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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ins】【sa娇】蔡卓妍视角:有多少次借玩笑之名说出真心话。                


--《说谎 》林宥嘉

【twins】【sa娇】蔡卓妍视角:有多少次借玩笑之名说出真心话。                


--《说谎 》林宥嘉

。

真相是假

“蔡卓妍,别入戏太深。”


01


我有多少次迷失在你望向我的眼神里,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在众人的起哄中亲吻的我们,你脸上的尴尬与无措;记得我们一次次讲的初见时的故事,其实是公司编排好的模板;记得你婚礼上我哭着祝你幸福,其实我放不下,我哭了好久,我想不明白,我有什么比他差。


02


“蔡卓妍,帮我扭一下瓶盖。”你愣了神,看见阿娇递过来的水瓶,她挑了挑眉,不耐烦地抖了两下手腕,示意你快点接住。


你接过来,试了下,扭不开。


排舞时被棍子划伤的伤口因为这一摩擦倒是渗出几滴红色,你飞快地看了一眼阿娇,见她在玩手机没有注意到自己,才松了口气。


低下头用衣服袖......


“蔡卓妍,别入戏太深。”


01


我有多少次迷失在你望向我的眼神里,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在众人的起哄中亲吻的我们,你脸上的尴尬与无措;记得我们一次次讲的初见时的故事,其实是公司编排好的模板;记得你婚礼上我哭着祝你幸福,其实我放不下,我哭了好久,我想不明白,我有什么比他差。


02


“蔡卓妍,帮我扭一下瓶盖。”你愣了神,看见阿娇递过来的水瓶,她挑了挑眉,不耐烦地抖了两下手腕,示意你快点接住。


你接过来,试了下,扭不开。


排舞时被棍子划伤的伤口因为这一摩擦倒是渗出几滴红色,你飞快地看了一眼阿娇,见她在玩手机没有注意到自己,才松了口气。


低下头用衣服袖把瓶盖上的血擦干净,“我扭不开。”你把瓶子放在她身边的桌子上。



阿娇不甚在意地抬头忘了你一眼,然后又投入到手机中,“嗯…”淡淡地,好似不包含任何情绪。



你也不知道这几天你们是怎么了。说是冷战,可你们也会交流,只不过都是些必要的话,除此之外她只是冷着一张脸坐在你旁边。好像之前也大多是这种情况,但你会调节气氛,会逗她开心,场面总不至于太尴尬难堪。


可是如今,你只是望着她,喉咙就莫名地像被堵了一团棉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装一装吧,蔡卓妍,装作很开心的样子去问她在干嘛,你在心底对自己说。


于是你蹑手蹑脚坐在了她身边,椅子老旧,坐下时发出“吱呀”的声音,有些刺耳。


“阿娇?”你试探性地叫了叫她。


钟欣潼皱起的眉头还没落下,任谁看了都是心情特别不好的样子。周遭的空气似乎都能冷的结冰,你正在努力地破冰,然而当事人没有想搭理你的意思。


她嗯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刷手机。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即将说出的话就这么堵在口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堵的你难受。一股酸涩感从鼻腔蔓延出,逐渐遍布全身各处,你觉得在那一刻,自己的心尖都是酸涩的,又胀又痛。


你低头扣手,手上的伤口撕裂出的皮被你拽掉,鲜血霎时涌出来,嘶…好像力气大了些,把周围的皮也撕掉了。


生理心理双重折磨,眼眶再也承受不住沉重的泪水,眼泪掉在凳子上,啪嗒一声,恍然间,就像谁的心弦断了一根。



钟欣潼终于舍得放下手机,不过站起身朝着和你相反的方向走去。你揉了揉被泪水覆盖的眼睛,还是只能看个模糊的影子,但你已经猜出,来人大概是薛凯琪。


甜腻地声音响起“阿娇,闷在这里多无聊啊,走,出去看雨。”薛凯琪向来都是不等待钟欣潼回应,自顾自地默认她的答案为肯定。就像现在一样,她牵着钟欣潼的手撒娇,钟欣潼就笑着摇了摇头,任由她牵着自己跑出去。


蔡卓妍不知道说什么,是被偏爱的勇气吗?是吧…


自己一直在等待阿娇回应自己,不止一遍,要好多好多遍肯定,你才敢悄悄牵起她的手。


但你忘了,阿娇向来都站在中心,四面都是朝她伸过来的手,她有选择的权利,而你从来不是她的唯一。


03


雨滴拍打在窗户上,敲打得极为不规律。屋内开着冷气,蔡卓妍脸上的泪珠早就被风干,照着镜子观察了下眼睛,嗯,还不算太红。


你走到落地窗旁,外面的空气是蓝色的,整个世界像被套进了阴郁的罩子里。目光瞥见钟欣潼和薛凯琪,站在屋檐下,两只脑袋靠在一起。与这雨景混在一起,都是蓝色的。


你好讨厌下雨天。




拍打窗户的雨滴声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急促。一道惊雷打响,闪电照亮了黑暗的房间,你躺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犹豫了一会,还是拿着雨伞下了楼。


雨下得太大,连成雾状,看什么都是朦胧的,你眯着眼睛朝雨里跑,钟欣潼和薛凯琪在远处的小凉亭里,两人都抱着手臂瑟瑟发抖。


风吹的你的心支离破碎,却在见到钟欣潼后,一瞬间安定下来。


看见她还在不停发抖,你干脆脱了休闲服外套披到她身上。她扭过头,看见你身上穿着的单薄的半截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你打着伞,护着她们一路到达房檐下。这段路说远不远,但也足够人浇到湿透。


钟欣潼目光复杂地望向你,你朝她苦涩地笑笑,淡淡地说了句“我先走了…”转身离开。


刚才打伞的时候,你让钟欣潼站在中间,她的右边是薛凯琪,伞有点小,三个人打总要有一个人出来。


你就抓着伞柄,把伞往右边偏移了好多。


你猜,阿娇大概是不想让薛凯琪浇湿的吧。


04


头发湿答答地贴在脸上,衣服也湿透,激得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抱臂站在浴室里,本来想冲个热水澡,但好巧不巧,热水器坏了。


总不能这么湿着睡觉,你只好咬着牙冲了个冷水澡。出来后就不停打喷嚏,紧了紧身上的浴巾,还是觉得冷。


房门被打开,你急忙捏住鼻子,喷嚏被你活生生憋了回去,憋的你脸通红,样子滑稽可笑。钟欣潼回来后直奔浴室,你见状,喊了一声“没热水了…”


她一进到浴室就感觉刺骨的寒意,摸了摸水管,也是一丝热意都没有,冰凉的触感一直蔓延到她心里。


蔡卓妍,就是用冷水洗的…?



你显然还不知道钟欣潼心里想了些什么,只是触及她眼里的冷意本能的瑟缩。她拿了吹风机,拍了拍床示意你坐上来。


"不用了吧…”


“过来。”谢天谢地,她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除了嗯以外的话。


你坐过去,心里暗喜。于是忽略了她语气里的不耐,以及并不温柔的手法。



她拽着你胳膊,本来是想让你老实坐着,目光一瞥却瞥见你的伤口。伤口被水泡了那么久,皮肉都翻开,样子狰狞恐怖。手心也被冻成了没有血色的惨白。


你一愣,把手往后缩。

“拿出来…”钟欣潼不容置疑地抽出你的手,你心虚,眼神四处瞟。



“没事啦…就一点小伤。”你想着开开玩笑,打个马虎眼就过去了,可谁知钟欣潼今天格外不好说话,脸色冷凝地盯着你的伤口看,看得你心里直发毛。


知觉不甚灵敏的手还是被眼泪烫的一颤,太过滚烫,让你一下子就慌了神。



“别哭啊…”你慌乱中不忘去擦钟欣潼的泪水。钟欣潼拨开你的手,咬着唇,呜咽地说“为什么手受伤了还要泡水,为什么打伞的时候你就留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为什么你都那么冷了还脱外套给我…”


