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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战于野（二）】

武当四侠一眨眼就走了个干干净净，张无忌看着空落落的谷口心里一松，身形就禁不住晃了一下。赵敏连忙扶住他，低声道：“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张无忌深深吐纳几口，靠在崖壁上。他嘴角仍挂着血痕，脸上却露出几许松快。

这辈子接踵而至的变数砸得他焦头烂额，可总算有了一个好处，那便是赵敏没有派人去武当对太师傅不利，所以七师叔才会这么快就认可她。二师伯和四师伯虽然未曾明说，但多少也有了接纳之意。目前的情形或许谈不上最好，却已经比前世强了太多。他对着赵敏关切的目光微微一笑，握住她扶着自己的手，温颜道：“二师伯收剑很快，我没事。”

赵敏垂下目光，有些招架不住他的温柔，左手动了动却不忍心从他掌心抽出。她默然有顷，说道：“出来这么久，你饿了吧，我去弄点吃的。”

她看得出张无忌冲开穴道没多久就立刻出门找她，到现在已经快过了五六个时辰，肯定没用过晚饭。

正闭目调息的张无忌睁开眼，心里的暖意如蜜糖入水般融开。但思及眼下涂山上不知多少冲着赵敏来的武林人士和赵敏身上的伤，他还是摇了摇头，直起身道：“还是我去吧。”

赵敏见张无忌刚吐过血不过片刻就满脸的轻松自如，不禁蹙眉，想不明白他这是真的伤得不重还是纯属武功太高导致得意忘形。然而没等她开口阻拦张无忌已经自己停下脚步，转过身满眼忧虑地看向她。

赵敏恍然：他怕她又跑了。

不愿提及却逃不开的问题在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中被翻了出来。而这个问题，似乎没有解决之道。

“张教主放心就是，我总不至于这么无情无义吧。”

一声幽凉的叹息在萧索的冬夜里冷冷飘落，听得张无忌刚刚温暖起来的心又掉进了冰窟里。他咽下喉间的苦楚，涩然道：“你一定要这么叫我吗？”

谷底的冰泉水声淙淙，赵敏觉得刚刚在泉水里浸过的右腕被刺骨寒风一吹冻得有些麻木，连带着其他伤口一起没了知觉。她遥望无边黑夜，一时黯然无语。

张无忌等不到她的回答，只好无声地叹了口气。知道赵敏既然这么说了至少就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不辞而别独自出谷，他稍稍放心，但仍打定主意不走太远，以免有旁人寻到崖下自己却来不及赶回。

“丐帮这次故意放出刀剑在你身上的消息，到底是何图谋尚待查清。眼下除我之外，只怕没人能护你周全。所以无论如何，至少在此之前，你还是留在我身边。”张无忌沉吟片刻，又从怀里掏出一只暗青色布囊递给她，柔声道：“我去去就回，你在这儿等我，好吗？”

他语气温和仿佛还带着恳求，赵敏却听出了罕见的不容拒绝。她不置可否，伸手接过布囊打开，只见袋中整整齐齐地插了十二枚银针，长短分量都和自己平时用的一般无二，不禁狐疑道：“你在路上捡回来的？不对，你从来不用暗器，怎么会随身携带装暗器的针囊？”

张无忌低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把脸转向一边，耳廓泛起可疑的红色。赵敏审视的目光扫过他古怪的表情，带着几许英气的秀眉忽地一扬，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这该不会是……绿柳山庄荷塘之上，我用来打你的暗器吧？”

耳根通红的颜色再也藏不住了，发烧的感觉很快蔓延到整张脸，骤然增快的血液流速让张无忌觉得自己可能需要重新给伤口止血。他慌忙转身假装没听到赵敏的话，一边笨拙地摸了摸胸口确定伤口没有新的血液涌出，一边拔腿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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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野味不少，没过多久张无忌就带回一只野鸡，很快在一旁溪流中整理好。赵敏已经生好火堆，顺理成章地用左手接过野鸡穿在一根树枝上，无视张无忌制止她使用右手的劝告和动作，自顾自去烧烤。

