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熔融琥珀

【厄穹】馋嘴

非典型fork厄cake穹。

写的不怎样将就吃吧诸位。(端上)

全文7k+。因为是图片转文档,格式标点文字可能有疏漏未改的错误,欢迎指出。

另,欢迎评论……(乞讨)


……

白厄究竟还是个会馋嘴年纪的男青年。无论他身上加诸的光环如何多,肩上的责任如何重,他到底也还未熟化成阿格莱雅那般模样,还是会嘴馋的。

他年幼时居住在哀丽秘榭。那是个到了丰收月便金黄遍地的美丽小村庄。金黄的是树叶与麦田,风一过,就能掀起一阵滚滚麦浪,但是比法吉娜醉酒后于海上兴起的风浪要宁静甜美得多。

麦子割下来磨成粉,加水揉成面团,就能烤面包、做糕饼。这时候麦香与面包皮微焦的香味便能从今年丰收月萦到明年。

只......

非典型fork厄cake穹。

写的不怎样将就吃吧诸位。(端上)

全文7k+。因为是图片转文档,格式标点文字可能有疏漏未改的错误,欢迎指出。

另,欢迎评论……(乞讨)


……

白厄究竟还是个会馋嘴年纪的男青年。无论他身上加诸的光环如何多,肩上的责任如何重,他到底也还未熟化成阿格莱雅那般模样,还是会嘴馋的。

他年幼时居住在哀丽秘榭。那是个到了丰收月便金黄遍地的美丽小村庄。金黄的是树叶与麦田,风一过,就能掀起一阵滚滚麦浪,但是比法吉娜醉酒后于海上兴起的风浪要宁静甜美得多。

麦子割下来磨成粉,加水揉成面团,就能烤面包、做糕饼。这时候麦香与面包皮微焦的香味便能从今年丰收月萦到明年。

只是白厄的馋嘴可连年无法满足,但亦不曾有过空虚时。猎户因猎得多了送来的鲜兽肉、灌丛层层叶片里匿着的甜浆果、清亮河水里肥美的银鱼……在白厄的记忆里,故乡是香而令人嘴馋的、五味俱全的、鲜美怡人的。

黑潮降临后,他自失了麦田与灶火的故乡流离至奥赫玛。这座热闹而开放的城邦,热情地向他张开双臂。只可惜白厄在失去家乡时一同失去了五味的感知,味道如今无法被他嗅闻、品尝。

酸甜苦辣闻不得闻、尝又无味,确是令人遗憾。他想那云石市集的餐馆必定烈火烹油,街边人家必是煎炙炖煮。这果真是座希望城邦的模样啊,只是见不到熟悉的麦浪滔滔,他也无从想象奥赫玛大街小巷淌着的菜饭味道。

缇宝担心他尝不到味道会发疯。柴米油盐酱醋茶,以及其他各种调味,都是带起人的“人性”的引子。没了世俗百味,很难想象一个人该怎么成为人。但白厄只是对缇宝的担心报以轻笑与安慰的轻语。

“我还会馋嘴呢,缇宝老师。”

也不知是要让缇宝放心,还是仅为自宽。

……

香气从命运重渊深处飘到白厄身边。

从没闻过的甜味,混着果味与乳香。糕点?可命运重渊怎么会有糕点?

他刚要潜心去嗅闻,不远处缇宝忽地叫他:“小白!你有没有看见,刚才有件很大的东西,从天上掉下来了!你瞧,那儿——”

女孩伸出幼嫩的手指指向一个方向,而她所指方向的庙宇塌陷,正燃着大火。

好巧不巧,白厄所闻到的香味,正好是自那个方向来的。

“*我们*去看看,小白,你——”

“缇宝老师,我去看看。”

两人同时出了声。

一阵静默后,缇宝“扑嗤”笑了。“好好,那小白你先去看看。有什么事,再叫“*我们*。*我们*在这里先看着点难民。”

白厄点点头,提剑翻身向香味的来源溯去。那架势不像是去看看情况,而像是饿了几日的虎狼奔向新鲜的肉。

……

穹。

白厄的舌尖滚着这样一个音节。

这个青年是两位天外来客中的一员。与他的同伴——丹恒——不同的是,穹的身上,有

着浓厚的甜点香气。一定不是白厄的幻觉,他从未闻到过这类甜点的香气;也一定不是穹身上有这么一盘甜点,因为白厄早已失去了对味道的感知,什么味道也闻不到。

但这浓厚而不可忽略的香味的确勾出自白厄那许久未出现的馋虫。在初与穹遇到时这馋虫狂叫着要白厄去咬一口穹的血肉尝尝味道;在与穹同行时,白厄的犬齿因这甜香而

隐隐发痒;甚至到了奥赫玛,在浴场与穹对付「纷争」分身、阿格莱雅带走天外来客二人、他与穹面对面交流时,那香味也让他饥渴不堪。

饿。

他的思绪发散开来:穹那外套袖口露出的一截小臂看上去十分可口,穹那软软的脸颊若咬上去口感一定十分绵软,穹那对明亮的金瞳一定是蜂蜜的糖球,他的鲜血是甜美的糖霜,骨是脆生生的糖棍,嘴唇是两瓣软糖,眼泪是清亮的甜水……

好想吃啊,馋虫说。你刚好有一柄剑,可以像切开蛋糕一样切开他,然后慢慢地品尝。当然,如果你不喜欢这么粗暴地对待点心,那啜饮几口他的眼泪、津液,甚至于……都是是可以的。

吃去吧。那是碟属于你的、可爱的小蛋糕……

啪!馋虫被一个耳光扇回了窝。白厄翻手扇了自己一下,用力之狠以至于这一耳光在他的脸上留了红痕,但他到底清醒了,思绪从天外窜回脑子里。

他刚刚在想什么?

……

“猫糕,你知道吗?”穹和他一次闲聊时,忽然说。

“……?那是……”白厄疑惑地问。

“是我认识的一个天才研究出来的东西哦,”穹洋洋得意地说,仿佛认识这位研究者就算是参与了研究、有他出力一样,“是一种糕点外皮猫里子的动物,超级可爱,你看——”

穹掏出传信石板,翻出照片来给白厄看。他们凑的很近很近,以至于甜香在白厄脑子里打架。

他掐了自己一把,勉强醒神。“是吗……那一定非常——”

非常、非常,美味了吧。

他看向穹。

……

穹虽说说话少,但性格讨喜,很快就和人们打成了一片。其中当然包括白厄。

对于白厄来说,这几日的相处,让他对穹的感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说不清亦道不明,

他只觉在他对穹滔天的食欲中掺进了些别样的感觉。

当然不是仇恨,似乎不是友情,亲情更是谈不上。由食欲与日夜相处催化产生的感

情,是什么呢……

想不透,猜不明,说不清。

……

“要吃吗?”穹用叉子挑着一块糕饼,问道。

白厄看了眼叉子上挑着的滴着蜂蜜的松饼。他并无食欲,见到食物,他已想象不出其味道来了。但出于礼貌与私心,他并未一口回绝。于是他干脆地凑过去一口吃下那块松饼,却意外地,吃出了一丝甜味。

应当不是松饼的味道。这丝甜里是果香与奶味,与松饼的味道和蜂蜜的味道截然不同,反而与他从穹身上闻到的香甜完全吻合。他又馋了嘴,在吃下松饼后狠狠地舔了一遍叉子,到没了味道才肯罢休。

“吃这么干净?”穹似乎有些意外,“哇,你是饿了好几天吗,吃得如狼似虎的……别把我也吃了啊。”他好像是在开玩笑,朝白厄狡黠地眨眨眼。

穹这话倒误打误撞地对了一半。白厄确实饿了,并且,他也确实想吃了穹。

只是他舍不得吃。穹这样可爱,讨人喜欢。他若是真的一口气吃净了穹,他自己心里都会难过的。就好像捧着一块精致可爱又小巧漂亮的点心,这时候吃是舍不得的,喜欢还喜欢不够呢。

“吃你还是算了吧,”白厄说,“我可舍不得。”

没想到穹喜欢听这句话,似乎很自豪地,挺起了胸脯。“可不是嘛,谁舍得吃我这么可爱迷人的正派角色呢——”

这样,穹更像只机灵的小动物了。白厄的心为之一动,似乎是食欲作崇,但又不完全就是食欲。真令人犯难。

……

那浓郁的甜香依旧萦绕,馋嘴化而为饥饿。

白厄失却味觉的事,奥赫玛城内唯缇宝三人与阿格莱雅知道。而白厄对穹产生了食欲,进而生发了爱欲,这件事,整座奥赫玛城邦内,仅阿格莱雅一个人知道,连白厄自己也迷迷糊糊。阿格莱雅看得透彻,她的金丝作为她的耳目,让她知道了个中细节与内情。白厄对穹的感情似乎是点不可控因素,她要拨明白弄清楚。

……

白厄忐忑地踏入英雄浴池。阿格莱雅今日派人来找他,说是有事要同他商量。按理来说,阿格莱雅是很少与他“商量”的,大多时候是发布命令与通知。

浪漫的半神一如往常地站在高台上,而她的手中,正捧着一个金杯。那金杯中盛着什么液体,自其中散发出甜美的气息。白厄用心嗅了嗅——是同穹身上一般的甜香气味。

听到白厄脚步声的阿格莱雅转过身来,朦胧的眼眸微垂。她抬起手,将金杯递给身边的「衣匠」。「衣匠」毕恭毕敬地接了,旋即将其捧与白厄。

“尝尝看罢。”阿格莱雅向白厄微微颔首。白厄小心地从「衣匠」手中接下金杯,自杯口向其内里看去。

金色的酒液正荡着浅浅的涟漪。这似乎只是一杯普通的蜜酿,既非鸠酒,也不是假象。杯到了白厄手中,于是其中酒液散发的香味更张扬。

白厄咬上杯沿,一仰首,喝净了这比先前自任何穹给他吃的东西里的甜味都要清晰而浓重的液体。

味道激荡在白厄的口腔中,像是味蕾忽地又开始工作了,这醇厚甘美的点心味道引得他发怔。怔愣过后,他便又不自觉地、疯了似地去舔舐杯壁。

他太久没有尝到味道了。除去穹身上的香甜,那些浅淡的味道都像幻觉一样,随着

他穹与他暂时分别后又暂时消失。先前他和缇宝说的用以宽慰的话成了真——他会馋嘴,——他馋疯了。

“够了。「衣匠」。”阿格莱雅一挥手,「衣匠」于是听取命令夺去白厄手中的金杯。白厄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手还保持着棒杯的

动作——他想抢回杯子,可他又不想违抗阿格莱雅。

“尝出滋味来了?”阿格莱雅款款走到白厄面前,站定后向旁边伸出手。「衣匠」将杯子放在了她的手心。

“嗯……甜的。——神血蜜露?”白厄说。

“这自然不是神血蜜露。神血蜜露也无法唤回你的味觉。这是一杯普通的蜜酿。”阿格莱雅把玩着这个做工精美的金杯,“只是有一点不同于其他的蜜酿……”

她停顿了一下,盲眼似有目光般扫过白厄的脸。

“这杯蜜酿里,滴有那位灰发的天外来客的血液。”

这只金杯不知何时被「衣匠」收走,连带其上沾染的香味也一起不见了踪影。白厄无暇顾及于此,他满脑子都是阿格莱雅方才的话语。

“我将你的症状与风堇说了,她近期刚好在奥赫玛诊疗。很抱歉擅自告诉别人你的事。但吾师见你近些天怅然,很担心你。她请求我用我的金线寻找你心病的原因。”阿格莱雅以手轻置胸口,“风堇猜测你应当可以自穹身上的血肉中尝出味道。现在一看,这倒是真的了。这暂不知晓病因,我会通知她,而她会去尽量查查树庭友爱之馆的书籍,稍安勿躁罢。”

白厄做梦似地点点头。“是,阿格莱雅女士……”

“另外——”阿格莱雅忽地话锋一转,“白厄,你是否能从你对穹的感情中觉出一丝异于其他的来?——莫要误会,我自然不是好探人私事的。只是见你浑浑噩噩,于心不忍,问问你是否清楚罢了。”

异于其他的?白厄恍了神。

食欲么?他张了张嘴,却难以启齿,只是局促地站在那里,低着头。

食欲自然是异于平常的,情感。但他说不出口来。对人有嚼咽分食的想法?这不令人对他鄙夷么?

天可怜见白厄,他想破了头,也只觉得答案似乎触手可得又参悟不透。阿格莱雅见他这样,叹了口气。她似乎是将白厄逼得太紧了,让这青年为难得眉头紧皱。她宽慰地拍

拍他的肩:“自己去慢慢想想的好。回去罢,没事了。”

……

穹发觉白厄最近在躲着他。

这不难发觉。

往常白厄喜欢在奥赫玛城门口的刻法勒壁画前闲逛。可穹去那里找他却找不见人。问问旁边的公民,他们都说白厄刚刚匆忙离开。

有时候白厄会跑去浴场。但穹三番五次地去,又是不见人影。

就连夜半突袭白厄居所,屋里也寻不到人,只是窗户大开着。

古怪……穹不满地撇撇嘴,绝对有古怪。

……

白厄进入试炼,穹也没赶上送他一程。等他拉着丹恒匆匆赶到时,进入仪式已然结束,他们连仪式尾巴也没赶上。只有创世涡心中央的水盆中水波微荡。

“抱歉,小灰……小白他……看上去很急迫。”缇宁转过身来致歉,“*我们*让他等候片刻,可他怎么也不肯,拦他不住……”

她看看水盆,又看看鼓着腮的穹,语气惋惜。

穹这下彻底生气了,哼,等着吧,四十二天之后不是他去找白厄,就是白厄来找他……届时他再细细地和白厄算账,

咦,算什么账……?

……

最终是穹与丹恒、万敌去找白厄,果然是这样。

一路找又是找不见人影。虽不到白厄,可找到了「纷争」的神性。白厄竟比泰坦还难找?

不知怎的陷入了混战,穹唤出炎枪,协同丹恒与万敌作战。混乱中,穹的金瞳捕捉到了一个他寻了许久的人影。

白厄。

他提剑向万敌冲去。他像是杀红眼,被「纷争」战吼影响了,对着万敌的腹部便迅猛刺去一剑。万敌不怕这个,但待他要伸手去抓这位陷入迷狂的同伴时,其人却又消失了。他睁大了眼,急于星火地转身去再找。

掠影。一个影子飞也似地扑向穹。穹正活动手腕,没有注意,躲闪不得,一下便被扑倒

在地,头撞在地上,磕得他要昏过去。他强忍着疼痛,睁开眼睛,发现面前伏压在他

身上的,正是他找了许久的白厄。

穹被白厄略颠狂的表情吓到,不敢开口说什么。

啪嗒。

湿的,液体,滴在穹的脖子上。似乎是水……是什么水……好像,白厄的唇角有一点晶莹?

白厄没有多管穹的怔愣,迅速伏下身,撇去穹半边衣服,在其肩头狠狠地咬了下去。

好痛!穹失声惨叫。

白厄的犬齿一向尖锐,这一口下去又发了狠,牙深深没入穹的血肉,似有要撕扯肉块下来之意,但他在咬合时又犹豫了一下。随后舌头不住地舔舐着穹流着血的伤口处,将血液尽数卷入口中。

丹恒听到穹的惨叫,急忙放下战斗回头去看。万敌也转头看去。见白厄野兽捕猎一般地压住穹撕咬,两人皆惊了一跳,风也似地奔过去。万敌扯开了白厄的左胳膊,而丹恒干脆利落地卸了他的右胳膊,免得其挣扎再伤了穹。

两人将白厄架开,忙又看向地上躺着的人。

穹半边衣服凌乱,脸色惨白,早已被疼昏过去——他向来不耐痛的。而他用手指虚掩住的肩头,早已鲜血流出,染红指尖。他痛苦地蜷着,气喘得深重。

再看看白厄呢?此人嘴角已然沾了血迹,而他正伸了舌去舔。

……

“嗯,好啦,已经包扎完成啦,让他们静养就没事了!“风堇笑着说道,手上在收抬药箱。克菜门汀为不耐痛的可怜小灰毛喂了点止痛药和水,让其睡得舒服了点儿。缇宝与缇宁缇安正劝丹恒让穹暂时住在病房,遐蝶侍在阿格莱雅身旁,阿格莱雅正与风堇说话,万敌已不知去了何处。

“辛苦你了,风堇。”阿格莱雅道,“还是没想到失却理智的白厄第一反应统是……是我疏忽了,不应让穹去的。”风堇收拾好了药箱,抬头向阿格莱雅宽慰地笑了笑:“别这么说嘛阿格莱雅女士。灰宝这么一去,不是刚好引了白厄他来吗?嗯……只是后续发展出人意料了些,倒也没必要太自责,这谁也预料不到的。”

“但这毕竟是帮了我们许多的贵客。”阿格莱雅轻叹。

“……我们出去说吧,不要打扰了伤员养伤。”风堇提起药箱,说。阿格莱雅点点头,信步与其一同出了门。克莱门汀为病房锁了窗,随后也跟着出去了。

门被“咔嗒”一声轻轻关上。

白厄猛地睁开眼。他从一开始就是醒着的,听到屋中的人离开才睁眼。他清楚自己在试炼里做了什么。那一口咬得狠,穹流的血在他口中仍有余香。当时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咬那一口肉下来尝尝咸淡,到底还是馋嘴作鬼,果然躲着是没用的。

只是这下惨了,穹估计以后都要绕着他走了。白厄苦笑,自床铺上下地,慢慢地走到

穹的身边。可怜的小灰毛正睡着,其半边肩膀上的绷带白得扎眼。白厄想帮他拉一下毯子,一抬右手,右臂仍是作痛。

他皱着眉头,慢慢活动了一下胳膊。

丹恒这一下可真够狠的。

……

阿格莱雅找他说过的话他到现在还记着,咬穹的那一口反把他咬醒了,因为甜香而魂不守舍的状态也一扫而空,馋嘴被大致满足了,理性也回来了。

去除了食欲的干扰,白厄开始审视自己。他还是想要咬穹的脸颊、脖颈,想舔他的嘴唇。但这并非出于对食物的品尝欲望,而是更单纯地为了亲昵、为了耳鬓厮磨。这是出于……出于什么?

阿格莱雅比他先觉察。她是什么的半神来着……

……

穹的睫毛颤了一下。

看样子是要醒了。白厄想着,盯着穹的脸庞。金色的眼睛自眼睑下显露。穹迷迷糊糊地发了会儿呆,愣愣地欣赏了好一会儿天花板。末了,似乎终于醒了盹儿,他眨眨跟,向旁边看去。

视线在触及白厄时顿住了,又吓了几颤。穹的大脑宕了机。重启成功后,他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想跳起来逃走,却因扯到伤口又是呲牙咧嘴地躺下了。

穹受惊的样子像可怜弱小的小动物般,“你,你——你吃我的时候别往我身上撒盐,盐进伤口会很痛的……”他抬起的手无力放下,阻拦的话到了嘴边转了个弯,成了退而求其次的委屈发言。

什么撒盐不撒盐的……

白厄觉得好笑。见穹缩成一团的样子,他心里都要软化了。

“鬼信咧!——鬼也不信!”穹几乎要哭出来,“不是说舍不得吃我的吗!”

白厄撇开了视线,略有心虚。

“穹,你听我说……”

“说什么,食谱吗。”

怎么又说到食谱上了。

白厄扶额,无奈地笑。“不是的,穹,你听我解释。……”

穹裹着毯子,死死地盯着白厄。见穹默不作声,白厄深吸了口气,做了心理准备,然后慢慢地开口说。

“我……自从来到哀丽秘榭以后就没有味觉和嗅觉,吃什么都没有味道。你要是不信,可以问阿格莱雅。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能从你身上闻到甜食的香气。从那日与你初次见面时就是这样。我实在是太久没尝到味道了……阿格莱雅女士和风堇猜测我也能从你的血肉中吃出味来……”

“——哦……阿格莱雅女士那天找我要了一滴我的血来着……”穹忽地想到。

“嗯——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用验证她们的猜想了。”

“你喝了?什么味道?”穹似乎很好奇,眼睛亮亮地问。白厄低着头,抿着嘴回忆:“有果味,牛奶味,不很甜腻,我很喜欢。”他说。

“抱歉,穹,我真的不是有意躲你、咬你。我躲你只是怕我忍不住……”

穹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交谈之间,他已坐到了床沿,两条腿晃晃荡荡。白厄则半跪在一旁。低着头,像只犯了错泄了气的可怜大型犬。穹看他的白发软而乱,有些手痒,伸手将手指放在白厄发间,揉了揉。白厄被摸头,却像宠物一样,不反抗。他甚至好像还有点享受?像佩佩——不对。

好吧,佩佩也没这样过。

“这种事直接和我说不就好了,吓得我要死。”穹轻描淡写地说道,“明明知道我最乐于助人了,你真要馋得慌想吃口也不是不行……”

白厄眼睛一亮。

不过,乐于助人?——这词听得的他感觉不对,似乎不该是仅仅因为热心……

是什么呢?

不该是乐于助人,应该是……

“你还想吃两口吗,白厄?”穹问道,边问边掀开袖子,露出胳膊,“抓住机会,过期不候啊。”

想吃。但不是渴望血肉

白厄咽了口口水,点了点头。

窗台上有把水果刀。穹拿它来切开蛋糕。

……

不知什么时候,白厄从吮吸穹胳臂上划口流出的血液,一路舔舐到了穹的嘴唇。他将穹欺身压在身下,厚而粗糙的舌头扫过穹的唇面。穹睁着他蒙了一层水雾的金色眼睛,懵着看着白厄的脸。他只当白厄吃腻了血液,要尝点别的什么——他好像真成了一盘菜,躺在餐桌上等待着白厄一点点地去享用。

舌尖要探入穹的口中,白厄才想起来这似乎太过冒犯。他慌张起身,却被穹用胳膊搂住脖子,拉到面前。

“唔——我不讨厌。……”穹眨眨眼,“你吃就是了。”

实在诱人。

白厄已经发觉,他现在的行动并不是由食欲主导了,比起食欲,另一种欲望更加明显。

他想了好久,这时候才得出答案。

——是爱欲。

诱人的也不只是穹身上甜蜜的气息,更是这小灰毛本身。

穹那“不讨厌”一出口,说得令白厄脑子里像开了千万瓶摇过的气泡酒。他晕晕乎乎又忘乎所以地俯身去咬穹那两瓣唇。这时候嘴里比小时候强灌半瓶蜂蜜时还甜。

连穹口中津液都是甜香的。他的反应也很可爱。白厄用舌头勾住他的舌尖,他竟也迷迷糊糊地舔舔白厄的舌面。眼神仍是迷朦的。

——这才只是亲吻。

“穹,”白厄收了吻,哑着嗓子低声说,“……只有爱人才能接吻。”

“是吗?”穹迷迷糊糊地说,“我忘了。白厄亲的很舒服……喜欢。”

“什么?”

白厄的大脑一下子炸了。

“喜欢?”他小心翼翼地问。

“嗯。喜欢……喜欢亲,也喜欢白厄。白厄.….卖惨的时候、吃东西的时候、战斗的时候,什么时候都好像,好像…好像条大白狗……喜欢,乖狗狗。”

穹仰头去用脸颊蹭蹭白厄。

穹和白厄讲过“猫猫糕”。一种糕点变成的小猫。现在看来,穹倒真像只软糯可爱的猫糕——猫一样,又是糕点。

穹夸白厄是“乖狗狗”,叫得白厄手足无措。那柔软清甜的声音几乎要勾去他的魂魄。

“……我也喜欢穹。”白厄红着脸,真的像狗一样,用发丝去蹭穹的腰身。

白厄的悠馋嘴被彻底地满足了。

……

“啊。”阿格莱雅感知到了金线颤动。

“怎么了,阿雅?”缇宝关切地问道。风堇也上前几步,关心地看向阿格莱雅。

阿格莱雅好笑又无奈地摇头:“无事,吾师。只是金线告诉我……我们不必再为白厄的问题犯愁了。……暂时。”

“那是好事呀!”缇宝高兴地说。

“是呢,好事!”风堇也颇欣喜。

是呵……唉,也罢了,”阿格莱雅看着高兴的红发女孩与粉发少女,微笑着。“随他去罢。”

她掐去金丝,连带着忧虑一同掐去。

顾妄

【万家烟火·升照苍穹48h/20:00-21:00】隐秘的爱意

上一棒:@一璃吖 

下一棒:@躺。 

  

刃穹暧昧期,原作设定


阿刃对穹单恋的那些年(喂)








如往常一样,刃平淡无奇出任务的一天。但是当他来接应卡芙卡时,刃的视线从女人温和的面孔划过,落在了靠在他肩头的那张昏睡的熟悉面孔上。平静无波的眼神罕见地带着一丝疑惑,再看向卡芙卡,又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眸。


熟悉的少年人神色苍白,浅灰色的发蹭着女人的肩膀,卡芙卡单手揽住穹的肩膀,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小腹,少年人内里的白色内衬晕开了一片血色,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你就这么把他带回来了?”刃收回视线,开口道。


“穹伤得很重,倒在那里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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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棒:@躺。 

  

刃穹暧昧期,原作设定


阿刃对穹单恋的那些年(喂)








如往常一样,刃平淡无奇出任务的一天。但是当他来接应卡芙卡时,刃的视线从女人温和的面孔划过,落在了靠在他肩头的那张昏睡的熟悉面孔上。平静无波的眼神罕见地带着一丝疑惑,再看向卡芙卡,又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眸。


熟悉的少年人神色苍白,浅灰色的发蹭着女人的肩膀,卡芙卡单手揽住穹的肩膀,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小腹,少年人内里的白色内衬晕开了一片血色,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你就这么把他带回来了?”刃收回视线,开口道。


“穹伤得很重,倒在那里可怜得像只流浪猫,我做了点简单的处理就把他带过来了。”卡芙卡摸了一下穹毛茸茸的发顶,语气怜惜。刃一言不发,听着卡芙卡继续说下去:


“不过……我暂时还抽不开身,任务还差收尾工作。所以……”卡芙卡抬眸看向刃,把怀里昏迷的穹往刃怀里轻轻推了一把,男人下意识接住。穹身上的血腥气一下子弥漫开来,刃垂眸,掀起穹的衣服下摆,看到了那横隔在少年细白小腹上狰狞的刀伤,皮肉翻卷外翻,挣开了医用缝线。


“拜托你了,阿刃。我用言灵术隔绝了穹的痛感,他这几天可能会意识不清,你能照顾好他的,对吗?”


