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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里卖的胶水功效强劲吗?”
“呃，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直接告诉我到底能黏多久，给个准信。”
“你想要多黏的?”
“那种可以扯开的，不要；可以被洗干净的，不要；反正凡是可以想办法去掉黏性的我都不要。”
“这……我看502应该能勉强满足。”
“好，那别废话了，赶紧给我。”
“抱歉，我能多嘴问一句，你是拿来黏什么东西的吗?”
“黏人。”
“?”
.
如果时间往回倒十多年，裴珠泫还可能会觉得可爱这个词和孙胜完沾边。
谁不喜欢吹弹可破的皮肤和纯真无害的脸蛋呢?
首先她会像装了永动设备的复读机一样重复喊自己珠泫姐姐，虽然年少的孙胜完根本不明白裴珠泫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万有引力，但她确实极大程度满足了裴珠泫当个年长者的虚荣心。
其次，虽然这个小孩写了满脸的innocence，但小小年纪就对“双标”这种概念无师自通，且运用自如。
详情如下。
'刚刚你妈妈骂你的时候，你怎么都不哭一下的?'
'因为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乖孩子。'
'那个是你的好朋友吧，我就给她一个糖怎么了?'
'不可以，必须都得是我的，这个事情不用商量。'
马上就眼泪花花的。
'你不是很乖的吗?'
'可这件事就是不行。'
但也正因如此，从小对父母有几分忤逆的孙胜完到裴珠泫眼前就人格切换，除了裴珠泫要对别人好这件事之外，其他方面几乎是言听计从的地步。
最后，孙胜完无时不刻不让裴珠泫体会到一个妹妹对姐姐疯狂的挚爱，单单一句“姐姐真漂亮”就能见缝插针在一天之内说上几十遍，不然就是充当一个大型人体挂件，即使把裴珠泫累得够呛也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往她背上爬，这股狂热劲有时候甚至还能催发出孙胜完的内心独白，说出来容易出大事的那种。
裴珠泫恐怕此生难忘，孙胜完还是个毛头小孩的时候，她死死扒拉着自家的门，一脸坚毅地朝她的父母高喊:“要想让我去上幼儿园，你们必须同意让我和珠泫天天睡在一起!”
尽管裴珠泫极其惶恐地捂住了孙胜完的小嘴巴，但二老凌厉的眼刀还是让她不寒而栗。
也许是想到，只是两个孩子而已，就算一天到晚都捆在一起，问题也不大，于是孙胜完的母上宣布了裴珠泫的命运。
'珠泫呐，那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好……啊?阿姨你听我说胜完她…'
是的，裴珠泫不得不承认，虽然年幼的孙胜完稚嫩、纯真，但是，却致命地黏人，她甚至怀疑，假如当时让孙胜完现场写出心理活动，她可以把'这辈子非裴珠泫不可'这句话大方地写在白纸最醒目的位置。
但毕竟小只的孙胜完还算得上是惹人喜欢的角色，童言无忌大可成为她放肆的理由，且屡试不爽。
事到如今，当一个面相斯文、挎着黑色肩包的女大学生兀地把她牢牢抱紧，嘴里还念着十几年如一日的“今晚我也要去姐姐家睡”，裴珠泫方觉大事不妙。
.
一点也不可爱。
裴珠泫皱眉把身上的庞然大物挣脱开。
“你是个成年人，这样真的太丢脸了知不知道啊!”
两个人站在店门口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人，脸部好似被蒸煮过一般透红，感受到路过的人投过来好奇的眼神，裴珠泫觉得如芒在背。
终于，她怀着一种你不要面子我还要面子的心情把孙胜完一把拽进了身后的音像店。
“姐姐不要这么敏感嘛。”
“闭嘴!”
裴珠泫愈发不能去听孙胜完拿腔捏调发出的那些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她长大了的原因，那些原本就肉麻不已的话现在更是浇了厚厚几层黄油。
“哎呀，姐姐不开心的话，我就放几首歌给你听。”
她这才想起，她现在呆着的地方，是孙胜完家开的音像店，刚刚完全是被羞愤冲上了脑忘记了这个事实。
“妈!珠泫姐姐说她心情不好，你换首歌!”
“我还忙着呢，你先自己换!”
“好吧。”
孙胜完蹲到最近的播放器面前，翻箱倒柜之后，从下面的抽屉倒腾了五颜六色的碟子和磁带出来。
“姐姐，你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最喜欢听的70年代串烧劲曲?”
“我什么时候听过那种东西……”
“你忘记啦，那可是你最喜欢的红丝绒乐团啊!”
“……”
还有这种乐团吗?
“不记得的话我先放两首，姐姐你肯定一听就知道了。”
裴珠泫没来由地想要拒绝。
也不知道是属于哪个年代的磁带，滋滋响了好长时间才有播放正常的迹象。
果然，屏幕上出现了色彩朦胧的景象，穿着格外清凉的年轻女人在上面手舞足蹈，音乐的节奏感好比来到舞厅正中央蹦迪一般让人流连忘返。
“红红红色味道!好好奇honey!”
裴珠泫愣了愣，“我想，我不承认我听过这么土的歌。”
“姐姐不喜欢，我就继续换。”
画面一切，几个穿皮戴貂的女人慢慢走过来，脸上还抹着浓脂厚粉，整个色彩都暗了下来，只剩几个不知疲倦的舞者扭动身姿。
“哦我的老天，他可真是个坏哥哥，他可真是个坏哥哥!”
裴珠泫目瞪口呆，受了视觉冲击后垂下头，无力说着，“孙胜完…你这些歌，”
“下一首姐姐肯定喜欢!”
“捉迷藏……”
“好了，真的足够了。”裴珠泫匆忙按下暂停键，缓上一好会才去看孙胜完。
“你这些歌非但没有解决我的苦恼，倒是让我开始怀疑我的审美，所以话说回来，”裴珠泫语重心长地把手放在孙胜完的肩膀上，“我们再回到刚刚那个话题。”
“啊?好啊姐姐想讨论什么，我会知无不答的。”
孙胜完好像对自己满面愁云的姐姐很不能理解。
“是说刚刚在大街上抱你的事吗?那姐姐很介意的话我就晚上回家再……”
“孙胜完!”
.
情节真的越来越严重了。
裴珠泫把车停在孙胜完的学校门口，摇下车窗打量四周，正当她以为孙胜完这个人已经被数以千计的大学生冲刷掉的时候，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飘来一声高亢兴奋的口哨。
裴珠泫果不其然轻松定位到了孙胜完所在的地方。
她一路轻跑着过来，等到快要走近的时候，裴珠泫想要叮嘱什么，孙胜完赶在那之前朝她的驾驶座飞去一个莫名痞气的挑眉。
……
“先上车，我今天要和你好好说清楚……”
“喂?你还在听吗?”
“啊啊啊是的，是的，您请说，我正在听。”一个严肃的声音把裴珠泫的注意力拉回，她才想起自己还是一个正在处理相亲对象的适龄女青年，并且还是外放。
“如果你现在还要忙的话，我们可以改天再…”
“改天?”孙胜完合上车门，在一片静谧中听清了男人的声音，“姐姐你在和谁聊天啊?”
裴珠泫转过来警告地看了一眼孙胜完，示意她立刻乖乖坐下不要插嘴。
但她忘记了，一旦涉及到裴珠泫这方面的事，孙胜完从来不会是愿意闭麦的性格。
恰恰相反，她一定要顶着裴珠泫谴责的眼神说点什么。
“哦，所以是相亲的男人啊。”孙胜完直言不讳，“那还说什么改天，哪天都不可以。”
“孙胜完!你!”裴珠泫顾不得两头混乱，只好先背过身好声好气地打圆场，“不好意思，刚刚那个是我的妹妹，她……”
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裴珠泫困惑地回问了几声，也没有反应，她看向旁边，孙胜完支出来大半个身子按下了挂断的按钮。
“不要。”
孙胜完理所当然地迎上裴珠泫的目光。
“我不要你去见他。”
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对方还和自己的父亲关系很是不错，就算裴珠泫本身也没有真心交往的欲望，但如此一搅弄，对方被直直回拒了，她也难以收场了。
“你这样太不礼貌了，”裴珠泫尽量平心静气，“孙胜完，你们是不是还有一节课叫商务礼仪?你学哪儿去了?”
“还有，不可以随便打断别人的对话，尤其是…”
尤其是自己的姐姐?
这种话对于孙胜完来说恐怕没有一点震慑力，裴珠泫隐隐觉得，孙胜完很少把她当作一个姐姐来看待，不然，那些羞耻感直冲脑际的话是怎么说出来的。
“那我也是害怕姐姐…”
“你害怕什么?”
“遇人不淑……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吧?”
裴珠泫撑在方向盘上沉默了一会。
还是算了，就再妥协她最后这么一次吧。
以后如果再……
“姐姐，要幸福才可以。”
裴珠泫微愕，透过后视镜去看孙胜完的表情。
但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顽皮的玩笑。
这个人……
“你少跟我说这些，”裴珠泫把稍红的脸匆匆藏到椅背后面，“真是人小鬼大。”
.
“你这么着急把我叫出来干什么?”
金艺琳嘬完了最后一口波霸奶茶，捏了捏就把它丢在一边。
“算是…很重要的事，”裴珠泫叹气，“你应该演完了你的情景剧吧?”
“哦，你说乡镇女企业家的那个舞台剧吗，不得不说那套衣服真的太老气了，难得像我这么包容的人都接受不了，又黄又绿的……”
“行了行了，我还是直接进入正题。”裴珠泫最终坦言。
金艺琳撑在玻璃桌上端详着裴珠泫，一脸兴致盎然，“还能有让你觉得棘手的问题啊，可真了不得。”
裴珠泫听罢强带欢颜。
“你说，如果有一个人，从她还是个小屁孩开始就围着你打转，不让你对其他人好，也不让你交往男朋友，做什么都要和你黏在一起，那她……”
“那她是什么心理啊?”
“姐，冒昧问一句，是男是女?”
“我妹妹。”
“这有什么好问的，不就是喜欢你嘛。”
裴珠泫喉咙明明很干净，听到这样的结论还是狂咳了几下，末了再把头埋低。
“金艺琳!你在说什么胡话!”裴珠泫莫名慌张地开了金艺琳一个玩笑，“你刚刚喝波霸奶茶的时候，脑子怕不是被几颗波霸给堵了，怎么净乱说呢。”
金艺琳有趣地注视着裴珠泫的前后反应，丝毫没把她的冷笑话放在耳里。
“你想想那些陈年旧事，她都是怎么黏你的?我说了你也不信，要不你自己再好好想想?”
“这，我和她能有什么，都是女生…我们…”裴珠泫哑口，实际上她一点也不愿意把孙胜完和她的相处方式暴露出来。
“我也不打趣你了，不过通过你的描述，你真觉得她把你当姐姐?“金艺琳第一次看见裴珠泫含糊其辞的样子，顿时八卦心大作，如果不是一个成年人的矜持和羞耻，她早就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完整记录下和裴珠泫的对话全过程。
裴珠泫假装没有听懂金艺琳的言外之意，由于内心的自我责问和某些东西的坍塌而一直保持着沉默。
.
辗转了很长时间，裴珠泫还是决定要找孙胜完说个清楚。
正所谓无风不起浪，今晚裴珠泫就要把孙胜完多年以来的黏人事迹全都用罄竹一条条列出来。
但是在那之前，她还必须帮朴秀荣去抢几个美妆用品。
朴秀荣，女，与裴珠泫同龄，系办公室同事一枚，爱好猫猫狗狗，鱼鱼肉肉，自诩道峰区孝女第一名，立志成为一个思想深沉、举止优雅的高品格美妆博主，最近一直在担心抢不到她心爱的某个牌子的口红，于是索性让裴珠泫也注册一个账号去占位帮抢。
裴珠泫有些疑惑，不就是几支口红，要费那么大劲去抢?
而朴秀荣给她的回答是。
“没有那几支口红，我就无法get it beauty。”
裴珠泫只好抛下疑问，信口答应了秀荣的请求，她戳开下载完毕的软件，耗费周章地经历了一系列繁琐的注册流程，最终才成功登录上去。
“啊，姐姐的名字取得好可爱啊。”裴珠泫在松一口气的时候，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她下意识就遮掩起来。
“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你这，臭丫头，进门要，先敲门!”裴珠泫语无伦次地说着，完全把要质问孙胜完的话都抛之脑后。
“可是你卧室的门是大大敞开的啊。”
“那也……”
“对了，0贝贝是什么意思啊?”孙胜完好奇地问道。
“哪里有什么0贝贝?”
“你名字不就这样写的吗，这不就念0、贝、贝吗?”
明明只是一个随手取的ID，裴珠泫顿时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是琳裴裴…你不要乱念。”
孙胜完歪头，“唔，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可太大了，算了……”裴珠泫回想起自己本来的目的，“我原本也打算一会去找你的，既然你人都在这里了，就省事多了。”
对方失笑。
“姐姐，我不是基本上每晚都会来吗，要找我有什么困难的?”
裴珠泫一下被噎住。
这个小孩，明知道自己有多厚脸皮，那到底为什么会这么理直气壮啊!而且她这样的话，自己怎么可能会有底气问问题!
“不过为什么姐姐要取renebaebae这种可爱的叠名呢?”
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正常的问题，但今天在裴珠泫眼里莫名有种恶趣味的感觉，因为她从来没有告诉过孙胜完自己还有一个Irene的外号，但孙胜完却给她一种早就一清二楚，只是想试探她的反应的感觉。
“bae...bae bae是，”
“诶，在叫我吗?”
这人怎么还变本加厉了?
“这个是我的姓…”裴珠泫被今晚尤其调皮的孙胜完弄得有些难堪。
印象里，孙胜完也不至于油腻到这种地步吧?
“那rene呢?”
“我朋友取的英文名是Irene，一直用着，干脆就拿来用了。”
“那姐姐怎么从来都没告诉我还有这样一回事?”孙胜完佯装生气，语调却十分轻松。
又在捉弄人。
裴珠泫实在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也绷不住要从心里跑出来的疑问，终于强忍住羞耻心，开口说了。
“孙胜完，你到底对我…”
咔哒。
裴珠泫被握住了右手的手腕，惊讶地看着五官放大的人，因为失重往身后的床栽下去。
.
好像由于突然用力，孙胜完侧脖上的青筋与下颚连成一线，从裴珠泫的角度看过去极为分明。
“什么?姐姐刚刚想问什么?”孙胜完手上没有放松，反倒是眯眼这么问她。
“孙胜完，我是你姐!”
裴珠泫出于自我威严的维护意识这么吼了一句，后来便因为孙胜完的反问没了下文。
“你是想问，我对你……”孙胜完像是害怕裴珠泫会听不清，故意把头埋到裴珠泫耳侧，“有没有什么想法?”
被钳制在身下的人又惊又怕地打开孙胜完，也受不了那样拖长尾音的问句，慌忙把她推离自己的身子。
“嘿!你怎么打人!”
“那你为什么不先好好说话!”
“好好好……”孙胜完老实地放开手，但没有起身的意思，看得裴珠泫颦眉。
“你快起来啊，”口头上是这么说着，裴珠泫却不知道要怎么动弹，因为孙胜完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姐姐为什么好紧张，我又不是什么浅薄之徒。”
“你闭嘴!”
“伤脑筋，总是让我闭嘴闭嘴…”孙胜完自顾自又弯下身，凑到离裴珠泫很近的距离，“我闭嘴的话，那就听不到姐姐想知道的答案了。”
裴珠泫很想做出痛苦难当的样子，但无奈孙胜完一直笑吟吟地想直视自己的眼睛。
“那你说啊!”
“姐姐想知道什么?”
裴珠泫连吸气都是小心的，因为孙胜完离自己太近了，她害怕一不小心就把对方身上软香的气味吸进鼻腔。
“你为什么老是这么黏我?”
“就这个啊?”
“对，就这个。”
“那姐姐是怎么想的?”
裴珠泫突然觉得孙胜完有点得意忘形。
“我怎么想?当然是巴不得你离我远一点…你老是介入我的生活，真的挺讨厌的。”
裴珠泫用了自以为最严厉的口气去教训人，但没想到对方竟是纹丝不动。
“啊……本来还想说我很喜欢你的，既然你这么说了，”孙胜完怃然，“那我今晚还是先回去吧。”
没头没脑的问话进行到此时，裴珠泫才意识到孙胜完刚刚好像无意识表了白。
而更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伸手拉住了孙胜完，简直让自己都哭笑不得。
但既然都这样了，只好一不做二不休了。
“你见过这么草率的告白吗?”
“诶?”孙胜完被问得震住。
手上的手机还在断断续续地振动，等待裴珠泫的应该是朴秀荣激烈至极的批评和不满，她这才想起，好像已经把帮忙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了。
可是眼下的事，要更重要一些。
裴珠泫安抚着剧烈的心跳，终于还是别扭地又说了一句。
“你最好趁我没有改变心意，抓紧时间再说一次。”
这句话也不知有什么魔力，说完裴珠泫就把半边脸扎进床褥，企图用丝棉摩擦的声音盖过心脏的律动，她羞怯地蜷曲起来，不愿抬头再看孙胜完时，只听到对方又按照她的话重复了一次，温声软语。
“姐姐，我喜欢你。”
.
“您还满意吗?”
“当然了，其他任何的胶水都会相形见绌的。”
“您高兴就好，不过，这个当真可以拿来黏人?”
“是啊，简直是感动全南韩的良心产品。”
裴珠泫见挺躺在一旁的孙胜完在不停念着什么，忍不住捏住她的鼻子。
孙胜完翻腾了两下就醒来，迷惘的样子逗得后者捧腹，当她明白了是谁在自己的梦境里捣鬼，这才后知后觉地扑上前，报复性地想吓唬裴珠泫，但最终也只是把手指停留在鼻梁上轻轻一刮。
“姐姐，你讨厌黏人的东西吗?”
“我以为我是讨厌的。”
“什么意思?”
“很喜欢的意思。”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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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各位的生日实在挨得太近了!
最后祝f老师生日快乐\(//∇//)\心想事成 既定之事不去想 未定之事是惊喜也未可知
秋山图
正当秋季
一份送给 @海川盐 的生贺
.
我心心念念的秋天很快就会来。
我该怎样去见你?
要不要藏好悸动。
假装我的爱意是姗姗来迟。
为此，我烦恼了一整天。
.
院子里的那几株或深或浅的植物，一场秋雨下来，都脱了一层颜色。
孙胜完走到外面去之前，还是畏寒穿上了厚衣服。
骨头还是会有发痛的情况，她认为自己还没能治好身体的问题，但是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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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藏好悸动。
假装我的爱意是姗姗来迟。
为此，我烦恼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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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的那几株或深或浅的植物，一场秋雨下来，都脱了一层颜色。
孙胜完走到外面去之前，还是畏寒穿上了厚衣服。
骨头还是会有发痛的情况，她认为自己还没能治好身体的问题，但是医生今天终于把她打发回家了，吩咐了几句让她复查的话，就不容商量下了逐客令。
也对，她很早之前就想出院了。
其实医生没有错，病痛总会反复的，不由自主。
她应该是已经被治愈了。
秋天不会因为谁的情绪而迟来，孙胜完以为大自然会怜悯她，但她一抬头就能看见不远处那些被秋色染满的树，枫叶争红。
她不自觉地想，那天裴珠泫看到的，也是这副景象。
入院是不久以前的事，孙胜完从几个台阶上踩滑，她低声咒骂着无故出现的水洼，想要爬身起来继续下楼，但还是被闻声而来的裴珠泫强制送去了医院。
直到结果出来之前，孙胜完都没有太明显的痛感，裴珠泫几乎是有些愤慨地把那张纸丢过来，她才明白自己暂时要在医院呆一阵时日。
裴珠泫总是对自己很有耐心。
从九月初开始，她每天早上都会捎来熬得很稀的菜粥。
秋意渐浓的那一天，孙胜完仰起脖子想把最后一口粥吞下，裴珠泫迟迟没有递过来，她想问问发生了什么，裴珠泫一下就把汤勺掷掉，不顾形象大哭起来。
她从来没见过裴珠泫哭，或者是她的确哭过，但没有一次像这般认真。
“孙胜完，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点……”裴珠泫抖着身子放下碗，“对自己的身体一点不了解，做其他事的时候也只靠冲动，听不进劝，你为什么这么倔呢?”
就像那些固定片段一样，念完这些话，裴珠泫就把脸埋进手掌，不断抽泣。
“我还能帮你多久…我要一直这样等着你吗，你好像根本不会因为我成熟起来。”
孙胜完除了伸手拿开她脸上的乱发，不知道下一步该说什么，她可以预测二人之间即将发生的事，但自己还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
她知道裴珠泫在等她开口。
终于她说。
“你累了吗?”
“……”只是沉默取而代之的答案。
“那要怎么办呢。”孙胜完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问，因为裴珠泫已经泣不成声了。
“分开吧。”
她似乎刻意不用“分手”二字，又埋头哭了一会才说话。
“我本意不想在你吃饭的时候说，我知道我现在应该继续照顾你……但我得说出来。”
听上去既愧疚又理由正当。
孙胜完看向裴珠泫身后的窗户，外面的树叶聚起重重叠影，开始被染成黄色，她想要看清裴珠泫此时的表情，但她执意不转过脸。
“要走吗?”
“在你吃完之后。”
“那你现在可以再抱我一下吗?”
“为什么?”
孙胜完没有思索就说，“假如你还有一点喜欢我的话。”
那天，她以为裴珠泫不会有任何动作，但就在话音刚落，她背后的枕头深深陷下，床褥也被紧紧贴住。
裴珠泫完完整整地给了她一个拥抱，并且比平时更用力。
开始变冷了。
疾风把院子外面的树吹得歪七扭八，孙胜完的思绪也回来了。
.
曾经看来那样十万火急的病情，真正完全恢复也不是难事。
孙胜完用手锤打了几下腿部。
耳边没有征兆开始回放裴珠泫的话。
她说，她对自己的身体一点都不了解。
“哦，好啊……那我这就去医院复查。”孙胜完嘟嘟囔囔穿上鞋，心里同时开始反问自己这样做的原因。
她是个图方便的人，以为没有必要的步骤就是没有必要。
像这个复查一样。
这是为了证明什么，还是为了改变什么?
还是想践行裴珠泫说的话。
她用迅速的动作掩饰掉自己复杂的情绪。
孙胜完大脑一胀，快步迈出门。
.
每次到医院来，里面那些穿着白衣服的人都像云朵一样飘过自己身旁。
孙胜完与这些人擦肩而过，手脚也轻盈起来。
她走到前台，准备挂号，有人从旁边的人流跻身出来叫住了她。
“您又来医院了，最近还好吗？”
和她搭话的是一个身材匀称的护士，脸上有健康的红晕，正神采奕奕地看着自己；孙胜完很快扫视了一眼，一下就有了印象。
是她这次住院经常照料她的小护士，前不久刚毕业想要尝试实习，在这样的一段时间里遇到了摔伤入院的孙胜完。
“嗯，托您的福，一切都好。”
“是吗，您说得我倒是不好意思了。”
“哪有的事。”
寥寥几句，孙胜完注意到小护士很快捏紧了衣服下摆，神色说不上自然。
“今天...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不是，我是来复查的。”
“啊，这么快就恢复好了。”
“还不确定呢，所以要来看看。”
“那，熟悉复查的流程吗？”
孙胜完与她目光相接，意外发现对方表情紧张，似乎很恐惧被拒绝，原意想要婉拒的孙胜完就着小护士的五官思考了几秒，临时更改了决定。
“方便的话，那就麻烦您了。”
“不、不用说您的，和我不需要用敬语。”看样子她好不容易才掩住了欢喜，“能够帮到您的忙，实在是太好了。”
听到她这样坦言，孙胜完有些承受不住这些善意，但也不好做出不适的反应，点了点头之后便一言不发。
小护士小心地靠近孙胜完，接过她手上的资料，很显然她还是在拘谨些什么，因为她拆开袋子的时候余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动作也十分缓慢，孙胜完觉得这样的情景很熟悉，也许之前躺在床上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给自己掖好被子的，只不过以前无意观察，现在离得近，轻易就能看出。
孙胜完担心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所以就算很残忍，在那之前她想把这些扼杀掉。
“你见过吧，之前一直陪着我的那个姐姐。”
应该是没料到孙胜完会提起，她的身体定了一下。
“嗯...知道，是你的女朋友...前女友。”
“是啊，我很喜欢那家伙的，真可惜对吧。”
“你们那天不是分手了吗？”
“可能吧。”
“可能？”
小护士的语调上升，在孙胜完眼里是已经完全泄露掉的心思。
“她说的是‘分开’，那么我有理由相信，她只是想暂时离开我几天。”
“可是...”
