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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禾的小花园

【风云】饮春天03[下]

【伍】


蔡云很久没有做梦了,或许是今晚看了剧本的缘故。


林影后突然向剧组请了十天假,主角家道中落与搭档重新创业的戏份被提前,又逢傍晚一场大雨,剧组不得不提前收工,归国后并未接更多工作的蔡云在酒店里看了三个多小时剧本,直到被半夜的雷声惊醒。


凹三:36611665

w/i/d:6445798


-tbc-


还是风云才能治愈我。

广东的黄风铃开了,做核酸时拍了一张。

[图片]

今天面试了一个小朋友,最后结束时他说了一句话,让人很开心,也送给大家:

春天快乐~



【伍】


蔡云很久没有做梦了,或许是今晚看了剧本的缘故。


林影后突然向剧组请了十天假,主角家道中落与搭档重新创业的戏份被提前,又逢傍晚一场大雨,剧组不得不提前收工,归国后并未接更多工作的蔡云在酒店里看了三个多小时剧本,直到被半夜的雷声惊醒。


凹三:366116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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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风云才能治愈我。

广东的黄风铃开了,做核酸时拍了一张。

今天面试了一个小朋友,最后结束时他说了一句话,让人很开心,也送给大家:

春天快乐~



方袁十里联文组

【方袁十里|移动迷宫】未知来信

 @Sunny Kyu✨ 


*年下

*HE


00


“这是我云养的第376只狗子。”


01


方晓东捧着手机坐在沙发上发弹幕,沙发角落里塞了个前几天在商场抓娃娃机时抓出来的毛绒玩具,长得不好看,摸起来倒是一顶一的高级手感。


当代男大学生搬出宿舍独自一人居住,自己不会做饭,基本上是学校食堂加外卖过日子,逢年过节小长假,同省不同城的家人就会给他打电话让他回家吃顿好的,别说养宠物,把自己养的活蹦乱跳阳光向上已经是最大限度。


方晓东倒是喜欢动物,猫猫狗狗都很喜欢,可猫主子难伺候、黏人的狗子总要遛,他一个深度宅男...

 @Sunny Kyu✨ 


*年下

*HE

 

 

00


“这是我云养的第376只狗子。”



01


方晓东捧着手机坐在沙发上发弹幕,沙发角落里塞了个前几天在商场抓娃娃机时抓出来的毛绒玩具,长得不好看,摸起来倒是一顶一的高级手感。


当代男大学生搬出宿舍独自一人居住,自己不会做饭,基本上是学校食堂加外卖过日子,逢年过节小长假,同省不同城的家人就会给他打电话让他回家吃顿好的,别说养宠物,把自己养的活蹦乱跳阳光向上已经是最大限度。


方晓东倒是喜欢动物,猫猫狗狗都很喜欢,可猫主子难伺候、黏人的狗子总要遛,他一个深度宅男更是懒得出门,每天早晨匆匆忙忙赶自习,晚上写完作业、练完专业再和同学疯一疯才回家,真的养了小动物估计也得在家里孤独成疾,指不定哪天技艺精湛从粗心大条的方同学遗忘的窗户口跑掉去寻找属于它的快乐和自由。


于是发达的网络世界勉强缓解了方晓东对宠物的热忱,每天在微博刷刷宠物博主,粉红色小电视的首页除了动漫和游戏就是各类宠物的小视频。


和别人不一样的是,方晓东还热衷于发掘那些还不算太火的宝藏up主,从小众音乐圈到云养宠物,方晓东常常对着视频狂拍大腿,和朋友一顿质疑为什么这些神仙还不火。


有一位方晓东眼里的神仙博主被他从红黄大眼仔一直跟到粉色小电视,每次更新必是转发评论点赞一键三连绝不含糊。


而这位博主除了宠物会发些日常生活闲聊,还顺便帮粉丝朋友排忧解难,匿名提问箱的链接偶尔会挂在他的首页置顶,方晓东微信登录马上关注,一开始只发几条单纯的彩虹屁,到后来干脆把提问箱当成了树洞,有关养动物的要问,生活上的烦心事也要说,久而久之这位反而真的成了方晓东的树洞。


那天方晓东正美滋滋地欣赏博主刚刚更新的视频,被走路不稳的小奶狗戳中萌点傻乐,一通语音电话进来吓得他一个手滑砸醒了正在痴汉笑的自己。


他接起电话语气不善,揉揉被砸痛的鼻子,“干嘛?”



02


事发突然,方晓东挂了和爸妈的电话只能和眼前白色的、毛茸茸的小家伙面对面干瞪眼,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状况。


小东西摇摇晃晃的朝方晓东走过来,一点儿也不怕陌生环境,小腿一蹬扑进方晓东盘着的双腿之间。


方晓东猝不及防被柔软的皮毛蹭了一手,干脆放弃挣扎躺在地上和幼犬玩起来,小狗趴在他胸前舔他的手指,他搓搓狗狗的头,任由它没长全的牙拿他的手指当磨牙棒。


正值假期初期,方晓东的朋友家里临时有事,不足三个月的小家伙没人照顾,暂时寄养到了方晓东这里,方晓东拿着幼犬的防疫本研究了半天,心里默念着刚刚被朋友嘱咐过的体内驱虫和狂犬疫苗。


20天打一针驱虫,离最后一针还有十天,三个月后可以去打一针狂犬疫苗,牙没长好干狗粮要用羊奶粉泡软,要适量喂食才能让狗狗养成良好的习惯,营养膏可以当做奖励提高免疫力偶尔投喂,洗澡不可以太勤快也要注意不要把水溅到耳朵和眼睛里……


方晓东看着一地的宠物用品格外头疼,他看一眼在垫子上睡熟的财财(再一次嫌弃这个被他嫌弃过无数次的名字)翻开手机的提问箱,向他超爱的up主发出了为数不多的真诚提问。


【小狗喝的羊奶粉超级香,我能喝吗?】



03

 

方晓东愁眉苦脸的看着财财啃咬他的拖鞋,明明它的玩具就在眼前,可它还是选择了方晓东的拖鞋,当着方晓东的面啃得不亦乐乎。


还好财财算是聪明的狗子,至少已经学会了在卫生间里上厕所。


方晓东掰着手指头算,还有一整个周才能带财财去打驱虫,他家楼下出门拐个弯就是宠物店,他的朋友嘱咐方晓东带上防疫本给人家宠物店的医生看,说好等事情处理完回来后请他吃饭,方晓东抱着财财冲他挥手,心里偷偷嘲笑他最好是回来之后财财还记得他,如果记不住马上改名字归自己所有。


相处过程难得和谐,一人一狗快乐过假期。


除了因为熟悉指数逐渐升高,财财的本性逐渐暴露出来之外。


比如喜欢咬东西这件事。


可能狗狗长牙的时候就是喜欢什么都咬吧,方晓东怜惜的看向狗狗嘴里的拖鞋试图自我安慰,然后下一秒在跑过去的过程中差点没站稳摔倒。


“财财!财财别咬!那是你睡觉的地方——!”


方晓东欲哭无泪的又一次打开手机。


【哥,狗狗不喜欢它的玩具喜欢咬拖鞋和睡觉的垫子怎么办?】

 

 

04


财财刚来的第一天晚上方晓东半宿没睡好。


白天的时候方晓东问了他特关的博主有关来到新环境的幼犬睡觉的问题,视频博主认真的回了他,于是方晓东把狗窝挪到自己床边,哄着财财睡了才又玩着手机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半夜财财小声的哼唧把方晓东从睡梦中唤醒,他闭着眼的把手放下去轻轻摸财财的头、挠挠它的下巴安慰它,哼唧声渐渐小了,方晓东却睡不着了。


他眨眨眼打开手机,手机屏幕的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眯着眼睛调暗亮度点开微博看到那位博主的微博更新,更新于两分钟前,配的图片是正在运行中的剪辑软件,方晓东点开时间一看凌晨三点,顺手发了一条评论,仔细看才发现他是第一个回复的人,无非是说了些关于哄财财入睡的事情。


一分钟后方晓东得到了博主的回复,方晓东已经习以为常被翻牌,回了个狗头便放下手机沉沉入睡,直到两小时后又被财财唤醒,他干脆彻底清醒过来,把财财拎上床搂着玩手机,回到昨晚那条微博底下评论了一条又被吵醒,很快又得到了对方的新回复。


不过这次是一条微博私信,方晓东的脸被手机照的很亮,财财正把头拱到方晓东另一只手的手心里撒娇,他摸了一把财财后颈的皮毛,抬起手来给人回复,毕竟等到博主的主动私信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他倒是不急着激动、也不急着感谢对方给出的建议,他手指敲敲键盘。


【醒这么早?】


对方很快就又回复过来。


【没啦,没睡。】


方晓东搓搓手指不知道回点什么,注意休息几个字打在对话框里,对面又很快发过来新的消息,说自己要去宠物店上班,遛遛寄养在店里的狗,干脆就通了个宵。于是方晓东在注意休息前面打上辛苦了几个字,发出去后又编辑了一条消息,思来想去还是很认真的和他讲。


【你可以不用熬夜肝视频,我们都可以等的。】


方晓东收到了一个猫猫的表情包,看起来像是对方从视频里截下来的图片,糊里都透着可爱,方晓东又有点心动。

 

 

05

 

第十天的时候方晓东把财财抱在怀里,狗狗的防疫证和出生证明的小本本都被他装在小袋子里挂在手腕上,家门口那家宠物店他很少进去,透明的玻璃门里看进去是都被放在四周围着玻璃的猫猫狗狗。方晓东腾出一只手推开门,店主人正穿着宠物店的围裙挂着工作牌,正对着他逗一只笼子里的小狗。


方晓东看了一圈,透明的洗浴室里有一个工作人员正在给小猫洗澡,隔壁一只博美正在修毛,眼睛圆溜溜脑袋也圆溜溜,乖乖的吐着舌头任凭美容师挥舞着手上的剪刀。

 

那人看着方晓东抱着狗进来主动迎上去,方晓东看清了他胸前的工作牌,是店长,叫袁广泉,方晓东抬头看一眼人家,心里感慨一句好帅,嘴上恭恭敬敬喊人一声袁店长,随后把防疫本从袋子里拿出来递给他。

 

“还差一针驱虫,麻烦袁店长了。”

 

袁广泉先接过防疫本翻了翻,而后弯下身子去看方晓东怀里的柴犬,手指摸了摸它背上的毛,转而很轻微的笑了一声。

 

“叫财财啊?”

 

方晓东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又是对好兄弟起的名字一通嫌弃,他掂掂幼犬随便扯了个理由。

 

“就,柴柴…财财…就,挺像的嘛。”

 

“开玩笑啦,我们财财好乖对不对,”袁广泉从方晓东手里把财财接过来摸了摸,转过身来给方晓东指了指前台,“那边有我的微信可以扫一下,后期养狗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问我。”

 

方晓东存个备注的功夫袁广泉已经拿了针管出来,袁广泉把财财还给方晓东抱着,伸出手拨开毛发露出一小块皮肤。

 

“你一会儿就摸摸它、逗逗它,就疼一下,但还是不要吓到它的好。”

 

方晓东下意识的动手摸狗头,眼睛却盯着袁广泉看,直到怀里小狗的剧烈挣扎才回过神好好安慰它,袁广泉扔了针管顺手捞来一管营养膏拧开递到财财面前,小家伙抖了两下就放松的伸出了舌头舔着,袁广泉的手捏着它的脖子轻轻揉捏着。

 

“方先生,过一阵子还要来打一次狂犬疫苗,要记得来。”

 

方晓东有点愣神的点点头,想问点什么问题延长对话时间,却又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倒是袁广泉先开了口,问他是不是需要给小家伙买点什么。

 

财财在舔方晓东的手指,奶声奶气的“汪”了一声。

 

袁广泉好笑的瞥方晓东一眼,方晓东抱着狗手一抖,心虚地结结巴巴开口,“买点他喜欢的玩具吧…天天在家咬我拖鞋。”

 

 

06

 

方晓东没事会翻出来袁广泉的朋友圈看,他不太喜欢在朋友圈里放动态,偶尔刷出来的几条无非是店里又来了新的猫猫狗狗、谁家寄养在这里的狗狗剪了毛,造型圆润皮毛顺滑,又或者是新的猫粮狗粮小玩具云云。

 

财财比刚来的时候稍微大了一点,睡觉的时候也不再需要方晓东抱着哄,乖乖窝在垫子上摊开双腿,露出对方晓东十足十的信任和放肆,半夜倒是时常被外面走楼梯的人惊醒喊一嗓子,方晓东便睡眼朦胧的喊它几声,奶里奶气的叫声一点一点小下去更显委屈。

 

方晓东给财财买了个装得下它的宠物包,趁着他小还能放进包里没事就带它出去走走,没有驾照没有车的卑微学生就只能坐车去公园,有个宠物包背在身上倒是引来了不少爱狗人士的目光。

 

路边走过的小姑娘看看方晓东又看看他包里的财财,窃窃私语的样子倒是不知道到底是在讨论狗狗多一点还是方晓东本人多一点。

 

夏天天热,即使是下午也依然高温,方晓东逛了一会儿就浑身是汗,擦擦汗拎着包又坐上了回家的车,从车站到家门口的时候他难得看到了没穿工作服的袁广泉,袁广泉手里牵了两只狗,两只毛茸茸的大型犬在袁广泉手里格外听话,没有到处乱跑,袁广泉居然乐得悠闲还腾了只手出来刷手机。

 

方晓东把宠物包抱在胸前,站在袁广泉的正前方等他走近,两只狗子冲着方晓东喊一声,袁广泉便从手机上移开眼睛看过来,方晓东冲他笑笑,“好巧啊袁店长。”

 

袁广泉挑挑眉,“晓东?”

 

方晓东似乎是对亲昵的称呼很受用,他把在包里趴着的财财举起来给袁广泉看,袁广泉趴低了身子隔着透明的圆形屏障和它打招呼,袁广泉收回手指,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根备用的牵引绳递给方晓东。

 

“放它出来玩玩吧。”袁广泉让方晓东牵好两只大型犬,从宠物包里把财财抱出来给它系上绳子,他蹲在地上,方晓东站着看他,夕阳昏黄,难得有风吹过发尾。

 

方晓东一路跟着袁广泉走回宠物店,进店的时候倒是心不在焉,一睁眼一闭眼满脑子都是袁广泉的发旋,财财兴冲冲的跑进店里被袁广泉抱起来,两只大一点的狗子被其他店员接过去,财财软乎乎的一小只缩在袁广泉怀里挣扎,看起来一副没玩够的样子。

 

袁广泉走进淋浴室拿毛巾浸了水给财财擦脚,方晓东一个人攥着半截牵引绳对着透明玻璃发呆,另一截还套在财财的脖子上,袁广泉的手握住一只爪子轻柔的擦拭着,小家伙在台子上站着难得安静。

 

方晓东想,袁广泉的背影看起来很好看,好像哪里都很好看。

 

 

07

 

打狂犬疫苗的时候还是方晓东抱着狗,财财和上次一样在怀里抖抖抖抖成筛子,打完针没一分钟又被袁广泉递到嘴边的小零食收买,吭哧吭哧的要从方晓东怀里跳出去。

 

袁广泉拍拍方晓东的肩膀,从柜台里顺出来一袋零食递给方晓东,方晓东脑袋发蒙,一时不知道是该接还是不该接,袁广泉倒是很大方的把零食放进方晓东怀里,摸完财财的脑袋又去摸方晓东的头,一人一狗均是一脸不知所措,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相似。

 

“新进的零食,你拿着给财财尝尝,它要是喜欢你再来买。”

 

“咋的哥,你这换种方法推销啦?”方晓东憨憨一笑,侧身一闪躲过袁广泉伸过来作势要打他的手,“爱要不要。”

 

“要要要。”

 

袁广泉仿佛看见方晓东背后隐形的尾巴摇啊摇,而怀里财财的尾巴也在摇啊摇,逗得他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方晓东一脸疑惑又被他糊弄回去,抱着狗出了门又被袁广泉叫回来,方晓东看见袁广泉手里熟悉的手机再摸摸口袋尴尬一笑,一边拿手机一边装模作样的和袁广泉鞠躬。

 

“谢谢谢谢袁店长,袁店长大恩大德……”

 

“你打住,没事多来我店里贡献点业绩就好,别光耍嘴皮子。”袁广泉把手机递给方晓东,弯腰和财财说再见,头顶方晓东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委屈。

 

“你怎么不和我说再见?”

 

袁广泉一愣,方晓东自己倒是先打起了圆场,脚底抹油就要开溜,袁广泉眼疾手快抓住他宽大T恤的一角把人拽住,他摸摸方晓东的头,压平对方翘起来的发尾。

 

“那改天见啦晓东。”

 

“广广广广泉哥再见!”方晓东这次是真的迅速跑路,连头也没敢回抱着财财就跑,财财莫名其妙的叫了两声就和主人一起消失在了夏日的蝉声里,袁广泉倚着宠物店的玻璃门看着方晓东跑起来飞舞的头发偷笑,店员悄悄地站在他身后拍拍他的肩膀。

 

袁广泉冷不丁被拍,条件反射的回头,结果和因为八卦凑得太近的小店员撞个正着,年轻人一手抱猫一手捂头,脸上表情复杂多变。

 

“店长,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08

 

方晓东在家闭关了几天没出门,遛财财也是挑着夜深人静宠物店关了门的时间出去,他无数次的站在紧闭的闸门前思考人生。

 

自诩钢铁直男的方晓东在被还蛮喜欢的温柔哥哥摸头后体温上升心跳加速,肾上腺素促使他在辨别真实情况前先迈开了双腿,跑的比撒欢的财财还快。

 

很久没谈恋爱的钢铁直男隐隐约约想起了对前女友不知多久之前的心动一刻,仔细品品好像和那天面对袁广泉的时候也差不多。

 

【才不是啊,明明广泉哥就比较好看。】

 

——方晓东心下一惊,等等,不是,我刚刚在想什么?

 

于是方晓东更不敢去宠物店了,就连出门买东西都绕了远路,手机上倒是没事就翻出来袁广泉的朋友圈看,这几天好像是更新的勤快了一点,除了拍拍猫猫狗狗还有一些他的生活照,只是多半为剪影或者逆光拍摄,若不是方晓东足够熟悉,他大概率认不出来这个人是袁广泉。

 

被情感问题缠身的男大学生惆怅了几天,尝过出去奔跑滋味的财财在家里闷的无精打采,它晃悠悠走过去叼起坐在地上的方晓东的裤腿往门外拖,方晓东抬头看一眼时钟,还不到宠物店下班的时间。

 

财财可怜巴巴的呜咽几声,方晓东叹了口气还是把狗抱起来,换了件上衣穿着拖鞋给财财带上牵引绳出了门。

 

大街上没什么人,方晓东溜了财财两圈突然就没了兴致,他看看空旷的、封闭的小型足球场,两腿一盘席地而坐,顺便给财财松了绳子。

 

没了限制的狗子在足球场里蹿了两圈,方晓东低头玩手机,时不时抬起头逗着财财往他怀里跑,方晓东低着头看微博再抬头的功夫,财财突然就出现在了足球场栅栏的外面。

 

这倒也不能怪方晓东,路灯昏黄天色昏黑,谁知道拦网的边缘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狗洞。

 

靠。

 

方晓东骂了一句拿起牵引绳就往外跑,穿着拖鞋跑起来不合脚,方晓东跟着模糊的白色身影拐来拐去也不知道到底绕去了哪里。

 

不常运动日常宅家的当代废柴大学生终于感受到了运动的重要性,他气喘吁吁的看见财财消失在下一个拐角,任命的跟上去,一跑过路口就看到财财被人抱在怀里,正乐呵呵的撒娇求抱吐舌头,方晓东看它这副模样差点没气的背过气去。

 

小兔崽子。方晓东又骂了一句,扶着腿喘过这口气再一抬头——

 

得,抱着狗的那个人正是他躲了几天的宠物店店主本人。

 

方晓东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看向袁广泉,他抱着财财轻声哄着,抬头的瞬间将未收起的温柔一齐抛向方晓东,方晓东浑身僵住,在袁广泉的眼神里手足无措,他脑子里闪过一瞬的白光,原本想的事情突然就一件也不记得了。

 

财财在袁广泉怀里小声叫着,被放下扑进他怀里的时候方晓东差点没接准,袁广泉站在店门口温和的冲他笑着,方晓东眨眨眼,财财跳进他怀抱圈成的圈里舔他的脖子。

 

方晓东搂着狗幡然醒悟,朋友寄养在他家的这只柴犬才不是个只会撒手没的捣蛋鬼。

 

 

09

 

终于不再受困于情感困惑的方晓东才想起这几天被他冷落的宠物博主,翻开他的主页置顶已经变成了最新更新的有关领养代替购买的小视频,方晓东顺着往下翻了翻将错过的视频一个一个的补回来,先点赞,看完视频再转发评论,一路下来又迎来了新的深夜。

 

能确认自己的确喜欢袁广泉对于方晓东已经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了,而对于到底怎么把人追到手这件事,则变成了方晓东的最大难题。

 

方晓东对着袁广泉的朋友圈翻来覆去的看,他发现他们之间的唯一交集只有财财,等到暑假结束、财财被朋友领走、而那个时候方晓东还没能把人追到手的时候——那就彻底完了!

 

微博的特别关心对话框弹出来,方晓东关注点宠物博主在这个时间点重新上传了他的匿名提问箱,方晓东迅速点开链接,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哥,该怎么把只有一个交点的两个人变成同一条直线啊?】


【从寻找更多的交点开始试试看。】

 

方晓东缠着被子又翻了个身,房间里隐约能听到财财的呼吸声,他点开袁广泉的微信,开始在对话框里编辑信息。

 

方方方晓东:哥,有空出去玩吗?

袁广泉Q:明天吗,好啊

 

 

方晓东看到袁广泉的秒回愣了一下,手指拉下手机通知栏——凌晨两点十分。

 

 

方方方晓东:不愧是你,你怎么还没睡?

袁广泉Q:既然你没睡就不要问我这种问题【鄙视】

方方方晓东:好好好我错了哥我马上睡,明天我带着财财去店里找你,它先放在你店里一会儿吧。

袁广泉Q:好,这几天有个宠物展,你想去吗?应该是可以带财财一起的。

方方方晓东:去去去!

 

方晓东满怀兴奋的给自己定了个闹钟,关上手机在黑暗里盯着天花板发呆,突然又傻兮兮的笑起来——很好,寻找交点第一步成功!