刃没回话,只是把靠怀里的少年打横抱起,转身走向拐角的暗处。卡芙卡看着刃的背影消失在一片黑暗中,嘴角露出些许弧度。


……

  

他们暂时歇脚的地方是一个藏在巷弄里的破旧房屋,里面提前备好了一些应急药物和营养剂,饮用水。房间里唯一一张床榻被刃清扫干净,穹被他安稳地放到了床上,少年的头微微垂下,靠在一侧,月光透进来落在床头,映出他秀气又有些稚嫩的脸颊。


刃摩挲着他的面庞,眼神晦暗不明。片刻后,他开始着手处理穹身上的伤口。


卡芙卡只是叫他照顾穹,却并没有说起这小子身上大大小小的挫伤和小腹上深深的刀伤是从何而来的,刃还看出他左腿的弧度有一点不对劲,约莫是骨折了。


平日里处理自己残破的身体都很少有表情变化的刃皱起眉来,把穹的外套和白色内衬脱下叠好放在一边,开始清理穹小腹上的伤口,之后又重新缝线包扎,用透气的绷带缠好。给他身上的淤伤挫痕都换上药,随即脱下了穹的长裤。


少年人的腿部肌肉线条非常漂亮,清晰且流畅,只是大腿处的弧度过于莹润了些。刃的视线划过他过分白皙的腿根,克制地收回视线,继续给穹处理伤口。


月色隐入云层,刃手边的水盆里的清水换了五六次之后,穹身上沾血的绷带晕开的血痕才浅淡了许多。刃把包扎伤口弄出来的一堆医用垃圾清理干净,再回来时,他探了一下穹的鼻息,感受到少年人的呼吸变得平稳绵长后,刃高高悬起的心安稳地放了下来。


人放松下来后,困意就会如潮水般涌来,刃关上半开的窗棂,把夜晚的寒气阻隔在外。床头留下的一盏小夜灯还亮着,他靠在穹的床边,抱着支离剑打算浅眠一会儿。结果,刚刚闭上眼,却感觉有个暖烘烘毛茸茸的东西抵住了他的腿侧。


刃睁开眼,发觉是穹翻了个身,把脑袋靠了过来。


“……”他看着穹那条被左腿压住的骨折受伤的腿,沉默了。


没过一会儿,穹被迫换了个姿势,脑袋底下的枕头变成了刃的膝枕,双手交叠着放在小腹上,被一根红绳松松垮垮地绑着,躺得安稳且笔直。


刃看着被自己摆弄成完美入棺姿势的穹,这才放下心来,闭上眼,陷入浅眠。


一夜无事。


……

  

穹的大脑在被爆炸冲击过后,整个人飞出车厢的时候就已经断片了,就像机械遭受了重创后中枢被彻底损坏,一切信息接收都被屏蔽在外,陷入了大片大片的雪花碎片的画面之中,纷杂又茫然。


所以,当他睁开眼时,看到刃的脸以及……他胸口能挡住他半个下巴的起伏时,大脑还是一片空白的。


这是……怎么回事?我在哪里,为什么刃也在?穹仿佛刚刚重启,脑海里碎片化的记忆一闪而过,最后他的思绪如纷飞的羽毛般兜兜转转落回原地,开始思考当下的问题。


他,此时此刻,和星核猎手独处一室,而他本人还动弹不得。


穹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危险,顿时屏住呼吸,艰难地往一旁挪动……


“咚——”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刃睁开了眼,看到了整个人翻倒在地,疼得呲牙咧嘴的穹。


穹也没想到自己不动则已,一动惊人,他吃力地挣扎着抬起头,发现刃正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


刃的视线在落到穹被压住的伤腿上时,眼神登时变得阴沉。


“……”穹看着向他一步一步走来的刃,闭上了眼,心中暗想。


阿穹我啊,大概是要完蛋咯。


奇怪的是,穹预料中的腥风血雨并没有到来,他感受到带着些许血腥气的微苦药香弥漫在周身,身体一下子腾空,突如其来的失重让穹猛然睁开了眼,却措不及防地和刃对视上了。


“……”刃一言不发地怀里瞪大眼睛的穹猫。


“……”穹的眼眸瞪得溜圆,再加上他睡得越发挺翘的浅灰色短发,看上去真的像只吓懵了的猫崽子。


刃收回视线,把穹放回床榻上,微微俯身的那一瞬,他感受到穹轻轻的吸气声。


“很痛吗?”刃沉声问道。


穹摇摇头,看向他的眼神欲言又止,直到刃准备转身离开,他才开口叫住了刃:


“……喂!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吗?还是……卡芙卡?”


刃转身,声音冷淡:


“小子,我没那么热心肠,这几天你老实安分地待在这里,伤好了会有人送你离开的。”说罢,刃转身离开,关上门,房间归于沉寂。


穹看着破旧的门板,却莫名松了口气。虽说星核猎手和星穹列车的关系非常微妙,但是他作为一开始被星核猎手唤醒又被抛下的人,现在却成为了两个势力夹缝里微妙的中立。


但至少穹现在能得到一个肯定的推测———在这里他是安全的。


片刻后,刃回来了,还带了一些食物———一碗海鲜粥和些许适口的小菜,还是热腾腾的。


穹有些惊讶,完全没有想到刃给自己准备了这些食物。面容冷淡的刃端着托盘,热气模糊了他的面部轮廓,竟然平生出几分……和善(穹实在是形容不出来了,原谅星核精吧)


“我……”


刃看了穹一眼,坐下。下一秒,穹看着贴到他嘴边的一勺海鲜粥,表情惊恐。脑海里无端联想到的是———大郎该喝药了。


见他没有张嘴,刃又把手收了回来,吹了两口,又递回穹嘴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穹。


穹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给他一个面子,张口喝了。于是乎……他就在刃吹一下喂一口吹一下喂一口的机械重复中把整碗粥喝了个见底。


看着刃把剩下的碗筷收拾好走出去时,穹脑海里无端冒出一个念头———


也许他没有看上去那么不好相处。


这个念头迅速在他心底扎根,慢慢抽芽生长,在迷茫的星核精心里留下一颗善意的小芽。穹不想一直处在担惊受怕的心理状态中惶惶度日,最终选择了随遇而安地躺下去,过几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快活日子。


嗯,这很【欢愉】,主打一个及时行乐。


……


等到刃回来时,穹已经睡着了。也许是因为被施加了言灵术的缘故,少年人睡得很沉,并没有发觉他回来。


浅灰色的发贴着穹被压出盈润弧度的脸颊,显得少年人看上去乖巧温顺。床头的那一盏灯还没关,暖黄的光给他俊秀的面容镀上柔和的轮廓,刃微微俯下身,一双金红色的眼低垂,看向穹的眼神意味不明。


这一刻,狭窄的房间内安静得针落可闻。刃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半晌也没有动弹。


直到穹迷迷糊糊翻了个身,仰躺的姿势连带着毯子都被拽出一个奇怪的形状,穹整个胸膛露出。白色卫衣的褶皱勾勒出他胸口的轮廓,胸口伴随着他平稳的呼吸起伏着,刃出神地看着。


下一秒,他鬼使神差地贴近了穹的胸膛,柔顺细密的发顺着他的肩头滑落,落在那雪白的布料上,蜿蜒的线条勾勒出如同花朵般的繁复形状。刃闭上眼,感受着少年人有力的心跳声震颤着他的耳膜,给他的心口带来一种难言的踏实与安心。

  

只有在无人知晓的夜里,他才能流露出些许柔软的情绪,分给一个已经失去记忆的孩子,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孩子。


“叮。”手机的消息提醒音响起,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刃理智回笼,克制地直起身,见穹没有被惊扰,他才走到窗边去察看消息。


“小穹恢复得怎么样?”是卡芙卡发来的消息,此时已是凌晨,她估计是刚结束了工作。


“还不错。”


“那就好。等任务结束后,我会拜托银狼开启一个以太通道,阿刃到时候就可以把穹送回去了,也不会惊动星穹列车的各位。”


刃的面庞被手机屏幕的光亮映出几分冷白,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回复:


“为什么是我?”


“阿刃,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不这么认为。”


“好吧,其实这是给你和小穹相处的一次机会。因为【剧本】的安排,我们亲爱的孩子不能够留下关于星核猎手的记忆。但是在【剧本】里没有提到的部分,我给你一次额外发挥的机会。”


“小穹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我想他会对你改观的,曾经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的。”


刃看着卡芙卡的讯息,没有再回复过。片刻后,手机屏幕的光亮熄灭,窗棂外的月光透进来,落在他的眉眼上。他阖上眼,脑海里是戴着兜帽,脸颊沾血的穹,少年人的眼神却格外清亮剔透。


曾经的穹,其实和现在的差别不大。


无论是战斗时带着点亡命徒的风格和无惧死亡的模样,还是平时为人处世的性格,都与曾经在他身边时别一无二。但……刃脑海里浮现出曾在罗浮上一面之缘的穹,那双熟悉的,漂亮的浅金色眼眸看向他的眼神陌生且戒备。他当时处于言灵操控之中,尚且迟钝不能感知到情绪。直到自己随着卡芙卡跃下高台的那一瞬,呼啸的风吹拂过他的面颊,刃才迟来地感受到细密的钝痛感。


在穹踏入【剧本】安排的桥段之中后,刃就成为了一道与穹背道而驰的影子,物是人非。

  

再次睁眼,刃看向床榻上沉睡的少年。昏黄的灯光把穹那一小块空间照出暖黄的亮色,刃站在暗处,眉眼间压着的复杂情绪又烟消云散。


不再靠近,就这么看着,让他回到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去。


这样就好。


……


穹再次醒来时,温暖的阳光已经爬上了他的毯子,他靠在床边迷迷瞪瞪的,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不过……穹看向床边小柜子上摆着的三明治,和一杯温水,就知道刃已经来过了。他看着配料丰富的三明治,拿过来咬了一口,味道还不错。这让他不禁有些好奇,刃每天是怎么弄来这些食物的。


然后他的脑海里就冒出一个裹得严严实实去超市打劫的刃。


嗯,这很星核猎手。穹认同地点了点头,把剩下的三明治吃完,喝了几口水。他依旧没办法随意下床走动,当时爆炸造成的伤害还是有些严重,饶是万能的星核精体质,也需要好好修养一些时日。


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消遣的娱乐方式,穹感觉时间过得格外漫长。就在他百无聊赖到快要准备睡回笼觉时,门外传来沉闷的撞击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门就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撞开,穹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倒在了地上。


熟悉的长发黑衣,是受伤了的刃。


“刃……!你,你没事吧?”穹勉强支撑起身子靠到床边,看着地上不住喘息的男人,神情不免有些焦急。他注意到刃左小腿被撕扯下一大块肌肉,看上去是某种兽类撕咬造成的伤痕。


“待在那别动。”刃的声音低沉喑哑,穹却越发觉得眼前这幕有些似曾相识。脑海里闪过零碎的画面,曾经……他见过刃这般模样吗?


“伤口就这么放任不管吗?”穹问的时候,声音很平静,但是刃听后却愣了神。


这是穹第一次见他时就说过的一句话。当时,他的视线越过卡芙卡的肩膀,看向戴着兜帽,眼神清亮的灰发少年,视线交汇,无名的火星迸溅。

  

兜兜转转,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最开始。正如卡芙卡所说,这是给他的一次机会。


刃等待伤口愈合的这段时间,穹不声不响地给他倒了杯水,就放在床头上小柜子上。随后,他缩回被子里背过身不看刃,也没有再说话。


这副模样看上去像是在赌气,实际上穹内心确实窜起了一股子无名火。他不知道自己的愤怒从何而来,在他的立场上来看,刃受伤了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甚至可以说是无关紧要。但…夹杂着烦躁与愤怒的情绪就是不受控制地积攒起来,充斥在心口,钝钝地疼。


刃靠在一旁许久都没有吭声,直到穹快要困得睡着了,才听到到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随即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微苦药香,混着一点腥甜的气味笼罩在他周身。穹感觉脖颈有些发痒,好像是一缕缕柔软的发丝蹭着皮肤,仿佛能轻柔地蹭到心口。


宽大的手掌捏着少年人的肩膀翻了个面儿,刃耐心地调整了一下穹的睡姿,确保不会压住那条严重骨折错位的腿。


那气息很快消散了,估计是刃走远了。穹心中的郁气仿佛也在那一瞬烟消云散,转而变成了茫然。


为什么……感觉自己是在重复一些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在他脑海里空白断带的记忆里,可能有能解开他疑虑的答案。


突然,他脑海里突然回想起之前在接到卡芙卡的一次请求时,刃开口对他说过的话。


“我见过你。”


现在想来……他们曾经就认识吧,只是……到了哪一步呢?刃当时说得很保守,仅限于见面。但是却留给穹很大的想象空间。当时的他还不以为意,更多的思绪与猜测都分给了卡芙卡,而现在,他有充裕的时间去思考,印证脑海里浮现出的猜想。


一个不死的无名剑客,身上遍布的疑云与眉宇间萦绕的死气……穹疲惫地阖上眼,他消耗了太多精力来思考这些,身体已经开始抗议了。困意如潮水般袭来,不容拒绝地包裹他了他的全身,穹沉沉睡去,把那些不明的疑惑抛之脑后。


在那晚之后,穹对刃的态度变得有些热络。每次刃来照顾他,穹甚至还会大着胆子提出自己的一些要求。


鸣藕糕,貘貘卷,琼实鸟串,仙人快乐茶……穹一言不发地盯着眼前托盘里放着的各色小吃,心绪复杂。

  

“吃吧。”刃端坐在一旁,面色平静。穹内心却暗暗惊讶,他本是想试探刃对自己的容忍度,就算刃忍受不了想对他动手,也没办法再在自己重伤未愈的身体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是……没想到刃只是一声不吭地走了,然后把他罗列出的小吃全都带了回来。


简直……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啊。穹喝了一口仙人快乐茶,腮帮子微微鼓起,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刃,眼神专注。


忽而,刃睁开了眼,正好和穹对上视线。少年几乎是下意识移开视线的功夫,刃站了起来,走了过来。


穹连忙往后缩了缩,抬眸,看着刃问道:


“干,干嘛?”


“吃完饭,要换一次药。”


“哦……”穹把仙人快乐茶放了回去,好整以暇地张开双臂,任由刃贴过来脱下他身上的衣物,穹现在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常。任由对方像摆弄人偶娃娃似的给他解开绷带上药,换上新的绷带。刃温热的气息贴着他的皮肤,穹微微垂眸看着刃,对方的眉眼被刘海挡住,看不清神情。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穹开口。


“什么?”


“这些小吃……是你买来的?”穹小心翼翼地问,但却没有移开视线。


“让银狼帮忙买的。”刃直接说了,穹却没好意思继续问。他觉得刃已经猜到自己这是在试探底线,再说下去估计就要被当场拆穿了。


刃的视线在穹心口的伤痕上停留了一瞬,又很快移开,他感觉到穹最近是察觉到了什么。今天突然提及的罗浮小吃,还有刚刚的打量……刃又想起自己给银狼发消息时对方说的话———


“果然,你对穹还是老样子。就算他被抹去了记忆,也还是会察觉你对他过分纵容了吧。你也别担心会影响【剧本】,让我们的男主角对你这个‘反派’稍稍改观一下而已,不碍事。”


“哦对了,还有,以太通道准备得差不多了,你选择一个地点吧,到时候我会顺带把穹的手机给你。”

  

刃收起剩下的医用绷带,整理好穹的衣物。


“谢谢你,这几天……也麻烦你了。”穹突如其来的道谢让刃愣了一下,他看向浅灰发色的少年。


“你的身体……看来恢复得不错。”刃声音有些低沉,穹总觉得这语气带着点不明意味,下意识抬眸,落入一双含着复杂情绪的眼底。


穹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他在这一瞬间好像触及到了刃不为人知的一面。但是也就停滞在触碰到的这一瞬间了,短暂几天的相处好像营造了一种短暂平和的假象。就像炫目又脆弱的泡沫一样,再越界想要触碰一下,就会骤然破灭,回到一切发生的最开始。


“你们星核猎手还会好事做到底,把我送回去吗?”穹开了个玩笑,想着缓和一下此时略有些尴尬的氛围。


刃却没有再回答他,而是转身出去了。


那一夜,穹直到入睡都没有感受到刃的气息。只在恍惚如梦间闻到了些许安神的香气,随即便坠入了黑甜的梦中。


……


“看来阿刃把小穹照顾得很好。”卡芙卡在接应地等了没多久就看到了刃的身影,含笑的双眸落在刃怀里抱着的灰发少年身上,视线变得有些温柔。


夜晚的气温骤降,穹无知无觉地靠在刃的胸口酣睡,身上披着一条浅灰色的毯子,眉眼看着很乖顺,又因为一连好几天没有出过门,苍白的面色显出几分脆弱感。


“银狼准备好了吗?”刃问到,无意间搂紧了怀里的少年人。


“在这里了。”卡芙卡拿出一个印着银狼logo的小纽扣,按了一下,一道由大大小小蓝紫相间小方块构成的以太通道显现在两人面前。


“给你,到时候用同样的方式就能回来。”卡芙卡把纽扣递给他,笑容温和。


“你呢?”


“我就不去了。”卡芙卡说完,爱怜地抚摸着穹的面颊,轻轻地捋开他额前的碎发,留下一个轻柔的吻。

  

刃不再言语,抱着穹走进以太通道。一阵炫目的光芒过后,周身的环境也随之变化。他抬头,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这里是星穹列车上穹的房间,看上去干净简单,没什么精巧的小摆件和装饰物,只有书桌上的一体机旁放着一个【崇高的赞许】摆件,还有一个三人合照的相框。


刃只是瞟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他把穹抱回床上。铜红色的眼眸看着少年人的睡颜,这一刻,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他没有像卡芙卡那样,留给少年人一个吻,而是轻轻捏起穹外套上的黄色飘带,用支离的刃口割下一节。然后,拆开手腕处的绷带,明黄的一抹亮色贴住他的皮肤,又被白色的绷带层层缠绕,绷紧。


以后,每一次被仇恨,疯魔缠身割开手腕的那一刻,他的意识都会清明一瞬。脑海里闪过穹的面孔,为自己如风中残烛的生命留下一道底线。


还没到最后一刻,还没能得到死亡的解脱,不能就此倒下。


曾经是穹义无反顾地拦住他,现在和以后,他自己也可以。只是……只是留下一点属于穹的痕迹在自己身边就好……


随即他站起身,打开了以太通道,在转身离去的那一瞬。穹好像感知到了什么,在迷茫间睁开了眼。


“阿刃?”


背对着他的男人身形微顿,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以太通道在他身后彻底关闭。“吧嗒”一声,一个小小的纽扣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如今泡影破灭,他也回到了现实之中。


但很快,这个想法就被他自己否定了。刃身上微苦的药香还萦绕在他的周身,尾调是淡淡的血腥气。


这一切不是梦,无论是在他被抹去的过往,还是不可知、不被命运安排的未来,那个沉默的不死剑客都不会成为短暂的过客。


至少,下次见面要还他一个人情,穹暗暗心想。





END






花见一浮白

【崩铁丹穹Я】酽情

◎被加班惹得毛茸茸的,炒一下小穹。

◎abo纯那啥,非常封建的丹a×穹o,非常多的私设,非常ooc


-


派对车厢,闭嘴将灯光调暗了几度。


最近冷笑话听腻了,穹让他讲些各地风土人情来解闷,一边喝着【宇宙浑浊】,这是他在舒翁那儿调得最熟练的酒,其实自己却没喝过,毕竟直到最后,舒翁也没有告诉他那个奇怪的紫色液体到底是什么。


不过如果将调酒的流程交给闭嘴,倒是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地尝试一下。


他体质有些特殊,信息素本身的味道非常淡,所以极易受外因影响,最直接的便是饮食,有次和椒丘吃完火锅之后辣度三天不退,丹恒因此多打了三天的喷嚏。

要说穹本人是不在意这点,甚至...

◎被加班惹得毛茸茸的,炒一下小穹。

◎abo纯那啥,非常封建的丹a×穹o,非常多的私设,非常ooc


-


派对车厢,闭嘴将灯光调暗了几度。


最近冷笑话听腻了,穹让他讲些各地风土人情来解闷,一边喝着【宇宙浑浊】,这是他在舒翁那儿调得最熟练的酒,其实自己却没喝过,毕竟直到最后,舒翁也没有告诉他那个奇怪的紫色液体到底是什么。


不过如果将调酒的流程交给闭嘴,倒是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地尝试一下。


他体质有些特殊,信息素本身的味道非常淡,所以极易受外因影响,最直接的便是饮食,有次和椒丘吃完火锅之后辣度三天不退,丹恒因此多打了三天的喷嚏。

要说穹本人是不在意这点,甚至还故意吃些怪东西让丹恒猜,那人也总是侧过身来,先将他抱进怀中,低下头轻嗅他的腺体,甚至含在唇边浅浅品尝,总能让他猜个七七八八。


全是情趣罢了,吃一顿没一小会儿气味就散尽了,偶尔碰到丹恒特别喜欢的,还会激发出持明护食藏珍的本能,非要等味道淡下来丹恒才愿意撒手。


眼下丹恒和姬子接了个小委托,出门调查去了,穹难得想要来上一杯,消磨漫长的苦夜,便指挥闭嘴调了一杯。


宇宙浑浊的原料中有气泡水,酒味不浓,清凉微苦,甫一入口有轻微的苦与涩,待味蕾在苦涩中稍稍麻痹的时候,一股回甘从舌尖泛起,酒精与气泡略带锋利地划过喉咙,口感层次便由此凸显——就像爱情,穹想。

闭嘴正用他性感的机械声线讲述在某颗星球,新娘会在婚礼清晨摘下自己最喜欢的花佩戴在身上,若是直到夜幕降临,花朵仍然鲜活,便代表着新人间的爱情永不枯萎。

穹听得昏昏欲睡,倒不是故事不吸引人,只是这种平铺直叙的讲述实在有些催眠。


他正打着哈欠,三月七从观景车厢一侧冲进来,脸颊红粉,跺着脚喊道:“哎呀可算找到你了,快点来。”


“怎么了。”穹问道,“帕姆又掉毛了?”


“别问,总之你来。”


穹从吧台上下来,因为闭嘴调暗了灯,他离近了才发现三月七表情尴尬,眼神游离,仔细一闻,身上有股木质的檀香,那气味穹再熟悉不过,是丹恒信息素的味道。


他一时有些没转过弯:“丹恒回来了?”


“出了点意外,姬子姐和他一起回来的,好像是那个走私团伙的违禁药品原料泄露了,丹恒对那东西比常人敏感,有意外进入易感期的风险。”


……


“你怕自己后悔?还是怕我后悔?”


丹恒不语,便是默认了,穹弯起眼睛,手指在他结实的胸膛划弄,那富有弹性的肌肉微微紧绷,上面还有他刚刚不小心挠出来的细小划痕。


“丹恒,我啊,我连自己是什么都不清楚。”他突然说,丹恒的脸色一变,他也当没看见,“我和你不同,你被‘过去’所困,而现在的我,没有任何过去。”


“我行于开拓的银轨之上,但没有来路,我只能向前。”


“我不知道我的过去如何,所以同样不知道未来如何,你怕我后悔么?那或许也是一种未来。”他抬起头,直视丹恒的眼睛,那之中矛盾的温柔和冷漠令丹恒感到恐惧。那一瞬间他们虽然彼此相拥,但站在了银河的两端,窥见了那被他们刻意忽略的,足以颠覆如今平静生活的阴影的一角。


“我愿将我的现在都给你,丹恒,这样我才能拥有‘未来’。”穹轻轻凑上前,贴着丹恒的额头,声音有些颤抖,“我将这个决定交给你。”


“勿令兰因结絮果,丹恒,别让我后悔。”


……

-END-


写的还挺爽的,希望大家也爽吃。

红塔山

【丹穹】回避系男子的恋爱

Sum:穹自问,他到底想知道的是丹恒的态度,还是他自己的态度?

注意:9k+,尽量保留完整阅读时间。


“丹恒,我们私奔吧!”

穹拍桌而起,郑重宣布。

此刻正是无名客的早餐时间,姬子、瓦尔特·杨、丹恒、帕姆、三月七都一一抬起头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面色严肃的穹。

丹恒的声音颤抖着:“你说什么?”

穹觉得没问题,看着左边的丹恒,满眼期待地说:“我们私奔吧?”

帕姆脱掉围裙,跳到桌子上,哒哒哒地向丹恒走来。瓦尔特的眼神已经危险起来了,他看向丹恒,问:“你们是......什么情况?”

丹恒放下餐具,仔细地回忆了自己和穹在这一周的相处日常——是的,穹才刚刚登上列车一周。回忆...

Sum:穹自问,他到底想知道的是丹恒的态度,还是他自己的态度?

注意:9k+,尽量保留完整阅读时间。


“丹恒,我们私奔吧!”

穹拍桌而起,郑重宣布。

此刻正是无名客的早餐时间,姬子、瓦尔特·杨、丹恒、帕姆、三月七都一一抬起头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面色严肃的穹。

丹恒的声音颤抖着:“你说什么?”

穹觉得没问题,看着左边的丹恒,满眼期待地说:“我们私奔吧?”

帕姆脱掉围裙,跳到桌子上,哒哒哒地向丹恒走来。瓦尔特的眼神已经危险起来了,他看向丹恒,问:“你们是......什么情况?”

丹恒放下餐具,仔细地回忆了自己和穹在这一周的相处日常——是的,穹才刚刚登上列车一周。回忆结束,他面色沉重、语气恳切地说:“瓦尔特先生,请你听我解释......我们没有任何情况。”

 

教育很重要。哪怕公司的联觉信标能够保证沟通,文盲在这个宇宙是万万不行的。然而,一个半文盲能够造成的危害恐怕比一个全文盲造成的危害大多了。这次的早餐让丹恒深刻地明白了这个道理,顶着一众人复杂的眼光,他当即要求穹把自己的宣言用另一句话表述出来,穹乖乖解释:“刚刚你们说有个贫民窟有鬼魂的传言,我的意思是就是和丹恒一起去......‘私奔’......不对吗?”

如果沉默是水,那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被淹死。丹恒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回头看向列车组的几位前辈。

姬子总算松了一口气,摆了摆手。帕姆也从桌子上跳回座位。瓦尔特扶了一下眼镜,说:“丹恒,恐怕需要你扫......嗯,我的意思是,帮助一下穹的文化教育。可以吗?”