她抬眼看向你,眼睛盛满晶莹的泪水,像一颗剔透的珍珠。


“你说啊,为什么…”你沉默不语,任由她把头靠在你的身上。钟欣潼哭的肩膀不停抖动,你的心就随着这种频率抽痛。



为什么…我也想问为什么…为什么我怎么做都不能让你开心,为什么我以为我保护了你和你爱的人,结果你还是不满意。


一个答案就在你的嘴边呼之欲出,可是你沉默着,把沉默发挥成最大作用的利器,划伤你们各自的心,好让你们都各退一步。冷静些…守住你们心知肚明的秘密。


“钟欣潼…”


她闻言抑制住了抽泣声,实在是你的声音太过嘶哑,眼里的疲惫也在那一刻尽显,她眼里涌现出些许不忍,于是捂住你的嘴不让你再说。


可是你轻柔地拨开她的手,笑着说“别入戏太深。”一滴泪从眼角处顺着脸庞落到黑暗里。


这间屋子没有光亮,就像钟欣潼刚刚遇见蔡卓妍那样。


05


你忘了吗,婚礼的时候,你说“蔡卓妍,别入戏太深…”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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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

沈思怡回到伦敦的时候是个五月,伦敦有蒙蒙细雨,她站在等候出租车的位子发了很长时间的呆。直到一旁的出租车司机摇下车窗连喊了好几声Miss,她才晃过神来。


“The London Eye?Its not a good time.”


司机帮她把唯一的行李箱搬到后备箱的时候善意的多问了两句。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也就作罢,只是看了眼坐在后座的沈思怡,默默的关掉了车里略显聒噪的电台。


雨刮器一遍又一遍机械的在玻璃上进行同一个动作,伦敦的春天比往年都要冷很多。沈思怡关上了车窗,摸了摸膝盖那年被撞的地方,只觉得哪里隐隐作痛。


是...

沈思怡回到伦敦的时候是个五月,伦敦有蒙蒙细雨,她站在等候出租车的位子发了很长时间的呆。直到一旁的出租车司机摇下车窗连喊了好几声Miss,她才晃过神来。


“The London Eye?Its not a good time.”


司机帮她把唯一的行李箱搬到后备箱的时候善意的多问了两句。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也就作罢,只是看了眼坐在后座的沈思怡,默默的关掉了车里略显聒噪的电台。


雨刮器一遍又一遍机械的在玻璃上进行同一个动作,伦敦的春天比往年都要冷很多。沈思怡关上了车窗,摸了摸膝盖那年被撞的地方,只觉得哪里隐隐作痛。


是哪里呢?

隐隐作痛的地方。


手机在风衣口袋里振动了两声,沈思怡看到陆可问自己落地了没。她突然想起陆可送机的时候哭的和兔子一样红红的眼眶。


“喂,你怎么下飞机不和我报平安。”

“这不是太久没回来,一开心忘了吗。”


三年没有回来,伦敦的雨天还是和第一次来这里一样令人讨厌。沈思怡摇下车窗,声音带着笑意,嘴角却没有要上扬的样子,她语调上扬对电话那头凌晨两点的陆可说,


“陆可,给你听听,伦敦的雨声哎。”


————————雨声—————————


所以为什么要和总部申请回来呢?

这个问题姚远问过她,陆可也问过她。


沈思怡的说辞统一又无懈可击,因为想赚钱啊。她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了给姚远倒上刚从国外定回来的红酒。


烛光摇曳,姚远穿着笔挺的西装坐在餐桌前,切牛排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还是没有停下,只是调侃的问了句,你今晚不会约我过来分手的吧。


“老姚”,


沈思怡把红酒杯放在桌上,然后压低了嗓音像是才从壁画里走出来的埃及小猫。


“你真的很不解风情也。”


姚远笑了笑,重新低头切牛排,正准备问她去几年回来就听见沈思怡飘远的声音。


“分手吧。”


最后沈思怡一个人躺在浴缸里喝红酒回味这一段的时候才想起,原来自己已经来上海三年了。她捞起浴缸里漂浮的泡泡像个孩子吹了一口。


“三年了啊。”


两年前陆可穿着婚纱的样子还历历在目,现在孩子都两岁了。那个时候自己对陆可说不会让一个伤害你的人靠近你。果然没有说错,张芒是个适合结婚过日子的好人。


她抿了一口红酒,有些自嘲的笑了。


“看人挺准啊,沈思怡。”

“怎么没给自己看看谁是良人。”


红酒杯应声碎在浴室的地砖上,溅出了酒红色的点点液体。心病难医。


“Thank you.”


沈思怡接过司机递来的行李箱,然后站在伦敦眼下抬头看了看。雨似乎是大了点,她的眼睛溅到了几滴落下的雨水,刺激的有些睁不开眼。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申请调回总部。也许是在上海待了三年,有些乏了?她总觉得冥冥中有些什么把她从伦敦又拽回了异乡。为了找一个她自己都不知道问题是什么的答案。


沈思怡拖着行李箱在路上边走边想,行李箱轮子的声音咕噜咕噜,跟着她一路。低头摸了下自己的肚子,是了,这种问题想不明白也没有关系。填饱肚子比较要紧。


老康给她找的新公寓在离伦敦眼很近的街区,不大,打开门的时候沈思怡甚至闻到了熟悉的霉味。


有点像小时候上海老巷子里散发出的味道。混杂着薄荷味的牙膏,还有淡淡的食物发酵的酸味。


“老康在哪找的房子。”


沈思怡从行李箱里翻出泡面,面都下锅了才想起来这唯一一袋泡面还是陆可临走前给自己塞的。她说你新到家里肯定累,没时间去超市,不如在家先凑合一顿好好睡一觉。


「还好你给我带了泡面,没饿着」


沈思怡用筷子夹起泡面,对着手机后置摄像头摆出了笑脸,然后转手发给了陆可。


手机静默了很久,直到听见泛黄的墙上报时钟的鸟冒出脑袋咕咕咕叫了几声,她才想起来北京时间应该已经夜里四点了。


嘴里的泡面突然变得一瞬间恶心了起来,充斥着塑料的虚假味道。沈思怡跑到洗手间把胃里仅剩的存货全都呕了出来,重新给陆可又发了新的消息。


「还是你煮的泡面好吃。」


她漱了漱口,熟练的在这句话的末尾加上了一个常用的嬉皮笑脸的表情。然后重重的倒在了床上,眼皮愈发沉重了起来,


“陆可,你什么时候来给我煮泡面啊。”


乔乔是在沈思怡回到伦敦第三个月来敲门的,沈思怡当时叼着牙刷从猫眼看到穿着绿色皮草的乔乔,差点没有被牙膏沫呛死。


“你真是神通广大,连我家地址都知道。”


乔乔有些得意的晃着二郎腿坐在她刚换的沙发上扭了几下,嘴里说着那你也不看我是谁。


“别约我喝酒啊,我从良了。”


沈思怡从冰箱里摸出一罐冰可乐扔给乔乔,顺手递过了垃圾袋。


“出门的时候顺便帮我把垃圾倒了,乖。”


然后乔乔就被推到了门口,门砰一声关上的时候一手提着垃圾袋,一手握着还在冒冷气的可乐。


“艹,沈思怡你耍我呢。”


沈思怡哼着小曲把屋里的音乐调到了最大,转身走进了浴室打开花洒,任由乔乔站在门外骂骂咧咧。反正不是我嗓子疼。再说了给她一罐可乐,喊哑了还能润润嗓子,多仁至义尽。


布谷鸟准时的探出脑袋开始报时,乔乔离开的时候还不忘狠狠踹了一脚沈思怡家的门。走到楼下又折了回去,忿忿的在餐巾纸上用口红奋笔疾书了些什么,塞进门缝之后才骂骂咧咧离开。


听到窗外熟悉的引擎启动声,沈思怡才关掉花洒裹着浴巾走了出去。


“小样儿,学的哪部电影。”


