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章:人均八百个心眼子
山洞内。
李慕婉打开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四下查看,发现洞内摆放着一张石桌、一个放了碗筷的木架,以及一个衣柜,里面放着几件男款的粗布短衫,显然是有人曾经在此处生活过。
所以,他是知道断壁之下有这样一个隐蔽的洞穴,才带着我跳下来么?
李慕婉回想起方才从高空坠落的经历,心口砰砰直跳。她如同一根浮木,只能紧紧依靠着男人,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仿佛地狱的使者来同她勾魂索命,她一颗心高高悬着,直到平稳落地,缓了好一会儿才敢相信她还活在人世。
那时浑身被惊惧与不安充斥着,自是顾不上男女大防,现在逃过生死大劫,她一回想,耳边似乎还能听到男人沉稳的心跳声,男人宽厚的胸膛将她牢牢护在怀中...
山洞内。
李慕婉打开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四下查看,发现洞内摆放着一张石桌、一个放了碗筷的木架,以及一个衣柜,里面放着几件男款的粗布短衫,显然是有人曾经在此处生活过。
所以,他是知道断壁之下有这样一个隐蔽的洞穴,才带着我跳下来么?
李慕婉回想起方才从高空坠落的经历,心口砰砰直跳。她如同一根浮木,只能紧紧依靠着男人,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仿佛地狱的使者来同她勾魂索命,她一颗心高高悬着,直到平稳落地,缓了好一会儿才敢相信她还活在人世。
那时浑身被惊惧与不安充斥着,自是顾不上男女大防,现在逃过生死大劫,她一回想,耳边似乎还能听到男人沉稳的心跳声,男人宽厚的胸膛将她牢牢护在怀中,炙热的手掌将她的腰肢盈盈一握,肌肤相贴,男人的体温隔着衣衫传来,为她驱散了风里的寒意,健硕的躯体也将外间的一切危险挡了个彻底。
这是她第一次与男性有这样亲密的接触……
李慕婉白嫩的小脸渐渐浮上两抹红晕。
也是第一次有除了哥哥以外的人护着她。
想到哥哥李奇庆,李慕婉不由得垂下了眼眸,脸上满是怅然之意。
这时,外出的王林已经带了一堆柴火回来。
李慕婉急忙整理好思绪,将火折子递给了王林。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李慕婉走到王林对面,向他郑重地行了一礼。
“你是如何得知我中了毒?”王林没有与她客套,直接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蓝眸之人在赵国本就少有,何况日前见到公子,公子眼中蒙尘,双目无神,想必那时公子身上的夕月毒便已经发作了。”
“虽然公子掩饰得很好,举手投足间如常人一般,可婉儿自幼学医,也算小有所成。”李慕婉说到这里,还有些小得意。
“原来如此。王某原以为,姑娘是适才无意间触碰到王某手腕,诊脉所知,却不想姑娘眼力更加过人。”王林意味深长地说道。以解毒为饵,诱他出手相救,胆大心细,此女子,绝不寻常!
不过,他无心去探知她的来历,只要能解他眼下之困,救她一命也不过是顺手的事。可若是她敢同他耍花招,那就休要怪他无情了!
见自己的小心思被他拆穿,李慕婉有些无措地低下了头。
“你说你能解此毒?”王林继续问她。他此番出门,本是为寻解毒之法前往医仙馆,奈何那老怪脾气实差,几番求见不得,只能无功而返另寻他路。
“身中夕月毒之人,在半年内双眸会逐渐变成湛蓝色,随之眼力退散,直至双目彻底失明。且此毒每月中旬都会发作一次,发作时如万虫啃噬浑身血肉,痛不欲生。若是习武之人,每发作一次,功力便会退散一分,十次之后,如同废人,此生都只能缠绵病榻。”
李慕婉知他防备心很重,于是直接把夕月毒发作时的样子说了出来。
王林听完她的话,心中的恨意便又重了几分。
“你可知此毒的来历?”
李慕婉愣了一瞬,在男人满是压迫的注视下,缓缓开口:“婉儿只是在古籍中看到了关于此毒的记载与解法。”
王林看出了她有所隐藏,但也没有继续追问。
“此毒已发作了三次,我眼下功力不济,若是不能解毒,我便无法带你离开此地。”王林把目前的情况说了出来。
若是无法替他解毒,她便只能老死此地!他是故意带她跌落此地的!李慕婉当即明白了男人的话外之意,背后一阵发凉。
此人心机深沉,手段了得,她莫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李慕婉越想越后怕,刚刚萌发的些许好感,顿时荡然无存,只剩下满满的警惕。
“你放心,只要你老老实实替我把毒给解了,我自会送你离开。”王林如愿地看到她脸上露出的惧意,聪明人之间,向来不需要把话说得太明白。
“解夕月毒,需要以七七四十九种毒物制成药糊涂满全身,然后用金针渡穴,将体内毒素会集一处,最后再行刮骨去毒之法。”李慕婉随身携带了针包,可那些毒物又要去哪里寻来?她将难处说了出来。
“你将那四十九种毒物列一张单子,下方的山谷便是一处毒窟,若只是些寻常的毒物,应该都能找到。”王林凭借着对此地的了解,说道。
“其他的都不难找,只一味,是蛟龙龙髓。蛟龙生活在毒林深潭之中,本就很是罕见,要猎得一条蛟龙更是不易。”李慕婉缓缓说道。
王林仔细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他记得毒不毒谷中有一处深潭,深潭四周,寸草不生,方圆百里更是没有任何生灵的踪迹。
李慕婉听完王林的描述,心下大喜:“蛟龙浑身是宝也浑身是毒,自然没有其他生物敢与它共存!”
“如你所说,那潭中很可能就生活着一条蛟龙?”王林听出了李慕婉的言外之意,语气也跟着轻快起来。
李慕婉重重地点了点头。
解毒有望,两人之间原本紧张的氛围立马松快了不少。
两人围着火堆坐着,可山谷的深夜本就满是寒气,更别说今夜风大,虽然被洞口挡去了大半,但还是有小部分溜了进来,李慕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双手小幅度地摩挲着自己的胳膊,企图以此来让身上更暖和些。
王林因着双眼不能清晰视物,故而对周遭环境的变化十分警觉,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
他起身添了一把柴火,然后极其自然地坐到了李慕婉的对面,替她挡去了大半的寒意。
接连几日颠簸逃命,李慕婉早已疲惫不堪,所以哪怕知道男人不算什么好人,可他既然需要她替他解毒,那么在解毒之前,应该不会轻易对她出手。在心里浅浅分析了一番,李慕婉一直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闪动的火光带着阵阵暖意,她的眼皮很快就落了下来。
小小的鼾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王林吃了一惊,循着声音看去,李慕婉已经陷入沉睡。
他的双眸虽无法清晰视物,但也能从一个模糊的轮廓中,判断出眼前的女子必然姿色过人。
何况那日,她的帷帽被风吹开,两人之间离得有些近,他其实是看清了的。
自十六岁考取功名以来,他早已不是昔日那个没有见过世面的王家村少年,五年官海沉浮,他见过不少让人一眼惊艳的女子,可都没能让他有过片刻的迷失。
可那日不知为何,他竟有些失了神。
王林自问不是只看姿容的肤浅之辈,更不是多管闲事之人,毕竟见惯了京中之人的尔虞我诈,他早已练就一副铁石心肠,可偏偏只是片刻的走神,就让那贼子发现了他的身影。
杀手阁。
“失手了?”红衣华服男子看着下跪之人,薄唇轻启,眼中已经带上了杀意。
“她同那人一起跌入毒不毒谷,我想……我想她断然不可能活着走出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把老三叫上,这一次若是再失手,你就不必回来了。”
林婉:王木工和李掌柜的日常1
【上一篇王林说想在凡间开店,于是有了这篇】
原著汤底if线:踏天之后一家三口日常pa,设定尊从本合集第一篇,没有双mei的快乐世界
没看过原著系列文,所以王依依剧情点会存在bug,ooc致歉
——————————
王依依一直觉得自己有个很幸福的家,父母恩爱数年如一日,哥哥嫂子琴瑟和鸣,虽不常出现,但也对她分外偏宠。
直到——
“依依,为父觉得你现在已经可以自己睡了。”
“爹爹不是说依依还小吗?”,王依依眨巴着一双和李慕婉极为相似的水汪汪大眼睛和王林对视。
女儿真可爱。...
【上一篇王林说想在凡间开店,于是有了这篇】
原著汤底if线:踏天之后一家三口日常pa,设定尊从本合集第一篇,没有双mei的快乐世界
没看过原著系列文,所以王依依剧情点会存在bug,ooc致歉
——————————
王依依一直觉得自己有个很幸福的家,父母恩爱数年如一日,哥哥嫂子琴瑟和鸣,虽不常出现,但也对她分外偏宠。
直到——
“依依,为父觉得你现在已经可以自己睡了。”
“爹爹不是说依依还小吗?”,王依依眨巴着一双和李慕婉极为相似的水汪汪大眼睛和王林对视。
女儿真可爱。
王林思绪跑偏了一瞬,又被飞快拉回。
他轻咳一声,试图和自己女儿讲一下道理,“依依虽然还小,但思想已经是大孩子了对不对?”
“?”
有点听不懂,但感觉爹爹说的似乎是对的。
王依依的一双大眼睛里满是迷茫,下意识的就要点头,王林见状露出欣慰的笑。
当年王平并没有让他在生活上费过心,所以认真算起来,在他和李慕婉有了这个独女之后他才算体会到身为人父的复杂情绪。
大抵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飞了。
王依依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眼都不眨的取下来送给她,但——
“不行,依依想和娘亲一起睡。”
“自己睡就不能听娘亲讲故事了。”
又一次沟通失败的王林深吸一口气,准备再接再厉,争取让自己的夫妻生活能回到往日。
“扑哧——”
清脆的笑声从身后传来,王林神色瞬间缓和,温柔不自觉盈满双眸,“婉儿......”
“娘亲。”
王依依撞开王林,分外熟练的运用仙力将自己轻轻落在李慕婉怀中,“娘亲好香,依依想娘亲了。”
“娘亲也想依依。”
李慕婉抱着王依依将身上装草药的背篓放在一旁,这才用宛如白瓷的细长指尖轻轻戳了戳她脑门,“怎的又调皮。”
“娘亲之前不是说过,凡间不能随便用术法。”
“想娘亲了嘛。”,王依依吐了吐舌,把头埋在李慕婉肩窝,娇声娇气道,“娘亲三日未回,爹爹天天欺负依依。”
“?”
王林只觉一口天大的黑锅从天而降,稳稳落在了他身上。
李慕婉和药童出门去山上采草药这三日,他日日劳心劳力给这小祖宗准备三餐,除了换洗衣服用的术法,就连两个铺子洒扫都是自己亲力亲为。
这小祖宗每日除了修炼就是“爹爹,饿。”
哦,偶尔还会说“爹爹,真好。”,给他哄得晕头转向。
怎的婉儿一回来自己就成了恶人!
李慕婉见王林那副晴天霹雳的模样好笑,抱着王依依温声问道 ,“爹爹怎么欺负你了?”
“爹爹坏,做的木雕不听依依话。”
王林闻言正待解释,那是因为那个木雕真的只是个卖给街坊邻居当摆件的普通木雕,就听自己女儿又拱火道,“爹爹还不让依依和娘亲睡。”
王林沉默望天,只觉今日的阳光甚是耀眼。
李慕婉面颊微红,睨了一眼不敢看她的王林,抱着女儿往内院走去,“爹爹是希望依依能够成为厉害的孩子。”
“厉害?”
“像隔壁皎皎一样吗?”
李慕婉步伐一顿,脸上笑意也隐隐带了几分心疼。
平民商贩总是忙碌,没太多时间教养孩子,所以在去学堂之前附近的小孩子都会凑在一起玩,附近的家长能看个人在就实属不易了。
所以大都很早熟。
但这个皎皎,属实是过于早熟了一点。
李慕婉药店的隔壁是个豆腐店,老板许云是个颇为豪爽的中年美妇,几年前因着丈夫经常出去寻花问柳,不问家事不说还动辄打骂许云母女二人。
许云无奈提出了和离,一个人带着独女许皎皎,其中艰辛李慕婉这个外人都能窥见几分,更遑论是和自己母亲日夜相处的皎皎,这也让她越发懂事。
作为邻居,李慕婉感其艰辛经常帮衬一二,但身为母亲,她却希望王依依能够过的快活一些。
她斟酌片刻,柔声道,“皎皎确实很厉害,但是我们依依也很棒哦。”
“之前娘亲教你如何辨认药草,依依都学的很快呢。”
王林站在李慕婉身后,眸色温柔的看着她轻声哄自家女儿的模样,只觉她的背影都是动人的。
他这一生,有妻如此,有女如此,已然满足。
“那依依可以继续和娘亲一起睡吗?”
“......”
其实也并不是很满足。
————————
感觉这种日常蛮有意思的,要是点赞多的话,之后会写点这个系列的小短篇。
【尺峰】管这叫beta?
*ABO AB设定
*撞见老婆跟相好约会怎么办?
1
朴载赫没在韩国见过那么多梧桐树。
路旁,江边,训练室高过头顶的窗外。
知道这件事的第二天,娄运峰不知从哪扯来一片还有绿意的叶子塞给他,打开网页搜了一大堆东西,叫命苦的翻译一句一句翻译给韩国AD听。
朴载赫心里发笑。
alpha和beta,上天划定的两种不同的人之间似乎真的有壁,一个兴致勃勃,另一个觉得毫无意义。
他只有偶尔才会抬头注意到这些树,即便知道树叶味苦性寒又能怎样呢。
但朴载赫还是装模作样地把叶子放在鼻下闻了闻,真的很苦,苦到他在这一瞬间忘记了萦绕在...
*ABO AB设定
*撞见老婆跟相好约会怎么办?
1
朴载赫没在韩国见过那么多梧桐树。
路旁,江边,训练室高过头顶的窗外。
知道这件事的第二天,娄运峰不知从哪扯来一片还有绿意的叶子塞给他,打开网页搜了一大堆东西,叫命苦的翻译一句一句翻译给韩国AD听。
朴载赫心里发笑。
alpha和beta,上天划定的两种不同的人之间似乎真的有壁,一个兴致勃勃,另一个觉得毫无意义。
他只有偶尔才会抬头注意到这些树,即便知道树叶味苦性寒又能怎样呢。
但朴载赫还是装模作样地把叶子放在鼻下闻了闻,真的很苦,苦到他在这一瞬间忘记了萦绕在脑海中的甜香。
为了验证是不是错觉,朴载赫放下又拿起,反复了很多次。
娄运峰看见他神经病一样对着叶子闻个没完,忍不住揶揄道:“这么上头?改天让人给你弄棵树摆床头,你天天闻。”
隔壁rank的kanavi笑出了声。
翻译憋着笑把话翻给朴载赫听,韩国男人愣了几秒,然后短促地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了句谢谢,那片叶子也被他推还给辅助。
娄运峰没再继续调笑他,虽然是队友,但还是不太熟的队友,开个玩笑算了,他也不是那么没有分寸。
过了一会儿,一颗又大又红的苹果放在了朴载赫面前。
无需抬头,看见那只手他就知道是谁了。
真的很怪。
一个beta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一双手。
白净细长,像天上没有瑕疵的满月。偏偏又温热柔软,像路遇的小猫拱人手心。
总结一句的话,就是比omega还像omega。
他偏了偏头,看见辅助选手略带讨好的笑脸 。
不用翻译,朴载赫也看得出娄运峰想用苹果请罪,他不想多为难辅助,毕竟还要一起打很长时间,于是笑了笑。
娄运峰好像松了口气一样,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眼睛亮晶晶的,说了句Merry Christmas。
圣诞快乐。
哦。朴载赫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圣诞节。
手机屏幕灰暗,没有来自故乡的消息。朴载赫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明明家里人从不过圣诞节。
还在想那个人吗。
早已经说过分手,也决定要忘记了不是吗。
得不到熟悉的信息素抚慰,alpha腺体逐渐躁动起来,在朴载赫心里点着一团火,不满、叫嚣、发泄,撕扯他的理智,逼他回头,让他求饶。
信息素疯了一样逃逸,同为alpha的白家浩捂着鼻子往这边看了一眼,正好喊住站起身的辅助。
“啊……”娄运峰挠了挠头,“有点累了,出去溜溜弯。”
朴载赫眼睁睁看着辅助几乎紧张到同手同脚地走出去,心里更烦躁了。
要不是无意中撞见,他还不知道,娄运峰,他的辅助,这个不让人省心的beta,每天遛弯都会那么碰巧地和隔壁的辅助碰在一起,那么亲密,那么开心。
369还在用眼神表达不满,朴载赫也没有心情继续rank,干脆站起来拍了拍翻译的肩膀:“没有抑制剂了。”
翻译懵了一秒,立刻意识到朴载赫易感期到了,着急忙慌的拉上经理陪AD大爹去医院。
医院离得不远,朴载赫来过,走十分钟就到了,走了一半,经理不知看到什么突然停下了脚步,结结巴巴地让翻译带朴载赫先走。
翻译还想问问,朴载赫却说了句走吧,堵住了一颗好奇的心。
挂了号,问了诊,拿了药,又打了一针抑制剂,从医院出来,朴载赫看见不远处面色铁青的经理。
和他身边的娄运峰。
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眼圈红红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好可怜啊。
应该再也不能跟自己的小情人见面了吧。
烧着的火舌终于舔到一捧水,朴载赫心里的躁动不安骤然消减,却在那道视线望过来的一瞬间烧的更烈。
要把他的灵魂烧成灰,洒进名为娄运峰的海。
经理怒气冲冲地走了,留下娄运峰一个人在原地罚站,视线碰撞,难过麻木的忍不住痛哭流涕,佯装镇定的再也无法袖手旁观。
朴载赫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为什么控制不住迈向娄运峰的脚步。
为什么在众目睽睽下替他擦去眼泪,叫他不要再哭。
又为什么要抱住他,重之又重地抱住一个beta,仿佛粘合破碎的珍宝。
娄运峰的胳膊紧紧缠住他的腰,埋在他胸口哭个不停,委屈的要命。
像根针扎在心上,一下又一下抽痛,不至于彻骨锥心,但就是让人……
很在意。
朴载赫震惊于自己居然可以不厌其烦的哄他,都忘了娄运峰听不懂韩语里的温柔小意,只留下翻译在一旁手脚无措。
就好像引来经理棒打鸳鸯的坏种不是他一样。
娄运峰的眼泪打湿黑色的卫衣,湿湿黏黏地贴在朴载赫胸口,凉意裹挟着难过似乎要往他的骨血里渗。
啊。
别哭了。
朴载赫彻彻底底的后悔了。
怎么会这么难哄。
“所有beta都这样吗……还是只有你?”朴载赫突然说。
娄运峰抬起头来看他。翻译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现在朴载赫说的话对他来说就是听不懂的鸟语。
朴载赫垂眼望进他眼底。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朴载赫在娄运峰眼里看到疑惑不解,娄运峰在朴载赫眼里看到一个大大的烦,好烦。
奶奶的。
他可刚刚失恋!没有心的人不配有辅助。
娄运峰一把推开朴载赫。上海的寒风锥心刺骨,拥抱给他可以独自抵御寒冷的错觉瞬间灰飞烟灭,beta没有alpha的体温,娄运峰张开双臂喊了句去喝酒已经是他最大的能耐。
然后畏手畏脚地缩回朴载赫身边,拽着他去买酒。
2
娄运峰是个小疯子。
朴载赫想。
喝了数不清的青岛啤酒,说了数不清的话。
喝那么多酒,不会想起爱的人吗。
当然会想。
娄运峰絮絮叨叨的,说他从哪一天开始喜欢那个人,说知道BO恋不被任何人支持,但就是喜欢。
反正朴载赫听不懂,话也少,这很好,娄运峰现在正需要这样的哑巴听他讲。
不知道说到哪里,娄运峰突然叫他:“朴载赫。”
朴载赫其他都听不懂,只熟悉这三个音节,立刻低头看他。
娄运峰的脸……什么时候这么红了。
轻飘飘的吐息缠着酒气喷洒在朴载赫的下巴。
他好像第一次离娄运峰那么近。
脸颊细小柔软的绒毛也历历可数,他闻到酒,又不止酒。
突然很想接吻。
朴载赫接吻时不想其他事,攻城掠地他做的炉火纯青,可娄运峰睁着眼睛看他,把他的心看乱了。
在娄运峰彻底喘不过气之前,朴载赫才放过他,AD伸手把辅助捏成金鱼嘴,咬牙切齿的问他:“想什么啊你,接吻要闭眼知不知道?”