这件事本来就是丹恒在负责,只是之前没有作为重点项目推进;然而此刻,丹恒认为有必要把这件事提成最高优先级了。

当晚,他翻箱倒柜,找到了宇宙通用辞典、宇宙通用成语词典、宇宙通用歇后语词典,利用智库的检索功能迅速地排出学习list,用了整一周的时间狠狠提升了穹的文化教育水平,早八晚五中间休息两小时一周六天。穹是失忆状态,但一些基础的术语还拓印在脑子里,只是稍微复杂的词汇理解会出现偏差;因此,这次特训过后,穹已经达到了可以在宇宙通用升学(大学)考试中的语文科目拿下及格分数的水平了。

如果真理医生知道这件事,也许会亲自拜访丹恒吧,多么卓越而珍贵的教学才能。

 

穹是一个天生的无名客。丹恒在心里笃定。

他听着穹用俗语和贝洛伯格地下层区人民交谈,一会儿是“哎呀您看着闹的”,一会儿是“上面,咱们都懂......”

掌握好一门语言,并不等于掌握沟通。在通用语文考试能拿满分,也不等于就是能言善辩之人。穹的可怕之处在于他惊人的适应能力,丹恒跟着穹走向下一户,他知道穹接下来会用下一户的回答来验证上一户的信息......在这不断的反复中,穹的语言变得更加纯熟、老练,直到像一个生于斯长于斯的本地人。可是明明——明明不久前他和大守护者的继承人说话操的还是外交的口气。

穹是一个天生的无名客,不仅在于他的聪明,也在于他惊人的适应能力。丹恒在心中想,空白的过往为穹带来了快速适应变化环境的基础,这不仅有益于融入当地,还有益于离开当地。

 

贝洛伯格是个好地方。穹在心里轻轻叹息,和上层区、下层区的人们一一挥手再见。他们还能再见吗?如果可以,要穿越多少个光年,才能再见?

如果再见,遇见的还是那些人吗?

列车又要开始跃迁了,跟第一次跃迁不同,穹的心里覆上了一层忧愁,如同最初降落在贝洛伯格时,那无边无际的雪。

他将手掌抚上车窗,仿佛还能触及到凛凛的寒意。他在心里又一次说再见,对贝洛伯格的众人,对抗争的事业,也对那个刚刚踏上开拓命途的菜鸟。帕姆忠实地做好一切跃迁程序,星星以凡人无法理解的速度坍缩成五颜六色的流线,一阵强烈的推背感过后,穹睁眼,已经看不见那颗银白色的星球。

也许离别就是无名客的宿命,他终有一天会习惯的。只是,情感上,菜鸟也应该为自己留有不甘的余地。

 

欣慰的是,第二次开拓来到了丹恒的家乡——穹很开心,以为终于有了一个免费地陪,然而丹恒抱歉地拒绝下车。当然,后续发生了许多事,机缘或者天意,丹恒还是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在罗浮,丹恒更新了对穹的看法:穹是一个聪明人,然而是间歇性的。当有任务在身,穹是那个最容易有新点子的人 ;当没有要事,穹就会表现得额外“超脱常人”,正如此刻。

“丹恒,这个龙尊像长得......”

丹恒回头看他。

“......长得跟你不像啊。”

丹恒静静等待着穹的理由。

穹用手比划比划雕像,又用手比划比划龙尊本人,沉吟片刻,倒吸一口气,一手锤在另一手手心:“我懂了,你——没有尾巴!”

处理完持明叛徒之后,穹拖拖拉拉地跟了一路,原来就是为了这个。丹恒看看雕像,看看穹,叹了一口气:“想看可以直接说的。”

“啊?”穹挠挠头,站直身体,有些腼腆地说:“有那么明显吗......”

很快,一个一比一复刻的龙尊雕像真人版出现在穹的身边。穹将手轻轻抚摸上去,发表了如下感慨:

“嗯......嘶,这......嗯。嗯嗯。哎呀,这可真是,嗯......哎。嘿嘿,嘿嘿嘿。哎哎哎,等下,怎么回事!丹恒!”

丹恒没有抗拒穹的手,相反,那尾巴如同有自我意志一样,被摸着摸着,竟然主动缠上了穹的手腕。穹吓了一跳,哎哎哎着想往后退,但那尾巴似乎也有龙尊神力,无法挣脱,在穹的手腕上越缠越紧。丹恒也是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松开尾巴。原谅他吧,太久没有用龙尊本相,生疏了不少。

穹看着自己的手,手腕被缠红了一圈不说,整只手都呈现出血液不流通的麻痹感觉。一条尾巴都能这么猛吗?还是他这具身体的原材料供应商有问题,碰瓷丹恒?

丹恒咳了一声,把尾巴连同龙尊本相收了回去,说:“抱歉。让我看看。”

穹把手递过去,问:“你尾巴之前也会这样吗?我感觉你们不熟的样子。”

“正常来说,不会这样。今天这样我也不太能理解。实在抱歉。”

穹并没有放进心里去,说:“没事,往好处想,以后你要是没武器了,就拿尾巴抽人......诶!我开玩笑的!”

 

穹和三月七认真讨论丹恒能不能用自己尾巴抽人,三月七秉持着严谨的精神采访了相关人士,某不愿透露姓名的仙舟将军说:“理论上的确可以,而且这种战斗技巧想必能够出乎敌方意料,可以让丹恒训练一下。哈哈,你们无名客点子真多。”

穹将这份意见传达给了正在看书的丹恒,丹恒扶额,说:“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试炼一下。”

作为领略过尾巴威力的人,穹说:“我拒绝。太吓人了。”丹恒老师要认真抽一尾巴过来说不定能把他送上西天。

丹恒并不惊讶地点点头,继续低头看书。

但是奈何穹确实有点喜欢看丹恒老师熠熠生辉的龙尊形态,他看着看书的丹恒,独自纠结一会儿,又出去一趟和三月嘀嘀咕咕。最后,穹闯回智库,颇有些突兀地问:“我们明天晚上七点见,可以吗?在罗浮的......星槎海,那里方便。我就想看一下你。”

这句话感觉有点不对,但是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对。穹在心里咂摸着,没毛病,他就是想看一下丹恒用尾巴抽怪物的样子。星槎海怪物多,方便丹恒老师发挥。

丹恒听见他的提议,第二次从书中抽离。只是这次,丹恒似乎是不能肯定听到了什么一样,迟迟抬起头,眼里闪动着不确定的光芒。

最后,对着穹灼灼的目光,他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穹拎着棒球棍踩点到了星槎海。罗浮的夜晚渐渐降临了,温柔的黑暗如同层纱朦胧地罩下来。丹恒从另一个方向走来,手里拎着什么东西,武器吗?看不太清,而且丹恒也没有切换成龙尊的形态。是要在战斗的时候才切换吗?

穹百般聊赖地把棒球棍戳到地面上,哎,怎么感觉今天的丹恒老师不太一样?哪里不一样?

丹恒越走越近,穹终于看见他的面色里似乎有点紧张。不,不是表情的问题。他扶着下巴,继续观察,外套、腰带、行走姿势,一丝不苟,和平日的丹恒没区别。不过,似乎有点莲花的清香。星槎海是风时刻涌动的地方,丹恒还没完全走进,这点轻轻的香味就飘到了穹的鼻尖。丹恒身上平时也有这个味道吗?穹分辨不清楚,那就当有吧。

他终于看清丹恒手里拎着的东西,一杯奶茶,是给他的吗?

是的。丹恒把奶茶递给了他,手指轻轻擦过他的手指,示意他看一眼标签。穹接过来,一看,糖分、冰块都是他喜欢的。不过,他心里很疑惑:丹恒给我奶茶干什么?难道为了让我边喝奶茶边看他用尾巴抽怪物,这么贴心?

穹将这份疑惑隐藏得很好,直觉告诉他他可以解决这个问题。那么,最开始发觉的违和感在于哪里?穹重新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丹恒,就那么一刹那,他从丹恒温和无比的眉眼中得到了答案:丹恒今天的周身气质实在太平和了,和平日里时刻警惕、时刻准备进入战斗的状态完全不一样。甚至,穹怀疑他能在这种情况偷袭丹恒成功。丹恒靠在他旁边的栏杆上,不发一言。

可这不应该是丹恒的状态,至少不应该是一个战斗前的状态。为什么......

等等。

丹恒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一个离谱到可怕的可能性出现在穹的心里。

某著名侦探曾经说过,当你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性,剩下的一个无论多不可能都是真相。

他当初是怎么邀请丹恒的来着?

穹悄悄地把棒球棍扔进虚数空间,低头喝一口奶茶掩盖表情。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的大脑已经要超载了。

在丹恒感到疑惑之前,穹神色如常地抬头,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问他:“要......散散步吗?这里空气挺好的,还可以看星槎起飞的样子。我很喜欢。”

 

星槎起飞的样子很美,跟简单的、形式的美不同。穹能够从它们的起飞里,看见自己的旅行,乃至全体无名客的旅行。那点从贝洛伯格离开的伤感已经变得很淡。星槎以轻巧的结构承载着仙舟的庞大的贸易网络,将茶叶、丝绸,亦或者是武器,送向宇宙无边无际的角落。他们沿着星槎的生产线行走,从雏形走到最终点:星槎驶向夜空的地方。在这里,每一阵风起,都是一场梦。穹眯起眼睛,静静观望着,忽然,一点思绪在他心中回响了。

他有些突兀地问:“丹恒,你当时......”

他想问,你当时离开仙舟,也是坐的星槎吗?也是此地出发吗?那时,有人为你准备行囊、有人在这里目送你的离开吗?

穹的预感告诉他不会得到什么好答案,于是他咽回这个问题,转而问:“嗯.......要不挪个地方?去金人巷看看,我在那工作了好久。”

丹恒似乎感知到了他的情绪,没有选择多问,捏了捏穹的手,点点头。

 

坐在金人巷的小铺里,他们边分享小吃,谈到了斯科特。金人巷夜色深沉,但也算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为了听清楚彼此的声音,他们不得不靠得极近,穹说:“哎呀,你不知道,他还诅咒咱们不能发车呢。只不过你别看这人虽然......”

丹恒静静听着,时不时问两句。不过,相比起斯科特,他似乎对穹本人在这里的经营手段更感兴趣。穹本来是想避开一些枯燥的连线游戏,但看丹恒这么感兴趣,也只能一一讲述了。

“当然,故事的结尾是很好的。诺,咱们能坐在这里吃饭,我敢说有一半是咱们的功劳。”穹挑挑眉毛,得意极了。

丹恒认真地听完全程,忽然伸手到穹的脸边。穹的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不是吧,这么快?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丹恒只是轻轻捻下了他脸颊边的一颗饭粒。

丹恒神色如常地收回手,穹还呆呆地看着丹恒的眼睛,也许是距离太近了,在那一片沉静的灰蓝色中,他清楚无比地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他呆呆地问:“丹恒,你觉得金人巷会一直这样吗?”

丹恒不明白这个问题的源头,但他抬头,环顾四周,这里有行人、有食客、有热心的老板,这是穹一手缔造出来的,把一片垂死的街区拯救成生机勃勃的样子。丹恒想了想,说:“也许不会。但是你为它的延续开了个好头。这也是开拓的一环。”

 

在罗浮逛了三四个小时,该回列车了。穹在卫生间里洗漱完毕,正要敲智库的门的时候,终于感受到一丝后知后觉的尴尬。

首先,他的确非故意地向丹恒发出了约会邀请。但诡异的是,丹恒不仅答应了,而且还完成了这次约会。丹恒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是说,他的推理是错误的。丹恒并不明白什么叫约会,只是以为自己在邀请他出去玩?

这个解释也不是不能说得通,但是穹的第一直觉从来没有出错过。

算了,不多想。穹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几乎是在敲了第一下的瞬间,门就开了。

穹想说点什么,又没有任何可以说的内容,甚至他在想要不要找个借口睡在沙发上......但是丹恒表现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于是穹无法说出口。他冲丹恒点点头,走进来,按部就班地脱了鞋袜,躺在自己常睡的位置上。

丹恒关了门和灯,也走过来。一阵窸窣声响起,穹感受到丹恒也躺了下来。他试图用后脑勺辨别丹恒的姿势:是面对他,还是背对他?

黑暗中,丹恒终于问了他一个问题,从发声位置来看,丹恒是面对自己的。穹完全不敢转身。

“今天......开心吗?”

“挺开心的,怎么了?”

“......”丹恒似乎靠近了一点,穹绷紧了自己的脊背。他听见丹恒问:“还有下次吗?”

救命啊。我不该睡在这的,我就应该出去睡的!穹的手抓紧了被子,这怎么答,要现在就问清楚吗?

“嗯?”

很可惜,穹的嘴也许是独立于思想之外的器官,在他自己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他的嘴已经掷地有声地说:“有!”

说完后,穹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可惜已经迟了,他只能欲哭无泪地小声说:“先睡觉吧......先睡觉。明天再说。”

穹听见一个近乎完全是气音的笑声,之后丹恒便不再说话了。

凌晨两点,穹猛然睁眼。他悄悄回头,瞄了一眼后面睡着的丹恒,偷偷摸摸拿出手机,敲字:“对不起三月,对不起,我失败了,没能查探丹恒老师能不能用尾巴抽人......”

三月七居然还没睡,发了两个不高兴的表情包过来。

下一秒,一条青色的东西裹住了他的手机,然后扔在了一旁的地铺。整个过程太快,穹没有看清,但他想他明白那是什么。下一秒,龙尾缠上了他的腰,很不高兴似的紧了紧。

“睡觉。”

 

他和丹恒的关系出现什么变化了吗?好像没有;一定要说异常,那恐怕是丹恒养成了给尾巴时不时放风的习惯。穹咽下一口豆浆,这是丹恒带来的传统仙舟美食,后来被帕姆改编成固定早餐搭配之一。

早餐的时间是无名客们确认今日日程的时间,但如果今天本来就不忙,就会成为几人分享欢乐的时光。三月七拉着瓦尔特聊相机参数的问题,姬子和帕姆讨论能否将咖啡列入午餐饮料选项中,而他和丹恒......

相对无言。

在这几个人中,只有他和丹恒知道他们有过一场约会。好尴尬,真的好尴尬。穹嚼着嘴里的油条,近乎食不知味。

丹恒注意到了他的心不在焉,问:“怎么了?”

穹胡乱想了个日程应付:“停云回来之后举行了一个活动,让我参加,说是可以帮她开辟新事业。”

丹恒问:“你要做什么?”

只知道停云有个活动,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穹胡乱编造道:“就让我去现场帮个忙,没什么的。我自己去就行。”

丹恒有些疑虑地看着他。

 

穹打开与停云的聊天框,停云发送的活动链接还停在那里:“罗浮的俊男靓女......”。他点开链接,飞速下滑,锁定了地点和日期,真的是今天。如此巧合,那还是去一下吧,他给停云回复:“我来看看!”

停云秒回:“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一个狐人表情包。

停云:“活动快开始了,我已经给你预留了最好的位置,快来快来~”

 

红色的丝带在空中飘扬,无止境地延伸向更远处。穹来到现场,这是一个完全开放的活动场所,左右两边是像蘑菇一样的活动签到小棚子,中间的则是二十张左右的长桌,一桌八个人左右。狐人、持明和常见的仙舟人三三两两地路过穹的身边,穹注意到他们看着都比较年轻,不过,仙舟人的容貌也许不存在年轻不年轻一说。

穹的作为在公开观众席第一排,他前面甚至还有一个名牌。他拿起来,上书:开拓者-穹。

怎么,他是评委?停云还真有心了。穹美滋滋地坐着,等着节目开场。很快就有工作人员调试好了音响设备,主持人袅袅婷婷地走上台去,轻声细语地和人员确认仪器情况。

这次活动并不由停云明面上号召——毕竟在社会身份上,她已经“死”了。不过,穹眯起眼睛,这个主持人的身型很眼熟啊,是停云专门换装出来了么?

穹没有猜错,主持人很快递过来一个狡猾的眼神。当全场已经坐满,她用话筒宣布——仙舟罗浮第一届相亲大会正式开始!

什么大会?

穹倒吸一口气。

 

“我对3号的穹先生非常感兴趣。”一位天舶司的职员握着话筒,有些羞涩地说,“之前在天舶司内部看到您......很活泼的样子,那个时候就注意到了。您似乎很喜欢开宝箱?”

停云笑眯眯地接过话茬:“穹先生,请您拿起话筒。”

穹拿起话筒,冷汗如雨:“额......对,我是对宝箱很感兴趣。”

“那您是很喜欢探险,还是很喜欢财富?”

“我更喜欢探险一些。”

职员的眼睛亮了,说:“我也喜欢探险!我喜欢那些探险中的小惊喜,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驾驶星槎带你去其他仙舟看一看。最近曜青停在了罗浮周围。”

穹握着话筒,语气在颤抖:“我......我们可以先加个好友!我最近日程比较紧张,哈哈......”

在最初的互动环节之后,停云把他安排在了考前的长桌之一队伍里。当穹坐下,他立即意识到这或许是平均颜值最高的一桌,而且这几位“年轻人”也各有各的显赫身份,这点从他们的衣着、谈吐便可探查出。不过再如何显赫,也终究比不过无名客精彩的冒险。很快,这几位同桌者就开始好奇地发问:

“穹先生,您在旅途中遇到了那么多人,难道没有一个喜欢的吗?还要来参加这次的活动?”

发问的是一个狐人女子,面容鲜妍,笑的时候会用扇子轻轻遮住自己的脸。

“其实......”穹很想说自己不知道这是个相亲活动,但这样显得他实在太蠢了,“其实是因为......是因为我们总会离开那个星球。我暂时没有做好放弃开拓的准备,也许我此生都不会放弃。”

桌上的几人羡慕地看着他。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可能和他们......有什么浪漫关系。”

“可是爱情,就一定要延续很久吗?”

这真是个好问题,不仅是穹,基本上桌子上的所有人都开始讨论起来。有的说爱过就可以,不必管那身后事;也有的执意问如果时间不长久,又怎能证明这是真爱,而不是一场逢场作秀?

没有人得出确切答案,穹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然而,话题很快就转回到了自己身上,那个狐人女子继续问:“对了,您又为什么要来这里?”

啊,又绕回这个问题了。穹挠挠头,只得坦白:“是朋友拉着我过来的,当然,我也很想见识一下不同世界的爱情和婚姻理念。非常有趣。”

人们露出友善的微笑,他们知道无名客的名声,然而就是因为无名客的名声实在太盛,反而并不对和穹发展关系抱有期望。忽然,一个看上去比较老成、衣着分外华贵的持明(穹推测应该是个商人)发问:“那您是否有考虑过,和您的......合伙人?同事?我的意思是,和您一同开拓的人,发展一段关系呢?”

这个问题如同炸弹一样投入了穹的心湖。他的脸一下子就热起来,血液都在往脑子涌去。他匆忙地摆手,勉强应付:“这......这不太方便,这个是无名客内部事务......”

此地无银三百两。事后,穹找到停云安排的摄影师,坚决要求他删去自己在现场的图片。能瞒多久瞒多久。

 

穹紧张忙慌地回到列车,直接冲回自己的卧室——自从和丹恒约过一次会之后,他实在无法用平常心态和丹恒夜夜分享地铺,借机猛猛加班把整个派对车厢清理了一遍。于是,他终于拥有了自己的房间。

穹脱掉衣服,泡进浴缸。

在浴室连绵的热气里,他睁眼,在疲惫中思考那个一直没有被解决的问题:丹恒到底是怎么想的?

或者,他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在害怕什么?

手机传来了消息提示音,穹点开屏幕,是那位天舶司职员的消息:穹先生,您考虑得如何?

穹选择熄屏。然而下一秒,锁屏提示他丹恒发了一条消息。

他点开丹恒的对话框。

丹恒:今天你回来的时候很匆忙,发生什么了吗?

穹用沾了水的手指打字: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此后的快十秒,丹恒一直在打字中,然而最后,他只发来了一句:没事就好。

穹很想说句什么,比如一句问候,比如“你怎么想我的”,或者“我这个浴缸非常舒服”。但是他还是放弃了,将手机放在一旁,静静享受水流的温暖和包容。哎,就这样吧,一直这样下去也不会死,先逃避一下再说。

 

“昨天的活动,举行的怎么样?”丹恒端着漱口杯,随口问道。

穹说:“一切都挺好的。”拜托了,让我们跳过这个话题,他吐出一口牙膏沫,不与镜子对视。

丹恒放下漱口杯,拿了张纸巾擦拭边缘,平静地补充道:“是那个相亲活动吧?停云之前也邀请了我。”

穹直起身来,看着镜子里的丹恒,丹恒也从镜子里看着他。

“我就是去凑热闹的。”

“相亲活动,你要去凑热闹?”

穹机械地刷完牙,漱口,吐水,洗漱口杯,把牙刷倒放。然后,他才慢慢地开口说:“怎么了,不行吗?”

我真是胆子大起来了,穹在心里绝望地总结。丹恒仍然在镜子里静静地看着他。

穹等待了一会儿丹恒的回复,然而丹恒没有回复,于是穹转身离去。丹恒看着他有些仓皇的背影,迟迟地皱起眉毛,给三月七发消息。

 

当晚,丹恒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后天方便吗?三月给了我两张电影票。影院在金人巷附近。”

好老土的约会邀请方式,穹没忍住,笑了出来,丹恒的头像配这句话,怎么看怎么滑稽。不过,丹恒老师的面子必须得给,穹本想打字回复,犹豫一下,切换成语音消息:“行!”

与此同时,他也终于想起了那个天舶司的职员,找到那人的界面,打字:“感谢你的邀请,但是我们之后行程紧张,不一定会回仙舟。祝你旅途顺利。”

 

丹恒点开1秒不到的语音,而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三月七眉飞色舞地说:“你看,你看看看,我就说有用吧!”

丹恒点点头。三月七得意坏了,这可是难得的、她能够在和丹恒的交锋中占上风的时刻呢!于是她问:“上次给你的香水还在吗?穹上次发现了没?”

丹恒说:“我也不知道,他没有问。”

三月七说:“别管那么多,没事,这次继续喷!还有,你得换身衣服过去......你之前那身太沉闷了......”

 

电影,在高度发达的仙舟世界中,已经是老派到不能再老派的技术。然而,出于历史学家和资深影迷的要求,仙舟的文化部最终还是保留了电影乃至电影院的存在。当然,数量极少,仙舟仅罗浮有,罗浮仅此一家。

这次穹没有拿出棒球棍了,太煞风景了。他换了一身衣服过去,穿的是融合了仙舟本地特色的衣服,衬得他气质温和出尘。这还是三月强行拉着他逛街时买的,说也是纪念品的一环。

丹恒也换了一身衣服过来,今天居然比穹的风格居然还要现代化一点,一眼看过去显得居然有点男大。丹恒没料到他们同时换了一身衣服,愣了一下,又露出点藏不住的笑意。

怎么说,这种感觉就像看见平日里天天穿工服的同事突然穿了便服,原来你小子下班了是这样的。

电影院保留了电影票和检票设施的流程——人们修建它时,就希望它能够完整地保留自己的形式和内容。他和丹恒,和其他许多结伴而来的人接过电影票,进入检票口的闸机,如同裹在鱼群里的两条小鱼一样,手臂紧紧贴着,被水流冲刷着找到影厅,继而在黑暗中摸索到自己的座位。他们入座时,观影席里已经填满了不少人,许多不明的声音在絮絮低语,他们在讲什么?穹抽空去想,他们此刻在讲的东西会和几百年前的人们讲的东西一样吗?终于,屏幕开始播放广告,让影厅的声音更加嘈杂、混乱。在这片复杂中,穹发现这个广告形式和今日所见大有不同,而这家公司他也从不曾听过。

等等,穹忽然想起,这家电影院似乎是由罗浮的学术机构资助建立的,换言之这个电影院其实不需要投资——也就不需要广告。那是否,这个广告就是千百年前某家公司投放的、原模原样的广告?说不定,这个公司可能早已经不在了吧。

一点时间的残忍和恢弘略过了穹的心头,他皱了皱眉,然而下一秒,他的手背覆上了一层温暖,那是丹恒的手。他有些惊讶地偏过头,发现丹恒又一次静静凝视着他,

丹恒低声问:“在想什么?”

在屏幕的闪烁下,丹恒的眼睛也倒映出了时明时暗的光芒。然而,即便透过时刻变换的光影,丹恒的眼神也显得无比坚定,似乎除了所注视之物,其他都无关紧要似的。这个眼神,穹多么熟悉,它出现在跃迁的时候、战斗的瞬间、答疑的时刻。天上的繁星皆会闪烁,但是丹恒不会。那一点游移烟消云散,穹翻转那只被丹恒盖住的手,使他们的手掌心相贴、十指相扣,就在电影闪出片名的一刹那,他问:“我们在一起吧?”

——《Interstellar》。


-End-


新晋居民_29

【景穹】景元饲猫日志

*看完景元日记后忍不住迫害……


  

正月十五   

难得有暇,独行,漫步于金人巷,忽然听得街边快递箱有抓挠声,近前检视,纸箱腾挪不休,险险欲坠,间或夹杂咪呜声响,煞是可怜。

我细看封条,并无地址与物件名称,然邮寄活物实在危险且败德,遂决定启封此箱,待取货人来再作补偿。

纸箱方启,一灰毛小动物惊跃而出,慌不择路,顺我衣摆爬至头顶。

略沉。

将其取下,只见其毛色灰白交杂,呈虎斑纹,毛长且绵软,形似仙舟家猫而略小,一双金瞳圆睁,粉鼻粉爪,犹抱一缕头发不肯撒手,不时咪呜一声,可怜可爱。

……我只觉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应当不至于。

于原地等待一时三刻,快递员姗姗来迟...