那张胡乱用口红涂抹着电话的餐巾纸就这样被丢进了垃圾桶。沈思怡对乔乔的这些套路可是再熟悉不过,用在男人身上的套路也敢用在她身上。


她冷笑了一声,不知道从哪里钻出的胜负欲,又重新把那张纸铺平,随手拍了张照发给陆可,还不忘调侃两句让她看着点张芒,别哪天在他西装里看到这种把戏。


「沈思怡你这张嘴就不能说点好的。」

「不能。我这为了你拒绝了个免费喝酒的机会,你就不能夸我一下。」


「好,夸你,你最乖最听话。」

「那必须的。」


沈思怡笑着用浴巾揉了揉还在滴水的头发,熟练的一只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打着字。


「姚远上周他去找你,你把他拒之门外了?」


陆可似乎是觉得自己这句话发的过于胳膊肘往外拐,又撤回重新编辑了一句。


「你别老把所有人往外推,这样对你不好。」

「不是还有你么。」


消息的另一头突然没有了回声,沈思怡等了一会有些烦闷,干脆把手机扣在桌上不再去看消息,起身换了套家居服。再回来的时候陆可去睡了。


沈思怡看着手机上陆可的未读消息,陆可发来了小朋友的视频,视频里小姑娘坐在陆可腿上,扑闪着睫毛叫她干妈。


“囡囡刚刚闹着要我讲睡前故事呢,我先去了啊,囡囡和干妈说晚安,嗯真乖……”


陆可似乎比三年前自己刚回来的时候,看起来要胖了一点。沈思怡歪着头用手机点了点视频里笑的温柔的陆可,轻声说了一句晚安。


傍晚的时候乔乔坐在那辆浮夸的跑车里摘下墨镜对下楼的沈思怡啧了两声。


“别得瑟,再得瑟我现在就回去。”

“别啊,都下来了。”


乔乔讨好的侧身准备给沈思怡系安全带,手才伸到一半就被啪唧打开。


“去,别瞎殷勤。我就碰巧想喝酒了知道吗。”


沈思怡一副正经的模样,仿佛下午别扭的给乔乔打电话的不是她一样。她只是碰巧想喝酒了,才不是中了什么套路。


“是是是,沈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乔乔玩味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重新戴上了墨镜。

傍晚才刚刚到来,下了小雨伦敦夜晚会被拉长。


酒精是神奇的东西,不管熟不熟悉的朋友,只要酒喝的多了,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值得拿出来说一说。


沈思怡看着酒杯里琥珀色的液体,突然有种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的想法。只是乔乔开口的时候还是有些莫名的紧张,像是小时候上课班主任点名时,心里默念不要点我。


“你和他怎么样了”,乔乔停顿了一下,


“就那个男的。”


乔乔的咬字有些模糊,沈思怡听到后半句的时候绷紧的神经才突然松了开来,不知道为什么从心底里舒了一口气。她狡黠的笑了笑,然后故作神秘的说了一句你猜。


“猜什么猜,说说嘛。”

“出国前就分手了,不过前些天来找我了。”

“来这里?”


沈思怡没有说话,只是就着还没来得及突出的烟雾咽下了一口琥珀色的液体。乔乔想,这个女人微皱起眉头的时候是真的像极了壁画里的女人。


她从不说自己性感,也从没有摆弄自己的狭长的眉眼,甚至连勾勾手指的动作都懒得做。就只是微微蹙起眉头,多少人就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姚远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来这里”,沈思怡似乎没有在意她的沉默,“老康不知道我和他分手了,就把地址给了他。”


“他说了什么?”

“前面的记不得了,就记得最后一句。”


沈思怡嘴角微微扬起,似乎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然后摇了摇头,任由乔乔怎么追问都紧闭双唇再也没有提起。


就在乔乔垂头丧气放弃了从她嘴里套话的念头之后,沈思怡突然递过了一杯酒。


“玩个游戏,你赢了就告诉你。”


最后乔乔喝红了脸,看着笑的花枝乱颤的沈思怡才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沈思怡这个人果然莫名其妙的胜负欲,白天耍了她现在就要讨回来。


“就说你一句自私,这么藏着掖着。”


乔乔不屑的哼了一声,然后拎起包,走了两步又歪歪斜斜的走回去盯着趴在卡座上的沈思怡看了许久。其实那两步乔乔是想明白了些什么的,关于为什么沈思怡满脸笑意,却偏偏眸子里是说不上来的落寞。


沈思怡,你真的自私吗?

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三年前你放弃了总部那么好的机会偏偏要回上海去。

现在又回来了呢。


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在我提及问她的近况时,停顿了两秒。

又为什么在我说姚远名字的时候如释重负。


你爱的自私又怯懦,

我乔乔又为什么要折回来找你呢。


是了,因为我们都自私。

就像酒醉的人偏执的要去转场,就像自私的人只想享受片刻的欢愉。


“走啊沈思怡,我们转场继续。”

“不去了,回家。”


沈思怡的声音很轻很轻,很快被淹没在人群交头接耳的狂欢声中。乔乔没有再说话,她并肩和沈思怡靠在沙发,揉了揉自己有些天没去修剪的头发。


好像有滚烫的眼泪滴在了她的皮夹克上,她装作没有看到沈思怡靠在自己肩头。只是仰脖把剩余的酒喝了个干净,然后拍了拍沈思怡的肩膀,


“好,我带你回家。”


乔乔记得自己很久之前听过一首歌,对于她这种中文都说的磕磕绊绊的ABC来说,粤语歌简直是另一个国家的语言。


但有一句歌词她记得很清楚,叫做,剪影的你轮廓太好看,凝住眼泪才敢细看。她把沈思怡拖到床上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想回想起了这首老歌。


“沈思怡,你说,我们这种人,是不是一辈子就只能追寻着别人。”

“没有办法落地,没有办法善终。”


墙上的布谷鸟又开始报时,乔乔把沈思怡紧握着手机的手放回了被子里,屏幕上陆可的名字刺得她眼睛发酸。然后她靠着床坐在柔软的地毯上,胃里开始一阵一阵翻滚的难受。她低喃着什么然后头歪向了窗外。


“沈思怡,天亮了。”

“不能转场了。”


伦敦又下雨了,沈思怡醒来的时候乔乔刚走,桌上还有她喝剩了一半的温牛奶。


沈思怡回忆起昨天晚上只觉得头疼,她揉着太阳穴打开电脑把早上的会议全都移到了下午。然后才重新躺回床上。手机早就因为没电自动关了机,重新充上电之后似乎一切都重新来过。


真的重新来过了吗?


玻璃上积攒了很多昨夜的雨滴冲刷留下的痕迹,每一滴都有自己独特流淌的轨迹。沈思怡的指尖从最上面那颗顺着玻璃缓缓向下拖,就像是电脑一点点滑动的进度条,


这里是陆可高中时给韩淮递水时,自己不屑的离开;再下面一点是自己亲吻韩淮之后陆可狂风暴雨般责怪的心酸和委屈;

还有呢,再下面一些,是收到17岁陆可给自己的生日视频,一瞬间像是被拥抱的感动和欣喜;后来她们重归于好,做了同事,做回了朋友,甚至是室友。


指尖一点点滑动,突然转了一个弯。


“你其实挺喜欢小孩的吧。”


陆可欲言又止,手上却忍不住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里都是期待。然后一切都来得太急,水滴滑落快得让她看不清楚走向就走到了婚礼的现场。张芒的慌忙失措,自己站在她身后甚至忘了原来平常人做伴娘应该是高兴的。


点点滴滴,原来都是以朋友的名义爱她。


她有些急切的打给陆可,房间静的连一根针掉落都能听见,她却听不懂自己杂乱的心跳声。


“喂陆可,”


张芒有些慵懒的声音穿过一切嘈杂准确的落在她耳边,亲吻的零碎,衣服摩挲的琐碎,断断续续;还有陆可压抑着呼吸嗔怪的一句别闹。


“喂,沈思怡?喂?”