娄运峰当然听不懂,朴载赫的链子从衣领里掉出来,一枚戒指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喝醉的人最看不得这个,娄运峰勾住指环往眼前拉,朴载赫不得不跟着低头,直到两个人的身体再也没有可以靠近的空间,娄运峰的鼻尖轻轻戳到朴载赫上下滚动的喉结。
朴载赫低头,看见娄运峰伸出舌尖,将戒指卷进嘴中。
啊。
他攥了攥拳,手臂上青筋暴起。
真的是个beta吗。
beta会这么蛊人吗。
作为一个alpha,朴载赫以前的取向只有omega,从来没想过会被一个beta蛊到硬起来。
血渐渐烧起来,几小时前打进去的抑制剂似乎毫无作用,alpha信息素疯了一样飙出来,很快灌满整间屋子。
生理和心理上对于性爱的渴求已经快把他逼疯了,娄运峰还咬着他的戒指,鼻息扑洒在敏感的喉结,刺激他岌岌可危的理智。
但是。
朴载赫伸手,试图把戒指拽回来,然后他要去找医生,要一个人度过异国他乡第一个难挨的发情期。
可是娄运峰不还给他,甚至耀武扬威的张开嘴给他看,戒指被他套在虎牙上,紧紧咬住。
朴载赫盯了他几秒,摸了摸娄运峰的虎牙,然后抬手解开项链的锁扣。
或许是alpha的眼神像要吃人,娄运峰后知后觉不对劲,在alpha脱下上衣之前把戒指吐出来,挣扎着想要逃跑,但是太晚了。
朴载赫单手把他拉回来按住,被口水沾湿的戒指泛着晶亮的光,娄运峰看见它被放在自己手中。
朴载赫说了些什么,娄运峰下意识认为那是让他攥紧,于是就那么做了,他看见韩国男人满意地笑了,低下头奖励一般吻他。
“我没有和beta做过,但是会小心的。”进去之前,朴载赫做了一个娄运峰听不懂的承诺。
书上说beta的身体结构不适合和alpha做爱,他们不够软,也不够湿,但朴载赫觉得书上是在胡说八道。
明明那么可爱,嘴上斥骂求饶都喊过了,让亲的时候还是乖乖凑上来亲他。
管这叫beta吗?
可是他好香好软。
3
下路双人组失踪的第四天,AD终于从楼上下来了。
369深吸一口气觉得空气质量尚可,就知道朴载赫易感期已经结束了。
队医得到消息,急匆匆赶来替他检查身体,并且觉得非常奇怪:“是有omega陪你吗?”
没要抑制剂,也是正常度过易感期的,除了有人陪之外没有第二个解释了。
正好从楼上下来的娄运峰听到这话,脸突然就烧起来。
朴载赫盯着他看,却被一眼瞪回来,那边队医还在锲而不舍的追问,朴载赫被问烦了,说了句什么。
翻译:???
不敢翻不敢翻。
队医听不懂,急得跳脚,最终kanavi站了出来:“他说,beta不可以吗?”
整个训练室都沉默了。
娄运峰:你好,去死。
*谢谢大家喜欢 如果能点一点小红心小蓝手就更棒啦~
*彩蛋 👉👉👉当现任问起前任
viko./《你别忘》
退役向。
viko only。
破镜重圆。
[我想在你身旁跨出一样步伐
抬头看
是阳光]
01.
朴到贤打包好行李坐上车时已是晚上九点多,车外夜色隆重的像是一团化不开的墨,连街旁路灯洒下的光束都显出几分吃力的模样。
他缩在座椅里,夜里细小而密集的雨点不断拍打润湿着车窗,像是一首安稳而轻盈的催眠曲。
朴到贤刚夺得人生第二个s赛冠军,不过与第一次不同,这次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乡拿到了职业生涯的又一最高荣誉。
只是令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是,朴到贤在夺冠后的第三晚就消...
退役向。
viko only。
破镜重圆。
[我想在你身旁跨出一样步伐
抬头看
是阳光]
01.
朴到贤打包好行李坐上车时已是晚上九点多,车外夜色隆重的像是一团化不开的墨,连街旁路灯洒下的光束都显出几分吃力的模样。
他缩在座椅里,夜里细小而密集的雨点不断拍打润湿着车窗,像是一首安稳而轻盈的催眠曲。
朴到贤刚夺得人生第二个s赛冠军,不过与第一次不同,这次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乡拿到了职业生涯的又一最高荣誉。
只是令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是,朴到贤在夺冠后的第三晚就消失在lck赛区,而战队也紧跟着放出朴到贤去中国休假的消息。
朴到贤给俱乐部的理由是,他要去见一个在中国的故人。
与他一同拿下s11冠军的辅助meiko。
他久久掩藏在心底无法诉说的秘密。
“滴答滴答”……不知是时间流逝声还是雨珠落窗声,每一个都把朴到贤的思绪无限的发散开,飘进编织着绵绵细雨的空中,朦胧的化开,再混着雨水一同融入黑夜里……
02.
朴到贤大概此生也不会忘记他初来乍到edg那天。
也是这样的小雨,他风尘仆仆的来到这个人生中的第一个转折点。
他尽可能的把礼貌做到细致入微,向每个人点头致意,说话也总是面带微笑,仿佛这样可以掩盖掉他那些丝丝缕缕的担忧与酸楚,他不过也只是个成年不久的男孩,背井离乡,这样的心绪也在所难免的吧?可以理解的吧?
朴到贤被edg的经理安排着到处认识新队友,这位金经理好像对这件事非常的乐此不疲,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愣是小到edg的吉祥物,大到老板全给他介绍了一遍。
“这是辅助meiko,也就是edg的队长。”
金经理依然挂着兴致盎然的笑容,向他介绍最后一位队员。
“你好,我叫meiko。”
小队长弯起眼,向他伸出手。
朴到贤也赶紧回握住。
“viper。”
面前的人却不知为何笑得更灿烂了,是朴到贤至今也无法形容,不得其解的笑容。
只记得那天的自己忽然感到,长途的跋涉,令人感到糟心的天气和内心的种种愁思瞬间被扫空。
他小心翼翼的向外界不着痕迹的试探着,众人也都礼貌的前来附和,配合,让他不禁感到庆幸。
然后有人先一步向他伸出了手,那人伸出的手不是附和,也并非配合,它紧握着朴到贤,默默的感受着那点他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慌张,又悄悄接过,然后以更盎然的笑意来安抚。
在海上远行许久的小帆船终于能够透过重重迷雾,看见海港影影绰绰的一角。
03.
“啪嗒”一声,暖黄的灯光驱散了训练室的黑暗。朴到贤一言不发的径直走向他的位置。
这几天edg一路高歌猛进,从小组赛一路杀进总决赛,这支最初最不被外人看好的队伍竟然顽强活到了最后,但总决赛要面对的敌人dk仍旧让他们看起来没有多少胜算,几乎没有。
朴到贤轻车熟路的启动电脑,又飞快解决掉一局rank,在第二句的排人间隙他才发觉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的人。
他盯着meiko,转而又看着他操作着牛头配合队友ad大杀四方,很快水晶爆掉,“胜利”的字样出现在电脑屏幕。
朴到贤动动嘴唇,想说些什么,最终也一言未发。
然而田野猝不及防的回头,抓到了他矛盾的一面。又只是几秒钟的功夫,田野就把脸上严肃,打量的目光尽数收起,用笑开的眼睛问朴到贤。
“viper3,出去走走吗?”
朴到贤的嘴唇再次张合,最后落下一个肯定有力的音节。
“好。”
……
“冰岛的夜晚真冷啊!”
田野一路上笑着同朴到贤谈天说北,lpl的趣事和八卦让他翻箱倒柜同朴到贤说了个遍,最后用这句不知有什么意义的感慨做了结尾。
朴到贤安静的倾听了一路,最后也以“嗯”做回应,听罢顺手将帽子给田野拉上。
……“到贤,你很紧张吗?”
朴到贤怔愣了一瞬,话题的突然转换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紧张吗?说实话,他自己也不清楚这算不算紧张,他只是迫切的想要赢,赢下几天后的那场比赛,所以他将全部精力都灌注到了这件事上,偶尔吃饭的时候会想起,于是会快点吃完,回到房间rank。打完训练赛也会有一瞬间的怅惘,陷入自己的失误中无法自拔,直到身旁熟悉的声音再次将他从泥潭中唤醒。
“这就是紧张。”
田野肯定道,然后他又长舒一口气。
“viper3,我也紧张啊。”
“这是我离胜利最近的一次,我害怕自己的指挥出错,害怕自己的操作失误,害怕这会成为我终身的遗憾。”
“但这有什么办法呢?”
“因为我无法决定结局,我能改变的只有现在,于是我将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到每一天。往往一天下来后,我都感到精疲力尽又心满意足的安心睡去。”
田野忽然挺住脚步,看着天际某一处长久的出神。然后他无比雀跃的声音再次将朴到贤从刚才的那番话中拉回。
“到贤!!!是极光!!”
朴到贤怔怔抬头,凝望着悬挂于天际的那条绿色银河。
半晌,他忽然对田野肯定道。
“田野,我们会赢。”
田野的笑消失了一瞬,转而又酣畅淋漓无所顾忌的笑出声,朴到贤也笑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笑,或许是笑方才的大言不惭,或许是笑这几日的魂不守舍。
田野直到笑出来眼泪才停罢,他抬头和朴到贤四目相对。
“嗯。”
“到贤,我们会赢。”
朴到贤每每回忆起那晚,都会肯定地说:田野的眼睛里有星光。
他曾经会偷偷的将田野年轻时的采访和比赛翻出来看,朴到贤常常会被那时田野身上的傲气和天真弄得啼笑皆非。
其实曾经的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对未来的一切充满未知而盲目的自信,直到被现实的当头一棒狠狠敲醒。
他以为田野和他一样,经过这么多失败和胜利的沉淀,早已学会将身上那些无所谓的傲气和天真收起,洗刷。用更沉稳也更全面的面貌来面对这个变幻莫测的赛场。
直到那晚,他才恍惚发觉自己给田野下了个多么傻的判定。
收起刺,是田野的选择,但绝不是他的退让。田野还是那个16岁,敢在镜头前以下巴视人,骄傲地说着自己的绝活的少年。
或许迷茫,或许难堪,但岁月的灰尘从没有掩盖掉田野身上的半分光芒,朴到贤其实早该发现的。
……
……
……
后来,每当朴到贤陷入困境时,他每每抬头都会有极光浮现在眼前,耳畔会传来田野坚定的声音,一遍遍道。
“到贤,我们会赢。”
04.
夺冠那晚,edg众人在庆功宴上尽兴而散,狂欢过后是涌上来的无限疲乏,加上酒精的催眠效果,车内的人一半都瘫倒在了座椅里,气氛显得尤为沉重,让不知道的以为edg今年又止步八强。
“芜湖——我们是冠军!”
李炫君依然在队伍稳定的输出着,一句话的功夫便扫去了车内低沉的气压,睡意朦胧的众人又被这一嗓门笑得东倒西歪 。
“圣枪哥别搞……已近有人醉成这样了怎么办。”
田野首当其冲的当起了模范室友,一顿狂嘴过后还动上了手,向前倾身握起拳轻飘飘的锤了李炫君的后背,又弯着眼靠回来。
朴到贤抿着唇安静的笑,侧眸看着田野胡闹。李炫君夸张的捂住后背一个劲的控诉田野队内霸凌,田野一边笑着说他太搞了一边窝回椅子里闭眼准备补觉。
“哎我要睡会,声音小一点,酒疯发一次就够了啊。”
“得嘞,队霸的命令小弟也只有照做的份喽。”
田野哼了一声当做回应,想起什么似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朴到贤。
朴到贤看田野对自己说了什么,但碍于车内其他人的声音太多太杂,自己的脑子又昏昏沉沉的,便把脑袋往田野那边靠了靠试图听清楚些。
田野看着顿时放大在自己眼前的朴到贤的侧脸,大脑空白了一瞬,他本能的想要往后一点拉开距离,又觉得这样太刻意了反而不好,于是思来想去还是心一横眼一闭的就这个姿势和朴到贤说起了话。
“我说,待会到了目的地记得叫我。”
朴到贤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田野别看到自己正极速升温的耳垂边捣头如蒜的应答。完了之后还从容淡定的靠回了自己的座椅。
朴到贤抬起左手揉着耳垂,向左瞟了田野一眼,确定已经合眼开始睡后无声的舒了口气,慢慢的平复了快让他整个胸膛都烧起来的心跳。
朴到贤重新带上耳机,如果忽略掉他脖颈上那片绯红的话,完全不知道这人心里还面临着惊涛骇浪,一浪高过一浪,拍得他全身发麻。
嗯……尤其是左耳垂。
朴到贤想。两次了,这耳垂不能要了。
……
田野并不是被朴到贤叫醒的,所以当他睁开眼看到车内空无一人足足愣了有三秒后火急火燎的开始收拾东西。
“什么啊……说好的到目的地叫我结果就这么把我丢在这,到贤喝酒醉也不能醉成这样吧!”
“田野……在这。”
朴到贤扯下耳机看田野急急忙忙往包里塞东西,顾前顾后全程没注意到自己身侧还坐着个人,无奈只好出声提醒。田野被吓得头抬快出一道虚影,却还是稳稳撞入了朴到贤的掌心。“咚”一声闷响,朴到贤的手背狠狠打上玻璃窗。
姗姗来迟的醉意让田野脑袋发懵,恍惚发觉朴到贤的姿势像是把他半拥住了。莫名的,田野想起夺冠时朴到贤的拥抱。
田野暂时无法给那个拥抱定义些什么,他也不觉得那个拥抱代表什么,只是当朴到贤把头从他的肩上移开,用笑弯了的眼睛直直忘进他眼底时,田野忽然说不出话了。
田野见过很多朴到贤的笑,在他心里朴到贤一直是队伍里的活宝,开心果,是妥妥的喜剧人。在田野记忆中,朴到贤永远是亲近的,温和的,听话的,从来不会有网友所说的“厌世ad”那种存在。
但这么纯粹的,眼角眉梢都沾染着盈盈笑意的朴到贤,田野只见过这么一次。他的眼睛好像会说话,愉悦不是喷薄而出,而是一点一点的从朴到贤眼里稀释出来,接连在空气中炸成无数个糖果气味的星星。
他的眼睛在说,
田野,我们夺冠了。
05.
edg众人很难得的在没有赢任何比赛的情况下聚在包厢里团建。
虽说是团建,但大家都一副恹恹的样子,各怀心事。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可能是作为edg的夺冠阵容最后一次团建了。
因为viper前不久便作出了离开edg的决定,其实众人对他的决定并不感到有多少意外,相反,他们其实早有准备。可当这个结果被宣之于众时,心里还是会忍不住泛起酸涩。
李炫君拉着赵礼杰和李汭燦在那唱《句号》,赵礼杰和李炫君唱得身心投入,至于李汭燦,只给他们充当了摄像。
“mibugi真恶心!有人摆烂啊!”
李汭燦发出阴险的狐狸笑。
“你们点的歌太搞了!”
对此赵礼杰则表示他哥太没有理解了。
“歌也是要紧跟时事的懂不懂!”
另一边,田野坐在角落里盯着正在互嘴的三人无神发呆,连身侧的沙发凹陷下去了一大片也没有发觉。
朴到贤不知何时来到了田野身旁,他转头盯着田野,或许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朴到贤觉得头脑晕得厉害,周围的一切都异常吵闹。
……“田野,出来陪我走走吧。”
朴到贤看着身侧的人无神的啃着早已鲜血淋漓的指甲许久,最终忍无可忍攥住田野的手掌,轻柔出声。
虽然提出的是请求,语气也温和无比,但朴到贤几乎是不容抗拒的攥着田野,把他拉出了包厢。直到夜风把田野的脑子吹醒不少,田野看着朴到贤依旧紧紧攥住他的手掌,不知为何感到眼眶隐隐发涩。
田野就这么一路跟着朴到贤无言地走着,朴到贤却突然在他面前驻足不前,田野头脑半懵半醒的撞上朴到贤脊背,朴到贤转身便将田野拥了满怀。
田野推了推朴到贤,朴到贤身上的酒味太重了,这让田野感到很不适,但颈窝处突然的湿润让他变得怔愣而无措。
田野的手无力下垂,他哑着嗓子想说些什么,又什么都没说。
什么啊,到贤……明明突然说要离开的是你,说完后一声不吭的也是你,要委屈也是我才对呀,怎么你还哭了起来呢?
“田野……”
朴到贤一向认为自己是冷静果断的人,作为职业选手,他是别人口中的“viper”,因此他常常以“赢”为是非标准来判断周围的一切,在edg陷入低谷期的这一段时间,这一念想几乎成为了他无法割舍的习惯,而每一次的判断结果总是无限趋向于——离开田野。
离开田野,离开edg,去寻找更大的胜算,去获取新的血液。
清醒状态下的朴到贤就像一台机器,能够摈弃一切私人情感来决定他的去留,纵使他有再多不舍,“viper”也能决绝的帮他做出选择。
而现在,酒精麻痹了朴到贤的大脑,让这台机器无法运转,于是那些日日夜夜被他死死藏掖的情感,来势汹汹无法阻挡的霸占了他的思想。
这些情感铺天盖地,让朴到贤窒息般难过,可他无处给这些感情找个宣泄口,他无法处理它们,因为他没有这份勇气。
朴到贤没有替viper做出选择的勇气。
所以他向田野求助,他希望情感的源头能给这些情感一个归处。于是他哑声开口:
“……田野,你留留我。”
只要你也舍不得我,我就能给自己一个理由,一个不离开edg的理由。
他将脸往田野的颈窝埋了埋,拥着田野的力道紧了几分。
……
怀里的人轻声叹了口气,朴到贤忽然间感到慌张。
“到贤,你要我怎么留你呢?”
田野想起了deft要离开的那年,他在直播前生涩的憋着眼泪,满屏的弹幕都在让他挽留,他绞尽脑汁的想啊想,最后也只憋出一句:“怎么留,拿什么留。”
可现在不同了,他终究是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会因为重要的人离开而躲着偷偷哭的男孩了。
以前他是无法留,现在的他不能留。田野,你清楚的,朴到贤是自由的鸟,你要让他展翅翱翔。
“到贤,你让我怎么留……”
朴到贤敏锐的捕捉到了田野嗓音里的哭腔,他慌忙抬头,看到了月光照应下田野眼里细碎的光亮。
朴到贤急了,他不想让田野难过,可他自己都被巨大的悲伤笼罩,无法脱逃,他急切的要给这些情感一个宣泄口。于是他左手拥住田野的腰,右手抵着田野的后脑,低头吻了上去。
朴到贤开始吻得慌乱且毫无章法,他怕田野抵触,于是他几乎强硬的拥着田野,借着酒意当一个疯子。
可田野在安静的回应他。
朴到贤的吻陡然温柔起来,随后眼泪失去控制的落下,一下一下砸在田野眉宇,鼻尖,脸庞,带着温热晕染开。
……
……
……
后来的事朴到贤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好像被谁托着一路送上了车,而他迷迷糊糊的同那人说了很多。
“田野……”
“嗯?”
“田野……我难受……”
“你不要乱动,等会就不难受了。”
“田野……”
“又干嘛?”
“……我重不重啊……”
“……田野……你不要摔倒了啊……”
“……到贤,今晚月光很亮,我不会摔倒的。”
“……没有路灯也很亮吗?”
“没有路灯也很亮。”
……
……
……
朴到贤离开的那天恰巧是初雪,他在edg门口同每个人进行了拥抱。
赵礼杰依然秉承着他的b风,此刻一脸平静的表情,完全让人看不出这和前几天躲在田野宿舍里独自痛苦的是同一人。
“前程似锦。”
李炫君依然是笑嘻嘻的,他抱的时候用力拍了拍朴到贤的后背,朴到贤抱完之后看李炫君的眼睛明显红了大片。
“韩服遇到必c爆你!”
