文轩]相对寂寞 - 06.

架空  Alpha × Be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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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 Baby Blue Movie - Cigarettes After Sex


06.


“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有多少颗痣?”

在哭喘和哀饶声中刘耀文短暂停下来,突然问他。宋亚轩勉强睁开眼,对上一双仍然湿着睫毛的黑眼睛。

刘耀文又问了一遍。宋亚轩几乎崩溃:“我怎么会知道!”

“你腿根里就有好...

架空  Alpha × Be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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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 Baby Blue Movie - Cigarettes After Sex


06.


“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有多少颗痣?”

在哭喘和哀饶声中刘耀文短暂停下来,突然问他。宋亚轩勉强睁开眼,对上一双仍然湿着睫毛的黑眼睛。

刘耀文又问了一遍。宋亚轩几乎崩溃:“我怎么会知道!”

“你腿根里就有好几颗,”刘耀文轻易把他拧紧的腿掰开,逐一揉过去,“没有人告诉过你吗?”

早就被里里外外摸透了,宋亚轩由着他捏弄,渐渐捯过气,说:“我要喝水。”

刘耀文过足手瘾,大发慈悲说好。宋亚轩以为刘耀文会把他留在床上,但他站直前一把将他捞进怀里。他毫无准备又被贯了个彻底,喉咙里一哽,在刘耀文肩背抓了几道。因为要弹琴,他的指甲修得很及时,最多造成几分钟留痕。

“我也想喝水。”刘耀文抱歉地吻了一下他耳廓,“一起去吧。”


颠簸中宋亚轩愈感昏聩。对Beta而言,一个易感期的Alpha到底是受生理本能操纵,还是真的用情,又或者仅仅出于性格横征暴敛,完全不可能分辨。两天里刘耀文的清醒只有间歇性的,理智出走时就握住他的髋骨一言不发往里钉,宋亚轩躲无可躲才意识到他是在试图去顶生殖腔,于是只得一遍遍解释他没有、根本没有。

偶尔刘耀文听得进去,停下定定看着他。宋亚轩眼睁睁目睹歉意在他眼里暂时漫过欲火。发热的手从髋侧移到他背后,一颗颗地摸脊骨、一道道地摸脊骨间的接缝,似乎意在安慰。但宋亚轩被他搞怕了,总觉得刘耀文在筹划像拆乐高玩具那样一节一节把他生生给拆开。


一向以来,宋亚轩与自己的分化结果承平日久,认为另两种第二性征的人都是低等动物。与刘耀文相处以来他仍这么想,不论感情上如何泥足深陷,没有生理标记就还有余地回旋。但这一刻,他忽然设想:如果他是Omega呢?如果更甚一步他是一个与刘耀文匹配度超过95%的Omega呢?无数次他体验过——他确信刘耀文也体验过——哪怕世界在这一刻坍缩也无所谓的快慰,但如此的体验仍然不能先斩后奏重新定义他们的关系。体验一冷却,在理性世界里就没有任何分量。

猛然,他想到另一件事:谁确定和刘耀文高度匹配的Omega不存在?

已经入土的刘苑舟根本无关紧要。症结在于就算刘耀文情愿,宋亚轩也无法与刘耀文的体系兼容。


刘耀文又开始试图往Beta并不存在的腔体里抵。宋亚轩没有解释为什么自己突然坚决要停下。不像半推半就,刘耀文放过他离开卧室。宋亚轩艰难淋过浴出来一倒,行将昏睡之际怀疑自己会在梦中饿到胃痉挛。几小时后醒过来,发现床单被罩全换了干爽的,空气里阵阵飘香。他裹浴袍扶着墙挪到门边,刘耀文正在煮泡面,回过头问他要不要加一片芝士。

火腿切成段,溏心蛋卧进去,芝士融出奶香,最后撒翠绿的葱花,热气腾腾。宋亚轩吃得囫囵飞快,额头微微发汗。幼年时父母对他还没有放弃管理,泡面是只有生病才准予特供的珍馐。至于成年独居后,宋亚轩已经是那种买来冷冻水饺都会放过期的人。


照理说“食色性也”,然而认识这么久,一起吃饭的次数竟然屈指可数。之前在酒店连续沉湎,送餐服务上门,一人伏在套房餐桌的一头、不讲话,动物性进食。这次他吃完抬头一看,刘耀文面前连空碗都没有。宋亚轩投以询问眼神,刘耀文解释说吃了抑制药,还在反胃。

宋亚轩一下子紧张起来:“又吃药?不是不能再用药了吗?不吃东西不舒服吧胃也受不了——你笑什么?”

刘耀文笑道:“睡起来忘记了?你要我停下的啊。”

宋亚轩哑口无言,端起碗喝汤。

“没关系,你已经很可怜我了。”刘耀文又说。

宋亚轩低着眼睫:“你自己把自己搞成这样有什么可怜的。”

刘耀文观察他的神色,托腮靠近:“生气了?”

宋亚轩咬着下唇转过脸。后颈上新造的伤口只结很薄一层痂,一扭脖子钝钝地痛。刘耀文同他静静坐了半晌,起身收拾碗筷。流水声和陶瓷质地的脆响中,宋亚轩忽然觉得极其挫败。乘人之危竟乘出如此的境况。


刘耀文晾好碗,走回他身边问要不要送他回家。天刚擦亮,宋亚轩盘腿看窗外灰白的天色,说想再睡一觉。药物作用下刘耀文已经脱离本能的泥淖,架起他摆回床上,克己复礼掖好被角。宋亚轩却拉住他手腕,说自己脚特别冷。

刘耀文不用摸就知道。刚刚宋亚轩全程赤着脚踩木地板,他注意到但没有提醒。犹豫一下他还是躺进去,握起冰凉的踝骨贴向自己,说:“睡吧。”

宋亚轩踩在他发烫的腿面,慢慢合上眼帘,呼吸绵长。刘耀文手一松开,他就又簌地睁眼。刘耀文无奈,一边问他还冷吗一边握回他脚腕上。宋亚轩却挣开了,攀住他的肩膀,整个身体贴过去问:“对Alpha来说,找一个Omega特别重要吗?”

黑暗中,宋亚轩忽然靠近的姿态宛若鬼魅,摄魂夺魄。刘耀文愣怔。

“即使只说上床这件事你也从来没有真的满足过对吗?我是说我们之间。”他眼含水光,“所以你不能接受我?”

刘耀文扶住他的腰,慢慢道:“很痛吗?做过头了是不是。”

“不,对我来说是过头了,对你来说是从来都不够。”宋亚轩摇头,“我刚刚才意识到你每时每刻都闻得到自己的信息素……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情呢。”

刘耀文盯着他:“其实你很好闻,虽然很淡。”

“没用的那种好闻啊,没有安抚作用。”

“不能安抚就会让人更,”刘耀文喉结一动,屏住一口气道,“更想一直闻。很淡就会更容易发现有时候别人的气味笼在你身上。如果还有你不知道的事那就是你不知道我要被你搞疯了。”

宋亚轩的脸,那张被动地卷进情潮、饱受洗礼后光彩艳艳的脸,忽地绯红。刘耀文问他:“现在可以睡觉了吗?”

宋亚轩又垂下眼,既未首肯也未否决。刘耀文看不透他的心思,只看见他一侧耳尖上昭然的血色渐渐又淡了。


“我要回家。”宋亚轩兀自坐起身说。

刘耀文没跟上节奏:“……不睡觉了?”

他把刘耀文叠在床头的他的衣服全抖开,紧赶慢赶似的往身上套:“你不是没事了?我走了。”

翻脸快过翻书,转眼宋亚轩已经走到卧室门口。刘耀文两步追上去:“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们只是炮#友不是吗?”宋亚轩轻巧地一避,边走向玄关边飞快道,“你又不能标记我,标记不了的人就是会走的,你不知道?”

刘耀文本要拉住他的手停在半空。宋亚轩突然也噤声停住了。

“你后悔了。”刘耀文说。

听起来不像提问,宋亚轩也无法回答。从他衣领里延伸出的一截后颈依然像新落的雪,血痕突兀得像雪地上倾倒的朱砂。刘耀文伸手一碰,他微微缩起脖子,嗫嚅着说对不起。刘耀文说不用。


宋亚轩问:“你有没有遇到过高匹配度的omega?”

“没注意过。”刘耀文坦然说。他还没完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因为事实上宋亚轩最没有资格指责别人忽冷忽热,刘耀文见惯了他自己想着想着某件事就开始生气。

然而宋亚轩已经完全被恐怖的设想攫住,转过身与他对视:“你说过的,有些事是生理本能。我不觉得这是问题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过你们这种本能。可是如果真的在一起我好像做不到继续不要承诺,但那太勉强你了吧?就像这几天一样。我太想得到你了,总是不得要领。以至于竟然从来没有想过得到之后怎么办。”

玄关锥形的灯光下宋亚轩的五官近乎过曝,刘耀文又注意到他下巴那颗痣,像钉子一样从眼眶一路钉进胸腔。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因此一道一道地迸裂。但他实在用了太多药,抑制住生理冲动的同时虚弱迟钝得无法开口。

这样的神情落在宋亚轩眼里就成为一种木然。他凄凄地勉强地一笑:“想那么远是我自作多情,但我也要想一想。”

他心里发冷,手臂也失去控制,出去时随便带上门,响声却震得两个人都心里一悸。


刘耀文静静站在门后,听着电梯到达楼层,开门,合上,上上下下,再也没有停在这一层。他一直站着,头脑空白一片,好像陷入怪异的冥想。

会遇到天生契合的人吗?这样的念头不是从不曾掠过他脑海,但刘耀文没当回事。“需要填补”是欲望的本来属性,经历背叛后他也不觉得自己是道德高标,只是他的欲望被扭曲了太久,渐渐变得不需要填补。饮鸩,只要不死,就真的足以止渴。唯独他不喜欢的是这样的易感期里自己对待宋亚轩的态度,但凡稍微清醒一点,他一向连润滑都要在掌心里给人捂热再用。

如果以食欲类比:宋亚轩坚定地相信刘耀文必需饱餐一顿,殊不知刘耀文的厌食症状远远压倒了饥饿。但这种反直觉难以服人——谁能承诺一直甘愿匮乏?谁能说清他对Beta残忍的顶撞真的是因为迷恋那副苦乐交织的神色,而不是为在生理上结契?


再挪动步伐时小腿都酸麻。刘耀文又躺回床上,他和公司和家里都告假几天,世界上最后一个会在意他是否消失的人刚刚离开了他。他在被子与枕头当中慢慢、慢慢蜷成一团,试图寻找一丝冷冷的香气。

那是一丝因为天然缺陷而无法标定的香气;幸或不幸地,尽管香气的主人未予置信,这道残缺反而让它牢牢嵌进另一场裂迹狼藉的人生。


TBC.

世界上唯一仅有的瓜

【文轩】无人驾驶

/无人驾驶

Driverless/

 

· 少爷X社畜

· 破镜重圆

· 写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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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像上帝派单。

 

宋亚轩得到这个结论的时候,正驾驶着他的银灰色二手帕萨特,飞驰在东六环外迷宫一样的夜里。

 

尾号0923的乘客……西装笔挺,刚入三月就不再穿大衣,窄版的纯黑色领带挡住白色衬衫最顶上的一颗扣子,只有额角的一丝碎发,和身上淡淡的机油味儿,暴露出他刚刚才......

/无人驾驶

Driverless/

 

· 少爷X社畜

· 破镜重圆

· 写着玩的

 

BGM推荐 - 陶喆《天天》

 

00/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像上帝派单。

 

宋亚轩得到这个结论的时候,正驾驶着他的银灰色二手帕萨特,飞驰在东六环外迷宫一样的夜里。

 

尾号0923的乘客……西装笔挺,刚入三月就不再穿大衣,窄版的纯黑色领带挡住白色衬衫最顶上的一颗扣子,只有额角的一丝碎发,和身上淡淡的机油味儿,暴露出他刚刚才遭遇了车子抛锚,又险些被夜困郊外时的一丁点儿慌乱。

 

宋亚轩搬来B市两个月有余,从来没有抱怨过这里的雾霾太多,或者是交通太乱。他搬家之后就换了新工作,要不是试用期打骨折的工资不足以支撑他的房费和车牌,谁也不愿意每天大晚上的,黑灯瞎火还跑出来开网约车赚钱。

 

上个星期才申请通过了网约车司机的资质,刘耀文不是他见过最奇葩的客人,但一定是最不被欢迎的那一个。

 

他抱臂坐在后排的右手边,一脸倦意,自上车后一言不发,跟驾驶席的宋亚轩各据一端,拉开成一个刻意又天然的对角线;天生矜贵的样子,仿佛他叫来的不是顺风车,而是顶配加长款的豪华商务迈巴赫。

 

宋亚轩发誓,要是一小时以前有人告诉他:抢到这份加价订单的条件就是要额外收获一位“前男友”的话,自己绝不会再见钱眼开,为了那区区的两百块,就远隔着遥遥的五公里,眼馋巴巴地赶过去。

 

赶过去的时候刚过零点,不远处东郊火车临停站的钟声响满了一天内最长也最辽远的一回。刘耀文连同着他的超大号行李箱一起,坐在抛锚车子近旁绿化带的长椅上。箱子的拉杆被升起,刘耀文手腕架在上面,把头深深地埋进手臂里,四目相对的时刻,净分不出两个人现在究竟是谁比谁更难堪一些。

 

夜色昏暗,城市已陷入深眠;凌晨十二点的六环人迹罕至,宋亚轩驾驶着二手车,一个人占住了最里侧的车道,可以开八十多迈,但仍觉得红灯太久,道不够宽。

 

夜风是有些凉的,带着尘土的味道把宋亚轩的局促吹散。刘耀文靠着后排的颈枕,眼睛闭着,仿佛已经睡着了。狭小的车厢里,连音乐都显得吵闹,间奏中不时传来他均匀平稳地呼吸着的动静,被窗缝的风声扰乱,又混入B市寒冷而干燥的空气里。

 

宋亚轩过年时还在G市,几乎是年一过完就搬走了。离开时兵荒马乱,打包搬家和找房子一共只用了三天,他头也不回地跑走,并狠心将在那里的发生的一切在心中彻底拉黑。决意无论日后贫穷或富有,都不再与这里的回忆扯上半毛钱关系。

 

如无意外的话,刘耀文这个名字,现在还应当躺在他微信好友的黑名单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堂而皇之地坐在自己的后排座位,在晦涩的春夜里睁开他像狼一样的眼睛。

 

这世界上总有些人,光是面对就要耗尽他身上全部的勇气。冷空气在车厢里循环,狼狈褪去,吹来刘耀文身上熟悉的木质调香气。

 

听到他说:"宋亚轩,没想到这么快就给我找到你。"

 

01/

 

如果生命是一个自主运营的智慧系统,那么宋亚轩觉得,今夜让他跟刘耀文重逢,应当属人为事故。

 

他跟刘耀文,爱过是真的,分开也是。

 

两个人初相识的那会儿,刘耀文才刚毕业,"招摇撞骗"地来宋亚轩的部门里实习,每一天朝夕相处,暗生情愫只是时间的问题。他们认识了快三年,在一起四个月零三天。分手是宋亚轩提的,宣布却不是对刘耀文。

 

他忘不了自己坐在HR办公室里,被质问为什么会跟刘耀文搞办公室恋情时的窘境,而就在他还没有来得及为同志爱发声,高举彩虹旗大喊真爱无罪的时候,跟宋亚轩认识了多年的HR小姐推了推眼镜,沉声说:"你知不知道,他其实是总监的亲表弟。"

 

宋亚轩想说他不知道,一张开嘴却发现喉咙是嘶哑的,他用力吞了下口水,却还是根本出不了声音。

 

他想说他不知道,又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知道,他理应是知道的。

 

而刘耀文的尊贵身份,自他对HR官宣分手之后又几经升级,在宋亚轩和公司协议"辞职"的那天,已正式更名,摇身变成公司老板的儿子。

 

好在他究竟是谁,宋亚轩全部都没兴趣弄清楚了,只是在刘耀文终于把他拦在公司楼下的时候默默地拿出手机,当面拉黑了对方全部的联系方式,一气呵成,动作干脆利落,仿佛从一切被打破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在脑海里独自练习了无数次。

 

然后他转身便走,热泪从眼眶里喷涌而出。世界是狗血的八点档连续剧,他只是无辜的路人乙,无意占用公共资源,只错在不该抢剧本里主角的戏。

 

他后来再回忆那一天,像全世界的Control键一夜失灵。甚至还顶着个大难临头不怎么清醒的脑袋给自己定了来B市的单程机票投奔gay蜜,仿佛失恋失业的程度统统都还不够严重。

 

来了B市的生活也不能算顺利,新工作仍是做市场,尽管公司里有朋友罩着,但产品线跟原来的大相径庭,客户、资源全部无法复用,试用期工资也拿不全,医保都还没转过来,就狠狠地大病了两场,于是心死了大半,人也瘦得跟纸片一样。

 

仿佛离开刘耀文只是他倒霉的序章。如果对的人会在对的时间里出现,那么错的人就会在错的时间里退场,往后查无此人,随即世界大乱。

 

上个月接到了前同事的微信,对方支支吾吾寒暄了半天,原来是受了刘耀文的差遣,问宋亚轩现在过得还好不好。

 

而换了新环境之后,时钟也如同改换了参照。他不知该怎样向对方言明自己的状态——生存大计面前,爱情如粪土一般。是谁向他发问的仿佛都不重要了,就短暂地回了他两个字,说的是:还好。

 

他甚至都没时间好脾气地跟前同事多聊几句,就被工作群里的提醒转移了全部的注意力。要不是刘耀文突然出现,他几乎也快要把对方一个月之前"朋友突然的关心"给完完全全地忘掉了。

 

宋亚轩也不清楚刘耀文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就像他不清楚两个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曾经。他说的是来找他,但又不会是真的特地来找自己。恋爱才四个月,认识都不过三年;就算是他有眼不识泰山吧,泰山也没必要亲自跑过来。

 

他叫自己别多虑,又忍不住时不时地瞎惦记。直到他下午组会时收到小贺的微信,说公司楼底下有帅哥,他在会议桌底下悄悄点开,看到刘耀文的侧脸出现在他手机硕大的屏幕里。

 

宋亚轩故作镇定,摆稳了平常心没有下楼,晚餐都是让外卖员直接送到门口的。一不留神加班加了个昏天黑地,公司里最后一个同事也回家了,整层楼只剩下他一盏灯亮着。

 

他难免想起了在G市有人陪着一起的日子,疲惫地收了收东西下班,一出门就碰上刘耀文坐在楼下的花坛里打盹。

 

他听见脚步声睁眼,正碰上宋亚轩目不斜视地离开,累积了一天的期待一瞬就黯淡了,可还是不依不饶地缠上去,问他:"宋亚轩,你可不可以把我的微信从黑名单里面放出来。"

 

宋亚轩没理会他,只嫌弃公司离地铁站太远,打车又实在不划算。

 

刘耀文便沉默地跟着他,不敢再说什么触宋亚轩霉头,可是情真意切,连眼神都是潮湿的,下一秒就能够哭出声来,任谁都看得出他是在扮可怜……偏偏扮得又那么精彩。

 

宋亚轩的尖刻都软成了塑料,锯齿再锋利,也要被撕出个小口来,神魂颠倒地仿佛回到了两个人短暂恋爱的几个月里,刘耀文动辄撒娇讨好的样子。

 

可是他实在太累了,一整天的工作让他没有兴趣耐心地回味任何爱情的甜蜜,只想要找到一个踏实的枕头倒头就睡。

 

刘耀文跟了他几分钟,看宋亚轩不反感,才又默默地开口道:"为了把今天一天空出来,我昨天一落地就去工厂巡察了,想着开夜车回市区能省点时间,没想到车子抛锚,直接坏在了半路上。我是特地来找你……"

 

红绿灯在行人通过前变色,他们不得不停下来。

 

刘耀文转过头看他,直到红灯的倒计时计数完毕,在路口站定的只剩他们两个一起。

 

"我怕你过得不好,不放心,想照顾你。"

 

宋亚轩点点头但没说话,城市下起小雨,却湿透爱人的眼睛。

 

02/

 

小雨只下了半夜,一转天风和日丽,宋亚轩卡着点进公司,才一坐下就接到小贺的消息:

 

【听A座八卦三群的群主说,昨天的帅哥是在等你!】

 

宋亚轩回了个无语的表情,问说:

 

【怎么你们每天工作量都这么不饱和么?】

 

【他不会再来了。】

 

消息只打到一半就被组长叫走改东西,宋亚轩这一忙又忙到了午休,小贺提着麦麦套餐在小食堂等了他半天,直等到麦麦鸡翅都冷得不脆了,才看到绯闻的男主角终于一溜烟似的小跑着登场。

 

"什么叫不会再来了,怎么就不会再来了?"

 

小贺继续着八卦,宋亚轩咬了两口汉堡充饥,"我不是跟你说过么,因为他我才来投奔你……你这什么表情,又不是你跟我一起痛骂渣男的时候了?"

 

"我只知道你吃了亏,没想到你私底下连亏都吃得这么好啊!"

 

小贺又凑过来,"所以他就是那个粤圈太子爷?吃早茶退纸巾的隐形富二代?"

 

宋亚轩最听不得讲笑话,说到这里又想乐。最后三口两口啃完了汉堡,把包装纸一团,"吃早茶退纸巾只是个玩笑。不过他爱吃早茶是真的……"

 

又说自己昨天已经跟他谈清楚了,强扭的瓜不甜。刘耀文此刻最好是已经坐上了飞往G市的航班,以后天高海阔,好前任的生存法则还是应当做到老死不相往来。

 

他说得正深刻,手机传来嗡动的声响,电话一接通,机械的女生从话筒里传来"您的网约车订单有问题,请及时登录平台处理"的消息;紧接着看到尾号0923的乘客发来有物品遗落车内的追评。

 

而等到宋亚轩终于有机会抽出时间来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已过了六天,他从平台上要来了刘耀文办公的地址,把车开到人楼底下,眼睁睁地看到对方从他车后座皮椅的缝隙里掏出一块货真价实的百达翡丽。

 

他原本觉得自己可以很冷静,权当是小孩子被甩后闹脾气的把戏。可他又实在很委屈,毕竟他甩人都是有道理的,而那份大道理此刻也正像条长河一样横亘在二人的中间,他站在这一边,而另一边是一座用黄金堆砌而成的宫殿。

 

"要是这几天我又拉了别的人呢?要是他们摸到这块表把它顺走了呢?要是我就不来找你了呢?"

 

宋亚轩的火气是随着问题一起来的。他又定神仔细看了那一块手表,墨蓝色的表盘低调华贵,同他那晚的西装相得益彰。

 

”你赌得起我却输不起,这就是你们有钱人的游戏么?“

 

宋亚轩鼻子发酸,多想一会儿都觉得后怕,一抬手狠狠把车门给关上抬腿就走,北风吹得他脸颊生疼。

 

"这车就放这儿随你了,你好好找找,别再落下什么我赔不起的东西。"

 

刘耀文追着他解释,好话说尽,最后承认道:"我只是想要跟你和好,没把握才出这种烂招。"

 

宋亚轩被气得头疼,心说你原来也知道这招很烂。

 

他看着眼前的刘耀文,浑身包裹着剪裁得体的西装领带,配同色的腕表,按心情选香。甚至已经无法再回忆起,究竟是从他们认识的那一刻他就是这样,还是分手之后才做回的凤凰。

 

身世的差异他不怕,怕的是伪装和谎话不足够养护他那颗同样高傲的心。

 

"你这么想和好,那我问你,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你是故意不告诉我自己的身份,还是忘了说?"

 

刘耀文舔了舔嘴巴,心虚了:"我是怕,说了……你就不喜欢我。"

 

他紧接着又开口:“但的确是我搞砸了,我弄巧成拙。”

 

宋亚轩说不出话了,搞不清楚自己究竟不忿还是不想,只觉得如果分手也有应激态的话,那么此刻他可真是恨透了刘耀文,恨透了他和他的弄巧成拙。

 

03/

 

恋爱是要看天赋的,有些人容易,有些人难。宋亚轩倒霉,偏偏就是后者,后来他遇上了刘耀文,开始以为是掉进了蜂蜜罐,最后看出是狼窝。

 

是他先爱上刘耀文的没错,磨磨唧唧地暗恋了两年多,在一起却是对方说的。他没胆子主动告白,说分手都比说喜欢要简单得多了。小贺形容他这种人——要么就别去谈恋爱,但凡谈了都是要吃亏的。

 

他跟刘耀文吃了什么亏他没细算过,HR只杜绝办公室恋情,要求分手却没让他离开。可他在公司里待得不痛快,他喜欢刘耀文,暗恋两年多都藏住了,分开后两天却受不了。

 

他不知道刘耀文要在B市待多久,但总觉得他终有一天要回去的。两个人借着各种缘由打游击似的见过几面之后就再没了联络,宋亚轩不是个好恋人,他敏感高自尊又常觉得不安,连彼此纠缠都做不规范,不了了之,是他过去感情的常态。

 

之后的两个月风平浪静,刘耀文的微信仍被封锁在黑名单里不动如山,而他的应激态也从波峰又掉到了波谷,认为对方现在就是直接找上门来,他也可以邀人一桌吃饭,并且不动声色地点两个菜。

 

他安安心心地做B市的打工仔,没再肖想过名车名表和什么富二代。直到一个竞赛的项目即将忙完,去临市送标书的一星期前,负责人算出来截标日送标书的那天,公司的公车限号。

 

女领导说到这儿话锋一转:"哎——我记得小宋不是还搞了辆车么。"

 

没错,他初来乍到就拿着前司“离职”的补偿金给自己买了辆二手耐操的代步车,车牌是网上跟别人租的,物美价廉且只租了半年。不出意外,那辆车此刻应当正停在刘耀文家B市办公室的楼底下,他知道那座楼在哪儿,却不知道楼主人还在不在。

 

"那就小宋跟组长去送标吧,做完这个项目你的实习期也就差不多了。干脆提前转正,这个月的工资就照全额的发!"

 

宋亚轩仍在出神,还是同事们开始跟他说“恭喜”了以后才堪堪地元神归位,又傻呆呆地愣了近三秒钟,最后才体会出:神仙很懒,这个世界的玩笑和善意,有时是一同发送的。

 

紧接着是难以抑制的狂喜和惊叹,他甚至根本来不及去头痛自己该怎样灰溜溜地把车子偷开回来,就已经开始计划这个月满打满算的工资该怎么花才算得上痛快。

 

但宋亚轩的美梦就只做了两个小时。

 

他黑灯瞎火地摸到停车的地方,却看见写字楼前的广场上空无一车。两个月前光秃的枝桠已长满了新芽,他心里没底,却还是给刘耀文打了通电话。甚至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还有点陌生,随即又担心自己是否也早已经被拖进了对方的黑名单里。

 

好在电话很快就打通了,听得出接起时还挺兴奋,弄清楚原委之后,才又变得温吞地、不情不愿地回答说:"你把车留下也没给我钥匙,我怕停久了害你被贴罚单,就找了拖车帮你给拖走了啊。"

 

"那车呢?你拖哪儿去了?"

 

“我拖到……”

 

刘耀文话说到一半趁火打劫,"宋亚轩,这么晚了,我请你吃饭吧。"

 

宋亚轩还借口说自己不饿,但工资事大,少爷的吃饭问题也事大。

 

二十五分钟以后,他还是如约来到了附近一家黑珍珠榜上有名的日料店门前,先是怀疑这家店为什么过十点了还不歇业,又觉得自己身上这一套"班味儿"十足的穿搭会影响这一整桌新鲜食材的口感。

 

宋亚轩忙着跟生活抗战,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而这一餐饭间的刘耀文全程都很安静,除了问他需不需要再加菜以外少有闲言。

 

酒足饭饱,宋亚轩歪在榻榻米上犯食困。他盯着刘耀文的五官出神,心里想的是:

 

都说山猪儿吃不了细糠,可自己这不是也吃饱了么。

 

刘耀文借口去洗手间,回来之后就坐了他同边,看他斜倚着墙面发愣,就把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胸前。

 

"宋亚轩,我想追你。我……还能追你么?"

 

宋亚轩分不清这是不是他“还车”以前最后的试探,全身的力气都像被锁在了喉头,刚才被填饱的肚肠一下又变得很饥饿。

 

腹稿打了几版,却说什么都觉得不痛快。想不通这个人怎么堂而皇之地就讲这种话出来,却又招架不住,他不想讲难听话,也不想让一切发展得太突然。走投无路的时候,突然想起这周初模拟述标的时候,大老板让组长别紧张,还宽慰道:绝对的坦诚无坚不摧。

 

刘耀文是挺坦诚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宋亚轩叹了口气,于是也不装了:“我在G市把脸都丢光了,你还来问我这种问题……刘耀文,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追?”