“她挂了?”


陆可看着退出通话的界面有些不解,她低声恩了一声,嘀咕了两句估计是摁错了吧。沈思怡想,自己大约是醉太久还没有醒。不然为什么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自己就听到了那答案,


和她说,我很幸福。和她说,我不爱你。

掷地有声。


沈思怡看着手机亮起的屏幕,陆可发了十几条消息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喝多了。


「没事,昨晚和乔乔喝多了。别担心。」


伦敦下雨了,雨还没有停。


之后沈思怡和乔乔出来又喝过几次酒,每次乔乔都一样的问题。问她和姚远的故事,问她在上海有没有遇到有趣的男生。唯独没有提过陆可的名字。


最后一次是沈思怡主动提的,她站在街头,和乔乔用啤酒瓶碰杯。

清脆的玻璃碰撞声,然后沈思怡说,


“你其实一直都知道对吧。”


乔乔的回答也很简单,她说,

女人只对情敌敏感。


告别的时候沈思怡抱了下乔乔,然后搭上了计程车离开了那条曾经她和乔乔混迹过很多年的酒吧街。乔乔靠在电线杆上只觉得脑袋有些沉。


天边开始翻起了鱼肚白,乔乔突然想起了沈思怡家那个每到早上六点就会探头探脑出来报时的布谷鸟时钟。


乔乔晃了晃手中玻璃瓶里残留的液体,然后把啤酒瓶扔向了远处的铁网。玻璃瓶炸开的一瞬间,乔乔背过了身去,她笑着对街边的摄像头做了个鬼脸,然后自言自语的走开。她说,


“天亮了,不转场了。”


伦敦又下雨了。今年的雨季格外漫长。


沈思怡打电话预约伦敦眼整个胶囊间的时候,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还在反复和她确认真的要花两千多英镑订整个包间吗。


直到她实在被缠的没办法说自己是为了求婚,对方才恍然大悟连声说congratulations.


伦敦眼确实是个很适合求婚的地方,沈思怡走进包间的时候好心的英国人甚至帮她在里面撒了些玫瑰花瓣。只是看着她一个人进去的时候脸色有些尴尬,似乎心里在说着这个可怜人,一定是被男朋友甩了吧。


不过沈思怡并没有在意他们的微表情,她小心翼翼从口袋里掏出小巧的盒子,端放在隔壁的位子上。


伦敦下雨了,沈思怡熟练的拿起手机拨通了远在上海陆可的电话。


“沈思怡,大周末的你让不让人睡懒觉啦。”

“陆可啊,”

“怎么了?”


沈思怡拿着电话,摩挲着戒指盒上光滑的丝带,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嘴角咸咸的。她突然想到姚远和自己分开的时候最后说的一句话,他说,沈思怡,你只爱你自己。


“沈思怡?喂?你也不能今天过生日就跨时差的折腾我吧你。”


十六岁生日那年,沈思怡对着蜡烛许了一个愿望。她说,我希望陆可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后来每年的愿望越来越多,到了二十八岁那年已经变成了,希望陆可能有一份热爱的工作,不错的同事,有爱她的老公,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浅绿色的戒指盒还端正的摆在座位旁,今晚的伦敦格外萧瑟。或许是下雨的原因,路上的行人匆匆,没有人再抬头去看一眼闪烁的伦敦眼。


沈思怡听着耳边电话里的电流声,还伴随着背景里有孩子刚刚醒来哭着要妈妈抱的叫声。


她想,耳朵不会骗人。

听到什么,就是什么了。


姚远说对了,她是个自私的人,自私到自负,自负到自卑。所有的自私都给了陆可,所有的自卑也都给了陆可。


“陆可,我说个生日愿望,你帮我实现吧。”

“什么愿望?”







“听听伦敦的雨声。”








Cancer

「不可思怡」将与欢 2

* 原作设定接续。陆可已婚, 洁癖慎入 


 

Ch2


陆可小时候不怎么做梦。她睡眠很好,通常倒下,睁眼就是神清气爽的天明。


然而,或许是长大就躲不开犯愁。这三年,她总睡得不踏实。


明明有了共枕之人,有了可以分享的一份体温。明明成家立业,一切都往正常的轨道慢慢驶去。


可,平心而论,这三年,她过的并不好。


刚开始的那阵子,她和张芒算是相敬如宾的。他们是有共同目标的工作伙伴,是有同样拥有温和性情的最佳拍档,他们互相关照和谦让,即使有小摩擦,也能各退一步,心照不宣地...

* 原作设定接续。陆可已婚, 洁癖慎入 


 

Ch2

 

陆可小时候不怎么做梦。她睡眠很好,通常倒下,睁眼就是神清气爽的天明。

 

然而,或许是长大就躲不开犯愁。这三年,她总睡得不踏实。

 

明明有了共枕之人,有了可以分享的一份体温。明明成家立业,一切都往正常的轨道慢慢驶去。

 

可,平心而论,这三年,她过的并不好。

 

刚开始的那阵子,她和张芒算是相敬如宾的。他们是有共同目标的工作伙伴,是有同样拥有温和性情的最佳拍档,他们互相关照和谦让,即使有小摩擦,也能各退一步,心照不宣地将其解决于萌芽中。

 

但,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也许是因为对生活家决策的一次分歧。她固执己见,即使受穷,也不愿意折辱版面,让内容委曲求全。张芒说她太理想主义,她则觉得张芒变了,和金钱打交道多了,也沾染了铜臭味。曾经的共同的理想,说好要支持自己的人,为什么也变了呢?

 

也许是因为对工作调动的拒绝。陆可其实总觉得自己欠张芒一份。她当年明明可以和张芒远走伦敦,有公婆在侧,洗衣做饭的琐事怎么说也会轻简许多,而不会变成两个人轮流为此操心,叫感情在这些小事里消磨。

 

也许,是因为爸妈的催促,以及自己的……委婉拒绝。

 

她和张芒结婚三年,但在要孩子这件事上,却迟有进展。

 

他们已都不算小了。论起最佳婚育时间段,两人的年岁都已经踩到了尾巴。

 

可陆可对于这事很是平淡,每每提起孩子的事,也只推说不是好时机。张芒起先很尊重她的意思,也对这事很淡。但总归耐不住父母的狂轰乱炸,终于,结婚一年多之后,张芒郑重又愧疚地找她谈,说起自己是家中的独子,说起陆可也是家里的独女,说起老人家的孤独寂寞,说起两人之间缺的那点新鲜。

 

陆可想,张芒不愧是公关出身,论据环环相扣层层递进严丝合缝。可说了这么多,她却听得很厌烦。

 

她很想问张芒,利弊权衡到如此地步实属不易,只是他的精打细算里,到底有没有考虑过自己?

 

但她终归对张芒有愧。她在那晚的烛光晚餐里沉默许久,最后还是应了。张芒似乎欣慰又开心,叫来服务生,为她开了一瓶红酒。又絮叨地念着说,备孕期间就不能喝酒了,这是最后一杯。陆可淡淡地笑着,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变得陌生。

 

她转头望窗,这是东方明珠上的旋转餐厅,窗是气派的落地窗,外头就是沉静的黄浦江,苏州桥,和平饭店与陈毅广场,无处不是金碧辉煌的大气。她忽然想起年少时两个人一起在锦江乐园坐的摩天轮。她看得很用力,看到眼都发酸,可惜或许太远,怎么都看不见。陆可于是低头切那块牛排,然而他们谈话太久,牛排已经发凉。

 

幸运又不幸的是,一年多来,两人仍旧没有在要孩子这件事上取得实在的进展。

 

他们不是讳疾忌医的人,张芒催着她跑几次医院,她只好在繁忙工作里抽空前往。名牌的医院,拥挤的大厅,护士堆着假笑,医生说着奉承。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等电子屏跳出自己的数字,每次的检查都冗长又令人反胃,可依旧半点水花都没有。张芒终于濒临放弃,他的放弃也是软而无声的——从某一天家里的冰箱里再次出现的威士忌开始。