“分开的原因是‘你还没有长大’，所以我想，她不在的时候，或者她还不想见我的时候，我可以悄悄变好，她要是哪一天愿意见我，我就去找她。”
孙胜完说出积攒已久的话，身侧的人听完后一声深叹。
再抬起头看小护士，她眼里像是噙着泪，孙胜完不敢确定，因为并没有一滴泪掉落。
“你这么喜欢她，她真幸运。”
“唉，是这样吗，只是喜欢而已啊。”孙胜完觉得小护士感伤了起来。
“我们换个话题吧，要怎样才能变得成熟呢？”
小护士已经挂好了号，垂眸示意孙胜完跟上她。
走过了好几个拐角，她才终于回答道。
“我不了解怎样才能变成熟，我经历得少，给不了答案，非常对不起……”她不敢回头，像是自知理亏，“可是这样的你，已经足够让我喜欢了。”
小护士声音越来越小，孙胜完没有上前安慰她。
她只觉得这个小孩不应该太感情用事。
“对不起。”孙胜完轻轻说道。
前面走着的人用属于自己年龄的倔强回复了她。
“你在说什么对不起啊。”
“感觉应该道歉的。”
小护士带着孙胜完往前走，再没有说一句话。
.
“最近变轻了许多啊。”
和孙胜完关系亲密的同事兴冲冲地和她打了招呼，过来把她抱起，很快就放开，说她骨头硌人，抱起来怪难受的。
“别开玩笑了，没到那种程度。”
孙胜完咳了一声，接下了同事带给她的一罐橘子汽水。
“真的真的，以前你还有些圆乎乎的，怎么突然这么瘦啦?”
“胡说八道。”
顺着同事的话思考了一会，孙胜完觉得以前的自己的确不算是苗条的身材，但差别也不大吧。
记不得了。
“应该是跟你最近的高强度的工作有关，好像你变得特别认真。”
孙胜完用不清不楚的鼻音嗯了一声。
“你不是向来都懒洋洋的，现在也开始对年终奖感兴趣了?”
“是啊……”
“所以今天你要接着加班吗?”
“反正也没有别的事可做。”
孙胜完砰地一声打开易拉罐，等涌出来的气泡全都退回去之后，甜腻的味道化作一长串沿着瓶口鱼贯而出，她开始仰头喝着。
办公室连小声说话的声音都听不见，喋喋不休的同事这才转过椅身，老老实实工作起来。
.
孙胜完一点也不习惯海潮式的夸奖。
她站在男人面前，就一动不动听着，他絮叨了许多，都是关于孙胜完过人的绩效。
“所以这次找你，是聊聊加薪的事，我很惊讶你近期的表现，嗯……老实说几个星期之前，我还以为你会辞职呢。”
孙胜完神秘地笑了笑。
就在出院回家那天，她把自己写过的辞职书都翻出来，成品或是半成品，全都撕了干净，如果把那些东西留着，会动摇她重新开始的决心。
“我也知道你最近加了不少班，这样身体不会吃不消吗?”
“不会，其实我很关注自己的健康的。”
“哦。”男人想到了什么，“你前段时间好像很喜欢喝一种咖啡。”
“黑咖啡?”
“啊……是的，是叫黑咖啡没错，你老是在敲字的时候喝，那个喝多了也不好吧?”
其实事实是，孙胜完本来只想借助黑咖啡浓郁的苦涩来集中注意力，但几次之后，她偶然发现这种咖啡还有瘦身的功效。
她也直言，“的确不算好，以后会减少次数的。”
因为她确实没必要再用这种偏方减肥了，再者，她想把那些算不上健康的生活习惯都一个一个移除。
“你发现了吗，你的变化很大，”男人开始说结尾语，“当然，我指的是各个方面。”
她的boss总是喜欢在作总结的时候使用丰富的肢体语言，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大方宣讲的名流，因此孙胜完认为，被这种人肯定是一件充满力量的事。
“有您的这些话，我会尽力做到更好。”
从一个成天混水摸鱼的无名职员再到现在上司眼中的绩优股，其间速度之快，是孙胜完也没办法马上消化的，她只知道做出改变会得到正面回馈，但也没想到她有幸能收获这些。
孙胜完心情很好，她从公司出来之后，无意识就戳开了kakaotalk的界面，很快翻找到了熟悉的名字。
蓦地，她中断这些动作，匆忙退出来，抱怨自己的粗心。
太险了，刚刚是想给裴珠泫发去消息的。
孙胜完也没有马上变得低落，她一脚踏到前面的水坑时，荡开了上面的叶子，看着那些被踩成碎片的影子，她觉得自己很可怜。
不行，现在还不能去找她。
路灯微明，孙胜完在濒临黑夜的时候等来了公交车。
她一时间拥有了寂郁和狂喜两种心情，无论如何都排遣不去，像一根白羽毛盘旋在心脏挠得她发痒，公交车司机不断按下鸣笛，孙胜完截然不同的情绪抵触地更厉害了。
后来一路上的行人都不多，车一直四平八稳地开着，时间也晚了，大概是一车的人都开始昏昏欲睡，孙胜完也从纠结的状态里脱身出来，打了一个哈欠。
现在到底在担心些什么呢?是不是把眼下的事都做完，是不是要滴水不漏，我才不会觉得愧疚?孙胜完在并不清醒的状态下陷入这种感慨。
车身停靠在不知哪一站时，她的耳边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从极高的地方落在车窗周边、轻轻打了三两下，她的呼吸终于平静下来。
从那一刻起，直到她不知不觉倚着座位放松，再也没有惶惶不安。
谢天谢地，我这样努力要去见你，找到光明正大来相见的理由一点也不容易，但我不会再犹豫了。
在秋天结束之前。
孙胜完斜靠在窗边，咕噜一下翻进了梦境。
你再等等我，在秋天结束之前。
.
“要来看看南山公园的山顶吗，这几天正好是深秋，我从山底坐缆车上去的时候，外面全都是深红色的枫树叶，你不是说你一直想来吗?这里真的比我想象中还要漂亮许多，我现在往远处看，还能看到休战线和整个首尔，你一定要亲自来看，天空就在离我很近的位置……”
未发出的一大段话占满了对话框，孙胜完抬头看到斑驳的大片树影，泄了气又全部逐字逐句删掉。
她原以为，自己可以若无其事地作出邀请，直至此刻，才察觉到这样的行为应该受到斥责——到底还是缺乏身份。
现在把这些东西发送出去，和那些苦苦哀求要和好的情侣没有什么区别。
孙胜完想要水到渠成的重逢和喜悦。
而不是营造一种补救破裂关系的慌张气氛。
她只好放弃那些不着边际的话，又想了很长时间，终于才把一个句子放上去。
“南山顶端可以看到很不错的风景，建议你也抽空去一次。”
按下发送键。
这是她们分手后的第一条讯息。
孙胜完在关上界面之前又加了几个字。
“最好在秋天结束之前。”
像是才做了亏心事，孙胜完关闭了手机的所有网络数据，避免接收到裴珠泫的消息。
等她从山顶上下去再看吧。
如果是让人沮丧的回答，也可以晚些看到。
孙胜完心跳加速，把手机揣到大衣的口袋里，转身就跑到身后的枫树林里，脚下沙沙踏过掉得满地都是的枫树叶，像是要把脑里的想法全部拂除，她干脆更用力地跑过。
咔擦，咔擦。
所幸是工作日，山顶几乎无人，孙胜完想挑一个不热闹的时间来看南山的秋天。
她也没有顾忌什么，跑了几步就扎身在树叶堆里捧起深红色的一大把，也学着那些小孩，懵懂地把它们抛向整个天空。
孙胜完这样重复了一整个下午，直到手掌的指纹被染得又黄又黑，她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山顶。
想要假装遗忘了发给裴珠泫的两条对话，但孙胜完还是带着千头万绪打开了网络。
一秒，两秒。
顶端滑下新的回复。
孙胜完谨慎地把它点开。
弹出来的白框也分为长短两条。
“我最近还在忙，但我一直都想着过来看看，我记得我是跟你讲过的。”
还有稍短的另一条。
“你过得好不好。”
孙胜完看完了消息，默不作声地走向暮色深重。
她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眼眶发热。
.
工作量和休息时间不能兼得，这个道理孙胜完直到再次累进医院才明白。
“你要记得好好休息。”
孙胜完靠在候诊室的椅子上，没有头绪就给裴珠泫发了这样的话。
消息在页面上出现了几秒，孙胜完产生了撤回的念头。
她伸出手指，最后还是没有那样做。
算了，反正自己本来也是那样想的。
“孙……孙小姐。”
听着这样正式的称呼，孙胜完把手机放下。
小护士满脸担忧地朝她走过来，却多了一份生疏。
“您这次应该是来…”
“我来看病，但是也有可能算不上什么病。”
“还是不要说这样的话啊，身体要紧。”
“嗯，这几天休息得少，自然也容易身体虚弱了。”
孙胜完不想去探究小护士突然出现的原因，也许是从她坐下来起就一直看着自己，也许是恰巧出现，这并不重要，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地把对话进行下去，安抚这个情绪容易波动的人而已。
“从您上次来算起，已经又有两个星期了。”
“诶，这么久了?”
“您腿上的伤已经完全恢复了吧。”
“啊、确实没有大碍了。”孙胜完担心她又提及难以启齿的话题，只能问一句答一句。
但像那个年纪的女孩，还是不怎么明白，要如何整理好这种理应不该有的感情。
“还是，喜欢那个姐姐?”
孙胜完深知无可避免，无奈保持了一会沉默，还是直面了这个问题。
“距离你上一次提出这个问题，不过也才间隔那么短的时间，我想，你应该再等等，等上几个月，一年，好几年，这样才能问我个措手不及呀。”
“那如果是现在问呢?”
“不过，”孙胜完自然地笑着，“时间不是问题。”
“我会一直喜欢她。”
小护士几乎是欲言又止，孙胜完有一刹那疼惜的心情，因为害怕她又往她稚气的脸上堆泪。
可她没有，只是露出了猜到答案的神情，直到再次笑出来，也没有苦恼过。
孙胜完仅有一个想法。
这些话，裴珠泫应该当场就听到的。
.
在家呆了几天，孙胜完发现自己的状态逐渐转好，于是决定出一次门。
她走到屋外，一眼就看到了耸立在不远处的高山，原来还堆砌在周边的深红色开始减少了，从山腰的位置往下褪去。
秋天马上就要结束了。
突然想到了这个事实，孙胜完无法再一丝不乱，她顾不得自己应该持有的矜持打开了手机上的黄色图标。
没有徘徊和顾虑。
“我想来见你，现在，现在就想来见你。”
她希望裴珠泫能够即刻回复自己，这样她就不用去猜测对方是否在犹豫。
“如果不可以，你要马上告诉我。”
发完了消息，孙胜完就这样杵在家门口，哪里也不走动。
剩余的一点秋风毫不忌惮地盖在她身上，提醒着她，秋日已经进入倒计时。
孙胜完没有印象她等了多久。
几分钟，半个小时，还是更长时间。
不安感在她心头凝滞，孙胜完鼓起勇气跑到公路中央，拦下了出租车。
她向司机重复了几遍地名，声音越来越高。
想要马上找到她的欲望，已经开始让自己变得毫无遮拦。
孙胜完记得那天的度秒如年，所以车身还没有稳当她就草草付钱跳了下来。
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她未走几步就迎面撞上了从公寓出来的裴珠泫，她被一件干净的白色毛衣拖衬着，脸上带有孙胜完熟悉的睫眉深黛，没有声息地慢慢走出来。
孙胜完来不及调整呼吸，就马上挤出一个笑容来。
后者自然是目瞪口呆，惊呼了半天也没说什么，手臂上挎着的皮包也因为骤然停步剧烈晃动。
“姐……姐姐。”
那是孙胜完在告白那天用过的称呼，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裴珠泫捏紧肩上的包带，一直隐忍着什么。
“我本来是要等你，等你某一天告诉我，我可以来见你了，可是……”孙胜完佯装开朗地说，“秋天要过去了，我等不及了，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来找你。”
她还喘着气，头上传来一阵触感，她一抬头，裴珠泫就心虚地把手放回去。
“姐姐，你当然可以讨厌我，但是，先听我说一说吧。”
“孙胜完……”
她虔诚地仰起头，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深吸一口气才打开话匣。
“我现在真的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只要不舒服了，哪里受伤了，我就会去医院检查清楚，烧酒…我早就不喝烧酒了，这些都要姐姐你来教我，对不起。”
“我的性格不太好，明明什么都不会却还是很要强，所以我之前一直是公司里的劣等员工，可我还把错误归咎给上司，甚至写了不少辞职书；但是你知道吗，之后我真的加了好多班，做了好多事，姐姐，他一直夸我做得好，我那天想发消息告诉你我有多开心的，我……”
孙胜完根本没有预料到自己开始哽咽，但她没有等裴珠泫插话继续说着。
“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性格的人，用姐姐的话说就是不够成熟，我花了好多天都没弄明白什么是成熟，你说得对，我没有好好长大，我想了好多办法去达到效果，前几天在南山顶，我真的很想像以前一样高高兴兴地给你发消息，告诉你那里有多值得一看，很想啰嗦地说一大堆话，你以前总是会回答我，下次会一起去的，可是，可是……一想到你会腻烦，我又把那些文字删光了，啊，可我还是很幼稚，足足在山顶玩了几个小时的枫树叶。”
“所以，”孙胜完看向裴珠泫，“我有一点一点变好，我也知道我方法不对，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变成理想的样子。”
裴珠泫眼中全是无法言说的情感，直直盯着孙胜完，不忍打断。
“但是不要再讨厌我了，好不好?”
“在秋天结束之前，我们再去一次南山，好不好?”
孙胜完咬唇，擦去眼底的水痕，努力让微笑浮现。
“不要分开了，好……”
这句话没能完整说完，裴珠泫仿佛是无法继续承受孙胜完一个人这样无休止的自白，果断揽过她的肩膀，像离别那天一样，紧紧贴住，没有留一点缝隙。
“好。”
没有停顿的陈述让孙胜完身心疲惫，她空空咳了两下，就张开嘴唇发出呜咽的声音，任眼泪夺眶而出。
“孙胜完，你一直是我最珍惜的人，只是我放纵了任性的自己，没有更早地把你带回我身边。”
孙胜完闭上眼。
没有人说什么露骨的情话。
她们在流动的秋景中拥抱。
.
如果约定好要在秋天见面，我会提前就在那里站着等你。
我又让秋天不要来得太快，这样你就多了些时间打扮自己。
我不能打电话让你快点来。
因为会显得很不礼貌。
我会怀着爱意。
怀着对秋天的期待。
一直站在原地等待。
你一定会来。
.
全文完
期限与人间
*来自《天国的邮递员》这部韩剧的灵感
剧情有改动
字数没刹住 希望大家还是能耐心看完吧
.
深爱一个人，她会在脑中成形吗？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
那为何。
连路边褪色息影的一排树。
都能映射出她的模样。
分明处处是她。
分明处处不是她。
.
这是一块洗不干净的污垢，时间长了，就会散发出异味，徘徊不去。
孙胜完从来不会提起这个...
*来自《天国的邮递员》这部韩剧的灵感
剧情有改动
字数没刹住 希望大家还是能耐心看完吧
.
深爱一个人，她会在脑中成形吗？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
那为何。
连路边褪色息影的一排树。
都能映射出她的模样。
分明处处是她。
分明处处不是她。
.
这是一块洗不干净的污垢，时间长了，就会散发出异味，徘徊不去。
孙胜完从来不会提起这个话题。
她总是竭尽自己所能，拼命忘记。
“您今天来得这么早吗？”
孙胜完一愣，本来是漫无目的地走过来，好像又挑了自己熟悉的路线，穿过离家最近的那条街，经过便利店，停车场，等到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快走到了医院的位置，于是又到了这里。
“我还没有动蒸笼，馒头也要等上好一会才行了，” 店员匆忙把围腰系好，“我才刚刚起床，现在只有茶叶蛋...”
孙胜完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
“那就只要茶叶蛋，今天不要馒头。”
每次都是千篇一律的食谱，连店员都能倒背如流了，实在不大妙。
要做出改变才行。
最喜欢吃这些东西的人，明明不是自己，所以往后真的没有必要再这样勉强了。
孙胜完接过皱巴巴的塑料袋，朝着背离医院的方向往回走，信号灯是红色，她没有继续往前走，天气正好也很热，她只停了几秒，脖子好像就晒痛了。
每年的夏天都是这样啊。
孙胜完往远处看，信号灯还在慢吞吞地倒计时，不知道自己又想到了什么，就低下头把袋子拨开，迎着扑倒脸上的蒸气，剥去一半的壳，用力地咬了一口。
太热了。
眼泪先汗水一步滑入她的嘴唇，被咽下喉。
孙胜完被迫咳嗽起来。
弄丢了。
她把重要的东西弄丢了。
.
认识裴珠泫，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孙胜完把茶几上的相框举起来。
那时是冬天，照片上的人只有简单的一条围巾和一件风衣作衬，所以她只好把冻得发红的双手藏进口袋里，整个人缩作极小的一影，朝镜头看过来。
说起来，裴珠泫是个堂堂正正的大人，但又总喜欢把小孩的花样都尝试一遍，喜欢在下雪的时候匆匆跑过地面，踩出长串一深一浅的脚印，蹲下去捧雪的时候，衣服也会被溅满，到处都是水痕，最后会再看镜头，掷过来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捏好的雪球，得逞后又乐此不疲地继续行动。
现在再看她。
她居然自始至终都在对着自己笑。
.
她喜欢叫她姐姐。
起码在喜欢上她之前，一直都是这样。
她们之间的关系，一开始不过只是最老套的邻里街坊。
裴珠泫是她的邻居，她的姐姐。
孙胜完在高中毕业的前一段时间，才知道隔壁有这样一个人物。
她17岁的时候，几乎天天都会收到不知来处的自制点心和早餐，全部由她的母亲传递到她的手上，对于身份也总是不作具体说明，直到挨不住好奇心问了，也只是笑着说，邻居的大姐姐是个很温柔的孩子，才刚刚搬过来，一听说她的旁边住了一个即将高考的学生，就马不停蹄地张罗着要帮忙减负，几天以来，连自己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没有处置好，就光挂念着送吃的过来，比自己还要疼她。
“那我要见见她才行啊，这样一句话不说，也太不礼貌了。”
现在要孙胜完评价的话，大多数时候，那只是一盘味道很普通的烘焙饼干，但她还是会耐着性子吃完。
“有时间你就去和她打个招呼吧。”
孙胜完确实这么做了，她去敲门的时候，里面还有行李箱倒地的闷响，似乎她还没有整理好，听到敲门就停下来，拖鞋落地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就把门打开了。
“你好...”
第一眼看到的是她沾上灰尘的发，看上去她一直没有注意到，所以开门的时候除了抬头笑也没有要处理干净的意思。
孙胜完觉得很神奇的另外一点是，她起码已经是大学生的年纪了，为什么开门之前也不会询问对方的身份和来意呢。
长得还不错，就是太不谨慎了。
这是孙胜完对裴珠泫的第一印象。
“姐姐好，我就住在隔壁，就是你知道的那个考生...很感谢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
“啊，我知道，你叫胜完，对吗？”裴珠泫兴奋地抓住她的手，她下意识往回缩了缩，“我的妹妹也和你一样大，所以你要加油，虽然我的点心做得不怎么好就是了。”
裴珠泫看到孙胜完的表情，意识到了什么，干笑了两声慢慢放开手。
“我很喜欢小朋友的...啊，抱歉，吓到你了。”
孙胜完被对方连珠炮一般的语速弄得发呆，等到再回过神来，觉得有些滑稽，扑哧一声笑了。
“诶？你在笑？”裴珠泫尴尬地转移视线，“忘记说了，我叫裴珠泫，不过以后你叫我姐姐……”
孙胜完突然的动作打断了喋喋不休的裴珠泫。
“……就好。”
她伸手摘掉了裴珠泫头发上的脏东西，这才如释重负地叹气。
“除了对我上心，姐姐也要对自己更细心才行啊。”
明明只是想提醒她，但那时裴珠泫语凝脸红的样子，也一下让孙胜完慌了神。
若是真要追溯起来，大概当时就已经觉得那人可爱。
·
“姐姐，我快要毕业了。”
数不清次数的照顾和陪伴，很快就要以孙胜完的一句话作为分界线，画下句点。
“我已经二十多了，你不用天天都送东西给我吃了。”
孙胜完思来想去，似乎是觉得这种语气有点强硬，又笃定地加上一句:“我可以照顾自己了。”
只有她在长大，裴珠泫一直没有变化，所以她的手沿自己头顶抚摸下去的时候，孙胜完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知道啦……”裴珠泫还是那样乐观的语气，“可是姐姐…舍不得。”
舍不得?
可是，她只是长大了而已不是吗。
“不用这样啊，毕业之后我可以去你上班的地方。”
“不行，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裴珠泫放下手，只是看着孙胜完不说话。
孙胜完从来没有见过那样认真的神情，在她印象里，裴珠泫应是不喜欢严肃待她的。
内心经历了几番辗转，孙胜完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去姐姐上班的地方。”
在自己眼里，那不过只是年少无畏，单逞一时口舌之快，那样的勇敢真的有意义吗?
但裴珠泫没有笑她天真。
她只是睁大了眼，像是确认了好几遍孙胜完说的话，最后才舒展开紧张的表情。
她说。
“好，我会等你。”
·
去年冬天，孙胜完和裴珠泫一起过了圣诞节。
孙胜完习惯去收拾她的房间，每次都会这样做。
“今年也是在姐姐家……”孙胜完把一盏坏掉的桌灯抱在怀里，转了一圈螺丝刀，“每次来，你家里都有坏掉的东西等着修。”
裴珠泫也并没有难为情的意思，她认真地蹲下看着孙胜完。
“可是我有你啊，”裴珠泫不像是调皮的语气，“你什么都会，只要你在，我好像就什么也不用担心。”
倒不是假话，裴珠泫只要遇到孙胜完，就会变得拙手笨脚，不是不会做，而是和细腻周至的她比起来太逊色了。
如果停电了，孙胜完会说'没关系，我去扳电闸'，如果菜饭味道过淡或者过咸，孙胜完会说'这些菜给我吃，你等一下吃我重新做的'，如果她不小心把皮肤划伤，孙胜完会说'受伤了就不要动来动去了，坐下让我来吧'。
总之，她们的相处之理，从来没有矛盾和分歧，基本都是安心的回忆，以及孙胜完没有底线的“纵容”。
“姐姐离不开我了?”孙胜完本意不想借题发挥，但她突然就想试探裴珠泫的态度。
不知她是否明白了自己的言下之意，竟愣愣地点了头。
孙胜完正欲开口，“那……”
“孙胜完。”裴珠泫简单地陈说着，“我离不开你了。”
别样的情绪在内心翻滚，企图玩闹混过的话题似乎正经起来。
原来，是时日渐长，那些本身俏皮的话，也在她们多年来无间的相处中被调换成剔透的真心，只留下万千动容。
那是孙胜完一生仅有一次的心动。
·
之后，孙胜完便改了称呼。
她叫她珠泫。
她会有意不用敬语，也不直接问她，要吃什么，多久回家，原本一句简单的问话也要搞出五花八门的开场白。
裴珠泫从来没有刻意纠正过她的心思。
孙胜完发现，裴珠泫不喜欢吃家里的早饭，虽然每次还是会因为孙胜完亲自下厨的缘故小嘬两口，但还是莫名挑剔，很少完整吃完。
所以她忍不住问她，“珠泫喜欢吃什么?”
裴珠泫以为孙胜完闹起了情绪，所以有点没有底气，“你真的很会做饭，可是你知道我……我之前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都是出门吃早餐，一次一个馒头和一个茶叶蛋。”
裴珠泫又补充，“毕竟我们在一个地方上班，你也知道考勤很严格，我赶时间……”
可是孙胜完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生气呢，她只觉得可爱。
“那以后，你想吃，我就做，不想，我就陪你一起，好不好?”