 

大概是很多人的共同特征,如果第二天有什么令人激动的事情要去做,这个晚上注定睡得不会太安稳。无论是小学时期的春游、还是中学时候的运动会、又或者是高中生时瞒着父母的第一次偷偷约会。

 

方晓东在他的闹铃响之前就睁开了眼睛,他揉揉干涩的眼睛,突然想起昨晚的梦里都是袁广泉。他从床上弹起来,先给财财的碗里倒上狗粮、再兑进冲泡好的羊奶粉放在一边,他蹲下身子揉搓财财的小脑袋,财财急着吃饭正兴奋的摇着尾巴,还以为方晓东要拿食物给它。

 

可惜方晓东搓了它一通之后就站起了身子,他点点财财的鼻尖,“我先去洗漱,你的饭要等一等,今天和哥哥一起出去玩哦!”

 

财财呜呜嘤嘤嗷嗷喊两声,试图将真实想法传达:你这个用食物欺骗我感情的渣男!!

 

然而方晓东真的听不懂柴语,留给财财一个无情的背影,“乖啦!”

 

 

10

 

把财财装进宠物包之后方晓东准时到达了宠物店门口,店门开着,方晓东背着包小心翼翼的在门口探进一个脑袋,袁广泉正坐在前台的椅子上玩手机,没有意识到门口傻站着盯着他看的方晓东

 

方晓东敲敲玻璃门咧开一个笑,袁广泉和正在收拾卫生的店员打了声招呼便领着方晓东上了车。

 

袁广泉启动车子的时候瞥了抱着包的方晓东一眼,“你把财财抱出来吧,包放在后面就好。”

 

“前面的箱子里有牵引绳,一会儿进场的时候也就不用背着包了。”

 

方晓东点点头乖乖照做,趁着袁广泉还没开车就抱着财财举到他面前,“财财,快,亲亲漂亮哥哥,一会儿他给你买好吃的。”

 

“那有些人也对我们财财太不上心了,零食都要外人买啊?”袁广泉摸摸财财的头,开玩笑的盯着方晓东看。

 

“诶…你才不算外人。”方晓东表面故作神秘,内心的独占欲蠢蠢欲动。

 

【反正你早晚要成为财财的另一个主人嘛。】

 

逛展子的时候袁广泉拿着手机拍了很多东西,方晓东以为是在准备给宠物店进新的货物,牵着财财四处逛着些新奇玩意,一上午下来吃的用的玩的都没少买,袁广泉还真的给财财买了很多小零食,搞得方晓东倒有点不好意思。

 

“中午我请你吃饭呗?”方晓东坐回车子里,被太阳晒过的座椅烫的他在椅子上动来动去,“…就当是财财请你的好了。”

 

“怎么现在还有把自己说是狗的呢?”袁广泉转过头来呛他,方晓东一瞪眼睛就想扑过去挠他,结果被财财中途阻拦,好像真的懂袁广泉给它买了不少好东西。

 

方晓东气结,还是决定先动手教训一下腿上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袁广泉在一边笑一边倒车,方晓东就偷偷看他,看着看着也情不自禁的笑起来。

 

就,近距离相处超顺利!

 

 

11

 

一个星期后方晓东习惯性的点开了他关注的宠物博主的新视频,他觉得开头有点眼熟,但他好像又有点想不起来,两分钟之后他看着出现在镜头里的财财大脑当场宕机。

 

等等等等等等,如果袁广泉就是这位宠物博主的话,那之前的情感询问——

 

方晓东深呼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没关系,这只是普通的情感询问,没有提过自己的身份也没有讲过发生过的一切事情,还不会掉马,我还是很安全的。

 

十秒钟后看似冷静方晓东拨通了他好兄弟的电话。

 

“啊啊啊啊啊我最喜欢的宠物博主就是我暗恋的人怎么办啊啊啊!!!”

 

——冷静个屁咧。

 

 

12

 

他的朋友尽职尽责的做到了一个好兄弟的义务,听完方晓东的呐喊只丢下了四个字便果断挂断了电话。

 

“两全齐美。”

 

 

13

 

比较神奇的是方晓东居然真的做到了在袁广泉面前毫不流露出任何他是个小粉丝的痕迹,只是每天都喜欢跑到宠物店里帮袁广泉打下手,美名其曰社畜打工体验赚零花钱的不易,实则趁机发展和袁广泉的关系,顺便和店里的店员开启打探情报模式。

 

袁广泉似乎对方晓东的试探照单全收,偶尔饭后的小零食、或者是整理货品时在一旁乖巧帮忙搬运,以及方晓东时不时皮痒的无聊打屁,通通都予以恰当的回应。

 

以至于店员偷偷过来问方晓东是不是已经把他们店长拿下了。

 

方晓东欲哭无泪:“我倒是想啊,你们都能看出来为什么他看不出来啊!”

 

“…那啥,你挑明说过没啊?”

 

“我觉得我表现得蛮明显的?”方晓东眨眨眼,下一秒差点被飞过来的猫罐头砸到额头。

 

“……你不说到底是想让谁知道啊!!”

 

 

14

 

于是方晓东做出了他觉得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

 

他点开袁广泉的匿名提问箱,心脏狂跳、闭上眼一鼓作气点了发送键。他像是第一次追人,指尖都在抖。

 

他问,

 

【我可以喜欢你吗?】

 

 

15


方晓东盯着提问箱很久都没收到袁广泉的回复,整个人紧张的要死,甚至夸张的开启了通知勿扰模式整整十分钟。

 

十分钟后他泄气的关掉通知勿扰,一条来自袁广泉的微信消息突然弹进来,方晓东觉得莫名其妙,他流畅的点开消息栏。

 

袁广泉Q:好巧,我也想问这个问题。

 

方晓东满头问号,他仔细的看了一下袁广泉回复消息的时间。

 

十分钟以前。

 

方晓东握着手机瘫倒在家里的地板上,“奇幻人生。”

 

 

16

 

方方方晓东:哥,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袁广泉Q:你匿名提问箱用什么登录关注我的?

 

方方方晓东:?微信啊

 

方方方晓东:……我靠,大意了。

 

 

—END—

 

*某提问箱app微信登录关注别人的话会显示微信头像和名字的哦。


拔丝芝士火锅

【方袁十里】青柠檬 3.2

亲兄弟真骨科


还没完


大概算有yyjq提及吧,注意避雷


袁广泉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答案,愣了半晌,问他:"什么时候去啊?"


"哎还不知道能不能通过呢,"方晓东扒了口饭,细嚼慢咽良久,"如果过了的话大概今年下半年就要过去了吧。"


接下来几天袁广泉一直窝在电脑前查询这个项目的有关信息,从百度百科到知乎,还打了老师电话问了半个小时,像是非要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显示这并不靠谱,可惜最后均以失败告终。


项目合理合法,对口学校优秀正统,流程明确手...

亲兄弟真骨科


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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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广泉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答案,愣了半晌,问他:"什么时候去啊?"

 

"哎还不知道能不能通过呢,"方晓东扒了口饭,细嚼慢咽良久,"如果过了的话大概今年下半年就要过去了吧。"

 

接下来几天袁广泉一直窝在电脑前查询这个项目的有关信息,从百度百科到知乎,还打了老师电话问了半个小时,像是非要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显示这并不靠谱,可惜最后均以失败告终。

 

项目合理合法,对口学校优秀正统,流程明确手续简易,连费用都列好了每一个步骤对应的明细,历届毕业生去向更是好得不行,一水的常春藤大学名称让人不心动都难。唯一被指出的缺点是实在太难通过,可这对方晓东来说似乎不是问题,他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实际决定做什么事的时候却从来没有失败过。何况按照墨菲定理,袁广泉觉得必然是怕什么来什么,如果方晓东真去申请了,那肯定就能通过了。

 

他没有找到足以让人放弃的理由,而几天时间已经足够方晓东报好了托福的考试和培训班。本来以为可以多相处几天,一起窝在沙发上打游戏的快乐寒假又泡汤了。方晓东朝九晚五坐公交去上补习学托福,早午晚饭都直接在外面解决,还时不时和同学约个饭,日子过得忙碌充实又自由快乐。

 

袁广泉确实忙碌,正处于创业最艰难的时期,方晓东看出了他的焦头烂额,十分懂事,从不打扰。但是袁广泉其实愿意抽出这些不算短的时间来陪他,只是他不说,那也就没人知道。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交流。他们在微信上还是有一点话可以说的,比如袁广泉有时候窝在家里不想出门,就会把自己买的快递的取货码直接发给在外面上课的方晓东,让他顺手拿回来。

 

没想到方晓东有一天抱回来了一大捧花束。

 

袁广泉开门的时候还在抱怨"你怎么又没有带钥匙",一开门一大束玫瑰就怼到了自己眼前,方晓东两只手才能捧住,脸被挡在后面看不见,倒是很有偶像剧里男主第一次登门拜访女主家时的感觉。

 

如果不是方晓东不停把花往前塞并且不停嘟嘟囔囔"快点拿走快点拿走,重死我了我鼻子要聋了"的话。

 

袁广泉接过花,玫瑰浓艳的香气气势汹汹地扑进他的鼻腔,他打了个喷嚏,急忙把花放到桌子上去拿纸巾。方晓东换好了鞋子,走到桌子边对那束花动手动脚,袁广泉挑眉问他:"谁送你的?"

 

方晓东从花束里挑出了一张卡片,卡片上用粗重的黑色马克笔写了"to Q",简洁明了清新洒脱,右下角同样简明地写了个署名"z",袁广泉想起来是之前那位已经被pass掉的投资人的姓名缩写。

 

他扬了扬卡片,近乎挑衅:"是送给你的。"

 

袁广泉有点尴尬,又有点头疼,被成功或未成功的追求者们死缠烂打的经历于他并不陌生,但是现在这种戏码在方晓东面前上演就另当别论,他不得不重视起来这束花会带来的误解和后果。

 

"只是个……"他卡住了,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段关系,陌生人合作者或是朋友都不太合适,方晓东低头等了几秒,冷哼一声回到自己的房间,一直到袁广泉洗完澡上床都没见他出来。

 

方晓东生气了,袁广泉能感觉到。

 

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冷战,比之前像个小炮仗一样一点就着时杀伤力更甚,之前是利刃一击毙命,现在是钝锈的铁杵,一下一下地碾,折磨过程又痛苦又漫长。

 

可是方晓东为什么要生气呢?袁广泉觉得自己现在像个高中暗恋期的小孩,为情所困地纠结对方的心意。要是别人,他现在肯定已经深谙于心,知道对方十有八九对自己有点小心思,可偏偏是方晓东,是他熟悉的弟弟。他现在又怕他动心,又怕他不动心,好不纠结。

 

袁广泉和辛星吃饭的时候聊到这件事,辛星现在还在俄罗斯留学,过着袁广泉羡慕的学术型生活。马上过年,他回家一次,抽空来看看老同学,袁广泉自然欣然招待,找了一家市中心的路边茶餐厅一起吃午饭。

 

辛星是个诗人,浪漫主义的基因刻在骨子里,一向秉承着真爱至上,现实滚蛋的原则,袁广泉把他这样对爱情过于理想主义的态度归结为长年在象牙塔里,还未遭受生活毒打的产物,不具备可参考性。但是他还是总喜欢拿这一类的问题来向他请教,即使不去实行,也算是一种窥视。

 

辛星拿筷子指了指他的额头,下了结论:"你弟弟估计有点喜欢你,不怕死的话可以说开了试试。"

 

袁广泉无语,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方晓东给徐均朔发信息,让他吃完饭给自己带杯奶茶上来。

 

徐均朔:你不是说自己下楼买吗,怎么还要我带一杯。

 

方晓东:电梯人太多了,不高兴下去。

 

他说了谎,其实是刚刚下楼了以后看到了袁广泉。

 

袁广泉又在和别人吃饭。他明明连换身衣服下楼拿快递都不高兴,却高兴打扮得整整齐齐去和别人吃饭。方晓东看到过好多次,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命的运气总能让他在这种情境下见到他。方晓东甚至有一次撞见了他和别的男人拥吻,那次他和爸妈吵架想跑去哥哥家避难,在小区隐蔽的角落里看到了他和另一个男人。他们被树影遮着,方晓东站在五米开外的地方,其实并不能看清什么,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每次都默默离开,因为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走上前去,即使是现在。

 

他的心境变了,但他们的关系还是没变。

 

徐均朔给他带了最普通的奶茶上来,全糖多冰,一点料都没加,方晓东喝了两口就放到一边,徐均朔偷偷凑过来和他说小话:"怎么了你,不开心啊。"

 

方晓东在想心事,顺嘴问他:"你为什么想出国啊。"

 

问完就后悔了,他记得徐均朔之前已经和他讲了无数遍他为了追随一个老师——也可以说是爱情——的步伐,毅然决然决定要跟着对方一起踏上美利坚的土地留学的故事。果然徐均朔听到这里立马眼睛发光,用真诚但也很做作的语气回答道:"当然是为了和棋元哥一起啦。"

 

徐均朔过于恋爱脑,给出的原因毫无逻辑现实可言,方晓东叹了口气,被徐均朔敏锐得捕捉到:"你不想出国了啊?"

 

方晓东说:"我本来也没有太想……我只是……但是他好像挺支持我的……"

 

他说的模模糊糊,徐均朔却听懂了,年轻人的暗恋、试探大抵就那么些套路:"那你就直接去问他,如果他舍不得你,总归会有点表示的吧。"

 

 

 

问了也没用。方晓东把手交叉在脑后,躺在床上看被漆成浅蓝色的天花板,又想起白天的时候徐均朔说的话,这个颜色是袁广泉选的,他当时说因为这是天空的颜色。

 

像每一个沉迷事业而忽视小孩内心世界的家长,方晓东觉得袁广泉并没有他自己想象的那样关心他,他好像只是为了显出自己的体贴而故作姿态,那样的温柔带着流水线工厂般统一包装的千篇一律,和随便上了一个补习班,课后辅导老师给的温柔都没有什么区别。

 

他会无条件地支持你,会对你好,会爱你,但是他不会来看你演的第一部小话剧。

 

在这一方面他似乎比徐均朔看得清楚,即使你心里怀着爱意,但也并不能奢求对方也怀抱同样的热情,从普通"家长"的视角上来看,"你想不想我走"这个问题毫无意义,袁广泉会"为了他好",不管他问什么,怎么问,他都会支持他的选择。

 

虽然这个选择只是表面上的选择。

 

方晓东故作倔强故作无情,想的是要以此来报复袁广泉对他的无视和义务般的关怀,报复他的温柔也报复他的一视同仁,可惜刀子似乎并没有扎到对方身上——袁广泉仍然举止得体关怀备至,一点都没有流露出半丝不舍和难过——反而自己的心先被捅了个稀碎。

 

 

 

时间在拖延中缓慢爬行,方晓东放弃挣扎一样按部就班地过日子,靠着"车到山前必有路"来麻痹自己。他还是好好地上完了托福课,准备好了申请资料,坐在房间里打邮件的时候,袁广泉走进来给他送苹果。他现在越来越不像个可以打打闹闹的哥哥了,方晓东觉得他有点像他妈。

 

"你想不想我去。"方晓东还是问了。

 

袁广泉没有说话,摸了摸他的头。

 

他其实很想说"我不想你走,你不要走。",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有说这句话的资格。

 

人生是方晓东自己的,他只是他的哥哥,他没有资格为了一己私欲去改变它。

 

方晓东该有自己的天空。

 

 

 

方晓东按下了发送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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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号楼

【方袁十里】吉庆街没有冬天

《荒野飞行》的番外

也可以算作9.5章


方晓东x袁广泉


同济医院难停车,入口就那么窄,车位就那么多。

拐进医院的通道常年塞车,从同济医院一溜堵到航空路。袁广泉没办法,另辟蹊径开进医学院校区,在附属中学的篮球场边上找了个车位,停车,熄火。


刚跑完操的中学生穿着白色校服外套从他边上经过,拉链都没拉上风纪扣高度,一个两个都不好好穿校服,披披挂挂跟刚捡完垃圾回来似的。

初中生们叽叽喳喳咬耳朵聊着政治老师和政教处主任的八卦,像穿着不合身塑料袋的一尾尾鱼,穿过晾晒着被褥的高低杠。年轻的汗水味和冰镇脉动的气息在冬天开出一簇属于夏天的...

《荒野飞行》的番外

也可以算作9.5章

 

方晓东x袁广泉

 

 

同济医院难停车,入口就那么窄,车位就那么多。

拐进医院的通道常年塞车,从同济医院一溜堵到航空路。袁广泉没办法,另辟蹊径开进医学院校区,在附属中学的篮球场边上找了个车位,停车,熄火。

 

刚跑完操的中学生穿着白色校服外套从他边上经过,拉链都没拉上风纪扣高度,一个两个都不好好穿校服,披披挂挂跟刚捡完垃圾回来似的。

初中生们叽叽喳喳咬耳朵聊着政治老师和政教处主任的八卦,像穿着不合身塑料袋的一尾尾鱼,穿过晾晒着被褥的高低杠。年轻的汗水味和冰镇脉动的气息在冬天开出一簇属于夏天的花。

 

 

 

 

 

袁广泉等着他们排队回学校,站在车位边上给方晓东发消息:“我好像迷路了。”

 

方晓东发了一条语音,他那里背景音好嘈杂:“拍张照片我看看。”

 

袁广泉对着医学院附属中学的校门咔嚓拍了一张。

 

方晓东也不清楚要怎么绕回同济门诊。

 

“圆圆啊,你知道我住武昌,常年不过江。汉口都算另一个城市了。”

 

袁广泉哭笑不得:“我导航试试看。”

 

 

 

 

他花了半个小时才绕回门诊,挂号机前面挤挤挨挨全是人,好像全武汉的人都被塞进这小小一方罐头里了。

 

 

他有些茫然地四下看看,手机消息叮了一声。

 

 

方晓东:“你先别动,等我过来。”

 

 

然后瘦瘦高高的青年分开人流,朝他走过来。除了后脑勺上一块纱布,手上捏着两盒消炎药、一盒止疼片,另一只手卷着病例,已经是一个长开了的帅哥。在地铁二号线上会被拦住要微信的那种帅哥。

 

 

人太多了,把他们向对方挤。

 

袁广泉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好像总是在道歉。

 

 

 

 

 

方晓东拔智齿的时候,他在直升机上。

 

方晓东搬家没有人帮忙的时候,他在直升机上。

 

方晓东做阑尾切除手术的时候,他还在直升机上。

 

方晓东在楼梯上踩空,后脑勺受伤缝针的时候,袁广泉不在直升机上,在北京飞武汉的民航客机上。

 

总之哪一次都不在方晓东身边。

 

 

 

方晓东总是把自己伪装得好好的,成熟、稳重、什么都能自己解决,要不是看过他身份证,袁广泉都不相信他还是个刚成年的少年。

 

面对袁广泉的缺席总是表现地包容且无所谓。

 

 

 

 

 

方晓东皱着眉头盯着他看,好像没有听见他说话。

 

 

袁广泉不得不抬高音量:“缝了几针?”

 

方晓东把东西挪到同一只手,另一只手五指对他伸开:“五针。”

 

“疼吗?”

 

“还好。”

 

 

外头的世界好吵,他们的世界好安静。

 

一个人不太会提问,笨拙地询问着,另一个人木讷地回答着。像两个傻瓜,都不太会讲话。

 

 

袁广泉笑了笑,把他手里的东西都拿过来,轻轻揽了一把他肩膀:“走,回家。”

 

笑是多好的伪装,尴尬的时候笑,愧疚的时候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笑。

 

袁广泉总是笑,他都不敢细数哪一次是真的开心。

 

 

 

他们默不作声,一前一后走着,七拐八拐地找到车。

 

在摁下车钥匙上“开锁”键,欢快的“啾啾”解锁声传过来的时候,袁广泉听见方晓东在他身后轻轻清了一下喉咙。

 

 

好像一直绷紧的弦,啪,断掉了。一直以来苦心经营的泡沫假象被一根筷子,捅了个对穿。

 

他早有准备,但是听到方晓东说“圆圆,就到这里吧”的时候,他疼得连肩膀都轻轻颤抖起来。

 

 

袁广泉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回答他,花了两三个呼吸的时间才敢转过身,微微发红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方晓东,他没有直接答复。

 

袁广泉替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我先送你回家。”

 

他顿了顿,“然后收拾收拾东西。”

 

就算做默认自己离开。

 

袁广泉又笑了,这次在给一两滴泪水打掩护。

 

 

 

 

原来以为属于他的物品能装满方晓东半个家,真正收纳起来只有两个箱子那么多,还是小箱子。

 

 

这时候坐下来慢慢数才发现很多一起拥有的东西都不在了。

武胜路花鸟市场买的热带鱼没有活过第一个冬天。那个时候懂什么呀,什么鱼漂亮买什么鱼,老板一通忽悠就上当。

发财树也死掉了,比热带鱼还娇贵,明明听说好养活。叶子一瓣一瓣地掉,七零八落,被垃圾车连同别人家不要的旧床垫一趟全拉走了。

第一次在万松园吃牛肉面的店面已经盘出去了,现在卖锅贴。夹在两家网红店中间,没什么人去。

 

 

 

第一次手指不小心勾到一处去也是在吉庆街。武汉的夏天热得发躁,太阳狠毒,街上没几个人敢出来晃悠。

 

方晓东白色T恤被汗水浸湿,服帖地粘在背上,两扇肩胛骨倔强地支棱着,斜着身子掏口袋。

 

 

吉庆街,袁广泉一抬头正好看见统一规格的路牌,默念出生。

 

实在是一个好市井的名字。一听到这几个字就觉得会有好事发生。

 

 

好事就是边上掏裤兜摸武汉通的方晓东没摸着自己的公交卡,倒是手指不小心轻轻蹭了他手背一下,袁广泉礼貌性想躲开,方晓东没让,手指勾住手指,锁住了。

 

 

 

你看,以吉庆街做开头的故事都可能会有个坏结尾。

明明应该是只有好事降临的一条街。

 

 

 

袁广泉的东西已经全部整理完,实在是不多,连拖延一会儿的理由都没有。

 

钥匙被他放在鞋柜上,拖鞋收好放在鞋柜里,不打算带走。顺便还把方晓东左一只右一只的球鞋拾掇好。

 

因为在手机备忘录里为死别排练了上万遍,到生离的时候竟然已经出口成章了:

 

 

“冰箱里还有番茄,鸡蛋,白菜。没有牛奶了,记得去楼下超市买,会员卡在钱包里。

“还有,不要和同学在外面玩到太晚,要早点回家。晚上不要一个人去江滩也不要去昙华林附近的老巷子,注意安全,练车不要去光谷。

“家里常备药吃之前要看看有没有过期,快过期或者已经过期了要重新买。”

 

 

 

 

袁广泉在被冷雾冻住螺旋桨,困在加拿大的悬崖边缘时这样说过。

 

在阿拉斯加遇上极端天气,紧急迫降在冰原之上,而风暴即将来临时这样说。

 

在芬兰时险些因为燃料不足坠机,劫后余生时这样说。

 

每次的叮嘱多多少少有些不同,中心思想永远只有一个:

 

 

“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他关好了门,这回是真的走了。

 

 

 

 

 

袁广泉还没等来电梯身后的房门就被狠狠推开了。

 

方晓东穿着拖鞋走出来,不由分说地抢走了袁广泉两个摞得好好的收纳箱。

 

他抱着东西转身回家了,一言不发。

 

 

 

 

袁广泉没办法,跟着他回去,房门在他们身后关上。

 

好半天,方晓东才说:“不要走。”

 

袁广泉不说话,眼神轻轻地看向他。

 

 

“有一段时间我很痛苦,”他接着说,“你总是飞去地球上我到不了的地方,留我在原地。那时候我很慌,很害怕,很难受。”

 

“现在我总算想明白了。其实,我的要求,只有你记得回家就好。”

 

他慢慢地,一个字一个温吞地说出来。

 

 

 

袁广泉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不会飞那么远了。我已经和荒野飞行的人沟通好了,以后只会飞国内的滑雪计划。”

 

他笑得眼角笑纹揉在一起,冬天的暖阳从窗口斜斜地打过来,从眼角拉到腰侧。

 

他说:“怎么会忘记回家呢。”

 

 

袁广泉掏出手机,打开语音备忘录,一条一条的删除。

 

方晓东问他是什么,他回答,是一些没有意义的话。

 

 

都有家了,不再出远门,这些叮咛嘱咐都成了无意义的话。

 

 

 

 

END


(每次我离开武汉的时候朋友都会陪我在江汉路、吉庆街、汉口江滩一带乱晃,胡吃海塞,看长江里小狗游泳。我一直对这一带都很有好感,尤其是吉庆街,听起来就像是有很多好事降临的街。)

拔丝芝士火锅

【方袁十里】青柠檬 2.2

亲兄弟真骨科


对不起,我再也不立flag了


这么短的东西我咕了一星期,果然没有ddl就没有生产力


袁广泉坐在沙发上,对着黑屏的电视机看了几分钟,叹了口气给方晓东打电话。


电话并没有被接通,这说明手机并不在方晓东手上。他又打了一个过去,这次通了,对面很嘈杂,随着电话线另一端模模糊糊传来尖锐的人声,像是在有谁拿了喇叭在下命令,一个陌生的女声在他耳边放大:"喂?您找哪位?"