李汭燦还是维持着他马山男明星的人设,让人分不清究竟是这种天气更冷还是他的脸更冷,然而朴到贤抱上去的瞬间,李汭燦笑了起来。
“돌아가서도 화이팅”
[回去也加油。]
……
田野没有等朴到贤抱上来,而是主动去拥抱朴到贤,他很好的掌握了分寸,干脆而利落,是真正的朋友间离别的拥抱。
他抱完后对朴到贤笑了笑,用着和平日无二的语气道:
“世界赛碰到必爆你。”
朴到贤忽然觉得自己心里持续了这么久的忐忑与别扭非常的多余,他轻柔的替田野掸落肩上的雪。
“好啊,等你来爆我。”
朴到贤笑着回应。
06.
飘散的思绪渐渐回笼,朴到贤才发觉他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目的地。
朴到贤不禁感叹命运弄人,当初他下决心离开edg是在这个包厢,现在回来也是在这个包厢。
朴到贤打开手机,翻看他昨天和李汭燦的聊天记录。
-.긴급!
[紧急!]
-.왜 그래?
[怎么了?]
-.들판이요 며칠 이상하니 어쨌든 시간 있으면 돌아와라?
[田野这几天有点反常,总之你有空回来一趟吗?]
내일 edg 회식이 있으니 오려면 내일로 하자.
[明天edg有个聚餐,要来就明天吧。]
-.기다리고 있어요
[等我。]
最近的一条是李汭燦几小时前发来的定位,朴到贤深吸一口气,他设想过很多和田野的重逢,可他没想到是这么匆忙,什么都没有准备。
田野在他带领edg夺得春冠后就宣布退役,不久后李汭燦李炫君也宣布退役。
edg只剩下赵礼杰一位老将。
朴到贤再次深吸一口气,抬手打开包厢大门。
原本吵闹的众人在此刻瞬间安静,有人想要尖叫,立即被李汭燦打断。
李汭燦看了朴到贤一眼,贴心的将闲杂人等都带出了包厢,理由是里面太闷了不如出去吹吹风。
纵使有很多迷惑,但退役后scout依然是edg的哥,这点没有人可以质疑,况且这次还有赵礼杰李炫君二位老将附和,新生非常配合的离开了包厢。
随着房门被关上,所有嘈杂声都被隔绝在房间之外。
朴到贤其实一眼就看到了倒在沙发角落里睡着的田野。
他轻轻坐在了田野身侧,盯了一会后伸手轻柔的替田野抚平皱起的眉目。
……怎么睡觉都在难过啊,田野。
田野被动静吵醒,由于喝酒的缘故,他张眼的瞬间只觉得头痛欲裂,过了好久都没能聚焦。
“……到贤?”
其实田野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只是当他眼中出现熟悉的轮廓时,他总是会下意识脱口而出那人的名字。
那人摩挲他脸庞的手一顿。
……“嗯,我在。”
田野没由来的想哭,其实自己在梦里梦到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可每次问出口的话都会想石沉大海那样得不到任何回应。
……“到贤,恭喜你拿了冠……唔……”
田野没能把话说完。
朴到贤轻柔的将田野眼角的泪花拭去,他此刻内心酸软一片,可又止不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有什么被他死死摁在心底的东西,在看见田野那刻再次不顾一切的疯长起来。
于是他无法抑制的拨开田野唇瓣,在田野话还没说完时吻上去。
田野不安分的手在接吻间隙被朴到贤抓住,转而朴到贤的每根手指紧紧插入了田野指缝,变成了十指相扣。
他们在狭小而静谧的角落里安静的交换着呼吸。
田野被吻得几乎缺氧,全身发软,他瘫倒在朴到贤胸前,又被朴到贤掰过来吻了潮湿的眼尾,发红的唇角,一路向下吻至喉结。
朴到贤像在沙漠中兀自行走很久后发现水源的困兽,近乎虔诚的饮水止渴。
最后朴到贤紧紧拥住田野,亲吻他的发顶。
朴到贤抬头,明明映入眼的是包厢房顶的灯,他却好像看见了屋外的月亮,他忽然记起了那晚托着他回基地的人是谁。
那人的身子同他怀里的一样瘦小,却半托半抱的将他带回了edg。
【……没有路灯也很亮吗?】
【没有路灯也很亮。】
可是田野,我希望你走的路可以灯火辉煌,不要冷冷清清。
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他轻唤怀里的人:
“田野”
“……嗯?”
“我带你回家。”
“……家……?”
“嗯,我们回edg。”
07.
不久后,edg发布了新赛季的队员名单。
而让官博底下评论爆炸的还得归功于ad位上的那个名字。
adc.viper.
08.
朴到贤曾经在走时给自己定下个约定,他说,朴到贤,你别忘。
你别忘初见时的安抚,别忘夺冠前的极光,别忘蓝色雨落下时你唯一一次毫无顾忌的拥抱,别忘那晚醉意朦胧的吻。
你会回来找他的,不会让他孤身一人的。
所以,朴到贤,
你别忘。
——————
望看的开心~
愿我们下路组长长久久,以后的每个赛季都能出成绩~
【viko】朴先生的婚礼请柬
一篇纪实向
时间跨度由2021年到2027年
全文1w+
bgm《喜欢》——张悬
还有姐妹提的张悬的《我想你要走了》也很贴
1
重庆的天气有病。
2027年3月,田野在朋友圈发了这样一句话,并配上灰蒙蒙的天和淅沥沥的雨,以及一双湿透了的运动鞋的照片。
上周气温逼近三十度,田野大手一挥把棉袄羽绒服全都送去了干洗店,结果一场大雨下来,街上穿着短裤短裙的俊男靓女们纷纷龟缩回了棉服大衣中,而田野翻箱倒柜,只找出了一件两年前买的毛衣。
他拿着伞站在菜市场与大街的交界口,发完动态后,就提起脚边的一篮子菜,朝巷子深处走去。
这是一片老居民楼区,错综复杂的长...
一篇纪实向
时间跨度由2021年到2027年
全文1w+
bgm《喜欢》——张悬
还有姐妹提的张悬的《我想你要走了》也很贴
1
重庆的天气有病。
2027年3月,田野在朋友圈发了这样一句话,并配上灰蒙蒙的天和淅沥沥的雨,以及一双湿透了的运动鞋的照片。
上周气温逼近三十度,田野大手一挥把棉袄羽绒服全都送去了干洗店,结果一场大雨下来,街上穿着短裤短裙的俊男靓女们纷纷龟缩回了棉服大衣中,而田野翻箱倒柜,只找出了一件两年前买的毛衣。
他拿着伞站在菜市场与大街的交界口,发完动态后,就提起脚边的一篮子菜,朝巷子深处走去。
这是一片老居民楼区,错综复杂的长巷尽头是走不完的石梯,两侧斑驳的墙壁上画满了小朋友的涂鸦,显得幼稚又可爱。
就在不远处的巷道拐角,田野开了一家网吧,光鲜亮丽的内里与这条小巷格格不入,顶上的招牌挂着几个发光的字母,给路过人的脸上都印上了白光。
“田老板!今天不开店吗?”
头顶传来少年清脆的呼唤声,田野抬头,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小孩从三楼的阳台探出身子,正在向下招手。
田野抬伞的瞬间被雨水糊了镜片,他干脆把眼镜摘了,回了少年一句:“滚回去准备月考吧臭小子!”
换来少年一个鬼脸。
房间里传来女人的吆喝,她把少年驱赶回房间,跟田野也打了个招呼:“诶!小田啊,我刚看到有人去你家了,在楼梯那儿坐着,都等了好一会儿了。”
田野愣了一下,一时也没想过谁会来找自己,回了声“好”,就匆匆忙忙收伞上楼。
田野家在顶层,他刚爬到四楼就开始喘气,在该锻炼长身体的年纪落下一身的毛病,现在不是腰酸就是背疼。
两个月前居民开会,在修建电梯的议题上,他毫不犹豫投了赞成票,听说下周就要开工。
田野扶着落着锈的栏杆歇息了一会儿,咬咬牙憋着一股气,连上了两楼。
六楼只有他一户人家,田野刚转过五楼的转角,就看见一只落水狗窝在他家门前小憩,那人浑身都淋透了,地上都是衣服流下的水渍,听见田野上楼的动静,他缓缓抬眼,嘴角抑不住的微笑。
“重庆的天气,真的有病。”
李汭燦的到来,算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他的确问过田野在重庆的住址,不过春季赛赛程紧凑,EDG正忙着准备接下来的几场季后赛,田野也没想过李汭燦会丢下队伍来重庆找他。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李汭燦耸耸肩:“手机没电了啊。”
田野家的陈设很简单,壁纸和家具都是暖色调的,给人一种很温馨的感觉,他还专门腾出了一个橱柜,上面摆放的都是几年前的旧物,有21年的冠军戒指,也有退役时俱乐部颁发的荣誉证书。
田野从卧室拿出那件印着98的衣服时,李汭燦正在客厅拿吹风机吹头,他调侃道:“六年前的也给我穿?”
田野把衣服往他身上一丢:“有的穿就不错了,要求还多。”
李汭燦指了指这两个大大的数字,笑道:“老了呀田野。”
田野也笑:“谁不是呢?”
就在这时,一只狸花猫从沙发底下钻出来跳到了田野触手可及的柜台上,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胳膊。
这跟李汭燦记忆中白色长毛猫完全不同,于是他问道:“这不是你原来那只吧,小浣熊呢?”
田野摸摸猫咪的头,顺手就把它抱起来,脸上也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去年得猫瘟死了。”
他是笑着说这话的,但李汭燦很快住嘴,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最终还是田野主动打破僵局,他开始询问李汭燦一些关于战队的事,问到赵礼杰近况时,李汭燦就跟打开了话匣似的,从去年赵礼杰走红地毯平地摔讲到他上个月嘴角沾了粒米饭直播一晚,听得田野拍着大腿笑个不停。
无论如何,受伤的终归还是赵礼杰。
临近傍晚,田野亲手下厨,给李汭燦做了一碗鸡蛋面,顺带热了早上没吃完的馒头,也许是饿极了,李汭燦手都顾不上洗,拿起馒头就啃,看得田野直呼饿死鬼。
饭后,田野在客厅的电视上放了当下最火的一部韩剧,剧里的男女主握着对方的手含情脉脉地许下一辈子的誓言。
田野却很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句:“哪有什么一辈子,不到五十岁都没资格说一辈子。”
李汭燦看了田野一眼,那眼神说不出有什么情绪,他舔了下嘴唇,又开始用手卷头发。
“对了,等过两天天晴了我带你去看吊脚楼吧,你给俱乐部请假了吗?这次来重庆待多久?……”
“田野。”
李汭璨抬起头,他看着田野的眼睛,一时五味杂陈,他从背包里翻出一张卡片,一边拿,还不忘转头看田野。
倒是激起了田野的好奇心。
“怎么了?”
李汭燦迟疑了几秒才道:“我这次是来接你去韩国的。”
田野心头一颤。
他递出那张卡片,田野这才看清了,这是一张金字红底的请柬。
“朴到贤要结婚了。”
“………”
“是吗。”
田野的喉咙发紧,发出的声音像是叹息。
“那真是恭喜他了。”
请柬外面的设计很简约,只印了两颗金色的星星,打开后是一张简笔画——带着眼镜的男人站在山坡上,捧着花朵,张望着远方。
画面里没有其他人,但田野知道,他目光所及之处,是他可爱的新娘。
田野忽然进入了遥远的回忆中,他摩挲着印着朴到贤的烫金汉字,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听见李汭燦淡淡的声音自耳畔传来。
他说——
田野,那时候,我真的以为你们会一辈子的。
田野抬头,嘴角挂上一丝笑容。
“是啊,我也以为我们会一辈子的。”
2
朴到贤和田野是在s赛夺冠后在一起的。
其实在他刚来到edg的几个月,田野就察觉到了端倪,但那时他只觉得这孩子初来乍到,免不了多依赖一点前辈,也没把朴到贤往对自己图谋不轨这个方向想。
在夏季赛夺冠后,朴到贤突然问了他一句。
“田野,如果我喜欢男的,你会怎么想?”
当时田野正在喝水,朴到贤此话一出,他差点把肺给咳出来。
朴到贤手忙脚乱地给他顺气,田野好不容易缓了下来,又正好碰上阿布来找他们拍摄,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再后来,是田野找朴到贤,因为他发现朴到贤最近行为很古怪,不仅经常找赵礼杰探求恋爱经验,还特别沉迷韩剧和一些耽美小说。
李炫君告诉田野这些时,他一听就懂了,这小子心里多半有了人。
于是他问朴到贤:“到贤啊,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朴到贤先是一怔,然后就开始盯着田野笑:“是啊。”
“男的吗?”
“是啊。”
没想到朴到贤如此开诚布公,田野一下噎住了,他突然觉得心里闷闷的,但又说不清来由,憋了半天才道出一句:“现在谈恋爱要扣工资啊,别耽误训练了。”
然后便是落荒而逃,自然也没看清身后朴到贤眼中闪过的失望。
再再后来,就是s赛夺冠。
他记得那天大家都喝醉了,李炫君抱着赵礼杰高歌小虎队的《失恋阵线联盟》,李汭燦捧着酒瓶哭,像是把这些年憋下的泪水都哭了出来,整个房间乱成一团,只有田野和朴到贤逃离了混乱的现场,来到宾馆的楼顶看月亮。
饶是在六年后的今天,田野也觉得,过往所有美景加起来,也比不上那一晚的残月和极光。
男人的声音伴着耳畔呼啸的风撩起田野的发丝,接下来的话,他听的清清楚楚。
朴到贤说:“田野,你愿不愿意跟我试试。”
那一瞬间,在朴到贤灼热视线的注视下,田野的窘迫无所遁形,他只觉得浑身滚烫。
星火一点,便呈燎原之势愈烧愈烈。
田野知道,朴到贤为他留了余地。
他可以拒绝。
但是不知为何,他鬼使神差地向前一步问道:“到贤,你想好了吗?”
朴到贤的眼中映着月光,他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很多年后,田野在知乎上翻到一条把爱人比作月亮的帖子。
他在下面评论道——
“我不会把自己的爱人比作月亮,毕竟天上的月亮遥不可及。但若是你,我会说你是水中月亮的倒影。”
因为我想触碰你的同时,就注定了溺死爱河的结局。
3
知道田野和朴到贤在一起的人不多,刚开始只有李炫君是内部成员,后来田野告诉了李汭燦,实在瞒不住了就又告诉了赵礼杰,三人签了生死状,一旦把消息流传出去就遭天打雷劈。
结果当晚就下了罕见的雷雨。
5G小子赵礼杰给朴到贤下了微博,创了个一级的小号就带他在viko的超话冲浪,朴到贤第一次看的时候吓了一跳,指着他和田野的视频问道:“她们怎么知道,我们没说啊?”
接着赵礼杰就花了十分钟向他解释了什么叫同人女,什么叫cp粉,听得朴到贤咯咯笑道:“那她们真有眼光。”
后来他拿着粉丝给他们p的结婚照给田野看,田野瞥了一眼,就把他手机夺过来把微博给删了:“没事别看这些……是赵礼杰给你下的吧,我等会儿就去收拾他。”
朴到贤委屈地嘟着嘴,有些后悔没将那几张田野的高清照片保存。
田野轻轻弹了下他的脑门:“本人就在你面前,犯得着去网上看?”
事实证明,狗狗是很好哄的。
毕竟光是看着田野,朴到贤都能傻笑一天。
但他们的恋爱并不像小说描写的那般甜蜜洒脱,要田野来说,打s赛生死局时都没他谈恋爱来的胆战心惊。
田野出生在云南的小城市,家里人都是最传统的那一套,他不敢告诉自己的父母,更不敢想象他和朴到贤的未来。
若是要用四个字来形容那一段时间的田野,那就是草木皆兵。
从韩国回来好不容易结束隔离,俱乐部的人都在门口迎接朴到贤,却唯独少了田野。
朴到贤找到田野想讨个拥抱时,田野却僵硬地把他推开,甚至很官方地与他握了手。
没有半分谈恋爱的样子。
每次离开上海打比赛,住宾馆挑房间的时候,免不了要经历一场博弈。
朴到贤想方设法要跟田野住一个房间,为此软磨硬泡,旁敲侧击,挂在金星宇身上哀求。
金星宇实在受不了大狗狗撒娇,一边在备忘录上写写画画,一边调侃道:“你和田野不会真的……”
哪知旁边的田野瞬间垮脸:“别开玩笑了。”
金星宇朴到贤均是一愣,那边的田野已经拿着李炫君房间的房卡走了。
金星宇疑惑道:“奇怪,以前也没见他这么抵触啊……”
那天,朴到贤捏着自己房间的卡片,在走廊上立了好久好久。
毕竟是血气方刚的青涩年纪,好不容易尝到一点爱情的甜头,却要被耳提面命要避嫌,不能被旁人瞧出一点端倪。
换作谁都会委屈。
但朴到贤是个体贴的恋人,既然田野说了,他就照做,从没有一句抱怨。
能带给他一些慰藉的,大概就是每半个月例行的约会活动。
说是约会,其实就是两个人起早,卡着俱乐部人都没起的时间段到外面散散步,喝喝咖啡。
朴到贤记得那天小雨,他还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的雨发呆,正问田野“等会儿会看到彩虹吗?”那边就传来几个女生惊呼——
“那是edg的——”
“快跑到贤!”
朴到贤还没反应过来,田野已经抓着他的袖子往外跑了——
他们没有带伞,雨水钻进单薄的衬衣中,却冰冷不了少年人滚烫的心。
他拉着朴到贤沿着那一排林荫大道跑了好久好久。
田野有时候想,如果那天能一直跑下去就好了,找一个谁都不认识他们的地方生活,他们可以开一个花店,或者一个网吧……
可是,路都是有尽头的。
他们在俱乐部不远的地方停下,隔着雨帘,他们对望,朴到贤问道——
“田野,你怕吗?”
“怕什么?”
“被人知道。”
这是朴到贤第一次把这个问题摆到明面上,田野低着头,迟疑半天才道:“到贤,我们没有错,只是为俱乐部考虑而已,你一定要记得。”
朴到贤沉默了,他抱住田野,语气带了点委屈:“田野是不是不喜欢我?”
田野托着他的背:“不,我最喜欢到贤了。”
“真的吗?”
“嗯。”
“那就好了。”
那就够了。
回到宿舍,在浴室洗澡的时候,田野特地调大了水压,水声盖过了他的抽泣。
他撒谎了。
他很怕,很怕。
怕被母亲知道,怕她落泪,怕被人责骂,怕再一次站在舆论中心,成为众矢之的。
怕——
朴到贤因为这些攻击和谩骂而退却。
朴到贤还年轻,他的职业道路还长,他总归会回到韩国,回到他的母亲身边。
如果恋情被知晓,朴到贤到底会怎么选择呢?
田野不敢赌,也不想赌。
但他不知道的是。
或许那天是有彩虹的。
4
两人就这样遮遮掩掩谈了一年多恋爱,跟着队伍熬过了低迷时期,眼看着状态慢慢回暖,田野和朴到贤的关系也越来越亲近。
尽管田野依旧注意保持距离,但也没有像刚在一起时那样战战兢兢了。
朴到贤就像一只大型犬,有田野的地方,方圆两米内必有朴到贤,后来一条深挖viko关系的分析贴突然爆火,从两人的性格谈到最近过于亲密的行踪,像是要把他们恋爱事实板上钉钉。
在微博的viko超话也是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后来阿布明凯私下找田野谈话,田野实在捱不过软硬兼施,一五一十全交代的清清楚楚。
听的明凯痛心疾首,直拍大腿,恨不得手撕朴到贤。
阿布倒没说他什么,只是神色多了几分忧愁,他问道:“田野,你们家里人知道吗?”