*看完景元日记后忍不住迫害……


  

正月十五   

难得有暇,独行,漫步于金人巷,忽然听得街边快递箱有抓挠声,近前检视,纸箱腾挪不休,险险欲坠,间或夹杂咪呜声响,煞是可怜。

我细看封条,并无地址与物件名称,然邮寄活物实在危险且败德,遂决定启封此箱,待取货人来再作补偿。

纸箱方启,一灰毛小动物惊跃而出,慌不择路,顺我衣摆爬至头顶。

略沉。

将其取下,只见其毛色灰白交杂,呈虎斑纹,毛长且绵软,形似仙舟家猫而略小,一双金瞳圆睁,粉鼻粉爪,犹抱一缕头发不肯撒手,不时咪呜一声,可怜可爱。

……我只觉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应当不至于。

于原地等待一时三刻,快递员姗姗来迟,问其来历,只挠头不知。据其所言,此箱本是弃置空箱,午后阳光甚好,令人昏昏欲睡,打包时误将其封上,欲投递时发觉,只能匆促将其放置路边。

这灰毛动物何时跳进箱子,又待了多久,乃至其是何物种,一概不知。

我欲将其放下,令它自寻主人,只是这形似猫儿的生物双眼圆睁,放下头发又改抱我手腕,一旦挨近地面便喵呜惨叫,行人皆侧目,投来鄙夷眼神。

不想上明日早报,加之快递员也劝说它和我有缘。咪咪……朔雪已去,我本不欲再养宠物。但这小东西不及我小臂长,身娇体柔,又在箱子里关了许久,实在不忍任其自生自灭。

算了,其实是它着实可爱。

其身上有斑纹,不似踏雪是纯色,料想不过是只瘦弱家猫罢了,养着也无妨,左右有青镞帮我照料(对不起青镞),且我无需再远征,总该能养得它寿终正寝。

打定主意,我将它置于肩膀,与快递员道别离去。

购置爬架口粮与玩具若干。






正月十六  

花了许久照料穹,此时方腾出手续写日记。

穹便是我新养的狸奴,我与青镞对照古籍核对半晌,实在找不出它非狸奴的证据,我心下大定,老怀大慰。

我本欲取名为“灰灰”,青镞直言实在难听。恰逢狸奴自身边走过,长尾弯曲,搭在“穹庐”一词上。

“穹”字好听。

穹起初胆小瑟缩,我一路将其带回,它团成一团,紧贴我胸口。哪知回家不到一刻,便又昂首挺胸,显出活泼好动来,四处嗅探,登高爬远,闹腾不休。

寻医官检查,言其身体健康,年岁尚小,养久必然展现顽皮天性,要我多宽容。

我付之一笑。活过这许多年岁,历经世间不平事,哪会为此动怒伤神。

穹亦是柔软可爱,我批阅公文时它常头枕我小臂兀自睡去,或在我腿上舔毛梳理,不像有什么坏心思。

吃得也少。



  

二月初五  

穹已然将我府上当成自己的一般适应良好,然我不得不收回前言,这可爱小生物与闯祸精竟能划上等号,实在令我措手不及。

这几日总有属下来问公文上的爪印是何意,叫我不知如何回答。

大约是年岁尚小的缘故,穹对世间一切抱有迫切的探究之心。养它不过三天,我的办公台上便习惯了不留一物。

笔也罢,文件也罢,一概扫除。青镞戏称穹为“桌面清理大师”,如同挥舞棒球棍的运动员将桌面一扫而空。日前穹不知从何处抠出一墨盒,不仅沾得浑身墨黑,更摆动小爪子,优哉游哉踩过我平铺在桌上的所有公文。

待我归来已经来不及制裁,只来得及揪住罪魁祸首的后脖颈。

穹此时又显得无辜可怜,一双金眸睁得圆圆与我对视,端的是天真纯洁。

不提云骑军军务的善后工作,当务之急是将这小混蛋洗涮干净,唯恐它舔毛舔得满嘴漆黑,之后要闹肚子。

穹发现情势不妙撒腿欲跑,被我薅住后腿拽回又挣脱。与朔雪幼时比它更聪慧灵活,想来是狸奴与狮子终有不同。

穹灵活性之强,爆发力之大超乎我的预计,我不得不脱下外袍撩起袖子,四处围追堵截,终于将其困在角落。眼见无路可逃,穹大声咪呜,声调婉转,极其可怜,且又故技重施来抱我手腕。

可惜我心如铁石,不可转圜。

据古籍记载狸奴不能常洗,易感风寒,此次给它一个教训也就罢了。



   

三月初六  

洗猫。

穹不知为何,甚爱垃圾桶。

我本有一垃圾桶置于桌旁,扔些废纸杂物。日前下班我欲携穹归家,却遍寻不着,正当心急如焚,却见它从垃圾桶中探出脑袋,睡眼朦胧,不知发生何事。

我本当它一时好奇心起,或是喜爱这圆桶状器皿带来的安全感,于是斥巨资买数个猫窝,置于办公之处与我的宅院之中。

然而穹对此类精贵工艺品不屑一顾,仍执意要窝在垃圾桶中。

瓷桶颇硬又易碎,我担忧它哪日重心不稳将其打碎,反倒伤到自己,又或是肚皮着凉,索性请工匠定制一厚底新垃圾桶供穹午睡,以为必然万无一失。

然而当有两个垃圾桶摆在面前,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装满废纸垃圾的那一个。

头痛。





三月十五  

已然习惯垃圾桶中探出灰色猫头。 

穹不仅于垃圾桶中午睡,还将垃圾衔回给我。

我本不欲多约束它的行踪,只拜托门口斥晏多留心穹的去向,以防走失。近日,穹午睡起身,先拉长身子伸展一会儿,接着便出门玩耍,日落方归。

不仅如此,它每每给我叼来各色物品,有行人不慎遗落的钱币,沾满灰尘的螺帽,空空如也的铁盒等等。

最为奇特的是它昨日衔回一页纸,我展开一看,竟是近日风靡罗浮的连载推理读物的扉页,其上写着凶手名何,作案手段如何,揭秘于本书何页。 

幸好我之前便已看完此书。

我颇受其害,又束手无策,只能将它洗了又洗。穹日渐爱上玩水,不以为忤,反而狂喜。

青镞翻阅古籍,告诉我穹约摸将我当成同类对待,见我日日府邸与办公室两点一线,无心狩猎,心下着急,因而毅然扛起养家重任,四处搜罗小东西前来,意在叫我卖掉裹腹。

……有点感动,但不多。

今日我握住穹粉嫩肉垫,与它促膝长谈,言辞恳切,请它放心,绝不至于落到我和它一道流落街头的地步。

穹目光懵懂,不知是否听懂。





四月十日

养穹已近三月,穹身形长大些许,饭量随之稍有浮动,仍在正常宠物范围,我心甚慰。

只头痛它极爱喝仙人快乐茶,常偷喝我放于桌上的茶水,甚至会用吸管。

请医士前来检查,并无大碍。

今日还有一怪事,一转身我随手放于桌上的诊金莫名消失,调取监控影像查看,只有医士抱着穹来去,并无异常。

奇怪。



  

五月十二

不妙。

持续近一月的星琼失窃案告破,罪魁祸首竟是我的狸奴。

我亲眼见穹舌头一卷将星琼咬入口中,嘎嘣脆如冻干小零食。星琼硬度岂是小猫牙可比,我连忙掰开猫嘴,只见它嘴中干干净净,无事发生。

青镞说穹绝非狸奴,我不愿多想,先请医士前来检查。

穹状态良好,星琼仿佛从它嘴中进入异次元口袋,就此消失不见。

医士探摸穹的背部,发现两个凸起,不知是否是异食癖的后遗症。

焦虑。

但穹活蹦乱跳,鼻头爪垫粉嫩,心下稍安。




七月二十

心绪纷乱,不知从何说起。此后不愿再写养宠日记。

今日列车上的外来人、星核猎手乃至放逐归来的老朋友齐聚罗浮,为的竟是同一件事。

两月之前我便发觉穹身世有异,却自欺欺人,只当它是某种珍奇异兽,仍照常养着。

这两月穹身上花纹愈发清晰,背后凸起也越长越大,最后形成肉翼,又覆上羽毛,眼见得越发不凡。好在它性子仍旧温顺依人,最爱于我腿上呼噜求摸,身形也未长多少,仍如家猫一般。

我遍寻古籍,也未曾找到穹的来历。

直到今日星核猎手到来,直言穹来历不凡,出自星神纳努克之手,以星核为心,状如虎,背生翼,自古时凶兽“穷奇”的传说而来。

穹在我怀里第一次化出人形,灰发白肤,身形处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稍显纤细,一双金瞳天真又茫然。

他看着我笑了,贴过来用发梢磨蹭我面颊,发出轻轻的呼噜。

星核猎手道要将纳努克的造物带走,列车来人说他在列车更好。然我养他半年有余,洗澡投食,一手包办,亲力亲为,他合该是我的。

想将他带走,需得先过我这关!

  

end.

芦荟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只想亲嘴。W...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只想亲嘴。W_^.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只想亲嘴。W_^.

溏乃言

【未来啊,漫步于星海之上·丹穹周年12h/0:00】

上一棒: @青龙炒冷面,丹丹必达 

下一棒: @墨雨游吟 


我我我大迉到.......丹穹周年快樂!這是我準備畫的小本的其中2p。只有線稿不好意思!!!!!沒趕上畫好點!TT
大概是冬眠化作小小水龍的丹恒老師 ; 持明設定捏造大法* 的小甜話....俺沒有畫完....對8起....


【未来啊,漫步于星海之上·丹穹周年12h/0:00】

上一棒: @青龙炒冷面,丹丹必达 

下一棒: @墨雨游吟 


我我我大迉到.......丹穹周年快樂!這是我準備畫的小本的其中2p。只有線稿不好意思!!!!!沒趕上畫好點!TT
大概是冬眠化作小小水龍的丹恒老師 ; 持明設定捏造大法* 的小甜話....俺沒有畫完....對8起....


弧意思弧

假的,做不了

男主是超盐小穹所以全龄向.jpg(还有这些总监全都是♂,只是女装了)(有些人xp真是一目了然)

后4p是没有对话框遮挡的版本,顺带征集更多砂金同位体(万一有兴趣画dlc(??)

假的,做不了

男主是超盐小穹所以全龄向.jpg(还有这些总监全都是♂,只是女装了)(有些人xp真是一目了然)

后4p是没有对话框遮挡的版本,顺带征集更多砂金同位体(万一有兴趣画dlc(??)

念念念念念念

「厄穹」叠猫猫

引导型钓系厄×杏知识程度低下什么都好奇小孩穹

有过激杏行为。




穹不止一次想过去触摸白厄颈上的太阳纹路。



尽管白厄看起来总是一副对朋友知无不言,悉听尊便的样子。


但这个位置确实有些冒犯,加之对方还在脖颈处覆上一圈皮质的颈环——他总不能直接对白厄说:“我很好奇,给我摸摸”吧?



人的劣根性在于,越好奇越在意、越在意就越是难以掩饰。


在穹的目光又一次停留在那处太阳纹路两秒后抬眼时,对上了白厄似笑非笑的湛蓝眼睛。


黄金裔善解人意:“穹很好奇这个?”


穹轻咳一声,将眼神转向其他方向,将白厄浴宫里的陈设都梭巡了一遍。


摆设简洁,除...

引导型钓系厄×杏知识程度低下什么都好奇小孩穹

有过激杏行为。




穹不止一次想过去触摸白厄颈上的太阳纹路。



尽管白厄看起来总是一副对朋友知无不言,悉听尊便的样子。


但这个位置确实有些冒犯,加之对方还在脖颈处覆上一圈皮质的颈环——他总不能直接对白厄说:“我很好奇,给我摸摸”吧?



人的劣根性在于,越好奇越在意、越在意就越是难以掩饰。


在穹的目光又一次停留在那处太阳纹路两秒后抬眼时,对上了白厄似笑非笑的湛蓝眼睛。


黄金裔善解人意:“穹很好奇这个?”


穹轻咳一声,将眼神转向其他方向,将白厄浴宫里的陈设都梭巡了一遍。


摆设简洁,除了日用品、刚换下的外套披风,便是一些整齐排列堆放的古玩。


以往这种时候,对方总会是从善如流地换个话题,不至于刨根问题让人接不下话场面尴尬。但今天,白厄像是铁了心要从他这里讨个答案,翘着腿坐在他对面的躺椅上,连眉梢都略微抬高了些。


穹升起一种被看穿到无所遁形的窘迫感。


他只好将视线又转了回来,顾左右而言他:“是纹身吗?”


白厄弯眼:“并不是。”


白发男人将身体向后倾了一分,冲他略微扬了扬下巴,骨节分明的手勾住黄金裔自己脖颈处的皮质扣环,太阳纹路就绽在指节之下。


“要看看吗?这处皮肉和其他皮肤并无不同。”他笑着问。



也许是穹足够好奇、也可能是对方那句询问太具有蛊惑性。



当穹上完头意识到自己和白厄现在远超正常社交距离之时,他已经把白厄推得靠在躺椅上,自己撑在对方身上,手虚握在黄金裔的脖颈,隔着男人颈间皮质环扣轻微挤压,皮肉下血管的跳动格外明显。


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视线偏移,是被他手指盖住的太阳纹路一角。


白厄仰着头回望,还是一副轻松的样子,甚至在如此情景,还有闲心搭在穹后背的手一下一下顺着。


白厄问:“要接吻吗?”


*

(请看评论)



穹靠在白厄肩上,脑子还是昏的。


他太累了,被翻来覆去*的时候没睡着全靠身体素质撑着。


黄金裔好心的替他洗漱,尽管罪魁祸首也是这个家伙。穹打了个呵欠,抬手摸了摸白厄脖子,颈环已经取下来了,留着各种牙印和抓痕勒痕裸露在外,有的出了血,现在已经结痂了。


穹没有丝毫心虚。


他用指甲轻轻划了划结痂的地方:“下次再给我摸。”



IMONK

【悬锋的游戏】
本虚构史学家为大家献上悬锋的游戏的简单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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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斋💤

【丹穹】Past Lives

丹穹合志《规则之外》文稿解禁。 

3w7,阅读时长注意。

或许有你无法接受的情节,不喜左上。



00.


Past lives couldn't ever hold me down.




01.


穹从没想过自己还能见到丹恒。


他远远望见那个他梦中重现过无数次的属于丹恒的身影:丹恒的身形、丹恒的姿态、丹恒白皙的皮肤和丹恒仿若生来就令穹魂牵梦萦的半边红眼影。


——那样动人心魄。


穹突然无端想要呕吐,胃里翻江倒海,穹突然无端想把这些年来所有的痛苦一股脑全吐出来。


丹恒。...


丹穹合志《规则之外》文稿解禁。 

3w7,阅读时长注意。

或许有你无法接受的情节,不喜左上。



00.


Past lives couldn't ever hold me down.




01.


穹从没想过自己还能见到丹恒。


他远远望见那个他梦中重现过无数次的属于丹恒的身影:丹恒的身形、丹恒的姿态、丹恒白皙的皮肤和丹恒仿若生来就令穹魂牵梦萦的半边红眼影。


——那样动人心魄。


穹突然无端想要呕吐,胃里翻江倒海,穹突然无端想把这些年来所有的痛苦一股脑全吐出来。


丹恒。


那是他的丹恒。


那是他心心念念了三年的丹恒。


这场景曾在穹的梦中翻来覆去上百次,穹上百次在梦中看到丹恒,丹恒始终是那样高挑,淡淡的神态,回望着穹,偶尔致以微笑。


穹一直回以微笑,但他始终知道那不是他的丹恒。


可这次不同。穹说不上来丹恒哪里变了,也说不上来丹恒哪里没变,他和梦中几乎一模一样,但穹仅仅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就是丹恒,这就是他的丹恒。


可丹恒只是以极快的速度从穹的眼前掠过,只给穹留下一个单薄的背影。


那天穹刚刚结束一天的工作,趁着夜晚封城门的提示声还没响起,迎面对着夕阳急匆匆走着。


这是丧尸病毒爆发的第五年,穹正身处他所带领人们建造的庇护所内。出了穹所工作的办公大楼就是整个庇护所的中心大道,穹此时也正在这条道路上步履匆忙——他太想快点回家了。


早晨,防御部的人给他汇报了前一天夜里丧尸攻击所造成的基地损失,上午的时候去慰问了伤员,下午去了武器部门检查武器库存,晚上在办公室记录一天所做的事和各部门的情况。


昨天他参与了基地清扫大活动,实际上是排班轮到了他,他一边在心里算着账,一边扫完了半个中心大道,剩下的时间他全部用于在防御城墙上眺望远处的和平商店——那是他前天去的地方。


这就是穹的生活,所有基地的事情他都努力过一遍自己的眼睛,因此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被工作占用,只剩下小小的一部分私人时间用于睡大觉。


穹就是这样一个没有私人生活的人。比如说现在,他就只是一心想要回家。


穹身边的助理总提醒他,不用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但穹始终只是打个哈哈就略了过去。


穹想偷懒没错,但有贼心没贼胆,在这里生活了三年的他,早就已经对这熟悉的生活麻木了,他怕万一有哪里自己没有注意到的事,基地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更重要的是……


更重要的是他怕人们因为他的疏忽受伤。


这里的每个人都被穹当做朋友、家人,穹不愿意见到任何一个人受伤。


穹瞥了一眼,左侧的商贩收拾着手中的商品。


他们在卖什么?是生活用品还是食物,又或者是给孩子们的小玩具——这里最近又来了很多小朋友。


那边呢?是人工河,干净的河水,为所有居民提供生活用水,人工河之后就是居民区。


再往前走有学校、警察局之类的地方,这里已经不再是一个短期的避难所,或许它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城市,容得下不少人类好好生活。


这样一个难得的避难所,几乎全部都是穹一手建立起来的。


——穹。


这个名字可以说是远近闻名。


穹是人类所建的基地中一位著名的首领。他的避难所虽然只建立了两年,看似经验不多,但没有任何一次被丧尸攻破防线的经历,基本上做到人员零伤亡,人们生活安乐,基础设施完备,基本上能给予人们丧尸病毒爆发前的生活质量,因此很多人愿意来到这个避难所。


当然,这里也几乎是来者不拒。


但穹这个名字远近闻名的原因并不只有这一点,还有另一个人们喜闻乐见的原因:


穹是一个寡夫首领。


因为基地建立的时间不长,基地刚建立时加入基地的人现在基本上依然在基地内,于是穹的那点小故事就轻易被这帮人告诉新来的,新来的再把它讲给下一批新来的,这么一个小八卦愣是被搞得人尽皆知。


那些元老级成员都记得穹刚开始是个多么疯狂的人物。


浑身涂满丧尸血抓着一个球棒就冲进丧尸群中救人,被丧尸追时从三层高的台子跳下去,和新人类对战时果断的一枪爆头。


总是带着伤赶回来,每次也都着急地解释:“这个伤口不是丧尸咬的,我没有被感染!”


护士:“你这得打破伤风。”


穹:“……要不我还是感染吧。”


穹看起来呆,偶尔寡言少语,实际上却亲近人得很,大家渐渐发现他是个思维很跳脱的电波系,慢慢的,大家都喜欢和他说话逗他玩。


“老大,你之前是干什么的啊?”


“拯救世界的银河球棒侠。”


“老大,你喜欢吃什么啊。”


“苏打豆汁和烈焰浓茶。”


“老大,你为什么要建立这个庇护所啊。”


“我的爱人为了救我死了,我不想再让我爱的人受伤了。”


穹的回答一个比一个离谱,大家一听就知道穹是在跟他们闹着玩,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穹这千千万万个胡诌的答案里,竟真有个是事实——


——他的爱人为了救他死了,他不想再让他爱的人受伤了。


——丹恒。


三年前丹恒不顾穹的呼唤独自一人赶走尸潮,留穹一个人带其他人突出重围,结果穹遭人背叛,一个人孤独地在地上醒来。


爱人、朋友,一夜间全部离他远去了。


他还来不及悲伤,生存的欲望就占据了他的大脑,他检查了自己身上的伤口,发现自己还有压缩饼干和水,至少能保证他几天的寿命,接下来就是怎么继续活下的问题。


他想起来这附近有一个和平商店。


和平商店的店主是个好人,在人人自卫的时刻允许穹帮助她干活并给他支付报酬,一年后,穹带领这一年中发现的难民建立了庇护所。


他邀请和平商店的店主加入他们,可她只是抿了抿咖啡:“我要是跟你走了,以后像你一样的人可怎么办啊。”


穹说:“我的庇护所会成为第二个和平商店。”


她笑了笑:“这里一直是我经营,也只有这一年时间添了个你,你要知道,有些矛盾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和平商店和平的硬性规定只是越过了矛盾,你不一样,你要去解决矛盾。”


穹知道自己这是被拒绝了,低着头不说话。


之后两年穹努力经营,收留大量难民,才让这个庇护所像现在一样安定。


同僚两年,直到这时候大家才知道,穹有一个已故的爱人。有人黯然神伤,心想原来老大有这样的过往,有人却激动无比,心想这样一来就可以追求穹了。


两年前穹是多么疯狂的人物,而现在穹竟惊人地又一次平和起来,原因无他,只因为他现在有了属于自己的家,这里有他的亲友,有他的同僚,这是他的新家。


不过他始终感到可惜,他的新家没有丹恒。


穹偶尔恍惚,认识丹恒的人好像除了他和和平商店的店主全部离他远去了,没有人知道丹恒长什么样,大家只知道丹恒这个名字,只知道有过丹恒这个人。


丹恒像旧时代的最后一章,被悄悄抹去了,只剩穹一人在夜里无数次梦回过往。


然后穹继续往前走着,然后穹看见了丹恒。


丹恒从他面前经过又离开,只剩下一个单薄的背影。


穹真的不敢置信。


丹恒没认出来他?丹恒忘记了他?丹恒装作不认识他?丹恒知道他在这里吗?丹恒来的目的是什么?


这是丹恒吗?


一定是,他不会认错的。


可为什么……


穹突然感觉大脑一阵轰鸣声,他终于对着丹恒的背影轻声呼唤——


“……丹恒?”


丹恒应声回头,对上了穹琥珀色的眸子。




02.


紧身服、墨绿外套、护甲、长枪,一如当年。


丹恒此时身上的衣服并不合适,衣服明显大了些尺码,松松垮垮搭在肩膀上,穹一看便回家拿出了这些衣服给他。


这些衣服所包含的过往味道实在过于浓郁,看起来尺码和他完全一致,偏好也一如当年,很难不让丹恒怀疑穹这些年始终准备着这些衣服等他回家。


“谢谢……”丹恒继续看着衣服。


穹干巴巴“哦”了一声,没有说别的话。


丹恒也半点没有犹豫,直截了当开始脱衣服,穹没有回避,直勾勾盯着他半晌才来一句:“先别急,这里有洗澡的地方,洗完澡再换。”


丹恒点了点头,跟着穹前往了。


庇护所里有洗澡的地方。


谁能想到在丧尸病毒爆发的时候还能有一处地方供人洗澡,至少在病毒刚爆发的时候没人能想到,能活命就不错了,谁还在乎生活质量。可这么一件天马行空的事情在穹手下变得可能。


穹不打算给丹恒解释什么,只是率先打开了水龙头。


温水打到穹的发顶,滴到脖颈,再蜿蜒而下,这是一段本该引人遐想的画面,但丹恒却并不在意。


他看到了穹背后一条狰狞的伤疤。


像龙一样躺在他的背后,可怕,令人作呕。穹转头淡淡瞧了丹恒一眼,依然无话可说。


可丹恒却想起了数年前的那个夜晚,那天他们第一次在高中校园认识,两个人都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淋了个落汤鸡,蹭着同一张水卡就洗了澡。


那时穹的后背洁净纯白,丝毫没有现在狰狞的痕迹。穹用精壮的手臂勾住半裸的丹恒:“害羞什么呀,以后这样的机会多的是。”


丹恒不说话,安静地挤洗发水,眼神没有半点偏移。


后来他们分到了同一个宿舍,丹恒沉默寡言,穹却爱说话得很,丹恒被烦得无奈:“这里有不少和我一个初中的人,你知道为什么他们不喜欢我吗。”


穹一愣:“……因为嫉妒你长得帅?”


丹恒:“……”


不知为何,丹恒有些莫名地享受穹跟在他身后的日子,他自幼无父无母,在孤儿院一个人孤独长大,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很少有人愿意和他一起玩。


然后穹出现了。


穹的眼睛亮闪闪的,好像能驱散一切黑暗。


某天夜里丹恒在天台晾衣服,黑影摇摆。穹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死死抱住他的腰:“你不能自杀呀,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


丹恒心里飘过一句“你没事吧”,然后很快平复下来。


那天晚上两个人聊了很多,丹恒说自己的母亲似乎得了什么病,要花很多钱,还有很大概率遗传给孩子,所以把他抛弃了,这些话他从不给别人说,但穹说他是他最好的朋友。


听到这话,丹恒的心里就像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两个人睡过同一张床,吃过同一碗饭,翘过同一节课,上过同一张榜,他们好像真的一起经历了很多。


虽然只是日常的小事,但穹确实已经渗透进了他的生活。


穹喜欢拽着丹恒陪他打游戏,赢了之后揽着丹恒的脖子向其他人炫耀:“看到了吗,这可是我的福星,你们有吗?你们没有吧!”


穹喜欢把不爱吃的东西扔到丹恒碗里,然后笑眯眯看着他,等他把这些东西都吃干净。


穹喜欢在开学前抱着没写完的作业跑到学校找留宿的丹恒,一边听丹恒讲他不会的题,一边抱着父母在家不让吃的外卖傻乐。


丹恒喜欢纵容穹的小心思,穹喜欢带他到处乱跑,那么他也跟着他,去未知的地方也无妨,只要身边的人是他。


丹恒喜欢被邀请去穹的家,穹有一张很大的双人床,两个人可以在床上打游戏打到累了再沉沉睡去。


丹恒喜欢穹不顾一切奔向他的样子,无论身处何时何地,穹一看见丹恒就两步化一步跑到他的身边,举着手里的东西像是在邀功:“丹恒,你看这个好不好看。”


丹恒喜欢穹。


高考完后,丹恒再次问出当年的问题:“你知道为什么他们不喜欢我吗。”


穹深情:“你真的很帅。”


丹恒:“我喜欢男生,现在应该说喜欢你。”


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丹恒:“这……这是表白吗。”


穹想了半天说:“给我一天时间缓缓好吗。”第二天一大早穹给丹恒发消息:丹恒老师,我还真没喜欢过男生,但我挺喜欢你的,我不吊着你,你随时可以喜欢别人,但再给我一些时间。


丹心如恒:好。


两个人进入了同一所大学,就像高中时一样几乎形影不离,不同的是穹的心境变化了。


穹时常瞧着丹恒发呆。


丹恒好漂亮啊,睫毛好长,单边眼影红红的。穹趁丹恒睡着,一根手指反复描摹那半边红,什么颜色在他心底晕染开来。


说没有好感是假的,穹的好兄弟千千万,他还真没和谁有像和丹恒一样的关系。


莫非我们早就算在搞暧昧了?穹心里一惊。


他想起来每一夜和丹恒在宿舍里的聊天,思想的碰撞,对彼此的认可蓬勃生长。


他想起来丹恒表白时隐忍而克制,他好像并不需要自己的回应,但他的语气是那样真挚,谁忍心拒绝这样真挚的语句呢。


他想起来洗澡的地方、那同一张水卡、还有丹恒白皙的身体,然后他勾住了丹恒。


想到这,穹轻轻咽了一口口水。


……我在干什么?