袁广泉语塞了一下,把手机拿离耳边确认了一下打得是方晓东的个人手机号而非公共电话。对面察觉到了他沉默中的疑惑,解释道:"不好意思啊...

亲兄弟真骨科


对不起,我再也不立flag了


这么短的东西我咕了一星期,果然没有ddl就没有生产力












袁广泉坐在沙发上,对着黑屏的电视机看了几分钟,叹了口气给方晓东打电话。


电话并没有被接通,这说明手机并不在方晓东手上。他又打了一个过去,这次通了,对面很嘈杂,随着电话线另一端模模糊糊传来尖锐的人声,像是在有谁拿了喇叭在下命令,一个陌生的女声在他耳边放大:"喂?您找哪位?"


袁广泉语塞了一下,把手机拿离耳边确认了一下打得是方晓东的个人手机号而非公共电话。对面察觉到了他沉默中的疑惑,解释道:"不好意思啊他们都在排练,手机全放在一堆,我们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的,您找哪位?我帮您叫他。"


"我找方晓东。"


"方——晓——东——"袁广泉感觉到了对面的人把手机拿远了,大声地叫人,他听不到回应,过了一会儿话筒那头又传来声音,还是那个女生,"对不起啊……那个,东东在排练呢,现在抽不开身。他们马上就好,我让他待会儿给你打过来。"


袁广泉挂了电话。东东,他想,叫的比我还亲昵呢。


方晓东的电话打回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显然这群中学生对"马上"的概念和他并不一样,袁广泉尽量保持平静地问他:"你在哪儿呢?"


对面传来水声,他应该在喝水,没有立刻回答,袁广泉很耐心地等,男孩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传过来,也许是因为这个"排练",他很疲惫:"我在学校啊。"


袁广泉等他解释他去学校干嘛。


但是方晓东并没有这个觉悟,他们隔着电话线互相沉默了许久,方晓东说:"哥你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袁广泉问他:"今天周六,你去学校干嘛?"


"戏剧节排练。"方晓东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耐烦了。


袁广泉觉得很难过,这种难过来得莫名其妙,他自觉不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但没想到节制的欲望遇到爱情就会失控,方晓东隐瞒了什么,可是他不敢审问,似乎也没有资格深究。退一万步说,即使方晓东只是忘记告诉他了,即使他没有骗他什么,但是一直以来那种把他当成敌人一样,说几句话就不耐烦的态度,仍然让他感到痛苦。


"早点回来。"他说,然后挂了电话。


袁广泉有点不想管方晓东了,他今天好不容易把一个阶段的工作收尾了,有资格给自己放一个几小时的假。方晓东一直到吃晚饭都没有回来,他也不想再打电话询问,这显得他像一个啰嗦的老妈子。他早早地洗好澡上床,惬意的躺在床上刷手机。方晓东发了朋友圈,是和同学一起吃晚饭拍的照片,他给他点了个赞,过了一会儿刷新一下,发现那条朋友圈不见了,大概是那个赞让对方反应过来,转了权限。


他尽量不去想这些,随便点开一部新番开始看。


方晓东一直到晚上十点才回来,在外面鼓鼓捣捣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在浴室里响起了熟悉的水声。洗完澡的男孩身上带着沐浴露的清新香气,轻轻地敲了敲房门,也没进来,就站在门口,对他说:"哥,我们戏剧节的票我给你放桌上了。"


袁广泉拿下耳机:"什么?"


方晓东又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我是问——"他把手机上的视频也暂停了,"什么戏剧节?"


"就是我今天去排练的那个啊。"方晓东睁大了眼睛,"我没告诉过你吗?怪不得你今天给我打电话,我当你早知道了呢。"


"哦,知道了。你去睡吧。"袁广泉的心情愉悦起来——至少方晓东是真的忘了,不是故意瞒他。


一场单方面的,甚至没有被对方感觉到的,只持续了几个小时的冷战宣告结束。



袁广泉差不多已经算做完了交接工作的时候,行政主管批准了他这段时间待在家里,只等之后再去完成离职手续。正好方晓东走读,他可以每天去送他上学,回来了就窝在自己房间鼓捣创业事宜。前段时间投资人找他说要约着见一面,现在正好有了一点能自己支配的时间,袁广泉和他约好了时间地点,投资人挑的地方,说要一起吃顿晚饭。


到了的时候他觉得有些不对劲,投资人挑的是一家高端餐厅,气氛却绝不像是要进行商业会谈,倒像是什么情侣约会的场所。


只有两个人的晚饭,气氛有些过于暧昧。对方倒是不时和他碰酒,语气热烈地和他聊些时下新闻,甚至还拐弯抹角地询问了好几次"袁先生有没有对象了",就是一直没有拐到工作上。袁广泉酒量不是很好,几杯酒下肚就有点头晕,眼看对方又在举杯,他只好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偷偷溜出去,毕竟还要靠人投资也不能说跑就跑,能脱身的办法就是给自己安排另一件事然后"抱歉离开"。他打开手机通讯录,跳过了置顶的方晓东,然后点开了最近通话第二的黄名宇。


黄名宇来的很快,用的借口还是"交接事宜有问题请教",袁广泉已经喝得半醉,迷迷糊糊地道歉,对方脸色好像不是很好,但好在也并没有强硬阻拦。


没想到黄名宇还真的有问题要问他,还是工作上的事,他毕竟刚刚接手,这些天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袁广泉头痛欲裂,让他先去书房等,自己先去卫生间洗脸。进房间的时候看到黄名宇从地上拣起了什么东西放在桌上,他还没来得及看是什么,电脑已经打开了,于是也就先把这些放在一边,先看工作上的事。


一讲就是两个多小时,袁广泉“好为人师”,对后辈总是充满了关怀,黄名宇只有一个地方不懂他延伸出去讲了十种类似情况及处理方法,最后送走人已经很晚了,方晓东还没回来,不知道去哪里野了,他回到书房拿手机,正好又看到了那张黄名宇拣起来的纸。


是方晓东给他的戏剧节门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碰掉在了地上。还好被黄名宇拣了起来,不然他要是找不到了,问方晓东再要,小孩肯定又要生气。


袁广泉把票拿近,想仔细看看上面的配图。


他看到票面写的开场时间是今天的七点半。


好像一盆凉水当空泼下,袁广泉只觉得手脚冰凉,心脏狂跳得像第一天上班就睡过头三小时的职场新人——何况他不是迟到,他是完完全全地忘了。


袁广泉突然想起来什么,再次打开了手机通讯录,最近通话并没有置顶项,第一是他刚刚和黄名宇的,第二是方晓东。


对方打来了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七点半以前的。袁广泉手机设了静音,一个都没接到,刚刚也因为喝醉酒头脑不清醒,又急着想找别人,完全没有注意。


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袁广泉打电话过去,没有人接——手机关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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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斗斗

【方袁十里】瓜熟蒂落时06

*男性可孕,注意避雷

*一点元与均棋,没打tag

01-02

03-04

05


06


周三上午袁广泉去医院做了检查,本来想先查一下肠胃,万一真是什么消化系统的问题。分诊台小姑娘听了他描述委婉建议直接去孕检,上午检查,两小时后出报告单。

医院永远是人满为患,今天预告有雨,人大概少了一些。产科单独一栋楼,外墙都涂成嫩嫩的粉色,来来往往有男有女,或喜或悲都直白地在脸上剖开,并非每个人都开心喜悦。新生命原本是多么值得赞颂,可家经难念,悲欢难通。袁广泉昨天晚上难得睡的比较早,方晓东的男中音在电话那头怎么听怎么催眠,他们好像还是在说一些一如既往的琐...

*男性可孕,注意避雷

*一点元与均棋,没打t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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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4

05




 

06

 

周三上午袁广泉去医院做了检查,本来想先查一下肠胃,万一真是什么消化系统的问题。分诊台小姑娘听了他描述委婉建议直接去孕检,上午检查,两小时后出报告单。

医院永远是人满为患,今天预告有雨,人大概少了一些。产科单独一栋楼,外墙都涂成嫩嫩的粉色,来来往往有男有女,或喜或悲都直白地在脸上剖开,并非每个人都开心喜悦。新生命原本是多么值得赞颂,可家经难念,悲欢难通。袁广泉昨天晚上难得睡的比较早,方晓东的男中音在电话那头怎么听怎么催眠,他们好像还是在说一些一如既往的琐事,早上醒来才发现电话一直连着,将近八个小时。方晓东还没醒,男孩儿梦中咕咕哝哝的,或许翻了个身,头发乱翘的脑袋蹭过枕巾,顺着网线往人耳朵里爬,仿佛男孩儿现在就睡在他身边一样。于是袁广泉凑到收声孔,又轻又深的落了一个早安吻,挂掉语音收拾东西来医院检查。

他现在才开始意识到,方晓东确实还是个孩子,一个比他小很多的孩子。袁广泉也有过二十一二岁的时候,琴房宿舍教室几点之间移动,最大的烦恼是上学路上那家麦当劳今天的芝士汉堡还充不充足。刚过二十的年月里只有音乐和梦想,爱情是比限量芝士汉堡还要贵重的奢侈品,早到没用,晚来没有。甚至那个时候他都没有幻想过会跟一个男孩还是女孩陷入爱河,会与一个怎样的人共度一生。一生这个概念太沉重,既短暂又永恒,有情人刹那即是永久,无情客蹉跎不过一瞬。与方晓东之间一向默契隐没掉的时光距离突然明晃晃地横亘在袁广泉面前,方晓东分明还是个孩子,在愁考研,在刷绩点,可口百事混起来喝,只比他教的那几个学钢琴的孩子大那么一点点。他最大的隐患不是今天早上可能上课迟到,而是他可能有了一个孩子——无论他想过或是没想过。

 

 

电子屏幕上出现袁广泉的号码,他走进诊室仍在出神。医生看起来岁数也不大,接过报告单来看了看十分司空见惯地恭喜了他。妊娠八周,一切指标都很正常,前三个月恶心反胃心悸都是正常情况,还需要伴侣多照顾一下。医生往周围扫了一圈,确认袁广泉是一个人来的,叹口气说最近好多这样的情况,虽然咱们现在伴侣之间好像都挺独立的,这种大事还是不能太独立啊,怀孕是个危险活儿,老话讲女孩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男孩也一样啊,怎么还能这么不重视。袁广泉的指尖蹭过报告单下妊娠八周一行字,还有些恍惚,就算早有了心理准备,也还没有多少实在感。医生看他愣神,以为自己踩了什么伤心事,换了个口气接着讲,询问袁广泉要不要去建亲子档案。

建档方便跟踪身体状况和胎儿的发育情况,不建档的含义不言而喻。

是要留下这个孩子,还是不要。

 

 

方晓东溜进教室的时候已经就剩下前三排。音乐史向来以无聊出名,这门课当年考试赶上他商演,题做了一半去赶飞机,勉强及格,排在需要重刷绩点的课程首位。来得早的都靠后坐,大教室密密麻麻,他卡点进来左手包子右手果汁,完全找不到能够安全隐藏起来吃早饭的位置。他不是没想早起的,昨晚跟袁广泉语音,话说没几句电话那头的人睡的悄无声息。大概真的是春困秋乏,袁广泉最近又忙又累,睡的越来越早。他听着袁广泉轻缓的呼吸声越听越精神,干脆打着语音补作业补到快三点。早上起来闹钟响了快八百遍也没把他叫醒,还是好心室友临走的时候摘了他的耳机吼了一声,才把他从跟袁广泉手牵手过长江大桥的梦境里唤醒。

方晓东很少做梦,梦到袁广泉更是少之又少。梦里的触感很清晰,袁广泉的手上有常年弹琴握笔的茧子,比他的要厚一层,捏起来的掌心却是软的。他们十指紧扣,长江的风没有咸味,熙攘的人群与他们一同放慢脚步,仰头的时候天边放起烟花。他一只手牵着袁广泉,袁广泉另一只手却好像牵了一个半高不矮的小娃娃,企鹅似的慢悠悠跟着他们俩。他没有被突然多出来的第三个人吓醒,梦反而越做越有滋味,要不是室友那一嗓子,估计他都能看清那小企鹅的脸。

 

教授简单总结了上节课的理论内容,顺便点了个名,然后开始放视频。教室窗帘拉上,灯光关闭,方晓东摸黑吃早饭,睡眠严重不足,看着光影有些走神。那小孩儿该是什么样子呢,最好要像袁广泉一样背脊挺拔,像袁广泉一样发丝柔软,像袁广泉一样眼神清澈,像袁广泉一样…一定是个很好看的孩子,无论男孩还是女孩。但也不能太一样,袁广泉独一无二。

我的圆圆独一无二。

这个认知比白菜豆腐馅的包子美味太多,咂摸几下都能乐出声来。

已经二月底,离袁广泉三月初的演出已经没有几天。方晓东忍不住摸出手机看他记的倒计时,被教授瞥了一眼心虚地塞回口袋。卡点进门还吃早饭已经够嚣张,教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是稀奇了,让他两眼都闭上实在是欺人太甚。方晓东只是突然很想袁广泉。之前他补土味情话里有一句什么“一觉醒来甚是爱你”,花手小王子听的起鸡皮疙瘩,尴尬到法令纹加深,袁广泉在一边闷笑。那时候他刚跟袁广泉在一起时间不长,自诩脱离恋爱小白行列,对这种段位的情话嗤之以鼻。大概话语越直白陷的越深,“甚”应当纳入比较级范围。春风钩子似的顺着窗缝往屋子里钻,视频放完,教授接着上节课的内容讲,方晓东一边脑袋是格鲁克与歌剧改革,另一边是袁广泉,还有心思想幸亏男朋友也是学音乐的,千百年后说不定也是音乐辞典上的一列词条。

四舍五入这绝对不算在课上走神。

 

初春谁也按捺不住心思,教授善解人意卡点下课,方晓东把东西往包里一拢终于能掏出手机来,几乎同时微信置顶“圆圆”多了红点,一条短短的语音条火速撤回,换成三个字“下课没”。方晓东挎上包第一个奔出教室,也不用回信息,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走廊上下课的人熙熙攘攘,教室在六楼,他懒的挤电梯,一步迈三四个台阶往楼下奔。袁广泉接起来的速度很快,听起来是在室外。他还记得今天早上袁广泉好像没课,通常应当在屋里宅着。

“晓东,有个消息想要第一时间告诉你。”

袁广泉这人不管说什么都是温温柔柔的,听语气应当不是个坏消息。路上有同学打招呼,方晓东随便应了声,等他的下文。

“怎么了,那啥,我昨天晚上还梦见你了…挺心有灵犀啊。今天上海好像阴天吧,你出来跑步吗?”

六层楼不矮,方晓东气好歹喘匀。

“我带伞了,看起来好像还没下雨,我现在在医院外面…”

“啊?你去检查肠胃了吗,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对面沉默了很久,方晓东有点懵,从肠胃炎猜到阑尾炎,插上耳机在路边开始百度,被网页上各种搜索结果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是…肠胃没问题,我在妇产科这边。”

袁广泉缓了一口气,声音里带了点无奈的笑意,拿方晓东一点办法也没有。方晓东在那边猜七猜八,三言两语往绝症上领。吞吞吐吐从来不是袁广泉说话的风格,停顿越久方晓东反而有点担心。

“啊?”

“徐均朔生了???”

“……”

“不是,徐均朔有了???”

袁广泉突然想挂掉电话,并且马上转身把刚领出来的亲子档案就地销毁,同时马克笔加粗把孩子父亲一栏方晓东三字抹掉。

“均朔之前跟我说,生孩子太辛苦了他不舍得让棋元哥生,所以他这是决定自己来了吗…靠,牛逼啊。”

 

徐均朔情路比方晓东坎坷一点,横亘的十六年真要一脚踏过,勇气几乎搬山填海。教科书本人喜欢小动物,也喜欢孩子,徐均朔却是瞻前顾后的那一个。眼前的恋人和未知的另一个家庭成员他自然是选择前者。郑棋元养生是从这几年才开始的,之前的亏空并未一一补过,徐均朔想都没想直接掐灭了郑棋元的造人念头。方晓东作为旁听者推己及人地忧虑过一回,上次跟袁广泉去吃饭又想过一回,没想到徐均朔这个解决方案。

 

“晓东…不是均朔。”

袁广泉给他微信传过来一张照片,对着阳光拍的,有点透。清清楚楚的妊娠八周,母亲一栏袁广泉,父亲方晓东。

“圆圆…?!”

“是我。”

“……”

“圆圆…”

“你没做梦晓东,我怀孕了。”

 

袁广泉顺着他的话茬接上,分明带着笑意。二月底的风还是凉的,刮在脸上有了那么点春天的温度,却刺得生疼,方晓东下意识一抹脸,满手的湿润,眼镜乱七八糟的斜挂在脸颊上,升腾起大片的水汽。他不想哭,他也不应当哭,可脑子里一根弦啪得就断了,而后什么来回走动的人影,树叶摇动的间隙,一起一落的麻雀,通通打了个包在他的世界里利落滚开。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强劲有力一下又一下,好像上次这个心跳声才催打着他表白。在袁广泉身边的时候总是会这样。牵手的时候,拥抱的时候,时时刻刻。而他们现在居然有了一个孩子,梦里那个看不清的脸的小企鹅好厉害,来都来了还会自己先预告一下。他或者她也觉得能被袁广泉爱着很幸福是不是?方晓东突然有点后悔,该多睡一会儿,看清楚袁广泉拉谁拉的比较紧,靠谁靠的比较近。

 

“别哭啊。”

方晓东才发现自己哭的很大声,有同学往这里多看几眼,他只顾擦眼泪。袁广泉在电话那头,声音被风吹的有些失真。他快把脸搓成一团,抽噎几下。

“圆圆…”

“嗯?”

“还是你牛逼。”

方晓东声音带着莫名的颤抖和哭过之后的低哑,男中音中气不足,上海酝酿了许久的雨终于点点滴滴地下起来,袁广泉撑开伞,笑着压低了一些声音。

“是我们,晓东,这是我们的孩子。”

“会很疼的。”

“会吧。”

“你不能再想着推开我了。”

“…我哪有。”

袁广泉显然想起了方晓东翻的哪门子旧账,突然有些心虚,对面哭完的小男朋友显然不给他转移话题的机会。

“当时没有公证人,现在有了,就在你肚子里。”

“喜欢和爱没有后不后悔,也没有值不值得,圆圆。”

“还有…”

“你现在打车回宿舍,开视频。”

“怎么了?”

袁广泉坐上车,方晓东终于把脸上的泪擦干净。

“我陪你吃饭。”


拔丝芝士火锅

【方袁十里】去他妈的世界(补档)

被屏了……哭了……
[图片]听说lof在制裁wp了……链接先删了,有人看再补

被屏了……哭了……
听说lof在制裁wp了……链接先删了,有人看再补

夏季风

【方袁十里】星夜(中上)

*西伯利亚大铁路爱情

*慢热,非常慢热,如果能够读完留下评论,就是我最开心的事情啦。


方晓东x袁广泉

前文:星夜(上)

大概会有4part这样,上 中上 中下 下  ,本来以为上中下可以写完,没想到越搞越长,我杀自己。


03


    安哥拉河很快迎来夜幕。


    他们在城区找了一家旅馆,袁广泉去开房。方晓东就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用熟练的俄语和别人交流,看着别人对他流露赞许的深情。方晓东这时候觉得自己是小孩啊,彻头彻尾的小孩,小孩子就...