张无忌见她虽然一言不发地垂着眼帘不理自己，但总算肯听话放下右手，松了口气悄悄从怀里取出一截短木削了起来。方才他捕猎的时候不经意看见一棵颇为茂盛的檀香树，想也没想就寻了一根粗细合适的树枝折下，此时便趁着赵敏背对着自己专心烤鸡的时候削成木簪。张无忌武功精强，对力道的把握能力天下无出其右者，每削一下在檀木上留下的形状与其心中所想必然分毫不差。可惜他不通绘画，雕琢半天也不过刻了个和前世一般无二的竹节样式，只好自己丧气地揣进怀里，又满怀凄切地去看赵敏的背影。

方才回暖的氛围在他带着野鸡回来之后就又回到了冰点。他自知没法指望赵敏和上次一样催他帮忙，更不能期待两人能相偎而坐，在篝火前留下轻轻一吻。这次情势误判铸成的错误无可挽回，直接毁掉了两人相守的可能。

张无忌呆呆地看着心上人冷冰冰的背影，思绪混乱纷杂：等查清丐帮目的和倚天剑屠龙刀所在，他就只能放赵敏回归朝廷。接下来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赵敏回到蒙古太子身边当太子妃、然后母仪天下当皇后？或者她不甘心父亲死于明教之手，亲率大军和明教为敌与自己兵戎相见？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他该怎么办？

张无忌落寞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想的太多。哪怕就眼下，出了谷之后要是赵敏仍然坚持不肯留在他身边，他也依旧没半点办法。

“你宋师兄出了什么事？”一开口赵敏就后悔了。

武当四侠都羞于启齿的必然不是什么好事，她自然不该过问。然而身后压抑着的令人难以忍受的悲伤痛悔又使她不忍心继续沉默下去，于是一时失控就挑了这么个尴尬的话题。

这实在不像她往常智珠在握，对万事掌控自如的行事风格。

然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引导了一个错误的开端，张无忌有什么错，又何必因此自伤自责？自始至终，他都已经尽其所能，甚至不惜与长辈和下属反目来保护她。她自己偏要勉强，没道理要张无忌和她一起承担后果和伤痛。

张无忌听她终于肯说话不禁心里一喜，未及多想就含蓄隐晦而毫不客气地卖掉了刚刚间接救了他的宋青书：“宋师兄冒犯峨眉弟子，被七师叔抓到之后又坚持不肯认错，所以大师伯很生气。”

虽然他说得有删有减，但赵敏还是大略猜到发生了什么。她淡淡地把野鸡翻了个身，扯下烤好的鸡腿递给张无忌：“玉面孟尝英俊潇洒文武双全前途无量，想不到也会一时糊涂，可惜了。”

这话礼貌而不失分寸，像是寻常友人之间的客套之辞。张无忌竭力忽视赵敏话语里再明显不过的刻意疏离，接过鸡腿，想起光明顶上宋青书曾有意取他性命的事，低下头郁闷地咬了一口野鸡肉，说道：“你认识宋师兄？”

“嗯。”赵敏随即明白了他不快的原因，却不打算体贴，“万安寺下身陷囚笼之中仍不减其慷慨，武当弟子高节迈俗令人见之难忘。”

张无忌捂着胸口，觉得剑伤更重了。

赵敏看着他脸上令她熟悉的，每次被她捉弄后无奈又欢喜、带着对她独有的亲密纵容的表情，目光却逐渐冷了下去。

起这个标题本来就是为了打架，结果也不知怎么搞出这么多废话(눈_눈)

汝阳王死了之后，我已经不知道两个人的感情应该是什么样的了……

完结啦！

8.