 

04/

 

明明说是去拿车的,吃完饭离开的时候却完全忘了还有这回事。

 

好在拖车公司一早就打来了电话,车被送回来,刘耀文却没出现。这实在很不像他,但好在并没过多久他就接到了对方的电话:“实在抱歉,今天一天都在外地出差,我知道你着急用车,就叫人直接给你送去了。”

 

宋亚轩回答说没事,刚想挂断,听到刘耀文继续说:“我没觉得你很好追。一点也不好追,我追了你三年,你好晚才反应过来。”

 

宋亚轩耳朵红了。

 

“所以你来了B市,我也不敢在原地徘徊。”

 

刘耀文乘胜追击,“这么不好追……所以宋亚轩,能不能,再多给我点时间。”

 

宋亚轩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虽然清楚电话的另一端无法看见,但心里也要骂自己毫无底线。

 

他魂不守舍地签了拖车师傅的送货单,打算把车先开到地库里停一天。一坐进车里,全车被保养得锃光瓦亮,连熏香都换成了木质调的味道,点火时仿佛依稀能看到货币在燃烧。

 

后来等到了送标书的那天,是个周五。懂行情的组长一上车就发现他这些东西不一般,光是香薰就将近两千块。

 

宋亚轩被吓了一跳,只能搪塞说是朋友送的。尽管他是当真喜欢这个味道,可是也不愿白白接受人家的好。

 

回程时天色将晚,他们赶上了晚高峰,送完组长到家刚过九点,宋亚轩做了一整天的司机精疲力尽,才打算回去休息就接到了熟悉号码的电话。

 

"宋亚轩,我喝多了不能动车,你能不能来接我。"

 

他耳朵抵着听筒,无奈地回答道:"那你找代驾。"

 

刘耀文不肯退让:"我就要找你,你不来我就一直等好了。"

 

宋亚轩嘴上这么说,却不会叫他真一直等。最终接到少爷,十点都已过半了,刘耀文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窝在他的副驾驶,宋亚轩就拿出刚去便利店要的袋子塞给他,佯装嫌弃,还嘱咐说:"刚做了保养,要吐也别吐我车上。"

 

刘耀文听得有点委屈,"我吐过了,你来的太慢,酒都要醒了。"

 

"宋亚轩。"

 

他红着脸又说,"你能不能不做顺风车了。"

 

宋亚轩瞥了他一眼,"大哥,我要吃饭的。"

 

"网上说,冬天的顺风车,像钻进了司机的被窝。我不想让别人钻你的被窝,我自己都还没钻过呢。"

 

宋亚轩看他是真醉了,“你有病吧。那是说司机车臭呢,你好好闻闻,我车上有怪味么?”

 

刘耀文傻乐,“没有,你的被窝是香的。”

 

"你也知道。"

 

宋亚轩腹诽,不是你挑的香味么。

 

可他还没来得及多说些什么,就直觉刘耀文已经在他车上睡死了过去。

 

酒精误事,美色误人。他的脸颊泛起醉后不自然的红晕,宋亚轩把车子停稳在自家的楼下,觉得男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还是该保护好自己才行。

 

刘耀文这一觉睡得相当踏实,梦里不知身是客,只是第二天从宋亚轩的出租屋醒来时才反映说床板太硬,然后又被骂有王子病。

 

登堂入室得太娴熟,宋亚轩怀疑他不知在多少陌生的床塌上演练过。想着想着竟有点生气,结果煎鸡蛋的时候被油溅到,还是刘耀文出马才把一顿像样的早饭给做完了。

 

吃完饭送客,刘耀文抵着卧室门不想走,最后被一路推到车里面。

 

“宋亚轩,那天我其实是想跟你说……”

 

他顿了顿,郑重其事道:“我不知道多丢脸才算是丢脸。”

 

“被你分手之后一路哭着走回公司算丢脸么?跟所有人出柜无名无份非要来B市找你算丢脸么,被你撞到车子抛锚一身土灰算丢脸么……我给你发了那么多信息你都不回,自我安慰自我和解自己哄自己算丢脸么,喝醉了酒还非要你来接,胡言乱语酒壮怂人胆算丢脸么?"

 

"你看我现在这样子算丢脸么?"

 

他不说了,竟是把自己说委屈了:"还有你为什么不理我?"

 

宋亚轩掉头,打了转向灯:"因为我正在开车。"

 

“那你可以原谅我么?”

 

宋亚轩没回答他,坚硬的心墙第一次出现了缝隙,果然是饱暖思淫欲。

 

05/

 

仔细说起来,他跟刘耀文之间,原谅不原谅的话题都太沉重。他最初喜欢刘耀文,只觉得这个年轻人聪明肯干又有理想,不卑不亢;后来被揭穿,才发现自信这种特质,只有放穷人身上才会闪光,要是给富人了就太寻常。

 

他当初辞职搬家一气呵成,承认有赌气的成分。怕刘耀文不认真,也怕自己太认真。

 

爱情像一湾湖水,刘耀文过去是湖底的花,现在是圆月亮。

 

没人嫌月亮不好,只是水中捞月,他怕捞不到。

 

第二天天高气爽,宋亚轩换了身休闲的装备打算出去跑一跑,好好强健下他这副才刚改换了坐标,水土不服的身子。

 

他家楼底下有个大花园,来看房的时候黑灯瞎火,搬进来了才觉得自己真走运。宋亚轩绕着花园跑了两圈,手机在手臂上狂震不止,拿出来才看到是最近刚通过话的熟悉号码,一接通听到刘耀文说:“宋亚轩,你不在家么?”

 

“在楼底下跑步,最近身体太差,锻炼一下。你有事么?”

 

刘耀文连忙解释说没有,“我在附近看房子,路过你这里,给你买了水果。那……我放门口了。”

 

他电话里只说了水果,宋亚轩回去才看到了海鲜和牛排,分量足足够四五个人吃。

 

可怜了他的小冰箱并盛不下这么多的东西,他把能放的分门别类,剩下的都处理干净,最后才发消息给刘耀文,喊他晚上过来打边炉。

 

乔迁时去楼下的超市采买,消费满五百送了块火锅底料,牛油麻辣,他平时根本吃不来,今天正好煮鸳鸯锅。

 

宋亚轩对辣味浅尝辄止,没想到刘耀文还挺爱吃,吃饭的间隙才聊到原来他十四岁才搬到广东去,那之前一直都长在重庆,是属于无辣不欢,嗜辣如命的那一种。

 

“所以你对我根本就还有很多很多的盲点。”

 

宋亚轩辩驳,“那我们认识了三年,你怎么不说?”

 

"结了婚的人也要再互相了解的……”

 

他蹬鼻子上脸,开始扮可怜:“可是我只有四个月。”

 

“四个月零三天。”

 

刘耀文叹了口气,“非要较真的话……也是零两天半。”

 

准备食材用了一个下午,吃饭一小时,又清理了一晚上。刘耀文要走时天降骤雨,他于是赖皮似地粘着宋亚轩:“下雨天,留人天,留我不留?”

 

宋亚轩绝情:”天留,我不留。”

 

雨声隆隆,刘耀文压着他抵在冰箱门上,把头深深埋进人颈窝里。

 

宋亚轩挣扎了两下,推不动他也就放弃了,把手搭在他肩膀上。

 

“刘耀文,你什么也不能做。” 

 

“那就不做。”

 

“但是都这样了,我也不清楚怎么办才好。”

 

“那就不用弄清楚。”

 

刘耀文把头抬起来,手捧上对方的脸:“我还可以一直等。反正马路上天天都在塞。”

 

他说完深吻住宋亚轩的耳骨,手紧搂着他的肩膀,像是要把人也给绑住。

 

06/

 

承他的吉言,第二天交通瘫痪,城市地铁十号线突然停运,宋亚轩紧赶慢赶着去公司,还是错过了早会的第一部分。

 

散会之后各回工位,小贺幽幽地凑过来,“昨晚攻略太子爷去了?嘴都是肿的。”

 

宋亚轩白了他一眼,翻出今早的微博热搜:“十号线故障致早高峰延时”。

 

他故作镇定地从背包里掏出早饭,却见到今早慌乱从桌上扫荡的牛奶包装上,正赫然贴着好几片粉红色的小爱心贴纸。

 

“嚯——”

 

小贺一脸吃惊,“敢情咱们这绯闻的男主角,他还是个恋爱脑。”

 

宋亚轩闭口不谈,对方是不是恋爱脑他尚未可知,但在背包里被怄了一整个上午的鸡蛋培根三明治却已经提前替他散发了恋爱的酸臭味。

 

临下班时接到刘耀文消息:

 

【地铁停运了,晚点去接你。】

 

宋亚轩急着回他:【不用来了,可能要加班。】

 

他半晌没回复,又过了快十分钟才回过来消息,只回复说:【我等你。】

 

快到夏天,雨也变得特别多。宋亚轩昨天吃火锅的时候还跟刘耀文开玩笑,说这里的天气简直快变得跟G市一样了。

 

城市被大雨淋湿,写字楼窗外,东三环的桥架堵塞得如一条臃肿的长龙。

 

宋亚轩九点半才从公司离开,雨势溅微,几乎要停了,只留下几滩积水的路缘仍泛着雨后泥土的湿润。

 

刘耀文靠在车门外,一旁立住的是一把滴水、透明的长伞。他的车子最近才修好,前灯洗亮朦胧的雨雾,打在雨后矮树青绿的枝桠上。

 

宋亚轩小跑着过去,一路上三步都并作两步:“等很久了吧,不是说了你不用来。”

 

“你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刘耀文掏出手机来看时间,“你是真的硬心肝,还是故意不肯让我过节?”

 

“暧昧对象也过节啊……”

 

“我年轻人,什么节都想过一过。暧昧对象也不是人人有。”

 

宋亚轩真拿他没辙,坐进副座,安稳地闭上了眼睛。

 

车子汇入夜色,窗外乌云积雨,远方却已是雨过天晴。



 

-END-

 

 

 

 


世界上唯一仅有的瓜

【文轩】搞蚝


 

· AU

· 警察故事

· 写着玩的

  

/搞蚝

A Joke /

 

00/

 

刘耀文这一生最看不起两种人。一种是心狠手辣的,另一种是持靓行凶的。

最开始让刘耀文去卧底的时候,他内心其实是拒绝的。直到队长说:

“这次的联合行动,北城分局要出一个警花。”

 

早上八点,不锈钢杯子里的茶水才刚泡上,褐绿色打着卷儿的茶叶遇水则发,浮浮沉沉,最后在水面上呈一个倒吊的形状,跟人被拿捏时的姿势一模一样。

老丁把电水壶放回桌子上,翘着...


 

· AU

· 警察故事

· 写着玩的

  

/搞蚝

A Joke /

 

00/

 

刘耀文这一生最看不起两种人。一种是心狠手辣的,另一种是持靓行凶的。

最开始让刘耀文去卧底的时候,他内心其实是拒绝的。直到队长说:

“这次的联合行动,北城分局要出一个警花。”

 

早上八点,不锈钢杯子里的茶水才刚泡上,褐绿色打着卷儿的茶叶遇水则发,浮浮沉沉,最后在水面上呈一个倒吊的形状,跟人被拿捏时的姿势一模一样。

老丁把电水壶放回桌子上,翘着二郎腿打量着眼前的小警察。

“小刘啊,你……跟我的时间最短,身家最清白。路怎样走,你自己决定。好了,祝你在小吃街一帆风顺。”

他说完吸了口滚烫的茶水,在六月末的天气里热出一脑门晶莹的细汗。

可人不能,至少不该。

刘耀文觉得,这么重要的任命时刻,他即使要借用点电影台词,也不必借大反派的。

“老大,我就是好奇啊。你看我这一米八的大个子,突出的美貌,究竟哪一点像是在小吃街专营烤生蚝的啊!”

老丁连连点头,“这个问题我们是研究过的,突然多了个摊位势必会引人注意。正好最近那个什么……大学生摆摊创业,不是很火么?”

他说完看看天,又转头看了看刘耀文。

刚出警校的小男孩儿还带一点学生的稚气,深邃的眉眼中仍冒着汪清澈的愚蠢。

 

01/

 

七月初的渝港市,旧城小吃街。

 

如果早知道“警花”说的是宋亚轩,刘耀文是即使请愿去法医科拼尸块也绝对不肯来的。

警校四年他们打了两年半,死对头虽然称不上,冤家路窄那一定能算的。

好不容易才挨到毕业,一个分去城南,另一个则去了城北。

分生源时难得的和谐,前后脚领档案也没闹得鸡飞狗跳,教导员电脑一关,说他们这是一别两宽,以后王不见王。

谁承想毕业分配才一个月,手里面的警官证尚且没攥热乎。

渝港市的扫黑行动,敲锣打鼓地搞了快六年,这六年的收获颇丰,黑恶势力被围剿得四处流窜,据说最后的余党就躲在小吃街对面的棚户区里。

生瓜蛋子总是干最累的活,刘耀文不怕苦不怕累,给队长写了俩礼拜的请战书,铁了心要在这一场扫黑的收官之战里打响这属于正义的最后一枪。

可他想加入的是突击队,老丁让他干的是侦察兵。

小吃街横跨南北两区,属于是无明确领主的三无地带,闲杂人口众多。两个人一头一尾,一个在街头卖手抓饼,一个在巷尾做烤生蚝。

虽然革命工作不分高低贵贱,可最终跟宋亚轩分到一条街,多少就有一点造化弄人了。

都说重逢是这世间最浪漫的事,再次遇到宋亚轩的时候刘耀文却没那种感觉。

一个月不见这家伙又瘦了,宽大的裤管里伸出支细细的脚腕来,纯色的黑T恤晃荡着能装下两个他来。

他故作镇定地坐在会议室里,见人进来了就忙着嘴欠说“北城分局的食堂看来不怎么样啊”。

话都没说完便让老丁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大马金刀的坐姿也被呵斥着收纳了起来,然后就看见北城分局的马队长抱了一整箱的烧烤料紧跟在宋亚轩后面走进来,语意严肃,给这两个初出茅庐的小菜鸟讲了一下午做脏摊儿的技术规范。

 

临出工的前几天,他按照老丁说的去市队的刑侦科准备伪装材料,推门进去的时候宋亚轩也在,真穿得跟个大学生一样,正站在一个女警官后面对着电脑比比划划。

见到他来了,负责这次行动后勤工作的张科长亲自上阵,力保警校小学弟的第一次任务旗开得胜。

“快来,正好给你们弄店招呢,想想你的生蚝店要叫个什么名。”

刘耀文拉了把椅子凑到张科长身边,盯着屏幕看了半天,怎么都觉得这小推车的门脸搞得也太小气了,左看右看都不像是黑老大会选择光顾的店面。

“没办法啊小刘,预算也就到这儿了,除了每天的货料之外,就这两个摆摊车还是因为‘大学生创业’特批的,搁以前那就只能推小三轮啊。”

刘耀文不可置信,这东西搁淘宝上也就卖三百多,一次买两个还能打八折呢!

“那我看就只好叫做……蚝爵烧烤!低调中不乏贵气,朴实中尽显张力。再在店招上P几个豪车,美女,打上‘碳烤生蚝,男人的加油站,女人的美容院’,总得先挑起消费者的兴趣不是么,争取三日收网,五日结案!”

“那小宋你呢,想好了么。”

他这边说得热闹,长篇大论还没讲完,背后传来女警官温柔的问询。

刘耀文支楞起耳朵,心想手抓饼跟烤生蚝比起来天生劣势,十位数单价都不一样,怕是很难起像他这么霸气的名字喽……

“嗯,我想好了。”

宋亚轩嗓音干净,刘耀文回头的时候,正看见他连着电脑的手绘板,亲手给自己的店招上画粉红色的猫猫头。

 

“就叫……小宋饼店。”

他又画了几笔,大功告成,回过头分给刘耀文一个看弟弟的眼神。仿佛是在说——

真正的强者……

从不会抱怨大环境。

 

02/

 

小推车装饰完毕,当夜凌晨就被偷偷摸摸地运出了市局。一个礼拜不到,生蚝摊位和手抓饼店前后脚开张。宋亚轩生得漂亮,一双笑眼勾得整条街上的小姑娘们神魂颠倒,一到了开摊的时间,排手抓饼的队伍络绎不绝。

 

刘耀文起初并没当回事儿,他们本来就是做卧底的,成天忙着卖饼,还哪儿有功夫勘探敌情啊。认为宋亚轩这一手因小失大,实在没修习好一个做卧底的基本素养。

可就这么过去了十几日,那天他在棚户区的奶茶店里跟行动组负责做便衣的阿翔接头,“听北城分局的说,宋亚轩这几天卖手抓饼,营业额净赚了四千块,比我的高温补贴还多。”

他边说边吸了口奶茶,“同样是做小吃车,怎么你还倒赔了三千三呢?”

他出摊亏钱自己是想过的,只是没想过有的人居然能赚。

“还有……飞哥冒头了。”

阿翔说着把声音压了下来,“昨天他去了游戏厅,就在小吃街中段的巷子里,手里拿了份烤冷面。”

“拿了份什么?”

“烤冷面,不是我们的人。”

拿了份什么都行,总之不是手抓饼就好。

刘耀文安慰自己:营业额多少并不顶用,能钓到大鱼那才是本事。

 

这天他照常出摊,正蹲在车后面忙着开蚝,突然看见了宋亚轩。

这人一脸不耐烦,看见他了也没多说废话,微信先扫了三十块,说:“给我来份烤生蚝。”

有日子没见他,这小子也晒得黑了,刘耀文手脚麻利,站起来猛扇炭火,还想问他“加蒜还是加芝士,免葱还是免辣椒”?

 

“手抓饼能加份烤生蚝么?”

 

宋亚轩靠在烧烤摊旁边的大树上,突然没来由地兀自说了一句。

刘耀文警铃大作,目光没往宋亚轩身上瞟,却下意识盯着炉灶,开口对上了行动暗号的下一句:

“仿生人会梦到电子羊么?”

对话环境安全,宋亚轩走得离摊子近了些,“三爷来了,要火腿肠。”

刘耀文没停下手里的活计,“这么快,他要几根?”

“就一根啊。”宋亚轩拆了双筷子,“要王中王。我烤还是你来烤?”

“他去你那儿点菜,你能让我烤?”

宋亚轩看着他,“我那儿人多,点菜还行,但人多眼杂,外卖忙不过来,不然能让你烤?”

两个人说着,生蚝已经出锅。刘耀文没放辣椒,蒜蓉葱花却特意多撒上了两把。宋亚轩拿上就走,出去没五十米却又黑着脸转头回来。

“哎我说……你能不能至少有一件事,干得稍微认真那么一丁点?”

他用脸骂人,把一整盒生蚝全扔到刘耀文的小推车上面,还挺嚣张。

“这几个生蚝都快烂了。”

“不可能!我去,我绝对不是故意的啊,我发誓,我今天早上刚……”

他解释得大声,四周的摊主都向他们看过来。众人的目光之下,宋亚轩也只好收起与之理论的耐心,勉强挤出个笑脸来。

“你……别说了,退钱吧。”

“就三十哎……”

“三十也得退,要不去消协告你。”

 

行。

刘耀文边答应边连连点着头,“那要不你先把我从微信黑名单里给放出来?”

 

对话戛然而止,好像手里的生蚝都不臭了。宋亚轩留下个冷笑,转过身头也不回。仿佛是在说——

三十块买不了吃亏,三十块买不了上当。

但是三十块,还买不来我宋亚轩高高在上的尊严。

 

03/

 

他们原先不是这样的,至少刚上警校时不是。

那会儿刘耀文还是个半大小子,说话愣,做事也愣,碰到个粗枝大叶的还能糊里糊涂地交个朋友,偏偏一进警校就遇上了宋亚轩这个细腻敏感的当室友,军训期还没过一半刘耀文就有预感了,他跟这个“小白脸”——八字不合。

他们一个吃甜一个吃辣,一个晚睡一个早起。没课的时候大家都喜欢去操场上打篮球,就宋亚轩爱赖在寝室里刷剧看小说,偶尔还喜欢附庸风雅,抱着吉他唱点小曲儿什么的。一整个学期过去大家都黑了一圈儿,练得又高又壮,就宋亚轩自己面若粉玉,纤细挺拔。偶尔训练结束一起去食堂,教官都说宋亚轩站在刘耀文身边就像他媳妇儿似的。

警校本就是和尚窝,凭空白捡个“媳妇儿”又不吃亏,刘耀文乐得高兴,也知道教官室说着玩儿的,还咧个大牙勾上宋亚轩脖子,边嬉皮笑脸边吹自己这媳妇儿天生就漂亮。

 

再后来……跟着这么说的人就多了。

刘耀文心知他们不是一路人,但两个人本来就是一个寝室的,学号还挨着,在一起做搭档、做作业的机会也多,习惯虽然不同,彼此也还算能将就。

就这么形影不离地过了一年多,有次临放寒假,渝港下了初雪。

刘耀文跟隔壁寝的出去联谊,打车回来的路上,隔壁寝的同学说:“刚刚护校有个小姑娘,想要你的微信,被我给拒了。”

刘耀文没听明白,“不是,人家要我微信,你帮我拒什么劲儿啊?”

“你不是跟宋亚轩正谈着呢么?他今天去社团聚餐,你才来我这儿蹭饭的?”

 

他是来蹭饭的不假,但这跟宋亚轩又有什么关系啊?

他,宋亚轩,正谈着呢。

刘耀文沉默了许久,很遗憾在他十九年有限的人生认知当中,并无法把这几个关键词流畅地连贯到一起。

有人说,认知的边界就是一个人世界的边界。而在那辆冲破他人生轨道的出租车里,刘耀文挣扎、纠结了整三十分钟,也还是无法在他跟宋亚轩的名字中间,画上一个圆满的红心。

而那夜之后,他与宋亚轩纯洁的男男关系很快就又在学校里传播开了,如同一颗石子斜斜落入水中,打起三个水漂,泛起层层涟漪。

 

刘耀文这才知道几乎大半个学校的人都以为他们俩是真爱,而在那大半个学校的人之中……居然还有宋亚轩本人。

那天他在深夜覆满积雪的操场上确认了这件事,然后看着对方的眼睛从疑惑到犹豫最后染上一层大梦初醒的透明。

而比这些还都要更可怕的是,他已经完全记不得自己对宋亚轩开得哪个玩笑像是在表白,而对方之后的什么举动代表着他愿意。“在一起”是宋亚轩的独角戏,拉来一票朋友做群演,只有刘耀文一个人不知情。

总之,这场“爱情”无疾而终,对于刘耀文来说,开始和结束都模糊的要命,而他的所谓“初恋”就这样以一个可笑又晦涩的姿态,连衣袖都没有多挥上一下,就惨淡地,黯然离场了。

又过了一个寒假,宋亚轩搬出了他们寝室,刘耀文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搬走的,在开学时就发现他的床铺空了,同寝室的小贺看着他悔不当初,好像他就是那个薄情寡义的陈世美,是那个铁石心肠的薛平贵。

 

大二下学期,专业课考试。刘耀文跟宋亚轩又分到了一组,任务是解救人质。

而这次的模拟环境说来也戏剧,被困的是一对母女,因为家里的女儿利用与绑匪的恋爱关系胁迫他外借了高额的高利贷,后来债主追上门,绑匪拿不出钱来,转头就被分手了。想明白缘由以后,老实人恼羞成怒,随即绑架了两名人质,以此换得家里的父亲上交高额赎金。

一切的过程都很顺利,全流程已经走完,就差最后一步的战术配合、擒拿格斗。刘耀文站在门后,直等到自己突击进屋之后宋亚轩举枪瞄准就算是学分到手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用力一脚破门而入,还忙着大叫着“不许动把手举起来”,却听到耳边“嘭”的一声,再抬眼看,人质女儿的胸前已经冒起了一缕白烟。

 

瞄准失败,人质死亡。

零分。

刘耀文大惊失色,举着枪的手还架在空中,下意识就想解释说“我可没开枪啊教官这枪它是不是走火儿了”……

回头才看到宋亚轩手仍扣在扳机上,动作干脆利落,一脸坚毅。仿佛是在说——

渣男都得死。

渣女也一样。

 

04/

 

后来他们是怎么双双补考补学分的,刘耀文已经不想多说了。自打那以后,他跟宋亚轩的梁子就算是彻底结下了。

有人说他们是因爱生恨,有人说他们是积爱成仇,更有甚者说他们是被爱反噬,说好在一起一辈子,谁要分手一定挂科。

刘耀文每每听到这种话就气不打一处来。

爱爱爱,恨恨恨,哪儿来的那么多的爱和恨呢?误会过去就过去了,他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现在就只想要努力训练、报效祖国。

不过这种话在二十来岁、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耳朵里听起来太假,即使他真的没仔细想过,即使他保持单身的理由全部是心里话。但流言的传播者,从不会考虑事件的深度,最后让宋亚轩听到的就是:刘耀文一听别人说自己跟他有过一段过往就浑身不自在。

 

“他不光不喜欢你,而且还想到和男的就犯恶心。”

 

他不爱宋亚轩,可爱宋亚轩的大有人在。

毕竟刚上大学的时候,他虽拿宋亚轩只当做是普通朋友,但偶尔一起从图书馆回到寝室的路上,路灯晃过他的背影,刘耀文也不得不承认宋亚轩确实是生得容色姣好、卓尔不凡。

那时候,学校论坛上,有人拍宋亚轩训练时的照片传上去,形容宋亚轩才色双绝,德艺双馨。是河畔的金柳,是水中的弯月,是乍暖还寒时腊梅梢头的一小捧白雪。

小贺把那帖子转给刘耀文看,说警校上下现在追宋亚轩的小男生,可以从他的寝室楼一直排到校门口的黄焖鸡。

“贴子里的小学弟都说,宋亚轩身上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

“啊?”

刘耀文的表情很夸张,“还是不要吧……那宋亚轩他一看就是男孩子啊。”

小贺随即也笑了笑,看破说破。

“我当然知道他是男孩子了,我是怕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好多人啊,就是喜欢像他这样的,男——孩——子。”

刘耀文划拉着帖子不置可否,虽然那里面有几张照片实在拍得还不错,但作为这所学校里唯一摘取过这朵高岭之花的“全校驰名前男友”,刘耀文最知道宋亚轩这家伙的人美心黑,玫瑰虽美却多刺,香水好闻但有毒。

 

而后他们一路卷得、打得轰轰烈烈,直至毕业。

毕业那天吃散伙饭,定了KTV最大的包间,宋亚轩也在。众人边喝边唱,闹着玩真心话大冒险,轮到别人时都是喝酒点唱,等到刘耀文输了,就有没眼色的借着酒劲儿混问他:

“当年和咱们班花闹得远近闻名,连教官都听说了,那你们俩……到底是爱过没爱过啊?”

两人坐得隔了个对角线,听到这话时的脸色却都变了,包房里的空气瞬间变得尴尬起来。宋亚轩提起背包,说不好意思自己可能要先走一步了,而刘耀文多喝了二两酒,靠在沙发上脑袋发晕。

怎么会这样呢?

他原以为听到这种问题的时候,至少是自己,应当能表现得很坦荡的。于是带着点无可奈何,带着点息事宁人的意思笑着说,“别来这套啊,我要选大冒险……”

酒桌的游戏可以得过且过,命运却不能。

那天应付完兄弟,刘耀文其实追了出去。但迟来的深情比草芥还轻,KTV的大堂人来人往,却独独不见他的行踪。

刘耀文在门口的皮沙发上坐了很久,立式空调吹来微凉的风,他才知道,原来他也是会迎风流泪的体质。

可那话怎么说来着……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于是抹了把眼泪,心想这可恶的宋亚轩,当初装得多情深不寿,现在跑得倒是比谁都快。

什么爱不爱的都是假的!

就算他们只当过一年的“室友”,难道在毕业的这一天就不值得一个体面的告别么?

不说再见那就永远别见了。

刘耀文闭上眼睛。

 

宋亚轩,那我们就别再见了。

 

即使知道他们留在了同一座城市,即使知道他们分局离自己这里只需要半小时车程的距离,刘耀文也没想过他们俩这么快就又遇上了。

培训那天,宋亚轩是被自己队长带着进来的。工作之后人显得谦卑多了,收起了在学校那一套眼高于顶的做派,跟在小队长后面亦步亦趋,队长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

刘耀文正坐在他对面,左耳朵进着丁队站在投影仪前一本正经地说“伪装侦察,最重要的就是信念感”;右耳朵出着马队长支起了烧烤炉,不厌其烦地强调着烤生蚝一定要先放生酱再放熟酱不然烤不熟……

授课结束,马队长还要带着宋亚轩回北城。起身时瞟到桌上摊开的档案册。

 

“哎,小宋,我看小刘也是渝港警校今年的毕业生。那你俩是同学啊……之前就认识吧?”

 

那怎么能说是不认识呢。

刘耀文眼神乱飘,宋亚轩沉默无言。

马队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自己想明白,换了个说法。

 

“那是……之前就认识,但是……不熟?”