田野摇头。
“田野,我没别的意思,你也知道,我们是不会介意你到底找什么性别谈恋爱的,只是……”
那条破千讨论的帖子里,除了刷着真心祝福的cp粉,更多的都是一些谩骂的语句,字字诛心。
田野沉默了好久,直到要离开才淡淡道:“这些就别告诉到贤了吧。”
屋内一片寂静。
田野过生日的时候正好碰上比赛,于是俱乐部提前给他过了,拍了vlog在六月六号发,而真到了田野生日那天,从比赛场地回到宿舍已经接近十二点,大家都累的四脚朝天,田野自己也是累极了,躺在床上,差一秒就要进入梦乡。
这时朴到贤把他叫醒了。
“田野,田野——”
“到贤,让我睡会儿好不好……”
哪知朴到贤不依不饶地唤他,甚至直接趴在了田野身上,抓着他的肩膀摇他。
这被人看到还了得,田野立马困意全无,把朴到贤从自己身上薅下来,拉着他去了阳台。
“所以,你到底要干嘛?”
田野的语气很不好,但朴到贤却冲着他一个劲的傻笑,他正要发作,朴到贤突然掏出一个打火机和蜡烛。
蜡烛还是去年俱乐部停电用剩的那节,朴到贤点燃蜡烛,微弱的烛光闪烁着,被风一吹就摇摇欲坠。
少年人的脸庞映着火光,他的笑容是发自内心地喜悦:“正好赶上了。”
“田野,生日快乐,快许愿吧。”
田野不得不承认,那一瞬间,他差点热泪盈眶。
现在的生日对他来说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天,训练,打比赛,直播,几份祝福和一个蛋糕就是他生日的全部。
原来还有人在乎自己的生日。
田野双手并拢,很诚挚地开始许愿。
他想——
如果可以的话,永远不分开就好了。
如果可以的话,能在一起一辈子就好了。
现在看来,他那时许的愿望幼稚而可笑。
但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不会改变自己的选择。
“到贤,你有什么愿望?”
“什么都可以吗?”
田野点头。
面前的人少有的露出了青涩的笑容——
“那等会儿我吻你的时候,不要忘记呼吸。”
田野记得,那是一个薄荷味的吻,混着柠檬的清香。
多年后,他依然无比怀念。
“那田野许了什么愿望?”
“说出来就不灵了。”
5
2023年的EDG没有辜负众望,以lpl一号种子的身份顺利进入世界赛,日子本是忙碌而平淡,意外却来的突然。
李炫君的手伤已经到了不就医就影响日常生活的地步,小祥上场的效果不尽人意,他们跌跌撞撞挺过了小组赛,却还是倒在了八强。
田野知道,这或许是他们几个人在一起打的最后一场比赛了。
休赛期的田野状态很差,因此朴到贤没有回韩国,而是选择留在他身边。
李炫君去了北京治手伤,朴到贤自然搬到了田野的房间,他们越来越像一对平常的情侣,早起互道午安,窝在沙发上一起看新出的韩剧,夜晚会牵着手在俱乐部外的空地上闲逛。
刚搬到一起时两人都很含蓄,直到有天上海停电,朴到贤才找到理由和田野躺到了一块,后来就经常睡到一起了。
田野还挺喜欢跟朴到贤睡,除了他偶尔会踢被子这一个缺点,其他哪哪儿都好,冬天挨在一起后背暖烘烘的,连空调都省的开了。
临近跨年的时候,朴到贤的合同也到期,阿布就指望田野把人留下来,把他拉到办公室絮絮叨叨了好久才放他出来。
田野离开时,阿布顺便嘱咐了一句:“你房间门口那株月季枯了好久了,拿去扔了吧,等疫情过了再种朵新的。”
田野却道:“放着吧,万一哪天又开花了?”
他来到训练室,朴到贤正对着一列红色战绩发愁,看见田野过来,很自然的揽过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肚子上。
“不行啊,太难打了……”
田野摸摸他头顶的发:“那怎么办?”
“要不田野亲亲我吧?”
田野笑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厚脸皮?”
朴到贤依然嬉皮笑脸:“可能是因为田野没关注我……那以后多看看我吧田野。”
田野捧着他的脸:“看多久都行。”
晚上散步时,田野不经意问道:“你会留下来吗?”
朴到贤的语气理所应当:“当然了,你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
得了朴到贤这句话,田野这些天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他请了假回云南看家人,准备春节的时候留在俱乐部陪朴到贤,他和朴到贤也不是日日都联系,等他回到上海,到处寻不见朴到贤时,李汭燦才告诉他。
“到贤去办证件了,他过两天就回韩国。”
田野心头一震,想开口,却什么话都问不出来。
幸好李汭燦接下去了:“他父亲生了重病,俱乐部跟他商量了,可能还是要回韩国。”
田野想过分别,但没想过会这么快。
他当然理解朴到贤,如果是他,可能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眼瞧着朴到贤整个人都憔悴了,田野强撑着笑容摸摸他的头发:“没事,不就是异地恋吗?……我也到年纪了,不打了,去韩国看你也行……或者你直播,我给你刷火箭,照样天天见面……”
“田野。”
朴到贤打断了田野的碎碎念,他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如冰岛的那个夜晚。
他说:“我一定会回来的。”
朴到贤发誓的时候,田野相信了。
但即使后面精心养护,那株月季也再没开过。
6
2024年1月,viper解约,meiko退役,flandre退役。
圣枪哥退役在意料之中,朴到贤的解约也能理解,但田野的离开却是众人都没想到的。
临近春节,edg的超话天天吵架,粉丝闹得不可开交,甚至有人来俱乐部附近拿着高声喇叭喊着田野不要退役。
当年的冠军五人组如今只剩两人,李汭燦和田野曾经约定过一起退役,但到头来,他还是为了赵礼杰而选择留下。
那段时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新冠疫情终于结束,人们纷纷揭下口罩,在街头相拥而泣,无数人终于重逢。
但对于田野和朴到贤来说,一场没有确定期限的异地恋正式开始。
田野在俱乐部留了两个月后回到了云南,他日日足不出户,还保持着打职业时的作息,就为了能在凌晨准时守在朴到贤的直播间看一看他。
朴到贤也成了他们队伍里直播最勤奋的那个,俱乐部的经理常常拿他来教育队伍里的后辈,说是要学习朴到贤的精神,不要拿直播不开头当荣誉。
回到韩国的朴到贤开始捯饬自己,在镜头前人模狗样的,又也许是距离产生美,反正田野是觉得朴到贤越来越好看了。
朴到贤开播第一天,“Nice”这个名字就牢牢霸占了他直播间的榜一。
朴到贤嘴角的笑容难以自抑:“谢谢nice送的火箭,谢谢老板。”
田野也隔着屏幕一个劲的对着他傻笑。
田野成了大闲人,朴到贤却越来越忙,LCK春季赛季后赛那段时间,只有凌晨朴到贤才能回他信息。
恰逢家里催他相亲催的急,田野干脆离家去大理散心,他在洱海附近租了一套房,自己偶尔也开开直播,锻炼身体,或者找点其他事做。
朴到贤的队伍在春季赛得了亚军,田野看了直播,最后一场朴到贤力挽狂澜,却还是没能拿下比赛。
之后,朴到贤的队伍状态越来越差,那段时间,田野和他的聊天从日常的话题变成了固定的早安晚安。
常规赛三连败后,朴到贤给田野打了电话,不过那时田野出去买菜也就没听到,等他再打回去时候听见朴到贤正在哭。
他抽泣道:“田野,我真的,真的好努力了,我每天都在努力训练,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田野,你知道我想你吗…我好想你啊,为什么呢…田野,你能抱抱我吗…”
那是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异地的痛苦。
他能感受到朴到贤的无助和悲伤,但连最简单的拥抱也无法给他。
田野也哭了,是无声的哭泣。
“到贤,我知道,我都知道。”
但再坚持一下吧,日子不可能总是坏的吧。
可有时候就是命运弄人。
世界赛八强赛上,朴到贤的队伍输给了他的老东家EDG,EDG成功挺进四强,但就在第二天,一条微博爆火上了热搜。
#朴到贤田野恋情#
彼时田野和朴到贤刚通完电话,一个朋友突然叫他去看微博。
一张22年的照片赫然立于话题上方。
那是一场常规赛结束粉丝随手拍的一张现场图,在暗处无人地,朴到贤趁田野不注意偷吻了他一下,那本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张照片,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在阴暗角落处的两个人。
它先是被显微镜的cp粉们发现,在陈年已久的viko超话掀起了腥风血雨,接着一传十,十传百,再后来他们又翻到了之前那个贴吧的千评帖和朴到贤回到韩国后和田野千丝万缕的联系,几相结合,甚至定出了他们恋爱的时间线,几乎是断定了田野和朴到贤的关系。
偏偏正好朴到贤的队伍输给edg,微博贴吧议论纷纷,舆论劈天盖地地袭来。
等田野反应过来时,额头上密密麻麻都是冷汗。
到贤呢,他知道了吗?
他的手在发抖,正想给朴到贤打视频,母亲的电话就打来了。
“妈……”
“小雨,你快回来吧,说是有记者的来了我们家,我不知道怎么办——”
“妈,别让他们进来!我马上回家!”
田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这三天的,有人透露了他家里的地址,不断有记者上家,田野不开门,他们就坐在门外等。
不时还参杂着几句韩语。
不用想,现在韩国那边的舆论肯定更大,但攻击的对象并不是誉为“LCK第一AD”的朴到贤,而是田野——
“快滚吧!”
“恶心的狐狸精!”
“难怪世界赛输给EDG!”
“LPL别来祸害LCK好吗?”
母亲也有了耳闻,她每日都哭,抱着田野,哀求道:“儿啊,妈求你,跟那个孩子断了吧,你好过,他也好过啊……”
断了……
哪有这么容易呢?
田野好不容易得了空出去缓口气,结果被那些韩国的记者发现,追着他跑了三条街,这两天云南一直下雨,伞在奔跑的途中弄掉了,田野蹲在一个巷子里,手指在朴到贤的那一栏联系框划来划去。
事发以后,朴到贤就失联了,这已经是第三天。
手指突然穿来刺痛,田野又咬破了自己的手,他眼底青黑,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就在这时,一条弹窗突然弹了出来,那是朴到贤和韩国某个女解说的照片,两人看起来举止亲密,朴到贤和田野的“绯闻”不攻自破。
这张成了压垮田野的最后一根稻草。
很久以前,关于朴到贤的选择,他不想赌也不敢赌。
但现在,他不得不赌。
事实证明,他输了。
7
朴到贤的电话打来时,云南正在下大雨,雨点打在田野的伞面上,形成一道雨帘,掩饰了他的神色,田野站在人流中,显得那么孤独。
朴到贤的声音似乎很喜悦:“田野,我……”
田野有些出神,那段时间,他总会想起过往,那时他们躺在夜空下,畅想着未来——
“我们会结婚吗?”
“啊?”
“我说结婚。”
“嗯…会吧,如果田野想的话。”
“那是什么样的?”
“秘密 。”
在那之后,田野经常会想,朴到贤结婚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
那一定有美丽的月亮,一望无际的海,点点繁星,还有——
田野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
“分手吧。”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田野以为他没听清,于是又加了一句:“朴到贤,我累了,我们分手吧。”
半晌,熟悉的声音才又响起。
他说:“好。”
到达爱情的终点,终究只需要经过两个房间——
一名为空间,一名为时间。
他们到底还是没能抗住岁月的洗礼。
2024年11月,田野和朴到贤的三年恋爱无疾而终。
8
一年的时间过的很快。
田野在2025年4月生了一场重病,从云南来到上海治疗,彼时李汭燦刚好服完兵役回国,在他病床前照顾了一段时间。
李汭燦当时问的最多的就是“你们真的到此结束了吗?”
田野也一次次不厌其烦地告诉他——
“真的结束了。”
田野被病魔折磨的很痛苦的那段时间,意识总是迷迷糊糊,在一个夜晚,月光洒进病房,朦胧中他好像又回到了四年前的那天。
少年眼中的光从未熄灭过,他笑着问道:“你愿意跟我试试吗?”
田野的视野被眼泪模糊了。
可以吗?
我们真的还能吗?
这果然是梦境,梦醒后,只有病床边李汭燦每周都会换的花朵。
“李汭燦。”
李汭燦正在收拾田野的餐具,闻声应了一句:“怎么了?”
田野指着窗台上绽放的月季:“这是谁的。”
李汭燦深深地看了一眼田野,那眼神说不出有什么情绪,他叹了口气才道:“我买的,好养活,你也快点好起来吧。”
田野失笑。
2025年的世界赛在中国南京举行,朴到贤的队伍一路杀进了决赛。
那天李汭燦带着大病初愈的田野去看了。
台上的朴到贤成熟了很多,身边的辅助看起来年纪很小,正笑着和他攀谈。
多美好啊。
这是田野发自内心的感叹。
“田野,你哭了。”
“……是吗。”
蓝色的雨再一次为朴到贤飘扬,现场很多人都喜极而泣,于是田野道:“我高兴,我为他高兴。”
但到底是如何,终究只有他知道了。
9
2027年4月11日。
田野跟随以前的旧人踏上了前往韩国大田的飞机,一路上众人兴致高涨,李炫君甚至开玩笑要带着田野去抢婚,被田野一个白眼给瞪回去了。
婚礼举办的很完美。
新郎英俊,新娘漂亮,站在一起就是一双天造地合的璧人。
听说这是个中国的姑娘,以前是给韩国的选手们做翻译的,她和朴到贤也是那时候认识的,现在已经在韩国安了家。
朴到贤下来敬酒时,田野笑道:“一定要对新娘子好一点啊,晚上别踢被子了。”
朴到贤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夜宴后还有娱乐活动,人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好不热闹。
田野婉拒了李炫君等人去卡拉OK的邀请,拿着一个小盒子,去了酒店后面那一片山坡。
这是朴到贤的邀约。
田野来到坡顶,头顶是点点繁星,还有美丽的月亮,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海,以及——
“你来了。”
田野走上前来与他并肩:“就这么确定我会来吗?”
朴到贤笑道:“那我肯定知道啊。”
田野也笑,他拿出那个小盒子,打开,里面装的是21年的冠军戒指,戒指在月光照耀下闪着蓝色的光。
唯一奇怪的是,戒指前刻的是“viper”的字样。
朴到贤离开中国的前一晚调换了戒指。
这是田野很久以后才发现的。
朴到贤没有接过戒指,只笑道:“不换回来了。”
田野也没反驳,点点头,把戒指收回来了。
两人就这样站着,站在月光下,站在大海前,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无言便是他们最后的默契。
过了好久,直到坡下有人呼唤他们的名字,朴到贤才向即将离开的田野问道——
“田野,你生日那天,许的什么愿望?”
田野微笑回道——
“我希望朴到贤天天开心。”
10
朴到贤的婚礼结束了。
田野的青春也正式落下帷幕。
回到中国,田野整理行李,不小心将戒指盒在了地上,竟在戒指的夹层中,抖落了一张田野从未见过的纸条。
他捡起来,上面写着——
田野,爱人无罪。
11
田野在纸条的另一面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我们在岁月中被绞成肉泥
血肉横飞的
是青春时代的理想与爱。
之前是谁说要虐田野的啊~( ̄▽ ̄~)~
喜欢be结局的姐妹看正文就行啦
觉得伤心的姐妹点彩蛋(浅安慰一下)
这里是一些解释:
1.之前说的小彩蛋就是月季,在田野生病的时候朴到贤来探望过,并留下了一株月季,嘱咐李汭燦没有告诉田野。
2.爱人无罪的纸条是调换戒指的时候朴到贤就放进去了,不过田野是一直没发现。
3.出事后,朴到贤的通讯设备被俱乐部没收,“逃”出来后与父母出柜,并且准备找田野把话说清楚,打电话时,他刚下飞机。
《76%》【完】
哨向AU/包办婚姻
朴到贤替田野擦拭眼泪,泪水滑过他的大拇指指腹,但没有滴落,而是画出一道诡异的弧度,斜角度飞离了他的指尖,拍在朴到贤的侧脸。朴到贤瞬间怔忡,他在田野的精神域中彷徨太久,见到太多恢诡谲怪的景象,所有的不正常在精神域里都可以被看作正常。
但他的潜意识依旧感到怪异。
果然,下一秒,一股强烈的吸力出现在朴到贤身后。他迅速抓住手边的支撑物,可四处无论是抽屉、柜子,乃至房间内昏黄的灯光,全部随着后方强大的吸力逐渐颗粒化,砂砾般随着劲风飞走。
朴到贤自己也即将被吸力带走,他被没有实体的狂沙打得睁不开眼,只能看清田野湿漉漉的......
哨向AU/包办婚姻
朴到贤替田野擦拭眼泪,泪水滑过他的大拇指指腹,但没有滴落,而是画出一道诡异的弧度,斜角度飞离了他的指尖,拍在朴到贤的侧脸。朴到贤瞬间怔忡,他在田野的精神域中彷徨太久,见到太多恢诡谲怪的景象,所有的不正常在精神域里都可以被看作正常。
但他的潜意识依旧感到怪异。
果然,下一秒,一股强烈的吸力出现在朴到贤身后。他迅速抓住手边的支撑物,可四处无论是抽屉、柜子,乃至房间内昏黄的灯光,全部随着后方强大的吸力逐渐颗粒化,砂砾般随着劲风飞走。
朴到贤自己也即将被吸力带走,他被没有实体的狂沙打得睁不开眼,只能看清田野湿漉漉的眼睛。恍惚间,田野的身形从三四岁的小孩子变成了朴到贤所熟悉的成年人模样,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对朴到贤说了什么,朴到贤听不见,想呼喊田野的名字却发不出声音。不存在的飓风很快就将朴到贤的身躯吹散,化作粉齑,再卷进后方凭空出现的黑洞。
就算精神域中的躯体是虚无的,朴到贤的意识仍然短暂地停顿了几拍。
他像溺水者重获呼吸那样猛地睁开双眼,第一反应便是确认田野是否待在自己身边。
田野瑟缩在他怀里,体温低得要命。
他伸手去探田野的呼吸,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钢筋贯穿,动弹不得。他的动作引起卡在两人头顶的水泥板有了些微松动,墙缝中的水泥灰簌簌地掉下来。缩在朴到贤怀中的田野也受到了惊吓,鼻息打在朴到贤的锁骨上。
田野的呼吸并不均匀,甚至紊乱,难以脱离梦魇的模样。朴到贤把他更紧地揽进怀中,小心地、急切地呼唤:“田野,田野。”
大概真的有哪个神明聆听到了被压在地底的祈求,或者说那个神明就是田野。他终于发现了熟悉的声音,抓住朴到贤递过来的救生绳,骤然从黑暗且狭窄的梦魇里逃了出来。
睁开眼的刹那,与梦境别无一二的昏黑映入田野的眼帘,他差点以为自己是陷入了新的幻境,直到他听清楚朴的声音,才确信这不是另一个层面的噩梦。
至少是个美梦。
“……朴到贤?”田野眨眨眼睛,想努力在光线稀缺的环境中看清朴到贤。
不等他辨认清晰,朴到贤便死死将他搂进怀中,把自己后背全数暴露出来。田野闻到鼻腔中的血腥味,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空气里的,他还想说什么,气道却开始抽搐,引得他不住地咳嗽起来。
疼痛自肺部往上,田野终于确认自己身在现实而非虚幻。
微弱的光线从坍塌的水泥钢筋缝隙掉下来,落到两人的身旁,在地面形成散漫的光弧。空气中砖尘密布,光束照出无数白色细点,朴到贤的拥抱让田野脊骨生疼,两颗心脏在紧贴的胸腔间互诉衷肠。
朴到贤的心跳好快,也好重,田野想。他把口鼻藏进朴到贤的肩膀呢喃道:“实验室塌下来了。”
“嗯。”朴到贤的声音也闷闷的,带着隐约的哭腔。
田野猜朴到贤有许多话想说,说不定还想吵架,不过因为不愿意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罢了。
他轻声笑出来,边咳嗽边抚摸朴到贤的头发:“怎么了?”
“你想抛下我。”朴到贤的声音好似困兽,咬牙切齿的委屈着,恨不得把田野拆吃入腹,“你休想。”
田野有口难辩。他听语气觉得朴到贤在发狠,当湿热微颤的呼吸钻进他的后领,又觉得朴到贤在撒娇。朴到贤的下巴抵住田野的后肩,狮子鬃毛般的头发反复蹭着田野的侧颈,一口白牙咬得嘎吱响:“在我的精神域里自杀?”