九重天上有两处八卦聚集地。一处是三十三喜善天的八卦回廊，另一处则是每日督促天君早起或者干脆通宵别睡的朝会。若说前者是使得八卦传播的催化剂，那后者便是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的培养皿。诸如太子夜华在凡间储了个凡人，诸如东华帝君要娶帝后开荤，诸如太子夜华的这个太子妃就是他在凡间储的那个凡人，诸如素锦天妃原来是个绿茶，诸如东华帝君又要娶帝后开荤，那都是天君坐在帝座上一板一眼讲出来的保真大瓜。

毕竟没有神仙能够顶得住几十万年如一日的不睡懒觉，再没点盼头神都要给熬抑郁了。整个天庭只有一个人可以想翘早朝便翘早朝，想在早朝上睡觉便在早朝上睡觉，这个人就是已经两百多年都未在那方专门替他僻出的一块高台上打盹的东华帝君。

但是今天东华帝君来了。

今天东华帝君不仅来了，还抱着个小娃娃一起来了。

连天君都不困了。

连宋本还半睁着眼睛试图神游一会儿，这下子登时便醒了，一把扇子啪得就往司命的胳膊上打过去，待看清了东华手里抱着的乃是那日被谢孤栦带来的白滚滚时，更是活生生拿扇柄在司命身上敲出了大珠小珠落玉盘之势。

司命皱着张脸将连三殿下的扇子扫开，一副你怎么如此大惊小怪的样子。

“哎，司命，”连宋一边盯着脸上一片风平浪静不为抽气声所动的东华，一边缓缓凑向司命的身边，“怎么回事，怎的突然将这个小崽子带来这里。”

“连三殿下这也不知？”司命手上一算，也向连宋那处靠了靠。

“那小崽子前几天在庆云殿的屋顶上同小天孙哭，觉得东华帝君不要他，哭得可伤心了。”

“这种事情东华也能让你知道？”

“不敢不敢，是小天孙自己同成玉说漏了嘴，成玉又来…”

“我觉得，成玉最近是不是同你…”

“哎呦三殿下说什么呢，我看东华帝君刚刚朝咱们这儿掸了一眼，咱们还是将这些事儿留与下朝再说。”

连宋见司命掐着命诀老神在在地退了回去不再理他，讨了个没趣，又将这目光转回东华身上。此刻大殿里那是沸腾前的平静，虚伪得很。

连宋觉得自己身为天族三太子，要勇于吃gu…吃螃蟹。

他稍稍清了清嗓子，端端正正朝东华作了个揖，“帝君，您手中抱着的孩子可是…”

最后那半句他要说不说，挠得整个大殿里的人民群众翘首以盼。

东华正不慌不忙朝台阶上走，听他这么一句倒是停下来了，朝着他慢悠悠转过身来，先是用毛骨悚然的眼神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圈，又低下头相当慈爱地看了看自己怀里乖乖趴着的小孩子，最后重新看向了连宋，又环视了一圈四周想要喘气又不敢的神仙们。

“怎么了，”东华又往台阶上走了两步，将下巴抬了抬，“不像吗。”

人群中的某位仙君发出了倒吸一口凉气但是没吸上来嘎吱一声抽过去的声音。连宋摇了摇头，一看就是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新人。

天君自己也惊得一时说不出话，只好恭敬站着送东华并着他的小崽儿回他的那方宝榻。

待东华又半躺下了，银发小崽儿也在靠在他胸前坐好，东华才凉凉开口，“诸位继续吧，本君带继承人来观摩而已，不必拘束。”说话间完全没费神朝下面看上一眼，关注全都集中在他身前的这个崽儿身上。

司命相当狗腿地向前一步走，一边行了个大礼，一边高呼：“小仙恭祝东华帝君喜得麟儿！”

余下的仙官们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纷纷有样学样，一时间“恭祝东华帝君喜得麟儿”的声音震天响，惊得仙鹤扑簌簌拍翅膀。连宋夹在这震天响的拍马屁之声中，将这前因后果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心下了然，哼出一声笑来。

东华这是让诸仙认清这崽儿的脸来了，以后这奶狐狸怕是去哪都没人敢欺负了。

哎，狐假帝威主要还是帝心甘情愿啊。

等这套形式走完，东华早就懒得理他们了。这接下来的早朝，从天君到守门侍卫，没有一个还存着为万世开太平之心，全都你来我往地将水划了个通透，主要任务则都是瞄着东华帝君那方宝座上的动静。