 

也不能说……是不熟吧。

宋亚轩的表情更复杂了,看着自家的小队长,仿佛是在说——

很熟,但……

拿不出手。

 

05/

 

缘分这事,妙不可言。

就像刘耀文跟宋亚轩,在学校时近三年都没说过这么多的话,因为卧底这事让两边的队长一撮合,竟然还莫名其妙地把微信给加回来了。

虽然被人家给单方面拉黑了好几年,但刘耀文跟宋亚轩的聊天记录始终没删过,最近一次的对话内容是两年前的冬天,宋亚轩吉他社团建,刘耀文晚上无处可去,就打算跟隔壁寝的哥们儿一起参加联谊混口饭吃。

对话框里面,他跟宋亚轩发了联谊的地址,让他结束的早就打车过去吃宵夜。

宋亚轩回复说八成会比他还晚回寝室,发完这句话还配了个线条小狗比心的表情,又叮嘱他可千万不要违规喝酒,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那个时候的宋亚轩多鲜活啊,会发表情会撒娇,会在下雨的时候伴着玩笑说想他,在放暑假的晚上突然打一通视频过来跟他聊上快两个小时。

如果不是为了给他发接头消息把联系人又找出来,刘耀文几乎都快要忘了他们两个居然还有过这么平心静气、琴瑟和鸣的时候。

 

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他面前……

他没有珍惜。

直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有的人可以共苦,有的人可以同甘。

那天他带来了三爷的消息,按照事先说好的行动暗号——要肠就是要枪,再出现要加辣就是准备行动。刘耀文随即向市局申请了一把配枪,一连几日藏在放生蚝的泡沫箱里头,只等着三爷发出信号。

即使往事不堪回首,可宋亚轩是个靠谱的工作伙伴。他做事胆大心细,出手敏锐迅捷。一起躲过城管,一起拼过料油,在忙不过来的时候,帮对方互看过摊位……

关系“好得”让他隔壁卖烤苕皮的大哥每次看他俩的眼神都总是很暧昧。

不过他帮忙看摊是热心肠,宋亚轩看摊还管他多要了三十的保护费,虽然事后也友情送了个手抓饼——双蛋加肠加鸡柳的顶配。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他人还怪好的嘞。

 

这天正下着雨,六点刚过,夜市里头一半人没来出摊。刘耀文站在小推车的雨篷底下,一边搅合着蒜蓉酱一边偷偷看二十米开外的宋亚轩躲在餐车后面打鸡蛋清儿。

雨中的水滩倒映着霓虹,小宋饼店的粉色猫猫头也被打湿了。下雨的天气最是气压低,刘耀文给刚上锅的生蚝又添了层酱,正打算抬头吆喝两声,就看见面前一个古惑仔不怀好意地向自己这儿走过来。

说他古惑仔,其实都算是抬举了。

这人又高又瘦,带着条金链子,阴天半夜地架着副墨镜,花衬衫全塞进牛仔裤里,嘴里还叼着棒棒糖。刚烫过的头发被雨浇塌了一半,皮带扣到最后一格裤子还吊着裆,巴掌大小的脸上,一双眼睛又黑又亮,与他这副“街溜子”的造型极为不符。

他单手撑在小推车上,看到刘耀文一脸无语的表情也丝毫不慌,还问他:

 

“老弟,听说你这儿卖火腿肠。烤肠王中王,双汇强中强。”

 

老丁说,伪装侦察,最重要的,是信念感。

 

那天他还不服气,追问着宋亚轩到底是怎么在做手抓饼销冠的同时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三爷”并顺利接头的。

宋亚轩在微信上态度冷漠,“正在输入中”的字眼闪了好几次,最终发过来六个圆圆的句号。

他那时以为宋亚轩高贵,现在看来是自己多心。

他敲了敲推车,“晚上卖肠,现在卖蚝。天太亮了,十点之后再来吧。”
“来不及了老弟,我老大现在就要吃,一会儿走了……现在给我。”

三爷边说边忙着在摊位前比比划划,装出一副挑选生蚝的架势。

刘耀文暗道糟糕,一边想着到底要怎么把手枪和消音枪不声不响地藏在打包外食的口袋里,一边还不能停下手底下添油加酱的动作。

他还在想着对策,面前突然多了个镶金牙的瘦猴,搭上三爷的肩膀说:“三哥买东西吃啊,他家的生蚝不好吃,走咱们去前头买自助盒饭,等会儿飞哥该着急了……”

三爷丝毫不慌,“是是,这不是都说他家生蚝难吃么。但火腿肠还行,纯纯的淀粉,一点肉不带。这样吧,我多买点儿,让他一会儿送进去,我请客!小伙子记得多加辣啊,给我狠狠加!辣死我!”

说完随口喊了五十根让他烤焦一点,勾肩搭背地跟着瘦猴进了巷子里的游戏厅。

 

刘耀文的眼光追随着他们一路向北,跟不远处的宋亚轩直勾勾地在空中交汇。那眼神二分讥诮,三分深情,五分……望眼欲穿?仿佛是在说——

看什么看?

……

爱过。


    

06/

 

送外卖不难。

难的是到哪儿找五十根淀粉肠。

他从宋亚轩那儿借了三十根,又求着小张科长现调了二十根的库存。一米八几的身量窝在小推车后头穿香肠,穿得竹签子直冒火星。

紧赶慢赶地把五十根淀粉肠烤透、炸熟了,临进去前宋亚轩按住他的箱子,问:“怕么?”

刘耀文一下就乐了,说:“这有什么好怕的,我是去送外卖,又不是送毒品。”

话虽这样说,但特战队的同事在接到消息后已经封锁了整个游戏厅区域,行动组的组长正坐在巷口的面包车里等待听到信号以后就开始包抄。

宋亚轩压着箱子的手又加了点力气,“你要是害怕的话,我去。”

你去?

刘耀文盯着他不可置信。

“不是吧哥,这点功劳你也要抢?你是生怕我年少有为立个大……”

“是啊。”

宋亚轩对这一声“哥”答应得倒是很快。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隐藏式的耳机里传来小队长催促出发的声音。

“我只是突然……有点紧张。”宋亚轩收回了手,“我没事了。你去吧。”

刘耀文的脑子更混乱了,一边是第一次任务的压力,一边是宋亚轩突如其来的“关心”。他只能半开玩笑地试探着说“那不然你等我回来”?换来了宋亚轩一个更凶恶的眼刀。

 

出任务前的忌讳其实很多,没挨过打的小孩就不知道疼,于是宋亚轩一脚狠狠地踹在他屁股上,想着这一脚就算是替他消灾解难了,惹得烤苕皮的大哥又探头来看,还连声说着:“看你俩这小年轻,五十串的大生意,怎么还闹得吵架了啊。”

 

小吃街深巷,台风游戏厅。

 

刘耀文不是头一回进来,之前两个星期,有一次收了夜市摊,他跟宋亚轩两个人装成是好信的大学生走进来瞧过,还没走到柜台就被里头的老板借口“这里可没有给你们玩的娃娃机”给轰出去了。

晚上七点,平时熙攘热闹的大厅今日稍显得冷清了些,两个马仔靠在一处角落的暗门旁抽烟,看见他抱着外卖箱进来微扬了扬头,厉声说:“把东西放椅子上就走吧,别瞎瞅。”

“别啊老板。”

刘耀文赶忙赔了个笑,“三爷要的火腿肠,还没给钱呢。我这小本生意,大学生创业支持一下……”

那两个小流氓听了便笑,刘耀文暗道不好,右手已经悄悄地摸到了箱底的暗格。

 

下一秒,暗门打开。

“三爷?你看看是这个三爷么。”

 

金牙推着被捆绑住双手的三爷从里间走出来,他头虽被压低,一双眼睛却在发梢的阴影里亮得出奇,目光对上刘耀文的,向门口的位置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刘耀文心领神会,全身的毛孔仿佛都被放大了,能感受到浑浊的空气游荡在游戏厅的周遭。三爷又戴上了伪装,畏手畏脚地弓着身子缩在金牙的腿边,还朝屋里叫喊着:

“大哥!大哥你是了解我的,如果是我,不好有活着的人来告状啊大哥!”

“少他妈废话!今天就先毙了你这个条子!”

眼看着金牙的手伸向后腰,电光火石之间,刘耀文掏出外卖箱底的手枪朝天开枪发出行动信号,便看到三爷手腕的麻绳也霎时脱落,一把抢过金牙的手枪反制住他。

后门已经被堵死,暗屋里传来玻璃碎裂的响声,几个穿花衣服的小弟开着枪冲出暗门打算从前门逃逸,被刘耀文跟三爷一前一后,几枪封住了他们的去路,巷口的便衣也纷纷持枪赶来。

混战之中,飞哥的右腿中弹,失去了行动能力锒铛被捕,渝港市持续了六年的扫黑行动就此成功收官。刘耀文不禁默默地在心中复诵:

“其实上帝早就提前让我们看过了结局,看过了那场即将到来的,猩红色的落幕。”

 

跟着行动组的警车一路回到了市局,深夜的警局里忙碌依然,各单位该汇报的汇报,该总结的总结。

一上二楼他就看见了在走廊上坐着的宋亚轩,头发还梳成一个乖学生的样子,衬衫有点脏了,但仍然板正地穿在了身上。

人在生死关头总是会想清楚很多的事情,比如在刚刚游戏厅的时候,子弹擦过耳边的那一刻,在短暂到来不及思考的时空里,刘耀文的眼前下满了大雪。

城市一片银白,窗户泛起霜花,他跟宋亚轩走在被雪覆盖的蓝绿色塑胶跑道上,走着,走着。

就一直这样走着。

他会望向宋亚轩的眼睛,而那一秒,他的眼神也一定温柔得不像话。在十二月的初雪里,仿佛是在说——

如果非要把这份爱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

一万年。

 

07/

 

故事的结局应当是这样的。

 

他顺着宋亚轩的方向走过去,打算以一种英雄登场的姿势找时间约宋亚轩出去吃一顿“庆功宴”。顺便……交流交流感情。

他想要告诉宋亚轩:虽然他刚刚以一个无比帅气的姿态英勇对抗了黑恶势力并且大获全胜,但是不要迷恋哥。

哥,只是一个传说。

 

三步两步的功夫,他已经从如何跟宋亚轩炫耀一直想到了未来狗狗的名字,正打算叫住人的时候,天空飞来一包纸抽,正直直地砸在“英雄”帅气的后脑上。

“你小子!我让你给我送枪!你瞎开什么枪?嫌命长啊!”

三爷从后面直冲过来,紧接着一个飞踢踹在刘耀文命途多舛的屁股上,“你有几条命你就敢开枪?要是金牙身上没带枪呢?要是那两个马仔身上也有枪呢?你以为自己很帅?单刀赴会是吧?孤胆英雄是吧!火腿肠侠是吧!小伙子……叫你们队长来!”

刘耀文被踹得蒙了,第一反应是宋亚轩还看着不能丢脸,脑子飞速运转了一下,又说:“那不是你使眼色让我堵住出口的么……”

“堵出口?”三爷被气得笑了,“你小子的脑回路可真够脑回路的啊。我那是让你堵出口么?我那是让你找机会逃命!”

刘耀文哑口无言,就这么被三爷指着鼻子骂了快十分钟,直到老丁不紧不慢地赶过来,用三根火腿死死堵住了他叭叭的嘴。

再回头宋亚轩早已经不在原地了,走廊的座椅上只留下一个余温尚存的手抓饼,双蛋加肠加鸡柳。

 

有些人关心你飞得高不高,有些人心疼你翅膀累不累。

还有一些人,爱得很笨拙。世界熙熙攘攘,可他安安静静,却记得你肚子饿不饿。

 

笔录和总结耽误了刘耀文一整夜的功夫,还想着今天通宵了明天能不能睡个整觉,就感觉肩上猛地一沉,老丁搭上他:“今天干得不错,你别看三爷嘴上厉害,其实他刚刚跟我说他觉得你反应还挺快的,身手也不错。”

人间自有温暖在,刘耀文本来还无所谓,冷不丁地听到这种话,眼眶也不由得一红。

“谢谢老大,我一定会再接再厉,不辜负……”

“那行,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记得出摊啊。”

“啊?”

演员!都是演员!

刘耀文突然觉得,老丁跟三爷可真不愧是一个学校一届出来的,不想当卧底的警察不是好演员!

“不是把老大,行动都结束了,明天还出啊……”

“出啊,你得记得你在小吃街的身份是无故卷入火并现场的创业大学生啊!大学生的暑假马上就结束了,你们俩再坚持两周。做戏要做全,不要让附近的摊主产生怀疑,这也是方便以后同事们的伪装侦察工作嘛……”

老丁边说边往停车场走,“哦对了,还有个事。那个,刑侦科的张科长,就是给你们发小推车做店招的那个张哥,让我给你带个话。那个什么,行动已经结束了,他们那边就不继续配合了啊……接下来一周你们自己坚持坚持吧。”

“不是老大,怎么坚持啊,宋亚轩那儿还好办,但我是做海鲜的啊老大……老大?老大!老大,没有张哥我可怎么活啊老大!老大!”

老丁点火起步甩尾走人,凌晨两点的警察局停车场里只留下一行虚无的尾气,如同他虚无的“卧底”生涯,暗夜潜行,负隅顽抗。

 

伪装侦察的材料费,市局一天给报一百五,分局给报一百。

刘耀文感觉自己就跟那个二百五似的,每天指着这二百五十块钱起早贪黑,早上四点就去码头进货,晚六点前在宿舍捣鼓好蒜蓉酱出摊,风里来雨里去,坚持了三天就要崩溃了。

他站在小吃街的摊位前头,闻着自己的半身海腥、半身蒜味儿,觉得他不像个大学生,倒像是旧厂街倒霉的卖鱼佬。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他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凌晨五点给老丁打了通视频:“老大早上好,现在是早上时间五点钟,今天我打算买点乳山生蚝给顾客们吃,这个生蚝是刚刚从渔船上运下来的,哇这个个头真的好大呀。昨天炒蒜蓉酱的时候把锅炒糊了,老宋笑了我一晚上,今天就不做碳烤的了,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新鲜的生蚝上锅一蒸,鲜的嘞。”

老丁……睡眼朦胧,手机就放在枕边脸都不露,“你现在在哪儿呢?”

刘耀文一脸假笑,“渝港市,渔人码头。”

“大早上起来的,去码头干嘛?”

“不辛苦的老大,你可千万别心疼我。我就是去码头整点薯条。”

闲话了几句,老丁终于肯露脸了。

“有事就说,大早上的犯什么神经。”

“五天……五天。你知道这五天我怎么过得么?你知道么!”

“从前不知道。”老丁说着,打了个揉了揉眼睛,“现在……知道了。那你想怎么办?”

刘耀文深思熟虑,而后又挤出个笑脸来,“老大,就是,其实,实在不行我跟宋亚轩一起卖手抓饼也行。”

“嗯……嗯?”

屏幕那头的老丁清醒了起来,朦胧的睡眼里,一半充斥着大大的疑惑,一半挂满了人性的怀疑。

“跟他一起……卖手抓饼?”他顿住了,“难道传闻都是真的?你们两个确实不清白?”

“啊……这,这怎么就不清白了。”

刘耀文还想说别的,却听见老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因为他昨天也跟他们队长说,说剩下的几天,想跟你一起卖烤生蚝啊。”

跟他,一起,卖烤生蚝。

最真的感情是两情相悦,最好的爱人是贫贱不移。

想念如果会有声音,那应当是海浪拍打礁石,海鸥飞过层云,凌晨五点的渔船缓缓驶入港口的汽笛。那声音,仿佛是在说——

想见你。

我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见你。

 

08/

 

“烤生蚝?哦对啊,我是打算跟你一起卖烤生蚝来着。”

北城分局单人宿舍楼底下的咖啡厅里,宋亚轩叫了杯冰拿铁,小口小口地喝着。

“下个礼拜就是七夕了,等到了那一天,小吃街上的人应当挺多的。所以我的确是有一点想法。”

他说着拿吸管搅了搅杯子里的碎冰,“七夕那天,我们就一起吧……”

爱情到来得出其不意,但刘耀文觉得,像是要“在一起”这种话,再怎么样也是要自己先说的。

他并非要弥补什么,也不想掩盖过去。只是他年少时不懂,现在心动就堂堂正正地安放在身体里,呼吸因此而急促,手心因此而潮湿,二十多年都未有过的宿命感让刘耀文面红耳赤。

他看着宋亚轩,却因为自己过去无数次的鲁莽而在真爱降临的时刻又少了些自信,还忍不住地问人家:“那……你真的准备好了么?”

 

“准备什么?我就还是那些东西啊。你自己好好准备吧,今天糊锅明天烂蒜的。还有,别再给我上臭生蚝了!”

 

“啊?”

刘耀文一时间又听不懂了。

“我突然觉得队长定得这个暗号还挺有创意的,咱们就往手抓饼里头加一份烤生蚝,先做几天看一看市场,等到了七夕那晚,再找张哥帮忙做个海报,就写……‘爱情手抓蚝,爱人手抓好’!我粗略的算了一下啊,按照往年小吃街过节时候的人流,咱们这一晚上,少说也得赚这个数!”

他边说边比了个数字,刘耀文的灵魂已经出走了,觉得宋亚轩这脑回路才真是够脑回路的。只能苍白地附和说,“八个万?”

“八个百……”

宋亚轩无语凝噎,“你倒是敢想,就你这营业四周倒赔三千的流水,是怎么敢幻想赚八万的……不过,你能有这个劲头,轩哥很高兴。”

 

刘耀文觉得,其实可以互相吸引的人,本质上都属于同一类人。

他开始在心里默默地原谅几年前的自己了,当然·,也开始怜爱那个时候,少不经事的宋亚轩。

实习的时候有次组织去郊区统一学习碰到了小贺,那天晚上他们俩住在一间房,晚上夜来无梦,聊着聊着小贺突然提起来,说:“哎刘耀文,你就不好奇当年宋亚轩是什么时候开始误以为你喜欢他的?”

说起这个他可就不困了,刘耀文虽然抓心挠肺,但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还故作深沉地说那有什么可好奇的,哪句话说得不对了,或者有什么表现太亲密了呗……

“不是不是,都不是。是有一回,咱们级的两个刑侦班组织篮球比赛,那会儿学校里还流行三行情书呢……”

刘耀文被他绕晕了,“三行情书?这玩意儿跟篮球比赛可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去吧……”

“是啊,你听我说完。”小贺卖了个关子,“你叫他去凑人头,但他不想晒太阳,可之后不还是去了,最后咱们班还赢了么。”

“我忘了。我就记得最后咱们班赢了。”

“那可是咱们大学的第一次篮球赛,他跟我说临上场前的半个小时你给他发了个什么消息,挺暧昧的,我问他是什么他还不好意思说。我后来百思不得其解,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你这种笨嘴拙舌的人到底能给他灌什么迷魂汤。”

还迷魂汤呢,刘耀文心想,就冲他俩这点子陈年旧事,互相灌海龟汤还差不多。

苦思冥想都睡不着觉,后来那一晚他蒙着被子趴在床上,把自己这一部用了四年多的旧手机从头一直翻到了尾。

一夜的无眠换来了当年的答案,而看到答案的那一刻,刘耀文觉得他们两个人的脑袋指定都有点问题。

 

毕竟爱情,是很私人的事。

刘耀文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这个道理,认为谈恋爱跟烹饪一样,有人吃咸就有人吃辣,有人挑品相,就有人尝味道;但“人这一辈子怎么做也不能像做菜一样,把所有的材料都集中起来才下锅”。

 

今晚是七夕节,雨后的小吃街早已然换了新面貌,满街的彩灯亮起,月影婀娜。路上的行人出双入对,他们也把餐车挪到了巷子中央,区界线仍在脚底下,但“小宋饼店”的招牌早已经暗暗地靠上了一旁的“蚝爵烧烤”。

一泼热油下去,腾腾的锅汽冒着白烟,刘耀文被剥夺了做饭的权力,躲到一边挂着蹬的大阳伞下头去帮忙打包装袋。看着摊位前一对对拿着手抓饼欢天喜地的小情侣,刘耀文一面暗骂宋亚轩一个破饼卖二十,一面对购买本产品的消费者表示不理解但尊重。

从晚上六点一直忙到半夜,人群散去,周边的摊主三三两两收工回家。

刘耀文推着半车的食材跟宋亚轩一起走在回北城宿舍的路上,看他便走边摆弄着手机,过了会儿大叫,“忙活一晚上才赚了五百!一定是这条街刚扫了黑都没人敢来了……”

“五百块也很厉害了。”刘耀文一大早就跑去进货,坚持到现在早已经犯困了,“那……明天还卖么?”

“卖啊,不是还一周才开学呢么,再接再厉啊小刘,你一定要向你队长证明你自己。”

“不是吧哥……”刘耀文好像要哭了,“休息一天行么,大学生也是要睡觉的。而且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知道么?七夕啊七夕!过节加班三倍工资!杨白劳也禁不起你这么榨啊!”

老街的长灯荧荧发亮,映衬着宋亚轩的侧脸在夜色中更添了几分柔和。有推着餐车一同收工的夫妻从他们身边路过,停了半夜的细雨又打起了精神,缓缓地从夜空中下落。

 

冬天已经过去了,现在是夏末。

宋亚轩停住了脚步,看着刘耀文,突然说:

 

“我告诉你,爱来不来,你别后悔。”

 

死去的回忆突然攻及我……

如果爱有回音的话,也应当是三行情书。

……

藏头的那种。

 

刘耀文的眸子一瞬间明亮了起来,心中是百转千回,眼底是暗潮涌动,甚至开始想,在一起之后是让宋亚轩搬来城南,还是他搬去城北。

不对不对,谈上恋爱的人就不能再住单人宿舍了吧……单人宿舍,听着怪不吉利的。

其实他们也可以在靠中心的位置一起租一个房子。当然市中心房租是很贵的,但他可以把早饭的钱省下来,给轩轩租一套大房子。

到时候再一起养一只狗,不过猫也可以,他都无所谓。就是养狗要遛,养猫有毛……每个月柴米油盐,还得加上狗粮猫砂的钱,那可不是得趁现在多赚点。毕竟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哎轩轩你说,以后我们养的狗狗要送去狗狗学校么?”

“哎轩轩你说,现在油车不好上牌照,我们过两个月要不然先搞个电车开开?”

“哎轩轩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都调去市局啊?办公室恋情会不会对你工作有影响?”

“哎轩轩你说,你队长和我队长能同意我们在一起么……”

 

八月的夜风吹散了夏的愁绪,“轩轩”的耳朵红了,看对方的眼神却锐气不减当年,那眼神凛厉,刀刀入肉,仿佛是在说——

……

呵呵。

……

滚。

 

 

 

END

世界上唯一仅有的瓜

【文轩】浪漫最是你 /4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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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宋亚轩握杯子的手紧张得出了一层细汗,比起说是他自己“给刘耀文一个机会”,宋亚轩觉得,这更像是刘耀文给自己的一个机会。

 

把握好了皆大欢喜,把握不好就万劫不复。

 

他深知刘耀文是那种做得出拉黑分手、冷脸搬家一整个大动作一气呵成的事的人,之前没有是他还不想,况且两个人还正在异国他乡。

 

宋亚轩怕自己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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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宋亚轩握杯子的手紧张得出了一层细汗,比起说是他自己“给刘耀文一个机会”,宋亚轩觉得,这更像是刘耀文给自己的一个机会。

 

把握好了皆大欢喜,把握不好就万劫不复。

 

他深知刘耀文是那种做得出拉黑分手、冷脸搬家一整个大动作一气呵成的事的人,之前没有是他还不想,况且两个人还正在异国他乡。

 

宋亚轩怕自己回答不好这个问题,端着热巧克力的杯子咕咚咕咚几大口喝了个干净,然后又借口尿遁,想要在洗手间先想好一个完美的话术再出来应战。

 

他没法不紧张,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把这个问题不声不响地给糊弄过去。

 

他甚至还洗了把脸,虽然也知道这种行为其实并无法让自己变得更清醒一点……他已经够清醒的了,清醒地保留思考的时间,而不是把那句“我也想要和你好好的”不负责任地脱口而出。

 

刘耀文又逼他做选择,虽然看看日历也知道“寒假结束”的这一天就快要到了,但宋亚轩还是不太想面对。回到卡座时刘耀文正摆弄着手机,他又给宋亚轩叫了杯热巧克力,不着急走的样子,很有要跟他“热聊一场”的架势。

 

“我……”

 

刘耀文先开口了,说:

 

“你刚刚手机响了,是家里人的电话,连着打了好几次,后来我就帮你接了。”

 

宋亚轩还没缓过来,“啊……好,今天确实还没给他们报备行程呢,那我等会儿……”

 

“可能是半天都没人接吧,阿姨可能有点担心,问我是谁,我只能说……”

 

“啊?”

 

宋亚轩有一点不好的预感,想要拿手机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正被刘耀文压在手底下。

 

他一向不记得装好自己的随身用品,如果不是刘耀文的话,光这一趟旅途他的手机就不知道要掉多少次了。

 

他觉得刘耀文不会乱说,但是谁又能说得好呢,他这一路都踩着人的低压线空挡滑行,哑弹也快要爆发了才是。

 

“你……你说什么了?”

 

“说——我是你男朋友。”

 

“什么?你说什么?”

 

宋亚轩猛地站起来。

 

“你说,你是我,男朋友?跟我妈说的?你……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啊,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呢,你这样就说了,我,我……”

 

就算要说,就算要……也可以用一种,更能让他们接受的方式对么?

 

他显然不知该怎么办了,下意识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被烫的舌头都痛,一口咽进肚子里,就觉得那股热流顺着喉咙、食管一直蔓延到肠胃。

 

宋亚轩的表情冷了下来,“把手机给我,我……回个电话。”

 

他一张嘴声音都打着颤,而刘耀文的目光里始终保留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却问他,“你打电话,要说什么?”

 

“我……”宋亚轩险些要哭了,“我不知道。我之前从没跟他们说过,我告诉过你的。我,我就是想……让她先别着急,如果她接受不了……”

 

“是啊,接受不了怎么办呢?”

 

宋亚轩真的语无伦次了,“我不知道。我还没准备好呢刘耀文……我很害怕,我就是怕他们接受不了……可你又为什么要说呢?她有没有骂你?好了……你把手机给我吧,我真的要去打个电话了。”

 

刘耀文没再说话,交出了手机离开卡座,默默站到门口去吹风。

 

不一会儿宋亚轩的电话也打完了,出来的时候却没有喊上他一声,甚至先他一步走到车子一旁。

 

车子行驶到卑尔根,他们已经横跨过一整个国家的腰线。宋亚轩在斜靠座椅里装睡,或许是劫后余生的侥幸带给了他极大的羞耻,听到妈妈在电话里说“刚才你室友说你去洗手间了”的时候,他才明白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刘耀文向他展开的,一场手段低劣的测验。

 

他没法不生气,又觉得如果自己都气成了这样,那刘耀文的心里应当是比他更窝火才对吧。

 

所以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让两个人心里面都不痛快呢,他们这两天明明才刚玩得尽兴了起来。

 

宋亚轩彻底把头转向窗外。

 

但又如果……刚刚他说的一切都已经变成了既成事实呢?

 

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42/

 

宋亚轩生了一小时闷气,而刘耀文的选择是绝口不提。

 

仿佛在休息区的对话只是旅途当中一个小小的插曲,他表现得一如过去的三天一样,没有再提起关于那通电话的事,得过且过,即使看破了他的软弱也选择不去说破。

 

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依然尽职尽责地带着宋亚轩游玩。去峡湾,港口,布吕根码头,在人字顶的红屋下假笑着合照。在第二天就快要日落的时候爬上弗罗伊恩山,看咸蛋黄一样的太阳消失在远处的地平线,然后一路行至古城,在鱼市场买新鲜的虾蟹。

 

卑尔根的夜晚真的有点冷,特别是在临近圣诞的时候。他们在集市上买了巧克力跟热红酒,捧在手心里沿着沿海高高的岸堤往旅馆走。

 

宋亚轩想找点有意思的话题聊聊,找来找去都觉得太不应景了,他刚刚在刘耀文的爱情摸底里考得很烂,即使心里清楚感情禁不起试探,谁先出招的就是要自讨没趣……但出于一种奇怪的胜负欲,他即使谴责刘耀文的行为,也并不甘心于自己的表现,且时刻等待着补考的时机,即使不能拿满分也要能混到及格。

 

昨晚小贺在微信里指正——人在感情当中绝不可以表现得太卑微了。并直言刘耀文的段位要高于他,爱情是要跟着感觉走的,但也不能不算是博弈。见招拆招只能算被动防守,主动出击还要看天时地利。总之并不是容易的事,得时刻保持警惕,才能让自己的一颗真心随时都立于不败之地。

 

两个人安静地走了快三公里,手中的热红酒都喝空了,脸颊又变得红扑扑的。

 

他突然就拽住了刘耀文,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却还是投降地,下意识地想要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刘耀文既然不发作那就是不生气了对么,不生气就还可以像往常一样谈话、相处。

 

他甚至有点烦了,为什么这个旅程上下,不是他在生气,就是自己在生气呢。他们是两个气球么?

 

就当他们是两个气球吧,并且还属于一方只要稍微放松一点警惕打开了气口,另一方就会撒着脾气彻底冲天转着圈儿地飞走的那一类。

 

宋亚轩拉着他,说:

 

“走不动了,你背着我好么?”