*西伯利亚大铁路爱情

*慢热,非常慢热,如果能够读完留下评论,就是我最开心的事情啦。


方晓东x袁广泉

前文:星夜(上)

大概会有4part这样,上 中上 中下 下  ,本来以为上中下可以写完,没想到越搞越长,我杀自己。



03


    安哥拉河很快迎来夜幕。


    他们在城区找了一家旅馆,袁广泉去开房。方晓东就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用熟练的俄语和别人交流,看着别人对他流露赞许的深情。方晓东这时候觉得自己是小孩啊,彻头彻尾的小孩,小孩子就应该被大人带着,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跟在大人身边。


    只要跟在他身边。


    袁广泉带他去吃饭,也是袁广泉点菜,方晓东就只是观察他。直到袁广泉把面前上来那一盘鹿肉认真切好推到他面前,方晓东才意识到好像真的出了一点问题——袁广泉是真的把他当成小孩子来照顾了。


    “谢谢。”方晓东颤颤巍巍看着面前的一盘肉,低下头,嘟哝着说:“你别把我当小孩子啊…”


    听到这话,袁广泉有点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他。余光里,袁广泉笑了一下。方晓东分不清那是同意的笑还是不以为意的笑,但还是觉得心被轻轻挠了一下。


    他确实还是一个小孩,他的痛苦只是难以言述的成长里啮齿的烦恼,只是对长大的百思不得解,因为和家里人并不太亲密,所以一时间不知所措。只要被人照顾,只要再被人当作小孩子,他就可以轻易和自己和解。


    后面的一顿饭方晓东吃得颇有几分食不知味的意思,他一直在偷偷抬头打量袁广泉,他咀嚼食物的姿态,他眼尾上挑的弧度,他伸手去拿餐巾纸的时候,习惯折一下再用。方晓东偷偷记下来,这是小孩子占有的独特方式。


    等方晓东扫完面前一盘鹿肉的时候,袁广泉问他成年了没有。方晓东说刚成年,袁广泉就要了两罐酒,量不大,大概是俄罗斯本土产的啤酒。方晓东也只在宿舍和同学喝过罐装啤酒,但他还是拉开易拉罐。

    

    袁广泉抿一小口酒,然后对方晓东说:“跟我说说吧,你的生活。”


    他们最后也没有在餐馆里把啤酒喝完,就拎在手上,从伊尔库茨克城区冬夜的街道上慢慢散步回旅店。方晓东讲的那些故事很零碎,高中、艺考、上大学,他也讲江城,讲江城寻味的各种事物,讲稀松平常的烦恼,讲他高考完和同学深夜跑到长江大桥上大喊大叫。


    袁广泉:“挺好的。”


    方晓东:“什么挺好的?”


    袁广泉:“长江大桥。我也想,如果我在国内高考了,我也想高考完和同学跑到长江大桥上大喊大叫。”


    可是没有,我的生活没有一座长江大桥,也没有那种可以考完试一起跑到长江大桥大喊大叫的朋友。那一刻袁广泉觉得自己可能喝醉了,因为他是真的很想,很想,很想要问问方晓东,你能理解吗,那种冬天没有什么阳光,四面都是白茫茫大地的生活。

    

    方晓东:“我其实……”


    袁广泉马上打断他:“其实也没有关系,都已经出国这么多年了哈哈。”他在心里说,别安慰我,千万别安慰我。


    方晓东张了张嘴,把剩下的话咽回去。


    他心想,我没有想说什么呀,我只是想说,如果你去武汉,我可以带你去长江大桥。你想大喊大叫也行,你想安安静静地走过去也行。


    等他们回到旅店,方晓东才意识到国内的啤酒和俄罗斯的啤酒绝对不是一个级别的。他开始有一些恍惚,他坐在床边,撑着头看袁广泉把外套挂到架子上。他说,袁广泉,你可不可以也说说你的生活。


    叫的是全名,袁广泉说,行。他也在自己的床边坐下来,面对着方晓东。他说俄罗斯的种种,从柴院说到莫斯科的每个地方,事无巨细,哪个教授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哪个美术馆出展过哪副画,他都说。


    方晓东听得有些头晕了,懒洋洋地说道:“唉,你怎么都说俄罗斯去了,不说一点自己的事情吗?比如,你在俄罗斯过得好吗?”

  

    袁广泉心说哪有你这么问问题的。什么好不好的。


    其实就是没有很好。


    袁广泉说,还可以吧。他说自己一开始俄语其实没有说的很好,不过后来就很好了,偶尔还会在红场帮中国游客义务翻译,说妈妈来俄罗斯看过他几次,说他二十二岁那年去摩尔曼斯克追过极光,不过没有追到。


    方晓东看着他,像是还没有听够。那一刻,袁广泉看进方晓东的眼睛,才突然意识到他想要听的是什么。


    心下颤抖。方晓东眼神里流露的好奇,根本不是对俄罗斯留学生活的好奇,而是对他本人的好奇。


    袁广泉无奈,最后还是慢慢地说:“其实有一点孤独。”


    方晓东:“……”

  

    袁广泉:“有时候不止一点,有时候很孤独。”他吸一口气:“非常、非常孤独。就是你知道,这也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我有时候也想要热闹一点的生活。”


    他说方晓东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的生活缺了一点什么,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因为单亲家庭,所以妈妈再爱我,我童年的爱都是缺少一半的。因为独在异乡,所以再熟悉俄罗斯,我始终都是找不到归处的。


    方晓东看他,他开始为自己提的问题而愧疚,但这种愧疚转瞬即逝,变成另外一种微妙的感情。他没有移开视线,他觉得袁广泉眼尾发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说:“对不起。”


    袁广泉说:“没事。”


    方晓东心想,你怎么能说没事呢。只要你说你现在也很难过并且责怪我,我马上就会给你一个拥抱。


    方晓东开始显得手足无措,他只是一个小孩,他只能说:“我不是故意的,你别难过。”可事实上他就是故意的。


    袁广泉这次笑了,他说:“真的没事。”他想了想又说,“不要为我感到难过。”


    可是方晓东好难过,难过死了,像雪融、像雪崩,他难过死了。他说,哥,我抱抱你行吗。


    他抱上去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像比袁广泉还要稍微高那么一点点,他稍微低头,可以刚好把下巴搁在袁广泉的肩上。袁广泉拍拍他的背,说,没事的啦。


    好奇怪,怎么轮到袁广泉来安慰他了。方晓东没想明白,可是袁广泉像魔咒一样,伴随着酒精的作用让他的头越来越沉。


    安静了一会,袁广泉才发现方晓东已经就抱着他睡着了。他心下有些好笑,想把男孩放回床上,才发现方晓东挂在他身上还是有些重量的。突然之间,那一点重量让他好清醒,就像飘在高纬度空气里好多年的灵魂突然被拽回地面。他被从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里解救,男孩的呼吸真实、重力真实。好多年好多年,袁广泉觉得自己终于真实存在了一次。


    他降落了。



04


    第二天方晓东是被袁广泉叫醒的。


    清醒的一瞬间,方晓东记忆回溯,简直想穿越回去把昨天晚上的自己打死。还好袁广泉没有提昨天晚上那个无疾而终的拥抱,他只是轻轻地说,晓东,起床吧,我们去贝加尔湖看日出。


    他们走出旅店的时候气温很低,日出前后往往是最冷的时刻。他们坐公交车到湖区边,下车的时候,方晓东跟在袁广泉后面。湖区的风很大,袁广泉看了看天,回头催促他:“晓东走快一点,不然要赶不上日出了。”


    街道到湖边有一段长长的缓坡,他们走在坡上。袁广泉突然回头,扯住方晓东的手,说,跑一下吧,太阳要出来了。


    方晓东就这样被袁广泉拉着,沿着缓坡跑上去。他从来不理解,什么地方的日出不是日出,非得要跑到那个地方看吗。可他还是兴奋得要命,或许像这样,两个人手牵着手跑过这一段上坡路更加珍贵一些。


    他们跑到湖区边上的时候,周围并没有什么人。毕竟不会有人大冬天跑到湖边来等日出。他们喘出的热气在空气里马上凝成水滴,袁广泉断断续续地说,还好赶上了。


    现在的天上依旧是星星,颤颤巍巍将要坠落。


    方晓东问袁广泉为什么一定要跑过来。


    袁广泉回答得鉴定而温柔:“我觉得你一定要看到。”


    方晓东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非得跑过来了。


    朝霞穿透湖冰的第一个瞬间是奇异而永恒的。狭长的构造湖看不到对岸,湖的东南面,太阳的光线像是划开湖冰,又像是不断被湖冰反射,形成巨型光晕。湖冰的倒影里可以看见被染色的云,橘红色被搅动在那一汪冻结的水里,云的影子掠过冰块里凝固的气泡,好不真实,太不真实了。都是造物主施舍的恩赐。施舍给用尽全力在冬天清晨奔跑到贝加尔湖畔的两个人,一场盛大的美丽。


    方晓东突然想哭。


    他惊慌了,转过头去像袁广泉求助,“广泉哥,怎么办……我,我好想哭,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


    袁广泉向他靠近,揽了揽他的肩膀,说,没关系,哭吧。


    视线模糊的时候,方晓东看到袁广泉的脸氤氲在湖冰反射的霞光里,那种深刻的疏离和温柔更是无休止地刺激他的泪腺。那时候他觉得袁广泉也许是神,是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书里那个荷兰画家,孤独又浪漫,冰面下是待发掘的熔岩,穿越黑暗去拯救一个正在经历生长痛的孩子。就像十九世纪末,那个年轻的画家逃到旷野上,描摹出一整夜绚烂的星河拯救了世人的灵魂。


    袁广泉看着方晓东安静流泪,平静地接受他的救赎。他想说,可是他不知道一个十八岁的小孩可不可以明白。他想告诉他,他是画家,是色彩的本身。画布就是曾经一片空白的混沌,可你的画笔像宇宙大爆炸,创造旋涡星云和无数星点,让他突然看见光,突然好想去爱。他以为在漫长地与孤独撕扯中,他已经要失去爱的能力了,可是这一刻他突然又重新习得,他想爱。

    

    方晓东说:“我现在好像没有什么遗憾了。”


    袁广泉:“那我是不是可以把你卖到极北大草原了?”


    方晓东这时候反应速度倒是快了,他马上回了一句:“你舍得吗?”


    突然觉得完蛋,要是袁广泉说舍得是不是就完蛋了。


    袁广泉:“还是算了,不要白白便宜了猛犸象。”


    等到方晓东回味过来这句话什么意思,他们已经坐上了离开湖区的公交车。方晓东看着袁广泉坐在他旁边低头玩手机,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在烧。


 ——


    傍晚的时候他们回到车站,续了票,这次是特别买了同一个房间的两张软卧。


    火车从伊尔库茨克离开,很快又驶入了一片黑暗中。俄罗斯的冬季,白昼终将短暂,黑夜才是永恒的主题。


    方晓东靠在床头,问袁广泉:“哥你谈过恋爱吗?”


    袁广泉很真诚地放下手里的书,“你猜猜?”


    方晓东这时候觉得自己猜谈过也不是,猜没谈过也不是,只好退了一步,小声说:“你不想告诉我就算了。”


    袁广泉失笑,然后说:“没有,没有谈过。”


    方晓东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在他的观感中,袁广泉绝对不会缺人喜欢的。


    袁广泉倒是坦然:“是我自己的问题。因为我父母的婚姻……并不太幸福。也许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去尝试和别人发展关系吧。”


    方晓东瘪了瘪嘴,没有再说什么。


    袁广泉放下手里的书,问他:“那你呢?你有早恋吗?”


    方晓东一个仰卧起坐坐正了,说,“首先我没谈过恋爱,高中以来我绝对是三好学生四号青年不祸害别人的。其次就算我现在谈恋爱,也不能算早恋,我已经十九岁了。”


    他那句“我已经十九岁了”说得认真无比,活生生把袁广泉逗笑了。


    于是这个话题到这里就终结了,袁广泉继续拿起他的小说开始翻,方晓东看向窗外,星星又开始一点一点爬上天空,从散落到聚集,逐渐形成形状依稀可见的星群,最亮的那一颗,应该是北极星。


    他又开始哼歌:“Starry starry night……”


    袁广泉突然打断他:“这是什么歌,好像不是第一次听到你唱了。”


    方晓东下意识哼出来,却也不记得在哪里听过了,只好说:“我也忘记了,只是对这一句很有映像。”


    袁广泉点点头,说:“想起来的时候把整首都唱了吧,你只唱这第一句,我会很想听后面的部分。”


    方晓东:“啊?”


    袁广泉:“没什么,夸你唱歌好听呢。”


    心脏都要跳出来了,音乐新生在被柴院博士表扬的喜悦中沉浮,方晓东在被袁广泉表扬的慌乱中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现在觉得袁广泉是一个他可以触碰的存在了。袁广泉就是袁广泉啊,随时随地拯救他的袁广泉。

    

    袁广泉转头去看车窗外的星空,现实里的星空是看不见星轨的,他就想象着,他们该按照什么样的方式旋转,他说:“晓东,我觉得你应该是个幸福的小孩。”


    方晓东沉默了一会说,“对啊,我是。”


    我当然是幸福的小孩,方晓东心想。当我逃离故乡的时候,还能在异国被你捡到,我能不幸福吗,我简直坐拥天底下最牛逼的幸运。


    可是可是,方晓东又想,你不幸福吗。你不的话,我现在开始爱你,把我能够给你的都给你,能补回你过去这么多年缺失的爱吗。我不能,方晓东认清了现实,毕竟没有一种爱是可以被替代的。


    无力感笼罩上来,西伯利亚的旷野又是灿烂沉默的一夜,方晓东那一刻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真的开始喜欢袁广泉了。



TBC


    大概是写得拖沓又冗长且难读,如果你能看到这里真的很感谢……不介意再留个评论吧(星星眼)

    我总觉得他们相遇得太晚了。


Melatonine

【22:00/方袁十里】二月十四日,晴

▷欢迎来到 解放路

▷ 师生au

▷内容无差

▷ooc和私设是我的,爱情是他们的

▷一句话元与均棋

▷捉虫晚了抱歉!!

▷写得太差请原谅我,但是你们可以来评论骂我


01


如果方晓东走进院长办公室的门之前知道是现在这么个情况,那他一定会穿越回去一把抽掉自己开门的手,并且以光速将自己带走,哪怕丢掉这份工作。


可事实是方晓东没有超能力,也不能丢掉这份工作。


“哟,晓东来了。广泉,给你介绍,这是我们学校钢琴系新来的老师,方晓东方老师。晓东,这是我们声歌系18级的年级主任,袁广泉老师。...

▷欢迎来到 解放路

▷ 师生au

▷内容无差

▷ooc和私设是我的,爱情是他们的

▷一句话元与均棋

▷捉虫晚了抱歉!!

▷写得太差请原谅我,但是你们可以来评论骂我

 

 

01

 

如果方晓东走进院长办公室的门之前知道是现在这么个情况,那他一定会穿越回去一把抽掉自己开门的手,并且以光速将自己带走,哪怕丢掉这份工作。

 

可事实是方晓东没有超能力,也不能丢掉这份工作。

 

“哟,晓东来了。广泉,给你介绍,这是我们学校钢琴系新来的老师,方晓东方老师。晓东,这是我们声歌系18级的年级主任,袁广泉老师。”

 

方晓东想笑一笑,可是嘴动了一下没笑出来。袁广泉看了他一眼,率先伸出手:“您好啊,方老师。”

 

明明是很正常的语气,可方晓东偏偏就听出了一些咬牙切齿。

 

怎么你还咬牙切齿。方晓东腹诽。

 

“袁老师。”

 

院长乐呵呵地看着俩人打了招呼,好像没有察觉任何不妥,把叫方晓东过来要拿的资料丢给他之后就把两人赶出了办公室。

 

院长办公室的门甫一关上,两个人的脸便同时塌掉。

 

“你住哪?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用不着麻烦袁老师,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方晓东脚步未停,径直走向了电梯,袁广泉愣在原地。上电梯前方晓东见袁广泉停住不走,回头看了他一眼。

 

“袁广泉,你不会以为你要我走的时候我就必须走,而你想挽留的时候,我还必须停在原地等你吧?”

 

七年前,他亲口告诉方晓东他不需要他,也没有爱过他。

 

 

 

02

 

那一年方晓东16岁,袁广泉24岁。

 

袁广泉刚到光鸣中学聘上音乐老师,方晓东已经是光鸣中学声名远扬的大哥了。

 

光鸣中学每年有很多学音乐的孩子毕业,所以音乐课会一直上到高二。高中生除了睡觉都在学习的日子里,换老师这种事情也成了学生们能津津乐道好久的谈资。

 

何况新来的音乐老师还长得这么好看。

 

可由于老师太好看,袁广泉三个字每天都会出现在学校各个角落。教室里,所有女生都为下节音乐课激动。食堂里,几个好姐妹你推我我拱你,通红着脸想要与袁广泉坐在一张桌子。

 

校霸方晓东嗤笑。一边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女生,一边是就会吸引女生喜欢的骚包。

 

袁广泉的热度愈演愈烈,甚至大有要占据GMI论坛一大半版块的趋势。方晓东本来就当这些个都是碎片时间的消遣。直到室友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西哥,出大问题。”

 

下面是个女生将矿泉水放在钢琴上的短视频。

 

钢琴是袁广泉音乐教室的钢琴,女生是方晓东偷偷藏在心里,只有最好的朋友知道的那束光。

 

你没了。

 

校霸心里这么想,当然要付出行动。

 

方晓东这个年纪的小孩能想到的行动无非就是在课堂上捣捣乱,起起哄让老师下不来台。袁广泉不是第一次当老师,这种场面也不是第一次见。暗笑着摇摇头,觉得这些小孩好玩得很。

 

时间一长,方晓东自己都觉得没劲,慢慢也就消停下来。

 

可消停是一回事,心里不服又是一回事。方晓东心里计划着找机会一定要给自己出口气。

 

 

 

03

 

光鸣中学最近有个传闻,新来的袁广泉老师喜欢男的。

 

袁广泉太受女孩子喜欢了,学校里的男孩最近见着“袁广泉”三个字简直可以称为如临大敌。少年们听着这个让他们不禁松了一口气的消息,忍不住暗暗地惊奇起来。

 

活的同性恋诶!多少见。

 

几乎所有男生寝室熄灯后的聊天内容都变成了“袁广泉到底喜欢谁。”

 

方晓东的室友毛哥是他们寝室的八卦机器,每天最喜欢的事就是收集各个版本的小道消息,再带回寝室分享。

 

“据说啊,给袁老师送水的男的女的都有,他只收了一个男生的水。”

 

“还有还有,上次四楼那个小胖晚自习上晚了经过艺术楼,咱们上音乐课那个教室还亮着灯。据说啊,里面有两个男人呢!”

 

“还有还有……”

 

其他几人越说越起劲,方晓东却越听越无聊,都离谱到音乐教室私会情人了。还有什么是这群因为得不到而骚动不止的男生想象不出来的吗。方晓东撇了撇嘴戴上耳机。

 

别侮辱我神圣的钢琴教室,爷明天还要练琴呢。

 

方晓东没有睡成,因为纪明雪发消息让他下楼。

 

纪明雪就是那束光。

 

十六七岁的少年憧憬地期待着早恋,却又颇为傲娇地劝说自己早恋不值得。可是当臆想的未来早恋对象给自己发了消息,方晓东还是迅速蹬上裤子冲出了寝室。

 

方晓东还没跑到地方,远远就看见纪明雪捏着手机低头等他。他克制地停了停步子,故作矜持地走过去。

 

纪明雪朝他笑了笑,可那笑怎么看都有点勉强:“你来得挺快。”

 

方晓东像突然被顺了毛的猫,克制着想忍却没忍住的开心还是漏了出来:“还,还行吧,哈。”

 

纪明雪突然抬头,看着他很严肃地说:“方晓东,你告诉我,袁老师的流言是不是你传出来的?”

 

方晓东一瞬间变了脸,很是不可思议地看着纪明雪:“你觉得是我?”

 

“说实话,我觉得是。”

 

方晓东想被这一记直白的言语剖了心,酸酸涨涨的除了委屈还是委屈。

 

“你就为了一个你觉得是的流言把我叫出来?”

 

“不然呢?总不好微信问你。”

 

方晓东被气笑了,他捏了捏藏在背后的手,冲纪明雪点了点头:“你开心就好,但不是我。我是讨厌他,但我不屑用这种方法诋毁一个人。”

 

“很晚了,你快回去吧,我不送你了。晚安。”

 

方晓东丢下这句话就跑开了。

 

他不是拿的起放不下的人,纪明雪一番话明明白白堵死了他的想象。

 

有什么大不了的。

 

方晓东边往回走,脑中却开始回想毛哥说过的话。夜晚,袁广泉,音乐教室。他抬脚朝艺术楼走去。

 

袁广泉常用的音乐教室果然亮着灯,里面还有若隐若现的琴声和歌声。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过来,袁广泉没有继续弹下去,抬头看到是方晓东,他还有点意外。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方晓东倒是没有一点被抓包的尴尬,大大方方地回敬他: “我还想问你呢。这么晚了,袁老师给谁弹琴呢。”

 

袁广泉怔了一下,然后看着他轻笑。

 

方晓东被这意味不明的笑唬愣了,袁广泉的目光就想他的名字,像泉水一样流进他眼底,教室里不算亮的光晃进他眼里却好像亮了无数倍。方晓东盯着那双眼睛,一时竟出了神。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就是为了跑我这而来愣神的?”袁广泉看他傻在原地,不由得笑出声,“网瘾少年,不知道最近学校论坛怎么写我的啊?”

 

方晓东一边惊讶他居然知道学校里怎么传他的,一边感叹他可真是稳得住。

 

“看倒是看了,不过真不是我写的。”

 

“我说是你写的了?”

 

“你……你相信我?”

 

袁广泉看着满脸惊讶的大男孩,无可奈何地摇头笑:“你做不出来这种事。”

 

方晓东闻言肉眼可见地变得慌乱,整个脸涨得通红: “你,你别以为这么说就能让我服输!”

 

“你明年要艺考?”袁广泉还是笑,没有正面回答他。方晓东也没有说是还是不是,只是不情不愿地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单音节表示回答。

 

“要不要我帮你听听?”

 

 

 

04

 

方晓东觉得自己出大问题,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袁广泉问出那句话之后自己就红着脸掉头跑路。一路上他都在安慰自己,没事,他有老师,不缺一个高中音乐老师来指导他。

 

他回到寝室,进门听到毛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妈呀……那个袁广泉,是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博士……”

 

方晓东闻言有点窒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

 

“西哥,”毛哥回头看见方晓东,带着神兮兮的笑凑上来,“哥几个刚刚帮你想了个辙。”

 

方晓东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可他又很好奇他们到底想干嘛,于是屈尊给了个下巴,表示你继续说。

 

毛哥得到首肯,推着方晓东坐下,然后神神秘秘地凑到他跟前:“哥几个觉得,你可以去勾引他。”

 

方晓东一听勾引二字立刻就要炸毛,毛哥早有准备,一把把他摁住顺毛:“西哥您听我说完!”

 

“兄弟这招啊,叫兵来将挡!”

 

方晓东瞧了他一眼:“别乱给孙子兵法乱扣地方,说重点。”

 

“诶诶说重点说重点。你看,这袁广泉是不是吸引了咱学校女生的眼睛,可咱知道他喜欢男人啊!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说明能上位成功的是你啊!”

 

“老毛你再胡说八道我动手了啊!”

 

“西哥西哥息怒息怒。这啊,说白了,就是情敌爱上我。你追到他,在他离不开你的时候再甩了他,你想想,这种报复爽不爽?”

 

方晓东想了想,确实爽,就是有点缺德。于是他没理毛哥,嗤笑一声以示不屑,然后上床准备睡觉。

 

毛哥倒是对这个计划锲而不舍,试图说服方晓东:“西哥,西哥,你想想西哥,你追到他,你不但心里爽了,还能免费蹭些柴院博士的钢琴课。不是物超所值嘛!”