什么千里眼，顺风耳，能用上的全用上了。

连宋一边鄙视着如今早朝风气之不正，一边光明正大地悄悄回过身，瞧着攥着他爹手指的奶狐狸。

“父君，麟儿是什么？”奶狐狸像是被刚刚的阵仗吓到了，扭头看向东华。

“麟儿就是你是我的儿子。”东华一手撑着头，一手任由小朋友握着，“他们觉得我有了你这只小狐狸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所以要庆祝我喜得麟儿。”

“滚滚有了父君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奶狐狸抬头看向东华。

众仙于是眼睁睁看着东华帝君万万年不近人情的高冷人设一瞬间被打了个稀碎，帝君他老人家露出了个温柔到称得上风华绝代的笑，低头轻轻吻在了小朋友的眉心。

“嗯，”东华应道，“所以我将你带来向他们炫耀一下，待会他们下朝，我任你牵着，也让你炫耀一下我。”

银发小娃娃于是有些害羞地笑起来，脸上凹下去两个小酒窝，看也知道长大以后不知道多少小女孩子要为之心碎。

东华抚了抚小孩子的一头银发，又说，“今日为了炫耀你让你起得早了些，若是困就在我怀里睡一会，等到了你炫耀我的时候我再将你叫起来，好不好？”

连宋听至此处已是啧啧，心道东华帝君果然还是那个东华帝君，连宠崽也宠得如此欠揍。

小狐狸崽却摇了摇头，奶声奶气地说自己不困，接下来半个时辰都窝在东华怀里认认真真听他们这些心不在焉的大人讨论政事。到最后下朝，诸仙恭送东华帝君，帝君便拍了拍小孩子的肩膀，朝着大门一偏头一挑眉，小狐狸便在万众瞩目之中爬起身来，牢牢牵住东华的大手。

司命顶着连宋鄙夷的眼神，又相当狗腿地往前一步走，“小仙恭祝太晨宫小殿下同东华帝君父子团圆！”

银发小团子在这声声祝福里大大方方牵着东华往殿外走，连宋将扇子一合，心道果真有乃父当年之风，虎父无犬子，倒真是不错。

—滚滚难当·完—

一些没来得及加进正文的小设定

1 东华自从知道滚滚五感缺失，每日滚滚睡着都会一点一点输送修为，但是滚滚还是小孩，前两百年甚至没怎么接触过仙法，所以只能慢慢来，因此至今滚滚也还是没有痛觉，感觉不到饿。不过已经在慢慢好起来啦。

2 司命这么狗腿是因为东华去找阿离统一鬼故事口径的时候，大概可能也许问了一句阿离还将这事儿讲给了谁听。然后司命和成玉就被请去太晨宫喝茶了。所以连宋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3 东华去十里桃林挑了块桃木让滚滚给自己的寝殿取名字，滚滚想了想，说叫无忧吧。无忧宫。

4 东华将滚滚的太晨宫十景挂在了自己寝殿里，越看越觉得自己这个崽真是聪明伶俐，集自己同凤九之大成。

5 东华某日圈着滚滚雕出了一大一小两只九尾狐狸，一只放在了滚滚雕出的东华的头上，一只蜷在他脚边。“不然，你不觉得我一个人有些寂寞？”

6 滚滚化为狐型在东华怀里睡着的第一晚，东华真是一整个晚上都没敢动。第二天早上他被醒来的小狐狸蹭了蹭手指，老树何止开花结果，老树地震了。

7 讲姬蘅的那个八卦摊子被司命请去思想教育了，被迫嗑了三天真实的狗粮，出来之后谁再提东华真爱是姬蘅这位小仙跟谁急，因为头可断，血可流，东凤大旗不能倒，帝后cp不能拆。我cp最re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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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以后更新随缘啦。

有没有小可爱想跟我评论唠唠嗑！

对，这是一种委婉地厚脸皮地求评论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