 

刘耀文的头发被毛线帽裹住,鼻子却因为寒冷而冻得通红。他闻言愣了两秒,却不忍心让他的要求落空,低下头稍蹲了蹲身子,让宋亚轩就势趴上来,然后两只大手捞住他的膝弯站起来。

 

“你倒是会偷懒,明明再走两步就走完了。”

 

宋亚轩把脸全埋在他的颈窝里,额头抵住刘耀文高龄毛衣和外套之间的空隙。四十八小时之内的假客套和绅士手此刻都不存在了。他贪婪地呼吸着飞行员先生身上的味道,仿佛想要把自己重新挤压进对方的生命里。

 

气也气过了,闷也闷过了。宋亚轩赖着刘耀文的肩膀,偷偷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好像知道自己在对不起什么,又好像不知道。他只想对他说对不起,也不去管刘耀文要不要原谅他。

 

刘耀文果真没接受,没有像以前许多次吵架一样放轻嗓音哄着他说没关系,但走路的步子放慢了。咸咸的海风又吹过来,他吸了吸鼻子,说:“你发现没有,天晴时看海很美,它可以折射天空的颜色,蔚蓝,澄澈,好像能包容所有的事情。可每当日落之后,海上就变得一片漆黑,看不见一点灯火。盯得久了,便觉得它会把一切都吸进去,好的,坏的,美好的,不美的……”

 

“宋亚轩,我其实也很害怕……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宋亚轩搂得他更紧了一些。

 

刘耀文慢悠悠地走着,侧过了头,继续说:“所以……人都是有惰性的。你能不能别让我看得太久。”

 

海风把他的问询变得更潮湿了,浪花拍打过礁石,他又颠了颠身上的宋亚轩,“不过该说不说,这两天是吃胖了啊,背着都费力了。”

 

“哪有啊……”

 

宋亚轩仍埋着头,声音瓮瓮的,“是衣服重。”

 

他又蹭了蹭,抵着人耳朵说,“可是刘耀文……你再等等我好么。”

 

我觉得自己很快就要有勇气像你爱我一样地爱你了。

 

所以可不可以别着急……

 

可不可以,再等等我。

 

43/

 

虽然早早就回了酒店,但宋亚轩觉得他这一晚睡得并不算好。第二天出发又是个阴天,今天的行程据说很是无趣,他们准备到奥勒松去过圣诞,那里离卑尔根很远,所以要一整天都耗在路上。

 

听到要开一整天车的时候,宋亚轩才彻底有了点公路旅行的疲惫感。无法用一段短暂的睡眠讨巧挨过行程的大半,他甚至要时刻保持清醒地帮刘耀文看路,因为这该死的天气又下起了大雪。

 

雪景很美,但雪天路滑。临上山路之前,刘耀文还下车给轮胎特地装上了防滑链,他们早上六点就出发,而十点钟翻过了第一座山,路程这才刚过去了一半。

 

这还是他们开车上路以来第一次天不亮就起床,因为北欧的日落也太早,三点之前还不到目的地城市就得要摸着黑下山。第二天就是平安夜了,宋亚轩坐在副驾驶上,想着他们飞机刚落地哥本哈根的时候,刘耀文跟他说平安夜租了个小别墅,还要在别墅里和他提分手……

 

虽然知道是玩笑话,但想起来鼻头还是酸酸的。阴天和早起会加速人的坏心情,宋亚轩头往后仰,透过后视镜的反射偷看刘耀文开车的样子。

 

他还会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要命的话么。

 

虽然……看着看着宋亚轩也就忘记之前在计较些什么了。刘耀文开车的样子真的很帅,他好像对驾驶类的项目统统很在行,很会掌控机械的速度和方向,并能靠耳朵听出来各个零件的转速和损耗。

 

车子行驶出山谷,刘耀文走了匝道,把车子排进前面的加油站。上午十一点半,来加油的人还挺多,刘耀文停下来又看了会儿导航说,“完蛋,明天要过圣诞节了,今天渡船的最后一班只开到下午两点。”

 

他们选择的路线,到奥勒松之前会经过窄窄的一段海湾,需要把车子开上往返的轮渡,全程不过二十分钟就可以把车子和人一起运送到海峡的另一端。

 

“咱们得抓紧时间了,按照现在的速度,紧赶慢赶也只能坐上两点的最后一趟。”

 

宋亚轩没听清楚,“那要是赶不上呢?”

 

“那……”

 

刘耀文一时间没话说了,他今天没安排其他的行程,一整天的人力都放在路上,如果不是不了解当地节日期间的突发路况,原本是绝不会出现“赶不上”的这一种可能的。

 

“赶不上就在车里过夜呗。”他提高了一个语调又逗宋亚轩,“不过把车停在公路旁边,晚上没准还能碰上熊。”

 

“你又骗我。”

 

宋亚轩没再理他,本来想要下车休息一会儿,看时间紧张他也就放弃了。

 

雪天本就阴沉,车子摇摇晃晃地还挺好睡。宋亚轩原本还挺精神地在跟着音响里的音乐哼唱,放着放着手机自己就没电了。他们继续开了一个小时才刚上山路,车速渐渐慢下来之后,也不知是不是早起缺觉的缘故,他竟然一歪头便又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

 

再被吵醒是听到了车子轧过钢板的声音,然后是刘耀文下车又上车,说了几句英文之后径直把车开到了渡船上的动静。

 

宋亚轩这才揉着眼睛清醒过来,眉头半皱着,脸颊还被羽绒服衣领给压出了红印子。

 

刘耀文问他睡得还好么,然后大手揉上他细软的头发。

 

“怎么就上船了……我睡得太沉了。”

 

“刚才路过一个观景台,本来想叫你,但看你睡得舒服就没忍心。不过今天的时间也来不及,反正后面还有,我们过了圣诞再去看。”

 

宋亚轩打了个哈欠,把衣服系紧了点,“船上有洗手间么?我想去上个厕所。”

 

刘耀文转过头指了指靠近栏杆的楼梯,“下到船舱的一楼应当就是,如果找不到的话你再问问船员。”

 

“那你在车上等我。”

 

宋亚轩解下了安全带,关上车门的时候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海风湿凉,带着一点白雪的清香。刘耀文又降下车窗来,“快开船了,等会儿风大,要不要把围巾带上?”

 

宋亚轩摆摆手,正好让这冷风吹去他午后的倦意。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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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在疯狂赶那个七夕的联文,都没时间写这个。今天终于恢复了这篇的进度!行程3/4了!加油小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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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轩】浪漫最是你 /3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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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宋亚轩承认自己是个爱哭鬼,但印象里刘耀文不是。


人和人的关系当中,第一印象能决定很多事。而好巧不巧,宋亚轩对刘耀文的第一印象“爆炸无敌”的好,他后来形容自己第一次看到刘耀文的感觉是“神兵天降”。现在神兵就坐在他旁边流眼泪了,虽然很快就被他自己给擦掉,然后用一段“嘿,你看那里是不是有鹿”的诡异发言生硬、晦涩地遮掩了过去。


好蠢。


宋亚轩松了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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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宋亚轩承认自己是个爱哭鬼,但印象里刘耀文不是。

 

人和人的关系当中,第一印象能决定很多事。而好巧不巧,宋亚轩对刘耀文的第一印象“爆炸无敌”的好,他后来形容自己第一次看到刘耀文的感觉是“神兵天降”。现在神兵就坐在他旁边流眼泪了,虽然很快就被他自己给擦掉,然后用一段“嘿,你看那里是不是有鹿”的诡异发言生硬、晦涩地遮掩了过去。

 

好蠢。

 

宋亚轩松了松安全带,渴望让空气在这个不足十立方米的空间里更加顺畅地流进他的胸腔,他好像见不得别人哭,特别是刘耀文。

 

“飞行员先生……”

 

“嗯?”刘耀文皱着眉向他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怎么突然这么叫我?”

 

宋亚轩吸了吸鼻子,“没有啊,就是这个说法忽然就跑到我脑袋里了,可能是刚才听到你说的,偏航什么的。”

 

“记者先生。”刘耀文这次是真的笑了,“其实我最开始会那么叫你,只是因为听你喊我飞行员先生真的……就很怪,没人这么喊我,从来没有。”

 

“你不是和我说你很喜欢的。”

 

“是喜欢啊。”刘耀文的话匣子这会儿打开了,“看到你傻兮兮的样子就喜欢,那么重的相机包,都快超过随机行李的限额了吧,你怎么能落在飞机上呢?”

 

他又说起了两个人第一次认识的时候,这个话题在他们之间已经重复过无数次,刘耀文总是喜欢夸大当初事情的真相。

 

“哪有超限额,你越说越离谱了……”

 

宋亚轩据理力争,最后却还是叹了口气,“好吧,把报社的相机落在飞机上是我的问题。”

 

那还是在宋亚轩大四毕业实习那年,他还在环球早报做实习记者,第一次跟主编去外地采访,现在还记得报道的是甘南旱灾。

 

天灾人祸是新闻记者最严肃的选题,为了采好这次的灾情,部门一共派去了四个人,宋亚轩是专门负责给大记者拎机器的,除了个人的行李之外,宋亚轩还要背一台电脑和两台相机。

 

当然了,这件事当时的他还并看不清。

 

回程坐的是红眼航班,本来就头昏脑胀,路上还一直在改稿。邻座坐了个独自抱小孩儿出行的妈妈,飞机落地之后,宋亚轩忙着帮那位女士拿东西,结果一行人已经坐在回程的出租车里开上五环了他才发现自己的相机包少了一个。

 

给航空公司打电话挂遗失当然是可以的,只不过第二天的早报还等着相机SD卡里的照片发头版。稿件、标题都定好了,好不容易抢来的头条,就等着回到报社处理照片打版下厂印刷。眼看离DDL也没几个小时了,宋亚轩坐在车里噤若寒蝉,心想着要是因为这事开天窗,自己就也不用等到实习结束了。

 

“我突然想起来,咱们这次的航班乘务组,是不是之前咱们报社采过的那个英雄机组?”

 

“英雄机组?”

 

“快,快找找他们留的联系方式,看能不能帮咱们抓紧把相机给送出来!”

 

39/

 

深夜的机场灯火通明,宋亚轩抱着电脑坐在航站楼出口一旁的休息区里,只等着相机包拿到手就把照片全部打包直接传回编辑部。

 

不远的咖啡厅传来馥郁的香气,宋亚轩忍不住猛吸了一大口,他并没有时间给自己买一杯提神的饮料,可光是焦灼的等待就已经耗光了他全部的精力。

 

“请问,您是环球早报的记者么?”

 

“是……实习记者。”

 

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宋亚轩手里还抱着打开了网盘界面的电脑,边下意识回答着边猛地站起来,就那样滑稽地转了个身。

 

“您好,是丁机长么?”

 

他说着掩饰不住激动地把电脑放在一旁的空座椅上,紧接着友好地伸出了手。

 

目光对视,他觉得自己认错人了,照片上的丁机长虽然眉眼英俊却并没有眼前的人这样年轻。他头发并不算长,能看出来是随意抓过的,穿着白色的短袖上衣,肩宽腰细,衣摆也仔细地扎进裤子里。

 

如果天神有形状,应当也该长面前的这副模样。

 

刚刚被“救赎”的人并意识不到自己的表情向外人传达了多么饱和、复杂的情绪,但好在面前的“天神”其实很随和,至少先随和地冲着他笑了一下,然后也礼貌、适时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不是丁机长,只是帮忙把行李拿给你。”

 

他说着抬起了手里的相机包,把东西妥善地交到宋亚轩手上。

 

“那真是,麻烦你了……飞行员先生。”

 

人的一生至少会勇敢一次。再回忆起来那天的场景,或许是挑灯夜战的困意害得他一时间头脑不清,或许是高度紧张的神经在拿到相机包的那一刻终于肯魂归故里。宋亚轩望着眼前的年轻人,但其实他自己也正跟这面前的人一样年轻,换做是现在他一定不会再说跟当时同样的话了。但那一晚他偏偏鬼使神差地任由自己胡言乱语,不肯轻易地放过这场意料之外的相遇。

 

“能加个微信么?”

 

“啊?”飞行员先生显然被这句没来由的话给吓到了。

 

“我的意思是,嗯……大晚上的,太晚了今天。我周末请你吃饭吧,好好谢谢你。”

 

被“陌生人”要联系方式的经历,飞行员先生的这一生里没有千次也有百次。于是后来他总是很沾沾自喜地对记者先生说,“我们之所以能开始是因为最初你先动心了”。而谁又肯承认这凌晨一点的动心呢?

 

车子已经要开进卡尔马城区了,宋亚轩坐在副驾驶上,仍保持着抱臂的姿势。

 

“所以说你就是很容易给别人联系方式啊,不怪我怀疑你。第一次见面的人,你也肯给的。”

 

刘耀文苦笑了一声,“你又冤枉好人了。”

 

“不过对于昨晚的事,我已经不在乎了。”

 

宋亚轩故作镇定地挑了挑眉,“我看过他INS了,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你俩……不太合适。”

 

“是么?”红灯亮了,刘耀文踩紧了刹车停下来,好整以暇地接着他说的话。

 

“因为……我喜欢乖的?”

 

“是啊。”

 

宋亚轩想当然地给了他肯定的答复。之后黄灯亮了,闪了几下,又变成绿色。车子缓缓地发动起来,直行,然后顺畅地行驶过下一个十字街口。

 

“其实我挺乖的,刘耀文。”

 

“我一直都……挺乖的。”

 

他怕对方不承认,便偷偷地给自己又加上一句肯定。

 

40/

 

他们在卡尔马停留了一天一夜,难得碰上一个不阴天不下雪的天气,即使这里的温暖还不足以让他们下海冬泳,宋亚轩也跟刘耀文一起沿着海岸线走到天都黑了。

 

果然好天气会让人神清气爽,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都很少吵架,默契、和平得像一对在热恋期甜蜜出游的爱人。

 

他们一路开到了奥斯陆,修整了两天后又出发去卑尔根。偶尔会路过泛着雾气的湖泊,停摆的渔舟,车子行驶在环山的公路上,那时候云的上空还有另一层云。

 

天气晴朗的上午,阳光顺着车窗,顺着他的侧脸洒在两个人的身上,可以看到他鼻尖柔软的绒毛,还有在金黄色的光线里游走漂浮的,轻盈、细小的颗粒。

 

音响偶尔会播放到很浪漫的音乐,那是宋亚轩特地准备的,刚落地的那几天,他原以为这些东西都用不到了。

 

用不到当然是会有遗憾的,可后来剧情急转直上,犹如有人在急速下滑的驾驶舱里紧急推平了制动杆。而等到他渐渐意识到这一切时,飞行员先生才刚从服务区的收银柜台前付完款向他走过来,手里拿着热巧克力,还有他最爱的热狗——酱多多版本。

 

“我这几天长胖了。”

 

宋亚轩说着却没停下吃,“下次只加一种酱。”

 

刘耀文无奈:“下次不要吃这个了。”

 

“那不行……”

 

宋亚轩放下热巧克力,“这里的饭不好吃,就这个还行。你什么表情?又要说我山猪儿吃不来细糠了?”

 

“我什么都没说啊。”

 

刘耀文已经笑开了,“你随便吃,你爱吃这个我谢天谢地,至少没挑食到什么都不吃。”

 

他又捏了捏宋亚轩的大腿肉,“这几天光坐着了,才容易长肉。不过这里的冬天在外面待不住人,下午可以带你到老城区的鱼市场逛逛,晚饭就在那儿解决了。”

 

“我发现这几天我们虽然跑了好几个地方,但其实看起来都差不多。”

 

宋亚轩吃完上一口继续说,“所以带我这种人出来玩真的很亏本。我们绕了这么一大圈,我根本什么都记不住。”

 

“不是吧宋记者,你的敏锐和洞察呢?”

 

“那是对工作。”

 

宋亚轩纠正他,“生活里不需要那些,每天绷着根神经太难受了。我其实不喜欢那样的生活,后来去做时报的民生版块也是因为这个。”

 

他说着说着,想起来刘耀文年中开始准备升级考核时每天拼命啃飞行员手册的日子,“所以说我们不是同类型的人。我没有你那么……卷。”

 

他想了好久,最终在大脑里锁定这个词。

 

“当然了,我不是说卷不好。只是在处理问题的时候,我不会像你一样主动出击,试图排除万难,然后扭转乾坤。”

 

宋亚轩搅和着手边的热可可,“我比较习惯……顺其自然。”

 

“哦。”

 

刘耀文等了好久,终于等到记者先生搜肠刮肚地完成了以上的总结陈词,然后慢悠悠地补充总结:“所以我们是天生一对。”

 

“什么……”

 

“两个人都不卷,那就永远没法在一起了。”

 

他继续说:“你不就是我排除万难,才追到手的么?”

 

“记者先生,要不要再给个机会,让我扭转乾坤?”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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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轩】浪漫最是你 /3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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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谈恋爱是允许对方攻城略地地进驻自己的舒适圈,任由对方把那里的一切搅乱重组,而分手不是。


分手,是另一个人已经选择了大刀阔斧地走出你的生命,之后世界满地狼藉,也只能一个人整理。


分手当然是很私密的事。


它可以窥见一个人身上乃至于灵魂深处不为人知亦不为自己所知的所有的细节。


比如当刘耀文拇指按在他肩胛骨上用力掐住的时候,连宋亚轩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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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谈恋爱是允许对方攻城略地地进驻自己的舒适圈,任由对方把那里的一切搅乱重组,而分手不是。

 

分手,是另一个人已经选择了大刀阔斧地走出你的生命,之后世界满地狼藉,也只能一个人整理。

 

分手当然是很私密的事。

 

它可以窥见一个人身上乃至于灵魂深处不为人知亦不为自己所知的所有的细节。

 

比如当刘耀文拇指按在他肩胛骨上用力掐住的时候,连宋亚轩自己都不知道那里长了颗小痣,而就在那颗痣被对方揉弄甚至吮吻的那一秒钟里,他偏过头看到浴室玻璃模糊暧昧的镜像,仿佛自己最后一点高傲的脆壳都即将要在这个燥热的夜晚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拆解、融化了。

 

他本应当拒绝他,出于理性,遵从事情的起承转合,这一夜的风情是不合规矩的事。

 

但真等到烈火焚身的瞬间,所有铺垫的前情演完,背对着刘耀文跪在大床正中间的时候,宋亚轩却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其实只关心自己这颗痣的位置长得够不够性感。

 

果然分手令人方寸大乱。

 

他从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一夜无梦,又或者说刘耀文留给他的时间根本不够人做一个有情节的梦。起床以后浑身不舒服,如同行尸走肉一样被刘耀文塞进车里,车子还没开出城,宋亚轩便又睡着了。

 

会开飞机的人,开车好像也特别的稳,宋亚轩再睁眼时,车子正在过雪山,整个世界好像被定格在画里,他第一次看到漫天满眼的白雪,冻融的松柏,雪山耸入厚厚的云层,反倒像是在梦中了。

 

“我们去哪儿?”

 

他揉着眼睛问了一句,一张口发现自己嗓音哑得吓人,早起时因为赖床丢失的羞耻心后知后觉地找上了他,宋亚轩想起昨天的一夜春情,觉得男人果然是下肢动物……他们俩都是。

 

刘耀文显然也睡得不够,使劲皱了皱眉头说“去卡尔马”。二十分钟以后车子绕下雪山,他顺着匝道找了个服务站停下,坐在休息区的卡座里点了两杯咖啡。

 

宋亚轩又买了热狗,本来是想让刘耀文垫垫肚子的,但他说这会儿困得什么也吃不下,宋亚轩就只好自己吃两根。左右开弓,刚咬了口放黄芥末的,又试了试加美乃滋的。

 

他忙得、吃得还挺乐在其中,想让对方也尝尝,一抬眼对上刘耀文好大的两只黑眼圈。

 

“你这是疲劳驾驶。不鼓励,也不提倡。”

 

刘耀文看看他,拿着咖啡杯又喝了一口,“八点钟日出,三点多就要日落。我们已经出来晚了,开到下个城市还要两小时。”

 

“我要是能开就好了。那样你还能歇歇。”

 

他今天戴了副黑框,被羽绒服的高领子和渔夫帽夹在中间,整个人的轮廓看起来很像是漫画里的卡通小人。

 

卡通小人又咬了口香肠,腮帮子填得鼓鼓的,继续说:“要不你现在回车上睡一会儿。”

 

“那你呢?”

 

“我?”宋亚轩侧了侧脸,好像在展示他没咽下去的热狗,“我得先在这儿把东西吃完。”

 

“有这么好吃么?”

 

“嗯……还不错。里面加了酸黄瓜,还有洋葱碎,是煎熟的我刚才看了,所以……”

 

“宋亚轩。”

 

刘耀文莫名地觉得他们两个人有一点搞笑,打断他滔滔不绝的介绍,没忍住笑意说,“我们昨天……不是,然后现在你跟我坐在这里,聊什么疲劳驾驶,还有热狗?”

 

37/

 

“那我们应当聊什么……”

 

宋亚轩嚼得慢了些,耳朵慢慢红起来,“那些事情是可以拿出来聊的么?”

 

他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下意识盯着手里的食物吃得更专心了。好在刘耀文的话题也就停在了这里,两个人默契地没有再多说什么。

 

好吧,他原以为刘耀文又要跟他“约法三章”了。

 

宋亚轩努了努力把那两根热狗全吃光了才上的车,刘耀文是真的困了,老大个个子蜷缩在后座上正睡得昏沉。

 

关车门时他被吵醒了一下,之后宋亚轩在副驾驶玩了好久的手机,后来直等到小贺都在微信里跟他说自己要去吃晚餐了,宋亚轩才意识到刘耀文已经睡了一个小时。

 

他把手机塞进口袋里,依然没想要叫醒他。转了个身跪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抱着头枕从上往下盯着人看。

 

“你要这样看我么?要不你到后面来,我躺在你腿上你好好看看。”

 

他手臂压在眼睛上,半梦半醒地说。

 

宋亚轩耳朵红了,却还是不好意思地问着:“我……我吵醒你了啊?”

 

“没有。”刘耀文揉着眼睛坐起来,“醒一会儿了,就是不想起来。”

 

宋亚轩点点头,闻言悻悻地转回去,“下次这样还是在酒店里睡饱了再出来吧,也不差那一会儿的功夫。”

 

“还有下一次?”

 

“我是说如果你没休息好……”

 

“走了。”

 

他手脚麻利地钻出后座带上了车门,宋亚轩怀疑他根本就没听见自己刚解释的话,但其实解释也没有用。

 

他们分明已经说了那么多话,交换了那么多彼此或有用或无趣的想法,他并不是不想把其间发生的每件事都掰开揉碎地理出原委来;即使理不出来也可以就此不怀好意地,像贺军师刚刚教他的那样,坦坦荡荡地告诉对方,就说一切美好只是昨日沉醉,淡淡苦涩才是今天滋味。

 

这样也可以,至少干脆点。但还是那句话,他并不是不想,只是……

 

还做不到。

 

先这样吧,反正刘耀文迟早要找他算账的,他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宋亚轩是双重否定的大师,对于爱情的道德感是无赖级别的。

 

刘耀文心里是九曲八弯,宋亚轩心里是草蛇灰线,可同时撞进他们眼光中的,是同一条被白雪覆盖的蜿蜒的公路。

 

“不放歌么?”

 

车子又开进山谷里,刘耀文说。

 

“歌……哦,歌。放吧,我连一下……”

 

“别紧张。”

 

刘耀文看着反光镜里的卡通小人,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宋亚轩连蓝牙的动作于是也迟缓了,甚至于紧跟着懊丧地叹了口气。

 

果然人一脱衣服就会被看穿,不清不白的肉体关系等同于在这段大厦将倾的感情债上赊账。

 

“要不然等到了卡尔马……我们聊聊?”

 

宋亚轩闭上眼睛:果然。

 

“那为什么不现在聊呢?”他忍不住好奇道,“反正我们都睡够了……我是说,我们都,补觉了。”

 

完蛋。

 

他真的很紧张。

 

飞行员先生换了条车道,慢悠悠地说:“因为雪天路滑,车不好开。谈这些事的时候,我得全心全意地对付你。”

 

“你不要说得我好像很难缠。”

 

蓝牙终于连上了,他随便选了首R&B,“我已经不想聊这些了刘耀文。”

 

“好啊,那不聊了。”

 

“无非是这些事。我不想再……”宋亚轩别过头去,忽地又转回来,“不聊了?”

 

“嗯,不聊了。”

 

刘耀文很轻松的样子,“你不想聊,我也不想。像现在这样挺好。”

 

“等一下!”宋亚轩忍不住打断他,“现在哪样?你不要觉得昨晚……”

 

“情到深处,不能自已。”

 

“你是流氓么!”

 

“那你也是吧……”

 

车子穿山而过,宋亚轩抱臂转到另一侧去,过了好久才继续说:“你是换套路了么刘耀文。”

 

飞行员先生无奈地笑了:“哪有那么多套路。你看这座山,不是很美么?”

 

“宋亚轩,其实我只是希望……看到这座山的时候,我跟你是一样的心情。”

 

爱情发生的时机总是不期而遇的,抱在胸前的手臂突然把自己抱得更紧了,胸口有一团热烈的情绪,好像只有像现在这样抱着自己才不会被冲破。

 

“那你说说,你是什么心情?”

 

刘耀文更放松了,“进山的时候你还在呼呼大睡呢,睡得真香,跟小猪一样。”

 

“你就是这种心情?那我们不一……”

 

“我突然就很想丢了导航,去他的卡尔马。”

 

刘耀文又笑了,“你知道么,对飞行员来说,偏航是很严重的事。但我还是有了这种可怕的念头。我就想漫无目的地开下去。去哪儿都一样。”

 

“瑞典,挪威,北京还是广州,都一样。”

 

他顿了顿,不动声色地抹了下眼睛。

 

“哎……你看,我没法再说下去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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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轩】浪漫最是你 /3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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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真正严肃的爱情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分手。


巨大的边界感之下,其他的细枝末节变得次要而不值一提。而早在他们在一起那天宋亚轩就知道——他们迟早要分手的。今年还是明年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在一起的时候不好奇对方的过去,等同于谈恋爱却不关心两个人的未来。


他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情人,如果说刘耀文跟他是在玩感情,那么他对刘耀文就是在玩游戏。


宋亚轩始终清楚却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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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真正严肃的爱情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分手。

 

巨大的边界感之下,其他的细枝末节变得次要而不值一提。而早在他们在一起那天宋亚轩就知道——他们迟早要分手的。今年还是明年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在一起的时候不好奇对方的过去,等同于谈恋爱却不关心两个人的未来。

 

他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情人,如果说刘耀文跟他是在玩感情,那么他对刘耀文就是在玩游戏。

 

宋亚轩始终清楚却不愿意承认,导致眼下自己被这副身体里巨大的好奇心裹挟的时候也无计可施。就像是考试结束了才想要改答案,列车出发了人才刚上月台。

 

酒店附近的日料店在斯德哥尔摩久负盛名,他们下午四点联系到店家,雅座早已经订满了,于是就只能坐吧台。

 

北欧的餐厅大多数没有明厨,原本其他日料店里应当做炭火直烤的位置上摆了个中号的水族箱,面前是一整面墙的獭祭跟白鹤,听服务生说他们这里有很不错的余市,刘耀文耳根子软,经人家一推荐就又叫了两杯,等饭都吃完了,餐后再上。

 

宋亚轩一向喝不懂什么水割冰割的,只念叨着刘耀文在北京时都没这么常喝酒,一到了外面就又不管什么大小条例了。

 

刘耀文没有酒瘾,他跟宋亚轩之间谁的酒量更好都还不好说,只是看那个小服务生推荐得辛苦,再说他今天也确实想放松下神经了。

 

鸡肝、凤尾、脆骨、牛舌,他们点的净是当地人不吃的东西,能吸引一众在北欧的亚洲人的热情,味道却没有北京的好。刘耀文把最后一串鸡腿肉拿给宋亚轩,叫他多吃鱼生,自己已经叫服务员把酒给端来了。

 

对于吃饭这件事情,宋亚轩向来不倾注太多的热情。他又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烧鸟少了些烟火的味道,大腹虽然新鲜,却还是过于生冷。

 

总结一句话,就是:“好像都没有城东我们常去的那家味道好。”

 

刘耀文已经把筷子撤了,手肘撑在台面上,浅浅地尝了口酒。约会不外乎这几件事:吃饭、逛街、看电影。他总想带宋亚轩去最好的,虽然之前在城东的那家,也未见他吃的有多尽兴。

 

“我以为你不喜欢呢。”

 

宋亚轩夹着最后一只甜虾眨了眨眼睛,“我……我有说过我不喜欢么?”

 

“也没说过你喜欢。”刘耀文又抿了一口,仔细回忆了两秒,“那家店你好像就只说过类似于……嗯,不要再夹了。这个有点咸。好烫,还有……我吃饱了。你根本不好好吃饭的。”

 

宋亚轩没有再说话,把虾子送进嘴巴里,感叹飞行员先生超于常人的记忆力。

 

一过八点,店里面原本的日本歌谣变成了低沉婉转的爵士小调,特意吃饭的食客已经离场了,宋亚轩晃动着还剩下一半的岩杯,高浓度的酒精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比往常要亢奋,他盯着玻璃缸里的游鱼看了半晌,略深一些的水色衬着玻璃反射出他们坐在吧台前模糊的轮廓。

 

刘耀文喝光了最后一点威士忌垂着头开始刷国内的新闻消息,宋亚轩又喝了一口,杯子里还剩下浅浅一个杯底的液体,杯壁已经结霜,立方型的老冰却只化了一点。

 

宋亚轩把杯子往刘耀文那儿推了一下,意思是自己喝不动了,然后从椅子上下去说:“我去上个厕所。”

 

脚沾到地板才发现烈酒上头,宋亚轩去厕所洗了把脸,回来时瞄到自己刚推过去的威士忌已经被喝干,服务员正忙着收酒杯。

 

那小服务生还没收完,刘耀文却已经喊着人走了。拿起杯子时露出那下面被压着的对折的纸巾,墨迹力透纸背,看见那上面龙飞蛇舞地写了一行英文,貌似是刚写的。

 

“什么东西?”

 

“没什么。”

 

刘耀文拉着他要走,宋亚轩却没死心,从服务员手里拿回了刚被刘耀文趁乱抽走的餐巾纸,攥在手里被一路推到店门外之后,借着路灯,他终于看清楚那上面写的是一串大写的ID。

 

“真没什么,就你刚刚上厕所的时候有人塞过来的。”

 

刘耀文也没辙了,拉着宋亚轩的胳臂,不管他的心思飘到了哪里,一股脑地把人往酒店带。

 

“就一个小男孩,过来管我要INS,我说我不玩那个,他就塞来了。”

 

35/

 

事情诚如刘耀文解释的那样简单,甚至连宋亚轩都有一刻的恍惚,看着他清澈的眼睛,认为自己就应当立刻把那张废纸揉团,轻描淡写地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

 

没什么好心烦的。

 

在一起时都不会多管,更何况现在已经分开了。

 

可那张纸巾始终以一个扭曲的型态被随意地放置在宋亚轩的羽绒服口袋里,尽管回去的路上他们还谈论着当地的时间、天气、风土人情,谈论着今天要早点睡,明天得早点起。甚至能边走边打着哈哈,说刚才的山葵一点味道也没有,凤尾好像都烤的不是太熟。

 

街上霓虹灯闪烁,车来车往,幽黄色的城市夜景把宋亚轩酒后微醺的眉眼打得格外温柔。

 

一公里不到的路程他们走了十几分钟,路程的后半段宋亚轩都在想:

 

是个怎样的小男孩啊?