 

他肉眼可见地消沉下去,只在陆可特别关心沈思怡的时候表现出一些生机——他会用一种介于关心和打探的语气和陆可交谈,然后开玩笑或是自嘲一样地说:“陆可,你爱沈思怡比我多。”

 

他总爱这么说,从结婚前到现在。只是到如今,开玩笑的成分慢慢变少,自嘲里夹杂了一点诡异的氛围。陆可不想搭理他,却也不知道如何反驳。她内心其实很想像《如懿传》里的周迅一样掷地有声地呛他:“清白两个字,臣妾都说倦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并不是很有底气。

 

陆可想起一句危险的话,叫做:能做知己的人,中间总应该掺杂点情爱。

 

 

——但这也不能完全概括她昨晚梦到沈思怡的原因。

 

梦见朋友,稀松平常。梦见情爱,稀松平常。

梦见和朋友情爱,却是出离规矩,大逆不道。

 

陆可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决定不去细想,只把它归因于酒精。好在梦从来易于遗忘,待忙过了中午两点,她才从山般的文件里抬起头,想起沈思怡来。

 

她走上楼去,想约沈思怡出去吃点什么。办公室的门开着,她象征性一敲,就推门进去。屋里灯开着,却没人。

 

她走到沈思怡桌面旁,看见对方的文件一贯堆得零散,侥幸落在书立里的,也岌岌可危快要落下去。她简单收拾了一下,瞅见一张文件,右下角的秀气签名旁署上了今天的日期。

 

她放松般呼了一口气,转身下楼,问刘夏:“思怡呢?”

 

刘夏正扒拉某位赞助商提供的速热火锅,嘴里含糊不清:“她不舒服,刚走。”

 

陆可皱眉:“哪儿不舒服?”

 

刘夏一脸茫然:“啊?问我吗……她没说,不过看起来很难受。”刘夏沉吟了一会儿,忽然小声说,“感觉像是生理痛。”

 

陆可一下给逗笑了。她心想,沈思怡的日期才不在这个时候。

 

 

吃过饭,顺便买了一些菜,陆可才驱车前往武康路。开进车库的时,她抬了一下头,因是白天,看不见小公寓的灯光,而沈思怡的车在车库停着。

 

这么冷的天,沈思怡应该在家。

 

然而,她按了密码进门后,却发觉沈思怡不在。

 

直觉让她冲出门去,奔到昨天那条酒吧街。那条街从头到尾有不下三十家店,不过下午仍在开的寥寥无几。

 

陆可一家一家的摸过去,终于在昨天那家店的隔壁、找到了正在吧台边喝酒边正和店主说话的沈思怡。沈思怡没有扎头发,大冷天也穿得不多,看见陆可时,似乎往后退了一下。

 

陆可气到发抖,拍了一张一百块在柜台,不由分说地将沈思怡薅回了家。

 

自始至终,沈思怡什么都没有说。

 

陆可关上公寓门之后,打开了小太阳拉过来烤着两人。便开始说她:“你现在形销骨立,像什么样子呢?”

沈思怡沉默。

 

“当年是乔带着你不学好,现在总是你自己跑出去的了吧,沈思怡?”

 

“随你怎么说吧。”沈思怡终于说,“我难受,不能出去散散心吗?”

 

“谁散心散到酒吧里?”

 

沈思怡的目光停在她身上,像是戏谑。

 

谁?你啊。陆可仿佛听见她这么说。

她于是叹一口气,觉得自己失言,语气软了一下,像是让步:“沈思怡,你能不能给不要这么糟蹋自己了。我那么在乎你,你一点都不为我想想吗?”

 

沈思怡抖了一抖,像是很短暂地轻提了一下嘴角。她面色依旧很红,走路也晃,像喝了很多很多酒。但不同以往的是,她脸上带着陌生的烦躁。

 

她原本是个顶温柔的人。就算喝醉了酒,就算和陆可闹别扭,也都是软软的拒绝,说“哎呀我不喝水”;要么就是为数不多的激烈争吵,红了眼睛和陆可据理力争。总之,她从不是会拒绝交流的人。从不会拒绝与陆可的交流。

 

可如今这张面若冰霜的烦躁面孔,也分明就是沈思怡本人。

 

“陆可,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行吗?”

 

“我——”

 

沈思怡似乎已经不想再听哪怕一句话了。她突然一拍桌子,眼神锐利地瞪过来:

“别他妈的来找我了,可以吗?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陆可给她突然暴怒的样子吓得退后两步,她勉强站稳,望着沈思怡。后者的鬓发乱糟糟的,刚好挡住眼睛,让陆可看不清她的神色。陆可闭上眼睛,听见自己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好。行。沈思怡,拜拜。”

 

她摔门而去。

 

寒潮笼罩下的上海,今天的气温跌破了1970年以来的记录。陆可裹紧自己,脸上的泪痕在风里一吹愈发显冷,宛如刀割。

 

她回到车里坐了一会儿,抽纸巾擦干眼泪。心情平复一会儿,她接到张芒的电话。

 

“喂,陆可。”

 

“明天我要出差。今晚,一起出去吃个饭吧?后天就是三周年Anniversary了。”他这几年普通话愈发好了,声音也比前几年平添了一份厚实,慢慢说起话的时候,几乎有种叫人不得不集中注意的力量。陆可沉默的空隙,他又加了一句:“昨天的事,我很抱歉。”

 

陆可只好说:“没事。”

 

“那今晚7点好吗?我订了东方明珠上的那家餐厅。还是那个靠窗的位置。”他说,“我去接你?”

 

陆可想说,好的我在沈思怡家,却又顿住了。她掏出戒指戴上,说:“没事,我自己开车就行。”

 

“你不在公司吗?”张芒说,继而又改口,“好,你开车小心点。我等你。”

 

“嗯。”

 

5点50。从武康路开车到陆家嘴,大概不到30分钟。陆可想,她实在不想留在这里了,要么,提前到一会儿吧。就开车驶出车库。出车库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一眼小公寓的窗户,依旧昏黄的亮着。她突然放了一放心,起码沈思怡没有即刻就出去喝酒。但瞬间她又埋怨起自己,干嘛总想她呢?

 

 

沈思怡挣扎着把灯开到昏暗,费力地跪在窗户边的小角落的沙发上,窥到陆可的红色马自达开出车库。

 

她呼了一口气,终于脱力地摔在沙发上。继而,那具漂亮的身体,慢慢地扭成一个难以描述的形状。她抱住自己,无声地咬着枕头,手指撩开睡衣扣在侧腹。瘦削的肢体,肋骨根根可数,那上头已经有几条青紫色的斑驳,如今再次被新鲜的红痕覆盖。

 

她终于不用在痛苦中无声的呜咽,而是压抑地叫出声。起先是无意义的呻吟,但意识沉沦以后,她的声音却变成了两个顺口又好听的音节。她喊:陆可,陆可。

 

——而眼前陆可的幻影逼得她几乎发疯。

 

她觉得自己极空。像是一点点被吹开的气球,需要一个人牵住她,束住她,不要再往云端飘浮。她又觉得自己很瘪。身体像是被人抻开,像是被挤压了全部的水分,她需要一个人的吻,需要一个人的抚摸,需要一个人把她的身体饱满地、湿润地撑开。

 

她需要陆可。

 

可她已经亲手赶走了她——陆可不会回来了。

 

 

6点15,车里的音乐放到梁静茹的《勇气》,陆可刚好找到了停车位。

 

路上稍微有点堵,她下了车透气。掏出手机,才看到有几个未接来电。是叶舟。

 

她正想拨过去,叶舟的电话刚好又拨了进来。

 

“喂,叶舟?”

 

“陆可姐!你可算接电话了。”

 

“啊对不起,之前在公司忙着找你姐。都没看手机。”

 

“我姐不在你那吗?”叶舟问,随即,他像是想起什么,语速极快地道,“陆可姐,我打给你是因为……昨天那个事……”

 

“嗯,你说?”