 

方晓东有点埋在被子里的眼睁开,柴院博士的钢琴课确实吸引他。可是酷盖哪里能说变就变,于是方晓东表面埋头装死,心里已经开始想怎么追袁广泉一二三四五以及追到袁广泉的五四三二一了。

 

 

 

05

 

方晓东又半夜跑出宿舍,这次他直接去了音乐教室。袁广泉这个时间果然没有离开。

 

看到方晓东走过来,袁广泉笑了笑,像是早就猜到,又像是不知道,所以有点惊喜。

 

方晓东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蹭过去。袁广泉难得见他局促,便又摇头笑了笑。

 

这人怎么这么爱笑。方晓东心里想。

 

“坐。有事儿吗?”

 

方晓东这边煞有介事,袁广泉倒是悠悠地敲着琴。

 

“袁……袁老师,我……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方晓东难为情,差点直接要将“我喜欢你”说出口。

 

不行,酷盖不能这么直球。追人得一步一步来。

 

袁广泉倒是愣了,他听说方晓东的启蒙老师是位大师。本来觉得自己昨天那句没头没脑的邀请过于唐突,没想到这小孩今天居然真来找自己。

 

“你……我昨天开玩笑的,我哪有资格跟你老师比。”

 

“袁广泉,你是不是不乐意教我?”方晓东一着急,竟开始口不择言直呼袁广泉大名。

 

可袁广泉像是一点也不在意,倒是很紧张地安慰他:“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老师这么好,我哪有能耐教你。”

 

方晓东一抬眉就要给人挑刺:“那你昨天问我要不要你给听听?逗我呢?”

 

袁广泉显然争不过他,讪讪地把手收到腿上,耷拉着脑袋说:“昨天是我唐突了,我……”

 

方晓东没有让他再说下去:“袁老师,你愿意教教我吗?”

 

袁广泉的耳朵突然红了,他从没见过方晓东低眉顺眼的模样,像一只委委屈屈的小狗,让喜欢狗的人忍不住想摸摸脑袋。

 

袁广泉挺喜欢狗的。

 

他们俩私人钢琴课的事儿好像就这么说定了,方晓东每天晚上都会到袁广泉这里来蹭课,袁广泉也每天在这儿等着他,为他解决修正指法,指导感情。

 

老师毕竟是老师,授予经验却要靠方晓东自己理解。袁广泉与他年龄相差不大,总能用他好理解的方式来讲解。方晓东进步神速。

 

这天方晓东在寝室熟悉谱子,毛哥从一旁贼眉鼠眼地凑上来:“西哥,怎么样?”

 

方晓东知道他在问什么,可脸上却在跟他装傻:“什么怎么样?”

 

毛哥见他那样,简直要急得上火:“情敌计划啊!你别跟我说你在他那蹭了这么多钢琴课,一点进展都没有?”

 

进展倒是有,就是没那么讨厌他了。方晓东心想。

 

“没有。”可他不能说。

 

毛哥闻言,顿时觉得火快要烧到眉毛上了:“你,你怎么一点进展都没有呢!钢琴课诶!多好的动手动脚的机会啊!这要是换成一男一女,怕是饭熟得都快糊了!”

 

动手动脚还真没有,不过两个人挤着一台钢琴,时不时不小心勾住手,或者贴得近了些,那还是有的。

 

好像是可以试试进一步了。方晓东悄悄想。

 

 

 

06

 

方晓东磨磨蹭蹭地到了教室时,袁广泉已经在弹着琴等他了。

 

“今天怎么晚了点?”

 

袁广泉随口问了一句,然后起身站在钢琴旁给他腾位子。方晓东一点一点挪过去,走到袁广泉面前,趁他不注意迅速凑上去吻了一下他嘴角。

 

只是蜻蜓点水。


可是两个人都像是头皮炸了。

 

方晓东开始变得肉眼可见的慌张,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他面前。

 

袁广泉看见他迅速涨红的脸,努力压制着险些跳出来的心,收拾好表情对方晓东说:“坐下吧。”

 

方晓东满脸不可思议地抬头,他突然觉得袁广泉像是带了一层面具,不管在什么时候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一模一样的笑眼,他想扯掉袁广泉的那层皮,看看里面真实的袁广泉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皮不可能真的扯掉,于是方晓东用了个更直接的办法。

 

他冲上去,结结实实地吻住了袁广泉。

 

男孩子生着气,手上使了全部的劲儿,袁广泉差点没有把他从自己身上扯下来。

 

方晓东喘着气,别过头不看他。袁广泉当他是在闹别扭:“晓东,你想好了吗。”

 

方晓东甩甩手,说有什么可想的。

 

袁广泉把他拉到琴凳上坐好,自己靠着钢琴看着他。

 

“晓东,你的未来很好,我只是个高中音乐老师。”

 

“我不在乎。”

 

“光鸣中学,你的同学们并不是很欢迎我。你说不定会被排挤。”

 

“我又不缺这点假惺惺的朋友。”

 

袁广泉看着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才接着往下说:“这个世界对同性恋人的包容度并不高。”

 

“这对我来说很遥远,我管他那么多。”

 

年轻啊,浮躁。

 

袁广泉摇摇头,方晓东把什么都想的很简单,或许他听出来了自己底下那层意思,又或许根本懒得去懂。他还太小了。

 

“很晚了,你回去吧。”

 

袁广泉说完,自顾自拎着衣服走出教室。将将要跨出教室门的时候,方晓东从后面问他:“袁广泉,你喜不喜欢我。”

 

袁广泉没有回答他,连头都没回,径直走了。

 

 

 

07

 

光鸣中学最近气氛很不正常,因为方晓东在缠着袁广泉。那架势像是在追人。

 

很多同学都这么说。

 

缠是字面意思上的缠,只要逮着空就往袁广泉身边钻。上音乐课时提前很久去占第一排的位置,从袁广泉进门开始眼神就一直跟着他,没有放开过一秒。中午放学直接去音乐教室堵袁广泉,要跟他一起吃饭。袁广泉晚上没课,也没有再去过音乐教室,下午下了课就直接回家,方晓东出不了校门,就只能缠着他到车库,直到他开车走人。

 

坚持了好久,袁广泉连搭理都不带搭理他,连毛哥都看不下去了劝他,西哥,放弃吧,行不通咱有别的路。

 

方晓东脾气上来了,他偏不。不追到袁广泉绝不放弃。

 

也许是学校里的人目光越来越奇怪,连教导主任都有意无意暗示他要处理一下。袁广泉终于在一天下午搭理了方晓东。

 

方晓东像往常一样跟着袁广泉后头到了车库,念念叨叨地跟他讲了好多东西,他以为袁广泉今天也不会理他,可车子在开走前车窗降了下来。袁广泉没有看他,目不斜视地盯着前面说:“上车,有话跟你说。”

 

方晓东又惊又喜,连忙拉开门坐上去,生怕袁广泉一反悔被撵下去。

 

袁广泉没有反悔,也没有把他撵下去,他只是平静地关好车窗将车开出去。

 

学生不能私自出校门,但是有老师带着门卫一般不会过问。袁广泉载着方晓东去了一家咖啡馆。

 

袁广泉点了杯咖啡,给方晓东点了杯椰奶。

 

方晓东琢磨不出袁广泉到底要说什么,只敢抱着奶一点点地嘬。

 

袁广泉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有点心软,于是便放柔了自己的表情。一直暗暗打量他的方晓东见他好像不生气,才大着胆子跟他搭话。

 

“广……咳,袁老师,你……要说什么?”

 

袁广泉含笑剜了他一眼:“怎么,晾你几天话都不会说了?”

 

方晓东松了一口气,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又同时红了眼睛。袁广泉见他这样,连忙反思刚刚那句话是不是说重了。

 

“诶,诶诶诶怎么哭了?晓东?我没有生你气,你先听我说好不好?”

 

“我还没哭,”方晓东揉了揉眼睛,抬起脸给他看,“你要跟我说什么?”

 

“晓东,我希望你认真想想。你现在这样做,对你也会有影响。而且你现在这么坚持着,等你冷静下来说不定就后悔了。”袁广泉看他将要开口,立即截住他的话头:“不要信誓旦旦地跟我说不会。你现在一头热,只是因为我拒绝了你,你不甘心。方晓东你知道吗,你没有你表现的那么喜欢我。”

 

方晓东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我很感谢你的热情,但是我们是师生。如果我们在一起了,不光是我,你也会受影响。这个世界没有你想得这么简单,你永远不清楚别人会怎么对你。你要学会保护自己。马上放暑假了,下学期就高三,别耽误自己的前途。”

 

方晓东抱着杯子,不敢抬眼看他。袁广泉看他快要把脸埋到杯子里了,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方晓东闻声坐起来,却还是不敢看他。

 

“晓东,抬头看着我。”

 

袁广泉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他笑吟吟地看着方晓东说:“但是我可以等你毕业。如果你还跟现在一样,我就答应你。”

 

方晓东的眼睛一下亮了,他想张口说什么,却被袁广泉接下来的动作全部堵在了口中。

 

袁广泉拿一旁的菜单挡住他们,吻在了他的唇上。

 

 

 

8

 

不管在家有多想要放假,可一旦回家之后,假期好像总是轻而易举地便耗光了。

 

 

高三学生放不了几天寒假,毛哥便决定就在寒假的尾巴把生日过了。他朋友遍布整个学校三个年级,热热闹闹地在KTV开了一个大包。

 

方晓东是跟他们一起去的,包厢里还没多少人。毛哥跟其他几个室友拿着啤酒一瓶一瓶往下灌,不太喝酒的方晓东端着酒杯不敢下口。

 

大齐是方晓东对床,平时上课座位近,跟方晓东有着互帮互助的革命友谊,只是这学期开学位置被调开,方晓东很少有机会上课跟他摆摆小话开开小差了。

 

他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搂着方晓东的肩膀,从高一进校侃到将来高三毕业,方晓东盛情难却,半推半就下喝进去了不少酒。等大家玩的差不多了,他早就不省人事了。

 

方晓东隔天是在袁广泉家里醒来的。当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坐在不认识的床上时,说不慌是假的。

 

尤其当袁广泉端着一杯水走进来,他更是慌得满地找头。

 

“你干什么呢?羞愧难当,想闷死自己?要死出去死啊,离我远点。”袁广泉的声音就在他头上响,方晓东不敢把自己的脸从被子里拔出来。

 

“哥……”

 

“行了,逗你玩呢。赶紧出来吃饭。”袁广泉丢下一句话就离开房间,方晓东这才像活过来一样爬起来收拾自己。

 

饭桌上只有碗筷碰撞,没有其他一点声音,袁广泉不说话,方晓东也不敢开口。

 

或许是气氛过于凝重,也或许是方晓东拿个筷子戳戳戳快把面前的煎蛋戳成一盘烂泥,袁广泉为了解救那颗鸡蛋,方晓东听见袁广泉不咸不淡地说话。

 

“不吃拉倒,别糟蹋东西。”

 

方晓东愣了一下,然后磕磕绊绊地才问出自己憋了一早上的问题:“……我昨天喝多了……没干什么吧……”

 

袁广泉“嗤”地一笑:“你也知道你喝多了,都喝成烂泥了,你能干什么?”

 

方晓东这才长舒一口气,说没什么就好。毕竟一醒来发现自己穿着别人的衣服躺在别人的床上,是很考验人的一件事。

 

话题结束,桌上又是安安静静。方晓东正挣扎着开口,袁广泉的电话却突然响了。

 

袁广泉点头向他示意了一下就去客厅接电话,方晓东这才摸出来手机。

 

不看微信那夸张的999+,就说他妈妈一个人疯狂的47个未接来电就已经足够令他头皮发麻。看了一眼客厅里背挺直的袁广泉,方晓东摸进了卧室给他妈回电话。

 

“方晓东,你现在立刻给我回家。”

 

方妈妈向来温柔,即使被气极了也不会大声斥责。可方晓东长这么大也没听过他妈用这种冰冷的语气跟他说话,还不给他询问的机会,几乎是立刻挂了电话。

 

方晓东直觉事情很严重,立刻收拾好自己走出房间。袁广泉此时沉着脸坐在沙发上,见他出来才缓和了一点:“学校有点急事,校长要我马上回去一趟,你现在……”

 

方晓东晃了晃手机:“我妈让我现在回家。”

 

“行,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等我电话。”方晓东点点头,袁广泉起身将他送出门。

 

方晓东刚到家,发现他爸妈都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大脑告诉他,他现在要装乖。

 

“爸……妈……”

 

他妈没什么反应,他爸把手里的茶杯使劲往茶几上一磕,然后抬头看了他一眼:“情人节还没过完,舍得回来?”

 

……他爸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可他不敢开口,只能静静地等着后续。

 

方妈妈剜了丈夫一眼,方爸爸冷哼一声,把茶杯端起来往旁边一靠。方爸爸没有说下去,方妈妈将茶几上一个文件袋丢在他身上让他自己看。

 

方晓东满腹狐疑地打开,里面是一沓照片,全都是他和袁广泉。

 

他们在琴房相视而笑。

 

第一次在琴房亲吻。

 

在食堂袁广泉一脸嫌弃地看着他把菜夹进自己碗里。

 

在车库他靠着车,袁广泉坐在车里斜瞟着他。

 

还有昨天,他在KTV醉的不省人事,袁广泉来接他的时候。

 

他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睁着眼,手攀在袁广泉肩上,袁广泉一只手抚着他的脸,一只手拖着他的脖子把他捞起来。

 

不管在谁的眼里,他们都像一对真的恋人。

 

可他们不是。

 

方晓东瞬间就明白了是什么事,既然他爸妈都知道了,联想他走之前袁广泉的脸色和学校打来的电话,照片估计现在全校都是。

 

他放下照片就想往家门外冲,方妈妈在他之前站起来拦住他:“方晓东你还想去哪还想干什么!”

 

方晓东被吓到,他从来没见过妈妈这么声嘶力竭的模样。方妈妈抓住他的手臂,几乎是面带乞求地看着他。

 

就这么一愣神,他就被他爸锁进了房间里。

 

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方晓东只能抱着那几张照片疯狂地想袁广泉。

 

他在干什么?

 

他有没有被人为难。

 

 

 

9

 

方晓东在房间里被关了三天,他不知道事情已经发展成什么样了。他试图逃跑,又无数次被抓回来,他试图绝食,他爸就真的不给他送饭。直到今天,方爸将他从房间放出来。

 

父子俩坐在餐桌最远的两端,方父看着他,沉了沉声道:“你先解释一下。”

 

方晓东打算用沉默不语表达自己的抗议,但又不忍看见一向开明的父母这副模样。

 

“你都不听我解释直接关我三天?”

 

“我是想让你冷静三天!你自己想想你这么做的后果。你倒是方便,出了事拍拍屁股转个学就了事儿。袁老师呢?”方父道,“因为这件事,袁老师可能会丢掉工作,甚至在光鸣市都待不下去。”

 

方晓东睁大了眼睛,他原就是想要袁广泉出丑,想要在光鸣中学待不下去,这明明正合他意。可现在被他爸一说,他开始愧疚,开始不舍,开始觉得对不起袁广泉。

 

“儿子,爸爸妈妈不管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但是你只要说了喜欢,你就要对你自己对别人负责。你这么一时冲动的后果你想过吗?”

 

方晓东没有说话,他不敢说。

 

他怎么敢告诉父亲这本来就只是一场玩笑,他没有要跟袁广泉在一起,他甚至不知道袁广泉为什么会来接他。他也不敢告诉父亲他没有喜欢袁广泉。

 

方晓东抬头看着父母,方父叹了一口气,然后才继续说:“去学校吧,你们校长那查出来了一点东西,袁老师也在那等你。”

 

谈话结束,方晓东像没有灵魂一样跟着父母去了学校。校长办公室里袁广泉已经等着了,方家爸妈将校长请出来,把办公室留给了两人自己谈。

 

“圆圆……”

 

袁广泉一直盯着方晓东,许久没有说话。方晓东按捺不住刚一开口,就被袁广泉截住了话头:“方晓东,你老实告诉我。”

 

方晓东闻言抬头,袁广泉突然顿了一下,方晓东他听见袁广泉一字一句地说:“方晓东,你到底是不是真喜欢我。”

 

袁广泉说完深吸一口气,死死地盯着方晓东。

 

方晓东一时不敢回答他。

 

不喜欢?

 

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袁广泉点点头,站起身要往外走:“我知道了,再见。”

 

“圆圆!”

 

方晓东扑过来要抓袁广泉的手,袁广泉一侧身便躲开,抱着手站在沙发旁。他的眼睛像是被冻住的泉水,冷的方晓东浑身冰凉。

 

“你还要怎么样。”袁广泉一开口,周围温度更冷了。

 

“我……我……我没有……”

 

“你没有骗我?”袁广泉冷笑,“你没有因为纪明雪给我送水就要针对我?你没有因为论坛上说我喜欢男人就不惜牺牲你自己来报复我?”

 

“方晓东,你幼不幼稚?”

 

方晓东手脚冰凉,好像被他冻在当场,不能开口也不能行动,他甚至不能告诉袁广泉不是这样的。因为好像就是这样的。

 

他眼睁睁看着袁广泉甩上门离开,他才突然想明白为什么他说不出来。因为他可能真的喜欢袁广泉。

 

 

10

 

一场闹剧无疾而终,方晓东把自己关在家里不想上学,他不停地试着给袁广泉发微信,直到消息前面出现圆点,袁广泉不胜其烦,把他拉黑了。方晓东固执地给他打电话,自己的号码打不通就换别的号码,直到电话对面出现一个冷冰冰的女声,告诉他袁广泉不会再开机了。

 

方晓东想要找到他,想要告诉他自己没有不喜欢他。可当他去学校的时候,他在办公室外面看见纪明雪在帮袁广泉收拾东西,袁广泉还拍了拍她的手臂。方晓东忍着砸下去的冲动敲了敲门。

 

方晓东想他好像是什么怪物,不然他们俩为什么是这幅表情。

 

纪明雪轻声跟袁广泉说了什么,袁广泉笑了笑,说晚上等她吃饭。方晓东亲眼看着纪明雪的脖子突然红了,他浑身的血好像都冲上了大脑。

 

凭什么。

 

方晓东抬脚向里走去,袁广泉没有搭理他,把纪明雪送出了办公室。

 

“圆圆……”

 

没等他说出口,袁广泉冷冰冰的话便刺了过来:“我们是什么关系?叫这么亲密不好吧。”

 

方晓东被他怼得一愣,嘴边的话就这么忘掉了:“什……什么?”

 

“我们只是前师生关系,方晓东同学。”袁广泉抱着手,向门外努努嘴:“你可以走了,我还要收拾东西。”

 

“你被开除了?!”

 

袁广泉也不想解释,顺着他的话就这么说了:“是啊,你满意了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也不是……”方晓东急了,可偏偏舌头像打了结,话都说不清楚。

 

“怎么?你想说你没骗我?没报复我?”袁广泉气笑了,“你是不是当我傻?你还这样无非是觉得这事因你而起,你觉得愧疚,因为你觉得我喜欢你。”

 

袁广泉突然不再想那样生气地看着他:“方晓东,你以为只有你在演戏?傍上你多好啊,爸爸是高官母亲是音乐家,傍上你我前途光明啊!”

 

“可是方晓东,我现在不想搭理你了,我不需要你,我也没爱过甚至喜欢过你。你走吧,别再来找我了。”

 

方晓东像是被插上一刀又一刀,他从来没想过袁广泉会没有喜欢他。像是放弃,又像是解脱,方晓东不知道怎么走出的校门,怎么回到的家里。

 

方晓东没有再去过学校,偶尔上论坛看看,上面铺天盖地都是他和袁广泉的帖子。

 

就算他不想知道,也知道了袁广泉离开了光鸣中学。

 

他不明白袁广泉为什么可以走得这么干净利落,走得这么决绝。

 

行,你走,那我也走。

 

方晓东便留下这么一大摊烂摊子,逃似的去了美国。

 

 

 

11

 

袁广泉虽然是柴院博士毕业,可因为不会唱中文歌一直没有找到工作,他便借着熟人帮忙,考了国内一所顶尖音乐学院教授的博士,毕业后就一直留在学校当声乐老师,偶尔在导师的介绍下演歌剧,总算是在国内立下了足。

 

可他没想到会在学校碰见方晓东,那个在数年前如同一根刺一样扎进他心里,拔不得好不了的人。

 

他跟着方晓东下了楼,楼下有个看起来不算大的男生靠在车边等他。方晓东没有说话,直接躲进副驾驶,两人开车离开了。

 

等红灯的时候徐均朔终于想好措辞,决定主动出击:“东东,解释一下?我怎么觉得他像要把我吃了?”

 

徐均朔是方晓东在美国的同学,两人一起毕业一起回国,徐均朔自己开了工作室演音乐剧,他则选择了当老师。

 

“我跟他说你是我男朋友。”

 

徐均朔噎了一下,很是无语地吐槽:“这话要是给棋元哥听到,我们俩一起死。”

 

方晓东翻了个白眼靠在座位上不说话,徐均朔撇着嘴继续开车,到了方晓东家楼下,徐均朔交给他一个牛皮纸袋:“东东,方叔叔前两天找我给了我一点东西,跟袁广泉有关系,我交给你,你自己考虑看不看。”

 

徐均朔对他俩的关系一清二楚,方父有时也会通过徐均朔告诉方晓东。

 

方晓东回到家,做足心理准备才打开了那个文件袋。里面的东西看完,让方晓东觉得自己可能不那么像个人。

 

袁广泉之前在梅湖中学教音乐的时候跟一个男孩谈恋爱被发现了,男孩的父母受不了自己和儿子被人指指点点,闹到了学校高层,说袁广泉强迫自家儿子跟他在一起。袁广泉最终因为压力患上抑郁症几度自杀不成,不得不离职,好不容易在光鸣市找到工作稳定下来。

 

袁广泉走后很久那个男生才觉得良心不安,站出来澄清是他一直在纠缠袁广泉,甚至从来都没得到过他的回应。

 

方晓东看着这些资料照片手都在发抖。他不知道当年他的作为给袁广泉带来了什么影响,他不敢想象袁广泉是怎么第二次走过阴影的。

 

几乎是用跑的,方晓东用了一切办法找到袁广泉的住址,敲开了他的家门。

 

方晓东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他,袁广泉想忽略他的眼神打开电脑处理东西,却想起电脑桌面是他和方晓东的合照,想打开手机又想起锁屏也是方晓东。

 

搞得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圆圆……”袁广泉还想打断他,这回却被方晓东抢过话头:“这回你先听我说。”

 

袁广泉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我没有男朋友,刚刚那个是徐均朔,我以前同学。”

 

“我……七年前我没有不喜欢你,我只是不知道我喜欢你。”

 

“圆圆,我知道我错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

 

袁广泉看着他笑了笑,他当然知道徐均朔是谁,只是下意识的,他就想气气他。

 

“你不是不稀罕我挽留你吗。”

 

“不是,圆圆,我不知道你以前的事情,我要是知道我不会这么做。”

 

“以前的事?你说梅中那件事?”袁广泉突然有了情绪,“你说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

 

“你们寝室之前是不是有个毛林,你们喊他毛哥?”