裴珠泫连忙摇头，“这又不是什么好习惯，我以后会少吃的。”
她嘴边还有无意粘上去的牛奶膜，看上去反而有几分真挚。
孙胜完走到裴珠泫的椅子后面倾身环住她，呼吸声也渐小，生怕突兀的声响会赶跑这样的氛围。
这样就好。
她很少开口说自己要什么东西。
但这次她在心里悄悄告诉自己。
裴珠泫在哪里，她就要在哪里。
·
孙胜完一直认为，她对家的定义很简单。
她不会在乎颠颠倒倒的白天黑夜，作息和习惯是次要，因为只要是两个人便好。
她也不怕岁月悠长，在人间跋涉一趟，反正会有人陪自己一起。
她以为自己已经具备了一切可以搭建起幸福框架的条件。
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迎接生活的风雨飘摇。
还没有来得及在浮萍里面站稳脚跟。
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的爱人，她无法替代。
她在接起电话的那一刹，一下忘干净了二十多年以来的得与失，再没有直面现实的果敢。
“我们看到您打的未接电话，所以就在想是不是应该第一时间通知您。”
通知?
孙胜完捏紧手机，轻而易举生出汗来。
裴珠泫的手机怎么会……
“这里是医院，刚刚在明洞路口，发生了一场车祸……”
孙胜完体温骤降，整个身体一下就承受不起心脏的重量，她只想立刻失去推理和判断的能力，不再联想，不再思考，双耳不停嗡嗡作响，也许她稍一用力，就能振出血。
她好不容易把麻痹的神经唤醒，只听清了最后一句话。
“您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仿佛被重物钝击，孙胜完直直埋下头。
那日长达数秒的眩晕，让她明白了一个既定的事实。
她再找不到她的家了。
·
孙胜完很难再找回之前的睡眠质量。
做梦与否，全都是看运气。
孙胜完极少入梦，而即使是入梦，一场噩梦也是在所难免的。
噩梦不是最无力的东西，对于她来说，最无力的，是现实比噩梦还要真切。
梦里她会和裴珠泫相遇，相拥，她起码可以淋漓尽致地诉说她的爱意。
可只要她一醒来，就会发现自己空无一物。
孙胜完觉得，碌碌的生活，曾经看起来是最充实她的东西，但她发现自己再找不到努力的意义时，又渐渐不希望它填满自己。
十分荒唐地，她辞了职。
所有认识她的人都以为，她自视甚高，不愿交际，也不愿结识异性，看起来只独守一隅属于自己的美好。
她会避开人流量大的时间段，从巷口走出去，再沿着熟悉的路线一直走下去。
每天都会无意识来到裴珠泫最常去的早餐店。
孙胜完并不喜欢干干的口感和油腻的食材，她向来排斥快餐和街摊。
在即将养成习惯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度过了一段怎样浑浑噩噩的日子。
她路过巷口，墙边靠了一个垃圾桶，咬剩的茶叶蛋连同塑料袋被一齐丢了出去。
孙胜完把钥匙摸出，大门那边突然传来铁皮张合的声音。
有谁在动自己的信箱。
·
孙胜完见过态度各异的人，周边也好，自己的圈子也好，对于这种状态的她，他们总是喜欢用深不可测的眼神来打量自己，刚开始她选择去引导、解释，但这种做法好像百弊无一利，只会让她顾此失彼，并不能缓解那样的情况。
她想当然地认为，那个捣弄信箱的人，也同样心怀鬼胎，无非是想要做点小动作捉弄她罢了。
这次她终于觉得气愤，两步上前抓住那个人的肩膀，把她转向自己。
“你在我家门口……”
孙胜完慢慢看清她的脸，却再说不出话。
女人只穿了一件淡粉色的短T恤，下身搭配着颜色同样淡的蓝色牛仔短裤，手上还有几封信，似乎由于被强行打断而惶恐，她就这么任孙胜完扒着肩头。
她…怎么会…
孙胜完手指一松，整串钥匙就摔落在地上，她干脆用两只手把女人拽到自己跟前。
“是不是你，”孙胜完不知道自己在表达什么，“你没走，你没走……”
不是思念成疾，眼前的人分明就是如假包换的裴珠泫。
可她挣开了孙胜完的手，满眼都是惊愕和躲避。
“抱歉，请放手，”她责怪地看了一眼孙胜完，“我只是送信员，看上去之前我们应该没有见过。”
开什么玩笑。
孙胜完眼看“裴珠泫”拼命避开自己，尽管心中难以言喻，却也只好强忍着问她。
“可是你是裴珠泫不是吗?”
而她闻言便笑了。
“原来如此，看来您真的认错人了。”
孙胜完呆滞在原地，就一直这么听她陈述着。
“我刚刚好像找错号码了，要送信的地方不是这里……”
她半晌后浅浅鞠了一躬。
“很抱歉造成您的困扰，再会。”
她表面上这么毕恭毕敬的说着，但孙胜完也发现了，在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微侧过身瞥了一眼自己。
因此，孙胜完没有再作挽留。
那样的神情，分明就是在警惕一个陌生人时才会有的表情。
孙胜完弯腰捡起了钥匙。
对啊，到哪里去找什么死而复生。
又为什么要去相信浮夸的影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戏码呢。
把思念之情强加在一个皮囊相似的人身上。
这样的自己太荒谬了。
·
不止一次听到那阵自行车铃响。
形成条件反射后，孙胜完一察觉到就会把窗帘拉开。
又是她。
孙胜完每次都会把整个人都遮到后面，目光也忍不住追着她走，直到最后那声哐啷，才会反应过来，她已经把信投好了准备要离开。
已经往自己心里投进去太多的镇定剂了，一旦看到她，孙胜完就会压制住对比的欲望。
可是。
实在是太像了。
要她怎么欣然接受，这个世上存在这样相像的人。
都说人是自私的。
在面对重要的东西时，会尤其明显。
明知道不应该也不被允许，出于那一份侥幸心理，孙胜完还是容忍自己犯错了。
她被激动的心情支配着，赶在自行车重新离开之前出门。
“先等一下!”
骑在自行车的人应声停下，待到孙胜完跑近，看清来人便又开始神情不自在。
“啊，是您。”她吸取了教训，避免和孙胜完对视，“有什么事吗?”
孙胜完担心对方又开始提防自己，也自觉保持了对话距离。
“上次的事，实在很唐突，非常抱歉……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感受到对方的视线沿头到脚扫了一遍，最后才小心告诉她。
“我叫Irene。”
“Irene吗，”孙胜完重复了一遍，“其实我这次是想问你，这种送信的工作还会招进新员工吗?”
她耸耸肩。
“那天你走后我就在想，这份工作好像挺适合我的，我现在可是无业游民呢。”
最后半句倒是真话。
“什么?”
Irene像是没能料到孙胜完会说这样的话，一下就呆住了。
也许是孙胜完带着笑的样子过于无害了，她过了好几秒才想起怎么回答。
“嗯...你应该是去不了的。”
在孙胜完的预料之中。
“是因为我满足不了条件吗？”
“不。”Irene有些闪烁其词，“就只是去不了而已。”
孙胜完听得有些莫名，但还没有等她消化完这句话的深意，Irene便跨上自行车，加速离开了。
早间的阳光不似正午那般刺眼，气温也不算高，孙胜完抬头看的时候，一层朦胧的光圈盖到头上，像是未醒的清晨，又像是她从来没有理清过的心绪。
那个人，无时不刻不在用行动表明。
她和裴珠泫不一样。
裴珠泫看向自己的眼神。
不会有堂皇，不会有紧张，更不会有敷衍。
她根本不是她，从一开始就不会是。
.
没有人会喜欢纠葛不清的东西。
孙胜完也是一样。
她总是想，面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又是怎么萌生出这种复杂的情感呢？
但她又很清楚答案。
她把那个毫无干系的Irene化作了自己对裴珠泫的念想。
要是把这个抛开，早就不会这样了吧？
不对，这样不对。
但每次见她骑车驶过，依旧会带起孙胜完心中的躁动。
她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说得过分些，自己把她当作了裴珠泫的替代品，所以开始把一些东西寄托在她身上……
像是一种背叛感。
只是那样完全一致的外貌，一下就让她变得难以割舍起来。
车铃又响起。
孙胜完啧了一声，推开门又跑出去，迅速扶起斜倚在墙边的自行车。
Irene慢悠悠地换踩着踏板，丝毫没注意孙胜完。
无论如何，她还是想知道她被拒绝的原因。
“你去不了的。”
孙胜完倔强起来。
那么，让我看看是怎样的地方吧。
·
轮子上卷进一圈又一圈的草，自行车开始变得行动卡顿。
孙胜完垂头叹着气，只好就此作罢，在听到剧烈一声响后才把自行车扔在一边。
她每天都会来这么远的地方吗?
而且，再怎么看，这里也没有什么邮局和建筑，除了无袤的草地，也还是草地。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也很难相信，就在孙胜完的视线被路标吸引的那一刻，Irene就溜进一旁的小道，再跟上去时已经不见踪影。
孙胜完无法靠自己的认知解释清楚。
她蹒跚着往前走了两步，正想更细致的观察，一下就被人握住了手臂。
她暗想不好，骤然紧张起来。
果然是她的声音。
“跟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吧。”Irene听上去居然并不气恼。
孙胜完感觉心情往下飞速跌落，自己那样充满心机的行径，一下就暴露无遗。
“对不起…那天你说我去不了你工作的地方，所以我想……”
一声轻叹。
“是我的疏忽。”Irene放开孙胜完，“可是，确实是这里没错。”
“这……”
孙胜完不禁浮想翩翩，但又不知道她意指何物。
直到Irene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无奈的笑。
“其实，我是天堂的邮递员。”
“负责把天堂里那些人写的信交给他们所珍视的人。”
尽管孙胜完第一时间完全接受不了这样荒诞的说法，但她很快抓住了重点。
“从那天你送错之后，再也没有给我的信了吗?”
Irene本就不会了解到孙胜完的经历，没有思量就诚实点头。
“真的一封也没有吗?”
孙胜完认为自己是无法相信天堂的存在的，但也不知为何黯然神伤起来。
“这样看来，天堂里面应该有于你而言很重要的人，是吗?”
孙胜完仍然否认着这种超自然现象，所以她没有回答。
Irene见她沉默，也不再勉强，只是同情地注视了一眼。
“今天的工作结束了，我该回去了。”
孙胜完把头抬起来，惊讶地发现Irene开始一点一点淡去身形，轮廓越来越模糊，几秒过后，便与她身后纯色的天空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她知道自己理应感到讶异，但伫立了相当久的一段时间也没能叫出声。
她第一时间的想法是。
天堂真的存在。
她心心念念的人，真的没有为她写信。
·
“可是我不会死的。”
孙胜完的提议并不让Irene觉得值得采纳。
“与其说是想办法来保护我，倒不如珍惜自己的性命，事故在你身上发生的概率明显会更高。”
孙胜完没有坚持，只是隐隐觉得失去了什么。
“你每天都要送信吗?”
Irene摇头。
“如果有人写信才会送啊。”
“那么，”孙胜完刚刚还泄掉了气，现在似乎又找回了希望，“就今天一天，可以陪我走走吗?”
Irene大抵也不明白孙胜完在期待什么，但还是松口。
“……也不是不可以。”
·
孙胜完撕开冰淇淋的包装纸，递到Irene面前。
“谢谢……可我不吃冰淇淋。”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吃多了怪冷的。”
“会吗?”孙胜完眯眼笑着，“现在是夏天啊。”
Irene像是在回想什么。
“可能是我比较怕冷吧，不对，是很怕。”
孙胜完听到这句话，手臂微抖，但她及时控制住了。
“她也是。”
她们始终是前后错开地走着，连对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
原本就不是同一世界的人，要怎么找共同话题呢。
Irene最终还是打破了沉默。
“那是个怎样的人?你这么爱她?”
孙胜完开始任记忆翻滚起来。
要说她是个外表和内心都很明朗的人吗?还是要把她不辞疲倦地制作点心的事迹拿出来摆一道?又或者，笑着指责她的粗线条和不小心，但实际上又是过甚其词?……
但孙胜完都没有说。
她只是告诉Irene。
“我曾经想，她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
Irene无言地看着孙胜完，想要对此作出评论，却又终是不能。
孙胜完这时站住身回头看她，Irene害怕撞到她，脚步也立刻停下了。
大概是无可救药了。
孙胜完这么想着。
就连她抬头看自己的动作，也和裴珠泫一模一样。
她想要展开双臂拥抱眼前的人，即使是短暂的慰藉。
孙胜完抬起手，头顶响起尖锐的叫声，一下刺中了她的神经。
“玻璃窗!——”
她一秒将Irene紧紧揽在怀中，即使在下一秒重物坠下的瞬间便又后悔。
她明明不会死的啊…
她明明不是她啊…
自己的奋不顾身，意义何在?……
孙胜完感受到背部的衣料裂开，有什么灼热的东西汩汩流出。
你看，即使你在天堂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我还是忍不住想去守护你。
她笑着闭上眼。
·
“辛苦了，你的工作到此为止了。”
裴珠泫一睁开眼，周遭全是刺眼的白色，和自己说话的是一个坐在正中央的男人。
“工作?”
她还没有完全清醒，大脑就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啊……”
“你邮递员的身份被揭穿了，所以就不用继续了，那么记忆也会回来了。”
记忆?
脑海中只有车辆碰撞的声音，再往后便是紊乱的画面，但这些意外鲜明的回忆里，有人不停地叫自己Irene，似乎隐约还能看见……
孙胜完。
“可是我不是已经?”裴珠泫终于回想起来关键的信息。
“你的的确确是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男人停顿了一下，“但有人不想你走。”
“不让……我走?”
男人合上桌上的一堆白纸。
“只有思念极浓的人，才会看见自己想见的人。”
裴珠泫脚底一轻，向后疾速坠落。
耳边是男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想让你回到她身边。”
·
手里似乎拼命要攥住什么东西，孙胜完咬牙握紧时，浑身随之一颤。
她额角留下用力的汗。
“胜完，孙胜完……”
孙胜完早已混淆了梦境和现实，但她的听觉把她的意识强行拉回。
她伴着淋漓大汗睁眼，整个身体都动弹不得。
她还握着谁的手，迟迟不肯放开。
第一眼看到的人，她再熟悉不过。
现在还不能问。
若是虚妄的，一问便会消失不见。
可是，她的嘴唇传来实际的温热，准确地落在她心脏的位置。
裴珠泫对她说。
“从天堂奔波而来的这一趟，实在太累了，”她似乎看透了自己的心思，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有放开手，让孙胜完可以感受到她，“等你和我都休息好了，我们就回家吧。”
孙胜完心满意足地着看她，末了，又说。
“你回来了。”
她的家还是回来了。
·
不是所有最终重逢的人，都是注定相爱的人。
但任何决定相爱的人，都早已做好了为对方朝思暮想的觉悟。
她眼中的人与物，何尝不被她化为爱人的痕迹。
不是绕了圈才会遇见。
是她因深情而得到了眷顾。
·
全文完
别去撞星辰
*校园甜饼
双向暗恋
两个纯情小朋友而已
真的是最后一篇校园了…
写多了真的好羞耻
毕竟我都上了年纪了
·
我故意错开热烈的季节。
调小耳机的音量。
安然入睡。
然后，我要揽住累积了若干个夜晚的星辰。
与你撞个满怀。
·
裴珠泫喜欢坐在公交车倒数几排的座位上。
确切点说，最后一排会更好。
最理想的情况...
*校园甜饼
双向暗恋
两个纯情小朋友而已
真的是最后一篇校园了…
写多了真的好羞耻
毕竟我都上了年纪了
·
我故意错开热烈的季节。
调小耳机的音量。
安然入睡。
然后，我要揽住累积了若干个夜晚的星辰。
与你撞个满怀。
·
裴珠泫喜欢坐在公交车倒数几排的座位上。
确切点说，最后一排会更好。
最理想的情况，就是那个位置同时也靠着窗。
但她每天都需要乘坐的线路，几乎都是和穿着同样校服的人一起，肩挨肩，包碍包，推搡着上车，人满为患。
裴珠泫总认为有人觊觎她的座位，因为她每次被强迫往里走时，都会发现后排早就被嘻哈打闹的学生所占领，虽然偶尔也会是晚归的上班族，行动不便的老人，但这些人都会东倒西歪把头地倚在窗户边；她伸高手臂去拉住吊环，在来回颠簸的车身上受着煎熬，满耳都是那些男生和成年人劣质粗糙的笑话，而她却只能干巴巴地去数窗外一闪而过的街灯和店铺。
她讨厌这样的场景。
裴珠泫在晚自习结束之后，才会匆忙地搭上这班夜车，就算是捱过了不堪重压的一天，车上密闭起来的人味和嘈杂也还是让她感到不适。
承受了数次折磨，裴珠泫终于改变了主意。
好像不必太死脑筋，本来挤夜车是为了早点回家，但如果不想的话，直接换一班人少的不就好了？
站台周边基本都是认识的人，尽管一点也不愿意和侃天侃地的同班男生打交道，裴珠泫还是选择主动上前搭话。
“呃，你们对这里的公交路线熟吗？”
似乎很惊讶来人是裴珠泫，被拍肩问话的男生猛地一抬手，辣炒年糕沿着他的眼镜片下面划了一道油线，他急忙把咬剩的食物一口吞下，好腾出手来擦干净眼镜。
裴珠泫等他完成了一系列动作，再次询问:“从这里到钟路那边，应该有很多选择吧?”
“咦，钟路?”男生哈着气给被烫到的喉咙降温，没有细想就就脱口而出，“你的家不应该是在首尔……”
裴珠泫听后发怔，男生被站在一旁的同伴刻意推了一下，急急解释。
“啊对不起，这个我是无意间知道的，新学期的时候不是上交了调查表吗，你不要误会...”
男生还一直在细碎地说着什么东西，但裴珠泫早就把那些话丢进风里不予理睬，一心一意地只关注他身后闪着荧光的站牌。
厚重的车轮声在身后响起，公交车已经往这边来了，裴珠泫迅速扫看了一眼，再与站牌上面的线路对比，没有多想就朝前跨了一步，车身停稳后便抓住扶手轻盈地上去，尽管男生并没有帮到什么忙，她仍然留下了礼貌的致谢。
裴珠泫没有听见男生呆滞的'注意安全'，车上只有稀拉几人，她很快就越到后面去，如愿以偿地坐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上。
司机将车驶过路口，学校周边的景慢慢缩作一排，一线，一点，再到不见。
属于她一个人的夜间旅行，终于可以开始了。
.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呢？
喜欢这种足够安静的氛围，除了盯着窗外出神什么也不做，最多也只是耐心地去捋顺白色的耳机线，再播放几首音乐，有时候还会忽略掉车上的提示音，一点也不为坐过站这种事而懊恼；虽然平常都对韩剧里的文艺戏码感到抵触，裴珠泫还是会忍不住想，自己也变成了那样。
因为要像那些校园女主角一样，同仇敌忾地指责社会的阴暗面，无条件积极开朗，然后当一个心无城府的乖乖学生？
不，倒也不全是。
起码对于她来说，原因不会那么复杂。
电视剧里那些深奥难懂的立意，她一概没有，反倒自认为比那要俗气许多。
只是因为一个人，一个看上去很有趣的人，她才尝试着养成这样的习惯。
“这是前不久才改好的，要来听听看吗？”
那个人总是喜欢这样对自己说。
即使是午休，她还是会窸窸窣窣地把耳机从抽屉里拿出来，同时展开一张白纸，边听边写着什么，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她喜欢时不时地用手指轻敲节拍；从裴珠泫的角度看过去，看得再仔细一些，还能观察到她微抿的嘴唇，又倏地松开，继续埋头写。
这种时候，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吧。
无意识的肢体动作也好，自然切换的微表情也好，裴珠泫很享受那样的感觉——只要一抬头，就能把孙胜完的背影一览无遗。
她之所以会注意到孙胜完，是因为最初那段有些带着稚气的自我介绍，尽管形式感满满。
“我叫孙胜完，擅长唱歌和作曲，嗯......以后就拜托大家关照了。”
年纪这么小就能作曲，她该是一个很浪漫的人吧。
裴珠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联想，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班上都有人按耐不住好奇心去找孙胜完，央求她即兴作词作曲，本以为她会婉拒这些不像话的请求，但是在裴珠泫的印象中，她至始至终都是会意地笑着。
似乎孙胜完一直不曾拒绝过谁，所以裴珠泫才终于不再拘于礼貌和生疏去找她。
“你好，我...”话只说到一半，座位上的人就抬起头来看她，裴珠泫霎时慌张起来，声音也变小了许多，“你的作曲，可以哼给我听听吗？”
“嗯？”似乎是没有听清，孙胜完把手肘靠过来，离得更近了一些。
她这样一动，裴珠泫即刻闻到了校服领口飘来的淡香，心思一下就被牵跑，忍不住去细细嗅着，直到把目光移到衣领上方，脖颈、下巴、口鼻、最后对上了孙胜完耐心的视线，她才后知后觉红了脸颊，仓促看向别处。
但那样大胆的打量实在是既泼之水，收也收不回，她只希望孙胜完并不在意才好。
“那个！我、我是说我想听听你的作曲，不行的话就...”
孙胜完回答了她，只间隔了一颗水滴掉落的时间。
“你坐过来一点。”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好听的东西，像是在慰藉，又像是在同意，裴珠泫鬼使神差地把椅子移过去，听话地坐在孙胜完旁边不再说话。
“要再离我近一些啊，”孙胜完看着一顿一顿的裴珠泫，有些无奈地笑了，“耳朵也靠过来吧...我现在是要唱给你一个人听。”
孙胜完说完了那句话之后，裴珠泫坚定地认为，那个时候，一定整个教室都容纳不下她害羞的情绪。
.
“你是怎么写出这样的曲子呢？”
其实裴珠泫的问题并非如此，她更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会这么浪漫呢’这种问题的答案。
但是像这样的话，听上去不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吗？
她当然不愿意让孙胜完这样看待自己，所以临时变更了提问内容。
“我吗？”
孙胜完暂停了几秒，看上去是在考虑要不要说。
“我喜欢在搭公交回家的时候思考，要是坐在最后面靠窗的位置上，效果就会更好了。”
“你知道，”孙胜完露出了认真回想的神情，“要是能看到漂亮的街景的话，没有人会心情糟糕的。”
“...就只是这样吗。”
听上去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嗜好，稍微文静一点的女孩也喜欢这样做不是吗。
但孙胜完又强调着：“啊呀，我有点奇怪，如果要作曲的话，是非最后一排那个位置不可的，别的地方都不行。”
“而且。”
裴珠泫晃了晃神的功夫，孙胜完就轻轻俯身到她面前，距离近到可以数尽她眼间的睫毛，一扑闪就看得她恍惚，她竖起一根手指，发出‘嘘’的一声。
“这是秘密。”
你记住就好，不要告诉其他人。
孙胜完的双眼似乎这么说着，就像是一种诚恳的宣告仪式，让裴珠泫不得不也跟着认真地点点头。
一时间，她产生了一种错觉。
在这个空间里，除了得知秘密的她和她。
其他人都成为了暂时的闲杂人等。
那么也暂时地，把她的秘密据为己有吧？
裴珠泫被突然加大音量的音乐拉回思绪，仰了仰头，把斜掩过来的长发分散到两边，笑意一点点攀到嘴角。
冬日的夜里没有急事，什么都可以缓一缓，学着你的样子去看看窗外的景，才是顶重要的事。
.
看似惬意的夜间旅行计划，结果还是被干扰了。
原因很简单，在某一天晚自习，裴珠泫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班主任被两个气势汹汹的成年人兴师问罪，堵在门口丝毫不肯让路。
那两个人就是她的父母。
“您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孩子每天都是十点往后才会回家？”
班主任木然地放下手中的资料，被莫名斥责得一个字也说不出，良久才反应过来。
“我很抱歉...可是，我们晚自习结束的时间应该是七点半左右才对啊。”
“那么之后呢？珠泫在学校里...”