 

是外国人么?

 

是……他喜欢的么?

 

他又陷入那种郁结的情绪了,然后想到是不是他喜欢的都没有用,反正自己也不是他喜欢的款。

 

宋亚轩这么觉得,并不是想物化自己……

 

“你一直都以为你喜欢野的,其实你喜欢的是乖的。”

 

走着走着,他突然没头脑地说了出来。

 

话说出口之后自己都觉得丢人,好像刚刚那八百米的伪装统统都不作数了,反而衍生出一种——憋了一路最终还是没有能成功自行化解的小气的做派。

 

宋亚轩一瞬间脸红成一团,但不是后悔自己刚没忍住说出来的话,“就……我提醒你一下。”

 

“什么意思?”刘耀文皱起眉来。

 

宋亚轩大口呼吸了两下。

 

“我是说——”

 

他又定了定,“你要是在这段旅途里有什么艳遇了,至少别让我看见。要藏也藏的好一点。”

 

“我有什么艳遇了?”

 

“就刚刚那个小男孩。”宋亚轩不敢看他,走得更快了,“你可以去加他的联系方式,你可以今晚就去找他。只要别让我看见。”

 

“宋亚轩……”

 

“我要回去你又不让……你让我这一路陪着你,那你就得顾及我的感受。”

 

他不想再说了,眼睛酸的不像话,或者说他整个人都酸得已经快爆炸了。他对天发誓他过去很少吃醋,刘耀文又是做机组工作的,身边的空乘空姐、莺莺燕燕多得如过江之鲫。

 

他搞不懂现在的状况,玫瑰香水害得他太委屈了,高度酒精又让他情绪太激动了。而所有这些平日少见的外来成分在现在这个分手的大环境里都催化加剧了他的不安,他又对刘耀文说胡话了,他怎么能在短短的一天里重蹈覆辙,闹两次笑话……

 

他走在刘耀文前面,像一只炸毛的猫,让人不敢接近。而后两个人回到了酒店,各自洗漱、换装,背对背地躺倒在床上,各持一边,把被子紧绷得像一座笔直的桥。

 

他是没道理的,应激的,莫名其妙的。

 

宋亚轩阖眼躺了一会儿,睡意全无,最终还是忍不住掏出手机来,又摸黑下床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了那张被揉成一团的纸。

 

手机的锁屏才解开,宋亚轩正要去点那个粉红色的软件,突然感觉到自己蓦地双脚凌空,然后就被人从身后拦腰抱住就势向后一倒,打横坐到了刘耀文的大腿上。

 

他的手里还拿着手机和纸巾,整个人显得滑稽又局促。

 

“我都没有想要拿这张纸巾。我正叫了服务员来收你就……”

 

刘耀文话说了一半,兀自无奈地笑了,“算了,我们解释这些干什么。”

 

粗糙的大手掐在宋亚轩腰上,两个人就这么坐了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过了快一分钟刘耀文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他:

 

“那你觉得,你算是哪一种?宋亚轩,你觉得你乖么?”

 

房间漆黑一片,宋亚轩坐得很踏实,鼻尖萦绕着洗发水熟悉的木质调香气,那是他们两个人都惯用的牌子。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神形归位,于是指尖一松,不成形状的纸巾终于孤单地飘落到地板上。

 

“对不起……”

 

宋亚轩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一切的灯光暗去,才看清楚自己的软弱。

 

他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分手,才知道分手是如此丑陋的,没人有能力能把它变美好。

 

以至于刘耀文开始亲他的时候他都做不出抵抗的动作,任人把自己抱着、亲着,好像他这一整天的无理取闹终于赢得了这个。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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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唯一仅有的瓜

【文轩】浪漫最是你 /3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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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宋亚轩抹了下眼睛,眼泪适可而止,别太容易哭了,这样不好。


他故作镇定地站在刘耀文面前,无法抬起眼睛直视对方的视线。说出真话有时会让自己松一口气,有时会带来麻烦。


一个人赤诚地站在另一个人面前,率先交付自己的秘密,是一种耍赖的姿态。而这两天他们不断地进行诸如此类的游戏,试图用一些掏心掏肺的行为兑换这段感情当中的先手权。


“我的意思是……”宋亚轩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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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宋亚轩抹了下眼睛,眼泪适可而止,别太容易哭了,这样不好。

 

他故作镇定地站在刘耀文面前,无法抬起眼睛直视对方的视线。说出真话有时会让自己松一口气,有时会带来麻烦。

 

一个人赤诚地站在另一个人面前,率先交付自己的秘密,是一种耍赖的姿态。而这两天他们不断地进行诸如此类的游戏,试图用一些掏心掏肺的行为兑换这段感情当中的先手权。

 

“我的意思是……”宋亚轩下意识攥紧了衣角,“我是想说……”

 

“想说什么?”

 

刘耀文不着急了,手臂撑在沿河的栏杆上,背过身去看不出表情,仿佛在表达一种悉听尊便的意思。

 

“你不是放弃我了么。”

 

宋亚轩难过地看着他:“我很懒,走的慢,你不想等了……这些我都理解。”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也不喜欢我现在这样。我这几天都搞不懂我自己……为什么还要跟你继续走下去。”

 

“走下去?什么……什么走下去?”刘耀文听不懂他说的了。

 

“就是,继续旅行,跟着你。”宋亚轩磕磕绊绊地解释着,“我已经想回家了,但是舍不得就这么走了。如果就这么走了,你肯定不会再找我了吧?那我们就结束在这儿了。因为我回家以后,肯定会在你回去之前就把东西收好搬走,我们不会再见了,那你以后……”

 

“你想得可真够远的。”

 

刘耀文打断了他,沉着喉咙,嗓音也压得低低的,好像不想再听下去了。

 

于是宋亚轩清楚,他又搞砸了。

 

两个人沿着市政厅前的河边走了好久,久到连一向不记得路的宋亚轩都意识到他们一定已经错过了刚才停车的地方。阴沉沉的天气里面,连黄昏都看不到,没有人告诉他天就要黑了,刘耀文闷着头走在前面,又上了一个台阶,好像想要沿着桥面一路走到河对岸去。

 

可他才走上桥就停下来,可能是走得累了,也可能是终于察觉到自己正在偏离停车场的方向。而宋亚轩这才堪堪地追上了他,两个人就这样并肩站定在桥头,雾气把远处的城市全藏起来了,只能看得见近处的游船。

 

就这么站了一会儿,宋亚轩叹了口气,眼睛望着河面,投降似的,说:“撤回。”

 

刘耀文转头看了看他,眉毛拧的很紧,“两分钟了。”

 

“那能趁你不注意,偷偷删除聊天记录么?”

 

刘耀文说:“你已经引起我的注意了,有点困难。”

 

人不能,至少不该。

 

宋亚轩把头往羽绒服高立的大领子里缩了一下,两分钟能做很多事情,游船已经驶过桥洞了,空空荡荡的水面上只留下一些泛白的余波。

 

“撤哪句?”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耀文突然开口,人也像没站稳似的,往他身边靠了一下。

 

又一条游船从港口出发,宋亚轩看着船身的编号,却其实连一个字母都没有往脑袋里进。

 

“刚在河边说的那句。”

 

他心乱得要命,也不确定是哪一句了。他刚刚一口气说了太多话,现在想一想每句都说的没道理。

 

“就……那些乱七八糟的,好几句。”

 

“唔。”刘耀文的胳臂贴着他的不动了,“好,那刚上桥之前说的那几句就都不算了。”

 

然后继续说:“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

 

33/

 

宋亚轩很难得地觉得他有点幼稚,也分不清耍赖的到底是谁了。

 

他仔细地回忆了这几天里跟刘耀文说过的话,但很遗憾地,除了刚刚那些要了命的“剖白”以外,他没说过什么难听的话,现在也全部都不记得了。

 

可能是时差的原因,可能是情绪的问题。他对于过去三天的对话没有太深刻的印象,那些只言片语像是他脑子里实报实销的账单,而此时此刻,他真的想不起自己竟然还会在刘耀文这里负债。

 

“没有了。”

 

宋亚轩有些不确定,但还是觉得自己此身已经“分明”了,“相比之下,倒是你对我说了很过分的话。”

 

刘耀文哑然,“我说什么了……”

 

“你不记得了?”

 

宋亚轩眉毛半蹙着,忍不住提醒他:“前男友什么的。”

 

“你可真有意思。”

 

刘耀文没得可说了,手插在兜里转身去找车子。

 

副驾驶是发呆的好地方,奔驰车在城市里兜兜转转,宋亚轩一条路也不认得,就觉得这里离北京真的很远,离重庆远,离广州也很远。陌生的人各有陌生的面孔,天已经完全地黑了,餐厅和公交站亮起灯来,飞行员先生默默地开车,一言不发,宋亚轩却第一次有了不想要结束这一天的念头。

 

生活有时会跟你开好几个玩笑,接二连三,承前启后的那种。

 

在哥本哈根别扭了一天才终于换成的大床房,眼下又被推上了审判位。两个人站在房间中央,看着浴室磨砂的隔断和面前这张宽两米的席梦思,好像不发生点什么都是对这个房间这么高房价和改房花费的辜负。

 

但好在挨饿受冻了一天,宋亚轩早已经没有力气去扭捏了,他推着行李坐到靠浴室那边的床上,外套和鞋子脱掉,直接卸力地倒了上去。

 

床垫果然很软,跟他想得一样。连被子都是香的……

 

刘耀文拿他没辙了,老妈子一样绕到他身后,“要不然就去洗个澡,不洗的话就出门吃饭。”

 

“不能先睡个觉么?”

 

“睡醒了等会儿你又不吃了。”刘耀文懒得多说,索性坐在他旁边查起了附近的餐厅。市区的停车费一点都不便宜,不想再动车子,刘耀文找了几家一公里之内评分高的,又拍拍宋亚轩喊他过来看。

 

宋亚轩是真的累了,被喊起来也不情不愿,头就沉在刘耀文肩上,大半个身子也压上去。就这么看了两分钟才觉得有点不妥,再保持距离又显得太刻意,解决之策在脑袋里转了几秒钟,他一只手撑在大床上面,想来想去,最后就只能摆烂地安慰自己“反正到了晚上也是要睡一起的”。

 

“想好吃什么没有?”

 

刘耀文就没有他那种顾虑了,反而娴熟地垫了垫肩膀。

 

“随便,吃……日料吧。”

 

“来斯德哥尔摩,吃日料?”

 

“本地菜不好吃。”

 

“行。”

 

宋亚轩赖在他肩上,其实根本没有仔细看餐厅的信息,不过是下意识选了刘耀文爱吃的。

 

他熟悉刘耀文的身体和喜恶如同熟练地掌握餐具,鼻尖就蹭在刘耀文肩颈的衣领上,已经到了下午,柔然的布料却还是被他嗅出了一丝大马士革玫瑰前调的余韵。

 

他倏地就不困了。

 

陌生的味道让宋亚轩莫名地感觉自己被冒犯了,仿佛必须有什么站出来清楚地提醒自己“他们现在已经分开了”的事实;而那之后的怀抱、亲昵和宠爱统统都是模糊的。

 

可是他仍赖在人肩膀上,故作镇定地问:“你喷了什么?”

 

刘耀文只顾着低头摆弄手机订餐厅,随口说:“没太注意,早上出门急,好像是喷了行李箱夹层里之前留下的试用装。”

 

宋亚轩的神经显然都因为这句话里的“之前”两个字而变得紧绷了,控制不住地想要问对方“之前是多久之前”,亦或者“之前是在我之前么”?

 

在我之前用过的大行李箱,一起都去了哪些地方?应当是出国吧……在国内旅游的话不用带这么多东西。也是自驾么?毕竟他一路都显得驾轻就熟的样子。

 

宋亚轩心里一下子多了好多的问题,然而真的问出口就显得太差劲了,就如同刘耀文提醒过他的——分手了还要翻旧账,不是一个好前任该做的事。

 

可是他依然讨厌这个味道的香水。

 

如同讨厌刘耀文神秘而不受管制的过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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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轩】浪漫最是你 /2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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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旅行是检验一对情侣是否合拍最快速的途径,即使分手也同样可行;风景并不是这段过程当中唯一有价值的事情,有人把生命也形容成一段旅行,那当然不代表着人的一生中永远只发生美好的事情。


在飞机降落之前,对宋亚轩而言,斯德哥尔摩是一种疾病。


一种叫人爱上施害者,无可救药的痼症。


城市被雪浇透,租车公司离机场不远,但也要先坐上一站的公交。提着行李慢慢悠悠上车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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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旅行是检验一对情侣是否合拍最快速的途径,即使分手也同样可行;风景并不是这段过程当中唯一有价值的事情,有人把生命也形容成一段旅行,那当然不代表着人的一生中永远只发生美好的事情。


在飞机降落之前,对宋亚轩而言,斯德哥尔摩是一种疾病。

 

一种叫人爱上施害者,无可救药的痼症。

 

城市被雪浇透,租车公司离机场不远,但也要先坐上一站的公交。提着行李慢慢悠悠上车的时候,看着飞行员先生身心俱疲、无精打采的背影,宋亚轩想:我算是这场感情里的那个坏蛋么?

 

“想什么呢?”

 

刘耀文找了个离行李架很近的座位坐下,旅行攻略上说,从这里到租车公司需要一个站点十几分钟的车程。两个人穿得臃肿,他让出了靠窗的位置,把宋亚轩夹在车子内壁和自己的手臂之间。

 

公交车的噪音很大,宋亚轩皱了皱眉头,像是没听到他刚刚问了句什么。把头靠在车窗的玻璃上,雾气给窗外的街景也蒙上了一层白纱,整个世界都像是被笼罩在一片巨大的迷雾当中。雪花飞旋在窗外的柏油路马路上,宋亚轩的心绪都被大雪给搅乱了。

 

他当然听到了那个问题,只是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回答。回答他:在想为什么不从哥哈直接回国,反而又跟着跑来了斯德哥尔摩么?

 

他其实纠结了一晚上,购票的软件刷了又刷,最终提着行李跟刘耀文踏上飞来瑞典的飞机时,一坐下来就用毛线帽把整个头都紧紧地给蒙住了,觉得自己还真的是挺没长进的;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对方存在感极强的一根尾巴。

 

那就随便吧。

 

那就这样吧。

 

那就……毁灭吧。

 

他有些消极地想着:刘耀文竟然都不难受吗?这种与前任出游的尴尬总不至于是为他所独享的;还是说这个人已经迅速地走出了阴霾拥抱新生,在分手后不到72小时的时间里洗心革面,完成了从失恋者到黄金单身汉的阶级跃迁,转身接一个华丽的蜕变,把两人之间的种种全部自我消化、和解了吗?

 

如此强大的心理素质,难道是机长的自我修养?

 

“宋亚轩。”

 

刘耀文又喊了他一次,“你干嘛呢?”

 

突然被叫到了名字,宋亚轩看到巴士车窗上反射出自己眉头深锁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这副如临大敌的状态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

 

巴士平稳地驶出机场落客区,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渐消失成视觉焦距以外一道道形状模糊的黑影。

 

宋亚轩还是没忍住心里的躁郁,“你不别扭么?现在,跟我,一起旅行?”

 

刘耀文被问得莫名其妙,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以后又无奈地被气笑了。

 

他没有回答这个挑衅的问题,直到巴士停站,他先下了车,又回过头去接宋亚轩几乎要提不动的、险些超重的特大号箱子。

 

两个人在雪中推着行李箱,一前一后地穿行在租车行巨大的露天停车场里,泥泞的道路让行走都变成了一件很费劲的事,气喘吁吁地找到租车行前台的时候,宋亚轩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没有得到回答的那个傻兮兮的问题。

 

刘耀文订了辆奔驰的轿跑,试驾时手感不错,只可惜是一辆手动挡的轿车,宋亚轩拿着自己未经认证的C2车本,根本连车挡都挂不明白。

 

而这台车的车型和价格都很美丽,看得宋亚轩忍不住掏出手机备忘录来写了个备注,还默默地念叨着说“车费等我们回国之后再一起给你”。

 

刘耀文斜瞥他屏幕一眼:“搞得好像你一直都跟我算的很清楚一样。”

 

宋亚轩不置可否:“那以前就是以前嘛。”

 

意思是:以前可以算得不清楚,但分手之后就不算不行了。

 

刘耀文忍不住摇了摇头,心想这家伙心里面的分手大戏竟然已经演到两不相欠这一幕了,干脆也顺着他继续补充说:

 

“对,是该算清楚点。从今天往后我们吃了几顿饭,喝了几瓶水通通都要一半一半,不嫌麻烦你就记着。”

 

30/

 

车子沿着高速一路驶向城市,斯德哥尔摩的市中心也在下雪,不是很适合开车的天气,整条道路都显得湿淋淋的。

 

刘耀文打开了暖气,让宋亚轩至少可以把笨重的羽绒服给卸下来,轻手利脚地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再仔细地重新扣好安全带。

 

只是车里的空气让宋亚轩觉得更尴尬了,和分手的爱人坐在同一辆小轿车里,这个画面本身就让宋亚轩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帮我把手机支架拿一下。”刘耀文熟练地换了条车道,说,“刚开进城的时候忘了要把蓝牙留给你放音乐了。”

 

“音乐……不放也行。”

 

宋亚轩把头扭到一边,窗外的雪更大了,他觉得完蛋了,看这个天气,他接下来这一整天都要跟刘耀文一起被困在车里或者是房间里了。

 

“出来之前你不是下了好久的歌么?”

 

刘耀文把车停进路边的计时收费停车位说,“那就先吃个饭吧,路边的车位不好找,不然跑到酒店旁边的街区可能也没什么好吃的。”

 

宋亚轩跟着他走进街尽头的一家当地餐馆里,这里的桌子都不算太大,两个人的小桌上还摆了餐具和花。他跟刘耀文面对面坐在一起,目光交汇的时候简直连手都不知道放哪里了。

 

他很少在刘耀文面前露出这样的窘境,刚在一起时可能还会,但整段恋爱期间,他们自然、默契得像是一对老朋友,甚至能迅速地彼此适应,从牵手、接吻到上床,一切都发生得井然有序。

 

他很久不曾体验过如今天一样失控的感觉了。又或者换句话来说,自从来到这里,他所度过的每一天都不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内。

 

一份刻骨铭心的爱情,开始和结束都必须要很果断才行。

 

在一起是刘耀文提的,那时候宋亚轩没有太犹豫,因为清楚自己的喜欢;后来分手也是刘耀文提的,虽然耗时较长,但他也没有挽留过一句,因为知道原因多说无益。

 

他突然打起了一点精神,觉得自己该重新夺回对这段旅行得主动权,只可惜手机找出他跟刘耀文的聊天记录,再想看当初的旅行安排时,文件已经因为没有及时下载而被系统自动清理掉了。

 

都是些什么破功能。

 

“那个……日程表,能再给我发一下么?”

 

“嗯?”

 

刘耀文停下了手里切肉丸的动作,“你真的……怎么会有人懒成你这样呢宋亚轩?”

 

“所以我现在才问你要嘛……”

 

“你别看了宋亚轩。”

 

他继续把切好的肉丸一块块塞进嘴里,“你就等着在北欧被我给卖了吧。”

 

说完就三口两口地扫光了盘里的土豆泥,然后一言不发地低头玩手机,将怒未怒的样子。

 

飞行员先生不说话的时候还是很吓人的,宋亚轩戳着自己盘中的盐烤三文鱼,并不好吃。作为一个不怎么地道的广东人,他其实还是更爱吃口感软嫩一点的鱼肉。

 

于是整顿午餐他都没有吃几口,离开餐厅前刘耀文最后问他“吃饱了没有”,他看着盘中还剩了一多半的餐食,却突然就说不出想要再加一份甜品的诉求了。

 

揉着半饱的胃肠走出餐厅的时候,宋亚轩还特地回头多看了一眼。

 

他想:我的爱情就埋在这儿了。

 

31/

 

刘耀文给斯德哥尔摩只留了一天,本来打算带宋亚轩紧凑地看一下市区里几个著名的打卡点,谁想到天公不作美。他们都不算是那种可以沉下心来去逛宫殿和博物馆的类型,风雪交加的天气又不适合出海……他只能开着车在老城区里转了一圈,下车之后没走几步,就又钻进了一个温暖的小咖啡馆。

 

咖啡馆的店面并不算很大,甚至只有两个面对着橱窗的座位,但宋亚轩觉得这样更好,省得他看着刘耀文的脸,过不了一会儿就又会很不自在。

 

他给自己点了一个肉桂卷,算是对中午没有吃上甜品的补偿。但咬了一口之后又发现他其实并不喜欢肉桂味太重的食物,下意识地把餐盘往刘耀文那儿推,白磁的碟子跟木制的长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好在店里面除了店员并没有别人。

 

但刘耀文也向他看过来。

 

感觉到不自在的只有宋亚轩一个人。因为对方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径直地拿起他咬过的糕点,毫不在意地接着他刚吃的位置三下两下地把东西全部塞进了肚子,像一台无情的吃饭机器,熟练得让人心疼。

 

喝完咖啡,刘耀文还想去市政厅,可宋亚轩对于下一场的行程已经毫无兴趣了。寒冷的天气总是让人有想要“猫冬”的愿望,如果放在平时他一定会吵着闹着要回酒店里休息,这次却没叫唤,只是拖着沉重的步子站在路边等刘耀文把车开过来。

 

一个人站在马路边的时候,他突然想——刚才刘耀文说的,要在北欧把他给卖了,现在就可以卖了。

 

现在开着车就跑,就把他一个人给丢在这儿。

 

不知道酒店,没护照没钱,不会说当地语言,英文也就一般般。接下来他应当会被警察给带走然后扭送回国,当然了,这还是最理想、安全的发展。

 

他在路边站了快二十分钟。

 

他想,从这里到刚刚停车的地方,走路也就要五分钟而已,开车过来就更省时间了。

 

刘耀文在想什么呢?是不是跟自己想的一样,甚至于已经思路清晰地整理好了一份严密的逃跑计划,这会儿车子应当足够开上出城的高速了。

 

他大脑中快速闪过了许多推理小说的片段,想着想着,车子停到了跟前。宋亚轩隔着车玻璃,只能看见驾驶席上,刘耀文一个模糊又晦涩的影子。

 

开门上车,两个人讳莫如深,谁都没有为刚刚那一段短暂的“分别”多说一个字。接下来的参观行程也都很安静,显然刘耀文也已经没有旅行的心思了,从市政厅出来以后又走了一段,刘耀文突然停下来。

 

他心里像压着件很大的事,可是他向来却都不是能藏住事的性格。他好像在生气,好像要把这一天里沉默压抑的脾气一股脑全发出来;可最终说出的那些话听起来又实在很无助,很像是被人丢掉的小狗,又像是有苦难言的家长,在教育自己才上幼儿园不懂人事的孩子:

 

“要是找不到我……你就给我打电话。打电话也不会么宋亚轩?”

 

爱情也讲究策略,讲究开局时间,讲究谁才是那个率先抢占了道德制高点的将军。

 

宋亚轩明明穿的很厚,指尖却还是蓦地被冻住了。然后他感觉到自己正在用一行很不争气的热泪融化着脸上略显得惊诧僵硬的表情。

 

“可是……我就站在原地。”

 

“我只是没有找你而已。”

 

“你却想把我丢了。”

 

他本来不想哭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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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轩】浪漫最是你 /2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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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红酒喝完是蛮好睡的,即使他一点也没有睡觉的心情,宋亚轩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几点睡着的,但醒来的时候刘耀文已经出去了。


之所以做出这种结论,是因为他的行李箱还在,充电宝却没了。而此刻的宋亚轩并没有游玩的计划,他把自己关进浴室里面认认真真地洗了个澡,出来之后还拆了片面膜,看到手机APP里面,能买到最早一班回国的机票也要等到晚上了;录入信息时又想到因为自己总是有丢三落四的毛病,他的护照还在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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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红酒喝完是蛮好睡的,即使他一点也没有睡觉的心情,宋亚轩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几点睡着的,但醒来的时候刘耀文已经出去了。

 

之所以做出这种结论,是因为他的行李箱还在,充电宝却没了。而此刻的宋亚轩并没有游玩的计划,他把自己关进浴室里面认认真真地洗了个澡,出来之后还拆了片面膜,看到手机APP里面,能买到最早一班回国的机票也要等到晚上了;录入信息时又想到因为自己总是有丢三落四的毛病,他的护照还在刘耀文手上。

 

他并不想要联系对方,不想要大张旗鼓地把人喊回来然后告诉他:嘿,因为和你分手,所以我现在就要回家了。

 

他在旅店坐了一整个早上,把手机里两个人这几年以来的照片一一翻了个遍。

 

从深秋到初冬,这场爱情的战役也该落下帷幕了,记者先生觉得,他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昨天,忘记那个哥本哈根的晚上。

 

因为失恋难过,算是他自找的。而从昨晚之后就再没有吃过东西,干渴的喉咙和饿得发痛的肠胃也都在提醒着他:特殊时刻,最好别再给自己找麻烦。

 

宋亚轩披上外套,打算到街转角的汉堡王解决一下自己的温饱,走到旅店走廊的尽头,电梯门打开,却正撞上拿着一纸袋打包食物回来的刘耀文。

 

两人碰面,飞行员先生用一句很地道的问候让这个再次“重逢”的场景都变得有一些搞笑。

 

他提着汉堡和饮料,问宋亚轩:“你吃了么?”

 

“还没有。”

 

“哦。”

 

刘耀文熟练地扬了扬下巴,示意宋亚轩跟他回房间去。

 

“没吃一起吃点吧。”

 

仿佛他们从未争吵过。

 

这顿饭吃得狼吞虎咽,宋亚轩难得没有在吃饭的时候玩手机或者是看综艺,飞快地吃下了一个双层牛肉汉堡,并在开始之前仔细地挑出了夹在两块肉饼之间的洋葱。

 

刘耀文没什么胃口,兴致缺缺地咬了两口薯条,便拿出平板开始核对明天之后的行程,还赶着在天黑之前给租车公司打了通电话过去。

 

宋亚轩吃饱了就开始习惯性地咬着吸管小口小口地喝可乐,一转眼天又要黑了,这里的白昼是要争分夺秒地抢着过的。

 

不知道像他这样懒散的人,来这里旅行算不算是一种浪费。

 

而就在他发呆的功夫,刘耀文终于忙完了那一摊事情,把平板一收,随意地扔到了床上,提议说:

 

“吃完饭再出去逛一会儿,不过今天要早点回来休息,我们是明天一早的飞机,要出发去斯德哥尔摩了。”

 

他说话的语气一如往常,宋亚轩在一旁听着,把汉堡的包装纸全攥成一团,心上像压了块石头,使他一点也没有出游的兴致。

 

“可以不去么……”

 

宋亚轩没敢再看他,自己把头也垂得很低。

 

“我有点累了。”

 

他耷拉着脑袋,也没看到对面人的表情。但说自己累了是真的,心累也是疲惫的一种,他心力交瘁,很快就要不能呼吸了。

 

他认为刘耀文懂得,却久久听不见对方的回音,直等到他的下巴都快要埋进到卫衣的领子里去了,才听见一旁用开玩笑一样的口吻问他:

 

“在酒店里躺了一上午还累啊?”

 

刘耀文是真的在笑,还伸手胡乱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让宋亚轩不得不又把头给抬起来。

 

可就是这样一个有点亲昵又有点突然的动作,宋亚轩已经觉得自己要哭了。

 

如果分手已经是既定事实,至少在这一秒钟,他心里很想要告诉刘耀文:

 

你将是我的最后一任男朋友。

 

他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坏蛋,甚至愿意用自己的爱情给对方的爱情殉葬。

 

可这种话说出来就更像是道德绑架了吧——企图用另一种高尚来索求一刻的谅解,且得到及时得宽容。

 

宋亚轩并没有很多和人家分手的经验,甚至理不清他们现在的状况究竟算和平分手还是自己被甩。他被迫抬着头,一脸愁容地看向刘耀文的眼睛。

 

对视,或者说拗口点,算得上是一种纠葛的凝望。

 

飞行员先生的视力是很好的,不像他这样,工作和阅读的时候都必须要戴眼镜才行。

 

刘耀文又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在想什么呢?”

 

宋亚轩愣住了,险些要把那些心思一股脑地全说给别人听。嘴里的缰绳拽了几次,悬崖勒马,终于才幽幽地回过了神来,说:

 

“就是想……要不,还是出去吧。吃完饭好像没那么累了。”

 

“嗯。”

 

刘耀文点了点头。

 

“穿好秋裤,今晚的风很冷。还有……记得把手套戴上。”

 

于是宋亚轩也点点头,但鼻子很快又酸了,忍不住想到了昨天的上午,他们两个人还正走在一起去看小美人鱼雕塑的路上。

 

27/

 

天还没完全黑透,他们走过了闹市区便开始打车,宋亚轩整个人瑟缩在羽绒服和绒线帽的堡垒里,明明已经穿得很厚了,却还是能感觉到冬天的冰雪无孔不入地穿刺过他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

 

如果把鼻子和眼睛也全部挡住的话,他们现在已经跟当地人无异了,甚至还萌生出大晚上出去观光的狗胆,丝毫不尊重今夜风雨欲来的低温。

 

宋亚轩觉得这画面满诡异的,觉得自己该不是在做梦吧。什么样的情侣能在分手说了几百遍之后终于一锤定音的第二天晚上约着去游乐园?甚至已经坐在车里了还是不相信这一切的真实性,主要是这样发展的轨迹是真的不合理。

 

“你确定是要带我去游乐园么?里面不会有鬼屋吧?不是吧……”

 

宋亚轩还是没忍住开口道,“你这么快就开始报复我了?”