 

“是啊……”

 

“你是不是为了报复我才来招惹我的?”

 

“……是……”

 

“那你为什么说你不知道?”

 

“你怎么会认识毛哥?这件事就是他给我出的主意啊。”

 

袁广泉和方晓东这时一对才知道,好像两个人知道的东西有点不一样。

 

“那你怎么知道我以前的事的?”

 

“徐均朔给了我一份文件,是我爸查的。”

 

“给我看看。”

 

袁广泉拿过那份文件,发现里面除了他的事,还要他爸查的其他东西。

 

“我爸这意思,这事儿就是毛林抖出来的?”

 

“不止,一开始的论坛就是他发的。”

 

“那你怎么认识他的?”

 

“因为我在他生日局上接的你,校长就把他找过来了。他说是你因为当年那个女生,想要报复我。我本来没信,要是……”

 

袁广泉没有说下去,但是方晓东懂了他在说什么。

 

“要是我那时候肯定的说一句我喜欢你,你也不会信。”

 

两人都苦笑,就这么一场无理取闹的闹剧,像一根刺一样横在他们中间这么多年,碰都碰不得。

 

“圆圆……对不起。”

 

袁广泉揉了揉他的头:“我也不对,我没有查清楚。”

 

“圆圆,我欠你一句我爱你。”

 

方晓东像被顺毛的大狗,突然开始摇尾巴。袁广泉被他逗笑:“我们都不会爱人,但是我想要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们一起学。”

 

方晓东看着袁广泉,酸楚仿佛一瞬间充满了他的四肢百骸

 

“下周情人节,我们从情人节学起吧!”

 

“好啊,我去请假。”

 

袁广泉拿着手机安排请假,方晓东开始查那天的天气。

 

二月十四日,晴。

 

适合学习和谈恋爱。

 

 

 

 

感谢陪伴,23:00请至@溧川馆 老师处参观。

Sunny Kyu✨

【21:00/方袁十里】向阳花

欢迎大家来到 摩尔曼斯克 。


*乐队 主唱x键盘 年下

*不专业不专业不专业 不许骂我。   




“我们一起走过。” 


——  


袁广泉一直不知道该给方晓东冠上一个什么样的形容词,他的心里好像有无数个方晓东,而每一个都不一样。  


彩排的时候方晓东戴着帽子在舞台上走来走去,嘴里嘟嘟囔囔在背词,徐均朔弹吉他逗他,方晓东龇牙瞪了他一眼又沉浸在自己世界里,袁广泉盯着他发呆,方晓东拿着麦克风突然把他喊醒。  ...


欢迎大家来到 摩尔曼斯克 。


*乐队 主唱x键盘 年下

*不专业不专业不专业 不许骂我。   




“我们一起走过。” 


——  


袁广泉一直不知道该给方晓东冠上一个什么样的形容词,他的心里好像有无数个方晓东,而每一个都不一样。  


彩排的时候方晓东戴着帽子在舞台上走来走去,嘴里嘟嘟囔囔在背词,徐均朔弹吉他逗他,方晓东龇牙瞪了他一眼又沉浸在自己世界里,袁广泉盯着他发呆,方晓东拿着麦克风突然把他喊醒。  


“彩排的时候喊这么大声干什么!”袁广泉无奈摇头,不远处的人就跨了两步黏在他身边,攥住他用来弹琴的手把麦克风举到嘴边。  


“喜欢你呀。”  


周士原见怪不怪背过身去,下手拨了弦去搭徐均朔的吉他,默念三遍听不见。  


袁广泉拿他没办法,抽回手重获自由,手指移动间弹出一连串音符模拟吉他的声音去迎合徐均朔。  


徐均朔向他隔空比了个赞,袁广泉点头应下,伸手拿过方晓东手里的麦克风一本正经,“非常感谢延音踏板和合成器。”  


“下回可以把鼓手也换掉。”方晓东默默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董攀笑嘻嘻的说。  


“我跟你讲你不拿麦克风我也听得见!”董攀撩起鼓槌装作要扔出去的样子,鼓棒在他手里转了半圈最终敲在吊镲上,放过开玩笑的机会接了一轮新节奏。  


方晓东做了个鬼脸,晃悠着宽大的袖子又回到了舞台中间,大大咧咧的两腿一盘席地而坐,麦克风一起藏在袖子里跟着伴奏唱歌。  


周士原听见袁广泉推了半圈弯音轮弹的转音,下意识回过身看了他一眼,结果手滑弹错了一拍。


袁广泉看见方晓东转身脸上露出一个略带嫌弃的表情笑出声来,干脆停下来冲其他人挥了挥手示意休息,他走过去和方晓东坐在一起,看着舞台下面的空地问他,“你紧张吗?”  


方晓东顺势躺进他怀里撒娇,袁广泉这才又感受到他的孩子气,摸摸他的头以示安慰,“我们一起唱歌,还紧张什么呀。”  


露天音乐节的场地很大,彩排的时候下面还是空空荡荡,一大片空地、音响会回声,现在面前站满了人,聚光灯有点晃眼睛,袁广泉站在后台手心里突然开始冒冷汗,这时候反而变成了方晓东来安慰他,拉着他的手两个人一起冒冷汗。  


他们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准备好,方晓东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来,台下紧接着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荧光棒在黑暗中挥舞着,无数灯光打在台上,那种万众聚焦的感觉让袁广泉觉得很微妙。  


“大家好,我们是向阳花。”  


袁广泉看着穿着宽松卫衣的方晓东,长袖子遮了半只手,虚虚搭在麦架上,他的目光扫过徐均朔、路过周士原、然后落在他身上、最后是董攀。  


吉他、贝斯、键盘、架子鼓一个接一个的响起,默契的演奏出第一首歌曲的前奏,方晓东重新握好麦克风,缓缓开口。  


“我是方晓东。”  


演出进行的还算顺利,方晓东介绍成员的时候没有忘词、徐均朔没有弹错和弦、周士原也没有抢拍,从舞台布景后飘下来的彩带飘过他们头顶又被风吹向观众席,冷焰火亮起今晚的最后一次。  


几个人站成一排向观众鞠躬,直起身后搭着肩膀围成一个圈。  


袁广泉看见方晓东开始掉眼泪,紧接着其他三个人也没忍住都红了眼圈,他出声安慰,没想到换来方晓东伸手抹掉他眼下的水渍。  


“自己都哭还来劝我们!”  


最后五个人又哭又笑的在彩带纷飞里闹成一团,袁广泉看着黑暗里挥舞着的荧光棒想,又要是一年冬天了。  


——  


那年年初的时候乐队其实还没完全成型,袁广泉有个叫郑棋元的朋友,刚开了家酒吧,干脆把这几个关系好的招了过去,吉他和主唱迟迟没人,好歹键盘加个合成器能充当吉他主旋律,袁广泉一边弹键盘还一边兼职主唱,被郑棋元一天到晚催促赶紧着把人找齐了好成个正经乐队。  


袁广泉那会儿正和他喝酒,听了这话白他一眼,端着酒杯一口没动,嘴上不依不饶劝郑棋元少喝点,一大把年纪了还跟喝水似的喝酒。  


“呸,”郑棋元一手把空酒杯倒过来立在袁广泉面前,语气凶狠地面对战斗民族回来的蛇蝎美人,“袁广泉你哪天要是喝醉了可别落我手里!”  


袁广泉没搭理他,喝了一口手里的酒呲了呲牙,站起身来留给郑棋元个一身轻松的背影,“麻烦郑老板今晚帮我把放在你电脑里的宣传海报打印下来挂你门口,改明儿我就给你把人找齐了。”  


郑棋元来不及呛他人就没了影,不得不认命的收拾了酒杯回到自己的房间捣腾出来电脑去给他打印材料,袁广泉也是个撒手不管的主儿,一下午不知道去了哪儿,晚上才又套了件红毛衣外搭回来,穿得活像个迎接新年的吉祥物。  


吉祥物大摇大摆的从前台顺走一杯酒坐到沙发上,郑棋元拿着张宣传海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你看看,要是行一会儿我就给你糊外头去。”  


“哎呀我自己设计的肯定行,谢谢郑老板啦。”袁广泉咧开嘴嘿嘿笑一声,郑棋元嫌弃他自恋,瞥了他一眼拿着胶带就往外走,袁广泉抬着杯酒继续装大爷,对着郑棋元的背影喊了一句,“贴好看点儿啊!”  


“话这么多自己来贴!”郑棋元头都没回冲他亮了亮拳头,袁广泉用手指头也能想到他龇牙咧嘴的表情,低头抿了口酒就开始盯着前台的调酒师放空自己。


没过多久郑棋元就又回来坐在袁广泉面前,手里重新端了杯酒,大爷似的瘫在沙发靠背上。  


袁广泉直了直身子,坐得像棵小白杨,“诶,你酒吧咋放未成年进来?”  


郑棋元眼神转了半圈落在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年轻男孩儿身上,“成了成了,哪有没成的道理。”  


“既然这样…”袁广泉摇摇头,把酒杯放在桌子上,起身拍了拍手,“那我可就唱歌去了。”  


郑棋元寻思这今天不是没演出吗,一抬头就看着袁广泉一手拉着董攀另一只手揽过周士原上了舞台,袁广泉拿着麦架搬到键盘前,上手拍拍麦克风试音,冲着董攀挑了挑眉。  


董攀接了眼神心下了然,从后台拿了自己的鼓棒出来,鼓棒在手里转了两圈找回手感,看着周士原冲他比了个手势。  


袁广泉一身红毛衣外搭站在舞台左边,他清清嗓子,眼睛在台下没什么人的卡座里绕了一圈,最后把眼神定在新进来的年轻人身上。  


周士原随着他眼神看向台下的人,年轻的眼睛也亮晶晶的盯着台上的人看,他便了解情况不再多问,轻咳一声深藏功与名。  


三个人对上心思挑了首玫瑰人生,倒是称袁广泉今天穿的这身衣服,人尽皆知的法国香颂的伴奏声缓缓入耳,略带低沉的男声咬字清晰,半唱半叙述了这首温柔但又不乏韵律的典型爵士乐代表。  


郑棋元坐在台下看看吧台又看看袁广泉刻意丢过去的眼神觉得好笑,等到音乐停下来才又重新摆上一副吃瓜群众的模样看着端了酒的年轻人递给刚刚下台的袁广泉一瓶樱桃啤酒。  


袁广泉接了酒和他碰杯,他本就喜甜,年轻人递上来的酒果味又重,倒是歪打正着合了他的口味,他便睁着眼上上下下的打量这个年轻人。  


年轻人也不脸红,被他打量的同时也大方的盯着他看,好像一开始就有什么意图似的,但事实也是如此,袁广泉不开口,他也就沉得住气一声不吭埋头喝酒。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喝了小半瓶啤酒,袁广泉还是主动贴过去凑上他的脸颊,带着樱桃味的麦芽香代替了一个暧昧的亲吻。  


袁广泉贴在他耳边悄悄问他,问他成年了吗。  


年轻人受用的稍稍偏头主动吻他,袁广泉没躲,炙热的呼吸扑在嘴角,那是他第一次听到年轻人的声音。  


“六个月。”  


第二天袁广泉在酒吧楼上的房间里睡到中午才醒,迷迷糊糊回到自己房间里洗了个澡又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才彻底清醒过来。  


他翻出来一件高领毛衣穿上,一出门就碰见郑棋元来敲他的房门。  


“你可真行,”郑棋元对他比了个大拇指,伸手往楼下指了指,“有人找你聊乐队的事儿。”  


袁广泉眨眨眼,顺毛瓜皮头晃了晃往下瞅见两个模糊的人影,然后迅速闪进了房间,房门砰的一声落了郑棋元一鼻尖的灰,半秒钟之后圆溜溜的脑袋又重新探出来,“请他们喝点东西坐一会儿,我马上下去。”  


郑棋元叹了口气,心想这下是真的要成了,成年不知道,成事儿是一定的。  


再下楼的时候袁广泉重新抓了头发,颇有点要洽谈的正经意思,略显温柔的白毛衣换成了连帽卫衣,他穿衣服一向素得很,灰色的卫衣上也是什么图案也没印,比昨天那红色外搭看起来青涩了点。  


穿着牛仔外套的年轻人旁边放了把吉他,桌子上摆了两杯柠檬水,另外一位主人公不知所踪,只有手机摆在桌子上,袁广泉顺走吧台的柠檬水给人倒满,抬眼就看到戴着鸭舌帽的人重新坐回沙发上。  


袁广泉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两秒,端着杯子的手被对方主动接过,袁广泉回过身去找郑棋元试图眼神交流,郑棋元耸耸肩膀对他表示远程支持。  


“我叫方晓东,来面试主唱,”他摘了帽子抓抓有点凌乱的刘海,冲着袁广泉笑的很乖巧,“还差六个月成年。”  


“……”袁广泉心里骂他是个不要脸的小骗子,表面样子还是装得很到位,他转过头去看另一位,“那你呢?”  


“徐均朔,吉他手。”徐均朔眼睛尖,还没等袁广泉问出下一句便主动接话,“成年了成年了,我俩在音乐节上认识的。”  


袁广泉露出一个很官方的微笑,转过头招呼郑棋元过来一起听,“那先来一段吧。”  


两个人的合作远比袁广泉想象里的要默契许多,方晓东声音条件不错、也听的出来有一定的声乐功底,徐均朔的和声恰到好处,和其他人磨合一下组个正经的乐队、开几场演出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袁广泉听完叹了口气,抬起眼睛盯着方晓东,“你跟我来一下。”  


徐均朔莫名其妙,方晓东倒是笑得开心,乐呵呵地跟着人走到吧台听人质问他。  


“未成年还来酒吧?”  


“你吻痕没盖住。”方晓东避重就轻绕开重点,拿手指指他脖子下边儿一块红。  


换来袁广泉红了耳朵瞪他一眼,伸手把衣服领子往上重新揪了揪,扭过头就看见徐均朔一脸好奇的和郑棋元聊天,“酒吧不收未成年。”  


“但你可以收吧?”方晓东贴过去等袁广泉自己转回来,“你肯定可以,你昨晚可没提我未成年!”  


“?”袁广泉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感慨方晓东的厚脸皮,他尽量保持一个成年人的理智和温柔,“你昨晚那算告诉我你未成年吗?”  


“哎呀哎呀我,我寒假勤工俭学!”方晓东看人要急眼赶忙开哄,一把拉住袁广泉手腕一本正经的说,“真的、真的!”  


方晓东故意低头不看他,嘴里小声的撒娇,“再说、再说昨晚我都牺牲色相了,你凭啥不答应我嘛?”  


——  


袁广泉再三叮嘱方晓东不许在酒吧待到太晚,也不准丢下学业只知道唱歌,在方晓东加入乐队之后活得就像他妈,天天管吃偶尔管住、顺便还能教他声乐和高中数学题。  


郑棋元笑他栽在一个十七岁小孩儿手里,袁广泉说什么也不肯认,按着方晓东傻笑的瓜皮头冲郑棋元呲牙,“你先把自己从徐均朔那土味视频里揪出来再说话。”  


方晓东抱着语文古诗词表面背书,耳朵里听俩人吵架斗嘴,脑子里就开始过今晚要唱的歌词和旋律,等袁广泉反应过来他在走神的时候,他一首歌都快在心里唱完了。  


开学的时候高三进行了一次模拟考试,方晓东假期里已经考完了校考,他属于有天赋又很倔的人,除了那所他最心仪的学校其他都没考,有自信的很,于是在袁广泉的叮嘱下干脆回去好好读书,开学的考试倒是拿了个不错的成绩回来。  


那天方晓东兴冲冲的背着书包跑进酒吧和袁广泉邀功,一身校服惹得不少客人往他身上看,袁广泉不好意思地把人拉进后台,借着灯光给人分析了一波考试成绩,听得方晓东压根不存在的狗耳朵都要耷拉下来,蔫蔫地问他你到底是我boss还是我妈,换来袁广泉一个脑瓜崩儿。  


“我要是你妈知道你高三跑酒吧驻唱我不打断你的腿!”  


袁广泉看了他有点委屈的小表情觉得好笑,还是放缓了语气平心静气地问他,“那你妈妈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啊?”  


方晓东眨眨眼装无辜,“不知道,我跟她讲我住校,让她不要管我。”  


“再说了,我不是有你吗?”  


袁广泉不再接话,默默把考试成绩单塞回方晓东怀里,转身装作没听见去给他挑今晚的服装,方晓东知道他又故意避开这事,便贴过去黏在他身后抱住他。  


方晓东也不说话,袁广泉挣脱不开,叹了口气和他讲道理,讲他要高考、讲他未成年、讲来讲去就是那么几件事情隔在他们两个之间,方晓东直球打得狠、袁广泉举着金子做的盾牌软硬不吃,一一把这些东西原封不动的还给方晓东,方晓东明明也知道袁广泉对这事也有点意思,但往往只能从郑棋元嘴里听出来点他的心意。  


那些道理方晓东听得都要吐,家里父母讲不要早恋影响学习,到了袁广泉这里他还要听,未成年怎么了、未成年也可以保护你。  


袁广泉就像是听不见方晓东的絮絮叨叨、就像方晓东也听不进袁广泉的话那样,一聊到这个话题两个人的气氛就降到冰点。  


推门进来的徐均朔以为自己搞错了进来的时机,刚准备装作没进过后台退出去就被袁广泉拦下来说要一起挑服装,害的方晓东不得不松了手,一脸烦躁的脱了校服外套塞进本就乱七八糟的书包里,却被袁广泉一双修长的手抽出来整理好褶皱又挂在衣架上。  


“衣服明天还要穿,起了褶子不好看。”  


方晓东恨不得当场喊他一声妈,闭了嘴把自己窝进凳子里生闷气,徐均朔抿着嘴背着袁广泉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搞得方晓东无比挫败,只能瘫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思考人生。  


他想,袁广泉什么时候能答应他,他什么时候能不仅仅只是住袁广泉隔壁的房间呢。  


闲暇时间思考感情问题之余的方晓东开始在学校里研究写歌,他翘了午休跑到学校琴房里想旋律,负责琴房的老师和他关系不错,撒撒娇就能借来一中午的琴,下了午休就再跑回去听课,遇到枯燥的语文课方晓东还能借着文绉绉的文章写歌词,几天下来有了点头绪,便拿着谱子和歌词跑到酒吧里找徐均朔聊这些有的没的,等用手机录了一遍粗糙的demo才去找袁广泉。  


袁广泉听他写的歌觉得有点意思,小孩儿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看,看得他有点动摇,于是他点点头和方晓东对视,他说,“我们试试这首歌。”  


——  


六月初的时候方晓东喜提毕业,迎来他漫长又丰富的暑假生活。  


考完试那天袁广泉站在很远的地方看方晓东冲出来拥抱他的父母,穿着短袖校服的方晓东看起来终于获得了解放,站在夏日的余晖里笑得很从容,他被禁止踏进酒吧两个月,这回换袁广泉偷偷来看他。  


当天晚上方晓东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袁广泉在和郑棋元聊天,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便缩头缩脑的退到门外面继续偷听两个人讲话,他听到郑棋元问袁广泉的问题,他这才知道袁广泉今天下午站在学校门口等他走出考场。  


他差一点也想冲进去质问袁广泉为什么瞒着他,却被袁广泉一句话劝停了脚步。  


“我喊他干嘛,人家爸妈都在,我算什么呀?”  


方晓东站在门外心情复杂,一直等到两个人换了话题才装作刚到的样子走进去,郑棋元举起酒杯和他庆祝,袁广泉站起身来把他抱进怀里拍拍他的脑袋,“恭喜你,解放啦。”  


他窝在袁广泉的肩窝里,两只手后知后觉的搂上袁广泉的腰,他脑子里有两个小火柴人在打架,一个让他戳破那层窗户纸,大声告诉袁广泉你可以是他的男朋友、另一个则让他沉默闭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方晓东几乎能想象到那人穿着白衬衫站在阳光下远远看他的画面,而他却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袁广泉的心思,他昏昏沉沉的松开抱着袁广泉的手,袁广泉看着他笑得很温柔。  


那天晚上的彩排是他们第一次一起排练方晓东写的那首歌,说是为了迎接方晓东的正式回归,几个人特地在编曲里加进了一些其他的元素,方晓东脑子里还在想今天傍晚袁广泉和郑棋元说得那句话,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丢了魂儿,连拍子都差点进错。  


徐均朔叹了口气把方晓东拉到后台问他怎么回事,方晓东低着头把下午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徐均朔听,说到袁广泉的那句话他沉默了一下,干脆把之前他和袁广泉的关系也一起告诉了徐均朔,听得徐均朔好半天才消化了这个事实。  


“讲道理,我一直以为你们俩在一起好久了。”  


方晓东听了他的话更加沉默,他觉得莫名其妙,他和袁广泉做过了更亲密的事情,其他人也觉得他们很合适,可为什么袁广泉还要将我拒之门外呢,明明、明明他也喜欢我呀。  


“或许,呃…”徐均朔话刚开头就被打断,门外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隐约还能听到男人高声争吵的声音。  


方晓东推开徐均朔先跑出去,一拉门就看到几个人站在舞台下面对着袁广泉嚷嚷着什么,袁广泉大概是温柔惯了,对这些人也只摆出一点不耐烦的脸色,搬着键盘一脸嫌弃的退到舞台后面。  


董攀一脸无奈的拉住方晓东,说是那几个人好像是别的酒吧乐队,让某家公司看中了刚在这边签了合同又喝了点酒,看到他们人员不齐在这儿排练觉得没排面,他们乐队又没有键盘手,就过来勾搭袁广泉想把他挖走,被袁广泉拒绝了心里憋气,就干脆摔了酒杯在这儿闹事。  


方晓东刚一出来就被那边儿的人看见了,徐均朔背着吉他站在他身后,带头挑事的人就把矛头挑到方晓东头上,“嗨哟,你们就这主唱?小屁孩儿高中毕业了没有啊?”  