 

“人,我们带回去两个问了话。”叶舟的声音里有一些雀跃,“幸亏你们报警了,我们还真的有一些收获。”

 

“是吗。”

 

“嗯。我们搜到了一些东西,算是犯罪事实吧。”叶舟说,“你们方便回来做点笔录吗?我们还需要更多的线索。”

 

陆可说没有了。叶舟唔了一声,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你不是说,他们一直在劝酒吗?”

 

“嗯对。”

 

“陆可姐,那里面可能掺了东西。”叶舟说,“你记得有谁喝了吗?”

 

陆可愣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沈思怡挡在她面前的样子,但她莫名地并不想把沈思怡的名字说出来。

 

下药,多私密的事情呐。哪怕是和沈思怡的亲弟弟,也不合适。

 

“嗯,我能猜到里面有东西。”她于是答道,“不过我、我们走的匆忙,不记得了。”

她不擅长说谎。说出这句的时候,她忽然想到沈思怡昨夜在她肩膀上艰难的喘息。但那不是她应该多想的东西。陆可只好转而心想,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种肮脏的东西。

 

然而,电话那头叶舟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非常凝重:

“是吗,有些麻烦啊。那东西…是尚在研究的新型的毒/品。”

 

——什么?

 

一瞬间,陆可以为自己听错了某个字眼。

 

“诶?”

 

“是的。它一般被叫做长春粉,但其实,它有一个很好听的本名,叫‘将与欢’。”他低沉的男声继续轻轻说,“和名字一样,它是一种,在上瘾发作之时,会同时唤起情欲的新型违禁品。”

 

毒,品?

 

叶舟的声音听起来小心翼翼:“你们没喝吧?那种东西,一个剂量,足以完全摧毁一个人。是绝对戒不掉的。”

他仿佛安慰自己似的:“你看……你还跟我打电话,我姐也说自己没事。”

 

陆可的手忽然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了无波澜,像是随口的一个发问:“一个剂量……那,少一点呢?”

 

比如说,一杯酒里,只喝了一口呢?

 

叶舟那里似乎嘈杂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掺杂些电流,说:“很少就还好。只是一定不能再多接触了。”又说,“不过仍旧得留个案底,在戒毒所关一年的。”

 

陆可还想问些别的,叶舟却没了声音。陆可问了好几遍,才发觉是自己这里的问题。她从耳边拿开手机——大概是因为天冷,iPhone自顾自的关机了。陆可几乎气到想摔掉它,但仍然压着这份心思,将它揣在手心里磨了一会儿,又心灰意冷地长按开机键好几次,手机才不情愿地开了。然而电池只剩下最后1%。

 

1%。大概只够一通电话。此时已经是6点40。

 

陆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沈思怡打了电话。对方没有接,嘟嘟声结束于无感情的女音。陆可沉默着叹了口气,关上车门,准备往餐馆走。

 

按下电梯门的那个瞬间,她却忽然想起自己找到沈思怡的酒吧,正是昨天的那一间的隔壁。沈思怡去这么近的地方干什么呢?陆可的心里忽然冒出一个答案。她努力尝试否定——不可能,那可是沈思怡,那是多么骄傲的人,从来只会在她面前低头认错。她不可能主动去寻找那个、有着好听名字的毒药的。

 

陆可想:她不会的她不会的她不会的。但是心里念得再大声,那答案依旧明白清楚。

 

可是回去又有什么用呢?

 

——她和那份药,一样都是沈思怡的毒。

那份毒唤醒本该心照不宣的情感,并将它通通转化成肮脏的欲望。

 

她陆可,又做好觉悟了吗?

 

——没有。

 

但她仍要回去!她挣扎着想,她答应过要保护沈思怡,便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陆可重新奔至停车场,天色已经全黑,风呼啸着卷来。陆可回头挤开等电梯的人,重新奔至停车场,天色已经全黑,风呼啸着卷来。她上车,开上回去的路。红灯的间隙,她拿出手机给张芒打电话,电话滴滴了两声,那点仅剩的电量便彻底耗尽。

 

陆可苦笑。

 

车载音乐停了,交通广播报了七点。

 

紧接着,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是上海百年难遇的寒冷冬天。

 

 

 

TBC

 

——

 

Mac坏了,所以这里黑一下苹果,车载也充不进去电。

上海前阵子的寒潮的确很厉害。

 

朋友:取这么个名字,毒.贩好浪漫

我:我取的

朋友:不错,你就是毒.贩!

 

 


 


Cancer

「不可思怡」将与欢 1

*原作设定接续

*陆可已婚,洁癖勿入


陆可和张芒结婚三年纪念日前几天,沈思怡和姚远结束了四年的恋爱长跑——


——分手了。


陆可敲开武康路那座小公寓的门,立马就望见套着纯色睡衣的沈思怡。


她没在喝酒,没在摔东西,没有胡言乱语,看见陆可来了,只是掐灭了烟,用很哑的嗓子说:“陆可,你来了。”


陆可被烟味狠狠呛到,咳嗽着摸索开灯,灯打开那一瞬间,仿佛还能看见烟灰缸里半灭烟头冒出来的青烟。


“你什么时候开始吸烟的?”


“在英国和乔一起的时候。”沈...

*原作设定接续

*陆可已婚,洁癖勿入

 

 

陆可和张芒结婚三年纪念日前几天,沈思怡和姚远结束了四年的恋爱长跑——

 

——分手了。

 

 

陆可敲开武康路那座小公寓的门,立马就望见套着纯色睡衣的沈思怡。

 

她没在喝酒,没在摔东西,没有胡言乱语,看见陆可来了,只是掐灭了烟,用很哑的嗓子说:“陆可,你来了。”

 

陆可被烟味狠狠呛到,咳嗽着摸索开灯,灯打开那一瞬间,仿佛还能看见烟灰缸里半灭烟头冒出来的青烟。

 

“你什么时候开始吸烟的?”

 

“在英国和乔一起的时候。”沈思怡道,她瞧见陆可在听见这个名字后晃了一晃,明白自己点破了两人之间早清楚的秘密,又继续说,“后来戒了。最近又想吸。”

 

陆可顿了顿,忽略了乔的事情,只说:“以后不能吸了。”

 

沈思怡说:“好。”起身将一袋打火机给了她,说,“我这几年收集的打火机都在这了,全给你,我不吸了。”

 

她表现得非常顺从,反倒让陆可急匆匆的到来显得像是砸在棉花上的拳头。

 

“你回去吧,我没有事。”沈思怡说。

 

“沈思怡,我说过我会管你。”

 

“可我现在很好,我不需要。”

 

“不需要?……行,好。”陆可说了一句狠话,站起身来,手却在拿起包包带子的一瞬又犹豫了。

 

“你这个样子真的不行,思怡。”她又转身,心软下来。

“你总得……总要发泄一下吧,你别这样不说话,看你这样,我害怕。”

 

沈思怡忽然就想起几年前她和陆可在海边的争吵,当时的她也是这样,一边说着狠话,一边又快速地反悔,再次地伸手挽住她。

 

但这次不行。她不能再接受陆可过多的好意了。

 

沈思怡推开陆可,转身去岛柜倒水。陆可却紧紧跟了上来,手扶在柜上,摸到浅浅灰尘。她突然发觉,自己不在的这几年,沈思怡一个人恐怕也没做过什么饭,真不知道是怎么过下去的。想到这,陆可上前一步,逼在沈思怡身前,拉住了她的手腕。

 

“走,陪我去喝酒。”

 

沈思怡一愣:“陆可,你没有必要……”

 

“就当是陪我喝,行不行?”陆可皱起眉头,语速极快地说。

 

“可你不是还在……行吧。”

沈思怡发觉她已经在发怒的边缘,便只叹了口气:“好吧,我订座儿。”


她拿起手机,想打给老黄。陆可却握住她手腕,摇了摇头。

 

“怎么,不去老黄的SugarBar?”