裴珠泫拽了一把怒发冲冠的父亲，示意他不要继续，同时也能在余光里看见班主任困惑十分的表情。
“您先稍等一下。”
最终，班主任还是叫了自己的名字。
“裴珠泫同学。”班主任清了清嗓中的异物，换上很严肃的语气，“晚自习结束以后，你没有径直回家，是吗？”
裴珠泫避开父母的视线，默认了班主任的说法。
“那么，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去了哪里？”
实际上是哪里也没去，只不过选了靠窗的位置，沿着某一条公交线路坐到了终点站，又折反到回家的方向而已。
但是。
孙胜完说过，这样的习惯，是她的秘密。
没有预兆地，也变成了裴珠泫的秘密。
一旦开口承认，她就必须老老实实地去挤原来的车，以及自己再也不能不受约束地看夜景，甚至还间接公开了她们的秘密，裴珠泫想到这里便抿紧嘴唇觉得委屈，索性不想说话。
“不愿意说的话...”
班主任刚要说话，就被裴珠泫的父亲夺去话语权，“要是不愿意说的话，那你就只能由我来接送了，依我看，这样的方法才是最保险的，应酬这些东西我倒是可以推一推。”
裴珠泫长长呼出一口气，心不在焉地把往锁骨里面翻折的衣领理出来。
看样子，不说还是行不通的。
.
“拜托您了，今晚会是最后一次的。”
裴珠泫语气渐弱，也不大期望自己的父母能够同意。
“没什么大不了的，”感受到母亲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头，“你安全就好了，今晚回来之后，以后就不能这么做了，钟路的夜景再好看，也不要耽误了回家。”
父亲站在一旁不发表看法，裴珠泫只能没精打采地嗯了一声。
等到他们都走远后，公交车也紧随其后开过来，一直鸣着汽笛，在裴珠泫看来就像一个部件不大灵活的大型玩具，完全不同于往常，惹人生厌。
想低声埋怨什么，臂肘却突然被一股不大的力量握了一下，她回过头。
孙胜完站在她的身后，有些尴尬地挠着脸庞，思索了半天还是对她笑开了。
“啊，珠泫也是这班车吗？”
唯一一件不会改变的事实就是，无论何时，孙胜完的嗓音都能轻易抚平她的情绪，随它是好是坏。
说谎好像不是什么好事呢。
裴珠泫也不知道左心房忽地剧烈起来的缘由，她只庆幸现在是黑夜，脸上被染成怎样的色彩也不会太明显。
“嗯。”
又脸红了。
.
既然是一起上车，裴珠泫也能料到，她会和孙胜完坐在一起。
但她下意识去找最后一排座位的动作，显然让孙胜完发愣了半晌，片刻之后，裴珠泫落在了往常习惯坐的位置上，孙胜完也挨着慢慢坐下。
“珠泫喜欢这样的位置？”
裴珠泫这才慌乱起来，内心不住地谴责自己的粗心。
“不是，我、我随便坐的，”看到孙胜完忽然不说话，裴珠泫急忙起身，“哦对了，胜完你不是喜欢靠窗吗，我们现在调换一下比较好...”
一只手往她的肩头伸过来，意外地带着一点力气，把裴珠泫压回座位上端坐着，她内心一惊，只好把迅速变红的脸别到一旁。
孙胜完这种动作是哪一种情绪，生气了吗？
啊...不行，再这样下去。
“你都记得我喜欢靠窗，又怎么能忘记我说过外面很漂亮呢？都不想看看吗......”
孙胜完还是温柔地说着，但又好像不止是温柔。
她有点失望了。
“不是这样的。”
只是你不太懂我，你说的话我都不会忘。
裴珠泫不知如何将这样的对白进行下去，只觉得如坐针毡，但就是在这样有些糟糕的情绪下，她的耳朵突然被一阵毛茸茸的温热捂住。
是一副头戴式耳机。
“没关系的，不喜欢的话，”孙胜完和裴珠泫面对着面，固定好耳机边缘，“就听听我最近觉得好听的歌，怎么样？”
孙胜完毫不避讳自己的目光，裴珠泫只好把头往座位靠背上缩，尽管孙胜完还是会抱住耳机两边，让她被迫抬起头来看她，别无他法。
明明抱的是耳机啊...为什么总感觉是在直接捧着她的脸。
裴珠泫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听歌，整个大脑都驱使着她去找一个出口逃遁。
.
心乱如麻的状态，到了车上的提示音再度响起才有所缓解。
“到终点站了啊。”
孙胜完起身，留出过道的位置，再看向半天没有动静的裴珠泫。
“不一起下车吗？”
可能是时值隆冬，裴珠泫的反应也开始迟钝起来。
“啊，已经到了？当然要下车...”
看她那么自然的样子，她的家应该就在附近吧。
刚刚这么想着，孙胜完就提出了疑问。
“珠泫的家在哪里呢？”
听到问话，裴珠泫踩踏在地面上的脚有些重心不稳。
“我的家吗？”裴珠泫嗫嚅了好一阵，也只是重复那几个字，“我的家...在...我的家...”
也不知道孙胜完是不是无心一问，裴珠泫悄悄去看她，却发现她一直认真地盯着自己。
问点其他的啊。
内心挣扎了一番，裴珠泫才理直气壮地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饿了。”
虽然是实在难以应付才出此下策，好在孙胜完的关注点也因此改变了。
“诶，前面正好有一家便利店。”
“那别等了，我们快走吧。”
裴珠泫知道孙胜完一定不会挣开她的手，她向来不懂拒绝，所以她即使有几分心悸，也还是先入为主地把孙胜完的手拉到面前，带着她跑起来。
被牵着的人什么也没有说，直至跑到便利店门口才缓缓放开手，安静注视着气喘吁吁的裴珠泫。
“看来你真的饿坏了啊。”
裴珠泫闻言，不自在地咳了两声，直接推开店门。
没有……谁饿了。
面对琳琅满目的食品包装袋，裴珠泫只走上前捏了两下又放回原处，孙胜完也跟在她背后绕着货架走了一圈。
“没有想要的吗?”孙胜完这么问她，眼睛弯作了好看的月牙状。
裴珠泫也不想一直兜转，伸手抓起了一个体积不大的饭团。
“你如果不买什么的话，那就这个了。”
“好。”
拜托，千万不要再回到那个尴尬的话题上了。
离开了便利店的暖气，裴珠泫被涌入颈窝的寒风吹得一颤，在孙胜完旁边把身体缩作一团。
该回家了。
孙胜完轻叹一口气，忽地转向她，“把饭团给我。”
裴珠泫发着抖，来不及想清原因就照着孙胜完的指示做。
清脆一声响。
孙胜完一只手拉开书包内侧的拉链，取出一条折好的围巾。
裴珠泫还没有把上面的图案识清，它就柔软地朝颈边靠过来，一圈，又一圈。
她把整张脸都埋进里面，完全失去了方寸，也不知道要露出怎样的表情。
“应该不冷了。”孙胜完好像是在对她自己这么说着。
“给你。”
裴珠泫被脖间的温度弄得发热，大脑似乎也因为有些绚烂的心情而眩晕；她一直微张着嘴，没有接下饭团。
“啊，明白了。”
出神的时间里，一块柔软的东西抵住了她的牙齿。
“是要我喂你吧，那现在你快吃。”
喂……她?
裴珠泫直勾勾地看着孙胜完，僵硬地去咬了一口便不再继续。
等等，现在是在干嘛。
裴珠泫终于清醒意识到氛围奇怪的时候，才往后退却了两步，转身快速跑开。
跑到一半，她才想起什么，鼓起勇气喊出突兀的一句“明天见”，却没有转头去看。
留下孙胜完在背后，还有，一个咬剩的饭团。
·
裴珠泫想寻找一个定义。
暧昧。
电视剧里的暧昧，是排山倒海、夸张至极的示爱。
现实中的暧昧，是没有山也没有海的。
只有初次看见她，初次靠近她，初次触碰她。
这些东西，带来的震颤感。
她把孙胜完定义到了暧昧里面。
孙胜完再次从她面前走过时，她的心情就像是伏居在花园里的小虫，酝酿着想要出来咬人。
“昨天……”
像是无事发生，孙胜完把耳机取下，等着裴珠泫的下文。
“我说，昨天的那个饭团你怎么处理了?”
不对，不是这个问题。
“很在意这个吗?”孙胜完作出一个往下咬的手势，“我吃了。”
“这样……”裴珠泫躲不开孙胜完的视线，只好抓紧时间组织语言。
“不是，我是想问你，昨天我丢下你跑了。”
你有没有生气。
还是没能挤出最后半句。
接着便是常见的停顿和沉默。
持续了相当长，相当长的时间。
然后孙胜完说。
“我先讲一个故事吧。”
.
她很早就开始留心那个女孩的一举一动。
新学期的自我介绍，她有意把得意的特长讲出来，以为女孩会感兴趣，再抬头看自己。
总之，幼稚极了。
再后来，女孩居然亲自跑来让自己哼曲给她听。
她还问，这样的曲子是怎么想出来的。
她把她自认为最舒适的方式告诉女孩，还故弄玄虚地将其封为莫有的“秘密”。
那天晚自习过后，她本来想骑单车离开，但又突然看到了女孩，情绪很低落的模样。
她准备了好久，才敢上前，因为她要撒谎。
她问女孩是不是和她同一班车，心里紧张极了。
女孩似乎习惯性的要去选末排靠窗的位置，那是她最喜欢的座位，她欣喜了一阵。
但女孩又说，是随便选择的，她便又懊恼起来。
不应该懊恼啊，让她开心起来才是首要任务。
这样想着，笨拙地把耳机套在女孩头上，生害怕她拒绝，又私心地紧紧按了两下，也偷偷观察着她的神情。
她红着脸，是痛了吗。
等到下车了，她才想起问女孩的家在哪里，时间也不算早，应该送她回家的。
但女孩似乎还饿着肚子，也真是幸运，眼见的地方就有一家便利店，女孩饿坏了，居然直接拽住她跑。
她听着四脚落地的哒哒声，有些愉悦。
女孩看上去胃口不大，只拿了一个饭团就出来了。
也不懂得爱惜自己，那样冷的天，还是穿着一身整齐肃穆的秋季服，她看到之后没有经过女孩同意就栓上了厚厚几层围巾。
还有，没经过同意，就喂女孩吃饭团。
没经过同意，就把剩下的饭团也吃干净。
没经过同意。
就喜欢上了这个冒失又可爱的女孩。
·
裴珠泫觉得这个故事有些长了。
但她现在已经不想知道暧昧的定义了。
“那，孙胜完，情侣的定义，你知道是什么吗?”
对方诚实地摇摇头。
裴珠泫伸出手去拿孙胜完手上的耳机。
“你在干嘛。”
“想听音乐啊。”
孙胜完怔了怔，随即学着裴珠泫的样子去抓她的手。
“你在干嘛。”
“想牵手啊。”
话音刚落，裴珠泫险些没能拿稳另一只手上的耳机，它调皮地顺着地心引力下坠了一半，又挂在手腕上停下。
孙胜完与她十指相扣。
·
你一定见过年少的爱意。
它是没有任何棱角的情感。
它是没有任何杀伤力的满天星辰。
它会急急坠落，逃也似的涌向你。
一定不要不解风情。
一定不要说它荒谬。
既见心上人，手可摘星辰。
.
全文完
此文也为五周年贺文
布偶猫
*摸了一篇哨向
虽然大多数朋友都了解过这类题材，在这里还是先科普几条（可自行跳过）
精神向导（精神体）：
哨兵和向导精神的具象化，形态为某种动物，普通人无法感知
向导素：
不好理解的话可以看作abo里的信息素，只要是登记过的向导都会有向导素，可用于平稳哨兵的情绪
白噪音：
由于哨兵感官敏锐，所以很容易受噪声影响，甚至是伤害，所以在白噪音的环境下可以避免，类似于水声风声等，这种无害的声音叫白噪音
====科普结束====
日常ooc ...
*摸了一篇哨向
虽然大多数朋友都了解过这类题材，在这里还是先科普几条（可自行跳过）
精神向导（精神体）：
哨兵和向导精神的具象化，形态为某种动物，普通人无法感知
向导素：
不好理解的话可以看作abo里的信息素，只要是登记过的向导都会有向导素，可用于平稳哨兵的情绪
白噪音：
由于哨兵感官敏锐，所以很容易受噪声影响，甚至是伤害，所以在白噪音的环境下可以避免，类似于水声风声等，这种无害的声音叫白噪音
====科普结束====
日常ooc 私设年龄差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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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衍生于黑暗，但又不会在白天露出端倪的猫吗？
它只在夜间抛头露面。
无法追随的行踪，让它能够独善其身。
.
在孙胜完的印象里，十六岁是一个中性的词。
只是自由与否的一个分水岭。
在她记忆清晰的这些年来，她一直被强化着一种观念——她是特殊的，是百里挑一的。
但她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直到她被人告知自己觉醒了，需要被送去哨兵学院。
孙胜完在十六岁的时候，得知了精英哨兵这一概念，即使她并不认为本人可以受誉，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那算不上是一段愉快的经历，联邦吩咐过来接她的车靠着铁门停下，孙胜完刚刚摇下车窗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些人大多奇装异服，胸膛上面也躺着有些难看的徽章，她看了不免皱眉，回避视线。
“唉哟，你就是……”
“就是那个少见得很的人才。”
帮忙打开车门的男人接下话茬，只横瞪了一眼，车旁的人登时不再开口。
男人的衣服上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的徽章图样，孙胜完在伸出手握住他的瞬间冷不丁栽了一下。
“小心，新来的小朋友。”
孙胜完凭借自己有些模糊的直觉猜到了男人的身份，站稳后也只直直望着，不提问也不主动说话。
早就听闻过眼前的女孩是一个性子倦慵的天才，无论是面对什么人物都开不了那张金口，但也不知道是随了家族里的谁，毕竟除她之外，家族里都只是感官迟钝的普通人，无法替她发言；男人为了树起威严，还是沉下脸色故意咳了两声。
年纪尚小，那寡淡的性情也真是个难题，更不知要安排怎样的向导才能配合好她。
或者说，以她的天赋，日后到底需不需要向导。
可谁让她是求也求不得的精英哨兵呢。
“我是这个学院的校长，一会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你的老师，”男人见孙胜完仍然保持缄默，又继续说，“不用担心质量，这里的老师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
孙胜完没有点头，男人抬脚往里走时她也一言不发跟了上去，心里却丝毫没有思考有关于老师的事。
在这样提不起半点兴致的地方，她只想找个切入点尽快适应，并不在意会邂逅怎样类型的人。
人们总说，一旦成了一名哨兵，就会天天考虑什么时候才能退役。
但他们还说，如果有幸能一睹某位向导的芳容，即使是隔远了看也会聚满力气好好学习，更不消说是近距离接受辅导了。
孙胜完不明白什么是向导，但一经人们这样口口相传，也开始慢慢好奇。
当然，也只停留在好奇的层面。
起码目前，孙胜完还处在对于管束和学习都很反感的年纪。
·
校长把孙胜完带到登记的地方，那里本身排了一条长龙，但他示意直接走到最前面去。
孙胜完倒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我把那个哨兵带过来了。”
手指叩叩在桌面上敲了几下，睡得晕乎的那人就睁开眼来看。
他缓缓把眼镜摸索到手上，再掏出手帕擦拭干净戴上，耳侧有些泛白的鬓发被压变了形，脸上长了稀稀落落的斑，很像是从未洗掉的脏物，从外观上来看，显然是德高望重的那一种老人。
“噢，让我看看……”他眯起眼睛，“女孩?”
感受到目光从上到下略过，孙胜完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
因为这是并不少见的情形。
“你知道你自己的精神体长什么样子吗?”
孙胜完窥见老人的小臂暴起青筋，正想摇头，就顿觉耳膜一阵抽痛，掌控不了自己紧张的情绪，下意识全身发热发烫，尽量远离声源。
过了几秒，好像有什么东西用力从她的神经里抽离出来，她轻轻一颤，感觉视线也模糊起来，周围一大片景被染成混沌的模样。
“够了，快停下。”是校长的声音。
孙胜完伸手想捂住双耳，隔开杂音，却触碰到了一节暖暖的东西，再一用力就会塌陷，她掐下去的时候，听到了嗷呜一声叫。
“是雪狼啊。”
狼?
等到耳朵里的痛感都消散开，孙胜完才重新振作，虽然那个老人看起来没有恶意，但这种生硬的手段还是让她心里不舒坦。
她这才转过身去观察那个源于自己意识深处的庞然大物，也就是他们口中的精神体。
像是一张巨大的纱从上面盖下来，这个动物起码有两米高，浑身挂满了纯白的毛，腹部还卷着刚刚被孙胜完抓过的尾巴，她抬头看见了它锐利的瞳孔，一下有些茫然。
这么难以驯服的东西……是属于她的?
如果是有野性的人，一见到凶恶的肉食动物便会热血沸腾，会压下这只雪狼的头颅再狠狠说几句大言不惭的话，一心要让它当自己的坐骑，好彰显自己的所向披靡和勇猛果敢。
很明显孙胜完不属于那种人。
她甚至有些脸色发白。
“什么是精神体?”
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旷世奇才开口说话，校长马上就不厌其烦地为她解答:“这是属于哨兵和向导的精神意志，一般情况下是受载体控制不会自己出来的，当然，我是说已经学会控制情绪和精神体的哨兵和向导……”
孙胜完有些惊讶，但没有呈现在脸上。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情绪的话，这只雪狼也会把你的念头付诸实践。”
雪狼蜷在孙胜完身侧低吼了一声，孙胜完警惕地递过去一个眼神，它居然也识相地扼制住自己的喉咙，垂下头直晃尾巴。
此情此景下校长和老师只能面面相觑。
天赋到底还是天赋，眼前年仅十六的女孩竟单凭直觉就抓住了控制精神体的方法。
·
孙胜完的到来让本已年迈的哨兵教师如获至宝，巴不得时时刻刻都把眼睛黏到她身上目睹她训练的英姿豪爽。
“上哪里去才找得到这种宝贝啊……”
老人总是这么叨念，孙胜完一晃神就能听见这种夸赞。
“您今天打算教我什么?”
正式学习好几个月了，孙胜完接受过的训练还是一如既往的单调一色，翻来覆去也不过是那些早已烂熟在心的技巧。
只是孙胜完并不知道，这些训练课程对于其余大多数人来说，都是过甚的难度。
每到这种时候，老人也会开始为难。
领悟力很强的那些哨兵，隔几年就会横空跑出来一个，只需磨砺一阵就被送去执行任务，他们也无一例外被传唱为出类拔萃的人才。
但这个十六岁的女孩，与那些人不完全相同。
她不喜欢呆在塔里。
对于一个正常的哨兵来说，一定会拥有过人的听觉和嗅觉，也正因如此，再微弱的噪音也会对他们构成伤害，如果不把这些东西隔离开，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每个哨兵都习惯在塔里养精蓄锐，只有被一层层白噪音笼着围着，才会安心。
孙胜完，作为年纪最小的精英哨兵，打破了这个规律。
老人的第一反应是疑惑。
难道她仅仅只是感官灵敏而已，根本不是哨兵的体质?
他尝试过分散孙胜完的精力再引她进塔，但前脚一迈进去就变得狂躁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完全无法控制她的精神，也探不入她异常强大的精神屏障，为了防止对她造成意外伤害，再没有人强迫过她，由此，此事也只好不了了之。
也正是如此，他迟迟不愿意把任务派给孙胜完。
他欣赏她的聪颖，却也因为这些反常的身体状况而时时质疑她。
“今天就练到这里吧，”老人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又犹豫地想要说什么。
“但是你先在这里等一下……”
还没等自己说完，女孩的眼神就变得凌厉起来，直盯着后方，察觉到了其他人的靠近。
老人在心里叹气。
太敏感也不是好事啊。
“你让我亲自审核的哨兵在哪里?”
说话的人边走过来边掀起连衣帽，黑色的长发从里面倾倒出来，似乎是感受到了敌意的眼光，她在距离孙胜完两米之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有正经事要让你做，你反而来得更慢，”老人示意了孙胜完站的位置，“这个女孩就是检测的对象了。”
一听到检测，孙胜完脑中闪现出老人为试探自己的精神体而制造噪音的画面。
因此一开始，她对这个身形轻盈和面容清冷的女人没有一丝好感。
为了保护自己的听力，孙胜完直视着女人，在大脑中搭建起逐渐变厚的精神屏障。
·
“孩子，放轻松，她没有恶意，只是进行一个正常程序。”
“没关系。”女人当即打断了老人。
“漂亮的，小朋友，”她抬头说话时，孙胜完看到她冷冽又清亮的眸，霎时慌张了半秒，“你最好再把你的屏障堆厚一点，不然会受伤哦。”
孙胜完听着这样挑衅的话，一下又绷紧了神经准备应战，只是她开始着急，所以没有留意趁机从体内溜出来的那只巨狼。
女人盯着孙胜完的背后微惊，不过也只是不到一秒的时间，她在孙胜完稍稍分神的间隙冲破了她的精神屏障，没有移动过，也没有宣告过，就那么轻而易举突破了小孩精心设的防。
孙胜完往后倒了一下，勉强站稳，脑内开始响起好听又蛊惑的声音。
'在被攻击的时候，也不可以忘记保护好精神。'
'一心只想着要防卫，但你的方法根本不对。'
'还有，你的精神体还算听话……'
这次，孙胜完想要奋力挣脱这个声音，不再受控，但她的精神却像被套入枷锁，不受自己的意志影响，也无力去反抗。
孙胜完第一次败下阵来。
她索性闭上眼不作思考。
但那样的声音又再次不着痕迹全数退去，离开她的神经，之前的话语只像是蜻蜓点水作了短暂停留，孙胜完神志清醒地睁开眼。
倒好似是无事发生，女人见她醒来便对她笑，声音不若方才那般魅惑，却还是酥酥痒痒的低沉。
“没有错，你就是天生的哨兵，只是感官功能特殊一些而已。”
孙胜完意识到体温开始升高，不可否认，这个女人举手投足都是美的。
所以她被夸奖之后，又忍不住再次分神。
等到想起身后那只放纵太久的雪狼，它已经掩不住狂喜跃到了女人跟前，还少见地弯起眉梢。
孙胜完见状一下就局促起来，但雪狼偏偏在这时听不进主人的任何命令，只窝在女人旁边拼命摇着尾，好不快活。
“……”女人轻轻笑了笑。
“这么厉害的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孙胜完。”
本来只是再正常不过的对话，但由于那只狂献殷勤的雪狼，孙胜完几乎无地自容。
精神体是本人的真实写照，这个道理想必对方也明白。
想到这里孙胜完只好不再注意那只抢夺视线的狼。
“哦，孙胜完，”女人仰起手去顺雪狼的毛。
“这个名字我以前就听过，果然厉害呢……我是这里的向导，叫裴珠泫。”
孙胜完嗯了一声，余光里那只恬不知耻的狼被抚摸地很是舒服，她抬起衣袖遮住自己通红的脸。
精神体真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发明。
·
老人对待孙胜完总是笑盈盈的，谁会不喜欢得意门生呢?
尤其是得知了她是名副其实的哨兵之后，平日里更是百般包容，也为自己之前的怀疑之心而感到羞愧。
但他不喜欢孙胜完提出的其中一个要求，也是唯一一个要求。
“你，让谁来指导你?……”老人问完之后便严肃起来。
“裴珠泫。”
孙胜完一字一字地笃定。
“只有她才能帮助我平稳自己的情绪。”
“错了。”老人否定了孙胜完的看法。
“你和其它哨兵不一样是因为你自身精神结构特殊，不是因为没有得到正确的疏导。”
孙胜完没有提出反驳，但眼珠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老人。
“就算你确实有那个需要……”老人抖灭烟灰，用力地咳嗽出几缕细烟，“这个人也是你最好不要碰的。”
裴珠泫，无论是年龄还是阅历，二十四岁的她在众多向导中也只称得上是中等，她从来不属于立下屡屡战功的人，但也又确实把大大小小的任务都落实到位——这就是为什么公会从来不过多干涉裴珠泫的理由。
至于为什么会干涉，一种说法是裴珠泫本人冷傲至极，不接受与任何哨兵的结合，没有人可以有幸被其赏之一笑，亦或者攀上她的床榻去享尽一夜风流，也许她太过寡欲、禁欲，联邦里有人甚至怀疑她早已不是管辖内的人员，而是与其余组织密谋勾结，找一时日谋反罢了。
她的行踪也总是像林子里的野猫，只要是邦联里无大事，基本见不到人影，要去捕她也不知从何找起，也更何况向导本身就拥有行动自由权。
对这些孙胜完当然一概不知，她唯一了解到的事实是。
裴珠泫的确可以控制所有哨兵的精神情绪，也能够鉴别不同类型的哨兵。
这也是那天老人找她最主要的目的。
除此之外，她只是一个同时背着联邦骂名和万千哨兵仰慕之情的普通向导。
即使心情再复杂，终是爱徒心切，老人还是做出了让步。
“你从这里走过去两栋教学楼的位置，就是向导的住宿处，要想过去，必须完成一次测验才行。”
“测验?”