袁广泉知道方晓东本来就因为年龄这事和他闹别扭,听了对方的话更是担心方晓东年轻气盛做出点出格的事情,第一反应就是去拉方晓东的胳膊想把人拦下来。  


方晓东脸上没露出什么表情,他低着头吐了口气,抬起头来反而对袁广泉露出一个安慰的笑,他推开袁广泉的手走到舞台边上蹲下来和站着的男人对视,甚至他的视角还要更高一点。  


“我说大叔,”方晓东也不知道和谁学的这种小流氓语气,两只手松垮垮的搭在膝盖上盯着对面的人勾起一边嘴角,“这年头了还要以貌取人,那我寻思…我还能比您有点优势吧?”  


“咱也别动手,既然都是唱歌的,谁更能耐比比那不就知道了嘛。”  


方晓东站起身子往下面看了一圈,发现不远处正有几个西装革履的人抱着公文包坐在卡座里往这边,他挑挑眉又放低身子,一只手往左边的角落里指指,“哎,让和你签合同的那些人做评委,你不亏吧?”  


其实下台的时候方晓东才感到一点心虚,他飘着眼神去偷瞟袁广泉,袁广泉低着头没看见他的慌乱,试探性的主动去拉方晓东的手,方晓东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回握住袁广泉,其余三个人默契的转过身去装作没看到。  


后来方晓东听到乐手演奏出熟悉的摇滚旋律时突然松了口气,他远知道原创性对于一个公司签约乐队的重要性,再加上对方吉他微小的瑕疵和主唱的非专业演唱方式,方晓东才在黑暗里缓缓露出点笑容。  


袁广泉站在方晓东身边,转头看他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在笑,想必也是意识到了对方的演唱情感上的缺乏、过于依赖暴力唱高音等缺点,他动了动被牵住的右手,只换来方晓东更加用力的回握。  


“不许你松开我。”  


上台的时候方晓东和对方主唱擦肩,对方恶意的撞了他一下以示挑衅,方晓东低头笑他愚蠢,拿着麦克风放进麦架上,抬起头的时候像换了个人。  


他大大方方的看向坐在舞台下面的每一个人,然后勾起嘴角看向刚刚下台的主唱,“看来,你们没有什么创造性呀?”  


“不好意思,我们有。”  


徐均朔听了他的话挑挑眉,弹响第一个和弦。  


方晓东的歌在重新融入鼓点和贝斯后更富有节奏,曲风大方自由、歌词积极,原创能力显然更胜一筹,再加上几个人在歌曲演奏上的高契合度以及自然的台风,一首歌下来结果显而易见。  


合同暂时只有一份,最后方晓东从合作方手里拿下那份已经被签过名字的合同拦在了那个领头的人面前,他笑得乖巧,把那份合同递还给他的原主人。  


“忘记说了,我今天刚刚毕业,”方晓东拍拍那人的肩膀,“而且托您的福,我还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  


那天晚上郑棋元清了客人单独给他们庆祝乐队的正式成立,方晓东正好又结束考试,被几个人按着灌了不少酒,最后还是袁广泉给人拦下来,搂着意识有点模糊的方晓东试图让他清醒一点。  


醉了酒的方晓东格外黏人,抱着袁广泉不撒手,毛茸茸的脑袋往他肩窝里蹭。  


徐均朔端着酒杯和周士原吐槽方晓东,说他今天下午还怨人家袁广泉不答应他,自顾自的和自家队长生闷气,晚上喝多了又暴露小狗崽儿本性黏黏糊糊的像块儿狗皮膏药贴着人家不撒手。  


周士原听得一脸懵逼,隔着嘈杂的背景音乐扭头问董攀方晓东和袁广泉没在一起吗,董攀也云里雾里,走过去找徐均朔求证,气得徐均朔冲俩人翻个白眼一句话也没说,徒留两位年轻乐手面面相觑莫名其妙。  


“均朔,均朔!”袁广泉隔着几个人喊徐均朔过来,让他看好方晓东自己先去个卫生间,徐均朔满口应下,倒杯酒的功夫方晓东就不见了人影,想了想肯定是去找袁广泉了,徐均朔干脆权当自己不知道,扭头继续和郑棋元聊天。  


袁广泉刚关上水龙头就被人抱了个满怀,惊吓之余还是先嫌弃了徐均朔一把的不靠谱,勉勉强强在方晓东怀里转过身又被方晓东按回墙上困住,袁广泉拿醉鬼没辙,只能好声好气的哄他。  


方晓东根本听不进去,抱着人就亲,袁广泉推不开他,挣扎几下搞得他自己也气喘吁吁,最后还是让方晓东钻了空子,啤酒味的吻从侧颈落到锁骨,留下一串红印子。  


袁广泉没了脾气任他亲来亲去,突然想起今晚的方晓东其实也没那么糟糕,他可以有成年人的担当、也有理性的思考和判断。  


方晓东窝在他肩膀里不动了,袁广泉推推他的脑袋,却听到方晓东梦呓般的低语。  


他的声音很小、甚至因为醉酒不太清晰,但袁广泉还是把那句话听得很清楚,他听到他说——  


“就算我未成年,我也可以保护你呀。”  


第二天醒的时候方晓东还是有点宿醉的头疼,他脑子里的弦好不容易接到一起,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不在平时常住的房间里。  


他支起身子看到床头柜上摆了几张照片,有一张两个人的合照,是3月份的时候他缠着袁广泉照的,说是要用来当做高考前的念想。  


方晓东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袁广泉的房间,他重新跌回柔软的空调被里抱着枕头思考人生,等到袁广泉推门进来才蹭的一下子扔掉怀里的东西坐起来。  


袁广泉被他吓了一跳,眼睛瞪圆了倒退半步,醒酒汤才刚刚被放在桌子上,方晓东就从床上跳下来扑到袁广泉身上,袁广泉后背抵墙有点吃痛,干脆报复似的在人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  


方晓东才不管袁广泉为什么打他,搂着人的脖子撒娇个没完,袁广泉让他蹭的发痒,脖颈湿乎乎的像沾了水渍。  


袁广泉笑得很开心,他揉了揉方晓东的脑袋,“哎呀,你哭什么?”  


“我没有哭,”还未成年的方晓东还是很要面子,他把眼泪抹在袁广泉的衣服上,抱着他和他讲悄悄话,“你再等我一下,我很快就会成年了。”  


——  


演唱会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几个人在后台被负责人拦下来做采访,一张长沙发上只能坐三个人,方晓东坐在沙发的宽扶手上紧挨着袁广泉坐,左手搭在袁广泉的肩膀上举着麦克风收音。  


采访的片段是放给粉丝看的特别福利,主持人的声音会做变声处理,几个人总觉得听起来像是动画小人儿在讲话。  


作为主唱方晓东总被问到更多的问题,主持人用心的做过功课,问他当年决定要组乐队的那个冬天有什么是最令你难忘的,方晓东的回答模棱两可、粉丝们最后看到视频的时候也听得云里雾里,却只能默默吐槽他们这群男的又有一些粉丝不知道小秘密拿出来炫耀。  


方晓东说,他会永远记得那个冬天,那件红色的毛衣外搭、和那瓶樱桃味的啤酒。  


—END—  


*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叫向阳花:《Vincent》是一首致敬梵高的歌曲,而梵高有一个非常出名的作品系列叫做向日葵。



下一个整点请大家到  @高先生的慕老师  处等待。






拔丝芝士火锅

【方袁十里】青柠檬 1

亲兄弟真骨科


有点ooc


袁广泉今天又早退了。


行政主管给他批了假,但脸色不好,十分严厉地警告说再有下次他这个月的考评可能就无法通过了,袁广泉笑着道歉,再三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匆忙整理好文件默默离开。刚一出办公室的大门,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最近是工作淡季,公司没接到什么大单子,大部分人都很闲,这也是为什么袁广泉请到假的过程并不艰难。但同时,因为大家都很无聊,袁广泉的早退像是一枚投入死水的石子,迅速在办公室里激起了八卦的涟漪,有几个刚入职的小年轻实在是无聊得紧,袁广泉前脚刚出门,他们后脚就拉着坐在周围的人...

亲兄弟真骨科


有点ooc













袁广泉今天又早退了。

 

行政主管给他批了假,但脸色不好,十分严厉地警告说再有下次他这个月的考评可能就无法通过了,袁广泉笑着道歉,再三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匆忙整理好文件默默离开。刚一出办公室的大门,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最近是工作淡季,公司没接到什么大单子,大部分人都很闲,这也是为什么袁广泉请到假的过程并不艰难。但同时,因为大家都很无聊,袁广泉的早退像是一枚投入死水的石子,迅速在办公室里激起了八卦的涟漪,有几个刚入职的小年轻实在是无聊得紧,袁广泉前脚刚出门,他们后脚就拉着坐在周围的人开始八卦,好像生怕晚一步就吃不上新鲜的瓜了。

 

——

 

"怎么回事啊,泉哥最近早退频率也太高了吧?他之前不还一直是全勤的模范员工呢吗,这是怎么了?"

 

"好像是他弟弟的事吧?他爸妈最近把他弟弟扔给他养了,青春叛逆期的小孩嘛。我听他接过好几次他弟弟班主任来的电话了。"

 

"我去,他这个年纪自己也快要结婚生子了吧?现在突然把个弟弟扔给他养?他爸妈怎么想的。"

 

"哎你还不知道?他爸妈要离婚的事闹好久了,我跟你讲啊……"

 

如果袁广泉听到自己同事们背后这一段谈话,脸色大概会比他走出门的时候还要阴沉几分,他爸妈确实近段时间在闹,也确实闹得挺厉害,但不是闹离婚,是闹"移民"。

 

他22岁毕业就离家自己打拼,也不是很依靠父母,因此对两个大人的精神世界也没关心太多,完全没料到他们竟然已经被各种养生公众号荼毒,前段时间突然联系他,说要移民到新西兰,因为那里环境优美空气清新适合养老。袁广泉第一反应是自己爸妈是闹着玩的,没想到他们态度十分认真,甚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说年轻的时候忙着赚钱,有一点积蓄就全花在他们兄弟俩的身上,到老来想好好享受一下,为自己活一次。

 

袁广泉最后投降——知道了,不就是放心不下方晓东又不高兴带着走嘛,我帮你们养总行了吧。

 

然后他爸妈开开心心买了机票去新西兰了,不过和一开始说好的不一样——不是移民,只是去度假个一年半载,可能等方晓东上大学了差不多就回来了。

 

袁广泉反观自己"养"方晓东的这短短几个月时间,抹掉一把辛酸泪,觉得就是因为方晓东这个小惹祸精太麻烦了,爸妈养不下去,看看钱也攒够了,决定把人直接扔给他,自己去"逃难"顺便度假,等方晓东上大学他们能解放了再回来。

 

真是从小到大坑儿子的一把好手。

 

谁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小时候方晓东乖乖巧巧,虽然有点叛逆不听大人话,但对袁广泉还是言听必从,一直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跟在他后面哥哥长哥哥短的,没想到长大了一看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现在的方晓东就是个青春叛逆期的混世大魔王,袁广泉每次看到他,都愁得要长出好几根白头发。

 

这次早退的确又是因为方晓东的事,班主任打电话来说他半夜不睡觉伙同寝室同学"深夜蹦迪",学校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要求他立马办退宿手续。

 

袁广泉交涉良久,又是道歉又是搬关系,软磨硬泡苦口婆心,最后终于让班主任稍微妥协了一点,同意可以再给一次机会。

 

"不过我可说清楚啊,"班主任语气严肃,"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晓东这次行为已经引起了一些家长的不满,非常打扰同寝室其他同学的正常学习生活。现在是高一还好,要是到了高三,可能会影响终身的。"

 

哪有这么夸张,袁广泉在心里咂舌,他也做过学生,知道这些老师吓家长的话术,但来都来了,作为被"请家长"的方晓东的哥哥,他只好收拾掉内心的吐槽,扮演好这个角色,走流程一样地继续问:"那晓东最近的成绩……?"

 

应该不会差,他想,不管怎么说在这一点上袁广泉还是相信自己家的基因的,另一个佐证他猜测的事实是不然班主任不会这么好说话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的成绩倒是没有退步。"果不其然是这样,袁广泉脸上浮起职业性欣慰的微笑,但是班主任继续说了下去,"但是晓东最近好像在谈恋爱,他自己没什么影响,对方那个女生的成绩下降有点多……哎,晓东哥哥你脸色不要这么难看,我也不是在怪晓东,其实青春期的男生女生谈恋爱也是正常,现在这个年代了你让我棒打鸳鸯我也不好意思,但是呢他确实影响到了别人……"

 

合着你不好意思棒打就让我打呗,袁广泉迅速恢复了笑容,但是心里确实有点不舒服:"好的,我知道这个情况了,我会和他谈谈,辛苦老师了。"

 

 

 

"听说你带着寝室蹦迪啊?你挺能的啊还?"

 

回去的路上,袁广泉抓住机会兴师问罪。

 

方晓东走在前面一蹦一跳的,看着心情很是舒畅,听到袁广泉的话回头看了一眼:"干嘛啊哥?你这是交了个山东对象还是东北对象啊,说话口音奇奇怪怪的。"

 

"你别转移话题!"最近土味视频确实看得有点多,袁广泉想,看来以后要减少这方面的摄入量,至少口音不能被带偏。

 

"嘿嘿,那必然挺能啊我还。"方晓东学着他的语气回复道。

 

袁广泉无语了:"为什么?"

 

"不为什么啊。"方晓东也无语,"就是太无聊了,好玩嘛。"

 

沉默。

 

到车上的时候袁广泉又问了一遍,方晓东肯定没说真话,他不是为了好玩就干出这种事的人,袁广泉了解他,他很懒,标准宅男一个,简而言之——方晓东对蹦迪这项运动,不感冒。

 

"你烦不烦啊袁广泉。"青春叛逆期少年的神经不知道被哪个字牵动了,袁广泉内心暗道不好,这个烦人精一犯浑就叫他全名,此刻不知道为什么又惹恼了他。方晓东不耐烦地说,"不是说了是为了好玩,难道还要我写一篇论文告诉你哪里好玩吗?你又不是没蹦过,你自己不知道啊?"

 

袁广泉确实蹦过迪,不过只是好几年前被朋友拖着去了一次,但是他也是一个宅男,所以完全没感觉到哪里好玩。何况袁广泉觉得自己的蹦迪和方晓东的蹦迪性质还是不一样的,如果方晓东和他一样是去夜店蹦迪,那他一定立刻打断他的腿,而不是在这里平静地"兄友弟恭"。

 

"我只是觉得——"他小心翼翼地寻找措辞,"你应该不会对这个感兴趣。"

 

"人都是会变的。"方晓东说得高深莫测。

 

行。

 

他们兄弟之间的交流一直不是很多,这个话题结束了以后就一直陷入了沉默,直到袁广泉把车停进地下车库,看方晓东不动,就帮他解开安全带,喊他"下车,到家了"。

 

方晓东突然说:"我就不能是因为想和你回家吗。"

 

袁广泉刚打开车门,隔壁车发动的马达声有点响,他只听到方晓东在说话,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

 

按他的经验,让青春叛逆期男孩重复自己说过的话是大忌。

 

于是他只是拍拍少年的肩,说:"好好,我知道了。"

 

 

 

但是袁广泉总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事没有做。

 

是什么呢?他一边准备晚饭一边思索。

 

方晓东突然走进厨房,提高了声音问他:"哥,我们家垃圾桶你怎么给我全收了?"

 

抽油烟机运作发出巨大的声响,袁广泉说:"你干嘛那么大声。最近大扫除我先收起来了,你要扔什么先扔厨房的垃圾桶吧。"

 

方晓东嘟囔着:"刚刚在外面叫你好几声了都没听见。"然后把手里一个粉色的东西往垃圾桶里扔。

 

袁广泉一眼扫到,突然福至心灵,想起来自己到底忘了什么。

 

他严肃地喊了一声"你站住!",把要往外走的方晓东定在原地,在围裙上擦擦手,走到垃圾桶前,捡起刚刚被扔进去的粉红色信封,看清封面上写着"致方晓东",还画着一个大大的爱心,下面是一行小字"我有一些话想对你说"。

 

哈!果然是情书!真是捉奸在床人赃俱获!

 

方晓东疑惑地看着他:"干啥呀。"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这是情书诶哥,"方晓东问他,"你谈恋爱的时候递情书啊?我这明显是把爱意扼杀在摇篮里。"

 

袁广泉还是不放心,把信封打开,发现里面是空的。

 

他心中警铃大作:"信呢?"

 

"撕了啊。"方晓东回答得理所当然,"这种东西留着多尴尬,我看这信封纸质挺好,估计撕起来麻烦才留着直接扔的。"

 

"那撕下来的碎片呢?"

 

"啊?——哦!"方晓东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说感觉什么忘了,放房间忘装进去了。我现在就去拿。"

 

"你给我站住。"袁广泉还是不放心,狐疑地看着他,"真没谈恋爱?"

 

"没有啊。"

 

"那你班主任……"他突然停住,想起来和青春叛逆期的男生谈起班主任似乎也是大忌。

 

方晓东的脸果然沉了下来:"你就是信谁都不信我呗,那你以后还问我干嘛,什么都直接问班主任得了,反正她说的比我说的可信多了。"

 

结果就是一顿饭吃得也不舒心,方晓东脾气倔得像驴,偏偏袁广泉也是才脱离青春期没几年的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并不想惯着他,两个人谁都拉不下脸来先说软话,只能一直僵着。

 

方晓东吃完饭坐在沙发上看小说,袁广泉想了一会儿还是没催他去学习,正巧一个电话打过来,他接通,是大学同学,来询问他有没有出门了。

 

袁广泉最近打算和几个大学就志同道合的同学一起创业,之前就约了今天晚上商讨一下,方晓东不是三岁,没必要为了他放人鸽子,所以袁广泉立马承诺十分钟以后就到,但是出门前还是没放心,嘱托了一句。

 

"我出去和朋友有事,你晚上不用等我了,牛奶在冰箱里自己睡前热了喝。还有……"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学校里让你走读一个月,一个月以后你就继续回去住,不要再惹祸了。"

 

“你为什么赶我走?”方晓东突然抬起头看他,嘴角挂上了冷笑,“袁广泉,你又要带你男朋友回来睡觉了?”

 

袁广泉睁大了眼睛,没料到方晓东会说这些,少年继续说了下去:"别以为我不知道。"

 

他没谈过恋爱,自然也不会把什么男朋友往家里带,这大概只是讨人厌的小孩都会有的,嘴硬时故意说出的伤人的话。

 

但是,他确实喜欢男人。

 

袁广泉只觉得背上冷汗直冒——方晓东是怎么知道的。

 

他不敢细想,最后囫囵地把这归结到了相同的原因——故意说了气他的而已。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他和未来的合作伙伴们聊的很顺利,所以一不小心没控制住时间,最后开始聊起了各自的生活。袁广泉和他们抱怨自己不听话的弟弟,朋友们说要不他就让方晓东回来住好了。

 

"他在你身边一直很乖的,走读可能更能培养你们之间感情呢。"朋友建议道。

 

袁广泉光是想想就觉得头大,连连摇头:"不可能的,我可不能和他一起住。他必须去住校。"

 

"你以前没那么偏执啊。"最后朋友们开玩笑着下了这个结论,开始了下一个话题。

 

方晓东已经睡着了,袁广泉去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把被子都踢到了一边,露出两条光溜溜的大腿。这个样子腿不抽筋才怪,袁广泉一边想着一边帮他盖好被子,突然想到如果他在学校也这样肯定对长身体不好,这么想还是住回家比较好。

 

然后他把这个想法甩出脑海,仍然是坚定地想:"不行,方晓东必须回去住校。"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做了个梦。

 

梦里方晓东好像长大了一点,他看到他在一条河里游泳。袁广泉记得方晓东不会游泳,何况是在野水里游,他急得去叫他快上岸,方晓东没理,反而游得越来越远。

 

梦里的他仿佛有点脆弱,看到方晓东变成远方的一个小黑点他没忍住哭了出来,袁广泉一边在局外人视角上吐槽怎么不找人把他捞回来,一边随着梦里的自己伤心难过,想着不要啊晓东是不是要永远离开我了。

 

结果他被人一把从后面抱住,方晓东更加低沉沙哑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说"哥别哭我在这儿,永远陪着你",凑着他一点一点地吻着他的耳垂,袁广泉想推开他,但是又觉得很舒服,于是没有动。方晓东把他转过来,这个梦里面的方晓东比他高一点,十分熟练地吻住他的嘴唇。

 

他听见他说——

 

"哥,你是不是喜欢我。"

 

袁广泉从梦中惊醒,他突然意识到他潜意识里为什么那么坚定地想让方晓东离开。

 

他感到恐惧。

 

他害怕方晓东再不离开,他也就不能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他送方晓东去上学,告诉他下午自己会来接他。方晓东好像已经不生气了,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愉快地对他告别,并且约定"下午见"。

 

青春期小孩的脾气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袁广泉想,要是自己的心动也能这样就好了。

 

 

 

下午袁广泉去得早了一些,他提交了辞职申请,主管批准了,所以今天可以理所当然地早退。高一的学生放学早,走读生也多,第一次放学铃一打,叽叽喳喳涌出来一大群,袁广泉努力在人群中搜寻方晓东的身影,并不难找,他很快看到了那个清瘦高挑的身影。

 

方晓东不是一个人出来的。

 

他的旁边还跟着一个女孩,比他矮了一个头,看着非常小巧可爱。女孩没有背包,但是方晓东背了两只。他们有说有笑地一起从校门走出来,方晓东环视一圈,看到了袁广泉的车,于是笑着和女孩道别,然后把肩上不属于自己的书包递过去。

 

袁广泉的心凉了下去。

 

 

 

"你不用骗我。"袁广泉决定和方晓东谈谈,"今天我来接你的时候看到了,和你一起走出来的女生。你说你没谈恋爱,那你告诉我,她是谁?"

 

"一个朋友。"方晓东含糊其辞。

 

"我说了,你不用骗我。"袁广泉说,"我是你的哥哥,严格上说并不是你的家长。你可以把我当朋友……可以给我说实话。"

 

"那你心里都有答案了还问我干嘛。"方晓东开始摆出那副耍无赖的小混混样,他一旦这样袁广泉就拿他毫无办法,只想断了他的网好让他不看那些"如何怼不讲理的家长一百讲"、"直男怎么讲话更容易让人生气"。

 

"既然不是我家长为什么还要这么关心我这些。"方晓东还在嘟嘟囔囔。

 

他看着袁广泉,脸上挂起了一副捉弄人时常见的笑容。

 

“哥,你是不是喜欢我?”

 

现实和梦境交叠,袁广泉觉得天旋地转,心中的郁结之气一下子直冲脑门。

 

那一刻,可能是应激反应,他不想逃离,不想震惊,不想羞愧。

 

只想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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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泥小火炉

[方袁十里] 迢迢

方晓东×袁广泉

又在摸鱼(。


北京下了第一场雪的夜晚,袁广泉打来了电话。

当时方晓东正在租住的小公寓里守着几平米不到的客厅吃泡面,期末考试结束的早,刚走出考场就拎着箱子迢迢来到北京,上他预约好的寒假声乐学习课,老师声望高,曾指点过他艺考,关系交好,住在西城,奈何该区合适的短租房源很少,方晓东折合一下租住在了海淀,...