 

小轿车里的暖气让他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问出声后又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可害怕的,刘耀文的胆子未必就能比他的大多少,况且如果可以让对方开心的话……

 

“不是……你到底在想什么?”

 

刘耀文无奈地笑了,“真的宋亚轩你没发现么?有时候你跟别人想的不一样。我是真的想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

 

他顿了顿,调整语气又继续说,“你跟别人不一样,我不是在说你不对或者是你不好,只是你的确……我的意思是,你很好,你是很特别的。但是你的确让我现在也不知所措了。”

 

最后得出结论:“你跟我过去的那些男朋友都不一样。”

 

“过去那些?哪些?”

 

五年老记者,抓关键词的本领是素质过硬的。

 

“不是.”这次换刘耀文投降了,“你现在吃醋是不是也有点晚了啊。分手了才开始跟我翻旧账?”

 

“那你以前确实也没仔细说过。”

 

记者先生把头也扭过去,“承认吧刘耀文。其实你挺会谈恋爱的……你比我会多了。”

 

28/

 

刘耀文没什么好反驳的,他笑着点了点头,也承认说“那行,我挺会谈恋爱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车子顺路沿又转了个弯,刘耀文的身体不自主往宋亚轩的方向靠了一下。

 

“其实把恋爱谈成这样,我也感觉挺挫败的。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还不够好,所以更咽不下这口气。”

 

“但后来我又觉得……算了。反正我真的弄不懂你。我过去的恋爱经验没法在你身上通用,有可能这一次懂了,下次遇到差不多的问题却又不懂了……”

 

“总之,我放弃了。”

 

他说,“我们好好走完这一段吧,如果幸运的话,我还是想和你一起看一次极光。”

 

他很难不怀念起中奖之后的那一周,两个人每天兴奋得都跟春游前夜的小学生一样。他那时候有点恋爱脑上身地跟宋亚轩开玩笑说“一起看过极光的恋人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分开”,而宋亚轩从来不对他做一生一世的承诺,嘲笑他偶像剧中毒了,然后捂着肚子笑倒在床上,说真想把他刚刚的样子全部都拍下来,比偶像剧可有意思多了。

 

“看极光……看吧。看极光,也是要有耐心的。”

 

宋亚轩脸朝着窗外面,“我听说,有些人会在帐篷里等很久,十天半个月都有的,我们不一定能看到。”

 

说着说着,车子已经开到了Tivoli公园的门口,天空将暮未暮,朦胧地下起了小雨;花园里亮起了灯来,随处可见的冷衫木上面星光点点。

 

只可惜气温对宋亚轩而言着实是有点低了,他走马观花地绕了一大圈,并不打算尝试其中的任何一个游乐项目,但是在纪念品商店里买了好几张明信片和两个圣诞树的挂饰。

 

他是有自己的圣诞树的,当然现在正裹着白色的塑料外皮,被随意地闲置在北京出租屋的杂物间里。

 

拼装的时候花了好大的力气,因为自己做事总没长性的老毛病,那棵塑料的枞树就那么散落着,趁飞行员先生外出培训的日子里,在他们的客厅地板上躺了整整快两个星期。

 

他热衷于一切的节日,不属于自己信仰的也总都还过得很认真,不遗余力地想要给对方带来节日的刺激和惊喜。

 

是的,相比于收到礼物,他更享受制造浪漫的过程。

 

可这一刻他又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忍不住地分析着:刘耀文说他过去的恋爱经验在自己这儿无法适用。

 

那么他过去的恋人,也会为了他准备圣诞节么?

 

计较这个当然也没意义了,宋亚轩刷卡结账,悻悻地走去休息区跟刘耀文回合。

 

飞行员先生端着两杯热可可,递到他手中的时候,杯托还是发烫的。

 

“买什么了?看你在那儿挑了老半天。”

 

他只是随口问了一句,随口问了一句,可宋亚轩却又下意识地就想要把纸袋给藏起来。

 

其实是去年拼那棵圣诞树的时候,塔尖的星星怎么也找不到了。

 

于是刘耀文就只能对着那一颗并没有星星的圣诞树“将就”地许愿。

 

这听起来就很遗憾,但是他能给别人带来的节日惊喜,就总是伴随着滑稽和不完满的。

 

他不想再害人家触景生情了。

 

当然了,其实他也没法排除另一种可能性,就是:那颗星星对刘耀文来说,明明一点也不重要。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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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轩】浪漫最是你 /2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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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这个世界上当然有那种死性不改的人。


刘耀文就是。


宋亚轩甚至怀疑他策划这场旅行的目的,就是要把自己带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里尽情地缠磨。

 

“别这样吧。”


宋亚轩放下手机,说:“突然讲这些土味情话,有点尬。”


“可你连土味情话都不肯讲。”


刘耀文换了个口吻,“我承认,刚刚那广场确实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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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这个世界上当然有那种死性不改的人。

 

刘耀文就是。

 

宋亚轩甚至怀疑他策划这场旅行的目的,就是要把自己带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里尽情地缠磨。

 

“别这样吧。”

 

宋亚轩放下手机,说:“突然讲这些土味情话,有点尬。”

 

“可你连土味情话都不肯讲。”

 

刘耀文换了个口吻,“我承认,刚刚那广场确实不是个谈心的好地方。那我们重新谈一次吧,你觉得现在你可以开诚布公地跟我好好聊聊么?”

 

宋亚轩点点头,喝了口热茶示意他继续。

 

“我也不想一直像今天这样别别扭扭地旅行;出来玩本应当是开心的事。所以……”

 

他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可以当作这一切全部都没有发生过。我们从长计议,可以么?”

 

宋亚轩被他给唬住了,想不到飞行员先生怎么会说出类似于“从长计议”这样老派又略显得严肃的语汇来。

 

“从长计议……”他不得不把这个不太口语化的说法重新复述了一次,“我们……要怎么从长?”

 

“我不想分手。”

 

刘耀文也学着赖皮了,“我们能不能不要再提了。”

 

又说这事,宋亚轩也有点发火了,“可分手不是你提的么?”

 

“是你要回广州,我很生气,总要给我一次借题发挥的机会吧。”

 

刘耀文觉得很无奈,“况且你不是也很快就答应了么?你也没反对,甚至不挽留。男朋友跟你说了分手,你的做法就是——啊,那好啊,分手快乐,以后来广东我请你吃饭。你甚至感到庆幸,也感觉松了口气,因为还好是我先说了,这样你的负罪感就也……”

 

“刘耀文你真是够了。”

 

宋亚轩强压着怒气,险些要站起来了。

 

可对方口不择言的怨气确实揭穿了他自以为持久的伪装,觉得他们像被一把双刃剑刺穿的两个人。

 

冷静下来以后,宋亚轩安静了近一分钟,继而察觉他们两个人此刻在异国他乡的咖啡店里为了这种事情吵架的行为着实有几分丢脸,但是也好在语言不通,周围人大概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即便看起来很激烈,也不至于被当作是社会热点。

 

接下来的王宫和博物馆之旅变得索然无味,即使刘耀文的本意是想要缓和尴尬,但那场对谈的作用很明显适得其反了。

 

他们沿着河岸,一前一后不知道走了多久。三点刚过,天就要黑了。

 

宋亚轩望着看不到尽头的河流,城市低矮的天际线上空,晚霞全变成了粉红色的。他忍不住咒骂起刘耀文这个没眼色的,偏偏喜欢在这样阳春白雪的童话世界里跟他攀扯些什么柴米油盐的现实生活。

 

他既是是要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也大可以直截了当地就那么做了,两个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哪里用搬到台面上理论什么行为逻辑和动机。

 

天空被彻底染成红色,河流的对岸亮起了灯火。

 

宋亚轩走得有些累了,步子逐渐放慢了下来。落日总是和寒冷一起到来的,他回头等了会儿刘耀文,说:

 

“太冷了,我们回去吧。”

 

隔着一人多的距离,宋亚轩看见刘耀文的小臂在厚重的羽绒服里面微微颤了一下,猜测是他也觉得这里的冬天很冷。

 

“快走吧,回酒店暖和暖和。”

 

“你是真的不考虑我说的么?”

 

“你说的太多了,哪一句啊……”

 

宋亚轩叹了口气,逃避着说,“先回去吧,哥。”

 

刘耀文手揣在兜里,用一种令宋亚轩感觉到极陌生的眼神看了他好一会儿。如果非要从那副眼神中读出什么的话,他觉得刘耀文此刻应当是挺失望的。

 

是对他吧,也对自己。

 

他向来都是一个败兴的恋人。

 

24/

 

宋亚轩突然就不想回酒店了,他就是有那种弄巧成拙的本领,两人间的气压已经够低了,偏偏他还有本事能把情况变得更糟糕。

 

回酒店还要再一会儿的路程,宋亚轩实在冷得发抖了,也懒得走,便喊着刘耀文一起,径直钻进了一家沿河的餐厅。

 

他们选了个离烤火器近些的座位,可以把外套的拉链拉开一些也不觉得太冷。

 

侍者送来了餐单和酒单,宋亚轩看着远处越来越暗的天色,这会儿才不到四点,感叹北欧的夜晚未免也太长了。

 

“这么长的夜,很难熬吧。”

 

“等到了夏天就会很短。”

 

“不知道他们晚上都做些什么,漫漫长夜,总不能都用来睡眠。”

 

刘耀文把翻过的菜单都放到一旁,“就去酒吧喝酒,去运动,还能看戏剧。这里的夜生活还是蛮丰富的,总之不会太无聊。”

 

他拿起水杯来,喝了一口,“我们也喝点酒?入乡随俗。”

 

宋亚轩支吾着问他,“怎么突然就要喝酒了……”

 

“难得放假嘛。第二天不用开飞机,也不用开车。”

 

刘耀文说着说着笑起来,“也觉得我们的生活一直都蛮单调的,可能因为我的工作性质。而你其实一直都很害怕无聊。”

 

宋亚轩不置可否地用竖长的餐单挡住自己的表情,“唔……那就喝点吧,我要一杯……”

 

“点一瓶吧。”

 

刘耀文突然说,“点一瓶波尔多,其他的就你想吃什么点什么。”

 

“你干什么。”

 

宋亚轩打断了他跟服务生的视线沟通,“你在跟我表演失恋么刘耀文。”

 

“那你觉得我表演的好么?”

 

宋亚轩沉默地摆弄着刀叉,好一会儿过去,服务生已经帮他们把酒醒上了,他才又开口继续拾起被搁置的话题说道:“不知道。我也失恋了。”

 

他紧接着拿起酒杯,“失恋的人,碰个杯吧。”

 

刘耀文没忍住笑了,“干嘛,散伙饭么?”

 

“散伙饭吃这个就多少有一点拿腔拿调了吧。”

 

“那你想吃什么?”

 

“唔……那得我好好想想。”

 

记者先生点了很多的菜,等最后一道果酱馅饼上桌时,刘耀文就连身体里面的甜点胃也已经被烤猪排和烟熏鲱鱼给塞满了。

 

两个人喝一瓶酒刚好,微凉的夜色也被这微醺的酒气给烘得暖洋洋的,两个人走在回酒店的路上,刘耀文没来由地苦笑了一会儿,说:

 

“这里的黑夜真的很长……吃过晚餐还喝了酒,可是怎么才八点?我们的时间像是偷来的。”

 

他立在街口站了一会儿,潮湿的风吹得人眼角发疼。

 

“我们分开吧。”

 

飞行员先生语气平缓,像是在静静地诵读他大脑内仪表的数据,看到那些指针在一阵慌乱的摇摆过后,稳定而及时地亮起了“分手”的红灯。

 

宋亚轩的身体仿佛被风吹透了,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只不过他向来都没有选择。

 

“现、现在么……在这儿?”

 

“对……就现在。在这儿。”

 

刘耀文重复着,“我们分开吧。”

 

25/

 

宋亚轩还是发了会儿呆,随即又觉得他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自己其实是能理解的。

 

冬日的哥本哈根,四处洋溢着节日将至的气息。不远处的圣诞集市人潮涌动,宋亚轩跟在他后面走了一段,还是没忍住出于礼貌地开口问他,“那你觉得,我们还有必要继续么?”

 

“什么?”

 

刘耀文回头,皱了皱眉。

 

“旅行什么的。”

 

宋亚轩开口继续说,“后面不是还有十几天呢么,多奇怪啊,我怕你会不舒服。”

 

刘耀文笑了一下,没有理他,迈开大步子一瞬间走得很急,最后走到酒店附近时,已经快了他整整一个街区。

 

宋亚轩走进房间的时候他已经洗澡去了,外套和毛衣丢了满满一床,就连洗漱包也是散落的,宋亚轩仿佛可以想象到他刚回来时,咒骂着翻弄行李然后摔着门走进浴室的样子。

 

门后面传来吹风机奋力运转的声音,宋亚轩连人带外套地把自己重重地“摔倒”在床上,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几次,是小贺在询问他今天的“战况”。

 

【战况焦灼,他等会儿洗完澡出来就会杀了我。】

 

他看着微信的聊天界面,想要再详细地说说却也不知该从哪里说。这里的冬天真的很难过,宋亚轩用羽绒服带绒的大帽子遮住自己的眼睛,没过一会儿就听到浴室的门打开了,而后是行李箱被暴力合上的声音。

 

他索性翻身趴在了床上,不知道趴了多久,再起身时便看到刘耀文已经在旁边的床铺上睡着了,脸朝着窗户,只留给他一个“生人勿近”的背影,和一阵平稳均匀的呼吸。

 

宋亚轩平躺在床上,连澡都懒得洗了。

 

他睡意全无,只好掏出手机来看小贺的微信:

 

【先奸后杀?再探再报!】

 

宋亚轩却再没有心思说俏皮话了,回复小贺:

 

【我们分开了。刚刚决定的。我不想再玩了,明天我就想回国。】

 

小贺:【你该不会是在哭吧?】

 

宋亚轩有点心虚,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是挺没出息的,又回复说:

 

【我失恋了。这会儿吃得下睡得着,一滴眼泪不掉的才是混蛋。】

 

【你没看到他说分手的时候有多干脆!】

 

【他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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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轩】浪漫最是你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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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浴室的雾气太重,宋亚轩出来的时候,两只眼睛都是红红的。国内未到黄昏,宋亚轩给家人简单报了句平安,抱着手机挤在靠墙的那一张小床上,埋进被子把自己也缩成小小的一角。


刘耀文还在整行李,拿出了替换的衣物又翻出了一把雨伞。


“我看外面的雨没多大,休息一会儿要不要出去找点吃的?”


他伸长伞柄,用绑起的伞头戳了戳宋亚轩被窝之下的屁股,换来了一声瓮里瓮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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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浴室的雾气太重,宋亚轩出来的时候,两只眼睛都是红红的。国内未到黄昏,宋亚轩给家人简单报了句平安,抱着手机挤在靠墙的那一张小床上,埋进被子把自己也缩成小小的一角。

 

刘耀文还在整行李,拿出了替换的衣物又翻出了一把雨伞。

 

“我看外面的雨没多大,休息一会儿要不要出去找点吃的?”

 

他伸长伞柄,用绑起的伞头戳了戳宋亚轩被窝之下的屁股,换来了一声瓮里瓮气的“别烦”,多少带了点引战的意思。

 

于是话到嘴边的“我给你带回来”也转了个弯,眼刀飞到了棉被上,利刃出鞘,只留下了一句更显得不耐地“那你就别吃”。

 

再接下来就是酒店的木门在被人用力拉开之后缓缓落锁的声音,直等到卫生间里自动感应的通风系统也在五分钟内停止了工作,宋亚轩这才从自己闷热的“龟壳”里伸出头来,顶着一脑袋半湿半干的乱发,摸索着手机给他的爱情军师发送消息:

 

【刘耀文他真的很幼稚!】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表情包里的粉红色炸弹毁天灭地,他看着小贺不明所以的一个【?】,抬手拍下对面另一张宽大整洁的单人床,和刘耀文小心地贴放在床头柜边上的超大号亮黑色行李箱,表示这个人气人的本领是一顶一的,绝对。

 

小贺看过照片,发来个【小狗无语】的表情,比他接下来的长篇大论更先到来的是刘耀文的电话。

 

他对着听筒沉默无言,长达一分钟的时间里面,仿佛只表达了“其实我也很气”的言外之意。

 

宋亚轩不打算挂断,主要是不想要才出来玩的第一天就闹得太难看,虽然这个房间完完全全地踩中了他的雷点,甚至腹诽刘耀文当初预定的时候,打的就是要气死他的主意。

 

漫长的沉默里,宋亚轩把手机带到浴室,换下了浴袍,还回复了两条小贺的消息。

 

就在他以为刘耀文这通电话的目的就只是为了来跟他分享呼吸的时候,对面终于传来对方别扭又讨好的疑问句:

 

“吃汉堡还是披萨?往前走还有家中餐,你想吃什么,我打包几个菜?”

 

宋亚轩便说我什么都不要吃,肚子不饿,倒是有一点困了,你回来也不要吵我。

 

随即他这一觉当真睡得很沉,第二天险些起不来床。半个身子都被刘耀文压得充血发麻,才一起身又被人拽着蒙头抓进被子里,扣住肩膀,半梦半醒地听他嘀咕着:“闹钟没响呢,起那么早干嘛……”

 

“上厕所行么哥……你先松开我?”

 

出了被窝才发觉这里的冬天是挺冷的,也可能是因为临港的窗子挡不住潮气,他飞快地从洗手间出来,又蜷缩着身体迅速钻进被子,把没一会儿就冻得冰凉的手脚统统挤进刘耀文的身子下方取暖,看见对方被突如其来得寒意冷得皱眉,才坏笑着把被子全部塞紧,舒服地转过身,又沉入梦乡里。

 

21/

 

早饭时宋亚轩的心情不错,一扫昨日吵架得阴霾,班尼迪克蛋叫了两份,惹得刘耀文忍不住又在一边碎碎念叨着:“昨晚打包的河粉你也不吃,之前不是还说喜欢吗?喜欢也不吃?喜欢什么都超不过一年……”

 

宋亚轩最不爱听他的指桑骂槐,餐刀餐叉和白色的瓷盘碰撞,故意闹出很大的动静,以示自己的不满。

 

互相的怨怼和小情绪从旅店楼下的早餐店被一路带到了市政厅广场,即使在冬天,古老的红砖房前面也不乏游客和鼓起小肚子埋着头四处觅食的鸽子。

 

宋亚轩把喝完的矿泉水瓶扔进一旁荧光绿色的垃圾箱里,转头看见刘耀文已经就近在垃圾桶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抱着双臂眉头紧蹙,不知道还在生刚刚哪一句“口角”的闷气。

 

这家伙今天正巧穿了件哑光黑色的工装短款羽绒服,右臂上面的荧光袖标与一旁的垃圾桶相得益彰,在白雾迷蒙的天气里徒增一丝我见犹怜的落寞。

 

他下意识地挪开眼神掏出手机来刷,看到昨晚跟小贺的聊天对话停止在【心疼男人就是倒霉的开始】这一句上,觉得自己确实没有立场去心疼他:毕竟明明他才是那个被人哄骗来到遥远的大洋彼岸,“两眼一抹黑”的小倒霉蛋。如果这个人决定在这些地方和他闹脾气,他就连一个能为他们讲理、裁判的人都喊不来。

 

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坐到刘耀文身边,金属长椅的温度透过牛仔裤薄薄的一层布料凉得透骨,亏得这家伙为了凹造型居然能在这地方硬生生地坐上两分钟。

 

可这些故作轻松的暗自调侃,很快就又被巨大的沉默挤散了。与沉默伴生的还有遗憾和压抑:遗憾在于他此刻并无意享受哥本哈根雾中的太阳,压抑在于——人的情绪无法肆意开关,即使他知道不满和抱怨是没有意义的,也根本无法断绝此刻于无声的战场上,弥漫不散的硝烟。失落的气场此消彼长,无法同步调度起两个人的积极性,而郁闷是一种恶劣的传染病。

 

他甚至开始后悔答应这次的旅行了,预支了分手的情侣做不到相安无事。不用怪刘耀文,就连他自己这会儿也已经备好了至少二十次大吵的弹药。他们是真的回不去了,物理和心理上都是如此。

 

“我觉得我们应当谈谈,至少约法三章。”

 

不知过去了多久,刘耀文抱着手臂,率先打破了僵局。

 

宋亚轩的牙齿都冻得发抖了,一张嘴就要露馅,只能故作高冷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酒店和行程是之前订的,订的时候你也没有发表意见,所以如果对接下来的安排还有什么不满,你现在就可以一起发泄出来,希望之后我们就不要因为这些事情闹不愉快了。”

 

宋亚轩闷哼了一声,其实是想跟他好言好语地说几句话,但他实在是冷得受不了了,于是紧咬着牙关,惜字如金地回问他“一直是单人床?”时,听起来就有一点阴阳怪气。

 

刘耀文也不痛快,“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把后面的房型都改了,但我们总共也不会在酒店住上几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宋亚轩真的冷得打颤了,昨晚的气温着实糊弄住了他这个不知死活的外国人,怀疑他再坐上五分钟就要闹肚子了,又不好意思告诉刘耀文自己没穿秋裤,冰天雪地的要不就别在这儿干坐着了。

 

等不到宋亚轩的回答,刘耀文无奈地叹了口气,“宋亚轩你知道么,你真的很会让人生气,有时候我真想……”

 

“真想,什么?”

 

“算了……”刘耀文叹了口气,“没事。也不完全是你的事。”

 

他说完终于肯站起来,说:“继续往前走吧,来都来了,总要去看看小美人鱼雕像。”

 

宋亚轩也跟着起身,没站稳,大半个身子栽到人家背上,看起来倒像是投怀送抱。

 

“怎么了?”

 

宋亚轩吸了吸鼻子,“屁股,冻僵了。”

 

“那我背你去?”

 

“不用。”宋亚轩兀自站直了身子,坚持道:“我缓缓。”

 

22/

 

宋亚轩并非是不能理解刘耀文最终也没能够宣之于口的那半句话,可正因他清楚地了解过自己的本性,才更觉得“现在分手总好过一拖再拖”。

 

两个人肩并肩走在潮湿的街道上,他发觉刘耀文实在是有点小孩子了,手指暧昧地互相碰到了几次,最终抓在一起,还是因为街头的红灯都变成了绿灯,因为道路一旁骑着自行车穿行的青少年,因为宋亚轩走得实在是太慢。

 

刘耀文的手心也很凉的,大概是因为一面要看导航,一面还要牵着他的缘故,没能有一根手指有机会躲在外套温暖的口袋中,就被这十二月的冷风给吹了个寒彻骨。

 

宋亚轩于是贴得他更近了,两只手牵上他的一只大手,前后摩擦着他的手背和掌心。

 

“这么冷就应当戴手套的。”他边暖着手还边说,“我还知道有一种可以把手机架在肩膀上的懒人神器,这样你看导航的时候就可以插着兜了。”

 

“那看起来很怪吧……”

 

“也总比很冷强。”

 

宋亚轩吐槽他,“你总是要风度就不要温度然后闹笑话,你没发现你的羽绒服袖标跟垃圾桶是同款……”

 

没想到宋亚轩一提起这话茬来滔滔不绝,一路上耳边都叽叽喳喳的,像是把憋了一个早上的话一股脑全倒出来。

 

“还有你没发现这里的厕所真的很高么……”没过一会儿,话题已经从天气转向了这里的风土人情,他偷偷地说,“酒店里的倒是还好,可是早上吃饭的那家餐厅,我站在小便池前面都差点要踮脚了……你不用踮脚么?我们差不多高。”

 

刘耀文忍不住笑起来,心情立马转好的样子:“你说用就用。”

 

“我都要自卑了。还挺伤人的。”

 

他紧接着又发表了一系列对这座城市尺度感的不理解和不认同,而全部的不适感在宋亚轩看到那座小美人鱼雕像的时候被推至了巅峰。

 

“这就是小美人鱼雕像?”宋亚轩有点震惊了,“我以为很大的。”

 

“你以为的有多大?”

 

“不知道,总之不是这样的。这个雕像还没有我们小区楼下喷泉里的那个小天使大。”

 

他皱着眉头,一副被“买家秀”狠狠伤害到了的样子。可尽管大失所望,他还是拉着刘耀文在这座迷你的雕塑面前合影了几张,大有一副“来都来了,不拍更亏”的既视感。

 

正午时浓云退去,躲懒的太阳终于肯在薄雾消散处悄悄探出个头来。宋亚轩抱着杯热茶坐在咖啡厅临窗的座位上,一边暖身子,一边把上午的照片分发给几个朋友和家庭群里的长辈。任务完成后看到了界面下方的红点,他好奇地点进去,发现刘耀文已经把两个人跟小美人鱼的合照上传并发了条朋友圈。

 

照片是找附近的游客顺手帮忙拍的,宋亚轩傻傻地比了个耶,而一旁刘耀文的笑容也被这城市的冷空气冻得很僵,看起来倒像是一张挑不出毛病的规格标准的典型游客照,配文:

 

【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么。[微笑]】

 

“你这发的什么朋友圈啊,绕口令么……”

 

“我以为你会爱我一辈子呢。”

 

刘耀文搅着咖啡,忽然没来由地说,“因为之前……我就已经做好打算要这么爱你了。”

 

-TBC




世界上唯一仅有的瓜

【文轩】作为你的合法伴侣 /14-15 [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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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你的合法伴侣


14/


一夜的酣眠被宋亚轩社工朋友们的求助电话吵醒,福利院最近在赶工整理近几十年以来的收养名单,听院长说好像是打算要送出去申奖参评。


易感期末尾的刘耀文还有一点点粘人,听到了宋亚轩打电话的声音,就吵嚷着一份名单有这么难整理么?居然还需要本董事长的夫人亲自去帮忙才行……


他半梦半醒地靠在宋亚轩身上,任凭对方把一支清晨的抑制剂缓慢地打进他的腺体。


“你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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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你的合法伴侣


14/

 

一夜的酣眠被宋亚轩社工朋友们的求助电话吵醒,福利院最近在赶工整理近几十年以来的收养名单,听院长说好像是打算要送出去申奖参评。

 

易感期末尾的刘耀文还有一点点粘人,听到了宋亚轩打电话的声音,就吵嚷着一份名单有这么难整理么?居然还需要本董事长的夫人亲自去帮忙才行……

 

他半梦半醒地靠在宋亚轩身上,任凭对方把一支清晨的抑制剂缓慢地打进他的腺体。

 

“你知不知道还有一种方式可以比使用抑制剂更有效地帮助Alpha度过易感期?”

 

宋亚轩红着脸搪塞,说“那你还是再睡一会儿好了”,转个弯走出房间的时候,看见李管家带着一脸劫后余生的喜悦,正笑容洋溢地等候在主卧的门前。

 

福利院里待整理的档案比宋亚轩想象当中的要多太多了,为此,院长先生特地请了过去几位有经验的社工回来一起加入帮忙。

 

宋亚轩很惊喜地发现,小时候那位好脾气的社工姐姐,现在已变成了成熟、慈祥的妇人。只不过由于她曾经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被调离过这家福利院工作,所以并没有认出眼前的Omega青年就是当年那个喜欢跟在她身后面缠着要故事听的小“轩轩”。

 

他们按年份理清了几乎是全部被领养人的资料,并看到有经验的老社工们已经按条件筛选出了一些情况特殊的孩子,整合成单独的文本。

 

那些被领养带走的小朋友,往往只有一个较为简单的代号,这一方面是由于他们被送到福利院的时候多半还只是个婴孩;而另一方面则是宋亚轩从小就观察到的:没有名字的小朋友,才更容易被领养的家庭容纳。

 

起初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也曾在心里责怪刘耀文的怠慢,认为这家伙随意就答应让一个小朋友取名叫“刘毛毛”的行为太过轻浮,与其如此,这种冠姓还不如不要加。

 

可直等到后来他才又慢慢地发觉,那些只有代号的小孩,在被人所领养之前,就像是这个世界上随处可见的石子,随风飘浮的叶子。

 

长大的命运尚未可知,但是在背后艰涩地咿呀学步地走过的路程里,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早已经很清楚地知道了自己的“来历”。

 

因为“易感期不适”的缘故,刘耀文破天荒地给自己放了一天的假,跟司机一起来接宋亚轩下班。

 

他穿着设计别致的黑色工装羽绒服外套站在福利院门前,这是宋亚轩在夏天为他购置的冬装,事实上他很少穿这样休闲款的衣服。但今天沿海的城市难得下雪,大大的帽子扣在脑袋上,可以挡住满头透凉的冰晶,还想着他等到人出来了,就牵起对方的手,自然地塞进他衣侧暖热宽大的口袋里。

 

他在门外等了近十分钟,终于得偿所愿地握住了对方的手,却发觉宋亚轩的情绪有一些低落。

 

或许是被一摞摞尘封的履历唤起了他幼年的回忆,在这道红色的大门内外,他竟然会恍惚地觉得自己还是那个没有人要的Omega小孩,连带着看刘耀文的目光也无法不疼爱了起来。

 

他贪婪地抱住了对方,庆幸自己从此以后再也不用去祈祷一个幸福的家庭。

 

“整理档案的时候,我又看到了那个跟你很像的小朋友。”

 

宋亚轩闷闷地靠在他的衣领前,“其实最开始注意到他,只是因为……他的小脸上,也戴着跟你类似的止咬器。”

 

“他没有自己的名字。离开福利院的那年,都已经十一岁了。”

 

刘耀文轻嗅他颈间的香甜,揉着他蓬松的头发,“所以这样你就觉得他很可怜了?”