“嗯……目前为止学院里实力最强的哨兵——朴秀荣，测验的方式很简单，说白了就是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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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实际上这场决斗连差强人意的程度都到不了。
虽然不清楚学院为什么把眼下身处不利局面的人封为“最强”，但当朴秀荣重振旗鼓发动新一轮攻击时，孙胜完有了其它主意。
她正面迎上朴秀荣的精神突击，之前还频频失手的朴秀荣一下就慌了神，根本料不到孙胜完会不躲也不防，分明一直都是铜墙铁壁的精神状态。
来不及收手，孙胜完的屏障由于强烈冲击被撞碎。
探测过哨兵大脑的向导都会产生一定的感知力，孙胜完认为，裴珠泫同理。
朴秀荣望着直躺在地面上的人发呆，想要收拾残局却又开始手足无措。
没有谁见过在决斗中自取灭亡的哨兵。
她还没来得及探上前把孙胜完扶起来，眼前就疾步跑来了两人。
一个是享受声誉的学院老教授，一个是众人口中的“猫系”向导。
前者直接指着自己的鼻子破口大骂，怪她没有手下留情，重伤了他的宝贝学生。
后者又紧锁眉头，扶额叹息，蹲下身来回抚拭女孩的脸庞，不用细看便知她在心疼。
朴秀荣着急瞟了一眼瘫倒在地的孙胜完，支吾起来，“可……可她明明不是我打成这样的…”
“不是你难道还能是她自己吗？”
老人根本是气坏了，也没注意裴珠泫默默背起地上的人离开了现场。
“您是没有亲自来看，她真的比我强得多啊!”
实在怪事，学院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号人物，不仅实力超群，还变着法门让她窘迫难堪。
“你!因为恶意伤人，我马上联系公会把你监禁七天!”
朴秀荣自认倒霉，却又百口莫辩。
·
孙胜完只昏迷了很短一段时间，就被微弱的薰衣草香催发了嗅觉。
她感受不到头部的痛感，相反，整个身子都被淡香萦绕住安然躺着，最终完全唤醒她的是胸口软绒绒的物体，像一个小型毛球翻滚而过，惹得她发痒。
她伸手抓住它，简单用指节判断了一会，摸索到了它的四肢和扑腾躲开的双耳，最后把身体屈成一团趴在孙胜完的手上。
是一只小猫。
孙胜完睁眼去看它，第一个入眼的是镶在白绒毛里的蓝色瞳孔，然后是舒服地耷拉下来的黑棕色耳朵，它体积很小，却是一只非常耐看的布偶猫。
“醒了?”
震惊之余孙胜完放跑了手上的小猫。
孙胜完刚刚在仔细端详它时，裴珠泫似乎一直坐在旁边看着她。
“老师……”孙胜完稀里糊涂地说了两个字又觉得不对，“不，裴向导…谢谢你。”
“谢我?”裴珠泫低头看着屈在膝上的布偶猫，“可小朋友该不会是故意的吧……嗯?”
可能是向导天生就附带那种看穿人心的本事吧。
“当时你神经系统受到攻击的时候，可是一点也没躲呢。”
听着裴珠泫没有波澜的语气，孙胜完紧闭双唇，想要转移视线，不巧又看到了熟悉的动物轮廓。
那只狼什么时候又……
“我就当小朋友突然变笨了吧。”
裴珠泫刚说完，就挂上了慵懒的笑。
“胜完小朋友，我问你一个问题。”
“啊?……好”
“狼和猫算不算是天敌?”
“这…”孙胜完不明所以，但裴珠泫似乎很想知道答案。
“非要说天敌的话，我觉得猫鼠和狼羊才是。”
裴珠泫若有所思地点头。
“我觉得也是，不然它们两个相处起来也不会这么合适。”
果不其然，当孙胜完再去找她的雪狼时，它已经把笨重的身子覆到了那只布偶猫头顶，还空出爪子去抚顺那堆由于玩闹而翻起的猫毛，而它怀里的猫也挑了一个惬意的姿势，只扑腾了一下就窝在雪狼的腋下再也不动。
原来那只布偶猫是裴珠泫的精神体。
看来……她也不反感自己?
如果可以的话，孙胜完立刻就想把那只沉不住气的狼塞回自己的精神里。
她佯装不知，良久才想起自己的真正目的，终于也结结巴巴地说了出来。
“你…你能当我的向导吗。”
·
诺大的学堂，虽然由于休假空无一人，孙胜完还是隐隐约约有些头疼。
有其它的精神试图朝她的大脑探出触角，所幸她的屏障强大，暂时能够抵御。
除此之外，裴珠泫说的那句话一直压迫在她的神经上。
小朋友还太小，有些道理会弄不明白——没有谁能抓住猫的。
那样的话，应该是被拒绝了吧。
趁她丧气的间隙，那些来源不明的精神再次从四面八方侵袭过来，还夹带着让她几近昏厥的香味。
这么浓的东西是什么……
孙胜完逐渐被攻破阵地，眼皮也沉重起来，她强打起精神才看到门口蠢蠢欲动的人影。
'来吧，我来当你的向导……'
'过程很简单，很快你就能体会到乐趣了。'
不是裴珠泫的声音。
孙胜完想要唤出体内的雪狼来支撑，却惊觉自己的力气正随着那些浓醇的香气一点一点流失掉。
精神屏障被这些不知名的东西瓦解了。
一时间，它们全数涌入自己的脑袋，肆意地与她的精神相碰撞，争相在她的意识深处扎根，孙胜完无法反抗，喘着粗气痛不欲生。
裴珠泫…裴珠泫……
她仅存的意识一直呼唤着那人的名字。
“振作一点啊!喂!”
仿佛失重的身子因为强烈的摇晃感又找回了几分知觉，尽管那些东西还没有被驱散干净，孙胜完慢慢聚焦看清来人。
朴秀荣正蹲在自己旁边，表情看起来也同样煎熬。
“说你年纪小还真是一点规矩也不懂!”责备声让孙胜完清醒了一些，“这几天是结合热，你不要命了往这里跑!”
“结合热?”
“是啊，刚刚门口那几个向导就差没有把你分成几块，再吃干抹净。”
听着这些话，孙胜完虽然还是无法完全理解，但脑中的神经也重新被松开束缚，她舒出一口气。
空气里的薰衣草香四处弥漫。
孙胜完呼吸急促起来。
“小朋友。”
是听到一次便会沦陷一次的称呼。
“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朴秀荣匆匆看了一眼，只觉得连裴珠泫都来了，孙胜完应该也不会再有危险，考虑到自己也是血气正旺的年轻哨兵，向导素太多，此地实在不宜久留，叮嘱了两句便很快抽身离开。
孙胜完想解释什么，但裴珠泫示意她不要说话，不一会那只体态玲珑的布偶猫就沿着孙胜完的袖口爬过她的手臂，最后停在她的衣襟处伸了一个懒腰，用粉爪揪住衣料躺下，胸口一下就因为这个小东西而变得暖呼呼的，她看着布偶猫阖上那双蓝眼入睡，也跟着平静下来。
“……”
“现在你的精神已经稳定许多了。”裴珠泫任那只猫趴在孙胜完身上，“以后不可以随便来这个地方，知道吗?”
“可是…为什么呢?”
裴珠泫弯下身把手臂支在孙胜完身体两侧，像是要仔细看她。
“因为胜完是学院里最好看的小朋友，容易被坏人盯上。”
裴珠泫离自己更近时，孙胜完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薰衣草香，或许是她的耳发，或许是她的领口，或许，是因为胸口那只安适休憩的布偶猫。
孙胜完知道自己的耳垂开始变烫发红，但她探出手抓住了想要起身的裴珠泫。
“那你，得把我牢牢看紧，我才会安全啊。”
裴珠泫微微张嘴，没有挣开孙胜完。
孙胜完把另一只手掌放在布偶猫的后颅小心按摩，它便把双耳又垂低了些享受。
“我现在可以抓住猫了。”
一声又浅又哑的笑。
“小朋友说得对。”
“那我抓住了?”
裴珠泫望了一眼孙胜完，又看她怀里的猫。
“嗯，算是抓住了。”
·
老人痛心疾首地注视着在训练地里闭目静休的孙胜完。
“她可是才十六啊!”
“我知道啊。”裴珠泫饶有兴趣地回答。
“你什么时候把我的学生也迷得七荤八素了?”
裴珠泫皱眉更正，“胜完小朋友是我的学生。”
“你…不管怎么说，她还没有到需要向导的年纪，起码要正式执行了任务才可以。”
“是，是。”
孙胜完每天的状态都让人无法挑剔，大概是因为精力充沛的小孩天生就讨人喜欢。
“我说你真的想好了?”
老人刚刚吐出一个烟圈，孙胜完就站起身来准备开始训练，她又朝向裴珠泫笑了。
“嗯，我等她长大。”
不知道小朋友是什么情绪，一不留神又让她的雪狼钻了空子跑出来，这次她赶在雪狼兴冲冲要奔向裴珠泫之前拽住了它的尾巴，体形相差悬殊，看上去是费了不少劲才把它控制住，因为用力过猛的绯红跑上了她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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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为什么要去惊扰那些来去自由的猫?
它无非只想借一节高枝或一席草床，选择最适合它的地方当栖身之所。
它总会停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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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依你
裴珠泫并不喜欢时装周这类活动，她对时尚潮流那些东西兴趣不大，也对相互吹捧这件事缺乏天分。
说实话，她也听说过一些时尚圈的人不喜欢她，怕生在这种地方可不是能让人信服的理由，但也不知道那些总是用鼻孔看人的家伙怎么好意思说她高贵冷艳瞧不起人。
但品牌商们可不管那些圈子里的弯绕，在他们眼里裴珠泫就是宠儿。
除了她本身的美丽，高贵这种评价更是他们想要贴上一层又一层的标签。
所以裴珠泫还是不得不端坐在第一排最好的位置上捧场。
就算不懂什么服装设计，看的多了、穿的多了也就能摸出不少门道，走了几个就能断言这又是个掀不起水花的系列。
于是神游天外去思考前段时间拿下的剧本，脸也又成了那副拒人于千里...
裴珠泫并不喜欢时装周这类活动，她对时尚潮流那些东西兴趣不大，也对相互吹捧这件事缺乏天分。
说实话，她也听说过一些时尚圈的人不喜欢她，怕生在这种地方可不是能让人信服的理由，但也不知道那些总是用鼻孔看人的家伙怎么好意思说她高贵冷艳瞧不起人。
但品牌商们可不管那些圈子里的弯绕，在他们眼里裴珠泫就是宠儿。
除了她本身的美丽，高贵这种评价更是他们想要贴上一层又一层的标签。
所以裴珠泫还是不得不端坐在第一排最好的位置上捧场。
就算不懂什么服装设计，看的多了、穿的多了也就能摸出不少门道，走了几个就能断言这又是个掀不起水花的系列。
于是神游天外去思考前段时间拿下的剧本，脸也又成了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不耐烦样。
孙胜完穿着工作服在秀场乱绕，这个也漂亮那个也好看但全都不可以。
“哎，那个谁！”孙胜完其实也不知道在叫她的对方是什么名字就被塞了一箱矿泉水到怀里，“送到记者席那去。”
记者席架着长枪短炮。
孙胜完将箱子拆开，客气地一瓶瓶发了过去。
偶尔能听到两声感谢，但大部分人并没有功夫去理会这么个小场务。
孙胜完对此见怪不怪，但大家都完全不偷懒时刻盯着取景器就有些稀奇了。而且对准的还不是t台的方向。
没听说有哪位大佬回来呀！
孙胜完好奇地顺着镜头的方向望去，瞬间倒吸了一口气。
这是哪家的名媛？
孙胜完很确定自己从没有见过这个女人，甚至连与之相近的都没有。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她，只是台上那些原本高傲的华服此刻仿佛都是在讨好她，想得到她的垂青。而她身上的黑色礼服睥睨众生，独享荣光。
要怎么做呢？要怎么才能成为被她选择的那个呢？
因为有着记者朋友们作为掩护，孙胜完肆无忌惮的将视线一直锁在裴珠泫身上，将她的一个表情与应对的衣服都一一印刻在脑海里。
但跟踪这件事就有点太超过了。孙胜完反应过来时已经跟着到了厕所门口。
这样可不行啊！
为了给自己的行为找一个正当性、合理性，孙胜完走进去开始洗手洗脸，借着冰凉的水温让自己平静。
她得以一个最普通的状态进行搭讪。
可当她太过投入，听到旁边的水声才猛然抬头从镜子的反射中看到那张脸时，她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长时间的注视让对方也抬头对上她的眼睛，孙胜完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磕磕巴巴地说，“您也洗手啊！”
结束时裴珠泫脑袋里的剧本正进行到全剧冲突性最强的那部分，尚有些意犹未尽，又不能呆坐在那。和经纪人说自己要去卫生间便坐在马桶盖上将后面的情节想完。
通体舒畅地离开隔间去洗手，一抬头就发现有人正通过镜子盯着她看，还问她“您也洗手了？”
“是啊。”
是啊，女明星要上厕所，上完厕所也要洗手。
不过裴珠泫知道对方没有恶意。
为什么？看脸。
不止是因为好看，而是那张干净的脸上写着的只有见到她的不知所措。不过她倒也不会因此便装出一副偶像营业的样子。
“不好意思。”裴珠泫指了指被孙胜完挡在后面的纸巾盒。
“哦哦对不起！”
孙胜完转身抽了两张纸想递给她，却发现纸已经被自己的手浸湿。赶忙先擦干净自己转身又抽了两张递给她。
裴珠泫饶有兴致地看她手忙脚乱的动作，那张过分白皙的脸蛋害起来可真是太明显了。
“谢谢。”裴珠泫越过孙胜完将吸了水的纸团成团扔进她身后的垃圾桶，想着晚上要搜什么关键词才找到这个小家伙对今天的形容。
厕所吗？
“拜拜 。”
裴珠泫揉了揉那个金色的小脑袋，让被水浸湿的聚在一起的刘海也重新变得分散。
还是摸头这个关键字更好吧？
犯规！完全是犯规！
孙胜完缓过神来的时候裴珠泫早就没影了。
追出去在撤场的人群中直直向外，被叫着“喂！”也没停下脚步帮忙。
出门就差点被大白天还要开闪光灯的记者们闪瞎，而光线中央正是她要找的人。
孙胜完脑子一热就冲了过去。
哪来的不守规矩的小记者？经纪人心想着，眼疾手快地将她拦下，嘴里说的却是“不好意思，今天不接受非预约采访。”
采访？
孙胜完眼睛一亮扒着经纪人的胳膊朝裴珠泫喊“你是名人吗？”
靠！经纪人暗骂一声，眼神指示让助理护着裴珠泫赶紧离开，已经被推着走的裴珠泫回头看到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一下就笑开了花，她原来不知道自己是谁呀？
“裴珠泫！我的名字，裴珠泫！”
“气死我了！”经纪人在保姆车里大发雷霆，“肯定是那几个试镜输给你的家伙搞的鬼！我一定要把这个人揪出来，让她在娱乐圈混不下去 ！”
“你这么厉害？”
“呃…”经纪人噎了一下将矛头指向裴珠泫，“还有你，你为什么要理她！你知不知道那里有多少记者，他们会怎么写你。”
裴珠泫这个经济人哪里都好，就是太太唠叨。裴珠泫干脆闭上眼睛，也不去提她们之前遇到过的事，不然不知道要被教育到什么时候。
“一说你就装睡！回去好好休息，周一就进组了。李导的片子好好演，拿她十个八个影后我看谁还敢说不认识你。”
这个插曲很快就被两人都忘记。
裴珠泫戏拍的很顺利，事业上红红火火，资源也源源不断砸了过来。
已经上了电梯，经济人还在向她念着重复了无数次的内容。
X牌亚洲区来了新的主理人，听说是个韩裔的天才设计师，明显是来丰富履历后回去接手总部的，多少人想借此机会搭上关系都找不到门路，可一份代言合同就直接送到公司，指名道姓就要裴珠泫。
“不知道是什么路数的，见机行事啊！可一定好好表现！”
空降兵几个月就把内部收拾得服服帖帖，这个新主理绝对是个狠角色。
虽然说不上成败在此一举，但偶像出身的裴珠泫刚好在转型演员的关键期，高奢代言加身怎么说底气都会更足一些。
况且这次可不同于以往品牌挚友宣传大使那些一抓一大把的站台的好听说法。
成衣代言人，就算要加个亚洲区也不是那些可以比的。
直到被秘书引着去了办公室，经纪人才闭上了他的嘴，但不过几秒开门的时间又张大到比之前还夸张的程度。
他扬言要让人混不下去的金毛小混蛋，此刻正从办公桌后面走来向她们问好。
孙胜完这段时间确实忙碌，一边要消灭那些不服气的声音，一边又要抓紧新一季的设计。忘了多久没有补色的发根露出了原本的黑色，再加上婴儿肥尚未完全消失的脸颊，看在裴珠泫眼里，怎么都像是QQ弹弹的焦糖布丁。
想到这儿她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被反应极快的经纪人拍了一下。
“不好意思，珠泫有点咳嗽。我是她的经纪人。”
“您好，我是孙胜完。”之后关切的看向裴珠泫“还好吗？”
“没事，我是裴珠泫。”
想到第一次见面闹出的笑话，孙胜完仍然有些不好意思，“那天很抱歉，我从国外回来不是太了解韩国的艺人。珠泫xi太漂亮了，很怕以后找不到你就只能冒失的问了。”
裴珠泫本以为自己已经对各种各样的夸奖免疫，但被这样真诚地望着，直白地说着还是难免有些心跳加速。但多年的职业素养让她可以微笑着说，“谢谢，你也很让我印象深刻。”
三人围坐在茶几上放着没怎么动过的水杯跟合同，公司的法务部都看过了，因为条款宽松、待遇优厚比往常都要更为认真。但确实没有找到任何对她们不利的地方，人家那么大个牌子也不至于会想要图他们什么。
所以这次来并不需要再讨价还价，就只是为了签约而已。
“很抱歉，以我的权限目前只能提供这些。”
“您太客气了。”
公司上下已经在风言风语裴珠泫到底傍上了谁了。
“还有一件事。”
“您讲。“
经纪人表面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他早就知道不会那么简单。他不是那种相信娱乐圈会有大善人的小学生，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个圈子里也没有不付出代价就得到的好事。
“需要给珠泫xi量一下尺寸，方便要做衣服。”
“没问题。”只要能让人陪着一起的活动都没问题“我们可以约一下时间，着急的话我这里也有之前的数据，可以马上发给您。您放心，我司数据更新及时，艺人身材管理严格，几乎无误差。”
“那麻烦您发给我吧，谢谢。”孙胜完其实有点不敢碰裴珠泫，但尺寸又一定要有，她又不想让别人代劳，如今她那便能提供真是再好不过了。
“就这样？”
“您还有其他要求吗？”
“没有没有没有。”
合约顺利签下，经纪人更想不明白了。
“终于让你找到她了，准备怎么让人家混不下去？”上了保姆车后几乎全程没有说话的裴珠泫忍不住调侃道。
没想到对方却一脸正色的问“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知道是她，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
裴珠泫见他的样子便实话实说了之前那次时装周的相遇。
牌子太大，待遇太好，签约太顺利。就因为在厕所递了张纸？还不是她递给人家？
经纪人不得不提高警惕，“我觉得她对你图谋不轨。”
“怎么？娱乐圈的男人们不够你防了？”
“你看她那个样子。感觉就好像只要你开口，全球代言她也会想办法给你弄到。”
“那我要去要一下看看吗？”
“不要！我们都不知道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怕我们担不起。你爸妈把你交给我…”
“停！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签都签了。”
双方拟定在新品发布会宣布新的代言人，合约也是到那天正式生效。但一件高定先一步被送到了裴珠泫公司，可搭配的却是竞品的鞋子，还附有一张卡片。
【觉得会很适合你的首映式，加油。——孙胜完】
“如果这不是公开日程我会怀疑她是你的私生。”
“那要穿吗？”
“当然要穿啊！”送上门的高定哪有不穿的道理，但鞋要换一双她家的。小心为上，鬼知道会不会有陷阱。
这个年纪就能做到这个位置的人不可能是庸才，裴珠泫换好衣服出来，脸上还没上妆，经纪人就已经想出了十八版通稿。唯一的问题是首映式而已，这么穿会不会太高调了？
“我穿之前那套会被认为低调吗？”
“好的，就这套。”
首映礼当天剧组还收到了孙胜完送的花篮，什么称谓都没写，只有一个大剌剌的名字。不过算她还懂点规矩，只写了祝贺剧组没有提及裴珠泫。
但后台休息室里那一大束花和首饰盒还是要经纪人觉得差点背过气去。赶紧关上了门，看到的人越少越好。
【上次忘了送配饰，抱歉。如果能原谅我的话，请带上吧！——孙胜完】
“难怪是黄玫瑰啊。”裴珠泫边说边摘下耳环戴上孙胜完送的。在镜子前左照照右照照，怎么看都很满意。
“你现在相信她就是想泡你了吗？”
“人家就不能是想和我交朋友吗？”
“你自己信吗？除了是个女的，和那些追你的富商、二代、明星有什么区别？”
“她好看。”
“哇！某影帝和那个女粉无数的当红偶像听到肯定要哭了！”
经纪人阴阳怪气的，可裴珠泫真的觉得是他想多了。又不是没有女人追过她，她分得出来。不过就算真是如此，裴珠泫想了想，也不是不行啊。
裴珠泫抢了助理的活去孙胜完那还礼服。
“你来啦！”
孙胜完声音里的愉悦让裴珠泫的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不过她接过衣服后看向自己的打扮时为什么会皱眉？
“很难看？”
裴珠泫今天没有特意去打扮，在服装设计师面前怎么打扮都会像班门弄斧吧？倒不如简单自然些，黑色T恤和牛仔裤是她最常穿也最舒服的搭配，总不会这也出错了吧？
“不是。”孙胜完嘴上这么说，将礼服放下后空出的手已经在裴珠泫的袖口上卷了一层了，还提起了她的前襟，另一只手伸向的是她的裤子。
不会吧！这发生的速度太快了，裴珠泫只能向后躲，后背到撞到门板才想起要推开，而这时孙胜完已经放开她满意地看起了自己的作品。
“你身材很好，但将前襟稍微塞进去些会显得比例更好，也比较有层次感，没那么死板。”孙胜完边说边整理的更加自然些“卷袖子是我个人的习惯，而且你的手臂线条非常漂亮，应该要多露出来一点。通常穿纯色的话我还会搭配一条方巾，绑在手腕或者当领巾做点缀都很好。但办公室里没有，你有兴趣的话来我工作间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布料，我给你做一个？”
裴珠泫从一开始的慌张变成安静的聆听，她还第一次听到孙胜完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虽然搭配着有些混乱的手部动作， 但提及自己专业领域侃侃而谈的孙胜完有着另一种迷人。
不过她有些挫败，看样子孙胜完只把她当成一个漂亮的娃娃，只想给她套上各种她认为好看的衣服，像小孩子沉迷的换装游戏。
“工作间在哪？”
“这里这里！”
孙胜完见她同意蹦蹦跳跳地去打开了书架旁边的门招呼裴珠泫进去。
那扇原以为是通往休息室的门里居然藏着宝藏。
裴珠泫站在中央环视着整个对她来说新奇无比的地方。
孙胜完的工作间比办公室还要大上不少，办公桌也大的多。上面乱中有序的摆放着颜料、画稿和各种裴珠泫认识或不认识的工具，还有那整整堆了两面墙的布料卷，她刚刚说的就是在这里面选选吗？