 

陆可点头,说:“附近很多酒吧不是吗?我们出去走走吧。别一上来就打车过去喝闷酒。”

 

不知怎么的,她并不想现在的沈思怡被别人看见。她一直知道对方的骄傲,但骄傲之下,偶尔自卑自砭自怨自艾的烂性格,那股曾经被她照耀过的黑暗,她却非常自私地想要独占。

 

她陆可才是沈思怡的阳光。曾经是,现在也是。

 

 


天有些阴。冬天太阳落得早,下午5点已经黑的差不多。

 

陆可踮起脚给沈思怡围上围巾,沈思怡配合地低了低头,任由她装扮自己,带自己走出家门。

 

武康路附近有很多小巷,沈思怡则常去音乐学院附近的一条酒吧街。白天看起来是窄小破旧的老弄堂,抬头只能望见伸出的一根根晒衣杆,到了晚上却都鲜活起来,在五光十色的霓虹之下,透露出腐败的艳丽感。沈思怡曾说觉得自己就像这些老旧巷子,看起来有着光鲜刺激的架势,内里却是腐朽衰老与苟延残喘;陆可打断她不许她这样糟蹋自己,沈思怡就笑着不再说。其实她没说的是,在她在眼里,陆可才是外滩明黄色的绚烂灯光,是她赖以生存的摩登上海。

 

从施工架下逼仄的空间绕进巷子,陆可抓着沈思怡走进一个昏暗的小吧,推开门是下楼的台阶,两个人推开门,在吧台稍显僻静的侧面并肩坐下,一人点了一杯山崎。

 

酒上来,沈思怡将手覆盖在冰凉的玻璃上,偏头看陆可仰头灌了一口,还是说:“陆可……”

 

“怎么了?”

 

“你和张芒怎么样?”

 

陆可的眉头皱了皱,没有回答她。仰头又喝了一口,液体就只剩下一半了。

 

沈思怡的手动一下,似乎像阻止她灌下去,又放下了。

她的手指轻轻敲着杯子,说:“我刚就想问,你不是在备孕……怎么又来喝酒?”

 

“呵。”陆可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道,“早就不备了。”

 

沈思怡沉默一会儿,接着在那里小口小口抿酒。她心不在焉,使得本来优雅的抿酒变得像在啃玻璃杯。过一小会儿,她才道:“三天之后就是你和张芒的结婚纪念日了。你们今年还……”

 

“疫情着呢,不办趴了。”陆可很快地说,“你也别忙什么了。”

 

“嗯。可,我总要送你礼物的。”

 

她支着手肘,目光斜睨着陆可,一半侧脸在光里,眼角的痣显得勾人。

 

“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

 

陆可礼节性地勾勾嘴角、弯起眼睛看她一眼,又垂头看酒,眼神晦暗不明:

“你哪年不是送我和张芒成套的东西。”

 

“今年不是。”她像是早知道陆可要说什么,接着道,

“往年送你的,你也不戴出来。所以今年咱们一起出去逛着买吧。”

 

陆可想,这倒像是沈思怡和自己的示弱——明明之前还不让她陪不让她伴。她心里盘算了一下时间,说:“嗯好。”

 

沈思怡就笑了。她举杯朝陆可示意,两个人隔空碰杯。

 

“我去上个洗手间。”沈思怡说。

 

陆可便拿起包,也道:“我和你一起。”

 

从洗手间出来时,座位旁边坐了一个男人。两个本应该空了一半的玻璃杯又重新被填满。

 

陆可上前一步,在座位旁站定:“这是……”

 

“哎呀,美女。”

 

男人转头。他手里拿着一瓶山崎,朝陆可晃晃。

“12年的山崎,很识货啊。”

 

看陆可皱眉不语,男人也不生气,冲她说:“二哥想请你俩喝一杯,怎么样?”

 

他指向远处靠窗得座位。那里坐着一位抹了摩丝、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只看仪表,似乎很有气度。他手边有一瓶洋酒,此时正朝这里微笑着举杯示意。

 

陆可颤一下,握住沈思怡的手。沈思怡则重重反握她一下,在陆可反射性回头时,她将她往后一拉。

 

“她有家室。我来吧。”

 

男人愣一下,望向远处男人。

 

“怎么,我不行吗?”

 

沈思怡往前走了半步,挡着他的视线,不叫他再犹豫。

 

她微微侧一下身,用肩膀挡住陆可肩膀,叫陆可的半边身子都藏在自己后头。又撩了撩头发,脸上带着点醉酒的红,转头看向西装男人时带着点欲说还休的风情,她侧一下杯子,道:“怎样,喝不喝?”

 

二哥似乎是有些踌躇,停了一会儿,他再次远远地举杯,朝沈思怡示意。

 

沈思怡笑了。她这一笑,笑里藏着刀子,吧台的男人也退了一步,远处的男人也微微笑了。只有陆可被这一笑看得有点发毛。

 

沈思怡带着这个笑,低头抿了一口酒,皱着眉头咽了下去。

 

陆可抓着她手腕抖一下。手腕却忽然被沈思怡缠住。沈思怡拽得很紧,甚至颤抖,她摸索着摊开陆可的手,在她手腕上划拉了三个字母。

 

男人看她停下:“继续。二哥请你,最好还是喝完。”

 

“这什么酒。没喝过,好苦啊。”她装作娇气地说。

 

男人不理她,语气强硬起来:“继续。”

 

“可是我不想喝了。”

 

沈思怡的目光直直盯着男人,她用两个指头捏着那个杯子,拿的很高,然后,纤长的指头一松。杯子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男人吓得一退。

 

她转头拉住陆可:“快,陆可。跑!”

 

她手握的很紧,那一瞬间几乎把陆可拽倒,但正是那股力道,叫陆可本来有些发软的腿突然有了力气。陆可踢倒吧台椅子,率先打开酒吧的拉门,三步两步就奔出楼道,跑到了弄堂里。

 

入夜的弄堂两边横七竖八停着单车,灯光闪烁又昏暗,追人非常困难。陆可随着沈思怡,在夜晚平静的街道不要命一样地狂奔。跑了三两个巷子,终于停在一家FamilyMart里。她们喘息着在货架后站定,沈思怡这才松开手。陆可的手腕上被抓出一圈红。

 

沈思怡弯下腰,一只手扶着货架,拼命地咳嗽着。陆可拍拍她的背,就在想蹲下身探查时,沈思怡抬起头来,说:“陆可,报警。”

 

陆可摸出手机按号码,看她咳得厉害:“沈思怡,你怎么了?”

 

沈思怡摆手:“有点反胃。我去外面透透气,这里人多,没事的了。”

 

陆可说:“嗯,你快去。”

 

她独自走出店门。过了一会儿,陆可才拿着一小瓶温的蜂蜜柚子走出来:

“我报警了。也和叶舟打了电话……叶舟说,已经出车。他也会过去的。”

 

沈思怡仍然弯着腰对着一个下水道排水口,死命咳嗽。陆可把水拧开递给她,她接过来,虚弱地笑了笑。

 

她脸上很红,或许是酒,或许是运动,也或许单纯冻出来的,或许因为这抹红的功劳,沈思怡看起来笑得软趴趴的。

 

陆可左右望望,伸手牵她:“回去吧。”

 

沈思怡却整理了一下呼吸,说:“真好。”

 

“什么真好?”

 

“你没喝这个酒真好。”沈思怡说,她摸摸鼻子,有点语焉不详,惹来陆可狐疑的盯视。

 

“?”