 

“他跟我们差不多大,多少,会有一点吧。”宋亚轩缩进他外套说,“同时也觉得自己很幸运。”

 

“是么?”

 

刘耀文打趣道,,“那我怎么觉得,好像还是我更幸运呢?”

 

宋亚轩捶了他一拳,“这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好吧……”

 

觉得自己有时候真的很讨厌刘耀文无端的自大,毕竟“我很幸运”这种话,如果的确是从一个从小就很幸运的人的嘴里说出来的,那么就多少带了点“炫耀”的意味。

 

一切恢复正常,刘耀文很快又忙碌了起来,宋亚轩因而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泡在福利院里,倒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这里,只是担心:老天会不会不喜欢太过于自私的小朋友?

 

他愿意分出自己的时间和精力以换取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一辈子不被人夺走。如果非要失去什么的话,他可以失去从天而降的财富,但如果只能留一样的话,他想要让刘耀文永远都陪在他身边。

 

整理出来的文件很快就被院长打包装车送走了,早上大家一起跟回来帮忙的社工们道别,儿时熟悉的社工姐姐这才从宋亚轩胸前的铭牌上认出了他的身份。

 

两人相约着去附近的餐厅吃午饭,物是人非,她看到眼前的商铺、规划妥善的街区也不免得要感叹。

 

“那年狼崽就是在这附近的小巷子里出的事……现在都修成大马路了。”她注意到宋亚轩迷惑的样子,“你不记得狼崽了么?”

 

“是那个戴着止咬器的小男孩。”宋亚轩下意识地回答说。

 

“我记得你们当年还是朋友来着,吃早饭的时候,你总会把自己的鸡蛋分给他一半。”

 

宋亚轩半眯着眼睛实在已想不起来了,印象里他好像给很多个小孩都分享过自己的早餐。

 

“那可能是因为……我本来也不怎么喜欢吃鸡蛋吧。”他惭愧地笑了一下。

 

又想到了自己才刚跟刘耀文住在一起的某个早上,当他吃完了早餐,盘中却只剩下鸡蛋时对方诧异的神色。

 

大概是像他一样悲惨又挑食的小朋友,在福利院里真的不多见吧。

 

他们又聊了许多狼崽的事。

 

知道了他是个有一点难搞的小男生,尽管从小就表现出了更像是Alpha的分化潜质,但还是因为性格的叛逆不受到领养家庭的喜欢,几次被送回来。

 

“总之,如果不是走到了那一步,我原本是坚决反对狼崽被他后来的养父带走的。”

 

“因为那个人坚持要收养他的原因……”

 

“是狼崽在一次很严重的斗殴里陷入狂躁……提前分化成了Alpha。”

 

15/

 

午后的阳光越过列车的轨道洒进老城区大树枝叶繁茂的狭缝里,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儿手拿着半块软掉的巧克力,奔跑在曲折拥挤的街道间,那是今天放学后,课外劳动的奖品。

 

他原本是不屑去参加什么劳动班的,但是那个分给他鸡蛋的小哥哥这几天好像是生病了。

 

虽然他浑身都散发着淡淡的奶油香味,可脖子后面肿起了很大的鼓包,在福利院路过他房间的时候,偶尔还能看到他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怏怏地躺在小床上。

 

高年级的放学时间比劳动课结束的还要再晚一点,他在校门外等了好久,等到他实在没能抵挡住手心里融化的糖果的诱惑,自己偷偷地吃掉了一半,才发觉他早已经错过了下课的人群,只能飞快地追赶在回福利院方向的小巷子里。

 

…… 

 

窄巷深处传来附近“洗头店”里粘稠暧昧的撞击声,一旁破旧的车棚边上,蹲坐着两个黄毛的Alpha青年,他们嘴里面叼着廉价的香烟,正不三不四地拍打着手掌,讥笑地模仿着不远处吃力交合的节奏。

 

十三岁的男孩儿走过巷子口,冷风中传来Omega熟果的气息。

 

“这个小骚货就要发情了。”

 

“你也闻到了?”

 

“当然闻到喽,他身上很甜,是甜奶味儿的。奶香都要从他的小腺体里面溢出来了。”

 

“那等会儿上面归你……我要下面。”

 

…… 

 

 一个多小时以后,福利院接到了管制局的电话。

 

陷入狂躁的小男孩儿咬死了两名刚刚成年的Alpha。

 

他于是被戴上止咬器,蒙着眼塞进笼子,送到了医院密不透光的封闭诊疗室里。他将不再有任何被收养的可能性,如果情况不理想的话,他甚至会被剥夺作为一个城市公民的权利。

 

没有人知道那场屠戮之所以发生的原因,十一岁的小男孩儿,尚且还不具备在深刻的恐惧面前为自己申诉、辩白的能力,以为他会被一辈子地锁死在永无止尽的黑暗里。

 

……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音让宋亚轩不得不放下了手中刚刚结束啼哭的小婴儿,他走到休息室外的走廊上,接通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是缇娜又被她的Alpha气红了眼睛。

 

“金融圈大瓜大结局来喽!”

 

她声音很尖,一开口便吓得宋亚轩不得不拿远了手机,缓了好一会儿才迟钝地开口问:“所以最后……”

 

“我说了,你可不要太激动!”

 

宋亚轩木讷地回应着,看着窗外盘旋的鸽子,失神地说他现在心情很平静,然后又强打起精神来配合缇娜:“难不成你要告诉我,那个捞O怀的是别人的孩子么。”

 

“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一听说他哥没钱人家早就不装了。”

 

缇娜说到这里,郑重地清了清嗓子,“现在,是更大的瓜!”

 

“那你说。”

 

 “原来他哥说的并不是谎话,这两天不知从哪儿被找到了证据。刘耀文家里面,从他父亲那辈起,他的叔叔大爷、哥哥弟弟,就没有一个是亲生的,全部都是四处被领养来的Alpha小孩儿!他们从小被严格地训练、比较,只是为了找出一个有能力的继承人。所以,也就是像他哥哥说的那样,没有继承权的孩子是分不到财产的,顶多只能靠一些名义上的关系来维系台前的体面罢了。”

 

缇娜等了等,继续说,“但是……你也不要太担心刘耀文会被这件事影响。”

 

“为什么?”

 

宋亚轩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发颤了。

 

“因为他们现在都在说,这个消息就是从刘耀文那里亲自授意才有可能被放出来的。他已经实权掌控了集团,根本没有人能拿他怎么样,可不就得意死他了么!”

 

缇娜三两句赶急着说完,还想要跟宋亚轩继续聊海岛的艳遇,但园中一阵鸣笛声响起,她那一大堆刚到了嘴边的“故事”也就只好叫她给不情不愿地又吞回了肚子里。

 

宋亚轩抬眼向声音的来处看过去,刘耀文正站在广场的中心,靠在车门上微笑地朝着他打招呼。

 

午后的阳光重新洒在他身上,干净的脸庞仍带有少年的意气,灰褐色的大衣称得整个人温柔又明亮。

 

小男孩儿才喜欢逞强做幕后英雄的把戏。

 

而强大的Alpha会害你心疼;会笑着舔结痂的伤口,讨巧地要一个小小的奖励。

 

然后告诉你:事情的真相,漫长的成长,寻找、失望与挫折的过程,这些统统都不要紧。

 

可宋亚轩还是想要问清楚:“为什么是我呢?”

 

这个问题很重要,却在故事的辅一开始被他自己认为是没有意义的,哪怕这的的确确改变不了任何事物发展的结局,他也依然想知道自己被出乎意料的幸福凭空砸中的最真实的原因。

 

但刘耀文只顾去暖热他微凉的脸,理所当然地反问着:

 

“那又为什么不能是你?”

 

要我再讲一遍从三万名员工中选择你的故事么?

 

从前从前,有一个迷路的小朋友来到了森林里,他又饿又累,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了一座小房子。房子的墙壁是小饼干,房子的窗户是薄荷糖,门前流淌着牛奶一样的清泉水,就连长椅咬下去都是巧克力。

 

而就在这时候,他的身边传来了另一个小朋友的声音……

 

他说:

 

“这是我做的糖果屋。”

 

“欢迎来到森林。”

 

 

 

- END -


















故事终于来到了结局,可以说这是我第一次在碗盆的世界里创造绝对甜蜜的故事,绝对服务于恋爱的情节,绝对明确的Happy Ending!


希望这个小短篇可以为现实生活中的两个小朋友送上绝对美好的祝福。


这里是一座糖果屋,欢迎来到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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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轩】作为你的合法伴侣 /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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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你的合法伴侣


12/


刚刚搬进这间公寓的时候,宋亚轩曾发现过自己身上很多的缺点。


类似于他“没有足够丰富的人生阅历”,以及“无法透彻了解他人真心”这样的问题总如影随形,让他时时刻刻体察到自己的弱小,并责怪命运怎么能来得如此的不公平。


而在这半年的时间里面,因为某些机缘巧合,宋亚轩很难得地有过好几次大彻大悟的新奇的想法;认为他总算是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累积了一些稍有价值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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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刚刚搬进这间公寓的时候,宋亚轩曾发现过自己身上很多的缺点。

 

类似于他“没有足够丰富的人生阅历”,以及“无法透彻了解他人真心”这样的问题总如影随形,让他时时刻刻体察到自己的弱小,并责怪命运怎么能来得如此的不公平。

 

而在这半年的时间里面,因为某些机缘巧合,宋亚轩很难得地有过好几次大彻大悟的新奇的想法;认为他总算是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累积了一些稍有价值的信息,也终于有机会能窥探到他面前的Alpha灵魂深处最智慧深沉的奥秘,赞叹他内心的强大,对自己的无知感觉到深深的羞耻……

 

可是,缺点之所以被称之为缺点,就是因为它们往往代表着个体生命当中,即使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也实在难以被补足的空位。

 

就比如眼下,他越发地领悟到:他以上的这些认知,全部都是基于宋亚轩先生本人过往单薄的生活经验而得来的过分乏味浅薄的幻想,是极其荒诞且没有道理的。

 

就比如过去,他认为刘耀文是一个足够成熟的男人,且有着不同于其他Alpha对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事物上无限制的宽容。

 

还比如他觉得刘耀文必然这辈子也不屑于去做赌气冷战一类的勾当,认为“我爱你”和“我喜欢你”这类的短句不过是像他这样的人在偶尔释放压力的时候用来调情的语气助词。

 

他时常忘记刘耀文的实际年龄比起他自己的还要再小上一点,所以当这家伙开始顶着一张“我就是不理你”的脸真实地出现在家里的那一天……

 

宋亚轩不得不承认,他对于此事束手无策,看来自己长久以来的确是非常离谱地一点都不了解人家。

 

起因是那天在厨房时由于害羞继而空置了他的表白,紧接着又在两天后对方难得早回来情到浓时的关卡谨慎地拒绝了他的亲吻,随后便找了个蹩脚的借口说他马上要临时加班去给福利院的小朋友们讲睡前故事。

 

最后,在刘耀文离奇地心急了起来,焦躁地反复询问着他,现在的情况是属于:“A-还没消气”还是“B-根本就不喜欢自己”的选择题面前,宋亚轩沉默地……

 

选择了沉默。

 

“所以你对我一点喜欢都没有是么?我们明明有那么多的回忆,但你跟我在一起,就单纯地是因为那一纸合约?”

 

刘耀文看着他,声音几乎都变软了,“你就回答我,是或者……”

 

“我就是不喜欢做选择题。”

 

宋亚轩打断了他要说的话,低下头来,“你不要逼我,给我点时间好么……”

 

他和刘耀文各坐在长桌的两端,余光中仿佛还能看得见随着自己的话音落下,老管家站在角落里暗自长吸的那一口浊气。

 

“我本来以为,你只是记性不好。但怎么会有人像你一样,连自己的心意都看不清。”

 

刘耀文的眼睛湿漉漉的,朝他看过来的时候,就像是一个浑身充满了忧伤的小朋友,在声讨着大人的言而无信:

 

“不表白就是不喜欢。不主动就是不喜欢。只聊聊天什么都不做就是不喜欢!”

 

他手抓在桌角上,眼神里的湿润更明显了,“我可以给你时间。十年够不够?”

 

就此,大战正式拉开了帷幕。

 

宋亚轩根本就没心思去想刘耀文作为一个颇为成功的企业家到底是从哪儿学来了这么多自媒体上的情感技巧,每天一闭上眼睛仿佛就可以从暗处感受到刘耀文郁愤幽怨的目光,耳边环绕着“十年够不够”的阵阵回响。

 

这画面还挺搞笑的。

 

有些人每天出门时衣着光鲜,却总爱在无人的角落里负重前行。倔强不屈的性格,简直与缇娜在海岛上新买的猎犬幼崽如出一辙。

 

而刘耀文这样子,实在是让宋亚轩很难以招架得住。他问了李管家不下数十遍“刘耀文最近到底是不是易感期”……

 

可忠诚的管家缄口不言,目光坚毅的样子,像极了学院花园里神圣不容侵犯的希腊雕像。

 

于是,尽管宋亚轩一口气地赊账了十年富富有余的时间,可自己的心意却是很不争气地在与其开始相互回避的第三天夜里就忍不住率先浮出了水面。

 

甚至于有点想干脆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开始无奈地质问起李管家:

 

“就算是我猜的,他现在是易感期,但你们所有人刚好都没看出来可以吧。能不能就帮我问问他,就问……他自己生了病不知道吃药么?”

 

李管家无不传达,并且于两分钟内带回了刘耀文从楼下办公室遥远发来的问候:

 

【我吃饺子,不爱吃药。】

 

“是这样么。”

 

宋亚轩无言以对。 

 

缇娜说的没有错。

 

他是没可能斗得过这个从小性早熟的坏A的。

 

心疼男A,就是堕落的开始。

 

警惕!

 

13/

 

宋亚轩渐渐发现,福利院中聚在一起玩敲木块的小朋友大致分两种:

 

一种小心谨慎,只从积木的最上面取木块,分数甚微,但很少亏本;另一种大刀阔斧,喜欢从积木的最下面取木块,收获颇丰,但时常塌方。

 

他偶然间看到了具有以上两个明显特征的小选手同场竞技,“另一种”小朋友抽刀断水,一路上披荆斩棘,最终和“第一种”小朋友和谐地在半途相遇,因为分数更高而拿下了精彩的对局。

 

两个小朋友围绕着那座灿烂的积木欢天喜地,可宋亚轩却好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幻想:如果“大厦”真的在最后一步时崩塌,那他们哭得又会有多伤心。

 

明明也了解在这世界上,没有人是不贪心的。但人这种东西啊,难道不是手上的筹码越多,就越发地输不起么?

 

宋亚轩打算在刘耀文恢复理智的那一天好好坐下来跟他谈一谈,在过去的一段日子里,自己表现得确实不是很浪漫。

 

或许,对于像他这样的孩子来说,害怕失去早就已经是人生的主旋律了。

 

真正的自卑并不体现在遭遇冷言冷语时表现出昭然若揭的怯懦;而是在一段纯粹真挚的感情面前,情真意切地以为自己并不值得被爱与珍惜。

 

他害怕刘耀文的亲吻,害怕两个人万一擦枪走火,那么三次标记以后,他可能就再也无法,或者说是来不及想清楚他跟刘耀文之间的关系。

 

没有时间大声冷静地告诉他:“我就是这样一个付不起责任的胆小鬼,你确定你真的要爱我吗?”

 

你最好提前想清楚。

 

他等待着他与刘耀文之间谁会勇敢地先退一步,却没想到他最终等来的是李管家一脸局促地拿着平板电脑“拜托他大发慈悲江湖救急”的样子。

 

宋亚轩乐善好施,慷慨地站在李管家面前让他有话就说。

 

管家先生这才又松了口气,解锁了自己的平板,顺位播放董事长先生今天新鲜发送的语音:

 

“帮我拿几件宋亚轩的衣服。”

 

“就要他昨天穿的那件,还有今天身上这套米白色的毛衣……让他现在脱下来就行。”

 

“不许洗,直接给我送来。”

 

“我只给你十分钟。”

 

于是十分钟以后,宋亚轩抱着自己的衣物,准时出现在了刘耀文装配豪华的董事长办公室里,这还是宋亚轩婚后第一次从家里的私人电梯厅直接下到这儿来。

 

苦涩的巧克力味填满了这里的每一寸空间,刘耀文戴着止咬器坐在办公桌后面,瓮声瓮气地对他说:“你怎么来了?”

 

宋亚轩根本不相信这家伙就没有从管家那儿听到一点自己要下来的风声,却还是面带笑意地走到他身边说,“你不是管我要东西?”

 

“那东西放下。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刘耀文的语气冰冷而疏离,可空气里弥漫的信息素却诚实地诉说着这个Alpha深藏于心中的苦郁。

 

宋亚轩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只是他才稍退后了一步,刘耀文暴露在止咬器外的双眼就蓄势待发地蒙上了一层剔透晶莹的水雾。

 

宋亚轩心里仿佛有公正的裁判正站在二人的中间冲着他大喊:喜欢就是要表白!喜欢就是要主动!喜欢就是要勇敢!

 

“毛衣……还穿在我身上呢。”

 

宋亚轩面向他,迟疑地试探着伸开了手臂。

 

“你要抱我一下么?”

 

刘耀文微微皱起了眉头。在长达半分钟的时间里,他努力佯装出自己对这个提议表现得十分犹豫、迟疑甚至是不屑一顾的样子,却还是在宋亚轩险些要转过身离开的时候,用力地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发出满意、饕足的叹息声。

 

“刘耀文。”

 

宋亚轩手扶上自己胸前毛茸茸的脑袋,“你的止咬器硌得我好疼啊……”

 

“那也别摘下来。”

 

刘耀文伸出手,拦下了他偷偷用指纹解锁的小动作。

 

“我没有那么好的自制力。”

 

 他沉闷地开口,抓住宋亚轩细长的指尖。

 

“也有很多自己害怕的东西。”

 

比如有一些事情,它常常令我在午夜惊醒,后怕得浑身冷汗淋漓。

 

比如我不是一个真正的王子。

 

比如我也受到过很多的委屈。

 

刘耀文摇了摇头,又把自己跟宋亚轩的身体贴靠得更近。

 

“虽然就只是有些时候,也清楚那些担忧根本就没什么必要。但是……我也会害怕弄丢了你。”

 

是比起这辈子所有所经历过的恐怖的事情加起来都还要更怕的那一种害怕。 

 

夜晚,昏黄的灯光洗亮四周的墙壁,宋亚轩坐在刘耀文的卧室床边,他终于哄着这个大小孩儿乖乖地打好了抑制剂,把人安稳地包裹在被子里,释放他甜蜜安抚的信息素:

 

“你听过《糖果屋》的故事么?

 

从前从前,有一对被遗弃的兄妹来到了森林里,他们又饿又累,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了一座小房子。房子的墙壁是小饼干,房子的窗户是薄荷糖,门前流淌着牛奶一样的清泉水,就连长椅咬下去都是巧克力。

 

兄妹俩高兴极了,原来这是一座用糖果做成的糖果屋啊,他们开心地一起吃了起来。

 

而就在他们两个人吃饱喝足了以后,背后传来了老婆婆的声音:是谁在吃我的糖果屋啊?”

 

讲到这里,宋亚轩的语调变得奇怪了起来。刘耀文实在听不下去,睁开一只眼睛,说:

 

“你就像这样讲故事,小朋友都要被吓死了吧。”

 

“怎么会,小朋友听到了兴奋得很!”

 

“那你讲的又算什么睡前故事。”

 

刘耀文把人拉到了床上,“以后还是不要去福利院加班了。”

 

那一晚他睡得异常香甜,再也没有声音来扰人清梦,他想:他终于可以告别窗外整夜不熄的月亮了。

 

因为月亮,就在我身边。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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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轩】作为你的合法伴侣 /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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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你的合法伴侣


10/


“咳咳。”


风暴中心的男主角懒懒地靠在门框边,抱臂看着克里斯缇娜·贺半坐半倚在宋亚轩的床榻前。


“刘耀文你进人家Omega的房间怎么都不知道敲门呐!”


被抓了现行的缇娜愤怒地站起身来,跟宋亚轩草草地道了声再见就甩着自己的小挎包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时不小心撞到了刘耀文的肩膀,她于是被惹毛得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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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咳咳。”

 

风暴中心的男主角懒懒地靠在门框边,抱臂看着克里斯缇娜·贺半坐半倚在宋亚轩的床榻前。

 

“刘耀文你进人家Omega的房间怎么都不知道敲门呐!”

 

被抓了现行的缇娜愤怒地站起身来,跟宋亚轩草草地道了声再见就甩着自己的小挎包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时不小心撞到了刘耀文的肩膀,她于是被惹毛得更厉害了,对着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又回头向宋亚轩吐槽刘耀文“可真是个被宠坏了的富二代”。

 

刘耀文好气又好笑,没法跟这个娇小姐太计较。只能头疼地笑着说我才是想不通你们两人的关系怎么相处得这么“愉快”。

 

宋亚轩当然不觉得刘耀文会拿半个公司的资产当诱饵来骗自己,但缇娜说的一些话想一想还是有道理的,他不得不谨慎地对待刘耀文跟自己的关系了。毕竟在彻底地了解这个人之前,他并不想发狂地陷入一个Omega失去理智的感情里。

 

修养好身体以后,宋亚轩按原计划那样来到了集团投资的福利院工作。说这是份工作其实都夸张了,现任的院长先生带着他四处“巡察”了一圈,自上大学起他就很少再回到这条街了,没想到现在已经完全变了副模样。

 

拥挤狭窄的小巷被推平盖起了商品房,移开了吵人的铁路线,福利院的规模于是也跟着扩大了不少,可以把原本两条街以外的福利教育学院直接迁址划进园区里面。

 

作为一名跟房地产打过多年交道的“业内人”,宋亚轩清楚这并不只是一桩简单的工程。他很羡慕现在的小朋友都能够住在温馨明亮的房间里,他们甚至可以在自己的寝室里上网学习或者是打游戏,而找到一个愿意收养他们的新家庭也早就不再是每一个小孩子眼中最急迫、重要的事。

 

但是很显然,这里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乌托邦。院长先生清楚他的身份,很谄媚地把名册递给他,告诉他现在福利院里所有没有名字的小婴儿全部都已经姓了刘,未来如果他有意愿的话,这群小婴儿当然也可以跟着他改作姓宋。

 

宋亚轩翻开名册,看着上面满满一篇的“刘毛毛”、“刘小光”、“刘阿福”就开始气不打一处来,而没有眼色的院长还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这是董事长从前就特别交代的,害得宋亚轩从此以后就一直怀疑刘耀文小时候有没有好好地上过一节语文课。

 

福利院的工作填补了他每一天生活的空白,他不打算听从院长的建议,坐进宽敞的办公室里从事文书……更准确地说,就是重复签字的工作。反而喜欢跟社工们作伴,和小孩子们一起,做琐碎但是很具体的事情。

 

他偶尔会因为身边的孩子而忘记了回家的时间,更有几次整理档案的时候搞得太晚了,一出门居然又看到刘耀文“亲自”开车来接他回去。

 

宋亚轩简直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了,但也只好先赔着笑脸坐进车子的副驾,然后卖乖地说,“都是因为有一个小朋友的出园照片拍得实在和你太像了……”

 

刘耀文启动了车子,随口问他说是哪里像?

 

宋亚轩没料到他真的会对自己为应急才说的一句话而产生兴趣,但事实上他也不是在说谎。

 

他想起那个名叫“狼崽”的孩子留在档案里褪色的小脸,必须承认最开始注意到这个孩子,的确是因为他跟刘耀文一样,脸上都被佩戴了象征着“约束”的刑器。

 

“眼,眼睛吧……他的眼睛很像你。”

 

像你一样清澈和坚定。

 

可那个不幸的孩子没有和刘耀文一样的好命,他脸上的止咬器,看起来是那样的劣质而廉价,未经修剪的钢丝甚至还给他的嘴角刮出了一条弯曲深褐的血痕。

 

刘耀文手握着方向盘,转弯驶出了第一个街区,“那如果那个小孩子真的就是我呢?”

 

“怎么可能啊……”

 

宋亚轩被问得怔住了。

 

他其实并不欣赏刘耀文此刻不合时宜的幽默,但是似乎现在也还没有立场去指责对方的失礼,想了想之后,就只能再随意地补充道说,“我的小王子,你不要用这么严肃的语气和我重复你哥哥的笑话。”

 

“原来我是你的小王子么?”

 

刘耀文没抓住重点,“当小王子也挺好的。”

 

他自说自话,笑得很开心。可宋亚轩却好像不明白他到底开心些什么了。

 

11/

 

寒冷的冬天很快就来临了,宋亚轩拒绝了缇娜一起去海岛度假的邀请,作为补偿,他被要求必须从刘耀文的车库里找一辆最最拉风的车子,开出来送缇娜去飞机场才行。

 

宋亚轩不明所以,刘耀文却很大方地给了他钥匙,任缇娜随意挑选,只要她大小姐开心。

 

于是第二天,他谨小慎微地驾驶着刘耀文的莱肯跟贺千金走在最前面,后面紧跟着的是她家司机驮着满满行李箱的迈巴赫和一辆改装过的布加迪。

 

车子到达了机场VIP入口的时候,他终于看见了传闻中的Y姓小鲜肉从那辆超跑里身戴墨镜,不可一世地走出来。紧接着就是记者们蜂拥而至的长枪短炮,持续了数十秒的闪光灯刺得他根本就睁不开眼睛。

 

直等到回家的路上,缇娜坐在了机场的休息室以后,才终于想起来给他回了个电话:

 

“你是没看到这祖宗现在的表情!”

 

她听起来实在是出了口恶气的样子,“他的一整张脸,从眉毛到下巴全部都是臭臭的哈哈哈哈,真的是好笑极了!”

 

宋亚轩总算是理解了刘耀文昨晚跟他说的“你等着看就知道了”的具体意思,苦笑着祝福她一路平安,并希望今天的招摇之举不会给刘耀文带来太负面的消息。

 

他抱着手机惴惴不安地祈祷了一整个下午,晚上八点,一条有关于刘耀文的词条却还是冲上了当天的新闻榜,霎时引来了各路人围观。

 

他还以为是自己终究给刘耀文惹上了麻烦,可等到他点开以后,出现在宋亚轩眼前的却是一张对方在晚宴上跟女明星相谈甚欢的照片;有一些角度吊诡的,看起来就像是恋人接吻。

 

几乎是同一时刻,刘耀文的新信息就发送到了宋亚轩的手机里: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回家会跟你解释。】

 

那为什么不现在就解释呢。

 

宋亚轩有点生气了,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将事情想象得有多糟糕。

 

也许他“想象”之中的结果就是:这只是一张合成的照片,又或者是这位女明星想要攀附刘耀文,故此借机炒作呢?

 

为什么刘耀文总是一副自以为很了解他的样子。

 

他们根本就不是彼此“想象”当中的类型!

 

恶劣地决心着自己今天是绝对不会等刘耀文回家再听什么解释了。可是躺在床上又睡不着,翻来覆去,居然直到了午夜十二点还没见人回来。

 

他连晚饭都没有吃好,坚持到这个时间,整个人饥肠辘辘,认为自己亏待了肠胃的行为愚蠢至极。

 

宋亚轩踩着拖鞋下床,不想去打扰佣人小姐的好梦,就从冰箱里找出了可以充饥的速食水饺,念叨着“水饺睡觉”,吃完这碗饺子,他就可以踏踏实实地跑回到自己的床上去睡一个平静安稳的好觉了。

 

可是他才刚刚把水煮开,门口的玄关里便传来了有人进门落锁的声音。宋亚轩努力克制着不制造出任何的动静,却还是没拦住刘耀文顺着煮饺子的味道沿路找到了客厅尽头的中式厨房里来。

 

他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三件套的西装和那几张模糊的照片里一样,显得整个人帅气非常。

 

可能是冬天的服装总让人有想要拥抱的念头,刘耀文带着一身的寒气悻悻地站在灶炉前,手拉上宋亚轩棉质睡衣外温柔的白色开司米毛衣,小心翼翼地笑着,说:

 

“这么香啊……我都闻饿了。”

 

宋亚轩本来是不想理他的。

 

但即便是必须要说点什么,也感觉如果像心里想的一样,把“你在宴会上还没吃饱吗”这句话给直接说出来,听起来也太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娇O了。

 

于是他只能从橱柜里又多拿出了一副碗筷,故作镇定地跟他说:“那等会儿就一起吃一点吧,正好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是家里人惹了麻烦,想把我推出来当挡箭牌。”

 

刘耀文还是这样,一紧张起来,话题就总是会转得很生硬。

 

“不过我已经处理好了,以后都不会有第二次了,这点你放心。”

 

宋亚轩小声地反驳说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而这边嘴里的话还没有说完,刘耀文就从背后突然地抱了上来,还给自己找了个舒适的角度,把头也自然地靠在人肩膀上。

 

“作为我的合法伴侣,你现在应该可以吃醋了。”

 

宋亚轩往锅中又添了碗凉水,说我吃饺子的时候不喜欢吃醋。说完才又佯装不经意地跟刘耀文“随口”提起来,“那个女明星……她是个漂亮的Omega吧?”

 

刘耀文用鼻头蹭着他颈间的碎发,“我闻着……她是个漂亮的Alpha吧。”

 

“你居然还闻她了?”