方晓东×袁广泉

又在摸鱼(。

   

   

   

   

   

   

  

北京下了第一场雪的夜晚,袁广泉打来了电话。

当时方晓东正在租住的小公寓里守着几平米不到的客厅吃泡面,期末考试结束的早,刚走出考场就拎着箱子迢迢来到北京,上他预约好的寒假声乐学习课,老师声望高,曾指点过他艺考,关系交好,住在西城,奈何该区合适的短租房源很少,方晓东折合一下租住在了海淀,签了三个月的住房合同。

他下午刚上完课,当时还没有下雪,天气是北京罕见的湿润的冷,风也不是很大。饱吹饿唱,午饭和晚饭合在一起吃,回来的路上去流动摊位买了份煎饼,加了两个鸡蛋,在地铁站门口哆哆嗦嗦吃完才进了站,天冷又年轻,热量需求旺盛,刚进家门就又饿了,他从橱柜里找出加量的泡面,兑了热水泡了,此时揭开泡面盖,袁广泉正巧来电,接通时对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这边传来清晰而响亮的咽口水声。

咕咚。

袁广泉笑了,没出声,但呼吸都笑抖了,通过手机听筒一下下打到方晓东耳边,就像之前睡前听的asmr,搞得方晓东平白一个哈欠。

“广泉哥,”他俩之间没什么包袱,起码在方晓东这儿是没有的,他稀里哗啦地吃泡面,饿极了,不美观也没办法,囫囵咽下去后,才问:“啥事?”

“我洗了一份照片。”袁广泉那边窸窸窣窣的,还有背景音乐,像是在外面,“你来拿一下。”

“行啊,啥时候?”方晓东也没问什么照片,反正说要他去,他去就行了。又吃了两口,才骤然反应过来,“你来北京啦?”

“啊,有工作在这儿。”袁广泉还在笑,声音听起来很温吞,慢悠悠的:“刚到。”

方晓东“哦”了一声,继续吃泡面,那边催他:“下来吧,下来,我在你们小区门口的麦当劳里。”

泡面叉掉进碗里,水加多了,扑通溅起汤花,新换下来的T恤首当其冲沾了几滴,方晓东愣了愣,也没管泡面叉和自己的衣服,纳闷袁广泉怎么知道自己住哪儿的,还没问出口就想起来了,之前对方不知道在哪儿淘了盒厉害拼图说要送给他,自己就把住址发过去了。没想到拼图没收到,人倒是来了。

“不急,穿多点儿。”袁广泉说。

虽然说不着急,但方晓东也等不及吃这泡面了,他心疼地看了泡面最后一眼,拿着手机去卧室换衣服,刚想随便聊两句就挂断,却看到窗檐上积了一小层雪。

“外面下雪了?”他推开窗户,扑了一脸的雪花,透过防盗窗的缝隙去摸了摸那层冰凉的积雪,颇为惊奇。

“嗯,外面下雪了。”

  

   

  

   

    

小区门口的麦当劳有两层,方晓东呼着白汽推开门后,没找到人,拨了号码过去问,才知道在二楼的儿童区旁边。

这一片住宅区较为繁华,又是周五,晚上挤在快餐店里的人不少,袁广泉独自等待,穿得还算暖和,高领毛衣和长款羽绒服严严实实裹着,餐椅背后还搭了一条围巾,脚边放着一个手提袋,他支着下巴看旁边喧闹的小孩子们和疲惫不堪的家长,有种格格不入的安静。

方晓东拉开椅子时气还没喘匀,椅子刮擦地面发出吱拉的锐鸣,他不好意思地摘下帽子抓抓头发,帽子上沾了雪花,被室温烘烤融化。

“来啦。”袁广泉循声转过视线,眼睛是笑着的,把自己面前的餐盘推过去,“给你点了点儿东西,垫垫。”

是个套餐,赠送一个小玩具。方晓东私下里特别喜欢去各个快餐店买儿童套餐,攒了很多赠送的玩具。之前在长沙录节目时,他有个特别想要的玩具,却每次去都售罄,耿耿于怀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录完节目接档各种工作和期末考试,忙起来就忘了这茬了,这次再看到,才恍然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一个挂怀的事情。

“居然还没下架啊?”方晓东先拆了玩具包装袋,爱不释手地摩挲半天,才恋恋不舍放在一旁拿起了汉堡,“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袁广泉颇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想说就你吃泡面的那个声音,谁能听不出来你在干什么。但也没揭穿,就回了一句:“你问题真多。”

方晓东在袁广泉那里有一个“问题很多”的标签,他很喜欢拉着袁广泉问东问西,但让他去问别人就又不肯,袁广泉一开始还会认认真真对天马行空的古怪问题答疑解惑,后来摸清秉性后,就以一句:“我昨天教你的俄语单词能不能复述一遍?”来回应。

效果显著,很快就能收获方晓东诚恳地致歉,并保证下次再不会让自损八百的事有可乘之机。

此时袁广泉刚从俄罗斯回来,七个小时航班,清晨下了飞机,中午去了朋友家拿了照片,下午办了点事,晚上来见方晓东,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照片包在信封里,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方 晓 东”。

“你是不是想写圆大西。”方晓东面无表情地咬着一根薯条,手指点了点他的姓,“这一撇直的像尺子描的。”

“怎么了?”袁广泉被识破了也只是笑笑,“你看,我就没问你为什么还吃儿童套餐。”意指既然知道就不要多问了。

方晓东擦擦手,拆开信封,里面是一沓照片,有风景有人像,大多都是他俩,方晓东拍的袁广泉,和袁广泉拍的方晓东。他翻看了一下,恍然大悟:“这是你用那个相机拍的啊。”

那个相机,说的是袁广泉在长沙买的一个老式相机,有一次去了趟市里老街,偶然路过一家二手店看见的,相机摆在架子上无人问津,需要放胶片,运作起来不太流畅,但成像效果不错。现在很少有卖胶卷的地方了,袁广泉买下后,老板还给了他两小盒胶卷,嘱咐小心操作,不要曝光。

老式机有点沉,袁广泉把它端在手里,被方晓东形容成上世纪的新闻记者。方晓东平时说话时很含混,像吃了块糖,袁广泉没听清,追问了一句,方晓东摆摆手:“就是有文化的意思!”

他们只用完了一盒胶卷,另一盒刚放上去就被方晓东搞曝光了。仅存的相片,记录了从刚到长沙的一个多月。

“这是我后来再去长沙的时候洗的,一直放我朋友家,没来得及拿给你。”袁广泉解释。

方晓东点点头,好奇地研究着照片,用手机拍照留存,搞得袁广泉哭笑不得:“照片都是你的,还拍什么。”

“你不懂。”方晓东高深莫测地摇摇手指,“纸质留一份,电子版也得留一份,双重备份双重保险,这就是为什么你玩游戏要输密码还要搞密保序列卡。”

话音刚落,他拍了拍脑袋:“圆,我能把这些发微博吗?”还没等袁广泉回答就自己否了:“算了,不想给别人看。”他把照片合拢起来,按照记忆调整了下拍摄顺序,拿起一张照片时,忽然“哎”了一声,后面的空白角落里写了一行字和一个日期。

“这是什么日期?”方晓东苦思冥想,“是这张照片的日期吧?那这句话是啥意思啊?”他指着那行俄语,用钢笔写的,字迹端正,一看就是袁广泉的风格。

“告诉你就没意思了。”袁广泉只是弯着眼睛,挤了一包番茄酱蘸薯条吃,他吃东西慢条斯理的,整个人也慢条斯理,坐在那里就很端着,是温柔性格和艺术素养糅合起来的协调气质。之前方晓东还抒发感慨:“之前‘端着’这个词在我这里,都是贬义的意思。但我说你端着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袁广泉当时正跟他吃夜宵,点了外卖送到酒店来,桌上摆着比脸都大的碗,里面浸着串,袁广泉正吃了一根,他不怕辣,语气还是很温润:“怎么不一样?”

终于轮到方晓东给人答疑解惑,颇为兴奋,但这个那个了半天,最后才憋出一句:“我说你端着,是夸你好看。”自己还嘀咕一句:“我也想和你一样。”

袁广泉笑了,把桌子上的签拢到一起,喝了水,整个人都水亮亮的,他特别真诚地说:“你这样多好,多可爱。”

袁广泉总是喜欢和方晓东玩,说他可爱,夏天的时候在房间榨了一杯蔬果汁,健康又难喝,端出去会使人退避三舍,他一路踩过走廊地毯敲响方晓东的门,手里端着外星来物,跟他介绍:“这是一杯新饮品。”

“什么饮品?”方晓东侧身让他进去,把门从后面带上,今天难得没有录制安排,他睡到日上三竿,身上的T恤皱皱巴巴的,房间里就他一个人。

“我给他起了个名字,”袁广泉眨眨眼,故作玄虚地清了清嗓子,“叫‘夏天的梦是什么颜色的呢’。”

方晓东愣了愣,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侵权吧哥。”

“你尝尝。”袁广泉浑不在意,把杯子塞他手里:“我刚榨好就给你拿过来了,你尝尝就知道了。”

方晓东意识不甚清醒,不疑有他,正好口渴,接过就喝了一大口,等咽下去反过味儿来,才体会到了什么叫人生百态,脸色五彩缤纷,他拧着眉觉得要干呕了,最后整张脸皱起来,说:“夏天的梦是噩梦吧。”

“是百味杂陈的梦。”袁广泉解读,看他实在不想喝就又拿回了杯子,“虽然难喝,但健康清热,这几天容易上火,多喝这些有好处。”

“算了算了。”方晓东摆摆手,表示谆谆教诲收下了但心意就不领了,“我俩同床……不是,同杯异梦。”

  

   

   

   

   

此时方晓东拿着一张写了俄语的照片却无从下手,像一棵发愁的山楂树,这张照片上罕见的有他们两个人。他俩在录制厅的化妆间研究谱子,是方晓东去找的他,两人还不熟,但挨得近,又都是男中音,信得过满分海归博士的业务能力。一开始方晓东还是踌躇了一下的,想叫袁老师又觉得有点叫不出口,最后喊了声广泉哥,最后一个字咬得斩钉截铁。袁广泉循声回头看他,见对方手里拿着谱子和笔就反应过来了,也不为难他,指了指椅子让他坐下。

“怎么啦?”袁广泉声音很轻,在嘈杂的化妆间里显得格外的沉静,视线柔和的就像是来问诊的心理医生,等着人把自己的烦恼和盘托出,随时准备给予安慰。

方晓东见这个样子松了心里的弦,坐下的时候把刚刚打了半天鼓的“您”直接扭成了“你”,他把笔和谱子递过去:“我有一小段气息处理拿不准,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袁广泉见他好玩,逗他:“您别紧张。”在方晓东反驳之前,又补充一句:“您真可爱。”

他们凑在一堆研究谱子,相机第一次被袁广泉带到化妆间,路过的成员看到了,好奇地问能不能玩一下,于是快门按响,他们被定格在了胶片上。

照片里袁广泉正低头给他讲气口,而方晓东的目光却落在袁广泉脸上,出神的模样。

想到这里,方晓东有点慌乱地把照片放回去,嘴里说着:“好了,我不猜了,你快告诉我。”

“这是一首诗的句子。”袁广泉说。

方晓东等着他的翻译,没想到语句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他等了半天没等到,瞪大眼睛:“没啦?”

“没了。”袁广泉笑起来,“其实还有下一句,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补上。”

   

   

    

   

   

他们在麦当劳坐了一会儿,袁广泉说趁超市还开门,要去买点东西,纸袋里的东西都是给方晓东的,有一大盒拼图,几盒在俄罗斯买的点心和糖果,还有那一小沓照片。方晓东拎着袋子跟他出门,雪还在下,路上行人不是很多,积了很松软的一层雪。

袁广泉走在前面,步调很慢,像饭后遛弯,方晓东悄悄拿手机拍他。他的相册里有很多袁广泉,从夏天到冬天,从长沙到北京。刚拍了一张背影,对方就像感受到什么似的,突然回了头。

方晓东藏也不是继续拍也不是,镜头里的袁广泉慢慢走向他,在围巾的包裹下露出冻得通红的鼻尖,他绕到方晓东的身侧,镜头里就只剩下一片絮白。照片被袁广泉点出来,只是一个背影,路灯映得有点过度曝光,就像被方晓东扯到太阳底下的胶卷。但这层光芒却不刺眼,柔和地包裹着袁广泉,很漂亮的照片,没有舞台上的端庄,也没有媒体镜头前的拘谨,是切切实实的微澜泉水,温和的、好脾气的灵魂和永不会轻易和解的骨头。

袁广泉很高,也很白,看到这张照片颇为无奈地笑了,呼出一口渺渺的白雾,他一向会把持“度”,待人接物要有度,客气和疏离是他的围墙,如果是别人拍下了这么张照片,他一般就会说,谢谢,很好看。

而面对方晓东,他说:“不夸你了,等会儿把这照片微信发给我。”

方晓东把手机收回兜里,换了一只手拎袋子,与袁广泉并肩走着。超市就在前面,买完东西从后面小胡同就能穿回小区,不用绕路。

路很窄,一侧被覆了雪的共享单车侵占,方晓东往边上靠了靠,手背无数次与袁广泉的碰到,一触即分,方晓东指尖动了动,轻轻触碰了一下对方的手指,他有点心虚地用余光看袁广泉,对方没什么反应,耳朵有点红了。二十六岁了,却又像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

方晓东突然说:“圆,你能不能把那句俄语念一下。”

他习惯叫他“广泉哥”,也习惯叫他“圆”,本来是跟着袁广泉的朋友们叫他“圆圆”,后来一起打游戏到了紧张局面干脆合并省略成了单字。发微信语音时,有时候上来就会是“圆,在做什么呢”,是一种独有的亲昵。

袁广泉顿了顿,把围巾紧了紧,声音在底下听起来闷闷的,他喜欢俄语就是因为那朴素而深沉的浪漫情感,他把那句念了出来,又慢慢地重复了一遍。

“听起来好熟悉。”方晓东说,他挠挠头,有点懊恼:“还是没太听懂,但我觉得你跟我说过。”

“对。”袁广泉点点头,“在无锡巡演结束的时候,临走前我对你说的。”

“是说我可爱的意思吧?”超市到了,方晓东跟着袁广泉进去,还在不停地琢磨,“你说过好像是夸人可爱的意思。但具体什么我实在记不起来了。俄语太难了。”

袁广泉要买些生活用品,他拿了一个购物筐,去生活区采买东西。方晓东看着他的身影,想起自己相册里的他,匆忙又翻出来手机。袁广泉一直是很安静的,在他的镜头里也一样,是飞马在赫利孔山上的降落而生的诗人灵感之泉。他迢迢从俄罗斯回来,从一场风雪到另一场风雪,跨过漫长的国境线,七个小时才降落在这里。

方晓东记录的袁广泉都是最生动的,他也喜欢生动的袁广泉,笑容里是最本真的亲密,一次次练谱的勤恳,以及念俄语时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浪漫和热忱。

而现在,袁广泉就在他身边,但方晓东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很想念袁广泉。

“我很喜欢你说俄语。”方晓东有点莽撞地说,“虽然听不懂,但很好听。”他又自言自语地重复一遍:“我超喜欢。”

袁广泉正在挑选牙膏,闻言有些诧异,他看了方晓东一眼,目光定在他鼻边的那颗痣上,转而收回视线,抿了抿唇,没忍住还是笑了:“你怎么了。”

方晓东也觉得有点尴尬,沉默地陪着他挑好东西,去收银台结账。前面有几个人排队,方晓东不占队,站在袁广泉右边,发现袁广泉的表情依旧很玩味,有点手足无措地抬起手想抓抓头发,还没碰到发丝,就被袁广泉空闲的右手拦住了:“别祸害头发了。”

方晓东瘪了气,队伍往前挪动,他的手百无聊赖地晃来晃去,再次碰到袁广泉的手,他一缩,心跳莫名其妙空了一拍,趁这空拍的思维模糊,一把抓住了袁广泉的手,紧紧地握住了。等反应过来,四处张望一下,没有人注意这一情景。他抓得很紧,一直没有松开,清晰地感受到袁广泉的手僵了僵,没过多久,就松了力气,反过来也握住了他的。

两人穿得多且厚,羽绒服袖子较长,藏在袖子下的秘密掩住了。袁广泉付钱时神色不变,左手把购物筐放在收银台上,捡出东西,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扫码付款,他买了个购物袋,方晓东会意地帮他把东西放进袋子里。

他们出门的时候步伐匆匆,到了外面风一吹,方晓东才发觉自己的手心都出汗了。他们站在路灯光亮之外的地方,袁广泉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等他开口,直到有点冷了都没等到,就笑了笑准备松开手去拦出租车,他刚到北京还没订好酒店,今晚是要去朋友家借住的。

方晓东下意识地一拉,把人又拉了回来,袁广泉无奈地回过头看他,刚想说就这样吧,却被方晓东抢了先。

“广、广泉哥。”他有点紧张,像第一次站在舞台上唱歌,说话都不太顺,但眼睛却很真诚,袁广泉习惯通过眼睛来识人,他之所以对方晓东如此偏爱,就在于方晓东的眼睛里一直都是很纯粹的真诚,他喜欢这种人。方晓东顿了半天,组织好语言才重新开口:“广泉哥,你要不要来我住的地方……坐坐?”

“坐坐?”袁广泉歪歪头,想提醒他现在已经快十点了,不是一个登门做客的好时机。

“哎哟,”方晓东有点急,扯着他往那条小胡同走,“你住一下吧!”

“为什么?”袁广泉被他拉着,挪动几步,踩着雪发出响声,他没拒绝,但要问个明白,凡事都要讲究个清楚明白,他一直这样,方晓东曾说他这是博士的职业病。

胡同里灯光很暗,到了尽头要拐弯了,是摄像头的盲区。方晓东突然停下来,松开了手,把另一只手提的东西转到汗津津的手心里,雪还在下,但已经是小雪了,他看了看袁广泉,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开视线,是十九岁学生应该有的姿态,他突然把手覆在袁广泉的后脖颈上,没有很凉,往下压了一下,趁袁广泉因他动作而前倾的时候,自己也凑过去,很轻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然后又贴着,吻得很乱,不得章法。

“好了,好了。”袁广泉的被他这样搞得喘不过气来,挟带着雪花的寒风吹过他的脖颈和耳朵,但碰一碰却是热的,他轻轻推了推方晓东,“有点儿冷,回去吧?”

“明白了没有?”方晓东听话地松开了,闷着头在前面走路,踩雪踩的嘎吱响,还不忘提问。

“明白了,”袁广泉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我明白了,晓东。”

  

   

    

   

   

客厅里还是充斥着泡面味儿,临走前忘了收拾的泡面现在已经惨不忍睹,方晓东不好意思地把泡面倒掉,然后给窗户开了条缝散味道,沙发上堆着衣服,袁广泉也不太钟爱收拾东西,熟视无睹地把手里的袋子放下,找出洗漱用品,问:“我先去洗澡?”

“浴室在左边,”方晓东带他过去,然后开了热水器,“我去收拾一下东西。”

趁袁广泉洗澡的空,方晓东火速把客厅和卧室收拾了一遍,衣服丢进脏衣篓,打算等会儿去放洗衣机里洗了,然后把袁广泉给他的东西拿到卧室,拼图放在一旁,糖果和点心放在橱柜里,拿出装在信封的照片,应该放到哪儿呢,他没想好,现在已经没有太多人购买相册了,他住的地方显然没有。但他还是把照片拿出来,一张张再看一遍,有时候是对焦不成功,模糊的一片风景,有时候是梅溪湖的日落,还有那张写了俄语的双人照。

袁广泉刚洗完出来,方晓东就去洗了,他冲了个很快的澡,拿着毛巾擦头发,水滴的到处都是,走进卧室时,看到袁广泉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他过去看,发现对方正拿着笔,在之前照片背面的俄语下又添了一句。

他挤坐在袁广泉旁边,身上缠绕着相同的潮湿和沐浴露的味道。

“你还没跟我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方晓东把毛巾搭在脖子上,问正在认真写下句子的袁广泉。

“你之前说对了。”袁广泉写完后才回答,“正确的意思是,‘我对她说:您多么可爱’,在无锡的时候我确实说过这句。我刚写的这句,你可以猜猜。”他搁下笔,站起来打量了一下床,“我睡沙发?”

方晓东本来想说我才不猜你快说,但听到后面这句,紧忙站起来:“睡什么沙发!睡卧室,挺、挺大的。”

袁广泉点点头,也不扭捏,他也不太想睡沙发,沙发太窄了。他去收拾了一下,方晓东一直在粘着他,在这面积不大的公寓里围着他转,跟他说杯子放在哪,碗筷放在哪,洗衣机在哪,完全是做好了让袁广泉长住的打算。

他这一天实在很累,躺到床上的时候眼皮打架,方晓东在旁边睁眼盯着天花板盯了半天,突然翻身推了推他,“圆,你那句是什么意思?我猜不出来了。”

袁广泉睡意惺忪,说话缓缓的,侧过身来面对着方晓东,眼睛没睁开,只是说:“你再想想。”

“我真不能想了。”方晓东嘴角耷拉着,“你再不告诉我,我今晚就睡不着了。有什么话需要后来再补,为什么啊?”

“因为有些话只能在不会留下遗憾的时候说。”

方晓东又憋气想了半天,自认男大学生的耐力已经到了尽头,在对方坠入睡眠前,说:“我认输了,你就告诉我吧。”

“我告诉你后,你就不要再闹我了,我很困。”袁广泉说话都有点迟钝,他慢慢地把那行俄语重复了一遍,停住了。

外面雪止了,云层后的月亮露出来,月光透过窗帘缝隙迢迢洒入室内。袁广泉侧躺着,是宁静与温和的,永久的浪漫和深处的执拗。他从俄罗斯披着月亮而来,在北京的月夜里即将入眠。风尘仆仆,千里迢迢。

他许久都没有动静,在方晓东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才轻轻叹气,重新开口,译出了那句话:

“心里却说:我多么爱你。”

   

   

   

   

   

И говорю ей:как вы милы!

И мыслю:как тебя люблю!

  

  

   

   

   

   

   

-FIN


那两句诗是普希金的《你和您》,参考的桑卓译本。

在写的时候,一直在想松尾芭蕉的一首俳句:“即使在京都,/听见杜鹃啼叫,/我想念京都”。


用我以前写论文时脑子里经常阐发的个人感想作结就是:该地区的职能建设哪里需要我这堆破砖烂瓦。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