他没能成功把幼兔还给田野,也多亏了这只灰兔子,朴到贤才得以窥探田野藏在层层叠叠之后的底层精神域。
“是在救你。”温热的液体滴落到田野的脸颊,是朴到贤被贯穿的手臂流出的血。血液黏腻,顺着田野的皮肤往下滑,画出一道道鲜红。他抬手去触摸朴到贤的伤口,人类肌肉的柔软触感同钢筋的冰冷坚硬形成绝对的对比,令田野产生了被钢筋贯穿的不是朴到贤的手臂,而是他的心脏的错觉。
朴到贤不回答,只是环抱住他的双臂更缩紧了些。田野战栗的指尖在朴到贤的伤口周围徘徊,心尖绞痛,不忍心多碰一下,他的嘴唇张开又合上,最终,轻不可闻地说:“对不起。”
是为擅作主张抛弃朴到贤道歉,是为拖累朴到贤逃脱的脚步道歉,还是为更早时候,二人的相互不信任道歉,田野没有多做解释,或许都不是,或许都是。可能是难得的心有灵犀,朴到贤不选择追问,反而松了手劲儿,让怀抱的禁锢意味不那么浓重,变得温情。
他们就这样在昏暗死寂的废墟下依偎,水泥砖灰弥漫田野全部的感官和整个拥抱,心跳代替唇舌跳脱出沉默里。朴到贤呼吸着田野发间的气味,他凑近田野耳旁悄悄问道:“我会死在这里吗?”
失血带来的体温降低同精神力过度消耗的疲惫袭上朴到贤的神经,加之他的身体不久前才经历过激烈的自我修复,隐约的脱力感令朴到贤不自觉思维发散,生出幼稚的担心。
田野听了也感到好笑,可转念再想,自己现在跟个残废无异,朴到贤的手臂又被钉死在墙里。暂且不论他们如何拔出钢筋,与钢筋紧相连的巨大砖墙斜立在两人头顶摇摇欲坠,细微的动作都可能导致水泥墙板二次坍塌,田野不认为届时他和朴到贤还会有好运气活下去。
但若是想方设法弄断朴到贤的手臂,田野舍不舍得还是后话,断臂导致的大失血要不了多久就能夺了朴到贤的性命。
光是最柔软的东西,穿行过曲折蜿蜒的缝隙,渗透到地下,照亮田野的瞳孔。
“说不定我们会一起死在这里。”田野听见自己语调轻快地说,“听起来也还好,对吧?”
“不好,”朴到贤从野兽变回了大型家犬,声音颤抖着哽咽着,埋在田野颈窝的头使劲摇,“我想你活。”
谁不想活呢?田野自知不具备坦然赴死的豁达,与易瑛同归于尽的冲动早被朴到贤在耳边低语冲刷得干干净净,死则同穴只是听起来浪漫的东西,如果允许,谁不想通过血肉肌肤确认爱人的存在呢?
活着当然更好,一起活着当然比一起死了更好。
灰尘四布的废墟地底太安静了,安静到田野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祈祷的心声。他本来应该已经死了,在炸弹炸毁这栋危楼的时候。他又一次侥幸活了下来,一万次侥幸里总有一次会失手,酿成无法挽回的苦果,早在之前,田野就深刻地领教过了这个道理。
但说不定会有第一万零一次机会。
万一呢。
远处依稀传来除他们以外的人声,无数砖块堆积而成的水泥残骸轻轻震动,田野拨开朴到贤沾染血污的额发,细瘦的手指白得发青,他虔诚地吻上朴到贤的额头,说道:“那我们就一起活下去。”
喧哗越发明显,压在他们头顶的巨大石板受外力影响,竟然挪动了。废墟外正是大白天,只剩下一半的天花板瞬间透进来更多的光,朴到贤身后出现好几个人含混的惊呼:“找到了!”
行动队的队员们恍如救世神兵,发现他们二人后迅速展开了营救。搬动水泥板的摩擦声,电锯锯断钢筋的噪音,熟悉的不熟悉的声音都一股脑地往朴到贤耳朵里钻,片刻充斥满他的大脑。约莫是背对的缘故,朴到贤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田野的另一个吻便再次亲上来。
“真好。”田野的叹息很轻,带着庆幸,衬托终于得见的日光尤其温柔。
他眼睛被直射光照得睁不开,眼球酸涩胀痛,又不愿意把手从朴到贤的肩膀上移开,直至队伍里的谁跨步站过来,在田野面前挡出一人宽的阴影。
是李汭燦。
“还挺精神么,”李汭燦双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田野,“我来早了?”
田野扯了扯嘴角,咳嗽两声,咳出口血:“是太早了,我都死过一回了。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来呢。”
李汭燦“切”了声,嘴里小声嘀咕着什么,田野听不大清楚,无非是对他擅作主张造成严重后果的抱怨罢了,田野想。他耳蜗中的嗡鸣声大过四周嘈杂的环境音,紧绷太久的神经在获救后终于得以放松,田野感觉自己眼前的光影和景象都糊成一团,意识即将远离他的大脑。
他眼看李汭燦蹲下身,右手伸到他的脸旁边。田野本以为李汭燦会狠狠地揍他一拳,然而李汭燦只是把沾在他鬓发边的尘土拂去,在田野彻底晕过去的前一秒,叹气道:“我怎么可能不救你啊……”
深重的眩晕压制一切斑驳陆离的梦境,田野从未经历如此诡异且和谐的沉睡,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因为没有幻梦替他计量时间。他的灵魂被抽出肉体,漫无目的地漂浮在黑沉的半空,最后又回到他的身体里。
再醒过来,视野内便是熟悉的白色病房。
李炫君百无聊赖坐在病床边,一只手在按遥控器,另一只手拈着只小叉子叉苹果吃。见田野转醒,转头敷衍地关心:“醒了?”
“睁开眼睛就算醒的话,那确实。”田野甫一开口就被自己砂纸磨过似的嗓音吓一大跳,顾不得低血糖带来的双眼金星直冒,连忙找李炫君要水喝,“水、水,赶紧给我杯水。”
床头柜上早就备好了温水,李炫君腾出拿水果的那只手将水杯递给田野,目光依旧黏住电视屏幕不动弹。温热的糖水顺着喉咙食道流进胃袋,田野才拥有了自己真的活过来的实感,他刚准备把剩下一半的糖水放回床头柜,便听李炫君懒洋洋地告诫:“给我全部喝完。”
田野动作一顿,若无其事地把手收回来,继续小口嘬着杯子里的温水。电视上在播放当红女明星的最新偶像剧,千篇一律的大浓妆让田野隔着电视屏幕都能闻到化妆品的气味,提不起多看的欲望,眼睛到处瞟,瞟到床头柜上放了盘相当磕碜的苹果,没多想直接问:“苹果谁削的,你?”
“你前夫。”李炫君懒得回头,轻描淡写地投下一记重磅炸弹。
“咳,咳咳!”田野闻言立马呛了水,心虚地朝窗外看,提高声量说,“蛮好的蛮好的,削得不错。”
他抹了把额角的冷汗,转头就看见李炫君嘲弄的笑容,田野龇牙咧嘴地无声警告:别提苹果的事儿了!
好兄弟吃瘪,李炫君心满意足,好心帮田野把装苹果的盘子端到面前。田野插起一块歪七八扭的苹果,打量半天看不出是个什么形状,想咨询李炫君,李炫君光是摊手:“谁知道是啥东西,吃就完了。”
有道理,田野默默将苹果块塞进嘴里。
苹果虽说削得奇形怪状,味道倒是香香甜甜,田野连吃好几块,等电视剧播完进广告时开口问道:“李汭燦呢?”
逃出医院前田野留给赵礼杰暗示,让赵礼杰带着自己的踪迹去找李汭燦寻求帮助。留易瑛活口是来自中枢的上级铁令,田野其实做好了李汭燦选择遵从军令任他自生自灭的准备。所以当刺眼的光洒在他和朴到贤身上时,田野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不是“终于得救了”,而是“李汭燦违背了军令”。
“跟明凯开会去了。”李炫君扒着手指头数,“满打满算开了三天,估计挨不少训。”
田野在心底给李汭燦诚恳地道歉,担忧地追问:“没关系吗?毕竟是忤逆中枢,不会上军事法庭吧?”
李炫君意味深长地盯着田野看,沉声回答:“中枢那点龌龊心思,借他们俩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拿到军事法庭上掰扯。”
推进“武器”计划的重启在白塔内部本就困难重重,若不是中枢一意孤行,这个反人性的实验项目早该被终止了。目前的中枢掌权者妄图通过易瑛获取AS416853的实验成果,以加速“武器”的再研究进程,最好能顺利到背着反对者成功研究出新一代的人型兵器,断绝所有不认可“武器”计划的声音。
明凯作为世家支持的年轻势力,始终在这件事上持中立态度,田野一度以为明凯和李汭燦实际上早已默许了“武器”的存在。直到最近几日,明凯在白塔内部会议中将中枢的所作所为摊到明面上,明确地谴责、反对“武器”计划的继续推进,并且提议追责越过他向行动队秘密下达命令的几名白塔高层。
“步子迈太大扯到蛋了。打算一口气吃成个胖子,结果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李炫君嗤笑,“想靠‘武器’巩固权力,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田野敏锐地察觉到李炫君话里有话:“什么意思?”
“中枢那群老头子太老啦,该换换人咯。”李炫君冲田野做鬼脸,鬼鬼祟祟地笑。
过去二十年来,白塔的权力体系都十分单一,决定权仅仅掌握在几个世家手中,陈旧、朽败,是对现如今中枢的客观评价。也正是因为腐朽面太大,傲慢的掌权者看不见藏在泥土下的新生芽叶,改革注定苦痛,总好过慢性死亡。
自己是从哪一步开始被纳入这场悄无声息的权力更替呢?是孤注一掷决定去找易瑛同归于尽的时候?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同朴到贤离婚的时候?还是更早,从一开始,中枢瞒着明凯,为他和朴到贤制造了一场人为的“命中注定”,自己就已经成为明凯棋盘上最重要的棋子了呢?他不得而知。
田野倒吸一口凉气,默默感叹:好算计。
他可没明凯这么沉得住气。
电视剧开始了新的一集,欢快活泼的主题曲在雪白的病房里回荡,窗台传来有规律的敲击声。田野环视病房一圈,精准地拍掉了李炫君伸向苹果的手:“别吃了。”
“嘶——”李炫君蔑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半残废,又向窗户外边望了望,摆出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姿态,“行吧,看你生龙活虎的,想必不会暴毙,我就先溜为敬了。”
“快快快滚!”窗外的敲击声越来越紧促,田野急得撑起身体把李炫君往外赶,不料扯到自己肋骨处的伤口,给他疼得面容扭曲。好不容易把叫嚣“见色忘友”“臭小子没良心”的李炫君关在门外,还不等田野喘口气,病房的窗户便自外打开来,朴到贤翻身而入。
田野靠在床边看着朴到贤,无可奈何地笑道:“你待在外边干什么。”
在睁开眼的瞬间,田野就借助精神域感知到了朴到贤的位置,碍于李炫君在场,不好直接推开窗户去找人。
“有点尴尬。”朴到贤不知道应该如何措辞,嘴张了好几回都没能说出话来,“你朋友在。”
我知道你在,我朋友也知道,还不能让你知道,田野想,可真是一出好戏。
但田野不想再对这个问题多做纠结,躺回病床上,拿起一块已经发黄的苹果问朴到贤:“你削的苹果呀?”
朴到贤点头,又听田野颇艰难地开口问道:“是打算削个什么造型,还是……就削成这样了?”
朴到贤闻言一愣,表情变得有些窘迫。田野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正想说两句别的挽回一下局势,朴到贤便犹豫着小声说:“……是兔子。”
“嗯?”田野没反应过来。
“苹果,”朴到贤指向盘子里的苹果块,“我本来想削成兔子的。”
这下轮到田野懵住了,端着苹果盘拿也不是放也不是,最后僵硬地抬起另一只手,叉起一块苹果,端详几秒种后装模作样地说:“嗯,挺像的。”
他的话鼓励意味太浓厚,惹得朴到贤笑出来:“我知道丑,别吃了,我重新给你削。”
“别啊,多浪费。”田野避开朴到贤的手,把手中的苹果块迅速地吃进去,一口利齿咬得果肉咔嚓作响,“这不蛮好的嘛!”
田野三下五除二把盘中的全部苹果都塞进了嘴里,腮帮子鼓囊囊地像只仓鼠。朴到贤净望着他笑,见田野噎住又赶快俯身过来为田野拍背顺气,两个成年男人蜷缩在床头,一人面红耳赤用劲儿拍自己胸口,另一人手忙脚乱地递水、递纸,场面相当滑稽。
大概他们也觉得,相对视后,都不禁笑出声来。
“它怎么样?”田野抵着朴到贤的额头,心跳在两人狭窄的胸膛间隙里相撞。
他问的是自己脆弱却勇敢的精神体,那只灰色的侏儒兔。他唯一一次赋予它使命,同它道别,将它送给了朴到贤,田野至今无法想象,被认定为无用的幼兔是如何代替漫天遍野的蝴蝶,重新构建起了朴到贤庞大的精神域。
“嗯,它很好。”朴到贤用鼻尖磨蹭田野的侧脸安慰,“只是一直在睡,我不敢叫醒它。”
幼兔占据朴到贤精神域最隐秘、最安全的角落,蝰蛇盘踞在它身边,是它最忠诚的士兵。
朴到贤握住田野的手,他的指尖有细小的刀口:“所以我才想把苹果削成兔子的。”
田野失笑,随即反握住朴到贤的手,郑重道:“谢谢。”
两人目光交错,眼睛望进眼睛,呼吸缠进呼吸,沉默胜过喧嚣,在无言的对视里说尽了真心话。
“喂,”田野几乎怀疑自己快要融化在这黏死人的视线里,“亲一个?”
“什么呀……”朴到贤被田野的突发奇想弄得脸皮发烫,下意识要拒绝。
“我是在学你,是谁在精神域里求着我要亲啊?”田野倒来劲了,皱起鼻子作出一副假哭的模样,“亲一下,亲一下不行吗田野?”
朴到贤假装没听到,直接捂住了田野眼睛,不让他看见自己通红的脸。田野乖巧地坐在病床上,不躲不藏,任凭朴到贤动作,在他手掌下边坏笑。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轻轻的吻才落到了田野的嘴唇上。
这是个过分谨慎的吻,谨慎到田野不知为何害起臊来,迟疑地拨开挡在自己眼前的手指,从朴到贤的指缝里看着朴到贤,嘟囔:“这是伴侣做的事情。”
“我们不就是伴侣吗?”朴到贤反问,“我是你的丈夫,你也是我的。”
“不是,我们离婚了。”田野挑眉。
朴到贤没料到田野居然还在记恨这茬,登时塌了肩膀,垂头丧气起来。田野装作发狠,可是发红的耳根把主人的心情暴露无遗:“谁捅的篓子谁补。”
“匹配度通不过的。”朴到贤无奈叹气。
“我不管。”田野哼了一声,“当时你没经过我同意就申请离婚,现在我是不会帮你的。”
朴到贤接过田野手里的水果盘,把盘中剩下的苹果块放进自己嘴里,然后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苹果和小刀,低下头去开始削苹果,嘴角的笑收都收不住:“知道了。”
田野原本只是想象征性为难为难,不曾想朴到贤竟然如此逆来顺受,反而令自己占了下风,色厉内荏道:“你怎么这么听话啊,别是搪塞我吧?”
“病房限定,”朴到贤哭笑不得,把刚削好的苹果块塞进田野喋喋不休的嘴,“好好珍惜吧你。”
“不吃了不吃了,再吃吐了。”田野推开朴到贤的手,身子往后倒去,脑袋不小心撞到床头的栏杆,疼得他呜哇叫唤。朴到贤只好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凑近过来帮田野揉后脑勺,田野被他一整个连人带被子搂进怀中,一呼一吸间全是朴到贤的味道。
他靠在朴到贤的肩膀上,小声叫他:“朴到贤。”
“嗯?”
“你进我精神域了吧,”田野抬头,发尖蹭上了朴到贤的下颌,“看见什么了?”
看见了干净窄小的孩童卧室,卧室里有温暖的光和二十四个抽屉和柜子,红色的日记本藏在桌子角,朴到贤原来想这样回答。但他俯首,发现田野紧张的眼睫毛在颤抖,立刻生出坏心眼来,故意作弄田野说:“什么都没看见。”
不给田野发脾气的机会,朴到贤紧接着又装腔作势道:“可惜精神域里的东西带不出来。”
“什么东西?”田野焦急得不行,拽着朴到贤的袖口就要追问。可朴到贤偏偏不回答,手指穿进田野的耳后发间,边安抚边逗他:“下次、下次,以后再告诉你。”
田野把过去十几年的回忆均数写进了那本红色日记本中,变成一张一张照片,被朴到贤珍惜地收藏在最靠近心脏的左胸衣袋里。
朴到贤的左胸口适时地发热,仿佛装入了一颗孩童的心脏。
挑什么时间告诉他好呢?朴到贤有些苦恼。不过也无所谓了,往后的机会还很多,他和田野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一起走。
随时都可以的。
END
终于完结了😭
谢谢家人们对《76%》的厚爱,这篇文比较沉闷和啰嗦,好在写得还算规矩。想说在后记里的东西很多,但琢磨一下又觉得没什么必要。大家看到什么想到什么都是自己的体验,不用受到我的废话影响。
各位对情节设定有不理解的地方都请在评论区留言,我会尽量解答。
最后感谢各位对《76%》的喜爱!
《76%》【42】
哨向AU/包办婚姻
朴到贤的视野被黑色笼罩,噪音也逐渐隐匿。他手心满是黏腻的鲜血,血液残留的体温很快就在空气中消散,到最后,五感中只有触感在示意朴到贤:他还没有死。
或许是环境太过黑暗,黑暗到朴到贤分不清自己是清醒着还是已经陷入昏迷。
“!”
突然,朴到贤感觉怀里一轻,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他猛然睁开眼,下意识伸出双手试图抓住面前的空无一物。
什么都没有。刺穿他手臂的钢筋消失了,崩倒的楼房消失了,田野也消失了。
朴到贤踉踉跄...
哨向AU/包办婚姻
朴到贤的视野被黑色笼罩,噪音也逐渐隐匿。他手心满是黏腻的鲜血,血液残留的体温很快就在空气中消散,到最后,五感中只有触感在示意朴到贤:他还没有死。
或许是环境太过黑暗,黑暗到朴到贤分不清自己是清醒着还是已经陷入昏迷。
“!”
突然,朴到贤感觉怀里一轻,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他猛然睁开眼,下意识伸出双手试图抓住面前的空无一物。
什么都没有。刺穿他手臂的钢筋消失了,崩倒的楼房消失了,田野也消失了。
朴到贤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惶急地呼喊田野的名字:“田野!”他焦灼地需要田野存在的证据,可朴到贤处在一片旷地上,声音传出去根本没有回头路。
究竟在哪里?分明前一秒田野还被自己抱在怀里的,怎么会忽然不见了?朴到贤在空阔的陌生地界疾奔,然而他每踏一步,白色的地板就向前延伸一尺,无论如何不让他寻到尽头。他感知不到体力的消耗,直至大脑发出警告,提醒他头顶脚下的景象太过雷同,朴到贤才注意到,四周的环境对他来说既陌生又熟悉。
黑黢黢的天,纯白的地板,除了没有蓝色的蝴蝶和漫天的碎裂单面镜,一切都和他的精神域非常相似。
和这个猜想同时浮上朴到贤心头的是难以置信,他想不通自己为何在生命体征正常的情况下被拉进精神域,更不知道自己的精神域为何变了个样。
而后,一只灰色的侏儒兔静悄悄地出现在了他眼前。
是田野的精神体。朴到贤愣看了幼兔许久,耳边迟迟响起易瑛的话:“你的精神域被田野‘重建’了。”
他恍然。田野用精神体为他构建了新的精神域骨架,所有造成朴到贤性命的威胁均被清除,只留下一片空荡荡的安全区。
朴到贤不敢再多看这兔子半眼,在原地踱步,眼神四处飘忽,嘴里念念着:“……蛇呢?”
既然是精神域,自己那条废物蝰蛇怎么没点踪影?