“随便选！”孙胜完大手一挥，像是松鼠在炫耀自己囤积的过冬坚果，还大方的邀请你一起品尝，怎么会拒绝呢？
裴珠泫慢慢在布料前走过，她摸上哪一种孙胜完就给她讲解哪一种。相近颜色的不同名称、不同材质所适合的风格、图案花纹的寓意里有些还藏故事。
裴珠泫最后选择了一块极为普通的水蓝色丝绸，上面有着或深或浅得不规律波纹。
孙胜完裁了一块儿遍坐到缝纫机后开始工作，裴珠泫安静坐在一边盼打扰她。
大概没有比方巾更好做的东西了，只需要量好尺寸封好边就行。
“有想绣在上面的字吗？”
“你会？”
孙胜完皱眉微笑的样子有些臭屁，像是在说拜托，我可是个服装设计师。
“那绣上日期吧。”
“今天？”
“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
“好的。”
“不问为什么吗？”
“为什么呢？”
“不觉得很像吗？”
“什么？”
“你那天递给我的已经沾湿了纸巾。”
孙胜完觉得裴珠泫在调戏她，低下头后开始了她的刺绣大业，又怕裴珠泫等的无聊，便开始没话找话。
“那天为什么没穿我送去的鞋子呢？”
“经纪人说不要穿别的牌子比较好。”
“这样啊。”
孙胜完抿了抿嘴，这不就是自己的目的吗？让她肯穿上自己做的衣服。可是这居然会将那些更好的挡在门外吗？孙胜完唾弃自己的自私，但也舍不得放手。
裴珠泫自是看不出她心里在想这些，眼神好奇的移到中岛架那些风格并不类似的衣服上。
“那些是新一季的衣服吗？”
“不是，是你发布会要穿的礼服。”
“这么多？”
“那些是淘汰了的。”
“我可以去看看吗？”
“当然。”
“为什么啊？”裴珠泫走过去翻了翻，“都很好看啊！”又提了件喜欢的比在自己身上，“不然我去试一下你再看看？”
“想试的话可以试试，我也知道你穿上会好看，但它就是不够好。”
裴珠泫觉得这大概是艺术家的偏执，但不妨碍她对她的夸奖。
“我真的觉得很好，你的设计都很好。所以我很期待那天究竟会穿上什么。”
裴珠泫本想约孙胜完吃晚饭，可经纪人的电话不凑巧的打了过来，让她回公司开剧本会。
“我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帮我带上就好。”
同色的线让花体的数字在方巾中并不明显，孙胜完将它绑在裴珠泫手腕上，带来一丝冰冷的触感。
“很高兴你没有记错日期。”裴珠泫离开前说。
“所以你不会真的被她搞定了吧？”
经纪人知道裴珠泫的去向一脸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悲愤。
“没有。”
“谢天谢地。”
“是我还没搞定她。”
“什么？！”
如果猪是自己家这个艺人的话…孙胜完可真是个可怜的小白菜。
“你最好别被拍到。”
“拍到也很容易解释吧？”
“那也不行！”
“知道啦！”
而孙胜完在裴珠泫离开后翻出那件她比在身上的礼服的手稿，改改画画忙了一个通宵，终于落实到打板纸上后才沉沉睡去。
裴珠泫虽然满心满意的想要去勾引孙胜完，但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多时间。
她甚至是跟剧组请了假，才能去参加发布会。也就是说，那一天她才再次见到孙胜完，和那件有些眼熟的礼裙。
“好看吗？”孙胜完像是个完成手工作业，等待着被表扬的小朋友。
“当然好看啊！”
孙胜完今天也穿了小礼服，露出一角水蓝色的口袋巾显露着她的小心思，裴珠泫整了整她本就完美的衣领“帮我换上？”
“好啊。”
裴珠泫对经纪人警告的眼神熟视无睹，将无关人员赶出了休息室。
“你可要小心点，别弄乱我的头发。”
“放心，不会的。”
换衣服而已，怎么会弄到头发呢？
裴珠泫坐在梳妆台上也一颗颗解开衬衫的扣子，孙胜完将礼服取下双手举起来让其铺展。裴珠泫脱掉裤子赤脚踩在地上，长裙让她没有多穿条打底的必要，孙胜完隔着裙子影影绰绰地看着裴珠泫。
“你小心点大步迈进来好吗？这料子堆起来的话容易皱。”
“好。”裴珠泫穿好裙子后冷脸站在原地扶着墙让孙胜完帮她穿好鞋，盯着那人已经补好金色的小脑袋，真想敲开来看看里面都装着什么。
算了，不用了。一定是衣服、衣服，还是衣服！
孙胜完没有觉出什么不对，虽然帮她拉上后面的拉锁时看着那光洁的后背吞了吞口水，但应该没被发现。
开心地接受大家的夸奖后和裴珠泫的造型师商量起之后的路线风格，还管经纪人要了行程表。
“怎么了你臭着张脸？”经纪人悄悄问道。
“我以后拒绝追求者会婉转一点的。”裴珠泫答非所问。
走秀结束后才是重头戏，作为亚洲区主理人的品牌首席设计师将带着她钦定的代言亮相。
马上就要上台了，裴珠泫突然紧张起来，之前也没有说过要在t台上完成了。
“怎么了？”
“我不会走秀啊！”
“没关系，我也不会。”
“不，就不一样。我是艺人啊！”
“没关系的。你不是走给别人看的，你只要需要陪着我走下去就够了。”
“这听起来像是表白。”
“走过去，是走过去。”
“嘁。”
保密措施好到裴珠泫挽着孙胜完出现的瞬间感叹声和快门声同时响起，未曾停歇。
闪光灯让她什么都看不清，手心的触感便越发明显，孙胜完将她握得很紧。于是成片里呈现的便全都是裴珠泫表情完美的脸。
有吹捧自然就有恶评，那些毒舌的时尚博主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但这些也是热度，品牌和她都需要。
还有之后孙胜完愈演愈烈的送衣服行为，更是时尚圈的谈资。
只不过是每天都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失业的造型团队背了那口“别人求都求不来的高定，她的造型师居然可以乱剪”的锅。
只要有时间，每次裴珠泫都会亲自去还礼服，但她们的关系至今毫无进展。
就连裴珠泫咬咬牙说出，“我最近好像胖了，你要不要帮我重新量一下。”这种话，都会被孙胜完用“你身材很好，上次那件礼服被你穿得很漂亮。”来回复。
真的会有人喜欢你的脸，喜欢你的身材，却不喜欢你这个人吗？
“所以说你性格是有多差哦。”经纪人这么问的瞬间让裴珠泫第一次产生要辞了他的冲动。
“我看过你的行程表，你最近不用进组。”
“你这样说话好像我老板。”
如果说多少有些变化，就是孙胜完会开始关心她那些与时装无关的工作和生活。
“所以你可以陪我一起去时装周吗？”
当她没说。
“你直接往公司发邀请函就行了啊。”
“邀请函已经发了。”孙胜完有些期待的看着她说，“现在这是我个人的邀请。”
“哦～～～”
裴珠泫拉了个长音，让自己的演技有时间发挥到，别笑得那么开心，“什么时间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并没有意义，裴珠泫拿着手机，看似是在比对时间，其实已经定了两张晚上的电影票。
“那我也有一个个人的邀请。”
“什么？”
“陪我吃晚饭看电影。”和我约会。“可以吗？”
“好。”
说不定经纪人没有说错，只要她开口，孙胜完什么都会答应。
“那去换衣服吧！”
孙胜完还有一间休息室，里面放了不少日常穿的衣服，珠泫打着以往都是孙胜完给她选衣服，这次要她也要过把瘾的旗号折腾了好一会儿，终于选定了。因为她还发现了可以搭配的另一套。
“可以借我穿吗？上午这样出现过，怕被记者拍到。”
答案当然是当然啊。
裴珠泫大大方方的在孙胜完面前开始脱衣服。
在孙胜完有空就会去现场帮她换衣服后，她就努力不去在意自己的身体似乎对她毫无吸引力这件事了。
毕竟如果是她整日泡在秀场后台，看身材顶级的模特们不着片缕满场跑，也会对此麻木了吧？
哎。但也还是很挫败。
只可惜的裴珠泫换衣服时不喜欢对着镜子，便看不到她转身后孙胜完长舒了一口气和下意识摸摸鼻子的小动作。
至于为什么下次还要这样自虐呢？当你能利用职务之便掩饰自己的占有欲，你也会这样做。
裴珠泫没有选择自己正上映的那部电影，而是挑了一部爱情片。不太好看，但靠在孙胜完肩膀上睡着的感觉很好。孙胜完也这么觉得。
感谢裴珠泫订了最后一排的票，让她有机会偷偷拿出手机，留下那人睡着的侧脸。
如果现在是早晨的话，就好了。
“抱歉，我睡着了。”
“没关系，最近工作太累了吧。”
“可能吧。”
散场时她们也跟着人群，裴珠泫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
她没什么心思去听隔壁影厅出来的观众对她有什么评价，也不在乎网络上是不是有人还在从她的作品骂到她的脸。
她此刻只想像个普通人一样，牵紧自己喜欢的人免得被人群冲散，因为控制身材分享同一份甜品，甚至为能了解到她最喜欢喝的奶茶口味而沾沾自喜。
“那…下次再见。”
虽然不是没想过要邀请孙胜完上楼坐坐，但今天的氛围适合停止在这。
“好好休息，到时我来接你。”
一句话给的期待足够让裴珠泫在接下来的日子，更努力工作，好让时间快到一眨眼就在楼下看到熟悉的车，想念的人。
孙胜完穿着分别时那套衣服向她挥手，裴珠泫也是。
时差恼人，旅程也还是工作为主。
孙胜完忙她的大秀，裴珠泫换了无数套衣服，街拍摆拍采访看秀。晚上聚在一起，也是没完没了的派对、酒会。
被孙胜完领着四处寒暄，是一个不一样的孙胜完。从容淡定，与每个人的尺度都拿捏的刚好。完全没有在韩国、在她面前时偶尔脸红会语无伦次、偶尔兴奋手舞足蹈的样子。
“你怎么了？”但还是能细心的发现她的不对劲。
“我不喜欢。”
“什么？”
“我、不、喜、欢！”
在异国吵闹的音乐背景下，裴珠泫大声表达着自己的情绪。
“我以为这些会对你的事业有帮助。”
孙胜完将裴珠泫带到稍微安静些的阳台，没有忘记将外套披在她身上。
“那些是经纪人需要做的事。”
裴珠泫知道孙胜完喜欢她的肩膀，她总是送来露肩装，但都要配一条披肩。
裴珠泫从来不戴，她希望能将孙胜完喜欢的样子留下。
“你说过的，是你个人的邀请。你不该邀请我来……”裴珠泫执着的是大厅的方向，那从来不是她想要的热闹。
“对不起。”
“我知道你是好意，所以我才能说我不喜欢。”
“那等去到纽约吧，我带你去不一样的地方。”
裴珠泫去过纽约几次，那些名声在电影电视里也时常出现，她搜索着一些冷门的景点猜测哪个会合孙胜完的口味，或者孙胜完会认为哪里合她口味。
但她没想过自己会出现在孙胜完家门口。
“你不是全家移民到加拿大吗？”
“我在纽约上学，这是我上学时的公寓。因为后来每年也都要来忙时装周的事就没卖掉。”
这里和孙胜完的办公室、工作间、休息室都不一样，墙上胡乱贴着各种类型的海报，柜子上除了颜料还会有玩偶、唱片和一些与专业无关的闲书。
裴珠泫打赌，如果孙胜完允许她打开抽屉，一定能在里面找些演唱会和展览门票。
这里就是个普通大学生会有的公寓，但裴珠泫知道这是孙胜完在向她打开自己的生活，迎接她的进入。
“我们在纽约期间可以住在这里吗？”
孙胜完其实并没有决定，毕竟她的公寓只放得下一张床。
“你喜欢的话。”
她们也只有这点自由。
大部分的时间还是被工作占据。
“累死我了 ！”辛苦工作后回到家是最让人欣慰的事了。
回家，这个词只是念出来的感觉就很好。
孙胜完看裴珠泫的表情由松懈解脱到含情脉脉。
“孙胜完xi，”
“嗯？”怎么会突然叫起全名还用敬语。
“和你一起工作很开心。”
“谢谢，我也是。”
“和你一起回家也很开心。”
孙胜完看着在她怀里安睡的裴珠泫有些失神，她不太明白她睡前说的那句“有些事想在回去后告诉你，希望你也能想清楚作出回答。”是什么意思。
是被发现了吗？那些假借衣服之名的种种私心。
孙胜完如愿在早晨看到裴珠泫的侧脸，心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
如果真的要被拒绝，还有别的方法能留她在身边吗？
孙胜完没有和裴珠泫一起回韩国，她被总部叫了回去。
但衣服依旧总是会按时送到，可裴珠泫每次去还的时候却都只能看到她的秘书。
裴珠泫甚至开始怀疑孙胜完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抱歉，这不是我的职权范围，您还是去问她吧。”
秘书这样说，但她不敢问。
是纽约的事将她吓跑了吗？
“西服？”经纪人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还有风衣？”
虽然剪裁设计全部堪称顶级，但这可是年底最重要的颁奖礼啊！红毯更是女星们的必争之地。为什么会送这样的衣服过来？
“穿吗？”
现在去借另一套的话时间还完全来得及穿。
“为什么不穿？”裴珠泫摸了摸三件套中的小马甲，没想到里面还加了一层绒。
于是在各路明星咬着牙在寒风中接受采访后，裴珠泫披着风衣款款而来，赚足了镜头和眼球。
可评论也是两极分化的严重，尤其是那些毒舌的时尚博主，仿佛终于抓到了她的把柄，极尽讽刺之能事，有些连粉丝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在下面刷着美图或者干巴巴的骂。
孙胜完也看到了，她不太会和人吵架，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于是人们在主理人平时除了时尚相关什么都发账号上看到这样一条新的内容。
“这套衣服存在的意义是为她保暖。今天很冷，你很美。”
“你回来了？？？”
庆功宴结束后裴珠泫才知道这么一出，电话那头是久违了的孙胜完的声音。
“我回来了。”
“你现在在哪？”
“家里。”
“地址给我。”
裴珠泫是如此急不可耐，孙胜完在她奔袭而来的时间里给自己倒了杯酒。如果会拒绝，就用合同捆住她吧。
自私也好，阴险也罢。她得是她的。
反正她的房子很大，裴珠泫穿过的衣服再还回来多少都放得下。
“你来了。”放裴珠泫进来后孙胜完便回到了她的单人沙发上，指了指桌上的酒杯，“要喝酒吗？”
裴珠泫摇了摇摇头，她今天喝的够多了。
在孙胜完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被堵住了嘴，裴珠泫品尝着她嘴里的酒味，觉得自己说不定真的应该来了一杯，味道真好。
“谢谢。”裴珠泫问她“加拿大人会用亲吻表达感谢吗？”
“不会。”
“韩国人也不会。”
孙胜完下意识环住跨坐在自己身上的人的腰，仰头接受再一次的亲吻。
“我是来还衣服的。”
“你来脱掉吧！”
——————————————完——————————————
Wish（哨向）
如果评选塔里最养眼和最碍眼的哨兵与向导组合，一定都非裴珠泫和孙胜完莫属。
养眼是真的养眼，漂亮的人站在哪里都是风景，更何况还总是两个成对出现。但碍眼也是真的碍眼，明明是最强的组合，却怎么也不肯去当首席，和平年代又没有什么需要她们出马的任务，整天就在塔里闲晃着耗时间等退休。
这不，明明有着独栋带花园的爱巢，还偏偏要在人来人往的露天咖啡厅里秀恩爱。
裴珠泫眯着眼睛躺靠，脚搭在坐在一旁的孙胜完腿上。孙胜完耐心地将瓜子一粒粒拨开，先送进裴珠泫嘴里，再喂给那只上窜下跳总是闲不下来的小飞鼠，怀里还有只通体雪白的兔子在打盹儿，雪兔偶尔也会问她要，拿到了就随手扔向小飞鼠，也不用管准度，反正它总能吃得到。...
如果评选塔里最养眼和最碍眼的哨兵与向导组合，一定都非裴珠泫和孙胜完莫属。
养眼是真的养眼，漂亮的人站在哪里都是风景，更何况还总是两个成对出现。但碍眼也是真的碍眼，明明是最强的组合，却怎么也不肯去当首席，和平年代又没有什么需要她们出马的任务，整天就在塔里闲晃着耗时间等退休。
这不，明明有着独栋带花园的爱巢，还偏偏要在人来人往的露天咖啡厅里秀恩爱。
裴珠泫眯着眼睛躺靠，脚搭在坐在一旁的孙胜完腿上。孙胜完耐心地将瓜子一粒粒拨开，先送进裴珠泫嘴里，再喂给那只上窜下跳总是闲不下来的小飞鼠，怀里还有只通体雪白的兔子在打盹儿，雪兔偶尔也会问她要，拿到了就随手扔向小飞鼠，也不用管准度，反正它总能吃得到。
偶尔有没眼力的人去打扰，也确实能够得到受益匪浅的指导，但之后任务不管是频率还是难度都有所增加，就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进步的证明了。
但大部分孩子还是就这样，看着两位前辈岁月静好。
可其实一开始她们并不是这样的。
裴珠泫一进到塔里就成为了被重点关照的对象。沉稳冷静，浑身散发出都是安抚人心的味道，身体更是瘦弱矮小，怎么看都应该是个向导，而不是哨兵的料。
于是，虽然未曾有过先例，高层还是决定先把她当成向导培养。谁让向导数量实在是太少了呢。
裴珠泫对此没有异议，也轮不到她来发表意见，自从那天因为剧痛而昏倒，醒来时只看到四面白墙，她就已经清楚地知道了，她再也没有自由了。
裴珠泫按部就班的和其他新手向导同吃同住同上课，唯一的区别也不过是在一天课程结束后去成手向导那接受精神疏导。
“非常稳定，没有异常。”每天都是这八个字，让高层觉得真的押对了宝。
可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急着回去看电视的裴珠泫非常不满临时宣布的合练，更受不了自己慢吞吞的搭档。虽说觉醒对力量的初始提升不大，但毕竟终归还是个哨兵，向导的体能和格斗训练也足够让她进步神速，稍微动动脑子，解决那些同样是新手的哨兵，也不算什么太大的难题。
可惜裴珠泫还是没能赶上那天的电视节目。
一个卓绝的哨兵和一个平庸的向导要怎么选？裴珠泫在办公室枯坐两小时，等来了她的调令。
而托她的福，哨兵们多了堂新课。学习向导课程是否有助于哨兵建立稳定的精神屏障？答案是否定的，课程在三年后被取消。
孙胜完趴在床上无精打采地听哨向世家的室友讲述这位传奇哨兵的故事。
“不过现在相比她那些军功战绩，大家更好奇她什么时候能找到自己的向导。当然，我觉得她应该就是在等我！”
“切！”室友们讨论的热火朝天，而对于从加拿大回韩国探亲却突然被抓到这里的孙胜完，只有对未来的迷茫。
裴珠泫在讲台上照本宣科地念着教案上的文字，不去理会下面那些小向导含着各种意味的目光。
你问为什么她一个哨兵，还是未结合的哨兵，会给新人向导上第一堂课？
用上头的话说，是哨兵更懂自己对向导的需求；用同僚的话说，是让她出卖色相诱惑小向导们努力向上。
对裴珠泫来说，哪一种都无所谓。
“你们有什么问题吗？”老天保佑一个都没有，才怪。
裴珠泫以为她的严肃刻板足够让这些人胆怯，她往年就是这么做的，今天却有个例外。
“那位金发的同学请讲。”
“请问……”孙胜完的声音不大，犹豫的样子像是还没想好措辞，“我们是回不了家了吗？”
“是啊。”裴珠泫露出今天第一个微笑，却看起来比板着脸是更让人胆寒，“回不去了啊。”
就算她已经晋升到拥有了单人宿舍，还是要遵守门禁，一天的时间就算是哨兵也无法往返于大邱。而假期这种事纯属随缘，五年了，她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那你也不可以这样说！”
还是些才成年的孩子，原本正因为自己的与众不同而得意，还有些正叛逆着巴不得离家证明自己已经长大，就因为裴珠泫这句话才认真思考起不能回家究竟意味着什么，天性冷静的向导都难免产生了恐慌情绪。
“你说说你！自己不想找向导，难道也想让别人没得找吗！”上司恨铁不成钢地指着裴珠泫的鼻子，又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我看你，早晚神游症！”
一直找不到向导的哨兵自我建立的精神屏障再好也难免会有感观神游的那天，单身越久概率越大。等真的到了那一天，再厉害的向导都救不回来。
“神游症有什么不好。”被关禁闭的裴珠泫躺在床上这样想着。
七天的禁闭因为有突发任务在第三天就提前结束，连精神疏导都是在路上做的。
任务说简单不简单，说困难裴珠泫也没费太大的力气。对她来说任务结束后才是她真正头疼的时候，也是她为数不多想要找向导的时候。
露天咖啡馆的老位置，良好的习惯让裴珠泫正襟危坐在桌前，思考的样子让不少哨兵都被吸引，但没人敢去打扰她认真书写的姿态，所以也就没人发现纸上除了姓名和日期并没有其他内容。
“裴老师，”没眼色的家伙总还是存在的，裴珠泫抬眼发现居然还是同一个，“您在忙吗？”
孙胜完在旁边观察了十几分钟，确定她只是在发呆才鼓足勇气过来。
“有事？” “想跟您道歉。”“道歉？”
“”嗯，听说您因为回答了我的问题被关了禁闭，真的很对不起。”
孙胜完鞠躬的幅度有些大，毛茸茸的小脑袋停在裴珠泫面前，强大的自制力才让她没有真的去伸手摸上一把。
“孙胜完是吧？”
“是。”
她不讨厌她，不然也不会叫她来提问，她更不会认为被关禁闭是她的错，自己本就清楚说出口的后果。相反，她可能是喜欢她的，她在课上盯着自己的眼神有别于其他人，像极了家里那个每次都说姐姐能不能不要走的妹妹。
“还想家吗？”
“我……”孙胜完不知道怎样回答才是对的。
“给。”一个手机递到她面前，“给家里打个电话吧，如果你记得号码的话。”
“可是规定……”
“电话是我给你的，怪也是怪到我头上。”
“那更不行了！”
“你到底打不打？”裴珠泫真的拿这个小向导没有办法，眼睛都要将手机盯穿了，还是死咬着都不肯松口，“作为交换，你帮我写任务总结报告。”
“可是我不会写啊。”
“我教你。先打电话吧。”
裴珠泫将手机塞给她，摆了摆手示意可以避开自己。但孙胜完只是在她对面坐下，因为紧张，拨号码的手都有些颤抖。
“妈，是我，胜完。”
裴珠泫低着头怕孙胜完不自在，但话却一字不漏地听进耳朵。
孙胜完口中的塔哪里都好，让裴珠泫觉得她们待的好像并不是同一个地方。不过也会有韩餐西餐都有，中餐味道也不错，但松饼配黄油就是不如枫糖浆好吃这种女儿对母亲的撒娇。
想打趣她两句，便看到了已经蒙上水雾的眼睛，赶忙再度低下头。是已经过了太久了吗，她居然差点忘了，忍耐是一件多辛苦的事。
“谢谢欧尼。”裴珠泫想装作听不见她的鼻音，却为这称呼弄得一愣，“对不起！”因为姐姐不在家和妈妈念叨了很久，所以孙胜完一时没回过神来，羞红了脸。
“有个姐姐？” “是。”
“想和家里联系了就来咖啡馆找我吧。”
裴珠泫最后还是没忍住摸了一把孙胜完的头毛，之后翻脸不认人地压榨她，写起了任务总结报告。
不过孙胜完又蹭了顿晚饭，回到宿舍时才觉出不对。代写被发现的话，会受罚的也还是裴珠泫吧？又给她添麻烦了，下次见面要好好的道谢才行啊。
可裴珠泫其实是非常忙碌的。
新哨兵还指望不上，大佬们又没必要为这小事出手。于是那些数量最多、最繁杂的任务，统统由裴珠泫这些不上不下的中坚力量去处理。
裴珠泫看着那一摞没有来得及写的任务总结报告，想念起那个聪明的小向导来。
应该已经上完这方面的课程了吧？一定做得比那次还要快还要好吧？说不定都在给别的哨兵写报告了吧……
裴珠泫叹了口气，打开灯继续奋笔疾书。她能写完，她不需要向导。她的人生只有两个期待，战死或神游。
孙胜完确实上完了那堂课，确切的说是已经结业，成为了这批人里第一个正式向导。
成为正式向导后自由多了，不管是可以做的事，还是自由活动的范围，但她再也没有遇到过裴珠泫。