穹突然觉得有点崩溃, 他本以为是丹恒把自己掰弯了,结果仔细一回想,要不是自己这么主动丹恒怎么可能喜欢上自己。


他就是喜欢丹恒。


穹买了一束黄玫瑰,是他眼睛的颜色,他想把自己眸色的玫瑰送给他,告诉他自己的喜欢。


他买通了校园晚会的工作人员,让丹恒坐在晚会的第一排,而他报名了一个独唱节目。丹恒自然不会拒绝观赏穹的节目,上台前穹看到丹恒稳稳坐在那儿,底气更足。


“Golden eagle you're the one and only, 


Flying high through the cities and the sky.”


打在台上的光太耀眼,穹的视角里台下一片漆黑,但偏偏他隐隐约约看到了丹恒,他看到了丹恒正坐在不远处望着他,眼里带着笑意。


穹嘴角笑意更甚。


“So save that heart for me, 


Cause boy you know that you're my destiny. 


Swear to the moon, the stars, the sons, and the daughters, 


Our love is deeper than the oceans of water. ”


一曲终了,穹嘿嘿一笑,从身后拿出了那束黄玫瑰。


“其实今天我是来表白的。”


“丹恒老师!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吧!”


一束从台上抛下的黄玫瑰稳稳落到了丹恒的手里。


“为爱道歉……你有什么需要道歉的吗?”回家的路上丹恒一只手握着花,一只手握着穹。


“什么为爱道歉?”


“……花语,原来你不知道。”


“我只是觉得这花的颜色很像我的眼睛。”


丹恒应声偏头,对上了穹琥珀色的眸子。


穹说:“别看了,不是什么严重的伤。”


丹恒的思绪这才被拽了回来,他愣了半天,才恋恋不舍把目光移开,两个人安静的洗完了澡。


今非昔比。


丹恒瞧了眼穹,不知道穹此时正在想些什么。其实丹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他莫名感觉委屈。


穹什么都不说的样子让他害怕。


明明在他们分别的时间里,丹恒同样想念穹。


正想到这,穹关上水龙头离开了。


丹恒也迅速结束离开,穹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床边等他。丹恒把衣服穿上,尺码刚刚好,三年来他的身体竟没有生长一分一毫,时间没有改变他,却悄悄改变了一些事物。


时间可以抹平穹对他的喜欢。


不会如期归来,这就是离别的意义。


穹接受了丹恒离开的事实,然后丹恒完完整整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穹是靠着对丹恒的念想活下来的,想着丹恒一定还在世界的某个地方活着,一直没有忘掉他,这是他人生的全部希望。


但他比谁都明白,那种情况没有正常的人类能活下来。


幸好,这世上还有奇迹。


分别三年的爱人此时就在身后,但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有种难以言喻的痛苦感,这种痛苦感压迫着他,逼他崩溃。


那是一种十分复杂的情感。


丹恒其实在进来后是有分配住处的,但不知为何,本该离开的他还是躺在了穹身边,屏息感受穹的心跳。


扑通……扑通……




03.


丹恒本该作为新人被分配一些简单的工作,可偏偏在这时候遇到了穹。


“你的水平我还能不了解吗,乖乖干我分配的工作去。”穹淡定地喝了一口自制的仙人快乐茶,从资料里抬头送给丹恒一个疲惫的眼神。


丹恒再看了看手里的工作资料:“这项工作可能会涉及一些基地的机密,你这么相信我现在的阵营。”


“三月说美人计都是有预谋的,丧尸病毒爆发才几年,我和你认识几年。”穹眯眼,“再说了,这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管理,你真觉得你一个人就能触碰到基地机密?”


穹说的话带有很强的割裂感,一部分试图唤醒丹恒和他曾经共度的岁月,另一部分将丹恒从自己身上剥离。丹恒似乎也注意到这个问题,但他并没有过问,不如说不敢过问,现在的穹就像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三月?”丹恒抓住了穹话里并不冲的地方。


“啊……你还不认识三月她们。”


穹把资料重重放下,长舒一口气,然后起身绕到了丹恒身边,自然地握住了丹恒的手腕。


“走吧,我带你认识一下你的同事。”


丹恒没有挣脱。


其实在他心里这些事情根本不重要,对他而言重要的是穹的心。他迫切想知道穹的心里是否还有自己的一部分位置,他想知道穹对他的爱是否已经慢慢消散。


他真的很喜欢穹。


他们两个总得有一个人回头吧。丹恒心想。


没走几步,穹叩叩敲开一扇门,一个粉红色的毛茸茸脑袋钻出来:“唉?怎么啦,今天你不是很忙吗。”


丹恒瞧了眼女孩,又看了眼屋内,屋内一个成熟的男人正看向他,朝他微笑,丹恒也点头致意。


“嗯……一定要干的事已经干完了,其他工作往后拖一天,给你介绍一个人。”


穹看向丹恒,丹恒的手正在摩挲指腹,丹恒还是像几年前一样,紧张的时候会捏手指,穹心里软软的,这是他的爱人,他从来没有改变。


“你好呀,咱是三月七,叫我三月就好啦!里面这位是瓦尔特·杨,我们管他叫杨叔。”这女孩原来就是穹先前口中的三月,丹恒轻轻点了点头。


“三月,瓦尔特先生,我叫丹恒,是穹……”丹恒突然闭嘴,看向一边的穹,穹也玩味地瞧着他,表情好像在说:继续啊,把话说完。


三月眨巴眨巴眼,瓦尔特则扶了扶眼镜,看起来早就明白了什么。


丹恒深呼吸:“我是穹的男朋友,如果他先前给你们提过的话。”


“哦……等等?男的!”三月七迅速滑到穹身边,一把拽走穹耳语,“你可没说过你爱人是男的啊,怪不得那几个小姑娘你拒绝得那么快……等等,他不是死了吗,不对不对,这是之前你说的那个吗?”


穹并不想和她说悄悄话,他大大方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是死了的那个,不过现在应该算前男友。”


前男友?


丹恒瞳孔微缩,他们什么时候分手了?


他知道穹因为某些事不开心,甚至有可能正在生他的气,但他没想到穹会这么说,他已经回来了,已经好好站在他面前了,穹还是不原谅他吗。


三月七也感觉到气氛不对劲,她回头朝瓦尔特使眼色:“杨叔,我和他们出去转转,我的工作就靠你了呀。”


瓦尔特近来清闲,并不介意这点小事:“早点回来,有些事情还是得你来过目。”


直到三月带着穹和丹恒离开办公室,丹恒的心里还是乱糟糟的,穹的话一遍又一遍攻击着他,让他的心脏绞痛。


“三月、杨叔和我算你的上司,好好干,你也能坐到这个位置,那个办公室还有两个空位。”穹一边说着,三月七在旁边猛点头。


丹恒心不在焉,但还是“嗯”了一声。


下一个办公室是丹恒该待的地方,人不少,也都很热情,一帮人特开心地围住丹恒。穹说要出去透透气,大家齐声说“好的老大”,然后继续团团拥着丹恒七嘴八舌。


“那个,他叫丹恒!话不多,大家多照顾点啊!”穹一走三月就着急开口。


“我姓刘,刘和平,叫我小刘就好,欢迎来我们部门,咱俩宿舍应该离得不远,晚上我来偷偷给你讲老大的八卦。”小刘神秘兮兮,被三月七一巴掌拍了后脑勺。


被小刘瞪了一眼的三月七犹豫着开口:“那个,我得提醒你一句,丹恒就是前妻姐。”


“啊?”


“啊?”


“……啊?”


所有人惊人地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在努力思考三月七这句话的意思,只有丹恒认命般闭上了眼。


前妻姐。


这到底是个什么名字,不会本来要讲的关于穹的八卦就是这个吧。


丹恒只感觉万般无奈有口说不出,眼睁睁看着其他人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精彩程度可见一斑。还是小刘先磕磕巴巴一句:“前妻姐是……男的?”


“老大喜欢男的,那我是不是有机会了?”小刘暴言,后脑勺又挨三月七一掌:“你能不能看清形势再说话!现在正宫就在你眼前。”


小刘抬头远远看了眼穹的方向,斩钉截铁:“咱俩公平竞争好吧,机会均等。”


这副样子还真挺像穹,丹恒心里默默,但很快被酸涩代替。从这么一阵短短的交谈他就能听出来,穹很受欢迎,甚至有这么一个深柜就在他面前,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在朝夕相处。


“我和他已经……”丹恒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出来,穹半点没有要回来的迹象,不得不说,丹恒还是有些害怕的,他害怕穹突然离开,就像他当初那样。


就像他当初那样……


丹恒把脑内的胡思乱想拨开,心里五味杂陈,其他人好像还在自我介绍,但他的心早已不在此处,丹恒努力记住他们的姓和脸,但他的眼前总是出现灰色的细发。


还有穹。


他会在这里待很长很长时间,他必须记住他们的名字。丹恒又把穹从眼前拨开,于是眼前又是大家拘束的模样。


“不必拘束,我和穹现在只是普通朋友。”丹恒淡淡道,心里却好像有刀子在扎。


刺痛。


既然穹不愿意,那他也不强求,只能在之后的日子把错过的时光慢慢补回来,只能补偿。


他们已经错过了三年,流逝的岁月早已过去,不再回头。


这边的人认识完后,穹理应带丹恒再转转庇护所内的其他地方。三月跟在两个人身后一言不发,好像在思考什么。


太安静了。


丹恒心想。


不该是这样的。


学生时代的穹会勾着丹恒的手臂讲大大小小的事,像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可现在的他居然寡言少语。


“穹,我可以问你问题吗。”丹恒开口。


穹说:“你问,回不回答看我心情。”


这下换丹恒沉默了,他没有想到穹对他的态度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沉默了半天才开口:“我们没有分手,不是吗?”


穹突然停下脚步,丹恒也停得及时,只是心不在焉的三月七差点撞上他们。只见穹转身,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是那么近,他们曾经的距离也那么近,但现在的丹恒并不感觉温暖,他只感觉恐惧。


穹说:“你扔了我这么久,凭什么要我等你这么多年。”


“我……”


丹恒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心口绞痛,他想说我爱你,但他知道这句话不是道歉,也没法挽回失望的爱人,他憋了半天最后也只是一句:“对不起……”


穹的表情好像在说:三年了,有用吗?


其实他有好多想给穹说的,他想说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他的,他想说他很抱歉这三年没有在他身边,他想说他爱他,爱得要疯掉。


可他只是低下了头。


“三月,其他地方你带他看吧,我想回家休息一会儿。”三月“嗯”了一声,一把抓住丹恒往另一个方向跑去,丹恒回头看了一眼穹,穹没有离开,只是继续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不起。丹恒又在心里暗自道歉,不知道道歉给谁听。




04.


“唉,其实我给你介绍这些你也没心情听吧。”三月七甩着手里的绳子,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丹恒不说话,沉默也算是一种回答。


“那要不你说说吧。”三月七说。


“……我很喜欢他,我不是故意抛下他一个人的,当初是迫不得已,如果没人去引走那些丧尸,我们都得死。用我一个人换他们的命,这是值得的买卖。”


三月七“啊”了一声:“你知道吗,我和杨叔认识穹的时候,穹是孤身一人在和平商店打工的,他说他是受伤被其他人给抛弃了。”


“什么意思?他的父母呢。”


三月七没说话,低头踹了一脚路边的石子。


丹恒明白三月七这副样子意味着什么,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眼底满是嘲讽,他拼命保护的人想把他的爱人置于死地,他的爱人现在也在怨他。


“你知道很多关于他的事。”丹恒的话是肯定句。


“咱是他最好的朋友,我知道很多很多关于他的事,但我不知道关于你的事,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我们不敢提。”


“他第一次提起你的时候,斩钉截铁说你死了,过几天再问的时候,你又在某个地方健康地活着了。”


“我们以为他伤心过度,关于你的记忆已经错乱,就没敢继续问下去,抱歉啊,我们真的以为你已经去世了,现在看或许是穹多心了。”


丹恒低头:“不怪他,我的确不该活着……”


“何出此言?”


丹恒先是顿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示意三月七不要再问下去。三月七也没多想,自然地把话题转移开来:“总之,你没事就好,放心,这两年但凡给他表白的他都拒绝了,小刘那家伙根本就不敢表白,主要我们都没想到他会喜欢男生。”


“……穹曾经是喜欢女生的。”丹恒想起穹高中的时候偷偷给他说隔壁班的某个女生特别可爱,他好心动。


三月七又“哇哦”了一声。


“他应该变化蛮大的吧,我还真不了解他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三月七说,“真想早点认识他啊。”


“我……”


丹恒刚开口又被三月七打断:“你看,这里是不是特别大,特别美,这里的浴室能保证一个人一周洗两次澡,只要干活就能吃饱穿暖,还能分到房屋,邻里、同事关系和睦,每个人都很开心,这可是末世啊,能有这样的生活,都是穹的功劳。”


“他实在是太优秀也太厉害了,那么冷静自持,可我就是依稀觉得,穹本不是这样的,他一定是经历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样。”


三月七转头看向丹恒:“你呢,在你们分别的日子里,你改变了什么。”


他几乎毫无变化。


但是……


“你错过了穹变化最大的三年,我想你也有变化,他也错过了你的这三年,你会感到遗憾吗。”


穹错过了我的三年?不是的。丹恒眼底晦暗。


他突然开口:“遗憾吗,更多的是欣慰。他可以独当一面了,而且现在他认识了你们,他很幸福。”


三月七似乎因丹恒的回答而感到惊讶,她张了张嘴又闭上,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两个人沉默着又走了一段路,三月七才又开口:“我同意了,穹的事我会帮你劝劝的,你放心,他现在只是在气头上,他舍不得你。”


“谢谢你。”


又是一阵沉默。


“嗯……还有,虽然知道你的目标是穹没错,但你也可以来找我,如果可以的话,咱可以是很好的倾听对象,我也会经常来找你玩的。”


不是因为穹链接起来的关系,而是自然的朋友吗。


丹恒嘴角微微扬起,让三月笑出了声。


夜里丹恒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果不其然隔壁就是小刘,还没等丹恒关门小刘就窜进了屋。


“那个,我就是想问问,老大现在还喜欢你吗。”小刘对手指。


这个问题丹恒今天刚刚从三月七那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但不知为何丹恒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你还喜欢他吗。”小刘又问。


丹恒点了点头:“你喜欢他,多久了?”


小刘抿着嘴:“不知道,但我现在很喜欢他。”


丹恒好像也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了,完全没有白天的担心和愤怒,取而代之的是玩味:“为什么来找我问。”


“因为感觉你会很了解他。”小刘也诚实。


丹恒不讨厌诚实的人,但莫名感觉有点有趣,从情敌口中打探情报,真亏他做得出来。


“像你白天说的那样,公平竞争,现在我要睡觉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明早单位见。”小刘依依不舍,好像还有很多话想问,最后还是被丹恒送出了房间。


与此同时三月发消息联系穹:你明明还喜欢他,他肯定也喜欢你,小情侣什么话说不开,你俩能不能好好聊聊天。


银河球棒侠:他根本不知道我在生气什么。


银河球棒侠: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银河球棒侠:我生气的是他什么都不跟我说,他牺牲自己保全别人,我怎么办,他甚至不愿意和我商量一下。


赵相机:商量有什么结果,顶多变成你牺牲自己保全别人,他还不是一样不愿意。


银河球棒侠:……


赵相机:他现在不是好端端活着吗,失而复得的爱情更加甜蜜,你应该珍惜当下,而不是一味咬住他过去的错误,现在说开了以后不就没有这样的事了吗。


银河球棒侠:唉。


赵相机:叹什么气,行不行好歹说句话。


银河球棒侠:句话。


赵相机:……


银河球棒侠:你说得对,我会说清楚的。


赵相机:这不就对了,找个机会和他说开吧,后天和平商店你记得去,我把他也安排进去。


银河球棒侠:[ok]




05.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三月的恶趣味,去和平商店的名单里同时出现了穹、丹恒和刘和平。丹恒看着名单一脸黑线,穹倒是毫不知情,满脑子想着该怎么和丹恒说清楚。


丹恒知道和平商店,不如说很多年前他就去过和平商店,那时候他还没有和穹分开,他记得店主是个温柔的女人,经常坐在沙发上抿咖啡。


丹恒记得当时自己的手臂受了伤,穹在和平商店用面包交换了碘伏,店主见丹恒准备拿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包扎,急忙免费送了他们一些干净的绷带。


穹动作没轻没重,加上情感上的心疼,丹恒面色稍有不对就不敢再动,关键时刻还是女人帮着他们完成的消毒和包扎。


女人包扎的技术很好,明显是学习过。


穹感觉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绷带……我们现在没有多余的物资,等我们有了一定会回来还你的。”


几天后,穹和丹恒带着面包回来并郑重其事给店主道谢,店主始终笑脸盈盈。


再后来……再后来丹恒就和穹分开了。


没想到再次前往和平商店是这样一种情况。丹恒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一点难过,穹在车上始终沉默着看向窗外,半点不想和其他人交谈的模样,倒是其他人其乐融融,看起来已经习惯了这样。


三年过去,穹到底改变了多少,才能让别人习惯他寡言少语的模样。


丹恒突然有点想念小刘,他看了看后面那辆车,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人正在里面挥手。


末日降临,钱在这个世界上也不过薄薄一张纸,因此和平商店说是商店,其实是一个让大家以物易物、交换物资的场所,规矩就是,无论身处哪方阵营,都不许惹事。


穹在和平商店打工的时候,曾亲眼看见过店主用枪爆了一个人类的头。彼时那人正用一把小刀威胁一个女生,女生虽然不愿意,但还是不得不把压缩饼干从包里取出来。


砰。


血落在女孩的脸上。


穹急忙跑过去准备安慰女孩,结果没想到女孩只是把脸上的血淡定擦去,朝店主喊了句“谢谢你呀,姬子姐姐”。


这个女孩就是三月七。


店主姬子,为人正直和善,建立和平商店的初衷就是帮助弱小但善良的人,按理说女性在末世是最遭人看不起的,可偏偏姬子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原因无他,只因为她是真的很强。


听说丧尸病毒爆发前她有当过兵的经验,又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枪炮等兵器,当然这些东西并不作为商品出售。没武器的人受到武器的压力,有能力得到武器的人不会来和平商店,就凭这点,姬子这里一直是很多人类的避风港。


穹是她难得收留的店员,一是觉得有眼缘,二是当初穹认真地践行了自己的承诺。


姬子选择相信穹,而穹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他真的建立了一个庇护所,一个人们平安喜乐的庇护所,那里有各种各样的人才,比如小刘其实很懂植物,他和其他人一起保证了庇护所人们的温饱,甚至还有多余的食物来和平商店交换。


这次他们来和平商店就是为了用食物交换一些药品。


医疗始终是庇护所的一处硬伤,姬子懂一些医疗手段,这也是为什么穹非常希望姬子加入他们。


丹恒又看了眼穹,穹依旧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叹了口气,开始在脑内盘算临走前瓦尔特给他嘱咐的事,例如这次一定要交换到的物资有哪些。


窗外的风景飞快从穹的眼前划过。


穹的眼前浮现的是丹恒的面庞。


该怎么和他说呢?继续装作冷酷的样子还是直接像以前一样和他撒娇,他应该还吃这一套吧……


外面好安静……


安静?


穹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按理说郊外的丧尸应该有不少,这一点看地上成堆的腐肉就能看出来。但现在外面实在是安静得有些离奇,穹有些隐隐约约感到不妙。


“咱们武器带得够吗?”穹拍了拍身边正聊得开心的人。


“一人一把枪,两个手雷,怎么啦?”


穹摇摇头:“把枪先派下去吧,让大家注意着点,不要浪费子弹。这里丧尸的数量有些奇怪。”


那个人立马开始翻箱子,其他人见到穹这么说也警惕起来,丹恒声音平淡:“是新人类。”


随着丧尸病毒爆发一齐到来的是人类的进化,这并不是自然选择的结果,而是一种极其超自然的现象。四年前人们从废墟中救出了一个小女孩,一整个镇子只有这么一个小女孩活了下来,她止不住地哭泣,人们把她带回自己的庇护所,结果没过一个月这个庇护所也被丧尸攻击,又一次只剩下了这个小女孩。


这个小女孩就是第一个被人类发现的新人类。


人类研究她,用她做实验,发现她有控制丧尸的能力,虽然微弱,但的确有用,人类发现她百毒不侵、自愈能力极强,然后人类用她研究如何杀死新人类。


她的心脏被捅穿,双手双脚钉在木板上,然后砍断,血肉蠕动生长,没过一会儿又会变成最初的模样,人类不顾她撕心裂肺的吼叫,继续叫喊着:她害死了那么多人,我们要以命偿命。


最后人类用一个子弹结束了她的生命,那颗子弹把她的太阳穴射了个对穿。


再后来……


新人类们如雨后春笋一个又一个出现,直到他们建立了属于自己城市。城市或大或小,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内部全都是新人类,且大多数新人类对人类有很深的偏见。


丹恒这句话让穹有些纠结,丹恒的怀疑并非没有道理,但穹觉得新人类没必要和和平商店闹掰,两者利益并不冲突,唯一只有姬子在帮助人类这一点可能会让新人类愤怒。


“可能性很大,大家优先保护好自己,我们去确认一下店主的情况,如果能应付,我们给予帮助,应付不了的话,带她一起撤退。”


加上身后那辆车,此行一共八个人。


和平商店慢慢出现在视野内,果不其然,整个商店被乱七八糟的生物围堵着,远远传来腐肉的气味,车上一个人结结实实干呕了一声,吓得穹到处翻垃圾袋。


“算了……小张,停车,你们去和他们挤挤,我去看看情况。”车子应声停下,穹一早就教导过大家要优先听从他的命令。


可丹恒没有接受过这个教导:“我也去。”


穹也不客气,迅速和司机做了驾驶权的交接,丹恒十分自然地坐上了副驾驶。


时隔三年,还是如当初一般默契。


小刘和另一个人也挤上车后排,穹淡淡开口:“小刘,他跑得快,打不过可以跑,你还是去后面吧。”


“……丹恒就可以吗。”小刘的话毫不留情。


穹没回答他这个问题,给车打了火。


留了两把武器给留下的人防身,他们拿走了剩下的所有枪和手榴弹,四个人一起前往了和平商店。




06.


枪是防新人类的,解决丧尸反而是用简单粗暴的砍头法比较方便。一个手雷炸开路,加上丹恒手里捡的斧头,四个人一路往里,终于在某个房间找到了受伤的姬子。


姬子捂着流血的胳膊:“不是丧尸咬的,它们推倒了货架,这是被碎玻璃扎伤的,我已经把玻璃渣挑干净了。”


其实姬子根本不需要解释,因为穹已经准备好救她,活要救人,死也要见丧尸。于是丹恒守着门,小刘顺手一瓶酒精就要给姬子消毒,她好像马上就要痛到死去,但还是着急忙慌给自己包扎。


“你们三个赶紧走,我还不能离开……”姬子按紧受伤的地方。


穹说:“我们是来带你走的。”


姬子说:“不……我是安全的,你们放心,等我办好剩下的事就去找你们。”


穹气得颤抖:“凭你对我的了解,你觉得我会抛下你不管?”


姬子不说话了,双眼闭上一阵猛烈喘息,这么一来穹又不忍心凶她了。


“这样,穹,你和……丹恒,一个留下,一个把他们两个带回去好吗?”丹恒听闻此言瞳孔微缩,姬子居然还能记得他,甚至还知道他的名字。穹则咬了咬嘴唇:“我留下,丹恒你带他俩离开。”


这种情况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偏偏丹恒和穹都相信姬子的选择。丹恒往穹脚下扔了一把斧头,小刘往穹手上塞枪,一转眼的功夫,三个人离开了房间。


小刘瞧着眼前的人,一边跑一边心想,老大说的真不错,这家伙跑得真快啊。一边这么想着,一只手被身后的丹恒抓住又拽到前方,带得他整个人向前倾倒,却又保持住了微妙的平衡。


“小心……”小刘开枪爆了丹恒身侧一只丧尸的头。


丹恒来不及道谢,继续拽着人往前跑。


回到车旁,跑得快的人当机立断坐上司机的位置,打开了后备箱,后面的丧尸紧逼着,丹恒心一横,把小刘往前一甩扔进后备箱,然后汽车发动了。


……不如趁这个机会回去找他们。


丹恒心生此计。


就在此时,丹恒的手腕被狠狠掐住。是后备箱的小刘,他从来没想过眼前这个看似孱弱的人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他感觉全身的力量都被人强制集中在手腕,然后丹恒被揪上了后备箱。


安全了……


丹恒手腕卸了力,他本意最后装作没赶上车回到穹和姬子那里,结果没想到被小刘一把抓了回来。


紧绷的肌肉一点点放松下来,他看到小刘憋红了的脸,然后小刘一拳砸在丹恒脸上,把完全没有防备的丹恒差点砸下去,可偏偏他又被拽了回来。


然后又是一拳。


丹恒躺在后备箱里,下意识想要反击,没想到脸上落了什么温热的东西。


他哭了?


丹恒转头,小刘的泪水正巧砸在他的唇边。


他说:“你这个不要命的,你要是死了,他怎么办啊……”


他说:“他已经受伤过一次了,你还想让他受伤第二次吗,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爱你……”


……


仅仅来到这里两天,丹恒一次又一次得到他人的真心,先是始终如一的穹,再是三月,然后是小刘……


丹恒闭上眼,任由泪水洗刷他的心脏。


两个人都冷静后,纷纷从后备箱爬回了汽车后座。丹恒打开手机,穹给他发了两条“平安”。


号是丹恒新建的号,手机也是穹给他的。


丹心如恒:收到。


收到这个消息,穹也放了心,把手机放到一边看向姬子,先前小刘帮忙包扎的绷带已经渗满了血。


“我帮你换一个绷带吧。”


“谢谢你,不用了,这样就好。”


穹叹了口气,坐到了姬子身边。


“我没听说过你和新人类有仇。”穹开口,仿佛回到了两年前的某个夜晚,他准备离开和平商店,于是在一个夜晚敲开了姬子的房门,两个人对坐聊了很久。


“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这样落井下石。”


“这是你五年来的心血,全被毁了,这帮新人类哪里懂得你的苦心。”


“……你讨厌新人类吗?”姬子突然换了个话题。


穹扭头看了眼姬子,姬子的侧脸仿佛充满了忧郁。


“丹恒最初是因为新人类组织的丧尸潮与我走散的,我的父母是因为新人类死的,我的同僚、部下、人民,很多都是因为新人类死的,如今他们又来伤害你。”


“我怎么能不讨厌新人类,该是恨了,我没有不恨他们的理由。”


“我记得你说过,有些矛盾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和平商店和平的硬性规定只是越过了矛盾,而我不一样,我要去解决矛盾。你强制手段下的和平好歹维持了四年,在你这里,新人类和人类和平相处了五年,可我不一样啊,我真的恨他们,我想我们根本不可能和平共处,更别说解决矛盾了。”


姬子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面颊红润,不似刚发现她那般:“是啊……所以我这不是找上你了吗。”


“……我?”