但任由朴到贤如何踌躇,偌大的空间里也仅有他和侏儒兔的心跳声。
幼兔不介意朴到贤的欲盖弥彰,或者说,它根本不明白朴到贤的情怯,它只是缩在冰冷的地板上瑟瑟发抖。朴到贤的声音得不到谁的回应,他顿了顿,几不可闻地叹气,蹲在了幼兔旁边,手指轻柔地触碰幼兔的耳朵尖。
“你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朴到贤以肯定的语气说出问句。
兔子用两只黑眼睛静静地看着朴到贤,好像听懂了他说的,又好像什么都没听懂。
它趔趄地转身,刚学会走路那样,浑身绒毛都跟着步伐起伏颤动,往更深处的黑暗走进去。
朴到贤亦步亦趋跟着侏儒兔,迈出几步后发现,幼兔踩过的地面不再向外延伸。黑暗开始自半空侵没他脚底的白色地板,精神域内其他景象逐渐模糊,最终,彻底的漆黑将一兔一人包裹其中。
周遭的光线被全部剥夺,空气也被过滤。朴到贤被困在拥有实体的虚无里,手边脚下全是软绵绵的触感,他伸手去抓,手心却是空的。
兔子好似没发现身后还有另外人,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缓慢移动。朴到贤的眼睛里只剩下田野的精神体,它像盏夜灯,发出柔和黯淡的光,指领朴到贤朝未知方向前行。
朴到贤看不清自己手指的外轮廓,也不理解他们正去往哪里,甚至不敢肯定自己还在他的精神域里,怀疑小小一只兔子下一秒就会被黑暗吞噬。
还有多远?刚冒出类似的念头,朴到贤便看见远处兀然出现的门。
这扇木门比一般的门小,还不及朴到贤的个子高。幼兔的脚步停留在门前,停顿几秒,穿入门内,隐没了身形。朴到贤眼看着兔子消失,手放在门把上犹豫了片刻,他没料到门并未上锁,手只是碰到门板就顺势把门推开了条缝,不得已,他弯下腰挤了进去。
门后面是间卧室,朴到贤刚往里走一步,头立刻撞上房顶的吊灯。
“嘶——”灯被他撞得到处乱晃,灯罩下掉出一只兔子玩具来。朴到贤拾起玩具起,是件略显粗糙的手工制品,大约是哪个孩子对照图画书拼出来的。
他这才打量起这间卧室:明显的儿童房装潢,床和桌子都是木质的,有点旧,算是整齐,卧室里所有家具皆较正常家具的尺寸小一号,甚至房间本身都比普通房间要狭窄、低矮。
朴到贤抬手稳住眼前摇动的吊灯,昏黄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形成明灭的光影。兔子不见了,朴到贤猜测它可能钻进了某个抽屉,或者床底下。他像误入小人国的格列佛,伸展不开四肢,又怕自己粗手粗脚碰坏了东西,不得不蜷缩手脚,蹲在地上翻找。
四处都没有兔子的行踪,朴到贤反而在各个抽屉中翻出不少玩意儿,洗掉色的餐巾,劣质的超级英雄玩偶,然后他在桌下捡到了一个红色本子。出于成年人的礼貌,朴到贤将本子放回到桌上,夹在日记本里的一张照片却从中掉落下来。他顺手接住照片,只瞟一眼,动作便停住了。
照片主角是还不到大人腰高的田野。
小孩子田野的表情局促紧张,怀里抱着一个红色日记本。朴到贤翻开本子,第一页上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今天明凯送给我一个新本子,也送给我一个新名字,叫‘田野’。这个名字比66号好,我很喜欢。”
他大约还不会写“野”字,写完擦、写完擦,把纸擦得破了个洞也没写对。
朴到贤呆愣在原地。
这间卧室的主人是田野,准确地说,这里是田野的精神域。
精神域是向导最秘密的隐私,朴到贤从未听说有哪个哨兵能进入向导的精神域,即使是建立起血液链接的两个人。他想起突然出现在他精神域又突然消失的灰兔,心中生出笼统的猜测。
朴到贤拉开手边余下的最后一个抽屉,抽屉里黑洞洞的一片,他伸手进去摸,意外地触不到底,继续探进去,朴到贤的几乎整个右臂快落进了抽屉里。朴到贤垂眼望着深不见底的抽屉,深呼吸一口气,松开了拽住桌角的另一只手,瞬间,他整个人被吸入了抽屉内。
短暂的眩晕过后,朴到贤的眼前又是乌黑一片。
他稍微有了头绪,依照直觉往前方走过去。很快,他便发现了一扇相同的木门。朴到贤果断地推门而入,门内的场景同初见如出一辙,他直直奔到之前的位置,拉开藏有循环的抽屉,然而这次里边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红色的日记本仍旧躺在桌子下,朴到贤第二次打开它,照片中的田野长高了点,穿了身童子军的制服。日记的第二页上写着:“今天我去学校了,班上同学都有精神体。哨兵的精神体要神气些,其他向导同学的精神体也比我的精神体个头要大,明凯说我的兔子跟我一样长得晚,以后会长大的。”
朴到贤盘腿坐在地板上,沉默良久。
他起身,像首次进到这间卧室,仔仔细细地翻找每一个抽屉、柜子。末了,在打开床头的小立柜时,他如愿以偿地看见了那团熟悉黑暗。
再次踏入,再次感受被吞没的晕眩,朴到贤脚一沾地就迫不及待地冲向某个地方。
房间里有二十四个抽屉柜子,不管朴到贤如何改变顺序,永远只能在拉开最后一道门时才找得到通往下一个循环的入口。
每扇木门一模一样,门后的卧室亦如此,唯独桌下的日记本不一样。田野的笔迹在一页一页的日记里变得干脆、成熟,朴到贤在一页一页的日记里拼凑出过去十几年的田野。他认真读完每一篇日记,然后把夹在日记本中的照片全部放进靠近左胸口的上衣口袋。
日记停留在田野成年的时候,他用钢笔写下蓝黑色的字:“我的匹配度很低,以后大概要靠摄取糖分来维持匹配度。但嗜糖生物钟会紊乱,得写报告找医务室要安眠药。”
“精神类药物会导致精神域萎缩……不过没关系,反正我的精神体也派不上用场。”
朴到贤抬头望着这间异常狭小的卧室,手在这页纸上停留了好长时间,最后,轻轻地抚平了翘起的纸角,合上了日记本。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无尽的抽屉迷宫内徘徊了多久,一小时,一天,还是一年十几年。
说不定现实世界中他和田野早已身亡,化作废墟废墟下的两具白骨,只留他遗存的意识在田野的精神域里彷徨。
当朴到贤第无数次推开相同的木门,打开二十三个抽屉、柜子,始料不及地,他听见了蛇吐信子的声音。
他太久没接触到黑暗和小卧室以外的事物了,以至于还反应了会儿,朴到贤才如梦方醒,顺着声音看过去——
翠绿色的蝰蛇盘踞在床旁的壁柜前,安静地同他对视。
朴到贤盯着自己的精神体半晌,心脏仿佛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蝰蛇见他来,让开了守在柜门前的位置,爬上了朴到贤的肩膀。
他感觉自己的手止不住地发抖,明明这个壁柜他已经打开过很多、很多次了。
吊灯昏黄的灯光从柜门打开的缝隙透进去,渐渐照亮躲在柜子里的田野。朴到贤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田野,最多不过三四岁,怀里抱着灰色幼兔,小得好像一碰就碎了。
朴到贤的手靠近他又收回,食指无意间碰到田野的发尖,不知所措地僵在了半空。田野光顾着哭,根本发觉不了站在身旁的朴到贤,瘦弱的身躯缩在纯白实验服里,连颤抖的幅度都很微弱。
“田野,”朴到贤注视着缩在柜子角落里的田野,艰难地开口,“你不能就这样抛下我。”
“你不能在救了我以后……又离开我。”
朴到贤的精神域被田野的精神体重建了,正因如此,他获得了一次作弊的机会。
他的精神域与田野的相连了。
无论谁都不可能相信,哨兵会妄想进入向导的精神域,越过数不完的精神防线,找到向导的本我意志,唤醒他。
但朴到贤不认为那是妄想。
成年人胆怯的手覆盖上孩童的头顶,掌心的温度终于令田野意识到关住他的柜子已经被打开,门外正站着一个他现在还不认识的人。田野的发丝和兔子耳朵的绒毛同样柔软,他来不及抹去脸上的泪水,带着哭腔问朴到贤:“你是来救我的吗?”
朴到贤单腿半跪在地上,让自己视线保持和田野同高。他小心翼翼地擦拭田野脸颊的眼泪,轻声说:“如果……你答应的话。”
“只要是你愿意,”他鼓足了勇气,不管自己发抖的声线重复道,“我就会救你出去。”
TBC
《76%》【33】
哨向AU/包办婚姻
他保护不了田野。
朴到贤的精神域危若累卵,在明知田野正面临危机的情况下,惶急压迫他的最后一丝大脑防线。朴到贤虽说早在七年前就被判定为精神域极不稳定份子,却从未在清醒状态下沉入暴走前的疯狂里。
接近沸点的血液焚烧他的理智,哨兵天性中属于野兽的那一面逐步占领上风。他仿佛浸泡在灼热的池底,粘稠的血浆在他的肉体外部形成一层软甲,疼痛和刺激都在无限度减弱,势必要将他塑造成唯懂得厮杀的兵器。
筋骨全断也没关系,只要还能动弹,战斗至死便是暴走哨兵的最终归宿。
然后他看见了田野。他可以看见田野,也能听见,......
哨向AU/包办婚姻
他保护不了田野。
朴到贤的精神域危若累卵,在明知田野正面临危机的情况下,惶急压迫他的最后一丝大脑防线。朴到贤虽说早在七年前就被判定为精神域极不稳定份子,却从未在清醒状态下沉入暴走前的疯狂里。
接近沸点的血液焚烧他的理智,哨兵天性中属于野兽的那一面逐步占领上风。他仿佛浸泡在灼热的池底,粘稠的血浆在他的肉体外部形成一层软甲,疼痛和刺激都在无限度减弱,势必要将他塑造成唯懂得厮杀的兵器。
筋骨全断也没关系,只要还能动弹,战斗至死便是暴走哨兵的最终归宿。
然后他看见了田野。他可以看见田野,也能听见,田野像是路过血池岸边的无辜路人,以慌张的神情面对他,以颤抖的声线询问他。这不是田野第一次对他展现出防备的姿态,却是田野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可最让朴到贤感到恐怖的,是有一瞬间他曾疑惑过:站在自己对面的人是谁?
他不认得田野了。
很快地,朴到贤就被这莫名出现的疑惑拉进了新的混乱中。自己应当是认得面前的人,他一遍遍申饬,自己必须要记起他是谁才行。
贫乏的神志短时间内难以返程,野兽体内稀薄的人性也只为田野带来转瞬即逝的机会。朴到贤在被麻醉弹击中的一刻,用受伤的眼睛看着田野。
当时的他无法理解田野为什么要这样做,也不觉得自己交付的丁点信任非常吝啬。
之后朴到贤立即开始了清醒与沉睡的轮回,通过针尖推入体内的冰冷药水强迫他的意识同身体分离——分明肢体动弹不得,精神仍旧不停歇地自我撕扯,把“朴到贤”掰碎成无数块,接着不顾章法地揉成一团。
再次获得清醒时,朴到贤盯着破旧的天花板放了许久的空。
大部分暴走期间的记忆都是模糊的,偏偏剩下田野举枪时的眼神最清晰。
他保护不了田野。他不仅保护不了田野,他甚至已经成为田野身边最大的威胁。
所以他对守在禁闭室门外的行动队队员提出了匹配度复核申请。不谙内情的同事稀里糊涂,当朴到贤被精神域暴走和大量的镇定剂烧坏掉脑子,顺应了他的请求。
田野只感到愤怒。他本来环住朴到贤的双臂此刻竟想要拽紧朴到贤的领口,愤懑地对朴到贤说:“我们已经建立血液链接了。”
血液交融的结合是牢笼,会替田野锁住朴到贤妄图逃离的脚步。
“是的。”朴到贤全然不否认,语气里甚至透露出些微庆幸,“所以我会一直属于你,直到我死。”
利用田野泛滥的同情为自己争取纵容,隐瞒已知的可怕事实是害怕田野离开,而吐露心迹是期望田野从蛛丝马迹中发觉异样,希冀与田野绑定在同一艘沉船上。就连朴到贤都觉得自己太算计了,算计着田野的行为,算计着自己的下一步。
但他所有的小心思被田野眼睛里不加遮盖的惧怕驱散得干干净净。
田野害怕他,因为那一刻的朴到贤真的可能会杀了他。
朴到贤一度认为田野的恻隐不怎么必要,即使他借助这些东西赢得了田野的偏爱。
不必要的怜悯会让田野被自己拉下悬崖。
“我后悔了。”田野好似意识到朴到贤不是在玩笑,方才还张扬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不少。他姿态低得接近于请求,却幼稚地威胁说:“如果你放弃了,我会后悔的。”
没头没脑的要挟,可朴到贤明白田野在说什么——后悔抛弃危险解救他,后悔盲从直觉信任他,也后悔喜欢他。田野当然知道朴到贤最在意他“有没有后悔过”,这也是他现在最拿得出手的威胁手段了。
朴到贤抬手想碰一碰田野的脸,田野气得发抖,把脸朝一旁别过去。在他看来,这是朴到贤认输了。田野犹豫着握住朴到贤的手臂,略带哄骗意味地继续逼迫道:“离婚的话,我会忘掉你的,一定会。”
禁闭室内缺少新鲜空气,两人头顶的通风口传进来薄弱的气流声音。
怎么可以忘了我呢,朴到贤想。他本打算笑着对田野说“太可惜了”,跟此前的每次嘴硬一样。然而田野的眼底闪烁着忐忑,让他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以至于不自觉地收紧了环抱田野的手臂,受了天大委屈那般悄悄地说:“……不可以。”
不可以后悔。
“不要忘记我。”
结合是一辈子只一次的选择,田野没机会抛下他,朴到贤清楚。
他太贪心了,想田野活下去,也想田野永远忘不了他。
田野努力粉饰自己的焦急,手指在朴到贤的手臂上攥出发白的指印:“那就撤销复核审请。”
“不行。”朴到贤光是摇头。他不敢和田野四目相对,怕看见田野的非难。在田野眼里这无疑是背叛,他站在道德制高点处谴责朴到贤,谴责他退缩的意图。而朴到贤,恐怕再多看田野一眼,他就要心软。心软的代价很容易猜,便是令彼此再次落入猜忌与忧惧的无穷漩涡。
“那就别用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田野好难压下去的火气又不受控制地烧起来。他恨极了朴到贤一副不得已的冤枉模样,难道是自己胁迫他如此的吗?
朴到贤的眼眶泛红,声调轻微得像在哀告:“不要。”
真切的,此刻咄咄逼人的分明是田野,节节退让的人仍然是田野。以至于朴到贤表现得像个受害者,流下鳄鱼的眼泪,他的态度却从头到尾都没有改变过。
田野想通了,胸腔中的怒火猛然熄灭。
“就算你这样望着我,”他定定看进朴到贤的眼底,堪称温柔地擦去朴到贤下眼睑的泪珠,“其实根本不打算做出任何让步,对吗?”
“你口口声声说不在意匹配度,最后选择用匹配度复核的方式跟我离婚。”田野用指腹一寸一寸抚摸过朴到贤的皮肤,滑到下颌时停顿了,缓缓摩挲着朴到贤冒出的青色胡茬。
“太讽刺了,朴到贤。”
他凑近朴到贤面前,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为我好?”
“你们都说是为了我好。”紧抱着他的朴到贤,远在天边的明凯,还有门外的李汭燦,哪个不是打着为他好的名义?为他好,所以可以理直气壮关他进玻璃温室,杜绝一切他探寻真相的渠道;为他好,所以可以披上亲密关系的羊皮欺骗隐瞒,作壁上观他负隅顽抗。
田野觉得可笑:“只有我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活着。”
我是为你好。
这几个字在朴到贤嘴巴里盘旋十来圈,他始终鼓不起勇气再说出口。明凯向他请求时,说的是“让我不会失去他”。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什么为了他好,不过是为了自己好。因为接受不起田野了解实情,接受不起他义无反顾扑火,接受不起他可能死亡的结果。不过都是为了自己而已。
朴到贤是个很自私的人,非常、非常。他孤注一掷地迷信田野是自己的命中注定,于是如履薄冰、加倍小心。
命中注定真的存在吗?命中注定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是让我更痛苦吗?
“随便你怎么选吧。”田野咬牙切齿的声音在朴到贤耳旁响起。他挣脱朴到贤的怀抱,撇开朴到贤试图牵住他的手,看似无比冷静地对朴到贤说:“不会这么轻易结束的。”
“我决定的事情,决不允许在未经我同意的情况下擅自结束。”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坐在床边的朴到贤,表情在背光下并不清晰。
是明凯太将就他了,想要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无论是玩具还是糖果,他苦苦央求后依旧得不到的话,就会发脾气,就会想报复。可朴到贤不是这样长大的,不在他预估范围内的危机均概数被他归类成需要采用强硬手段处理的问题。
哪怕田野再怨恨他,他也已经和田野构建了最坚固的联系。
房间内的空气凝固,谁都不能左右谁的决定。
田野离开时将门摔得震天响,大半个走廊听得到。看见守在门口的李汭燦,他第一反应便是质问对方:“你跟他说什么了?”
李汭燦早就料到田野会发难,摊开手顺着田野的话头解释道:“我什么都没说。”
是没来得及说。朴到贤比他猜得聪明,知道纵使李汭燦巴不得田野脱离这段危险的婚姻,也会耐着性子替田野扣下自己的匹配度复核审请,故而特意绕开李汭燦,选择了最不遗余地的方式。李汭燦试想过,如果朴到贤不愿意主动切断与田野的干系,自己是否会充当那个恶人的角色。
答案显而易见。
田野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过度的气愤使他整个人都陷进不理智中,他掌心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也在同朴到贤的拉扯中裂开来,在白色的纱布上渗出红色的血迹。他忽略路过身旁想和他打招呼的人,直冲到洗手间,把绑在两只手上的纱布粗暴地拽下来扔进水槽里。
水冲过他的手掌,混杂浅淡血丝流入下水道。田野双手撑在水槽边缘,尽量平复着心跳和呼吸。
他用双手装起一大捧水往脸上浇,水管里的自来水带着消毒剂的气味。田野把脸埋在流逝的冷水里,水顺着他的小臂和手肘滴落,打湿他的衣摆。
来自李炫君的通讯刚巧又不凑巧地在这个时间响起。
田野摸着口袋里的通讯器,深呼吸一口气,状若无事般接起来:“怎么了?”
“前两天你让我查的那个姓易的女的,AS416853里的确有个哨兵试验品跟她的外貌很相似。”通讯器另一头的李炫君似乎挺忙,快步走在路上喘着气对田野通报事件进展,“她的档案上没有标注‘失败’,按她资料上登记的时间算下来,她应该是实验里为数不多的第一批‘成品’。”
李炫君的调查算是印证了他们此前的猜想:成功切除精神域的哨兵会让该哨兵的肉体衰老速度变得极为缓慢,而摘除精神域后精神体形态的完整程度则是哨兵能否保持清醒,乃至拥有正常认知的关键所在。
好友置身事外地为他担忧,田野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冷却下来的大脑有些发懵。
“我知道了。”他撑住水槽边的手在颤抖,有水滴从他的发尖和睫毛上掉落,几颗打在他的手背上,几颗打在地面上,“我已经知道了。”
他突然感到很无助,胸腔连带肠胃一并痛了起来。他靠着墙壁慢慢蹲下,手心创口被泡得发白,贴在他自己的脸颊边,产生某种错乱的触感差。
是不是早点知道就好了?田野想。
如果早点知道,他就不会踏进易瑛的圈套,也不会睁眼瞎一样任由自己和朴到贤的关系走入僵局。
田野抱着膝盖坐在洗手间的地上,眼泪的温度比冰凉的水渍要高些,背后的墙壁膈得他脊背生疼。
“我已经知道了。”他的头也埋了进去,瓮声瓮气带着哭腔再次回答李炫君。
或许早一点知道就好了。
TBC
嗯…也算情趣吧…
《76%》【32】
哨向AU/包办婚姻
麻醉弹精准打入朴到贤的胸口,他的身形倔强地直立了几秒,还是不甘心地倒下去。田野紧握麻醉枪的手在发抖,确认对面那个临近暴走的哨兵短时间内不会苏醒后,他蓦然瘫坐在地。
残败的绣球花瓣铺满整间花店,夹杂着红色痕迹,不知是从谁的伤口中喷溅而出的血液,还是从蝰蛇躯体上掉落的玫瑰花瓣。
易瑛应当是已经跑远了,在她建立的精神屏障彻底解除后,田野口袋里的通讯器总算传来李汭燦焦急的呼唤。
田野下意识用握着麻醉枪的右手去取通讯器,枪支与通讯器碰撞的触感叫醒了他。
他意识到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在发傻。环视四周后,......