听来做疏导的哨兵听说最近不太平，连她们这些新兵出任务的难度都加大了不少。孙胜完自己都能感觉得到，大部分有结合哨兵的向导都跟着出任务去了，她们战前疏导的人手更家吃紧。办公室的空间不够，她们都只摆了张桌子在大厅，看哨兵们排着队神情肃穆。
裴珠泫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再次见到了孙胜完。
她转了个弯儿，从相熟的向导那里排到了孙胜完的队列。孙胜完瞪圆了眼睛，又突然闭上眨了眨，这才敢确定面前的人真的是裴珠泫。头发长了不少，肩章又升了两级。
“不认识我了？”裴珠泫难得的开了个玩笑，也不等她胡乱否认就又开口道“这么快就成为正式向导了？很厉害呀！”
“没有，应该是因为缺人吧。”
“就是很厉害，他们哪敢拿这种事开玩笑。”裴珠泫将双手放在桌上闭上了眼，“来吧！”
“可是……”孙胜完还从来没有给级别这么高的哨兵疏导过。
“没有可是，交给你了。”
孙胜完从来都不敢也不会辜负信任，定下了心神，在裴珠泫的配合下，顺利进入了她的精神图景。
死气沉沉，这是孙胜完对这幅场景的第一印象。
舞台上空荡荡的，大屏幕灯光音响全都关着，麦克风孤零零立在正中央。观众席的座位倒是整整齐齐的排列丝毫不差，却也仅此而已。作为演出现场，恐怕表演者和观众都难以满意。
孙胜完压下心里的疑问，细细排查着可能有的风险，结果当然是零。
“任务顺利。”“谢谢。”
公式化的祝福与感谢，因为对象不同都多了几分真心。
任务大获全胜，裴珠泫皮都没蹭破一块，洗干净战斗服就提着袋子出现在了孙胜完的“摊位”前。
谁都知道没任务时还围着向导转的人是何居心，裴珠泫不介意当搅局者，将纸袋放在桌上发出了声响，也不建议用威压让那些哨兵暂时撤退。
“谢谢。”孙胜完松了口气。
她不擅长拒绝，可那些哨兵的图景沉闷又无趣，帮他们将房间里的抽屉关上这种事纯属浪费生命。
“这是什么？”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纸袋，完全猜不出里面装着什么，但放下的声音让人能感觉到它的重量。
“回来路上看到的，算是恭喜你成为正式向导？”
“都有一年了。”
“那就恭喜一周年。”
“诶？”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看到的就只是背影了。孙胜完想叫住她，但又因为称呼纠结，干脆一狠心就这么叫吧，“欧尼！”
果不其然，看到她就这么定下了脚步，孙胜完抱着袋子追了过去。
“这就要走了吗？” “嗯，还有事。”
“是要写总结报告吗？我来写吧？”
“不用，不是。是洗衣服。对，作战服还没有洗，拜拜。”
“哦，好吧，拜拜。”
裴珠泫进了电梯，就点了保健科的楼层去拿小白片。
盛名在外，被医生调侃了好久又都无力反驳。谁知道一年前还有些稚气未脱的小向导如今温温柔柔看着你的样子会那么致命。
“得离她远点儿。”
裴珠泫将小白片装进贴身的口袋，认命地开始写没能顺利交给孙胜完的任务总结报告。
是枫糖浆。
裴珠泫离开后孙胜完就迫不及待打开了袋子，看着两种不同品牌的瓶子止不住笑意。
她就是知道，那个送礼物说恭喜都要冷着脸的人心里一定藏着比谁都要柔软的地方。
比如，在她见到她的精神图景时，那一片黑暗当中在自己头上亮起的那束有些突兀的暖黄色灯光。
孙胜完在咖啡馆找到了裴珠泫。
看来之前她并没有骗人，之前一直见不到的原因，大概是真的太忙了。
“欧尼。”虽然也只是第三次，但能够很好的叫出口了。
会这么称呼她的只有孙胜完一个，小憩的裴珠泫睁开眼想知道这次是道谢还是道歉。可不但没能看到那漂亮的人，还和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耗子鼻尖对鼻尖。
裴珠泫虽然没有刻意隐瞒过怕动物的事，但从来都对大家的精神体都敬而远之，不过大概是因为本人的一贯冷静，没有人察觉出有什么不对，或刻意去逗弄她。
是以此刻裴珠泫弄翻椅子倒在一旁的样子，引得路过的人都要瞄上一眼。咖啡馆里的人窃窃私语些什么倒没必要刻意调整感官去听，反正不会是好话
“对不起、对不起！”孙胜完将椅子摆正，顾及着哨兵的脸面没有去扶她“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好吧，是道歉。
裴珠泫摆了摆手重新坐好，抬眼就看到那小家伙躲在了孙胜完身后，正拽着她的衣领露出小脑袋偷看自己。那粉粉的鼻尖确实有点可爱，但想到差点和它亲密接触，裴珠泫还是不寒而栗地抖了一下。
“找我有事？”
“也不算是有事。”孙胜完将手里提着的盒子放到裴珠泫面前，“谢谢欧尼的枫糖浆。”
哦，是道谢。
“我可以现在就打开吗？” “嗯。”
是个便当盒，打开就闻到了浓郁的香味。颜色均匀的松饼乖乖躺在一起，枫糖浆在上面反射着太阳的光亮，草莓、蓝莓就是怎么摆都会好看。
“我可以现在就尝尝吗？”
裴珠泫看了松饼多久，孙胜完就看了她多久，提着的一口气终于在听到这句话后放下点心来，应该是喜欢的意思吧？孙胜完点了点头，帮她拿来叉子。
即便被盯着裴珠泫依旧优雅地按照自己的节奏慢慢将松饼切开，可大厨却在她将松饼送入口中尚未咀嚼时，就有些急不可耐地询问是否好吃。
她尝过了的，但不知道是否也会合她胃口。
裴珠泫没有理会她的询问，也没有去照顾她的焦急，慢条斯理地咀嚼、咽下、插起下一块放进嘴里，如此循环着。
孙胜完的心也渐渐安定。这不就是喜欢的意思嘛！
“欧尼喜欢的话下次还给你做！”
“不用了，”是很大的诱惑，但裴珠泫还没有忘记自己的决心，“餐盒你自己刷可以吗？”
“可以……”
“那谢谢你的松饼。”
原来在这里很快吃完的原因是这个吗？孙胜完看着里面的食物残渣这样想着。
裴珠泫以为这样孙胜完就不会再出现，孙胜完也确实没有再找她。
但不知是眼线太多、群众太八卦，还是她的小白片有些超量。接到危险任务必须带着向导一起时，她在约定的地点看到了孙胜完。
这是孙胜完第一次参与外派，紧张到即便看见是裴珠泫都除了问好没办法再去考虑更多的事。裴珠泫只好把那句“换人”憋了回去，第一次的话还是自己来带更放心些吧？
“你没事吧？” “没问题，绝对不会给欧尼拖后腿的！”
裴珠泫叹了口气，谁问你这个了。
精神结合非常顺利，裴珠泫不放心孙胜完，将精神体放了出来，守在她身边。
“这就是欧尼的精神体吗？”
孙胜完蹲下摸了摸那只通体雪白的兔子，都说精神体是主人精神的具象化，这样看来裴珠泫的本质难道是这样温柔驯良的雪兔吗？
“别瞧不起她，她脾气不好的。”
“嗯，没有。”
有时候动物真的要比人更读得懂情绪，是嘲笑的话她怎么可能舒服都眯起了眼泪。
孙胜完也让小飞鼠去跟着裴珠泫，别看她个子小，警惕性其实超级强。有她在，一定不会有人能暗算、偷袭到裴珠泫的，而在没有阴招的情况下孙胜完相信她一定能赢。
“那么你呢？”同小飞鼠一样，孙胜完才不会因为她是兔子便轻视，“一定也和她一样厉害吧？”
雪兔似乎对此很是受用，往孙胜完手心里又蹭了蹭之后，突然开始变大，在孙胜完来不及反应的工夫，就将人盖在怀里。
没有压迫感，还暖烘烘的。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躺下也很舒服。孙胜完伸手摸到了和之前手感一致的绒毛，即便很暗也不会不安。是在保护她呀！
孙胜完在这无干扰的情况下，透过精神链接观察裴珠泫那边的战况。
说实话有些无聊，但也终于安心。平时听其他哨兵讲过的惊险时刻完全没有发生，完全是裴珠备在单方面的殴打敌人，像是着急下班似的，也难怪她不知道要怎么写总结报告。
雪兔将她放开的原因自然是裴珠泫回来了。
“欧尼！你好厉害呀！”
“你这边没事吧？”
“没事，雪兔把我……诶？雪兔呢？”
“让她回去了。”
“哦。”孙胜完平淡地应着，但肩膀上的小飞鼠已经耷拉起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了。
“喜欢她？”“很可爱啊！”
“好吧。”那话少的家伙也在精神图景里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裴珠泫点了点头，放雪兔重新出现，它一跳一米高直接蹦进了孙胜完怀里。
任务还不算完成，她们一群人找好隐蔽的地点安营扎寨。
裴珠泫倒是对艰苦的条件习以为常，但还是想给孙胜完更好的环境。递了个眼神过去，雪兔又开始变大。
一回生二回熟，孙胜完安然躺在里面，却左等右等也不见裴珠泫的踪影，难道还能隔成两居室？
“欧尼，你在里面吗？
“我留在外面，免得有夜袭。”
“小飞鼠能搞定的，你们今天不是配合的很好吗？”
孙胜完又想了想雪兔的习性，也是夜行喜静，根本没必要裴珠泫亲力亲为，况且以哨兵的五感，哪里是兔毛就能隔绝的。
裴珠泫似乎找不到别的理由了，连自己的精神体都害怕这种事也说不出口，干脆一咬牙钻了进去。
“你再大一点。”
和孙胜完并肩躺在一起的裴珠泫用孙胜完捕捉不到的方式对雪兔说。结果它不仅第一次违抗了自己的命令，甚至还反其道而行之变小了。孙胜完不得不贴住了裴珠泫的手臂。
“是不是太挤了？我还是出去吧。”
“没事的欧尼。你要是觉得挤，我可以出去。”
“算了，睡吧。”
等任务结束就把你关起来，再也不放出来。
“欧尼晚安。” “晚安。”
裴珠泫还是在孙胜完熟睡后跑了出去。从口袋里拿出小白片，水都没喝直接咽了进去。
隔壁帐篷里传来的声音让她更加烦躁，愈发痛恨起这具被称之为哨兵的身体。被所谓属性控制的欲望让人分不清爱情与否，和牲畜又有什么区别？
“欧尼，早。”
身边的动静让孙胜完也醒了过来，裴珠泫让她好好呆着，自己离开雪兔带着小飞鼠走了。
就这样过了不少日子，终于到了鸣金收兵的时候。
“天气都已经这么冷了。”
“是啊。”
裴珠泫裹着大衣，在过道另一边的位置看着孙胜完怀里抱着雪兔，肩上趴着小飞鼠，说话间的雾气让这幅画面有些不真实。
放过自己吧，裴珠泫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就这样放过自己吧。
“居然已经要到圣诞节了吗？”
下了车就看到塔里的圣诞气氛浓郁，什么样的装饰都有。
“准确的说已经过一天了。这些可能是还没来得及拆掉的。”
“好吧。”不过孙胜完还是很开心横着，哼着歌走在前面去做归塔述职。
“欧尼，这次总结报告我来写吧。”
“当然是你写啊。”裴珠泫表面满不在乎，其实暗爽到不行，之前没写完的也都由你来写才好呢。
“以后的，也由我来写，好吗？”
“小心！”
只顾着回头说话的孙胜完不小心踩空了楼梯，裴珠泫第一次感激起自己作为哨兵的能力，能在摔倒前将人稳稳接住，但多少因为惯性退了几步撞在还没来得及搬走的圣诞树上。
“你没事吧？”孙胜完没回应，只顾看着她头顶
“是什么？”裴珠泫确实感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她的头上。
“别动。”孙胜完按住了她想去摘下来的手“是槲寄生。”
槲寄生。
裴珠泫的脸跟着孙胜完的一起红了起来。是害羞，不是结合热。
裴珠泫不再犹豫，做了这些夜晚中她无数次想要做的事情，吻上她的唇。
柔软的触感让她想起那份松饼，甜蜜的味道便是淋在上面的枫糖浆。
“晚上我想吃松饼，可以吗？”
孙胜完将松饼装盘时正好听到门铃声响。
“晚上好。”
打开门正好和一根胡萝卜挨上鼻尖，对视的是雪兔圆溜溜又写着些不情愿的眼睛。
“圣诞节礼物。”正提着雪兔后颈的人这样说着。
孙胜完接过后将胡萝卜拆下来又解开她被强行绑在身侧的树杈，让这个活体小雪人恢复自由。头顶的圣诞帽也摘下来，戴到了裴珠泫头上。
“圣诞节快乐。”
顾名思义，礼物是表达心意而赠送的物品，赠送是无条件无代价的给予。
可精神体这种东西真的能够作为礼物送出吗？大概是为了避免这样的问题，裴珠泫和雪兔一起留在了孙胜完家里。
同兔共枕已久的两个人还是第一次躺在了同一张床上。向导不同于哨兵，当裴珠泫在黑暗中放大感官将她看得清楚的时候，孙胜完最多只能感受到她的注视，自己却什么都看不真切。
而此时在床头灯的映照下，散开头发脱掉制服的裴珠泫整个人柔和无比，确实没什么哨兵的样子，这也让孙胜完的胆子大了起来。
裴珠泫被一直怯生生的人突然顶住了额头。
“可以进去看看吗？”
她的向导真的很温柔，明明厉害到可以悄悄侵入，让人不知多久才能被发现，偏偏还是要听她说声“好呀。”
舞台没有那么暗了，四周亮起的灯光让孙胜完这一次能将里面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为什么会是舞台呢？”
她见过其他哨兵宽敞的家、平静的海甚至狭小的太空舱。在被教导的认知里舞台这种吵闹的环境是不适合哨兵的，即便没有演出也过于杂乱。
“喜欢呀！”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梦想变成了难以启齿的事。这还是裴珠泫在成为哨兵后第一次提起自己的过去。
曾经也曾是怀揣着梦想的孩子，孤身来到首尔参加选拔，落选后回到大邱还是不甘心，高中毕业后便再度出发。
“想成为偶像。”
却不知为什么突然产生剧痛，醒来时便已经在静音室了。
而后面的事孙胜完听了不知多少人说了多少次。
“欧尼就是偶像。”孙胜完不是在安慰她，不知有多少人以她为目标，为她而着迷，当然也包括她自己，“也永远是我的偶像。”
孙胜完拉着她在第一排坐下。
“欧尼想知道我以前的事吗？”小向导兴奋地宣布出的确实是让人感到惊讶的消息，“我是个歌手，在加拿大有乐队的，”
说完便松开裴珠泫上了台，拿起堆放在旁边的吉他调了调音。
“喂、喂……”在第二声的时候麦克风通上了电“想听什么？”
所有灯光都在此刻打到了她身上。
情歌、摇滚甚至童谣，裴珠泫想听她唱好多好多，好久好久。
又一曲终了，小歌手突然在舞台边缘蹲下来，向观众席伸出了手。
不需要开口只凭眼神就能懂得邀请。
裴珠泫大步向前，握住她的手跳到了舞台上，与她一同欢唱。
躲在角落的雪兔也给面子地出来捧场，小飞鼠落在射灯上一晃一晃胡乱打着光。
“
I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I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I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and a happy new year
”
——————————————完。——————————————
I wish you good health.
我希望你能注视我（五）
那到这里就完结咯，有不好的地方也希望大家多多关照，同时也希望我们小粉小蓝无论怎样都要健康幸福🥰
......
那到这里就完结咯，有不好的地方也希望大家多多关照，同时也希望我们小粉小蓝无论怎样都要健康幸福🥰
进了她的房间，只见裴珠泫捧着一本书便把头抬起：
“给你拿了一个枕头，快过来躺下”她拍拍被子，笑意盈盈地直视着我
“你在看什么书”
“你过来点不就知道啦”
……
对啊，裴珠泫正躺在两个枕头的中间部分，而我却躺在了枕头的最边缘，，终归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经裴珠泫这么一要求，我便驮着身上那副重重的躯壳缓慢地靠近她
“《同学少年都不贱》……哦！张爱玲写的那本对吧”
“嗯，很喜欢里面的一些情节，比如赵珏悄悄闻着郝素容挂在宿舍走廊的衣服，想着为了家庭社会传宗接代的爱都不是真爱”
“可她们到后面也没近不是吗”
裴珠泫把书合上，沉默地思索了一会儿
“学生时代嘛，总都会有懵懂的，但相爱的人总会有感应的”
说完这句，她把头抬起，似是很坚定的看着我
“小说情节罢了，睡吧”于是我把身体转了个方向
其实哪能睡着，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的一字一句，只是让我的脸可以从你的视线中逃开而已
于是听见裴珠泫微微叹了口气。
过了约至半小时，我仍未入睡，能感觉到裴珠泫的气息扑在我的后背，轻声说了句：
“孙胜完，你可以不要躲避我的情感吗”
……
这下恐怕是彻底没法睡着了
我翻过身，和裴珠泫四目相对着，裴珠泫目光透出一丝震惊，但气氛在此时却也暧昧到了极点
“你……你还没睡吗”
“嗯，睡不着”
说完我便把手轻轻穿过裴珠泫的细颈下方，把裴珠泫整个搂入怀中
很明显地能够感觉到裴珠泫怔了一会，却任由我将她环抱着，没有一丝想要离开的痕迹，没过多久她像突然反应过来一般，努力让自己钻入我怀中，好像要把我们的身体和灵魂都贴合到了严丝无缝才想罢休
“有点痒痒的”
我笑着摸摸裴珠泫的头，以同样无限接受她的拥抱回应着她
她哭了
“所以你怎么界定我们的情感”裴珠泫含着眼泪问道
“嗯……恋人？”
见裴珠泫不作回应只是哭的更厉害，我有些心慌了
“当然，你可以选择不接受，我知道这么突然会很冒犯……”
“很愿意，不冒犯”
于是我们在已经温暖的床上，在已经不再有距离的拥抱里亲吻着
2007年，她说谢谢我能接受她
我说，谢谢你愿意告诉我
男女不再是爱的唯一道路，同性之爱也不再成为晦涩的秘密。现在的我们各自都有了稳定的工作，也购买了属于两个人的小房子，玩闹的力气虽已不如从前，但她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睛从未改变……
Crazy bird
内含敏感词❗
因为睡不着速打的一篇#无脑ooc致歉
...
内含敏感词❗
因为睡不着速打的一篇#无脑ooc致歉
“早”
“早啊，昨晚休息的好吗”孙胜完把跑步机暂停下来
“还可以，熬夜没太晚”
裴珠泫和孙胜完每天早晨起来的第一段对话总是这样
她总忙碌于公司事务，妥妥的一副精英模样
而另一位是健身教练，是女生也迷倒了健身房的同性们
财务充足的两位却选择了合租，精英说是为了逃避家庭，教练说是为了锻炼人际交往能力，误打误撞地住了半年谁也没退租
裴珠泫一身西装，黑框眼镜搭在高高的鼻梁上，才走出楼就惹得路过的人们都不由地多看她两眼，每当这时孙教练总是会停下锻炼，只抬着一杯水站在落地窗前目送着裴精英的离去。
今天星期五，裴珠泫会回来的比平常早。于是孙胜完将女孩们的邀约全都拒绝了，上一秒还露着自己不讨人厌的腹肌和女孩们说着最近身体不舒服，下一秒就换上了干净利落的衬衫出现在菜市场里买这买那
“不吃炸鸡……喜欢炒年糕……汤也做点吧……啧，再做些什么好呢”
孙胜完在健身房的果断在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最后孙教练一个人提着一堆菜回到了家里，准备开始作一番大秀。汤正在咕噜地冒着泡，孙胜完正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各种调料，
“主人，你终于回来了”
门口机械的声音向家里每一个角落都通知着裴珠泫到家了。
“嗯，刚好，饭菜差不多做好了”
“很香，哎哟，一个星期结束了回来还能尝到孙教练亲手做的菜，”裴珠泫凑近孙胜完旁边乐呵着说道
“对了，孙教练怎么没有星期五之约，按理来说你这么抢手，不应该档期直接爆满了吗”裴珠泫戏谑性的看着孙胜完
“人都有自己的男女朋友好吧，一周下来谁会来管区区一个健身教练呢”孙胜完很熟练地把勺里的热气吹散开让裴珠泫尝了一口
“只能我管咯”裴珠泫将勺里的汤在口中温热了一下，
“嗯，再放点盐就完美了”
不一会，所有的菜肴就这样被两个人光盘了
“不是我说，你老是只吃菜不吃肉可怎么办”
“放心，我有的是力气”
“不是，是想让我增肥是吧”裴珠泫瞪大了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故作惊恐地问着孙胜完
“你就算再加二十斤都很美的好吧，再说了那群男领导个个挺着啤酒肚，谁能肥得过他们”
说罢，孙胜完又用她那细长的手指夹了块牛肉过去
“爱心型的”
“孙教练还挺浪漫的”裴珠泫轻佻的语气不断挑拨着孙胜完的心弦
“过奖了，看图说话而已”
周六，俩人早上打完招呼后各自出门了，谁曾料想晚上却在同一酒吧里遇见
上半身只穿着一件无袖的孙胜完此时正坐在几个女孩中间，手臂肌肉线条展示的无从顺畅，而坐在她旁边的那位尤其魅惑，孙胜完也和她不亦乐乎中
“孙教练！和秀荣姐干个交杯酒吧！谁没有一口喝完谁就亲对方一口”
“孙教练可以吗”朴秀荣扯起一丝魅笑望着孙胜完问，但谁都能看出来孙胜完已经小醉了，无论说什么都只会点头
朴秀荣故意没喝完，刚准备一口亲上去时突然从背后冒出一个让孙胜完瞬间清醒的声音：
“孙胜完，好巧”
这一声，孙胜完马上转过头去，看见的是一个身袭红色紧身裙的美人，只是带着一张似乎皮笑肉不笑的及其熟悉的脸
“啊，，内个，给大家介绍一下，裴珠泫，我们俩住一起”
我们俩住一起？怎么不直接说是你室友。。
但是裴珠泫很满意这个介绍
“如果你还要继续呆在这的话我就先走咯，大家和孙教练好好玩！”裴珠泫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诶诶诶，我也回去了！”
“对不起啊大家，今天胃实在有些不舒服我下次再和大家聚！”孙胜完匆忙说完便追了出去
果不其然，裴珠泫车就在门口等着她
（plq见）
裴珠泫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孙教练已经换好了家居服做好了一桌饭菜等着她了。
孙胜完现在笑得简直人畜无害。。。
“以后我不会再让她们和我太接近了，我保证”
裴珠泫挑眉看她一眼：
“没事啊，你不用对我保证，我们只会在一些特定的夜晚才产生得了其它不可控的事情”
裴珠泫又抬起眼睛看着孙胜完，眼里含不住的笑意
“当然，在场的如果谁愿意来扶我过去一把，谁就可以成为我的女朋友，因为我腰酸的不行”
“诶！主人我来了”小孙的临场反应快的不行
小孙刚过去，脸上就被裴总狠狠啵了一口
“嗯，这个吻首先是感谢过去你为我时不时地锻炼身材的费用，其次是后半辈子也一直需要你当我的私人专属教练了”
就这样，孙教练和裴精英从此过上了不管什么属性都可以随意大爆发的生活
（链接🔗）
【Wenrene】小狗饲养计划
ooc/4.8k+/神奇小狗养成指南
裴珠泫的身上总是莫名地出现伤痕。
虽然能自我愈合，但是作为一名芭蕾舞演员，总是在身上出现伤痕总是影响观感。
她也不是没有去咨询过，但是每次医生都只是开了点安神类的药，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直到裴珠泫实在无法接受，通过朋友介绍到了一家在小巷中冷冷清清的诊所。
抱着虽然冷门但是没准是神医的心态，裴珠泫还是选择相信朋友的介绍。
但接下来的走向好像脱离了她的可控范围。
面前这个带着穿着白大褂却戴着巫师帽的女人真的是医生吗。
裴珠泫眉心一跳。
更离谱的是这位医生听了她对自己情况的描述后并没有同之前那些开安神药的医...