姬子轻轻“嗯”了一声,而后不再言语。


星一点点攀上来了,一切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可又有什么在悄悄改变着。




07.


穹似乎堕入了无意识的睡眠,眼睛一闭一睁,天居然亮了,姬子的衣服干净得就像平常商店正常营业的任何一天,如果忽略外面隐隐约约的吼叫声的话,穹还真有可能以为他们已经安全了。


“放心,我们很安全,新人类安排这么多丧尸只是来找我麻烦,他们叫了一夜,也该停停了。”姬子半点没有昨晚虚弱的模样,从前穹从没见过姬子受伤,最多也只是被咖啡烫一下,如今真正见到她受伤,穹才猛然发觉,姬子恢复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得有点难以用常理来解释。


这已经不是用当过兵这种理由就能解释的了。


穹突然感觉这是他第一天认识姬子,而姬子像一本厚重的书,等待他来翻阅。


为什么她的伤口恢复这么快,为什么和平商店从来没有受到零星丧尸的攻击,为什么她总是独来独往,为什么那样着急掩盖自己的伤口,为什么要拼命把丹恒他们赶走,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离开。


答案其实很简单——姬子是伪装成人类的新人类。


她不想让别人发现她是新人类,但又不愿意其他人被丧尸伤害,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控制丧尸,不让丧尸接近和平商店,昨晚的她又因为受伤没法很好控制丧尸,既怕其他人受伤又害怕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份,所以只留了穹一个人。


这也是为什么,昨晚她问了穹那个问题。


她虽然一直在尝试越过人类和新人类的矛盾,但她的力量如同蜉蝣撼树,不自量力,然后她认识了穹,她想通过和穹交朋友来改变世界。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是改变。


更重要的是,他相信穹有能力,而穹昨晚却给了她那样一个答案,她该有多失望啊……


穹来不及想那么多,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地方,既然身边有了姬子这个新人类,逃出去应该会轻松许多。


他安下心来,打开手机,添了许多红点,最后一条赫然是丹恒的消息,消息太多没法一个个回,穹于是不假思索点开了丹恒的对话框。


丹心如恒:你们还在老位置吗,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到和平商店。


穹往上翻。


丹心如恒:庇护所大门失守,三月被带走,我带几个人去接你们。


穹呼吸一滞,手下没停。


丹心如恒:新人类派丧尸进攻城门,你们注意安全。


再回去看最后一条消息,时间是二十分钟前,也就是说还有十分钟丹恒就会带援兵来接他们。可明明庇护所那里也十分缺人,穹实在不敢想他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境遇。


……三月该怎么办。


三月既然是被带走的,那新人类一定有他们的目的,短时间内应该不会伤害三月。他们有什么目的?人质吗,这些新人类到底来自哪个城市。


以及——姬子。


穹知道姬子是新人类,也知道姬子在伪装人类,他就是感到心痛,他该去质问姬子吗?该复仇?可姬子留下他就说明她很信任他。


“跟紧我。”姬子温和的声音仿佛带了迷魂药,恍惚间穹还以为自己就是丧尸,而新人类正在控制自己,他不受控紧紧跟随姬子的步伐,直到他们畅通无阻离开和平商店。


“丧尸还是在围着和平商店……”穹有些惊讶看向不远处的和平商店,有姬子在,没有丧尸跟着他们。


姬子扭了扭手腕:“我在,放心。”穹发现姬子先前受伤的地方换了个新的绷带,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姬子早已痊愈,绷带下完好如初,这就是新人类的恢复能力,可她姑且只在穹面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在其他人面前还得伪装自己受了伤。


“谢谢你的信任,穹。”姬子还是像往常一样朝他笑着,一阵温暖和愉悦在穹脑内某处迸发出来,“嗯……新人类可以控制人类的情绪,这一点你知道吗?”


穹当然不知道,这一点或许很多新人类都不知道。


“你很聪明,大部分都应该猜出来了,我们先等丹恒,以及,最好设置消息不投在主屏幕。”穹摸裤兜,手机安稳躺在里面,姬子应该在他睡着的时候看到了丹恒给他发的消息。


“抱歉……”姬子也有些不自在。


穹不计较这些,他现在比起在意这些小事,更在意的是三月现在是否安全。


“一会儿他们赶来前,丧尸有可能会开始靠近我们,你要注意安全。”姬子叹了口气,她还得伪装,必须先解除控制,“你知道的,大多数人类都很讨厌新人类。”


不知因何出现的新人类只需要一点点时间就能害得他们国破家亡。


穹咬咬牙:“我相信你控制丧尸的能力,不然和平商店早就名不副实了。”


姬子自嘲笑了笑:“是啊,其实我根本没当过兵,这些玩命的活都是我咬着牙干的,当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成了新人类,还控制不好自己的能力,我家乡的人都因为我变成了丧尸,那么多爱我的人张牙舞爪在我面前嘶吼……和平商店不只是为了平衡人类和新人类的矛盾,更是为了赎罪。”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练习控制丧尸的能力,但我还是害怕哪天……就比如昨天,事实证明,我的能力还是会紊乱,可这种情况,我要是不站出来,谁还能撑门面,所以我想带着大家逃离。”


“可有些人类先愤怒了,他们大叫着一定是在场的新人类干的,然后他们缠成一团,直到一个丧尸突破防线。”


“……算了。”


姬子阖眸不愿再提,刺鼻的味道又涌现,姬子自然地弯下腰,穹也默契一斧插进丧尸的头,然后一砍一甩,姬子又直起身来。


……太信任了吧,完全不给反应时间的吗。穹在心里深呼吸平复紧张心情。


远处尘土飞扬,该是丹恒来了,可紧接着穹就看见和平商店方向走来的大批丧尸,还有几个运动速度快到惊人的已经出现在她们附近。


穹有点无语,这速度太快了吧,果然先前这么顺利都是因为姬子。


姬子并不介意出手,但奈何她身上没有适合解决丧尸的武器,所以在丹恒他们赶来前只能靠穹一个人。穹能感觉到姬子在微弱地控制着丧尸,那些跑得快的几个在他们身边速度明显变慢了。


他们也没有死守在原地,姬子率先引领穹朝着丹恒他们的方向跑去。这么多丧尸,让丹恒他们停车明显是不可能了,只见车掉头减速,穹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正攀在后备箱,朝他们的方向扔下一条麻绳。


姬子先抓住麻绳,飞快在手上绕了几圈,丹恒也当机立断把姬子往车上扯,该说不说还是新人类,几下就进了后备箱。


可姬子一走,那些先前被她控制的丧尸速度又变快起来,大批大批,黑压压像要把穹吃掉。


“抓紧。”丹恒开口。


姬子条件反射把绳子又绕紧了些,手和绳子接触的地方摩擦变红,丹恒抓着另一头就往车下跳,抓住了穹没有拿斧头的那只手。穹得空又砍死一只丧尸,姬子立刻把他们一起往上拉。


“你先上去,一起拉我。”丹恒没给穹留反应时间,一阵怪力把穹甩到姬子身边,穹来不及犹豫,立刻把斧头扔了开始拽丹恒。


丧尸近在眼前。


姬子手上的绳子已经缠了好几圈,她正欲拉丹恒的手,只听一声枪响,丹恒的脖子上赫然一个大洞。


丹恒握着绳子的手松开了,另一只手还被穹紧紧抓着。他整个人已然垂了下去,两条腿在地上摩擦,直到双腿已经接触丧尸。


“松手!”姬子有应对紧急情况的反应力,可穹的双手扣得死死,眼泪也大滴大滴滚落,即使声音听起来连喉咙都要撕碎,他的双手都没有松开。


一个丧尸踩上了丹恒的身体,它似乎是想借力跳进后备箱,又被一枪崩了下去。穹能感受到姬子情绪的波动,她大概也真切感到痛苦,才让这群丧尸有了可乘之机。


“放手吧,再不放你们都得死。”姬子声音哑哑的,穹显然也已经发现丹恒这回已经彻底无药可救,只是轻轻放手,丹恒就被丧尸淹没。


后备箱慢慢关上了,车辆加速远离了那些丧尸。


穹还沉浸在刚刚的画面,呆愣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身后传来的争吵声带他回到现实。


司机和副驾驶正在激烈争吵,副驾驶手里握着枪,很明显他就是刚刚开枪杀死丹恒的人。穹几乎是颤抖着从兜里掏枪对准那人,然后枪被姬子一掌拍飞。


“老大,那家伙是别的庇护所派来的卧底,他害死了刘sir!”副驾驶立刻放下枪朝穹解释,可穹浑身颤抖,大脑昏昏沉沉,已经听不懂那人在说什么。


姬子反应快:“小刘?”


“对,刘sir本来也一起来了,路上遇见有人打劫,那家伙主动当人质,还捎上了刘sir,结果刘sir被害,他倒是回来了。刘sir本来很安全的,都怪他,我就说突然出现的人没有好心。”


穹还在颤抖,姬子努力安抚着穹的情绪。


“不……不是这样的。”穹的声音也在颤抖,姬子也心里一凉,丹恒是什么样子的人穹最清楚,这样说丹恒,穹怎么会不生气。”


穹脑子一团乱麻,他认识的小刘可不是贪生怕死之徒,真实情况恐怕是小刘想一命换一命,而他成功了。


“你……你,你。我会把你安排到下一个我们路过的庇护所,把枪对准了自己的同伴,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了。”


即使这种情况也不愿意伤害曾经的下属,在最不冷静的时刻做出了理智的选择,穹让姬子有些感慨。刚想抬手摸摸穹的后背,穹就轻轻靠在了姬子的身上。


姬子没有躲开,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没有理会耳旁的吵闹声。




08.


经过一个庇护所后,车上只剩下了姬子和穹。


司机和开枪的人当初就是一起来到穹的庇护所的,所以开枪人离开时司机对穹深深鞠了一躬,也跟着离开了。


穹呆愣愣看着窗外发呆,司机的重任只能由姬子担负,可她并不识路,只能开着车按原定方向行驶。


穹的手机响了响,姬子看了一眼,是瓦尔特的消息。瓦尔特说查出来了攻击他们的新人类是哪些人,然后又发了张图片。


穹不动声色打开手机递给姬子。图片是一张地图,位置是一个新人类城市,名叫雅利洛。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姬子问穹。


穹沉默了几秒:“先随便找个地方停停吧。”


姬子半点没犹豫停在了一处废墟旁,按理说这里会有很多丧尸,但现在有姬子在,他们最不怕的就是丧尸。


“来后面,穹。”姬子帮穹把安全带解开,盯着穹呆愣愣开门到了后排后她也坐到了后面。


姬子说:“来抱一下。”


于是穹收到了一个温暖的拥抱,他们的姿势并不撑得难受,而是一个相当舒适的程度,姬子温暖的手抚摸着穹的头部,就像是一个姐姐一样温柔。其实这么多年过去,穹早就把姬子当做亲人了。


此时此刻,穹只有姬子可以依靠了。


穹的碎发蹭得姬子耳朵痒,然后姬子感觉肩头的衣服布料被沾湿。


穹哑着嗓子说:“我该怎么办啊……”


“死了,他们都死了,为什么基地被攻击的时候我没有待在他们身边,我这个领导人太不称职了,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啊。”


“他们明明那么信任我,他们肯定都在等我回去,都怪我,是我辜负了他们。”


“丹恒是死在我面前的,这次我没有任何理由再蒙骗自己,我真的失去他了,我还有好多话没有来得及给他说,我这几年的故事还没有讲给他听。”


“还有三月,我最好的朋友,我该怎么办啊……”


“我不知道……”


“妈妈……”


姬子把怀抱收紧了:“还有我和瓦尔特先生在,没关系的,一切都会好的,我们两个去救小三月,基地的事情让瓦尔特先生来好不好。”


穹没再回答,姬子只听到他的抽泣声,穹在末世世界的辽阔苍穹下呜呜低泣。


这个世界对他太残忍,经历着绝顶的痛苦,却只给他留了这么一小段时间喘息哭泣。




09.


穹是识大局的人,尽管姬子希望穹可以多休息休息,但他还是很快坐上了司机的位置,朝着瓦尔特给的地址前进,偶尔累了就和姬子换位置睡觉。


姬子喜欢看穹睡觉时的侧脸,仿佛只有睡觉可以帮助他逃离现实世界的痛苦,暂时远离残忍的现实。他绚烂美丽的梦里一定有死去的人们,不然他不会如此安详平和。


休息是休息,他们的路程可半点没有耽误。


三月是他们重要的朋友,她是被新人类带走的,穹总觉得三月不会受太严重的伤,在此之前,他必须尽快找到她、带走她,最大限度地降低受到的伤害。


……他好想念三月。


三月忙得最累的时候喜欢枕在他肩头睡觉,每当此时穹都感觉到无比幸福,三月像他的家人,像他的亲妹妹,让他忍不住想要保护她。


可现在,新人类带走了他的妹妹。


穹又感觉一阵头晕,姬子意识到:“换换,你再睡一会儿吧,天快黑了,我去给车加油。”


穹嗯嗯几声,恍惚着下了车,刚拉开副驾驶车门,他突然注意到远处地上有一个人形状的黑色东西。


“……姬子,我去看看。”穹精神起来,握住了腰间的枪。姬子也不敢放松警惕,陪着他一起靠近那东西。


——果真是个人,还是个看起来快要死了的人。


穹翻了翻:“不是死于丧尸而是死于刀伤吗,姬子,还有可能救活他吗。”


姬子也蹲下来看,然后摇头:“不需要,他是新人类。还救吗?”


穹沉默着起身转头离开,他们还有要事在身,更重要的是不知道这个新人类的阵营,姬子也不想多管闲事。


于是穹坐上副驾驶闭目养神,姬子继续给车加油。


等姬子把油加好,先前那个男人已经躺在车后座上了。她探究地看向穹,穹叹气:“身上有两把刀,没有热武器,我全部没收了。新人类吗,他应该很快能恢复好,恢复好就放他走。”


“这是心软吗。”姬子问。


“这是积德。”穹回答。


几天来姬子的脸总算有了发自内心的微笑,尽管她早就觉得疲惫异常。


“车上还有药,我们去给他包扎吧。”穹喃喃,其实他知道新人类完全不需要药物,但他还是无端不愿意放弃眼前这个新人类,他落魄的样子像极了穹记忆中的自己。


落魄的穹被新人类姬子救了,现在这个落魄的新人类被他这个人类救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去到了后车座给男人包扎。


整个夜里穹都只是浅浅闭着眼,姬子心想也好,她早就休息了足够多的时间,精力多到不够用。


姬子突然开口:“你讨厌新人类吗?”


这个问题穹再熟悉不过,可明明只是几天前问出的问题,穹却变得难以回答了,他感觉好多话梗在喉咙里,最后只吐出两个字:“你呢?”


姬子长嗯一声:“起初我因为自己的缘故恨新人类这个身份,再后来开了和平商店,遇到了或好或坏的人类,再之后我好像就看淡身份之类的东西了。”


“这个世界上有十恶不赦的人类,也有悬壶济世的新人类,说到底人类和新人类没什么不同,只不过一个脆点一个硬点,早该和解了。”


“我是新人类没错,但我这些话并不是为了给新人类开脱,当年被人类发现的第一个新人类,她真的只是个孩子,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控制丧尸。我和她的处境几乎完全相同,只不过我是幸运的那个。”


“比如说……攻击我的那些新人类,他们是为了什么,他们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告诉我人类和新人类的矛盾是不可调节的,想让我打消维护和平的想法,让我失去庇护,再伸出援手,也算得上一种拉拢。”


“我的和平商店是为了和平而生的,人们对和平的向往是永远不会堙灭的,一个火把灭了,总得有下一盏灯顶上去。我的和平商店没了,还会有下一个和平超市出现。”


“穹,你就是下一盏灯。”


天已经黑下去了,在黑暗中,穹的眼睛似乎在闪着光,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什么话都没说。


不过姬子也并不着急获得穹的回答。


“快休息吧。”姬子说,“一切都会好的。”


第二天早上穹醒来之后,先前救的那个新人类才慢悠悠睁开眼,他似乎也没想到会在别人车上醒来,毕竟末世没有正常人会去救路边一个受伤的陌生人。他下意识寻找自己的刀,无果,只好瞪着眼沉默地盯着穹和姬子。


穹说:“我们没有恶意,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们现在也有急事,如果你想去的地方顺路我们可以捎你一程,不顺路的话你自己看着办吧。”


男人没回答,只是继续沉默盯着先前伤口处的绷带。


他说:“谢谢你们,你们需要我的帮助吗。”


穹说:“嗯……交个朋友吧,你有手机吗?加个好友。”


其实穹先前搜身的时候早就摸过了他的口袋,但这个时候穹突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那个人似乎也没多想,从兜里掏出来手机直截了当和穹加上了好友。


“我不想欠人情,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请找我,我现在需要离开了。”穹刚点了头表示同意,还没来得及给备注,男人就补了一句,“刃,刀刃的刃。”


穹敲上备注,姬子则熟练停车放刃离开。


他们都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见面,但他们都认真说了再见。穹叹了口气,他是多么希望能和每个曾经遇见过的人相见啊。


比如那些离开的、死去的,比如他。


丹恒……




10.


几天日夜不停地奔波,穹和姬子终于到了他们想寻找的那帮新人类的地盘。


穹这五年来从没有见过发展如此先进的城市。世界各地死亡人数太多,导致大多数国家连建设基本设施所需的人手都凑不够,加上人种、国籍、民族之间的冲突,很多原本还算发达的地区都变得荒凉起来。


现在手机只能勉强用于通信,当然还有一些并不需要维护的软件能使用,连人们日常中最常用的手机都是如此,更别说其他什么了。


穹一度以为如今丧尸病毒的爆发是给予人类文明的一次重创,可现在看来,至少人类的科技从未倒退,眼前的辉煌是人类的成果,人类智慧的结晶正好好地被新人类保护着。


……但说到底,新人类原本就是人类的一部分啊。


“我们这么明目张胆,他们会发现吗。”


姬子摇摇头:“除非他们就是在蹲我们,否则不会这么厉害,或许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瓦尔特先生已经查出了闹事的人是他们。”


穹把车停进城外的草丛。


五年来没有人收拾整理的植物疯长,这就是大自然原本的模样。


两个人必定是不能直接大摇大摆走进城的,只能通过一些手段从侧面进去。不知是新人类过于自大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们的城市几乎没有安保设施。


也对,他们需要惧怕什么呢?他们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了。


可是他们为何如此仇视人类?明明他们也曾是其中一员。


穹正盯着矮墙后的高楼思索,姬子轻声唤他,示意他从墙这头翻过去。墙不高,穹完全想不出这个墙制造的意义在哪里,随便踩几个石头就能翻进去。


等他和姬子站上墙,他们才真正注意到里面的场景。


……矮矮小墙后是一口巨大的井,漆黑,深不见底,穹和姬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疑惑。井旁有一个小矮楼,门口写的字告诉他们这里是奢侈场所,但这口井实在是与外界格格不入。


两人又跳下墙,这里没有什么遮蔽的地方,所以该尽快离开,可穹偏偏觉得井里藏了很重要的东西。


毕竟他们现在毫无头绪,只能从最可疑的地方下手了。


姬子从挎包掏出来绳子递给穹,肌肉却快速收缩了一下,穹注意到姬子的动作,然后是姬子手上的绳子——丹恒死前抓的那条。


丹恒。


穹深深叹了口气,姬子知道穹这是又想起他了,可偏偏姬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其实她也只不过见了丹恒三次,三年前一次,三年后这两次,丹恒一定是最近才回到穹身边,给了他希望又让他失望。


姬子不敢想,穹该有多失望啊,不,应该称得上绝望,可依然有那么一股劲支撑着他走下去,三月七还等着他救呢。当初的丹恒,如今的三月七,都是支撑穹活下去的微弱动力,因为不知道他们的生死,所以愿意继续努力,为了创造一个所有人都平安的世界而努力。


穹始终努力着,当初他就执着不相信丹恒的死,相信丹恒正在世界上某个地方鲜活着,而他等到了,可现在丹恒死在了他面前,彻彻底底死在了他面前。


他连奇迹都没法奢望。


穹只是抓住绳子:“你先下去,我再往下跳。”


后跳的人没有绳子缓冲,会更容易受伤一点,姬子咳嗽了两声,意图告诉穹自己现在已经是新人类了,完全不惧怕摔伤,穹沉默了两秒:“可是你也会疼。”


“……没得商量。”


于是穹腰绑绳子准备下井,姬子依旧怪力,拽着绳子让穹稳稳爬下去,然后姬子感觉绳子松了松,紧接着是穹的叫声。


还是出事了。


姬子有点哭笑不得,心想还不如让自己先下去呢。紧接着井中出现另一个声音,井里还有其他人。


姬子“啧”了一声,一跃而下。


穹躺在地上呻吟,身边是一个红发青年,正茫然举着棍子,看清姬子和穹的穿着之后又把棍子扔到了远处。姬子不敢轻举妄动,她怕穹再受伤,也就没有掏枪。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我以为你们是那帮富家子弟,你们是城里新来的新人类吗,真的很不好意思!”青年不自在搓了搓手,“我叫卢卡,我给你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我这一下一会儿就能好的。”


姬子看对方没有恶意,眼前却一黑,赶紧跑去看穹的伤口,穹的腿部已经有明显创伤,那棍子的确结实,尽管如此,姬子还是能看见远处的棍子弯了些。


“卢卡,你们这里有医生吗。”姬子一把抱起穹,穹脸色发白,不知道骨头有没有受伤。


卢卡疑惑地“啊”了一声,这点小伤对于新人类来说着实微不足道,所以他才敢对富家子弟这么做,他也怕直接杀死人让贵族愤怒,到那时他可真的逃不掉了。


万般疑惑,但毕竟是卢卡理亏在前,他还是乖乖带着姬子敲开了诊所的门。


姬子咬咬牙:“你先出去吧,谢谢你带路。”


卢卡也听话,和医生交代了一下就走了出去,一屁股坐在走廊的地上,静静等待他们。


这医院看起来并不正规,其实刚刚姬子在路上就注意到了,井下是一个非常大的地方,这里和地上截然不同,而且有更多的新人类,但说实在的,这里比起新人类城市,看起来更像是个贫民窟。


医生是个成熟女人,自我介绍叫娜塔莎,很抱歉卢卡给穹带来了伤害。姬子抿了抿嘴:“娜塔莎女士,我是新人类,叫姬子,他叫穹……是人类。”


“也就卢卡傻乎乎的。”娜塔莎微笑,“我只要看一眼他的伤口就能明白,放心,在成为新人类前,我是治疗人类的医生,我会帮助你们的。”


姬子听了这话莫名放松下来,娜塔莎医生见多识广不错,但她的立场他们还不知道,可姬子偏偏感到心安,她舔了舔嘴唇:“你不惊讶吗?”


“惊讶归惊讶,救死扶伤可是医生的职责,用枪指着你的新人类和友好的人类,你选哪个?”娜塔莎一边说话一边翻找,最后翻出来未开封的药物和崭新的绷带,她的手法已有些生疏,但总比姬子要好。


姬子从娜塔莎的话和卢卡的行为中大概能推测到这个城市的处境,无言,只能轻轻叹气。穹和姬子对视,或许这个地方能成为他们的藏身之处。


娜塔莎读懂了他们的眼神:“姬子可以,穹,你的伤在好之前绝对不能出现在上面的人面前。”


上面的人。


姬子和穹早就想问了,这座城市究竟为什么能在和平组成的情况下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对了,你们来这里是为了找人吗?”穹没说话,点了点头,“是,听说这一阵上面的人攻打了几个地方,带回几个俘虏。”


“你知道他们关在哪里吗?”穹问。


“我一直生活在地下,从未上去过,但上面应该是有监狱的,我不确定他们会不会被关在监狱。”


穹“啧”了一声,说了句谢谢。


“城里这是什么情况。”姬子问。


“……你是新人类,却不是‘被抛弃’的吗?”


她的眼睛闪着晶莹的光。


娜塔莎直勾勾盯着姬子,穹这才注意到她眼中那亮闪闪的是泪花,为什么要哭呢?是痛苦吗,可她为什么是笑着的。姬子也有些手足无措,她掏出一张卫生纸,为娜塔莎轻轻拭去泪花。


“你对新人类了解多少?”


姬子沉思:“弱点大脑,控制丧尸,控制人类情绪。”


“你是个幸运的人。”娜塔莎又扬起笑容,姬子能感受到那是真诚的笑,像是一个不幸的人在为幸运的人欢呼,“新人类其实是一种癌症的变异。”


一种癌症的变异?


姬子和穹同时愣住,大脑飞速转动消化这件事。


“这座城市的所有人都来自同一个国家,我们是那个国家所有患这种癌症的人,因为环境问题,所以我们国家患癌几率极高,后来丧尸病毒爆发,癌症可能受到了病毒的影响,让我们进化成现在的模样。”


“丧尸病毒爆发,没有人治疗我们原本的癌症,我们是被抛弃的人,他们为了节省物资想杀死我们,然后丧尸杀死了他们。我们建立了全新的城市,可国家原本的贵族舍弃不掉贵族身份,仗着自己原本的武器储备,把我们赶到了地下。”


“我是新人类的医生,我能治疗饥饿、疾病,但我没法拯救大家的心,人类求生不得,我们求死不能。我见过小孩子饿得吞食钢铁,钢铁刺破胃部,小孩子惨叫着,又扭曲长出新的胃来。”


这就是这座城市的真相。


穹和姬子哑口无言,这件事对他们的冲击力太大了,于是娜塔莎提议他们出去走走。


于是姬子搀扶着穹一瘸一拐出门,卢卡经过思考也明白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呃”了几声没说出别的,最后还是娜塔莎打破尴尬,说穹他们这段时间可以住在医院,然后就放他们离开了。


刚一出门,穹和姬子就被一个小孩子结结实实撞了一下。


她穿得很严实,应该是个受尽父母宠爱的孩子。姬子想起来娜塔莎说的话,叹了口气,看来这位孩子的癌症是遗传病,或许现在还是个单亲家庭。


穹看向四周,这里有不少小孩子。


“……对这些小孩子来说,是当新人类好,还是普通人类好。”穹发问。


“是人类的话几年前就该死了,可现在当了新人类也是生不如死。”姬子回答。


然后两个人一起沉默了,只剩小孩子在旁边叫:“哥哥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穹无端感到一阵难过,他们也只是孩子啊。


孩子应该是坐在课桌前学习的,应该是在阳光下自由自在奔跑的,而不是在地底下长久不见天日的。




11.