哨向AU/包办婚姻
麻醉弹精准打入朴到贤的胸口,他的身形倔强地直立了几秒,还是不甘心地倒下去。田野紧握麻醉枪的手在发抖,确认对面那个临近暴走的哨兵短时间内不会苏醒后,他蓦然瘫坐在地。
残败的绣球花瓣铺满整间花店,夹杂着红色痕迹,不知是从谁的伤口中喷溅而出的血液,还是从蝰蛇躯体上掉落的玫瑰花瓣。
易瑛应当是已经跑远了,在她建立的精神屏障彻底解除后,田野口袋里的通讯器总算传来李汭燦焦急的呼唤。
田野下意识用握着麻醉枪的右手去取通讯器,枪支与通讯器碰撞的触感叫醒了他。
他意识到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在发傻。环视四周后,田野的目光定格在朴到贤身上,他闭上眼深呼吸几口气,不让自己的声音和手指一齐颤抖:“她跑了。朴到贤差点暴走,现在暂时控制住了。花店里可能藏有杀伤范围巨大的炸弹,请尽快支援。”
行动队接到现场回复后立马赶了过来。田野现在才开始后怕,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李汭燦踩着满地的碎片阔步走到他身边,一把将他拉起来。
田野顾不上同他讲话,他看见行动队队员兵分两路,一队分散到花房的每一处角落用仪器检查炸弹,另一队则直奔倒在墙边的朴到贤,动作迅速地把他五花大绑往门外送。田野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后面:“为什么要把他带走?”
“他已经在暴走边缘了,你现在的精神状况也不适合帮他做疏导,行动队带他回去定期注射镇定剂熬过暴走比较合适。”李汭燦牢牢拽住他,不许他上前捣乱。
哨兵最忌讳暴走,每次濒临暴走后都会遭受相当多的苦楚,最麻烦的莫过于长时间的监视和行为限制。田野过分焦急,激动到话都有点说不顺:“是这次行动前期准备不充分才导致他暴走的,再要追责,也是我擅作主张,和他有什么关系?”
李汭燦无奈地叹气:“我知道。但他太危险了,监控是最安全的保护方式,不管是对他还是对你。”
“少冠冕堂皇,这些话你自己相信吗?”田野快被李汭燦气笑了,“你也是尝过那种滋味……”
“田野。”李汭燦沉下声音来打断他,语气里的告诫意味不言而喻。
田野先是怔然,随即发现他和李汭燦四周的行动队队员们,站着的蹲下的,皆有意无意地朝他们二人投来视线,饶有兴致地窥探这对白塔公认的“亲兄弟”要如何为了一个“外人”撕破脸皮。
他打了个寒战,由于一片慌乱而混沌的脑内逐渐清明。
明凯是前两年空降到行动队的一把手,李汭燦是他带过去的小跟班,是空降中的空降。哪怕在场所有人明面上毕恭毕敬地管李汭燦叫长官,也没有多少人会真心顺从这个家世雄厚且仕途过于顺利的年轻人。
更直白地说,田野是行动队从精神科借来的外援,也只有他和李汭燦是同一边的。
这么浅显的道理田野不能不懂。
看他冷静下来,李汭燦也松开钳制他的手。“我……刚才太心急了,抱歉。”田野抚住自己疼痛发胀的额头,掌心的划口在额角发间留下红色的血道。
究竟如何处置朴到贤是他和李汭燦私底下要吵的架,不是光天化日之下给别人看的笑话。
李汭燦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作为一个敬职的配角陪他演完这出戏。
田野的眼睛依旧不受控地往朴到贤的方向望过去。朴到贤被绑的像个木乃伊,配上行动队队员们的谨慎态度,颇有几分滑稽。
他想起朴到贤被麻醉枪击中的瞬间,用一种类似于遭到背叛的、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他突然觉得有点委屈。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是在救你,田野不满地想。
我又救了你一次。
“现场已经检查完毕了,长官。没有发现大规模杀伤武器。”负责排查炸弹的队员走到李汭燦面前进行汇报,指着身后的一堆破烂花盆,“小炸弹倒是不少。”
他们将花房里所有可能藏有大型炸弹的角落全部翻查个遍,最后只从种植绣球的花盆中搜出些小型炸弹来。田野得知后,脸色不算好看,李汭燦便直接说道:“没有是最好的,疏散周边群众有得我们烦。”
话虽这么说,田野的忿忿的心境并没有因为李汭燦的话平息多少。堆砌在他近旁的花盆碎片无时无刻不提醒他:他再一次被易瑛骗了。
就算田野再三警告自己,营救行动不是比赛,要求的是人质安全和损失最小,不存在谁输谁赢。但无法排解的挫败感仍然缠绕着他,与他一起回到行动队的临时住处。
朴到贤被视作危险份子,戴上镣铐关押隔离。田野咽不下这口气,找到李汭燦对峙,得到的答复却是:“等他完全脱离暴走后会允许你们见面的。”
“我是他的向导,不让我进行疏导反而让我冷眼旁观?”田野同李汭燦说话向来直接,以至话里带刺,“你是不是太离谱了,李中校。”
李汭燦脾气也上来了 ,指着田野的鼻子骂:“你那份假的匹配度报告也就骗骗其他人,少拿来唬我!”
“你哪儿来的自信一定能压制住朴到贤暴动的精神域?凭结合了也不达标的匹配度?还是凭你不怕死?”李汭燦的火气应该是忍了相当久,往常斗嘴从没斗赢过的人此时机关枪似的指责田野。
他们关在房间里大吵了一架,最后以李汭燦官高一级压死人和军人的天职是服从收尾。他俩彼此都恨得牙痒痒,又苦于必须在同事面前维持相同阵营的和谐,互殴都得挑不那么明显的位置下手。
李汭燦气田野任性,田野气李汭燦冷情,一来二去明里暗里闹了好几天,再大的气性也消了。
田野站在关押朴到贤的禁闭室外,看着朴到贤在艰难地清醒与紧接而来的昏迷中循环。他知道这是每个越线的哨兵一定要接受的惩罚,但不心疼是假的。李汭燦不以为意,言辞间充分体现了哨兵对同类的凉薄:“这都熬不过去,他也就是个废物了。”
“他一个人出事总比你们俩都死了强吧?”看田野又要扑上来揍他,李汭燦连连改口安抚道,“我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什么屁话,田野在心底暗骂。
他懒得再和李汭燦挑唇料嘴,每天定时定点确认过朴到贤的情况后便继续埋头苦寻绑架案的新线索。李炫君当真弄来了明凯的权限,替他在已封存的实验档案中找到了文件夹里的实验对象,包括田野梦里的那个孩子。
他的出生日期比田野晚两年,被归类在“已销毁”栏里。
田野努力回忆自己斑驳的梦境,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其他与这个孩子相关的画面。但自己应该是见过他的,田野认为。
不然他死前的场景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呢?
解剖室隔间中的尸体大部分也来自AS416853,部分尸体的档案上标记了“失败”的字样。根据对应的行动队报告,李炫君猜测是这几个人在剥除精神域后没能保持完整的精神体形态,导致他们本身的精神也陷入了极度混乱状态中。
“那他们真是维持着二三十岁身体的……四五十岁的人?”田野无法轻信这种反自然规律的结论,再三向李炫君求证,“精神状态不稳定的话怎么做到销声匿迹二十年的?”
李炫君在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会儿,用模糊的口吻说:“大约是被人养着吧,像豢养猛兽那样。”
“AS416853的资料被销毁得差不多了,所剩就是些不痛不痒的玩意儿。他们的实验记录里有提到完全切除精神域会对哨兵的身体也会产生一定的影响,所以我推测失去精神域后,哨兵的肉体衰老速度会变缓慢。”
田野难以理清头绪:“销毁AS416853的实验资料,又在十三年后重启‘武器’计划,难道不是自相矛盾吗?想什么呢这群人。”
“谁知道呢,”李炫君嗤笑,“堂而皇之地出尔反尔,中枢最擅长这个嘛。”
实验档案中还有朴到贤的资料,田野问李炫君有没有自己的,给李炫君听得满头雾水:“怎么会有你?你跟这个实验又没关系。”
田野这才发现自己的思维已经被易瑛带跑,默认身边的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世,都瞒着他。他站在原地发懵,继而自嘲般的回答:“对啊,跟我没关系。”
他资料当然不可能出现在被封存的实验档案里。稍微想想就明白,救他的人是明凯,以明凯做事滴水不漏的秉性,自然不可能留下使人怀疑田野身份的证据。对外如此,对内亦如此,明凯把中枢和田野都骗得团团转,以至于田野二十年后才第一次知晓自己是谁。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趁还没把明凯的权限还回去,田野挑了挑能说的案情讲给李炫君听。他本以为易瑛和朴到贤一样是从边境实验室里逃出来的幼儿,现在想来,她的真实年龄很可能与她的外表不相符,并且与之前袭击白塔哨兵的案件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回李炫君没再抱怨,他思索良久,极其慎重地对田野说:“我很担心你。”
田野愣了愣,再回过神来,通讯已经挂断了。
拘禁朴到贤的那头终于在田野耐心耗尽前传来了好消息,他急切地想要见到朴到贤,却被李汭燦堵在了禁闭室门口。他神情复杂地盯着田野,犹豫着开口:“他的精神域刚恢复,可能,呃,人还不算太清醒。”
“什么意思?”田野听出李汭燦话里有话。
李汭燦几番张嘴欲说,又顾忌什么的模样。最后他叹出一口气,挥手放田野进去:“等他自己跟你说吧。”
田野莫名其妙,但还是走进房间。这间临时的禁闭室没有窗户,仅仅天花板上安了通风口。朴到贤垂着脑袋坐在床边,有段时间未修剪的额发挡住了他的眼睛。禁闭室只能保证基本生活需求,朴到贤的下巴也长出青色的胡茬,他听见有人开门,抬头看过来。
他和赵礼杰一样被白塔在心脏和动脉处埋了芯片,但芯片爆炸仅受中枢控制,为防止他暴走反复,行动队给朴到贤的脖颈戴上了电击圈。
细细的圆环,可以在哨兵失控的瞬间爆发出足量的电流置其于死地。非但如此,直至朴到贤的暴走监视结束,他都须得处在行动队的监视范围内,外出时要像犯人那样戴上镣铐,把自由挂上奢求的高楼,只能远望。
朴到贤还不习惯被人探视,眼神些许迷茫,看清来者是田野后,又开始躲闪与田野的对视。
田野没发现,自顾自地自责到不行。黑色的电击圈嵌在朴到贤脖子上,同青白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田野的指尖抚摸过电击圈和朴到贤皮肤的交界处,简直心疼到了极点。
“……田野。”朴到贤轻轻唤他。
他的声音非常沙哑,不等田野回应他,朴到贤便伸手将田野拥进了怀中。朴到贤抱的很紧,勒得田野生疼。
小男朋友好像瘦了,田野摸着朴到贤突出的肩胛骨想。
他的小男朋友意外地会撒娇,很懂得利用自身优势,不过分地讨取他想要的。田野觉得这次也同往常一样,如果朴到贤没有说出下一句话就好了。
朴到贤说:“我们离婚吧。”
田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朴到贤紧紧抱住田野,宛如做错事的小孩子在领罚。他颤抖着声线,仿佛快哭出来那样重复道:“我们离婚吧,田野。”
TBC
《76%》【29】
哨向AU/包办婚姻
向导将自己绝佳的理性判断视作天生优势,不会放过送到眼前的关键线索,即便前方是显而易见的陷阱。以这一方面来说,向导比哨兵更符合“具备明确目的性的猎手”的形容。
畏惧田野知晓真相的心迹掐扼朴到贤的喉舌,奢求爱人继续甘愿蒙蔽鼓中无异于天方夜谭。朴到贤行走在万里高空的刀尖上,脚下是无穷深渊,尽头是尸骨血肉。
他的私心和祷告,田野都不会理解。
田野只赏赐他毫无保留的信赖。
行动队的节奏不允许温存,尽管田野对朴到贤反常的表现感到疑惑,但转念想起先前朴到贤的幼稚行径,自然而然地把这些漏洞归结为朴到贤的占...
哨向AU/包办婚姻
向导将自己绝佳的理性判断视作天生优势,不会放过送到眼前的关键线索,即便前方是显而易见的陷阱。以这一方面来说,向导比哨兵更符合“具备明确目的性的猎手”的形容。
畏惧田野知晓真相的心迹掐扼朴到贤的喉舌,奢求爱人继续甘愿蒙蔽鼓中无异于天方夜谭。朴到贤行走在万里高空的刀尖上,脚下是无穷深渊,尽头是尸骨血肉。
他的私心和祷告,田野都不会理解。
田野只赏赐他毫无保留的信赖。
行动队的节奏不允许温存,尽管田野对朴到贤反常的表现感到疑惑,但转念想起先前朴到贤的幼稚行径,自然而然地把这些漏洞归结为朴到贤的占有欲作祟。他的额头与朴到贤相贴,近似的体温从朴到贤的皮肤传递至末梢神经。
“怎么了?”他轻声问。
朴到贤下意识地躲避田野的视线,闪烁其词,用微弱的声调示弱:“我好像开始怕死了。”
田野听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之前不怕吗?”
“……嗯。”朴到贤喉头发涩,与田野对望至眼底,“之前是不怕的。”
他多希望田野从自己颠倒的逻辑中品味出异样,像他们初识时那般追根寻底。这样他的防线就会瓦解,会吐露真话,把站在岸边的田野拉上他的绳索,同他一并在焦虑里战战兢兢、杞人忧天。
“害怕是好事。”可田野这么说。
恐惧让人类领悟敬畏,也帮助人类远离凶险。
朴到贤从不是怕死的人,他怕的也从不是自己身死。拥有越多的人越胆小,构成田野的是犹豫、谨慎和责任,现如今,责任里又多了一个朴到贤。
如果田野不这么轻易地陷入惰性思维,他会发现朴到贤的情话漏洞百出。恋人的谎言比糖和药物更接近于毒药,越是致命的越是可口,这个道理田野分明前不久才领教过。
他牵着朴到贤的手往外走,耀眼日光自门外投射到两人的脚边。“走吧,我们一起去把她找出来。”田野的话和步进亮光的脚步将二人牢牢绑定。
是“我们”,是“一起”。
朴到贤急切地想坦白什么,但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他踌躇几番,终于只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会保护好他的。
田野带着朴到贤和最新发现,雀跃地穿过走廊,奔至李汭燦跟前,从通讯器中翻出易瑛的照片,要求李汭燦在城市的监控摄像中搜查这个面容姣好的女人。李汭燦当然不懂得他的突发奇想,田野顾不上朴到贤还站在一旁,忙忙慌把自己在军校办公室内的诡遇和在旧址监控中觉察的奇怪之处和盘托出。
“虽然听起来蛮牵强,”田野的表述跟不上思维,着急地伸出手指在半空中晃荡,“那种很诡异又很熟悉的感觉,你懂吧?类似直觉的东西。”
直觉是人基于职业、阅历和现有知识储备的特殊思维方式,是不受意志控制的直观感觉。田野不认同直觉与具备实际证据的理智分析相悖,习惯性搜集周遭环境的碎片信息,并将它们储存在脑中的某个抽屉里,等待适当的事件触发下,才会形成所谓的“既视感”。
田野少有的嘴笨,结结巴巴半晌讲不清楚,生怕李汭燦不清楚自己的意思。李汭燦并未如田野所预料那般否定他的猜测,反而在听完田野的叙述后,脸色沉静得像一潭死水。他盯着田野看了良久,随后把田野提供的照片传给身旁的队员:“照这个找。”
说完,他抬头,意外与朴到贤戒备的眼睛对上。李汭燦一顿,若无其事地别开了脸。
在场所有人皆认为李汭燦的命令出自对田野的绝对信任,田野本人也如此以为。李汭燦下令将搜查目标从那名学生换成易瑛后便夺门而出,留下田野站在门边看行动队队员们忙碌地重新调取监控翻查。
十几台监视屏同时开始工作,不算大的临时工作间顿时填满了机箱运转的噪音。潦草画像在昨夜乘坐电波回到白塔,很快就带回来李炫君的答复。田野摸了摸自己震动的上衣口袋,默不作声地退出门外,走到无人的走廊角落接起李炫君的通讯。
“你发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刚接通,李炫君扑头盖脸的埋怨直冲田野的耳膜,“没有姓名没有证件号码,就几张手画的草图,要在数据库里找人?怎么成天让我帮你干这种没着没落的活儿呢。”
田野被吵得脑仁生疼,把通讯器离耳朵更远了些:“所以查出什么没有?”
“怎么可能查得到啊。”李炫君唉声叹气。
白塔的数据库太庞大,细分类别又多,不同分类的数据库对查询人的身份要求亦不同。暂且不论李炫君有没有从万千人群中定睛认出画像主人的能力,仅凭他个人的身份权限,就有足够多的资料库难以涉及。
但也不是毫无收获。李炫君对解剖室隔间中那批尸体产生怀疑后,他就抽空对所有尸体的面部骨骼进行模型提取,通过拟合与矫正将失去面部平皮肤,乃至肌肉组织已经肿胀变形尸体的样貌进行复现。李炫君私扣下的尸体不足十具,每张脸都被他记在脑子里。
所以在收到田野发送过来的画像时,李炫君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人与冰柜里的11号尸体面容很像。
“有多像?”田野对此持怀疑态度。记忆是有偏差的,在紧张氛围和晦暗光照的影响下,田野不敢保证自己事后回忆的人脸与原图相差多少。通过骨骼复现的面容也存在肌肉脂肪分布问题,两者误差加之,有很大可能性错认。
李炫君比对着打印的画像和电脑屏幕上的模型,肯定道:“超——级——像。”
画像中的男人长着双野兽模样的眼睛,与模拟得到的11号尸体眉眼完全一致。
“有个问题,”李炫君的声音在通讯器的信号不良下略微失真,“按照画像旁的出生时间算,这人已经快五十岁了。但11号的体征表现明显是个不足三十岁的年轻男人。”
边境的景色与白塔相去甚远,田野直勾勾地看向窗外,浮现出一个荒谬的想法:“你先前告诉我,你提取了所有尸体的组织体液样本,但社会公共库里查找不到相对应的身份信息,是把年龄区间限定在二三十岁的原因吗?”
“如果把年龄区间换成四十到五十岁呢?”
李炫君在通讯器那头沉默几秒,声音微颤说:“不是吧。”
“如果在内部失踪人员库里找不到,那在已死亡库里有没有可能找到?”田野不依不饶地追问。他越深思越迷信自己的猜想,势必要在李炫君处挖出一个答案。
“我上哪儿给你查已死亡人员的DNA去?”李炫君的情绪变得激动,但声调却刻意压低,生怕被其他人听见,“你以为我是明凯吗!”
田野也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异想天开,刚想象征性劝慰两句,就听通讯器那头的李炫君醍醐灌顶似的小声惊呼:“对,可以找明凯查。”
“你发什么疯?”田野简直怀疑李炫君中了邪。李炫君本就因为整个事件过于诡异,才会在行动队和白塔中间把这批尸体截下来私自研究,现在怎么妄想主动向上级汇报自己的逾矩事实?
“我没发疯,这件事必须上报明凯。”李炫君一如他本人所言清醒得不行,“你不会以为自己现在很安全吧?田少校。”
这回换田野沉默了:“……不是吧。”
“是的,”李炫君语气不善,“我才二十几岁,不想看见自己的兄弟莫名其妙丢了命。”
李炫君难得固执一回,不愿意费时间听田野狡辩,直接挂断了通讯。田野怔忡在原地,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撞了李炫君的枪口。他不吭声地踱回工作间,同事们还在奋力找寻易瑛的踪迹,只有缩在房间角落里的朴到贤发现了他。
嘈闹人声混杂,朴到贤眼前翻飞无数像素不清的粗糙图像。他站在后方望着田野如鱼入海般钻进人群,脑中忽地蹦出一个很不安的念头:我真的能保护好他吗?