 

“嗯……你不是得备孕。”

 

“……”

陆可似乎真的不想提起这个,今天的第二次,她露出烦躁无比的表情。

 

沈思怡连忙继续说: “呃,就,这酒不知道是啥牌子,很苦很辣的。”

 

她解开外套的拉链,又咳嗽两声,右手在脖子附近扇了两下风。陆可看见了,斥一句:“你这么热?小心感冒。”

 

沈思怡嗯了一声,“喝酒了又跑,就觉得好热,有点难受。”

 

陆可从兜里抽出手,按房门密码,一边说:“是吗?你身体是不是太差了啊。你比我喝的还少。”

 

沈思怡不说话。

 

说着两人就进了公寓楼。陆可打开门,迈进,一句:“行,你洗洗睡吧。我回……”

 

还没说完。

 

身体就被沈思怡扑了上来。

 

她在陆可的肩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目光有些涣散。

 

陆可摸索着开灯的手也被沈思怡狠狠抓住,一片黑暗中,其余的感官愈发敏感。一瞬间,陆可全部的意识都集中在了沈思怡几乎贴在自己脖颈的唇上。

 

她离她那么近。陆可的后背甚至感受到对方衣服下头海绵和钢圈,沈思怡的长发顺着身体的弧度,也滑在陆可的肩膀上。酒的味道,喘息的味道,洗发水的味道,成熟性感的香水的味道……

 

沈思怡的味道。

 

那是很熨帖很安心的味道。也是很有侵略性的味道。

 

陆可一瞬间想起动物世界里被狮子按在地上的鹿,狮子渐渐迫近,长而美丽的鬃毛垂落在猎物的身上。

 

但比起害怕,不,她没有害怕。她清楚沈思怡不会违背她,不会伤害她,她们之间这条不很分明的界限已经存在多年,沈思怡不会因为两口小酒就打破。

 

她也许无法回应沈思怡的感情,但她也喜欢她的怀抱。可是,不对。

 

陆可糨糊一般的脑子里忽然想到:不对,沈思怡不对劲。

 

在陆可反应过来、并在“推开”与“默许”之间作出决定之前,沈思怡忽然拿出死命的劲儿,抓着她的肩膀,狠狠地,自己把自己推开了。

 

她额头上全是汗,眼神闪烁,很难对上陆可的视线一样,身体摇晃着。

 

“对不起,我、我……”沈思怡有些结巴,但当头就是道歉。陆可想不明白她到底在为了什么道歉。

 

但沈思怡却走过她身侧,低沉又摇晃的声音说:“我…去洗澡。你回去吧。”

 

陆可摸了一下她的手,说:“沈思怡,你到底怎么了?”

 

“……我喝多了。”

 

“还胡说?你喝多了顶多说胡话。我还没见过你喝多的样子吗?”

 

沈思怡浅浅地笑着。

 

陆可迟疑地问:“酒里,是不是……有东西啊?”

 

沈思怡打了一下她的脑袋,走到客厅与玄关的连接处,冲她笑一笑:“大个儿人了,说这还害羞呢。可能有,不过我就喝了一口,没什么的。”

 

“可是……”

 

“你快点回去吧。你留着有什么用呢。”沈思怡语速匆忙地打断她,转而又轻佻起来,朝她暗示一样地眨眨眼,“你是能帮我不成吗?”

 

她本来觉得不过是一口罢了,本来觉得,凭自己的话一定撑得过。

 

可当陆可忽然犹豫地看着她时,沈思怡的身体却突然狠狠地揪痛起来。

 

额头已经出汗,脚步也虚浮了,她倚着门框才勉强保持站立。百爪挠心的感觉从脑袋、从胸脯、从小腹发散,像是身体的内部安着一个辐射源,疼痛、酸软、麻木,全部一股脑儿在沿着血管输送到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难以言喻的感受。

 

她本能地觉得排斥,可身体的内核,却在疼痛激发的温热中慢慢融化。

 

她想,她不能再多看陆可一眼了。

 

——某块布料下的她自己,一定已经狼狈不堪。

 

 

浴室的水哗啦啦响。过了半小时,沈思怡从里面走出来。她没穿多少衣服进去,自然也没穿多少出来。陆可在沙发上坐着,刻意忽略了那个半裸的身体,将叠好的睡衣递给她。

 

沈思怡穿好衣服,将湿着的头发盘高,除了额头的汗和脸上不自然的红,看起来已经没事了。

 

当然,也许可能只是看起来而已。

 

她慢慢地走到陆可旁边,深深吸了一口气。

 

陆可就问:“沈思怡,你还好吗?”

 

沈思怡想,陆可大概不清楚自己上目线看别人时是什么个样子。这分明是个向来容不得你说“不”的样子。用这个样子问问题,实在非常作弊。

 

她嗯了一声,落座在陆可身边。

 

陆可像是信了,她摸出吹风机,将沈思怡摁在沙发上,又扯来毯子,从肩膀处盖住她。

 

她的手指穿梭在发丝之间,夹杂于吹风机的热风中,带来一种介于痒与酥麻之间的愉悦。沈思怡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给她弄得有点犯困。

 

“陆可……”

 

她小声呢喃。

 

陆可回应了一声,才发觉这人似乎是在说模糊的梦话。她笑了笑,又坐下来,倾身将沈思怡鬓角的头发拂开,又以指节刮了一下她的脸。

 

“乖,上床睡。”

 

“陆可……”

 

沈思怡的皮肤很热,嘴唇开合,仍在小声说什么。

 

捕捉到错漏音节的那一瞬,陆可的心跳突然快了一拍。

 

继而,黑暗里,她左右看了两下,站起身来,退了出去。

 

关门之后,陆可抵着门,在楼道里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她伸手探进包里,拿出了一个精巧的蓝色丝绒盒子,将里头指环套在指头上。声控灯灭了,又在她的咳嗽声里亮起,指根的钻石闪耀生辉。

 

陆可盯着它看了一会儿,走下楼。

 

 

开车回去的路上,交通广播里在说上海的寒潮,整点报时报起零点。

 

回到家里,家里冷的像冰窖。陆可一看,窗户大开,而张芒正盖条毯子卧在沙发上。电视播着不知所谓的电影,茶几上零落着几罐啤酒,一罐打开的正滚在地板的一汪水上。

 

陆可皱着眉挂好包和大衣,走过去摇他。

 

“醒醒,别在这儿睡。”

“张芒?张芒。”

 

张芒发出嗯的一声。

 

“你怎么又喝这么多?回屋睡去吧。”

 

“你又去哪儿了?”

 

“找沈思怡。”

 

“哦,沈思怡。”张芒似乎是笑了一下,坐起身,晃晃脑袋。“我有点事要做,今天睡书房了。你睡去吧。晚安。”

 

陆可张张嘴,像是要说什么。末了,还是叹了一口气:“张芒,你也要这样幼稚吗?”

 

张芒回头:“你用这个也字——你又在把我和她比吗?!”

 

陆可怔一下,没有说话。她的左手搭在张芒胳膊上,慢慢滑下。

 

光线里,张芒看到她左手上的钻石。他突然低下头:

“好吧。不说了,我们今天都累了。你想好了,再说吧——孩子的事,我父母和你父母催促的事,你也不要急。我等你想明白。”

 

他进了小书房,关门之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愿意等你想明白,然后拥有一个完整的你。”

 

 

陆可洗漱完毕,将戒指重新放回蓝色丝绒盒子里,躺在床上。

 

拿出手机,有些犹豫要不要给沈思怡发信息。

 

——沈思怡帮自己挡下的,酒里的东西……

 

她甚至都没说谢谢。

 

也许是太累了,陆可很快入睡。已为人妇三年,本没有什么不好说的东西。可今夜,她还是做了一个颇为成年人的梦。

 

少女怀春,这本没有什么问题。

 

但梦的对象却并非关于她隔壁酣睡的丈夫,而是关于她最好的朋友——

 

关于沈思怡。

 

 

 

TBC

——

 

酒里的东西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东西。

会发作不止一次。


新Mac进水了。气死个人。做了紧急处理, 希望明天能好。

好起来的话就写一点喜闻乐见的好东西回馈大家。请为它祈祷一下叭!

 

 

 


Cancer

就算和男的结婚又如何,有笔就依旧未完待续,甚至加点料,还能把它搞得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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