穹的伤需要养,但三月七没法等。


新人类不需要治这种伤,因此他们没有用药需求,穹的伤只能靠自己撑过来。对于这件事卢卡最是抱歉,他自告奋勇去找一些能用的草药,姬子碍于身份不好行动,所以卢卡总是早出晚归。


这是被硬控了。


姬子和穹都有些无奈。


他们不能寄希望于卢卡,穹只能祈祷自己可以快点好起来。这些时日他总是一瘸一拐坐在娜塔莎的医院门口,看着小孩子们到处玩乐,姬子则选择通过帮娜塔莎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来报恩,尽管娜塔莎说这本就是她在帮卢卡收拾烂摊子。


况且,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不排斥人类了,帮助穹是一个医生应有的职责。姬子听这话笑了笑,打心眼里欣赏娜塔莎。


姬子和娜塔莎相聊甚欢,穹倒是无聊的很。


他去看卢卡比赛,然后赚到的钱一股脑被卢卡塞到穹手里。穹连忙推辞,两个人打了一百个太极穹才收下。


身边的人围上来动穹的拐杖:“这这这不会还是个人类吧。”


穹像一个珍稀动物被团团围住,卢卡作为调节剂半天才把人都赶开。穹从这些新人类的眼中感受不到恶意,然后他听到卢卡说:“这可是我朋友,你们都小心点啊,人类对于现在的咱们来说太脆弱了,别都下手没轻没重的。”


朋友。


在不久前,穹从没想过自己能和新人类成为朋友,先是姬子,再是卢卡,还有娜塔莎。


他看向围着他的人们,一直以来这些人在他的眼中都看不清面庞,取而代之的是新人类这个名字,可现在穹好像突然看清了他们——


这一张张面庞同样鲜活。


穹单手叉腰:“我没那么脆,等我好了咱们来碰碰?”


穹还和小孩子们打好了关系,先前那个撞到他和姬子的小女孩叫虎克,是“鼹鼠党”的老大,正直又可爱,穹经常陪着她玩捉迷藏。


他拄着拐飞快地在磐岩镇的小道间行进,四处搜寻着虎克和她的小伙伴们的踪迹。一个叫克拉拉的小女孩起初只是远远看着,后来被穹邀请着也加入了他们,正因如此,虎克被找到的时候还说穹作弊,多加了个人一起找。


穹笑嘻嘻:“那我藏,你们两个来找我啊。”


穹藏到了一个自认为完美的地方,心想这个地方绝对不会被虎克发现,沾沾自喜了半天。


于是他就真的没有被发现。


一直到外面慢慢安静下来,穹都没有被发现。


……都去睡觉了吗。穹有点无奈。算了,还是出来吧。


穹刚迈出一步,受伤的腿部又一痛,整个人不由自主跪下去,紧接着他被揽住。


“……穹?”


穹即使本身有支撑的力气,此时此刻也卸了力,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燃烧。


然后是心脏被抽取的无力。


是他……


穹不傻也不笨,他之所以愿意相信丹恒已经死了,就是因为他已经在心里排除了某个可能性。


——排除了丹恒就是新人类的可能性。


这件事的可能性太大了,大到他难以忽视,可他就是不敢期待,不如说不愿意期待。


丹恒是新人类,这意味着穹在此之前对新人类所有的怨恨、跟新人类所有的战斗,最后的结局都注定是失败,他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保护爱人而选择和爱人为敌。


太残忍了。


丹恒又一次完完整整站在他面前,可他实在开心不起来。


丹恒似乎也能猜到穹在想什么,他轻轻把穹扶起来,身上穿的早已不是穹给他的那身衣服,那身衣服大概早就被撕碎淹没在丧尸堆里了。


一切都被淹没在尸潮,而丹恒爬了回来。




12.


穹把丹恒带回到姬子面前的时候,姬子结结实实叹了口气,看起来并不惊讶。穹如今想来也是,当初在和平商店姬子给了他们两个选项,一个是留下穹,一个是留下丹恒,如果说留下穹是为了探讨人类与新人类之间的矛盾,那么留下丹恒就是为了盘问关于他成为新人类的事情吧。


所以当初姬子那样果决让穹松手,杀死了穹心中最纯白的丹恒。


但这一路上,姬子从未给穹透露哪怕半分丹恒是新人类的事情,即便穹无助痛哭,姬子都没有给予半分怜悯。


她大概是怕如果自己怜悯穹,穹也会难以对新人类下手,当务之急是拯救三月七,而不是让他调整心情。


虽然理智,但也残忍,虽然残忍,但也理智。


娜塔莎也明显感受到气氛不对,她一眼就能认出来丹恒是新人类,但她不理解为什么丹恒和穹之间看起来有很多故事,想了想这大概是他们自己的事,她也不方便过问。


娜塔莎一走,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姬子第一天见到穹和丹恒的时候,场内也只有他们三个人,姬子帮着穹给丹恒包扎,那时候丹恒还不是新人类。


如果娜塔莎的理论是真,丹恒在一段时间内患了癌症,变成了新人类,才在第一次和穹分别后没有死亡。


穹突然开口:“我不想再伤害善良的新人类了。”


“这几日和新人类相处,让我觉得一直以来的我像个笑话,这两年遇到新人类,我们总是不分黑白全部枪毙,可明明还有这么多好人。”


“你们两个,娜塔莎,卢卡,刃,还有好多好多人,你们太好了,我找不到目标了,我的敌人不是新人类,我的敌人和新人类的敌人一样,是损害我们和平的人。”


“姬子,我明白你的用心了,谢谢你。”


然后穹深深看了一眼丹恒。


“丹恒,以往的事情我们一笔勾销好吧,你瞒着我这些事我就不在意了,答应我,以后不许再冒险了,我们救回三月七就回家。”


丹恒从刚才起就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待穹的审判。


但穹似乎没有生气。


他的眼睛里好像有珍爱之物失而复得的欣喜,丹恒突然有点想哭,他想起来小刘的眼泪,打在他的心脏上,他说:你要是死了,他怎么办啊……


事实证明没有丹恒穹也活得很好,但他也明白了,如果没有他,穹绝对不会开心。


丹恒舔了舔嘴唇,说了句“好”。


地底下新人类们的生活条件虽然艰苦,但人们还是学会苦中作乐,一月一次的篝火晚会他们三个总算是没错过。如今有了丹恒在,即使穹腿还受着伤也没关系了,他可以先和姬子上去打探情报,留娜塔莎照顾穹。


不出意外的话,这一夜必定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虎克一见到穹就犯怵,对着手指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不去找你的,我被拽回家了。”


穹倒是不介意这个,他比较介意的是丹恒因认错人而对他受伤的腿进行了痛击。


卢卡也难得清闲,看他昏昏欲睡的模样想必是又给穹找了一整天草药。卢卡身边的蓝发男人趁虚而入念着什么“签约”之类的词,看起来十分不怀好意。


不出意外,那个男人很快被娜塔莎收拾了。娜塔莎拽着他路过穹的时候,那人嘴里还说着:“唉?这个小哥,造型很别致啊。”


你看,这里的人们生活这么艰苦,但还是在努力地、倔强地活着。


穹的心情好了很多,姬子比较识趣,没有在丹恒和穹身边做过多停留,两个人并排走着,就像在大学的校园。


“你说,小刘会不会也是新人类,等我们回去的时候他或许就站在基地门口等咱们呢。”穹先开口。


丹恒点了点头,但他没有忘记小刘主动上前交换人质后,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太阳穴。对方赶尽杀绝,即使小刘是新人类也没有可能活下去。


丹恒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小刘的死,这几天他总想起他的泪水,一滴一滴浸入他的心脏,那是属于人类最真挚的情感。


可他就是不想让穹也一起失去希望,能在这时候问他这个问题,说明小刘在穹心里也有一定地位,他最了解穹,现在应该让穹继续恢复希望。


曾经他无助绝望,对三月七的最后期望托着他前进,是丹恒的出现让他又一次鲜活起来。


他们已经共度了足够多的时光,很快他们又可以一起共度余生。


穹知道自己不该松懈,但他还是开心。


篝火攒攒,像新人类强有力的心脏。


穹用脚尖轻轻勾丹恒,丹恒反应过来,扶着他稳稳坐下,这里人不多,留给他们私人空间叙旧。两个人就这样并排坐着,谁都没有开口,但彼此早已心照不宣。


穹随手抓起来一把吉他,这是和平年代人类的兴趣爱好,也是如今的奢侈品,奢侈的不是吉他本身,而是愿意放下烦恼弹奏一曲的心态。


“嗯……你还记得我向你表白时唱的歌吗。”穹拨弄琴弦,吉他有些走音了,但并不影响穹的心情。


丹恒罕见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所以你当初真的在以权谋私。”穹耸了耸肩,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于是丹恒认真回答穹的问题:“我记得,那首歌我一直在听,即使是在我们分别的这几年。”


“Past lives couldn't ever hold me down, lost love is sweeter when it's finally found, I've got the strangest feeling, this isn't our first time around. ”


丹恒伏在穹的耳边轻声唱着,穹的那首歌唱给了所有人,而这首歌他只唱给穹听。


“Past lives couldn't ever come between us, some time the dreamers finally wake up, don't wake me I'm not dreaming.”


穹手下吉他轻扫,把丹恒带回到曾经。


“Don't wake me I'm not dreaming. ”


丹恒没再继续往下唱,穹的手却没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他从未有哪一刻感觉像现在一样畅快,弦快,音急,而后剧烈一声,一切归于平静。


“我不该被过去定义,再起的爱意只会更浓烈……我好像一直困在一个没有你的梦里,幸好现在梦醒了,丹恒。”


他只需侧头就能与丹恒呼吸缠绵,可两人对视良久却只有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嗯……我的这些年你都看到了,你呢?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


丹恒闭上眼,他从没有骗过穹哪怕半分,穹几乎没有错过他的人生,他真的在“死”后一年才醒来,印象中一个丧尸将他的手臂撕咬下来。


那时他在想,等他变成丧尸,可千万不要再遇见穹。


然后他晕倒又醒来,已然是一年以后,一个新人类收留了他。这个新人类名叫景元,身份也着实不一般,是一个新人类城市的领袖人物。


他听了丹恒的故事:“新人类和人类早该解决矛盾了,我不排斥人类,可不敢打包票其他人会不会,等你在这里有了属于自己的力量,就去找他吧。”


于是他从基层做起,凭借自己的力量不断努力,在两年的时间内就拉拢了一部分人,这些大都是对人类怀有愧疚的新人类,丹恒尽自己所能让他们从痛苦中脱离。


景元带领大批在人类时就是医生的研究人员研究新人类的身体,最后研究出新人类是癌症患者由癌细胞变异进化来的。丹恒万万没想到当初让他在孤儿院备受嫌弃的遗传病反而这时候救了他。


他又想起来穹,当初他告诉穹自己有可能患病,穹却没有半点嫌弃的意味。


这两年间,他和景元也注意到一个属于人类的庇护所,那个庇护所的领导人名叫穹。


“说服穹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丹恒,伪装成人类进入他们的庇护所,再尽力说服他与我们结盟。”景元给丹恒安排任务,“可以做到吗?”


“我不想欺骗他,为什么不能直接说我是新人类。”


景元沉吟片刻:“这是最保险的做法,换种说法,如果你直接表明自己是新人类,就算穹相信你,那其他人呢?其他人怎么办。我相信你们对彼此的爱,但我们在达成同盟前,谁都不会相信其他人。”


丹恒最后还是点了头,于是他们又一次相遇了。


“充满了算计的相遇啊,已逝的白月光再一次出现在眼前……那时候的你对我依旧真心吗。”穹撇撇嘴,把吉他放了回去。


丹恒说:“我喜欢你,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


穹先是微笑,而后又重重叹了一口气:“可是人类对新人类的偏见不比新人类对人类的偏见少,我又该怎么说服他们呢。要知道,但凡新人类和人类开战,劣势的一方永远是人类。”


“新人类和人类和平共处,这太理想了,要么新人类将人类踩在脚下,这样人类会不满,要么人类对新人类做防御措施,可这样又不公平。”


“根本就没有一个让两边都满意的方案。”


“爱只能解决你我之间的矛盾,没有办法解决新人类和人类之间的矛盾啊。”


丹恒睫毛扇了扇,等到穹撇过头看他,他才缓缓开口:“我相信你和景元。”


景元曾有那样多的朋友,他是最充满梦想的少年,一往无前、所向披靡的少年意气,然后他的父母死了、他的朋友死了、那个少年也死了,他守着无人的空城,收留了第一个路过的新人类,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然后是丹恒。


他是最不想被禁锢的人,可他是被自己禁锢的人。他本有一个心仪的继承人叫彦卿,可那孩子不负众望,为了救一个人类小孩被另一个人类匪徒杀死了。于是景元把丹恒当继承人培养,自然也给他灌输了很多观念。


比如人人平等,比如大义。


丹恒相信穹,这是他多年来和穹相处得出的结论,他同样相信景元,这是他和景元共事得出的结论。


“既然如此,那这个活我接下了。”


穹揽住丹恒,就像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恍惚间丹恒以为回到了高中,他们都是当初青涩的少年。


而穹也说出了充满少年气的话——


“我一定会带领人类和新人类一起走向光明!”




13.


那天他们早早回了医院,因为知道第二天一早必将分别,两个人破天荒又睡了同一张床。娜塔莎也终于从两个人奇怪的氛围里砸吧出味来,她觉得新奇,但也没有过问,只是离开医院给他们留足了相处时间。


姬子和他们不在同一个房间休息,所以丹恒和穹时隔数日又一次独处了。


上次他们同床异梦,这次他们面对面,看得清对方眼底的情绪。


“快休息。”丹恒说。


“不要,我想再看看你。”


两个人对视半天,没忍住又交换了一个吻,然后相拥入眠。


第二天一大早丹恒和姬子就离开了。


丹恒找了个办法代替了一个巡逻兵,一连几天都在巡逻,而姬子则换了身华丽的服饰,在满城的奢侈场所打探情报,了解这个城市的故事。


姬子那样漂亮,风趣幽默又知性,没有哪家富家子弟不喜欢她。她在赌场赢了那么多钻石,一个贵族亲自将钻石戴到她的手指上。


她说:“先生,我爱你,但我想我们之间的阻碍实在是太多了,我们该如何走到一起?”


贵族说:“美丽的女士,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即使是为了你与可可利亚为敌。”


姬子并不知道可可利亚是谁,但潜意识告诉她这个角色在雅利洛人尽皆知,于是她说:“是吗……你能胜过她?”


那贵族明显是口嗨:“多简单,一枪崩过去,你就是我的了。”


没有从这个贵族身上得到任何消息,姬子有些无语,但总归是知道了可可利亚这个名字,她发消息问娜塔莎。


AAA和平商店姬子:可可利亚是谁。


止痛药在三号柜:雅利洛的领导者,从一开始就上任了,一直当到现在,很厉害的女人,有个女儿或许是未来的继承人,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AAA和平商店姬子:谢谢你,美丽的女士。


止痛药在三号柜:别学上面的人讲话,坏。


于是姬子又一次献身于事业,继续在贵族之间游走。她曾遇见中央巡逻兵的长官,那人长相周正,却给姬子一种隐秘的疯狂感。


在姬子的设计下,两个人一见如故,把酒言欢好不快活,她果然还是更喜欢咖啡一点,刚刚一点酒下肚就让她有些难受。


长官突然为自己的工作愤愤不平:“布洛妮娅大人太碍事了……可可利亚大人不过是惩治一些人类,她就那么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最后还和可可利亚大人争吵,到头来受伤的还是我们这帮普通人。”


“惩治一些人类?”姬子又抿了一口。


“也就是抓了一些人质,可可利亚大人有自己的深意,布洛妮娅大人不懂的……”


“不,她应该懂啊,她明明也认识希露瓦。”


一下子太多名字涌入姬子的耳朵,她佯装喝酒,脑子里却拼命试图记住这几个名字。


可可利亚,布洛妮娅,希露瓦……


她有预感,这之中一定有不少故事。


而穹此时则在地下好好思索该怎么进行计划。


这几天姬子一有空闲就会给穹通风报信,告诉他自己打探出来的情报,从姬子这几天的消息中,穹隐隐约约拼凑出了一个故事,现在雅利洛的统治者可可利亚所做出的一切罪行,都是为了向背叛她的人类希露瓦报仇,即使很多年前希露瓦就已经死了。


当年要杀死癌症患者的时候,希露瓦亲自把可可利亚和布洛妮娅推上了审判的断头台,然后可可利亚和布洛妮娅完好无损,把背叛她们的、她们曾经最信任的希露瓦杀死在了路边。


而在那之后可可利亚开始痛恨人类,以杀止杀。


布洛妮娅则是一个极其矛盾的人,她当初既然帮助母亲杀死了希露瓦,现在却依旧固执着相信人类,在可可利亚想要攻打人类庇护所的时候与她发生争吵。


……很复杂的雅利洛。


丹恒作为巡逻兵混得还算不错,这些天他唯一的目标就是不犯错,让大家可以信任他,而现在,他的任务完美完成了。


穹的计划随即也制订好了。


终于在某一天,穹花钱派一个地下的人给姬子和丹恒说了他们的计划。


那天丹恒继续若无其事地巡逻,计划里他需要一直走到走廊的最深处,到可可利亚办公室前的最后一个站岗点,守好那班岗。


还没走到计划里他应该去到的地方,丹恒就已经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妙感,以往他在附近巡视总能看到不少人,可现在整个走廊都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他有点发怵。


离可可利亚的办公室还有一定距离,谨慎的女人,离办公室最近的站岗点都离办公室那样远。


可可利亚的养女布洛妮娅恰巧外出,也就是说这个时候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人,这就是和她谈判的最好时期。穹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抓紧机会很难找到下一个布洛妮娅不在的时候。


计划里丹恒需要占领最后一个站岗点,最后放穹进门,为他殿后。毕竟穹也是一个庇护所的领袖,可可利亚不会轻易对他下手,若真的出了事丹恒可以进去帮助他。


马上就是最后一个拐弯了。


丹恒半点不敢松懈,继续踏着巡逻的步子。


最后一个转弯……


……


巡逻兵的长官站在不远处含笑瞧着他。


……果然还是被他发现了。之前的一切都太过顺利,丹恒本该庆幸自己那么轻松就伪造了一份派遣书把他引开,但他还是提前想到了现在的结果。


太顺利了不一定是好事,也有可能是被埋伏了。


“你很聪明,为什么要帮助人类呢?”长官摩挲着枪柄叹气。


“我不帮助人类,我帮助的是正义。”丹恒的身上没有枪,普通的站岗卫兵只要求体能比较好,在别人袭击的时候可以拖一点时间,他实在没法和有枪的人对抗,或许这就是新人类的弊端,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别人有枪就能赢,即使对方只是个人类,因此丹恒选择拖延时间,“况且,你难道曾经不是人类吗。”


长官说:“从人类决定把患病的我们杀死起,我就不再是人类了。”


他们同样是新人类,一个是幸福的新人类,一个是不幸福的新人类。


丹恒突然感到一阵无力,他没有立场来劝说或同情眼前的人,或许这种时候更适合让姬子上场,但姬子的形象实在是令人熟知,很难有某个地方的高层不认识她。


丹恒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长官并没有把枪拔出来,看起来对方也是想拖延时间。丹恒不愿和对方心理博弈,他的时间很宝贵,不出意外的话,一会儿穹就会来。


丹恒的额头已经泛出了细密的汗珠。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可以轻易和对方缠斗,但穹怎么办,随便一颗子弹就能要了他的命。


……那就想个办法把他的枪抢走。


丹恒飞快向左虚迈了一步,试图转到对方的身后,意外发生,丹恒身边窗户的玻璃突然爆炸,碎片划伤了他的脸,血流不止。拜所有新人类的通病所赐,两个人都条件反射捂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丹恒来不及思索窗户方向发生了什么,又向旁边一闪,想抢对方的枪。


还没等他触碰到长官的枪,一声枪响,长官倒在了地上,太阳穴往外冒血。


这个新人类就这样死去了。


丹恒惊魂未定,大口喘着粗气,看向枪响的位置,窗外翻入一个黑发的男人。


“……刃。”


对方“哼”了一声:“是你。放心,我现在没心思找你们的事,我是来还人情的。”


人情?


丹恒识得这个家伙,在罗浮惹了大事,把景元气个半死后离开罗浮,偶尔还回来找他们麻烦。但看起来这次他并不是为此而来,还帮了他一把。


只是“人情”这词又从何而来。


不过刃看起来并不想给他解释,他蹲下把长官的枪拔出来扔给丹恒后扛起他的尸体就又一次从窗户翻了出去,只留下握着枪的丹恒继续在原地喘着粗气。


刃:任务完成。


穹收到这条消息,放心拨弄了几下刘海。没有哪个能拥有一整个城市的人是个傻子,他们在这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就算再腐败,也是在确定自己地位不会被威胁的前提下,有穹这些外来的人在,这些贵族不会轻视他们的。


这时候如果一点动作都没有,那只有一种可能——守株待兔。


穹此时的穿着就像是一个纨绔贵族的孩子。他在地下生活了这么长时间,这帮贵族以貌取人的样子他看得一清二楚,姬子和娜塔莎为他准备了这么一身衣服,随便配合点演技他就能混进去。


若不是早就猜出了可可利亚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穹还真要以为是那些贵族太过于腐败,连有人类混进了中央都没有发现。


一路安全。


最后一个转弯,然后丹恒出现在他面前。


丹恒的眼神淡淡的,眼角的红也淡淡的,但穹就是能从中感受到一阵莫名的情绪。


他真的好想丹恒呀。


穹实在是太痛苦了,他忍耐了太长时间,在姬子面前放纵了一下孩子心性就又回到了现实,如今爱人就在自己面前,最好的朋友三月也在这座城市,穹怎么能不感慨。


但穹只是努力目不斜视从丹恒眼前穿过,继续深入,没有回头。他仿佛看到了背后丹恒的目光,听到了丹恒平缓的嗓音。


那声音在说:“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14.


伟大的统治者眼里含笑,她好像并不年轻,微笑起来更是有细细的皱纹。


她说:“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穹平定思绪:“大约一个月前,您派兵袭击了一处庇护所并带走了一个人质,我是来交换条件的,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只要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我们会尽力满足您,我们的条件只有一个,放了我们的人质,以后不要再袭击我们。”


“一个月前。”可可利亚阖眸沉思,“抱歉啊,这段时间攻击了太多地方,我并不知道您来自哪里。”


穹倒吸一口气,他承认这句话的确有点让他生气了。


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死于这里的攻击。


“很抱歉啊,你把她的信息写下来,我的女儿布洛妮娅会帮助你的。”可可利亚叹了口气,“条件也很简单,这就是我等待你的原因。”


“可以帮我演一出戏吗。”


她从椅子上起立。


一步,两步。


三步。


四步……


眼看着可可利亚离他越来越近,穹突然感觉一阵心悸,只见可可利亚从兜里掏出一把刀:“杀了我。”


“……什么?”


穹瞳孔微缩,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个新人类要求他杀死自己,用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刀。


似乎是看到了穹的惊讶,可可利亚用那把刀划破自己的指尖,指尖流血,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一分钟都没有后续,直到穹慢慢意识到可可利亚的伤口并没有愈合。


真可笑。


有的新人类伪装自己是人类,好达到某些目的,可眼前的人类却装作自己是新人类,一直走到了现在,到达了这么一个令人羡慕的位置。


她说:“你想听我的故事吗?”


可可利亚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贵族,美艳动人,性格却颇为高冷,从小就没什么朋友,有的也只是为了家族利益被迫的社交。


直到一个金发的女孩翻过了她家的栏杆。


彼时可可利亚正在花园看书,看到颤颤巍巍爬进来的金发女孩,没忍住笑了一下,惹得对方连连道歉:“不好意思!我是来捡东西的,我的球不小心飞了进来,太对不起了!”