不等他发散忧惧,整张脸埋进显示屏里的队员惊喜大喊:“找到了!”
青白屏幕上显示着闹市区的一个车站,人流熙熙攘攘,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抱着一大捧花下了公交车,走进路边的小花店,再没出来。
易瑛的面容在七年间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就连白裙子都和她出现在葬礼上穿的那条无比相似。
朴到贤几乎在看见易瑛的那瞬间浑身寒毛就竖了起来,他下意识想把田野拽到自己身后,可拥挤的人群挡住他与田野的接触。
行动队队员们不知道搜寻屏幕里的这个女人究竟是为何,但一定与他们正在查证的案件有关。“要去抓她吗?”直系长官不在,他们便互相使眼色,嘀咕几句后问田野。
“当然!”站在人群中间的田野激动难耐,抬头四处张望,“李汭燦人呢?”
朴到贤的本能在叫嚣,“不可以”三个字在他舌尖不停徘徊。他应当是说出口了的,然而田野被他们拥堵在房间的另一头,鼎沸的人声吞没他的嗫嗫呼唤,簇拥着田野迈近危机。
李汭燦姗姗来迟,田野甫一看到他,就兴奋得像是立马便要把绑架学生的罪犯擒获:“抓到她了!”
队员们纷纷让身,将显示屏亮给李汭燦看。李汭燦只瞟一眼,冲身边的下属轻轻点点头。“我们没有实质性证据,总不能凭你的直觉上门抓人吧。”李汭燦指挥队员记录下具体地址,又点开其他角度的监控检查花店的周遭环境。
他接着说:“更何况她手上可能还有一个学生。”
“别太上头了,田野。”李汭燦皱着眉头警告他,“我们的目的是营救。”
李汭燦太了解他了。田野跃跃欲试的状态和他读书时被人超过成绩时候的表现一模一样,暗自较劲,不达目的不罢休。田野愣了愣神,仿佛被一桶冷水浇熄了火。
“啪!”清脆的巴掌响声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工作间内响起,是田野双掌用力拍上自己脸颊的声音。
对,这不应该是他和易瑛间的较量。行动队的兵力不是他的筹码,学生也不是他的赌注。
朴到贤惊魂未定,见田野和其他人都冷静下来,刚想上前一步带回田野,提出让他回避的想法,便听田野又开口说:“那就让我去见她。”
总不能每次都任她快自己一步。
李汭燦未加思索直接否定:“打草惊蛇。”
“是吗?”田野咬牙切齿,用被自己拍红的脸扯出一个笑来,“她还没祝我新婚快乐呢,我看她想见我得很。”
TBC
《76%》【27】
哨向AU/包办婚姻
“你好,朴到贤少校。”
站在门口的男人递上礼品袋,脸上挂着笑说:“是草莓,田野很喜欢的。”
他似乎想起来朴到贤并不认识自己,补充道:“还没自我介绍呢。我是明凯,田野的上司,也是他成年前的监护人。”
听到男人的名字,朴到贤先是一愣。田野并不经常在朴到贤面前提起别人,反而会有意无意地隔绝朴到贤渗透他人际关系的窗口。但这不代表朴贤就对田野身边的人毫不了解,多疑被刻进了哨兵天性里,远至打过一架的赵礼杰,近到站在自己眼前的明凯,他都有所耳闻。
“您好,准将。”朴到贤收下纸袋,毕恭毕敬地朝明凯敬军礼。...
哨向AU/包办婚姻
“你好,朴到贤少校。”
站在门口的男人递上礼品袋,脸上挂着笑说:“是草莓,田野很喜欢的。”
他似乎想起来朴到贤并不认识自己,补充道:“还没自我介绍呢。我是明凯,田野的上司,也是他成年前的监护人。”
听到男人的名字,朴到贤先是一愣。田野并不经常在朴到贤面前提起别人,反而会有意无意地隔绝朴到贤渗透他人际关系的窗口。但这不代表朴贤就对田野身边的人毫不了解,多疑被刻进了哨兵天性里,远至打过一架的赵礼杰,近到站在自己眼前的明凯,他都有所耳闻。
“您好,准将。”朴到贤收下纸袋,毕恭毕敬地朝明凯敬军礼。明凯满不在意地挥挥手,示意朴到贤进屋再谈:“私下见面不必这么严肃。”朴到贤连忙让出容人通过的走道来,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您今天会来,房间……有点乱。”
明凯驾轻就熟地跨过田野扔在地上的东西,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客厅里。“没事。”他把沙发上堆成小山的衣服推开,找了个角落坐下,“我原以为他搬出去住家里会乱得像蟑螂窝,现在看起来也没那么糟。”说完,明凯又抬头对朴到贤说:“其实没提前告知主人家,怎么想都是我太唐突了。”
“要单独跟你见面可不容易呀,”明凯接过朴到贤沏的茶,半开玩笑地感慨,“田野那小子把你藏得可好了,生怕我找到你似的。”
透过茶水升腾的热气,朴到贤看见明凯勾起的嘴角和半点笑意都没有的眼睛。自己被下马威了,朴到贤意会,他隐约猜到明凯此番前来的目的,应该和田野前几天的反常表现有关。他装作没听懂,得到明凯的允许后才搬过来一把椅子,坐在了明凯的正前方。
成年男性体重使沙发凹陷,明凯的坐姿也不如朴到贤端正,可朴到贤依旧感觉自己在被从上到下地审视。明凯拿起纸杯,吹开水面的茶叶,状若不经意说:“中枢安排你们俩结婚的时候我不在塔里,出差了,所以也没提前跟你聊过。主要怪我疏忽,田野的匹配度一直都,嗯……不怎么好。”
果然。
朴到贤干巴巴地回答:“在登记结婚前白塔已经开具过证明,我和田野的匹配度是80%。”
“那我可是真没想到。”也不知道茶叶合不合明凯的口味,朴到贤从他脸上读不出任何情绪。朴到贤坐得笔直,手心忍不住冒汗,他没问过田野在结合后两人的匹配度是否上升。明凯并未如他所料揪着匹配度继续质询,反而话锋一转:“朴少校是从边境军营被调回塔里的对吧。”
“AS416853,朴少校听说过这个编号吗?”明凯把纸杯放回茶几,调整坐姿,“应该很熟悉吧,你是这个项目的试验品嘛。”
在大脑片刻空白后,朴到贤骤然警备起来。
明凯没打算给朴到贤思考对策的时间,开门见山戳破了这层窗户纸。
年轻哨兵如临大敌,明凯仿佛觉得这样颇有趣,似笑非笑地端详朴到贤良久。朴到贤尝试开口说话,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并非机密,可在这近似于考核的场景下,他还是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
“没别的意思,只是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情……我经常去边境的。”看够了朴到贤局促不安的神情,明凯大发慈悲,饶过了朴到贤。茶水冒起的热气开始减少,明凯的声音在狭窄杂乱的客厅里尤为清晰。
“毕竟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随军前往边境销毁AS416853的试验品。”
二十年前军校培养的不是各方面皆完美的军事人才,而是随时都可以上战场的少年兵。十四岁的孩子可能坐在教室里读书,也可能被派往千里以外执行杀戮。
人心比炮火冷酷。
轰炸机毫无征兆地投下炸弹,把边境实验室的楼栋炸得稀烂。坍塌的钢筋水泥压碎无数人类的肉体,血红的眼泪混在哭叫中,侵蚀明凯往后二十年的梦。
防护服和防弹衣是外骨骼,把十四岁的明凯保护在里面。连枪都握不稳的小鬼全副武装,跌跌撞撞跟在队伍的最后端。
太吵了,不管是耳边的轰炸还是队友手里的机枪,都太吵了。负责销毁试验品的队伍没有穿军服,像毒鼠,像蝗虫,扑进实验室把躲在角落里的男女老少抓出来,再用手里的枪,用子弹,贯穿他们的头颅和胸腔。
越往实验室里走队伍越分散,所有人都被分配了任务。挡在明凯前方的队友们逐渐走开,把藏在最后方的懦夫暴露在光天化日下。
终于轮到他了,明凯知道。
可试验品们不是“敌人”。
可哪怕他们是“敌人”呢?
手指拥有了自主意识,只要眼睛接收到信号,就会自动按下扳机。突突突,一个有着漂亮头发的女孩被他击中了动脉,突突突,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被他的子弹钉在原地。
黏稠的血液糊上明凯的护目镜,他没有抬手去擦,他不敢擦。明凯自欺欺人,认为只要看不清,痛苦的记忆就不会刻进他的识海。他行尸走肉般走到实验室的尽头,身边没有队友,也没有目标。血腥气太浓重,渗透面罩灌进明凯的鼻腔。
让他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就一下。明凯全身肌肉僵直紧绷,脸上的液体被面罩和护目镜挡住,分不清究竟是太过紧张流下的汗水,还是太过害怕流下的泪水。
然而灵敏的听觉没有放过他。明凯听见距离自己不到两米的壁橱里传出微弱的抽泣声。
哦,原来这里还有试验品。
他形成了条件反射,一只手持枪,一只手搬开了挡在壁柜前的水泥板。漫天灰尘被扬起,明凯没有犹豫,直接打开了壁橱的柜门。
然后他看见了田野。
那时候的田野还不叫田野,是名字被红色油漆写在衣服上的试验品,叫“66号”。
他那么小,抱着一只更小的灰兔子,就这样蜷缩在壁橱里。
他没有乞求明凯的饶恕,而是哭着说:“救救我。”
这个小屁孩甚至还不理解周围发生了什么。
明凯愣在了壁柜面前。他不知道会见到一个孩子,手里的枪变得出奇的重,抬起来都困难。
只要轻轻按动手指下的扳机,就可以完成任务。明凯一遍遍催眠自己。
但他无论如何都按不下去。军人无条件服从的天性似乎暂时屈服于他体内寥寥无几的人性,统治他的大脑,掌控他的躯干,教唆他出格,迫使他赎罪。
他心软了,他懦弱了,他鬼迷心窍了。
他的愚勇耗尽了。
明凯想把田野抱出来,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套上全是血,又赶紧用衣服擦拭。他身上哪儿哪儿都脏,半大小子穿着防护服,像个生化人,蹲在壁橱前磨蹭许久,终于,小心翼翼地伸出双臂,把那个孩子从柜子里抱了出来。
他被空气里的灰呛得说不出话,只能轻轻地拍着田野的背。田野在他的臂弯里颤抖,咳得像要把肺都吐出来。明凯的双手也在发抖。
田野在哭,他也在哭。
他替田野换了衣服,教田野撒谎,告诉上司田野是附近被炸弹波及的孤儿,固执地带田野回了白塔。
“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偷身份可不是件容易事。”明凯的手指沿着纸杯口摩挲,一圈又一圈,“我经常想,如果我没救他是不是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当一个纯粹的畜生应该比当一个忏悔的刽子手要好受得多。
“但我偏偏救了他。”
他杀了一百个人,但偏偏救下了一个人。
“偏偏就是他。”
把难以释怀的过往用云淡风轻的语调叙述,留下难以置信的事实,让人分不清辨不明明凯的目的。他接着问:“朴少校见过田野的精神体吗?就那只兔子。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兔子跟现在也就差不多大吧。”
田野的记性很不好。
一方面是因为田野通过噬糖伪造匹配度,不得不服用精神类药物维系生理活动,必然造成记忆力的下降。另一方面,出自人类对于重大精神障碍的自我保护机制,田野习惯性逃避漆黑窄小的封闭空间,最大限度规避童年时期直面死亡威胁带来的创伤应激。
田野很要强,以至于明凯最初并没发现他精神体的异常。同样弱小的人类和兔子被加害者救赎,但长大成年的只有人类。
精神体是本体的影子,它与它的主人在同一时刻诞生,复刻主人的生长轨迹,从婴幼儿时期伴随本体直至死亡。所以奈何朴到贤曾经多么痛恨那条蝰蛇,也做不到与它分割开来。
朴到贤的蝰蛇把蝴蝶尸体永远藏在腹中,用反复生长的荆棘折磨自身,强迫朴到贤不停歇地追悔。田野的侏儒兔代替他留在了濒死的壁橱中,保持着脆弱的幼年形态,换取本体正常的智力和精神状态。
长不大的精神体是代偿,是田野无法消解死亡恐惧却仍能幸运获救的代价。
一胞共生,这就是精神体与本体的关系。
幼兔柔软的皮肉触感还残留在朴到贤的手心,它较人类更高的体温令它更加炙热,就像一颗孩童的心脏。
总有谁要面对过去的,不是吗?
哪怕是在精英林立的白塔,朴到贤的先天条件也优秀得突出。可现在,称得上“兵器”的哨兵只想逃离这个被他幻想为“家”的地方。
“AS416853通过向导摧毁哨兵的精神域,妄图制造不受精神域影响的人形武器。”明凯把朴到贤躲藏的神情看进眼里,语气异常平静。他继续说道:“为了能够让向导成功摧毁精神域,AS416853的所有试验品向导都会接受特殊改造。”
“改造中最重要的内容,就是把向导的匹配度控制在80%以下。”
“所以田野的匹配度绝不可能达到80%。”
让野兽心甘情愿地套上项圈,明凯觉得自己大约正在做类似的事情。
朴到贤不自觉想要向后退,嘴唇发颤,指尖瑟缩。自己为什么不否认?明明所有话听起来都那么荒谬,朴到贤试图驳斥。
自己可以否认吗?
在知道田野的匹配度不是天生残疾,而是与自己同源的实验改造所致,他真的还能否认吗?
明凯不奢望得到朴到贤的应答,或者说朴到贤不知所措的表现才是他希望看到的:“我觉得我把田野保护得很好,但并非如此。”
他下定决心赶尽杀绝,给予朴到贤最沉重的一击:“组建临时家庭是中枢蒙蔽我的幌子。田野和你一样,都是中枢用来吸引袭击者的诱饵。”
田野和朴到贤相识是个意外。白塔以拯救公信力的名义,从匹配度不达标的哨兵向导中挑选两名幸运儿,执行“伪装夫妻”的任务。匹配度天然不足的田野和心怀鬼胎的朴到贤,意外地凑到一起,意外地结成伴侣,意外地相爱了。
朴到贤以为自己鸠占鹊巢,用假的精神域评估挤走了本该成为田野伴侣的另一名哨兵。这段婚姻建立在朴到贤独自一人的假话之上,所以他诚惶诚恐,患得患失。
他虚伪,他卑劣,他的性命是被挂上鱼钩的蚯蚓。至少田野是透明的,他只需要保护好田野就够了。
可这好像不是事实。
田野和朴到贤的相识是个谎言。从一开始,这个“意外”的候选池中就只有两个人,朴到贤,和田野。
白塔并不需要两块小饼干扮演幸福家庭,来冲淡士兵跳塔带来的负面社会影响。白塔只需要两名试验品幸存者心甘情愿地走进死亡陷阱,用生命替中枢引诱躲在暗处的捕食者。
“我跟田野说过,催他提交匹配度复核,想让尽快结束这场闹剧。”明凯把脸埋进双手,肩膀无止境地往下塌,“他不肯。”
“他很喜欢你,我早该知道的。试验品之间天生就存在吸引力。”
半死不活的蝰蛇在监护区里看见田野的那一刻似乎活了过来。朴到贤告诉田野,那是蝰蛇对他一见钟情了,是自己对他一见钟情了。
试验品间存在天然吸引力。中枢知道,明凯知道,只有朴到贤和田野不知道。
所以蝰蛇会对田野特别依赖也是一定的。
所以田野的无底线纵容也是一定的。
所以他会爱上田野也是一定的。
一定的。
纯情的月光带来纯情的吻,带来纯情的誓言。直至现在,朴到贤都坚信他和田野再会是神明偶尔好心系上的红线,是命中注定。
可惜。不存在所谓的“一见钟情”,也不存在所谓的“命中注定”。
他们只是同一场灾难的受害者。
被杂物包围明凯看起来很疲惫,不像个军人,只是个束手无策的普通男人。“我很抱歉,”他说,“我明白我的请求非常无礼。”
“但如果你和我同样珍惜田野,就请和他离婚吧。”明凯站起身,为自己的自私道歉。两人的身份翻转,朴到贤成为获得审判权的一方,不管是他与田野的联系,还是明凯的希冀,斩断一切的刀被塞进了他手中。
“让田野活下来。”明凯朝他鞠躬,声音从胸膛传到口腔,最后融入叹息,“至少……让我不会失去他。”
朴到贤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与队伍汇合,又如何到达几百公里外的。他所在的分队是最后抵达白塔旧址的队伍,任务所需物资基本都由哨兵负责押送。朴到贤的口鼻藏在面罩下,呼出的白气只模糊他自己的视线。
旧址邻近战场,空气里弥漫着二十年前的硝烟味,在沉如黑水的穹顶下游荡。
朴到贤机械地执行命令,像精密的智能仪器,所有行为的目标皆是清空大脑。他的确急需别人下达明确指令,不然就会立刻陷入无可自拔的无助和惶恐中。
行动队安排的住处不比朴到贤在白塔的宿舍好上多少,简陋的房间里放着两张行军床,床脚处搭了张木板当桌子。田野趴在桌子上,在台灯下写写画画。
“噔噔!”见朴到贤推门进来,他恶作剧得逞般从床上跳下来,张牙舞爪地凑近朴到贤胸前,嬉笑道,“一点小惊喜。”
陌生的环境和昏暗的光线,一切都让朴到贤感到不真实,包括眼前的田野。
他还不知道怎么面对田野。
劣质台灯的光忽明忽暗,是朴到贤心情的直接外现。
朴到贤心生怯懦,田野望向他的眼睛可能下一秒就会闭合,心跳也会停止。离婚吧,离开我。他几乎快说出这句话,但映进田野眼底的灯光是火光,用朴到贤心房的血液当燃料,灼烧着。
不,相信我,留在我身边。
到底,他什么都没能说出口。他像天亮就会化作泡沫的小美人鱼,在黑暗中彷徨地抱紧他的爱人。
“我想你了。”朴到贤说。
夏娃是亚当的肋骨。如果可以,朴到贤会向善恶树祈愿,让这个拥抱成为捆绑两人的红线,让自己成为田野的肋骨。
阴谋编织而成的红线,是黑色吗?
田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发丝拂在朴到贤的脸颊,伴随朴到贤的呼吸起伏。
“别撒娇啊。”他只当是小男朋友又在任性,于是抱住朴到贤的腰,笑着说道。
TBC
怎么搞得像在做文献回顾…
《76%》【20】
哨向AU/包办婚姻
“我拒绝。”
风亲吻树叶,朴到贤的答案在微冷的空气中传递。
匹配度向来不是既定事实。田野擅长通过摄入糖类分泌多巴胺欺骗大脑,获得匹配神经活跃的假象。哨兵和向导之间的精神域链接只是短时接触,常受到精神域波动和精神体状态的影响。更多时候,固定伴侣会以身体为媒介,建立更稳定,也更牢不可摧的血肉链接。
田野想要的不是结合,是体液交融带来的匹配度上升。
“我讨厌这个理由,所以我拒绝。”朴到贤再次振声说。
……
TBC
wl*nd:4210267(殉了)
writ*as于评论和彩蛋(是一样的,发两个是怕其中有一个被吞,没...
哨向AU/包办婚姻
“我拒绝。”
风亲吻树叶,朴到贤的答案在微冷的空气中传递。
匹配度向来不是既定事实。田野擅长通过摄入糖类分泌多巴胺欺骗大脑,获得匹配神经活跃的假象。哨兵和向导之间的精神域链接只是短时接触,常受到精神域波动和精神体状态的影响。更多时候,固定伴侣会以身体为媒介,建立更稳定,也更牢不可摧的血肉链接。
田野想要的不是结合,是体液交融带来的匹配度上升。
“我讨厌这个理由,所以我拒绝。”朴到贤再次振声说。
……
TBC
wl*nd:4210267(殉了)
writ*as于评论和彩蛋(是一样的,发两个是怕其中有一个被吞,没殉,找jing/xiang地址,加前缀&换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