 

“你也觉得她漂亮?”

 

“你难道喜欢Alpha?”

 

宋亚轩不想再问了,这些问题是没有意义的。

 

他也不想让刘耀文再靠近他了。

 

但巧克力的芬芳铺满了温暖的厨房,刘耀文的亲吻落在他害羞的小耳垂上。

 

“可是我喜欢你。”

 

“我觉得我喜欢你。”

 

“我只喜欢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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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轩】作为你的合法伴侣 /0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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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你的合法伴侣


06/


刘耀文到得比想象中还快,仿佛他前脚才刚和缇娜互道了再见,一转身就看见刘耀文把车停在了他面前。


“怎么是你亲自开车?”


“这么夸张啊,都用上亲自这两个字啦。”


刘耀文心情不错,开着辆轻盈的小跑,随手把购物袋放到了宋亚轩腿边,又俯身过来替他把安全带系好。


“买什么了?看你拿着珠宝店的袋子。”


宋亚轩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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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刘耀文到得比想象中还快,仿佛他前脚才刚和缇娜互道了再见,一转身就看见刘耀文把车停在了他面前。

 

“怎么是你亲自开车?”

 

“这么夸张啊,都用上亲自这两个字啦。”

 

刘耀文心情不错,开着辆轻盈的小跑,随手把购物袋放到了宋亚轩腿边,又俯身过来替他把安全带系好。

 

“买什么了?看你拿着珠宝店的袋子。”

 

宋亚轩笑着道,“是戒指呀。缇娜跟我一起挑的,等会儿看看你喜不喜欢?”

 

“我们的结婚戒指,是你跟缇娜一起挑的?”

 

刘耀文缓缓启动了车子,“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玩这么好了?”

 

 共享了秘密的人,总是有概率能成为好朋友的。宋亚轩偷偷看了看刘耀文的眼色,觉得他“晴转多云”的心情也表现得太明显了。只好小心地开口询问他说,“你跟缇娜,不是同学么?”

 

刘耀文面无表情地浅浅哼了一声,回答道:“是啊,同学,小学同学。我小时候长得矮,她可没少欺负我。”

 

宋亚轩故作惊讶的样子,心里却不相信这位大少爷还真能被一个小姑娘给欺负了。

 

“原来缇娜这么坏啊。”

 

“可不是么……”刘耀文则乘胜追击,“罄竹难书,简直是坏得很。”

 

车子一路开到城市尽头的海湾,刘耀文带他在沿海的公路上兜风。六七点钟的晚霞,一半是橙色,一半是粉色。刘耀文收起车子的顶篷,柔软的日光洒在他脸上,略带咸味的海风吹散了宋亚轩近几个月里全部闲来无事的感伤。

 

他手架在车门上,懒懒散散地对刘耀文说:

 

“怎么办啊,我好像能理解你们有钱人从小就喜欢买跑车的爱好了。”

 

刘耀文听了后忍不住笑,跟他说那你好像对我还是存在些误解。

 

“我去Google了你的资料。”宋亚轩很得意地说,像是在跟上级汇报自己近几个月以来工作的进度。

 

“你的身高体重、星座血型、教育背景、游学经历我全部倒背如流,我甚至还知道你进公司入职、升迁的具体年月日。”

 

“所以在你眼里,我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宋亚轩不知所措了,以他们的关系看来,这样的问题无异于领导在视察工作时问他:小宋,你如何评价本董事长的业务水平?

 

“简单来说,是你有可能会喜欢的么?”刘耀文把车速放慢了,“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刘耀文眼中的“简单”跟他理解的有很大区别。因为生活对宋亚轩而言从来就不是买定离手的赌局,偶尔赌输了也无所谓。

 

他试图积极地参与过这个世界所带给他的很多道选择题……但是往往选择本身就要付出盲目的代价,选错有选错后的价格,选对了就会有选对的。

 

在他眼里,生活其实是一场骗局。而这大概就是他自己跟刘耀文之间最大、最明显的差异。

 

宋亚轩感觉到不自在了,头也隐约地低了下去,故作圆滑地回答他说“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整个世界是你的乐园,可以肆意地奔跑,有风助力,夕阳都爱你。

 

回去的路上不小心睡着了,再睁开眼时就已经躺在了自己的房间里。负责打扫的佣人说,刘先生把他抱回家以后就回到楼下继续办公了。宋亚轩有些怅然地陷进沙发里,闻到自己身上似有若无的巧克力香气,想说这还是他第一次和没有佩戴止咬器的刘耀文长时间单独相处在同一个逼仄的空间里。

 

而自己这个大意的Omega,居然就那样没心没肺地昏睡了过去。宋亚轩脑海中天人交战,一会儿感喟自己的福大命大,一会儿又嫌弃自己死不足惜。

 

他本以为在那天的“答非所问”之后,刘耀文可能免不了要冷落他一阵。谁知道第二天下午这人就打来了电话:

 

“李管家手上有一些公司的资料,如果你觉得一个人在家无聊的话,可以选几间尝试经营着看看。”

 

再抬头就见到李管家已经拿着平板电脑默默地站在了他旁边,刘耀文继续说:

 

“还有这周末可能要麻烦你陪我一起出席集团的四十周年庆,晚上会住在城外的老宅。具体的事情,李管家会告诉你。”

 

他还想问一点别的,但刘耀文挂断得很急,等到他再开口的时候,电话的另一端就只剩下了持续不断的忙音。

 

李管家适时地把平板放在他身前,横跨了餐饮、娱乐、交通和媒体的各种子公司介绍看得人目不暇接。宋亚轩又一次在海量的信息中暂停了思考,他只能求助似的看向身旁的管家先生。

 

“李管家,你手上有没有再直观一点的……所有子公司总览啊?”

 

管家把电子文本径直翻到了最后一页,“这是集团参与投资的全部产业,董事长说,您想做什么都可以。”

 

宋亚轩显得更震惊了,虽然绘制与阅读像这样简单明了的图表信息向来是“我司”由上到下一以贯之的本领,但当这种事业版图如藤蔓般清晰地铺陈呈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还是被“集团”二字背后蕴涵的能量所深刻地震撼到了。

 

他对刘耀文的“不了解”,的确体现在方方面面。在他的认知里对方脚下所踩的康庄大道,实际上也只是其人生当中根本不值得一提的冰山一角。

 

小男孩儿才喜欢搞冷战。而足够强大的Alpha会让你屈服,让你明心见性一般地反思自己的错误,奉他为心中的神明。

 

“李管家,在你心里,刘耀文是个怎样的人?”

 

李管家轻咳了一声没有回答,这也是宋亚轩第一次在他脸上捕捉到了一种隶属于平凡人类的阵脚慌乱的神情。

 

07/

 

“刘耀文?没想过……我直到了小学五六年级才意识到班上竟然还有他这么个人物存在。哎你不知道,别人家一辈子生一个都困难,就他家哥哥弟弟的一堆A,名字起的也都差不多:什么耀文耀武耀祥耀林,绕都绕死啦!”

 

缇娜一边踩着脚踏车一边跟宋亚轩煲电话粥说,“我知道他是因为那会儿他是学校里唯一一个需要戴止咬器上学的小朋友,所以我妈妈才提醒我平时放了学千万不要跟他玩儿。”

 

“那你知道他是为什么戴上止咬器的么?”宋亚轩好奇得要命。

 

“那谁知道啊,说什么的都有。但反正老师们都说他那是见义勇为,所以后来同学们也就都不讨论了。”

 

连缇娜也不清楚的话,宋亚轩这下就彻底没法子了。

 

“你真的不跟我一起来山里露营么?这边的Alpha保证各个都比刘耀文要有意思。”

 

宋亚轩一向最经不起调戏,他只能慌乱地应对说自己不得不出席集团的周年庆,这次就“只能遗憾地先错过了”。

 

挂断电话后洗了个澡,宋亚轩换上提前准备好的西装,乖乖地坐在房间里等造型师上门来抓头发。

 

虽然从前几天开始,他就已经在李管家的帮助下对着照片把刘耀文家族的长辈和兄弟们挨个都认了一遍。可难道了解他的家庭就等于更进一步地更了解了他这个人么?

 

自己从来都是个好学生,但好像这一次,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从刘耀文手上拿一百分了。

 

“我可以进来么?”

 

门口传来刘耀文的问询声,宋亚轩把人迎了进来,看见对方早已经整装待发,神采奕奕的样子像是萤幕里气质绝佳的男星。

 

“我是不是准备晚了?”宋亚轩的视线越过他,在客厅里四处寻找着造型师的身影。

 

刘耀文揉了揉他半干的头发,不动声色地偷偷把房门锁上,揽着人进屋说,“还不着急,等会儿时间到了李管家会来敲门叫你。”

 

他把宋亚轩按到北面飘窗前的软榻上坐下,“听说你后来选了那家福利院?”

 

宋亚轩不明所以地冲他点点头,“那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觉得,如果要经营的话,还是应该做自己比较有把握的事情。”

 

“集团和老宅那边的情况都背熟了么?”刘耀文看起来有一点紧张,话题也转换得毫无逻辑。事实上自打他拉着自己进门的那一刻起,宋亚轩就看出了这个人身上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宋亚轩不解地看向他,“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么?”

 

刘耀文定了定神,大手缓缓地覆盖在宋亚轩撑在软榻边缘的手背上,才说:“我可能……必须要给你一个临时标记。抱歉,别墅里的这群老家伙可没有财经记者那么好应付。”

 

宋亚轩不由得绷直了身体,感觉自己从耳朵到脖颈的皮肤都随着刘耀文刚才说话时的断句被一路撩动、染红了。

 

他很快明白了这人进门时落锁的意图,但又没办法不忽略他此刻的危险。刘耀文的手慢慢地抓上了他的手臂握紧,这是一个猛禽捕猎时惯有的动作。

 

宋亚轩险些要被吓得失去心跳和呼吸了。可同时他却也知道,作为刘耀文的合法伴侣,他必须满足对方此刻合情合理的诉求,更何况这不过就只是个简单的临时标记。

 

“我应当要怎么称呼你?”

 

“同事们都叫我Alex……”宋亚轩机械地回答着刘耀文缓解气氛的问题,“福利院比较好脾气的社工姐姐,有时候会叫我轩轩。”

 

刘耀文紧盯着他的眼睛,仿佛没听到他给出的答案。

 

“那我可以先亲亲你么?”

 

越过了亲吻的标记,是极不绅士的行为。可刘耀文用的明明是问句,却还是根本就没等得及宋亚轩首肯。

 

柔软的唇瓣像云朵一样覆盖了过来,紧接着是温热的舌头轻轻地扫过了牙齿和上颚。

 

他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在贴靠的肌肤间往返,听得见接吻时空气碰撞的吵闹。

 

感觉刘耀文的亲吻,像一块掌心融化了的黑巧克力。

 

他顺着宋亚轩的嘴角,下颌,耳朵,步步为营地吻到了颈后。手指拨开他柔软的头发,露出粉红色,微微鼓胀的完整的腺体。

 

“那你轻一点……”

 

宋亚轩想得没有错,刘耀文的牙齿长得真的很锋利。刺入腺体的疼痛,让他终于迟钝地察觉到此刻的荒唐——他正在把自己的后颈,伸向一个随时有可能陷入狂躁的恐怖分子。

 

宋亚轩闭上眼睛,他根本就“不了解”眼前的Alpha,却还是难以抗拒地向他交付了自己的底牌,绝对的信任以及他身体最脆弱的部位。

 

淡淡的苦味混合着牛奶的乳香在房间内氤氲开来,宋亚轩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浓郁丝滑的浆液里,又像是正乘坐在一只浮浮沉沉的小船上。

 

原来这就是被标记的感觉,他感谢刘耀文一进门就把他带到了软榻上坐下,要不然这一刻他一定会因为失力摔倒在地上又或者丢脸地跌进对方的怀里。

 

刘耀文咬得也太久了……久到他已经忍不住不发出声音,双臂环紧他精壮的身体,甚至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过早地换上了晚宴的衣服。

 

没有一个绅士会在他们伴侣的腺体上停留超过十分钟。

 

他果然是一只可怖的野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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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唯一仅有的瓜

【文轩】作为你的合法伴侣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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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被人戳穿的那一刻,宋亚轩首先想到的是难不成他的演技当真有如此拙劣么?


这样的关系真的能有助于刘耀文本人的公众形象?


他本可以找来更合适的法定伴侣……这笔钱花在自己身上,是不是有点太冤枉了?


“还真让我猜对了!”


缇娜看着宋亚轩的表情,整个人就显得更兴奋了,“我就说刘耀文怎么这么快就遇上了什么命中注定,接任公司以前,他那些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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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被人戳穿的那一刻,宋亚轩首先想到的是难不成他的演技当真有如此拙劣么?

 

这样的关系真的能有助于刘耀文本人的公众形象?

 

他本可以找来更合适的法定伴侣……这笔钱花在自己身上,是不是有点太冤枉了?

 

“还真让我猜对了!”

 

缇娜看着宋亚轩的表情,整个人就显得更兴奋了,“我就说刘耀文怎么这么快就遇上了什么命中注定,接任公司以前,他那些叔叔大爷们不知道给他塞了多少不同口味的Omega……”

 

“对不起,这件事情你可以帮我保密么?”

 

“那是当然啊!”

 

缇娜显得很仗义,“这事儿要让他那一群哥哥弟弟们知道了那可就完了!看不出这家伙小时候又瘦又矮又怕黑,长大做起事情来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宋亚轩觉得更抱歉了,“是我自己没有处理好,希望没有第二个人发现这件事。”

 

缇娜咬着冰拿铁的吸管,玩味地冲他笑了一下,“好在也不是所有人都跟我一样聪明,大家只知道你平时深居简出,还以为是刘耀文紧捂着不肯放手的宝贝金丝雀呢。”

 

她三两口吃完了盘中的三明治,踩着自己八厘米高的小细根,拉起宋亚轩大摇大摆地就往不远处的奢侈品店里走。

 

宋亚轩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才叫做有钱能使“鬼开门”,他陪着缇娜从早上九点一直买到了太阳下山,跟缇娜相处的时间过得真的很快乐。如果说有什么是超出他掌控之外的……那就是他实在没有抵挡住缇娜和导购小姐排山倒海的糖衣炮弹,不知不觉间就消费了许多自己原本不需要的高档商品。

 

他给家里每个人都购入了礼品,为刘耀文准备得当属最多。好像夏天刚一到来,那些名牌店铺里就已经摆满了秋冬季节的新品,他看着那些衣服,觉得以刘耀文的身材,自然是穿什么都很好看的。

 

他甚至在缇娜的鼓动之下,给这人的止咬器配了条铂金的链子。李管家满脸无奈,刘耀文回来后倒觉得很新奇,便坐在沙发上等着宋亚轩给他试着戴戴看。

 

那链子虽然很好看,可惜宋亚轩精挑细选还是选错了卡扣的型号,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给刘耀文戴上。那流光的链条搭配着他脸上纯黑色金属磨砂的材质衬得人十分贵气。

 

只不过看来看去……却怎么总有一点,不是很正经的感觉?

 

画面暧昧得令人难以言说,宋亚轩只想把链子先取下来,可是他手上越用力那卡扣与拉环就相咬得越紧,没过一会儿,刘耀文的下巴就让他用蛮力给夹疼了。

 

“对不起对不起……”

 

宋亚轩接连道歉,凑上前去想着要看看刘耀文被阻挡在细密网罩之下的伤处,却看到那精密的器械严丝合缝地箍住他整排的牙齿,消失于唇角的银线在说话间拉扯着他柔软的皮肤。

 

再华丽的制作也无法掩饰:这只是一件屈辱的刑具。

 

“我们把它摘下来吧。”

 

“那你试试换个方向?”刘耀文示意他继续,自己还配合地乖乖伸长了脖子。

 

“我是说你的止咬器。我想你把它摘下来。”

 

宋亚轩说着,手指先抚上他藏在发丝之间的电子锁。

 

那上面早录入了他的指纹,那象征着他要为刘耀文摘下止咬器以后的全部行为负责。刚结婚那会儿他有过很多的顾虑,怀疑自己是否第二天就会因为他的暴戾和纵欲而遭到逮捕与裁处。

 

可刘耀文的情绪始终很稳定,并没有出现家庭医生所说的,摆脱束缚后重现口唇不适期恶态的症状,还表现得比这社会上很多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Alpha要强得太多了。

 

这不禁让宋亚轩疑惑,青春期的刘耀文究竟是在怎样一种情况下情绪失控陷入了狂躁。

 

难道是幼年的营养太好,让他的激素水平超过了正常范围?还是受情绪影响,考了很差的成绩,或者是得不到心爱的玩具?

 

盯着人看了太久,宋亚轩感觉自己也有些难为情了。他把食指按在锁眼处停留了三秒,“在外面明明都不用戴,怎么回家了反而不自在起来。”

 

可是等刘耀文真露着一整张脸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宋亚轩又觉得自己的耳朵像是火烧一样的烫。担心他会不会把这当成是一种晦涩轻佻的邀请,赶紧把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开,索性转移了话题。

 

“我们的关系,好像让缇娜给看出来了。”

 

刘耀文没有听清,蹙起眉来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

 

“什么缇娜?你是说克里斯缇娜·贺?”

 

“是啊。”宋亚轩点了点头,“这会不会影响你……”

 

“没事的,你不用怕。这不是很要紧。”

 

刘耀文面带笑意,大手拍了拍宋亚轩的手背,安慰地说这个小女孩儿平时闲来无事就喜欢胡思乱想,她的缜密心思从小就是抓她的Alpha整日撩O抓出来的。

 

有了缇娜作伴,宋亚轩的生活变得丰富了许多。上次叫“假结婚”的话题一搅,他把买戒指的事情全然都抛到了一边,再次想起来已经是十几天以后了。他在缇娜推荐的品牌店里选到了两只不算很张扬的男士对戒,正打算作为感谢请她一起去附近的餐厅吃个下午茶就接到了另一边刘耀文打来的电话:

 

“今天的晚宴安排临时取消了,你在家么,我接你出去转转?”

 

宋亚轩只好说他跟缇娜正在市中心的购物街,刚买完东西正打算找地方坐一会儿。缇娜听出了来电的是谁,给宋亚轩比了个自己先走的手势让他答应刘耀文的邀请。

 

“真是不好意思,本来说好请你吃东西的。”宋亚轩挂断电话,为难地看着她说。

 

缇娜却显得丝毫都不在意,“饭呢,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吃的。但是搞定金A的机会可只有这一次!”

 

宋亚轩无奈地说自己跟刘耀文的关系其实就比较像普通朋友,“我们之间能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那你就没想过要假戏真做么?我可不相信你真是他从大街上随便拉过来的,还是说你其实是同O……”

 

“不不不。”眼看着缇娜又要想歪,宋亚轩赶快连声打住,实话说,“我当然也有想过的。”

 

只是有些事对他来说,像是难以攀登的山峰,夜晚湖底的月亮,遥不可及的星星。每个小朋友都做过想要把天上的星星给摘下来的梦,只是等宋亚轩也到了该知道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的年纪时……清醒地告诉他“这不可能”的那个人,居然也是他自己。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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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唯一仅有的瓜

【文轩】作为你的合法伴侣 /03-04

· AU

· 先婚后爱ABO

· A x O

· 写着玩的


/作为你的合法伴侣


03/


年轻的宋亚轩还缺乏很多重定义之下曲折复杂的人生历练。


比如他并不知道当人家的法定伴侣都应该要做一些什么;比如他并不知道在事物发展超出自身认知的时候如何藏好他脸上惊讶的表情。


住家的Beta菲佣可以在两个小时以内完成宋亚轩所能想到的全部家务,司机先生会准时安排好刘耀文一天从早到晚的行程。比手机邮件和强提醒功能更好用的是一个私人秘书,这位年纪尚轻的董事长甚至还聘有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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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着玩的


/作为你的合法伴侣


03/

 

年轻的宋亚轩还缺乏很多重定义之下曲折复杂的人生历练。

 

比如他并不知道当人家的法定伴侣都应该要做一些什么;比如他并不知道在事物发展超出自身认知的时候如何藏好他脸上惊讶的表情。

 

住家的Beta菲佣可以在两个小时以内完成宋亚轩所能想到的全部家务,司机先生会准时安排好刘耀文一天从早到晚的行程。比手机邮件和强提醒功能更好用的是一个私人秘书,这位年纪尚轻的董事长甚至还聘有专门的服装师和保镖,保证他每一天衣着光鲜的同时出入平安。

 

而他自己,像是个被这些人架空的边缘人物,只需要配合完成刘耀文每星期甚至是每个月一次不得不带伴侣出席公开场合的工作。这样的工作“强度”实在令宋亚轩一时难以适应,而每当这种感觉出现的时候,李管家都会默默地“陪伴”在他的身旁,面容慈爱地抚平他所有的忧伤,仿佛在说:

 

来吧小宝贝,欢迎来到有钱人的世界。

 

诸如此类的行事风格让宋亚轩彻底迷失了生活的方向,好像自己只要跟刘耀文同住在一间公寓里,就理所当然地要去肖想这个人的银行账户里到底有多少位数的零;认为每一个没有数着这些零入睡的夜晚都是虚度,以至于有些时候还有可能会后悔放过了十年之后就要被对方所分走的半壁江山。

 

但这可是十年啊,这十年里他们孤A寡O会朝夕相伴……很难说就没有酒后乱性身不由己情不自禁的时候,如果他还能抓住机会珠胎暗结一举得A,说不定就可以彻底坐稳这集团“夫人”的位子,把这间价值千亿的上市公司变成日后他们“母子二人”的私有财产。

 

那么,如何才能进一步落实这个宏大的愿望呢?

 

宋亚轩坐在卧室朝东的落地窗前,感觉自己脑袋里的恶念就如同是信马由缰,早已经突破了一个好O应具备的道德底线。再者说结婚以来,刘耀文一如他婚前承诺过的,只要平时在家里出现的时候,就无一刻不是好好地把止咬器戴在脸上,让宋亚轩时刻恍惚究竟谁才是这间公寓真正的主人,产生一种自己是从小就“出生在罗马”的错觉。

 

虽然还不适应做一个无业游民的生活节奏,但是却很块地养成了游手好闲的纨绔精神。面对刘耀文早上出门前像发传单一样递给他的黑卡,居然也能做到见怪不怪了。

 

“总觉得家里还缺点什么,你就帮我看着买吧。”

 

实际上家里头又能缺什么呢?整间公寓都出自大师手笔,哪怕宋亚轩自认他也是个极富美学修养的人,却也很难在这偌大的四百多平米里找出一个令人遗憾的角落。

 

可是花钱,是宋亚轩变成刘耀文的合法伴侣之后,领到的第一个独立工作,他必须要漂漂亮亮,干干脆脆地花出一大笔才行。

 

宋亚轩苦思冥想了三天,然后惭愧地发现,就连有关于花钱的人生经验,他也是极匮乏的。他只能像普通的家庭主O一样,盲目地掌握着自家Alpha的银行卡,却没有办法有效且合理地规划这些钱的去处,让它们产生自我繁殖的能力。

 

走投无路的时候,他甚至想到要不要去买一些经济学的讲义听听……好在他很快便彻底否定了这样的念头,认为自己作为一大笔资产的持有者,千万不能轻易购买他人所贩卖的焦虑,落入共享信息时代明显不怀好意的财富陷阱。

 

另一边刘耀文并没有想到自己的善意竟然会给宋亚轩带来这么大的负担。

 

早上八点,两个人隔着长长的餐桌各自用自己的早饭,这是刘耀文每一天难得能解开止咬器跟他说话的时刻。

 

他拿起手中牛奶的杯子,问宋亚轩,“上次给你的那张卡,后来怎么没见你用过?”

 

宋亚轩放下手中的面包,“因为我好像还没发现家里到底缺什么。”

 

“暂时没发现的话,也可以拿去做你想做的事。”


他很耐心地引导着,“比如请朋友们吃饭、看展,买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比如……你喜不喜欢骑马?我们可以去城郊新买一个马场,或者是一个庄园。”

 

宋亚轩很快便又被他的价值观吓到了,连忙支支吾吾地说自己没有骑马种田的爱好,身边的朋友也从小就少得可怜。

 

即便是翻通讯录翻出那些三五年不见的老同学来,难道他还能拿着这张高贵的运通卡请大家一起去米其林餐厅吃自助餐么?他的那些老同学说白了都跟他一样,平日里点外卖都要领天天神券,突然做这种事情一定会吓坏人家的吧。

 

他看向长桌对面的刘耀文,或许是为了去邻市参加为期三天的企业家论坛,他今天难得换下了往日通体一身黑色的装扮,改换成了纯白的棉质衬衫打底,优雅地分割着盘中的欧姆蛋。

 

刘耀文真的长了双很大的手。他偶尔低头翻看手机的消息,黑色的平板工艺在他手中就像是个小巧的机械。他可以用这双手熟练地使用不同型号的刀叉,抽出纸巾来擦嘴的时候,宋亚轩才发现这双干净的大手和他五官精致的脸如果放到一起看的话,那比例实在是太夸张了。

 

刘耀文注意到他的目光,眼神亮亮地迎上来:“那要不要买一辆代步车?游艇也行,傍晚的时候在海面上看日落真的很漂亮。”

 

“刘耀文。”宋亚轩试探地打断了他,“我们好像……忘了选结婚戒指。”

 

刘耀文闻声也怔住了,随后慢慢地笑了起来,附和着:“那的确是我的疏忽了。”

 

04/

 

宋亚轩又对着忙碌不停的女佣,发了一整个早上的呆,下午睡醒觉接到刘耀文的新信息:

 

【听财富集团的马总说,他们家的Omega先生,平时都爱到我们街对面那家会所做SPA喝下午茶。】

 

宋亚轩正想着该怎么回他,刘耀文的电话就先一步打了进来:“睡醒了么?”

 

“刚刚醒……”宋亚轩有点不好意思,认为自己的米虫生活和刘耀文空中飞人一样的日子比起来确实是太颓废了。

 

“那下午要不要过去看看?让李管家安排个司机送你。”

 

宋亚轩赶忙拒绝了,连说着隔一条街的距离还用开车么,“那我准备一下,等会儿就去了。你好好开会,不用总惦记我。”

 

话说出口才觉得这语气可真像是一对刚刚新婚的恩爱小夫妻。他察觉到在某种意义上,刘耀文应当是喜爱自己的。但是从小到大,他过惯了期待着别人的“喜爱”讨生活的日子。

 

刘耀文当然要喜爱他。

 

毕竟这是他最擅长的事。

 

但是这个世界上,并非所有的Omega都满脑子只想着该如何讨他们的另一半开心。宋亚轩品尝着“名媛”会所里低卡的手作小点心,听财富集团的丁先生跟同伴们讨论了一小时下个雪季应该去哪里滑雪的事情。

 

自己的左手边还坐了一位名字叫克里斯蒂娜·贺的标致小姐,据说她是娱乐圈某Y姓小鲜肉家族联姻的另一半,名声在外的四百亿千金,追她的人,可以从这里一路排队到解放碑。

  

可是这位贺小姐好像并没有传闻中讲得那么难相处,她对滑雪的话题同样不怎么感兴趣,还偷偷地跟宋亚轩抱怨说这里零糖零脂的点心简直就不是给人吃的。

 

“你说你是刘耀文的Omega?”她凑上来,嗅了嗅宋亚轩的味道,“怎么身上没有甜味儿呢。”

 

宋亚轩心里一惊,还以为只是简单地出门来坐坐就忘记了要涂刘耀文的“信息素”。他下意识把自己的衣领抓紧,慌忙地反问克里斯缇娜,说那你身上不也没有Alpha的味道么……

 

“我就是问问,你紧张什么。”缇娜摆弄起自己新做的美甲,“我们两个可没法比,我跟那个严……哼,那个祖宗。我们没什么真感情。”

 

宋亚轩想到了自己的境遇,感叹着原来契约伴侣早就是豪门之间心照不宣的事情了:“那其实,我们两个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

 

“哈啊!”缇娜大惊,见没人发现他们才又赶紧压低了声音,“你们也是Open Marriage各玩各的?看不出刘耀文那小子人模狗样,怎么和那祖宗也是一丘之貉,这都是什么……”

 

“不不不不是!他就是太忙了。”宋亚轩这才发现他似乎是会错了意,只能借口说自己想要去洗手间,匆匆忙忙地结束了这个尴尬的话题。

 

好在缇娜只是个八卦的小女孩,不一会儿就被丁先生口中:顶级富二代渣A和西海岸小嫩模捞O的金融圈大瓜给吸引走了全部的注意力。结束的时候她约宋亚轩明天一起出去Shopping,宋亚轩本想要拒绝,犹豫了一会儿又问缇娜知不知道哪里可以买到低调一点的戒指。

 

第二天九点,他就被缇娜家的司机径直接到了购物街。宋亚轩看着时间从车上下来,边走边忍不住对坐在阳伞下喝咖啡的缇娜说:“这也太早了,那些店根本还没开门吧?”

 

 “我昨晚回家越想越不对。”缇娜推了推墨镜,微蹙起与头发同色的眉毛,像是捕捉到案情关键的侦探,“你们结婚两三个月了,怎么到现在还没买戒指。”

 

“他忙嘛……”宋亚轩的神色明显不自然了,“走马上任,很多事情的。”

 

“你今天,身上的巧克力味好浓。”

 

“是,是么?”

 

“他昨天就住在我家的酒店,你什么时候去邻市跑了个来回?”

 

缇娜头脑清楚,有理有据,言之凿凿地判了宋亚轩死刑:

 

“我看你们两个,是假结婚。”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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