家里的管家闻声而来:“好啊!你这个小偷,还敢偷到这里来。”


不知为何,可可利亚鬼使神差道:“她是我的朋友。”


这是她的第一个朋友,名字叫希露瓦,先前可可利亚没有仔细看过,面对面站着她才发现希露瓦发丝间还有几缕挑染,和她的眸色相同。


希露瓦总是笑嘻嘻地给她讲着有趣的事,会在夜晚把可可利亚拉到屋顶上唱歌,她们一起度过了多么美好的青春,她们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后来可可利亚领养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取名布洛妮娅。她好爱布洛妮娅,就像爱自己的生命。


再后来,布洛妮娅生了病,可可利亚拼尽全力想治好她,希露瓦也一直努力帮着她们。布洛妮娅那样虚弱,好像随时随地都会死去,然后丧尸病毒爆发了。


然后就是先前娜塔莎给她们讲的故事,所有得了癌症的人都要被杀死,所有人都被迫去做检查。


希露瓦也没有逃过。


可可利亚万念俱灰:“我求求你了,我们互换检查报告好不好,你还有你的家人们,你得活着,我要是离了你和布洛妮娅活着毫无意义。”


希露瓦纠结半宿,最后应了下来。


然后就在可可利亚赴死的前一天,异变突生,丧尸攻击了这座城市,所有得了癌症的人都变成了新人类,而那些原本高高在上的人类一夜之间死的死逃的逃,可可利亚拼命想在混乱中找寻希露瓦,但布洛妮娅却拉住了她的衣角:“母亲……”


顺着布洛妮娅指尖望去,是希露瓦的尸体——子弹从她的太阳穴贯穿,炸裂出一朵泛红的鲜花。


可可利亚想说些什么,可张开嘴却仅仅能发出刺耳的嚎叫声。


这绝不是新人类做的,因为新人类全部被关押在一起准备处死,能这样做的只有发现了希露瓦是新人类的人类。


可可利亚只感觉全身血液都在沸腾,有什么东西拼命拉扯她的思绪,但她脑内一乱团麻,复仇的怒火包裹着她,让她感到恶心,想要呕吐,她好想随希露瓦而去,但布洛妮娅就在她身边,她不能抛下布洛妮娅。


从那天开始,她的心里就只有一个目标——无论是死是活,找到杀死希露瓦的人,为她报仇。


她成功了。


代价是成为新人类的领袖。


彼时她已经杀死了太多人,就连血液也感到麻木,她有一种想死的悲怆感,她早就想死了。


布洛妮娅的办公室就在她的办公室旁,紧密挨着,这些年没有人怀疑她的身份,她也从不做什么体检,大家只是觉得女儿是新人类,母亲也应该是新人类。


她竟真的安稳了那么久。


她不敢想如果自己的身份败露会怎么办,布洛妮娅会不会有危险。所以她要演一出戏,代价是自己的死亡。


她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布置了许多炸弹,区区炸弹而已,布洛妮娅不会受伤,只是会很痛,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但可可利亚并不在意。


识大局的女儿发现了自己母亲是人类的事实,于是和母亲决一死战以表自己对新人类的忠诚,最后母亲死了,女儿登上了领导者的位置。多么伟大的剧本。


但以后怎么办啊,她那样天真,容易心软,若是遇见复仇的人类该怎么办。


于是可可利亚发疯似的攻打各个庇护所,到处劫持人质,对人质好生招待,保证他们的安全。若是将来有人类找事,这些人质就是布洛妮娅的筹码。


但现在,穹的到来给了她一个新的方向。她可以是因为自己的罪行被穹杀死,这样一来先前尽力挽留军队不让他们攻打其他庇护所的布洛妮娅还是可以获得人们的爱戴,只不过大多数爱戴都来自平民百姓就是了。


可可利亚并不是讨厌地底下那些平民,她只是不在意,她不在意别人的身份,只在意别人能不能给她带来利益,而先前能给她带来利益的是贵族,所以她就抬高贵族,若是布洛妮娅上位,平民地位提高也没关系的。


她只要利益。


这是儿时的可可利亚最讨厌的人,而现在她也成为了这样的人。


她算计了一生,唯独不想伤害自己的布洛妮娅。


她此生最后一次算计,算计的是自己的命。


穹把刀轻轻推开:“抱歉。”


“我理解你的想法,我的爱人也是新人类,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一种人类和新人类共处的可能性吗。”


可可利亚:“可能吗?至少我看不到了。”


“很抱歉拉你入局,房间的炸弹够用了,谢谢你。”可可利亚笑着转身。


穹意识到可可利亚想要做什么,可他还没来得及抓住可可利亚的胳膊,耳边就传来了巨响。


随即整个办公室化为废墟。




15.


后来姬子见到了布洛妮娅。


她端庄坐在阳台上,神情安然,眼睛下面却是黑眼圈。


姬子能从她那里感受到熟悉的情绪,因为自己和她此时是一样的心情。布洛妮娅衣服华丽,庄重的贵族模样,但同时她是那样疲惫,就和姬子一样。


“女士,请问大家找到我母亲了吗。”


姬子沉默着摇了摇头,穹和可可利亚一起消失在废墟中,布洛妮娅闻讯赶来,还顺便带来了三月七。


三月七和丹恒许久未见,此时却没有半点重逢的喜悦,两个人只是草草打了个招呼就一起前往废墟,留布洛妮娅和姬子继续谈话。


“我有事想拜托您。”布洛妮娅从兜里掏出一把枪,“如果您找到了我母亲的尸体,请赶在新人类们发现她之前对准她的太阳穴开枪。”


姬子:“……为什么。”


布洛妮娅:“她恨人类,所以她是新人类,她必须至死都是新人类。”


姬子大概能从布洛妮娅的话语中听出她是什么意思,因为她也曾作为新人类拼命伪装成人类活过。


姬子在这段时间打探到不少消息。


“希露瓦,你怎么看待她。”


“我很喜欢她,我很庆幸那天见到的是她的尸体,若是她还活着,还作为人类活着,若是再有一天和母亲站到对立面……”布洛妮娅叹了口气,“母亲走了太远,已经找不到自己了。”


姬子并不讨厌布洛妮娅,相反,她敬佩她。或许是可可利亚在和平年代对布洛妮娅的教导实在是优秀,才让她成为一个这样好的人。


从她打探到的信息来看,当初可可利亚要攻打其他庇护所包括和平商店,布洛妮娅一直在强烈反对,甚至为此和母亲大吵一架。


可到这种时候,可可利亚还是选择提前把布洛妮娅支走,不让她陷入危机。


“你很好,你会是一个很好的领导者。”姬子由衷道。


布洛妮娅苦笑:“要是一早就有人这样对我说我该有多高兴啊,要是我和母亲一样有个信任我的朋友该多好啊。”


姬子突然觉得有点心酸,可可利亚真的如此不看重布洛妮娅吗?这件事没人再知道了,或许布洛妮娅也该有一个信任她的朋友,不过这个朋友可能作为人类死在当年了。


人生就是这样,相遇本身就很难了,有什么话不能说清楚说明白呢。


“我答应你。”姬子收下枪,布洛妮娅感激地笑笑,笑容略显勉强,但姬子并不介意。随后布洛妮娅起身走到栏杆旁,静静看着外面的景色。


“我也去找他们,你好好休息。”姬子也起身,可她刚一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布洛妮娅微弱的声音:


“妈妈……”


这一声是那样熟悉,穹当初几乎失去一切,在辽阔的天空下抱着姬子喃喃,嘴里也是这两个字,那是绝望的人最后的低语,卸盔弃甲,只留下自己和母亲的联系。


一声枪响,等姬子再转头,只看见一只小小的灰鸽落了下去。


她去找自己的母亲了。


得知穹被埋在了废墟下,地下的那些平民一下子全拥了上来,他们抛弃手头上的工作,揪着工具就开始挖。


丹恒是最卖力的那个。


他突然有种自己要死了的错觉,他和穹相处的一点一滴在他的脑内回溯,仿若死前的走马灯。


他想起来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和他一起用了同一个洗澡的地方,想起来穹在天台上抱住他让他不要自杀,想起来穹给他唱歌表白时扔的玫瑰花,想起来丧尸爆发后他们一起的努力,想起来他们篝火旁的吻。


他想起来穹的开心,穹的生气,穹的悲伤,穹的愤怒,穹的眼睛,穹的唇瓣,穹的耳垂,穹的鼻翼,穹的指尖。


他想起穹的爱,穹的恨。穹充斥着回忆的心脏。


他想起穹。


手心出血又恢复,这是新人类的恢复能力,即使爆炸也不会伤害到他们,但却能带走普通人类的生命。


新人类伤口恢复得实在是太快了,可为什么丹恒的心一直在痛呢。


三月不出一会儿就被姬子拉走休息,她浑身上下不是土就是血,再一次鲜明地告诉丹恒人类的脆弱。


丹恒想说对不起。


丹恒想说我好爱你。


丹恒说:“对不起。”


丹恒说:“我好爱你。”


后来丹恒成为了庇护所的领袖,连带着那些曾经生活在地底的新人类一起。很多人起初并不愿意,但后来听说了他们的故事以及他们一起在废墟里挖穹这件事,也就慢慢改变了想法。


姬子知道,偏见是没法一下子抹除的,但他们都愿意去尝试,努力抹除这些隔阂。


那些新人类不再有困苦的生活,因为先前的贵族一听说可可利亚和布洛妮娅都死了,一半过足了幸福生活选择自杀,另一半选择远走高飞,剩下的都是曾经生活在地底的人们。总而言之,这是最好的结局。


丹恒联系上了景元,告诉他成果,景元给他们送来了不少的物资,帮着他们做战后的重建工作。


实名上网:你会回罗浮继承我的位置的吧。


丹心如恒:……


实名上网:……


得,又得培养一个新的继承人,景元愤愤。后来丹恒给罗浮送去了两个人类小姑娘,一个叫符玄,一个叫青雀,这都是后话了。


有了新人类在,至少他们不用再害怕丧尸的攻击了,而且这里有很多新人类,不会重蹈和平商店的覆辙。


其实一开始就这样的话就好了。


丧尸病毒没法治愈,但上天给了人类另一种解法,也给了癌症患者新的生命,新人类和人类可以合作,共同抵御丧尸。


明明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可他们却用了足足五年才解决。


后来有个叫银狼的新人类吐槽道,这么简单的处理方式谁会想不出来,只不过没有人敢去相信和自己不同种族的人罢了。她的身边是新人类刃和普通人类卡芙卡。


丹恒没有用穹先前的办公室当作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很自觉地和姬子一起找到了三月七和瓦尔特·杨,填补了她们办公室的两处空缺。


百闻不如一见,瓦尔特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和平商店店长,两个人一见如故,相聊甚欢,丹恒和三月七也结成了深厚的友谊。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一切都在向穹理想的方向发展。




16.


十年后,丧尸依然顽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已经和他们共存,只不过并不和平就是了。


基地已经发展成了十年前所有人做梦都想不到的模样,已经足以称之为一个国家。


楼房、围墙一路蔓延,直至当初的雅利洛。


这十年间没有人再回去那个地方,这里已然是一片荒凉,当年的科技和繁华早已不复存在。丹恒说,这里的楼房还能用,收拾收拾给新来的人当宿舍吧。


那口熟悉的大井被姬子填上,连带着过去的回忆。


先前的富人区太过奢华,瓦尔特带头铲平了,在那里建了一座墓地,用来纪念这些年死去的战友。


丹恒在墓地的角落立了一块墓碑,方方正正,没有名字。这么多年过去,没什么名声的他早就消失在了大多数人的记忆里,但丹恒还固执地记得他。


丹恒俯下身,认认真真在上面刻下三个字:


刘和平。


那是个开朗平和的年轻人,在大多数人心里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普通,但丹恒就是忘不掉他,他从三月那里听了很多关于他的故事,他爱好种地,学识渊博,除了爱开玩笑爱听八卦什么都好,他在庇护所最困难的时候给大家找到了食物的种子,解决了温饱问题。


现在的庇护所一定是他梦想中的模样。


现在庇护所里大家的生活一定是他梦想中的样子。


他死得并不光彩,甚至因为各种误会变得有些好笑,加上后面发生了那么多事,没有什么人在意他的死,但丹恒就是觉得这个墓地应该有他的位置。


丹恒想让他也好好看看这个新的时代。


新年伊始,初雪已经落了下来,又到了罗浮人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谁不爱放假呢,这里的人们从世界各地而来,但大家都不排斥过节。


三月负责摄影,姬子和瓦尔特主持,晚会开始。


丹恒略微有些紧张,作为领导者,他也准备了一个节目,其实他表演成什么样都无所谓,大家都很喜欢起哄,无论丹恒表演成什么样大家都爱看。


于是丹恒上台,会场不冷,所以他穿得很简单,说是平时春秋穿的日常衣服也差不多,三月七倒是觉得这件衣服很熟悉,像是穹当初给丹恒准备的样式。


台上的闪光灯晃得他眼睛痛,台下的人他一个也看不清。


他想起好多年前的穹,当初的穹是不是也像现在一样被闪光灯照得睁不开眼。


这些年丹恒学了吉他,学了唱歌,终于学会了穹当年给他唱的那首歌。


过去的生活不会压抑我,失而复得的爱更加甜蜜。


我有种奇妙的感觉,这不是我们第一次在一起。


总有一天我会醒来,但请不要把我从梦中带回到现实。


肩膀上的吉他好沉,丹恒却感到轻飘飘的虚幻,然后一曲终了,丹恒从谱架上拿起一束黄玫瑰。


那束黄玫瑰在数年前丹恒的大学时代扔了下来,在丹恒心里打了个转,又跌落下去。


那黄玫瑰一直落到一个轮椅前,轮椅上的人仅仅俯下身子就能拾起。


于是他真的将它拾了起来。


“有什么值得道歉的吗?”他喃喃道,“我那么爱你,自然从来没有怪过你。”


他抬头看向丹恒,眼睛是和黄玫瑰一样的琥珀色,亮闪闪,然后丹恒就看到他了。


仅这一眼,就再也移不开了。


END.




番外一:大小多少,报怨以德


1.


我切掉了自己的左臂,血流不止,但我知道不这样我们都得死。


我的女儿已经太久没吃饭了,她还那么小,再不吃东西必然活不过今晚。谢天谢地,我抓住了准备吃毒草的她,我恨我自己,我好恨啊。


我好恨啊,我好恨啊。


为什么我要打她,她只是太饿了。


都是爸爸的错,爸爸找不到吃的,爸爸昨天抢劫了一伙人,但他们竟然半点食物都不给,爸爸把他们中的一个人给杀死了,爸爸不该杀人的。


我不该杀人的,我杀完人就后悔了,我只是想吓吓他们,为什么会成这样。


老婆,老婆,老婆,为什么你死了,我好想你。


乖乖不要哭,爸爸有肉给你吃,爸爸一定让你活下去,即使付出爸爸的生命。



2.


和女儿找到了庇护所。


居然有地方愿意收留我们,我快给那个姑娘磕头了,其实我一开始的愿望真的很简单,只要他们愿意给我女儿一个家就可以。


但是,但是。


那个基地的领导人为什么会是那个人,我错了,我真应该一枪崩了我自己,我杀了他的同伴,他说什么都应该杀了我。


只要不杀了我的女儿,杀了我吧。


给她一个家。


可那个男人只是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没有言语。



3.


他来找我了。


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求他至少放过我的女儿,我真想杀了当初的自己,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为什么。


他说:你杀死的人还有一个年迈的母亲,你必须去照顾她。


我的眼泪几乎要喷涌出来:我一定瞒好她,当她的亲儿子。


他说:不……她有权知道真相,你需要取得她的原谅,然后赡养她。



4.


我能从她的性格看出我杀死了怎样一个温和的好人。


她也开始管我叫儿子,她的亲儿子没有孩子,所以我的女儿也被她当作亲孙女看待。她的儿子姓刘,我总在睡前对刘小弟忏悔。


我对不起他们。


但我会用我的余生来赎罪。


这是我的第二个生命。




番外二: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穹的鬓角出现了几根白发。


丹恒还和几年前那样,半点没有岁月的痕迹。


其实很久以前穹就注意到了,他给丹恒准备的衣服即使过了三年还很合适。


娜塔莎说,或许新人类是一种长生种,想要死只能一枪贯穿太阳穴。


丹恒总是刻意回避这个问题,但爱人年轻的容貌总是让穹看着出神——时间实在是过得太快了,就在不久前他们送走了瓦尔特·杨。


不知不觉他们都老了,只有丹恒和姬子年轻如旧。


“丹恒……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怎么办啊。”一天夜里穹抱着丹恒嘀咕。


丹恒沉思片刻:“姬子太寂寞,我得陪她。”


穹闻言把脸埋进丹恒的胸:“那就好。”


“可是没有你们,我和姬子一定也会感到难过,我们会尽快培养出继承人掌管这里。”


“然后呢?”


“然后这一个百年我们也就差不多过够了,我们会去下一个百年找你们。”


穹没说话,只是紧紧抱着丹恒。


下一个百年找不到就去下下个百年,总会有一个百年我们五个会再次团聚。


总会有的。




——全文完——

饼饼吃饼🍘

一个关于喻文州上恋综的故事 13

过年第一吃,王杰希绝地反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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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路上王杰希沉默了一路,喻文州只当他晕车,毕竟初代斗神的z字操作不是什么人都有福消受。王杰希其人成熟稳重,在公公眼里属于一款天选京爷正黄旗皇城脚下霸总好1,在嬷嬷眼中是含辛茹苦神女白富美好伟大的单亲母亲,由此可见我们喻队真的受网络文学荼毒太深。喻文州看王杰希每每幻视蓝雨宿舍楼下那只混血狸花猫,长毛,大体,绿瞳孔炯炯有神,纡尊降贵在冻干诱惑下让喻文州摸了三下,捋到尾巴尖的时候高贵冷艳地走了。隔天带了死老鼠上门报恩,喻文州受到惊吓,猫舔舔爪子,雷霆雨露给了旁边看热闹的黄狗一巴掌。

无辜受到波及的阿黄:...

过年第一吃,王杰希绝地反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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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路上王杰希沉默了一路,喻文州只当他晕车,毕竟初代斗神的z字操作不是什么人都有福消受。王杰希其人成熟稳重,在公公眼里属于一款天选京爷正黄旗皇城脚下霸总好1,在嬷嬷眼中是含辛茹苦神女白富美好伟大的单亲母亲,由此可见我们喻队真的受网络文学荼毒太深。喻文州看王杰希每每幻视蓝雨宿舍楼下那只混血狸花猫,长毛,大体,绿瞳孔炯炯有神,纡尊降贵在冻干诱惑下让喻文州摸了三下,捋到尾巴尖的时候高贵冷艳地走了。隔天带了死老鼠上门报恩,喻文州受到惊吓,猫舔舔爪子,雷霆雨露给了旁边看热闹的黄狗一巴掌。

无辜受到波及的阿黄:?这就对吗???

 

 

跟叶修道别以后喻文州和王杰希一起迎着夏夜晚风走路进民宿小院,他戳戳王杰希的后腰,“怎么了,”喻文州嘴上占便宜,“王小朋友没能一起玩生气了。”

王杰希捉住他不规矩的手腕,喻文州每次都觉得自己向后撤的动作快如闪电,还是每每被抓,只能无能狂怒。王杰希笑了笑,语气很平淡,“少用你那猫脑瓜子乱揣测。”

喻文州陷入一种“我竟然被一个猫说像猫”的震惊中久久不能回神,任凭王杰希捞着他的手腕举到半空中,摆出一个招财猫的姿态晃啊晃。喻文州从道反天罡中反应过来,抽了一下,没抽动,微草队长的手很稳,扣着他手腕上凸起的一处骨头,虎口隐隐用力,有卡他脉搏的威胁之意。

喻文州有眼力见儿地投降,率先开展谈判:“我错了。”

“哦,”王杰希佯装惊讶,“喻队错哪了?”

喻文州忍辱负重:“不该没大没小。”

“我没那么计较,”王杰希冷酷宣判,“又不是老北京人叶修。”

喻文州心里翻他白眼狂喊就是幼稚北京人不说北京人,表面还是一派端庄文雅,“不该抢你奶茶喝。”

“怎么能叫抢呢,”王杰希哑然失笑,“我这不自愿的,你少看粉丝讲话。”

王杰希也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眦睚必报,喻文州腹诽,他叹气,不知道粉丝文学里的成熟冷都男王队长和自己上演什么欢喜冤家情景剧,喻文州绞尽脑汁,往前继续翻旧账,“……不该和叶神一起挤兑你。”

“这倒确实,”王杰希不为所动,“少和叶修一块儿玩。”

再往前翻就要进入海藻球的前世今生国家队的海底捞酱碟喻文州的生地龙骨汤……的恨海情天,喻文州及时刹车,识时务者为俊杰,率先服软:“王队。”

他语气轻软,眼神无辜,其型其态类似于长毛黑白猫耷拉耳朵,王杰希无动于衷,喻文州又喊了一声前辈,弯曲手指挠了挠他卡在腕骨上的拇指,眼巴巴,眉宇间无端透出一点极浅薄的委屈。

 

“……杰希。”

 

 

他喊得很轻,尾音袅袅飘散在空中,王杰希漫不经心叩击他的手腕,把堂堂喻队长的手当沉檀摆件来盘,一下,两下,他松开手,“少骗人了。”

“王队真是人美心善,”喻文州偷笑,像狡黠的雪白狐狸,眼睛眯眯,“粉丝都这么说。”

王杰希:“少贫。”

“哪有,”喻文州叫冤,“都说你帮我喝奶茶是人好怕对家酸死他真善良,我是广东赘婿没安好心。”蓝雨是一个非常自由奔放且年轻化的队伍,表现在他们不仅勇赶冲浪时尚还热爱玩梗尤其是自己的梗,喻文州面对夹脚拖大裤衩广州太子爷梗已经能一笑而过,偶尔也会镇定自若地说出我们都骑蟑螂上学随机吓晕一个北方人,夏季雨后喻文州爱发菊花茶表情包被徐景熙严格禁止。广东龙傲天和北京白富美的故事让群友们追了三天连续剧,喻文州挨了三天嘲笑,第四天已经学会压低嗓子用气泡音似笑非笑三分邪气七分凉薄说你引起了我的兴趣,郑轩说队长笑得好像楼下那只歪嘴猫,喻文州说哦。

广州霸道太子爷计划创业未半而中道崩卒。

 

王杰希一时之间对这个形容哑口无言,泥塑人终被人所泥塑,最终还是伸手捏喻文州后颈,喻文州自觉那块都快被捏出痒痒肉,不知道王杰希是不是频繁被利威尔魂穿,对敌家队长生出后颈肉生出不该有的想法。他灵活缩头躲过,听见王杰希说:“那你要不嫁来北京算了。”

他轻松一笑,“这样就不算凤凰男。”

 

 

“少来,”喻文州呵呵冷笑,“这样就会被说捞金户口女。”

 

 

两位队长同时陷入沉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离粉丝的生活太近了,不约而同有点怀念当年刚入电竞纯白如纸的少年时代。王杰希先一步推开客厅大门,喻文州紧随其后,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邓久……咦?哪里冒出来的邓久?

大明星坐在客厅里无所事事,看到他俩眼前一亮,喜形于色打招呼,“王神,文州。”他俩今天回来的不算晚,差不多在晚餐水果之后夜宵时间之前,王杰希轻轻颔首,喻文州回以微笑,他刚喝过奶茶,不是很困。邓久朝四周努努嘴:“没有摄像机,”他说,“都去拍外景了。”

他和他们半抱怨半玩笑:“还是王神做饭好吃。”

喻文州深有同感,男嘉宾中有一位很会摆盘和所谓料理,菜色花哨然而味道寡淡且平平无奇,喻文州头天惊叹不已吃了一筷子,瞬间梦回苏黎世健康白人饭,呼啸而过的绿色清新气息,害喻队长瘦了五斤的罪魁祸首之一(其他是孙翔唐昊王杰希冯主席……等等)。

王杰希做饭确实蛮好吃,很简单很朴素的好味道,虽然有口味太重爱放调料之嫌疑,一道咕咾虾球叫喻文州极尽谄媚,多放点糖您。喻文州想到这里身旁的王杰希突然开口:“喻队就很不会做饭。”

一开口就是恶语伤人六月寒,喻文州眨巴眼睛,眼观鼻鼻观心决心在这场厨神争霸里不置一言,邓久倒是很感兴趣:“喻队看起来像居家好男人。”

他一笑,“上次一起动手我就发现了,确实不熟练。”

喻文州沉默喻文州不语,喻文州不想为自己的尊严雪上加霜,王杰希声音隐隐带笑,他接上邓久的话茬:“何止不熟练,”他闲闲一提,“上次说要给我煲广州名汤,差点把我家炉灶炸了。”

话说到这里喻文州就不是很爱听了,夏休期喻文州借宿王杰希家六日,吃王杰希的冰棍喝王杰希的可乐,骄奢淫逸之余开始思考一些高层次的生存理念问题,比如狐狸报恩报恩狐狸。这种事一旦考虑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喻文州决定投桃报李,然而错误估计了在北京是否能买到正宗汤料包和王杰希家锅的结实程度,最参数偏差的是喻队长的厨艺,最终收获一个开裂汤锅和味道奇妙的不明液体,王杰希试喝一口后沉默,喻文州无力掩面说倒了吧。王杰希突然情商上线,勉强喝了一碗后晒了个图,说感谢喻队的手艺,方士谦留言:咱小喻真是厨房公主。

喻文州无力为自己辩驳:“那是你家没用正宗砂锅。”

王杰希挑挑眉,“我后面换掉了,”他说,“你下次可以来试试。”

喻文州敬谢不敏。

 

 

邓久被经纪人提醒睡美容觉,带着“我推什么时候和对家官宣”的表情失魂落魄地退场。喻文州也和王杰希各自回房,他百无聊赖睡前刷手机,预备借着奶茶的劲报复性熬夜一下,叮咚一下,王杰希发来信息。

王杰希:睡了吗?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时间点反过来的人,喻文州疑心王杰希今天决意要打报复翻盘局,他发小猫惊醒的表情包,黑白花的,脑袋圆圆的。

王杰希:油光锃亮烤鸭.jpg

王杰希:精美稻香村一盒.jpg

王杰希:红白交织山楂酥酪.jpg

喻文州:……

 

 

喻文州无能狂怒:苦的!

 

 

喻文州辗转反侧愤怒小猫挠心五分钟之多,手机提示他王杰希弹了个语音,像是刚刚快要睡着,他声音有点低,电流里些许失真,有一点懒散低哑的余韵,“你下次再来呗,”他隐隐带笑意。

 

“带你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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カス
【盗火穹/黑厄穹】 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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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仿

【盗火穹/黑厄穹】

模仿

恶化调香

【万穹R】败者为王

短打,群友点梗

拼尽全力无法预警

summary:到底谁为输家?

——————————


容易磨破皮肤的红色棱角附着一层厚的软垫,坚硬冰冷的王座表面搭上了条狐狸的白色皮毛,柔软又生涩的颜色冲突在穹面前成了斑杂的色块。

……


end


本来就是一口嗨越写越多干脆这样了,

大豹再见,因为最近有ip显示圣空星的也找我约王储饭,这事更重要。


去红白吃。感谢@米哈游铁血男主厨 的帮忙代发

短打,群友点梗

拼尽全力无法预警

summary:到底谁为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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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易磨破皮肤的红色棱角附着一层厚的软垫,坚硬冰冷的王座表面搭上了条狐狸的白色皮毛,柔软又生涩的颜色冲突在穹面前成了斑杂的色块。

……


end


本来就是一口嗨越写越多干脆这样了,

大豹再见,因为最近有ip显示圣空星的也找我约王储饭,这事更重要。


去红白吃。感谢@米哈游铁血男主厨 的帮忙代发

笔芯
最后的存稿🥺 提:三天没睡根本...

最后的存稿🥺


提:三天没睡根本没发现沙发上有人

桶:打个盹还以为自己又被活埋


最后的存稿🥺


提:三天没睡根本没发现沙发上有人

桶:打个盹还以为自己又被活埋


污污污
发一下去年画的稿件,请勿使用 ...

发一下去年画的稿件,请勿使用

画的是在阿卡姆骑士的ACE化工厂里,小说中多出的一段描写——杰森给还没认出他的布鲁斯隔着玻璃在灰尘上画了个笑脸

(又鬼又萌的一段…很喜欢

发一下去年画的稿件,请勿使用

画的是在阿卡姆骑士的ACE化工厂里,小说中多出的一段描写——杰森给还没认出他的布鲁斯隔着玻璃在灰尘上画了个笑脸

(又鬼又萌的一段…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