ooc/4.8k+/神奇小狗养成指南
裴珠泫的身上总是莫名地出现伤痕。
虽然能自我愈合，但是作为一名芭蕾舞演员，总是在身上出现伤痕总是影响观感。
她也不是没有去咨询过，但是每次医生都只是开了点安神类的药，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直到裴珠泫实在无法接受，通过朋友介绍到了一家在小巷中冷冷清清的诊所。
抱着虽然冷门但是没准是神医的心态，裴珠泫还是选择相信朋友的介绍。
但接下来的走向好像脱离了她的可控范围。
面前这个带着穿着白大褂却戴着巫师帽的女人真的是医生吗。
裴珠泫眉心一跳。
更离谱的是这位医生听了她对自己情况的描述后并没有同之前那些开安神药的医生一样苦恼。
反而还...挺高兴的？
然后，送给她一只小狗。
声称只要好好养着小狗，那么在她身上发生的奇怪现象很快就会消失。
虽然裴珠泫总有一种自己被骗去给人代养宠物的感觉。但她还是抱着怀里安静睡觉的小狗取了一个听起来很像人类小男生的名字。
孙胜完。
裴珠泫给自己的理由是：因为一个人独居太孤单了需要叫一叫名字给自己一种家里不止一个人的感觉。
因为突然决定开始养狗，裴珠泫家里并没有各种宠物用品。
即使她在十五分钟前从网上订购了各种商品。但是今晚小狗在哪睡还是一个仍需解决的问题。
虽然小家伙在家里的实木地板上撒着欢，但总不能真的让小狗睡在地板上，更何况现在已经是深秋。裴珠泫思来想去最终还是选择把小狗放上自己小小的单人床。
于是当裴珠泫搂着小狗关掉床头灯睡觉时，小狗出其不意地伸出小舌头舔了舔裴珠泫关灯后收回的手。
手背痒痒的。
要教小狗不能随便舔东西了。裴珠泫心想，但还是被困意携进梦里。
小狗是不是永远这么精力充沛。裴珠泫被小狗叫醒后一边扎头发一边想。
正准备小心地避开手上的伤痕洗漱时，裴珠泫惊奇地发现：
手背上那条新增的伤痕不见了。
她迅速撩起衣服，发现之前锁骨上，小臂上的血痕的颜色都变淡了不少。
孙胜完，是一只神奇的小狗。
裴珠泫确信。
接下来的三个月裴珠泫都过的很充实。
连带着她的相册也很充实。相册里几乎都是孙胜完的照片。
有等她洗澡乖乖坐在浴室门口的，有傻傻地玩着玩具的，有遛狗时因为太开心跑出晃影的，甚至还有因为等裴珠泫等到睡着的。
实在是太过可爱了，所以当同事们要求看看小狗的照片时裴珠泫总是很小气地拒绝。
同事们打趣她的占有欲过于强烈。
那又怎样，这是她的孙胜完，才不要分享出去。
孙胜完一直都很乖，会乖乖坐在家门口等裴珠泫，在她一打开门就蹭上去。但孙胜完唯一抗拒的是睡狗窝，也许是第一天被裴珠泫带上床睡觉后养成的习惯。不过裴珠泫倒也没有过多地矫正孙胜完，因为睡觉时抱着小狗的感觉还不错，非常温暖。
但裴珠泫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她的小狗，好像不会长大。就连原本只立了一只的耳朵也没有任何变化，另一只还是乖巧地趴在头顶。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神奇小狗嘛，生长比较慢也是可以理解的。
当孙胜完变成人之后，裴珠泫就不会这么想了。
某天的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下午，裴珠泫坐在沙发上看书时，突然听到卧室里的小狗发出比平常大了不少分贝的呜咽的声音后再进去查看时。
小狗已经变成人，呆呆地坐在地上。
裴珠泫心中一惊，她怎么没穿衣服！捂着眼睛跑出卧室后才想起来要给孙胜完穿衣服。
裴珠泫很快就接受了孙胜完变成人的事实，神奇小狗嘛，变成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变成人的孙胜完只有十二三岁，头上的耳朵甚至还保持着做小狗时的样子：只有一只立着。只是身后的尾巴稍稍长了一些。
在裴珠泫手忙脚乱地给孙胜完穿衣服时，孙胜完一直盯着裴珠泫。歪着头奋力思索后以不太标准的口音喊裴珠泫的名字。
“呀，要叫我欧尼。”裴珠泫怕孙胜完没有学会，又重复了几遍。
但孙胜完好像只知道裴珠泫的名字和刚刚学的欧尼，一直在重复着。裴珠泫只好打开电视播放幼儿学语的视频给孙胜完看。
孙胜完学的很快，不久之后就已经能运用基本句型，只是有时候语序会混乱。甚至还在韩语还没有足够熟练的情况下，贪心地打开英文频道学习。
裴珠泫在孙胜完变成人后立刻去了那个诊所，试图搞清楚孙胜完变成人的原因。
可是一切都消失不见，仿佛小巷中从未有过一间诊所和一个戴着巫师帽的医生。
留给裴珠泫的只有孙胜完。
孙胜完变成人后的的一段时间，裴珠泫总喜欢在睡前翻看之前小狗时期拍的孙胜完的照片。
这时孙胜完总是会爬上床质问裴珠泫“照片我是。欧尼不喜欢胜完人吗？”
孙胜完还是没有改掉躺在裴珠泫的小小单人床上睡觉的习惯。
裴珠泫笑了。孙胜完颠三倒四的表达只有裴珠泫能懂。
孙胜完是在问她：照片上的也是我，难道她不喜欢孙胜完变成人吗。
“都喜欢。胜完永远是姐姐的小狗。”裴珠泫轻轻揉着孙胜完金色的头发，孙胜完很受用，发出舒服的声音。
于此同时裴珠泫之前的推论得到补充：小狗时期的孙胜完生长缓慢，而变成人的孙胜完可以估算到两周生长一岁，但成长到十七岁左右孙胜完的生长又开始变慢，开始如同人类一样正常生长。
不好的消息也随之而来。裴珠泫已经几乎愈合淡化到肤色的伤痕处又新添一道血痕，甚至比之前更深。
还好有孙胜完。
她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发觉，然后伸出舌头仔细而又庄重地舔过裴珠泫的伤口处，甚至包括衣领下的锁骨处。这时她已经能将话说的很流利，每次舔舐时尾巴不自觉缠上裴珠泫后还会红着脸一本正经地说：
“欧尼..你知道的吧，其实狗和狗的尾巴是两种生物。”
“嗯”裴珠泫憋着笑，小狗在很努力隐藏自己的情绪了，但是被尾巴出卖了。
“欧尼不要笑了，不是我想缠着欧尼的！”孙胜完咬着牙装出生气的样子。
裴珠泫立马压下笑意“没错，是你的尾巴缠上来的，不是胜完想缠哦。”
臭屁小狗心满意足地摇着尾巴点点头。
裴珠泫意识到孙胜完越来越爱舔她，早起舔她的脸，午休时舔她眉尾的小痣，睡前舔她的手心。她一开始只以为是小狗对自己亲昵，有时甚至还会摸摸小狗前不久刚刚立起的耳朵。
直到她被孙胜完按在沙发上舔。
自己养大的小狗不知道什么时候力气早已超过她。
“怎么了...胜完，”裴珠泫努力侧过头躲避孙胜完的舌头，“快停下。”话语中带着呵斥。
小狗瞬间委屈起来，眼睛瞬间变得湿漉漉的。
“欧尼，欧尼身上为什么有别的小狗的气味。”小狗颤抖地说着，“欧尼不喜欢胜完了吗。”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裴珠泫才想起来今天下班回家的路上遇到一只和孙胜完小狗时期很像的小狗，忍不住多摸了摸。
裴珠泫揉了揉孙胜完的头顶，短发已经长长好多了。
“不是的，今天遇见一只小狗，很像胜完小时候。”裴珠泫解释着。
孙胜完这才忍住眼泪。
“好吧，那欧尼下次要早点回来。欧尼，你爱我吗？”
像是每天问裴珠泫晚餐吃什么一样平常，孙胜完很轻易地就问出这个问题。
爱。
小狗能理解什么是爱吗。
裴珠泫愣住了，好一会才开口：“怎么突然问这个。”
“百科上看到了。百科上说，爱，是一种强烈的、积极的情感状态和心理状态。代表着对人或事物有深切真挚的感情，是一种对人、事、物十分深刻的喜爱。”孙胜完如同小狗一样左右晃着脑袋解释。
“我觉得我应该是爱欧尼的。”孙胜完终于露出笑容，金色的头发乖巧地贴在脸颊两侧。
裴珠泫伸出手捏了捏孙胜完的脸颊。
“不知道哦。”裴珠泫存了逗狗的心思，“或许再观察一段时间就有答案了。”
小狗耷拉下的耳朵重新立起，身后的尾巴又缠上裴珠泫。
裴珠泫真的开始观察。
但当孙胜完又一次习惯性地舔她的脸，甚至越界地舔上她的唇时。
裴珠泫困惑了，真的是对宠物的爱吗？
只是对宠物的爱。裴珠泫总是告诉自己。
那这又算什么，这已经是亲吻了。
于是她想出声制止，却发现自己喉咙干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她选择侧过头，躲开孙胜完。
孙胜完又蹭上来。
“孙胜完。”裴珠泫平静地念出她的名字，平静的话语下涌动的是错综复杂的的感情，对孙胜完的怒意，以及她还未意识到的或者不敢承认的已经在心里暗滋生长发酵的爱。
孙胜完终于离开她的唇，很无措地解释着：“对不起...珠泫..欧尼，我只是看到欧尼的嘴唇出血了，想让欧尼嘴唇上的伤痕消失。”
“不，没用的。这是正常出现的。只是忘记涂唇膏了。”裴珠泫才想起来这段时间太忙了，团里排了新的剧。连陪孙胜完的时间也减少了。裴珠泫心底一颤，再一次偏过头，推开孙胜完：“以后别做这种事了。”
孙胜完愣住了，身后的尾巴像失去了支撑一样无力地下垂。
“对不起。”孙胜完说，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裴珠泫在提出要观察后就为孙胜完收拾出一间房，半强制地让孙胜完住进去。
少有的大雨天，裴珠泫没带伞。
她站在剧院门口期冀着雨能快点小一些——今天是孙胜完不知道该称为几岁的生日，姑且算是裴珠泫带孙胜完回家的一周年。裴珠泫答应了孙胜完要早点回家庆祝。
这段时间小家伙成长了很多，学会说英文，学会唱歌，学会做饭，甚至闲暇时间还乐意去朴秀荣的便利店帮忙。
朴秀荣——孙胜完到便利店买东西时交的朋友，也是便利店的店主。小家伙最近似乎和她很亲近，甚至偶尔留宿在她家。
而自从之前孙胜完被裴珠泫要求不要在非必要时候舔舐她后，裴珠泫身上的伤痕莫名地变多了。想到这，她拉了拉衣领，衣领下的锁骨处的伤痕最近又重新出现了。
裴珠泫开始不安，在各种方面。
裴珠泫在此时收到了一条短信：
珠泫小姐：
最近如何，仍在养着小狗吗？出现伤痕的现象是否消失？
如果还未解决的话试着向小狗求助吧，请多多依赖小狗。小狗需要主人的爱。
今天是您上次咨询后的一周年，祝生活愉快。
落款是简单的两个词：Witch
裴珠泫愣住了。
这种时候好像没有什么等待的必要了吧。
她暗自庆幸当初为了方便将公寓买在剧院附近。
裴珠泫将包举在头顶，选择跑回家。
下多大的雨又有什么关系呢，孙胜完在家里等着她。
裴珠泫湿漉漉地打开家门时孙胜完正在厨房做最后一道菜。
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从身后的尾巴来说。
裴珠泫身上的气味被大雨一洗而尽，所以孙胜完没有察觉到裴珠泫已经到家门口了，直到开锁的声音传来后孙胜完才把视线转过来，然后瞪大双眼。
“欧尼！怎么淋着雨回来了，其实晚一点也没关系的。”孙胜完一脸紧张，连忙从浴室拿了毛巾包裹住裴珠泫。
裴珠泫的裙子还在往下滴着水。
“胜完，告诉我，这条短信是什么意思。”裴珠泫将短信展示给孙胜完。
她沉默了，良久才开口“欧尼..先去洗个澡吧，别着凉了，等下再慢慢说，好吗？”
裴珠泫同意了。
裴珠泫从浴室出来后孙胜完已经坐在餐桌上等她了。裴珠泫拉开椅子坐在孙胜完的对面。
“欧尼，能先对我说生日快乐吗。”孙胜完乞求着。
裴珠泫乖乖照着做了。
孙胜完露出笑容，对着裴珠泫点着的插在蛋糕上的蜡烛默默许了一个愿。
「希望珠泫欧尼早点痊愈。」
裴珠泫问她许了什么愿，孙胜完摇摇头。
说出来就不灵了。
吹灭蜡烛后，孙胜完主动开始解释：“欧尼刚刚问我短信的事，其实是很想知道要怎样才能彻底消除伤痕吧，其实只要像这样...”孙胜完上半身向前探去，越过餐桌。
孙胜完亲了一下裴珠泫的唇。
孙胜完面不改色地退回去：“只要我们相爱就能彻底消除了。
很不可思议吧。”孙胜完盯着裴珠泫锁骨处新添的伤口，“我也觉得。”
「希望珠泫欧尼早点痊愈。」
「希望欧尼能爱我。」
裴珠泫低下头，沉默着。
其实裴珠泫想问的是小狗需要主人的爱，不过裴珠泫现在明白了。
孙胜完以为裴珠泫在为难，连忙解释：
“其实，就像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欧尼需要我的时候...我可以帮欧尼消除..伤口，也没有必要...相爱，对吧。”孙胜完哽咽着，硬挤出一个笑容。可是耳朵还是暴露了她的难过。
裴珠泫心头一动，伸出手揉上孙胜完的头——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被裴珠泫摸过头了。
“对不起。”裴珠泫的手转向孙胜完的耳朵，“是我不好，逼着你远离我。”
孙胜完眼圈红红的。
“欧尼，别说了，我会哭的。”
“不，听我说完，好吗？”沿着耳朵一路向下，裴珠泫手心贴着孙胜完的脸颊，“你不是问我爱不爱你吗，我观察出结果了，我想，我是爱上你了，我的小狗。”
孙胜完哭了出来，小狗一般的呜咽声在客厅轻轻回荡。
裴珠泫走到孙胜完身边轻轻地将孙胜完搂进怀里。
小狗终于停止哭泣。
而裴珠泫锁骨、小臂等处的血痕颜色很快变淡了，并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消失直到永远都不再出现血痕。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裴珠泫的手机响了一下，又是一条消息：
珠泫小姐：
看来小狗已经收获爱了呢，恭喜痊愈，感谢您的配合。
如果能早点承认爱就好了。
孙小狗和她的裴医生
裴珠泫捡到孙胜完的时候，它是一副被人抛弃后的可怜样，脏兮兮的身子发着难闻的臭味，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经发炎，瘦骨嶙峋的小个子在同等年龄的小狗中是典型的营养不良的代表。
那双乌黑澄澈的小豆豆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她走两步，小家伙边呜咽边垂头跟着，终究是心一软，善良心软的裴医生还是把她带回了家，还不忘教育着小家伙不要再过多相信人类了。
突然有一天，好不容易养好看一点的小金毛变成了一个容貌精致，毛发细软的金发美女着实是吓到了裴珠泫一跳，好在那天她休假在家，不然真不知会不会出现什么幺蛾子。
为了让小狗尽快的适应人类生活，裴医生将年假休了，尽职尽责的开始教小家伙写字，说话，学习，做饭……好......
裴珠泫捡到孙胜完的时候，它是一副被人抛弃后的可怜样，脏兮兮的身子发着难闻的臭味，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经发炎，瘦骨嶙峋的小个子在同等年龄的小狗中是典型的营养不良的代表。
那双乌黑澄澈的小豆豆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她走两步，小家伙边呜咽边垂头跟着，终究是心一软，善良心软的裴医生还是把她带回了家，还不忘教育着小家伙不要再过多相信人类了。
突然有一天，好不容易养好看一点的小金毛变成了一个容貌精致，毛发细软的金发美女着实是吓到了裴珠泫一跳，好在那天她休假在家，不然真不知会不会出现什么幺蛾子。
为了让小狗尽快的适应人类生活，裴医生将年假休了，尽职尽责的开始教小家伙写字，说话，学习，做饭……好在小狗学习能力很强，才几天就学会了所有的日常社交。
——
中午是小狗的练字时间，从裴珠泫躺下的角度来看，只能看到书桌上有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在耸动，好看的眉眼挤在一团，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笔在比划什么，然后便是亮晶晶的双眸，露出了犬牙，讨好地拿着那歪七扭八的字递了过来。
"好看吗？"小狗站的笔直，看着写满"裴珠泫"的纸，有些局促紧张。
裴珠泫不忍打击孙胜完的自信心，才几天这种程度的字在狗狗界应该能拔得头筹了吧，尽管她不知道有没有其它小狗也会这项技能。
她摸了摸小狗的头发，把那张纸卷起来收进书柜，柔声鼓励道："好看，胜完真棒！这个可以送给我吗？"
孙小狗眼睛亮晶晶的，若有所思的点了点软乎乎的头。
——
第二天，裴珠泫在书房内看到了写满自己名字的a4纸。
——
第十天的时候，裴珠泫带着孙胜完去了一趟朋友家和医院，跟之前来的感觉不一样，孙胜完感觉裴珠泫身边的人，像朋友，同事，亲人都挺多的，只是对于不同身份的人际关系她还不太理解，为什么面对不同人的时候，裴珠泫的性格表情都不一样呢？
自己是例外吗？
是好像又不是，那自己是她的什么呢？
孙胜完的求知欲在那刻突然达到了火山的喷发点，想问问她却又怕她嫌自己烦，只能耷拉着耳朵默默打开了一部感情类综艺频道在角落里偷偷学习。
——
"这是孙胜完。"裴珠泫笑着向隔壁邻居介绍着，礼貌又得体。
原来是孙胜完啊，不是朋友也不是家人。
小狗似乎更加难过了，回家后背坐在沙发垫上，耳朵又垂了下去。
"——胜完——"裴珠泫在门关处正脱着鞋，轻轻叫着她。
平常这会小狗应该在就把拖鞋从鞋柜中拿出来放在门口了，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正当自己准备伸手过去的时候，高半个头的小脑袋又突然冒出，快速拿出拖鞋摆好在自己面前，眼睛湿漉漉的，一看就是刚刚自己掉过小珍珠。
"不叫孙胜完"小狗一字一句的说的很固执，似乎不让她有一丁点反驳，"是小狗，是孙小狗，我和他们不一样，是主人的小狗。"
说完又揉了揉发堵的鼻尖，湿漉漉直勾勾盯着裴珠泫，眼睛里是那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满满的爱意。
裴珠泫没忍住笑，早就看出小狗今天情绪低落，只是刚刚在外面又不好哄她，现在看来是真的伤心了。她看着眼神坚定的小狗，伸手揉了揉她金色的软发，双手挂在她的脖子上，将距离拉近，随着呼吸相融，原本清冷的眼尾晕开了点点羞意。
"孙小狗，亲亲我。"
——
孙小狗经过引荐得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工作地点是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店，人群中高挑的身姿，修身的员工制服将眉眼精致的人衬托的更加好看了。
裴珠泫来时就看了自家小狗和颜悦色地正在介绍店里的主打产品，轻声细语的模样让面前女孩带着青涩的脸红，接着便是成群结队的女生围了过来。
裴珠泫扶头垂眸，突然知道这家咖啡店变成网红店的原因了。
一个女孩大着胆子对小家伙说了什么，距离有点远，裴珠泫听不大清楚，接着就看见孙胜完半低着头，等着女孩伸手摸头。
身体反应的比脑子快，裴珠泫心里那块偏执的阴暗面募地滋生蔓延，"孙胜完，你在干什么？"语气严肃，不带平时的温柔。
小狗惊讶地猛抬头，眼睛是看到主人的期许和激动，接着又意识到裴珠泫语气不对，局促的站直了身子，又慌慌张张地去摸头顶，担心自己的耳朵是不是露出来了。
"她们想摸摸我的头"小狗委屈的如实道来。
——
裴珠泫回来的时候，桌子上面摆着一份热乎的辣炒年糕，盒子下面压着一张便利贴：我们小狗都是很讲信用的，生气归生气，但是我说过会买，就是会买的。
孙胜完似乎还是有点难过，擦干眼泪后还抽了一口气，鬼鬼祟祟地在卧室的房门探了个头，看着裴珠泫脸上的笑意后，才敢欢腾地奔了过来，乖乖地搂住了她。
这会在家倒是毫不掩饰，毛茸茸的小耳朵全都露了出来，漂亮的眼睛笑成了弯弯的小月牙。
裴珠泫觉得手痒痒的，指尖动了动还是忍不住放在了她的头上，揉了揉。孙胜完似乎很喜欢她摸自己的头，她一抬手，小狗的头就凑了过来，离开时又蹭了蹭她的手心。
"孙小狗，我没有生气，我只是不想别人摸你的头。"
原来平日里以自制力为荣的裴医生也会为她失控啊。
——
难得的一天，医院迎来了周年庆，裴珠泫比往常提前半个小时下班，看着翻得乱七八糟的卧室，她就知道今天笨蛋小狗又睡过了头，安静的在床上躺了一会后，裴珠泫伸手去抱旁边的枕头，却意外看到了孙胜完藏在枕头下的日记本。
好奇心的驱使与心理建设的较量下，她还是没抗住诱惑，翻开了日记一角。
小狗日记：
4.19
——今天学会了用手机，我想给主人买好多好吃的，但是怎么也下单不成功……
5.2
——最讨厌练字了，每次写字都好难受，可是想到主人会夸夸我我就不难受了。
5.3
——会写主人名字啦，真好听，可是也好难写，需要多加练习！
5.10
——主人让我叫她姐姐，也介绍了很多新朋友给我，可是我想告诉她，我有她就可以了。
5.12
——姐姐去上班了，好想抱抱她，亲亲她。
5.18
——今天吃到姐姐做的海带汤了，好好吃！我以后也要给她做喜欢吃的肉肉！
6.10
——辣炒年糕的老板欺负我不会用手机支付，只能回家先拿零花钱给姐姐买了。
6.13
——上班好累啊，可我想给姐姐买很多很多辣炒年糕和可乐！
6.18
——当人类好麻烦啊，可是跟姐姐贴贴的时候就不觉得了。
6.25
——姐姐又加班了，没有按时回家，好烦。
6.28
——裴珠泫裴珠泫裴珠泫。
7.4
——不可以凶小狗，明明是别人的错，可是她只凶我，才不要理她了。
7.4
——裴珠泫大笨蛋已经10分钟没理我了，我想她了……
7.12
——今天跟姐姐撒谎了，骗她说我在练字，其实我什么也没干，我在花店给她买花。
7.15
——发工资啦！今天给姐姐空空的小钱包塞了好多钱，真笨，女孩子在外面怎么能没有钱呢？
7.20
——姐姐会喜欢我吗？没关系，我喜欢她就够啦～
7.24
——孙小狗会永远陪在裴珠泫身边。
【wenrene】雪域回暖
*哨向初尝试
*虎完×兔泫
*预祝贝贝十周年回归快乐！
1
“裴领队好！”
走出总指挥官的办公室，一路上走廊里此起彼伏的响亮致礼不绝于耳，高过白噪音太多分贝。塔里的人等级意识总是分明，尤其发生在初出茅庐的新人同事身上，初来乍到的小朋友们对于S级哨兵和向导冠上了太多虚无的光环，更不用说她这样兼有美貌、等级和职位的向导。
裴珠泫微微侧目并点头，对每一声问候都回应一个浅笑。自上个任务后许久没进塔，崭新的面孔还没来得及认识，不过即将召开的表彰大会估计能统一介绍一番。想到令人头疼的演讲，裴珠泫摇了摇头，穿......
*哨向初尝试
*虎完×兔泫
*预祝贝贝十周年回归快乐！
1
“裴领队好！”
走出总指挥官的办公室，一路上走廊里此起彼伏的响亮致礼不绝于耳，高过白噪音太多分贝。塔里的人等级意识总是分明，尤其发生在初出茅庐的新人同事身上，初来乍到的小朋友们对于S级哨兵和向导冠上了太多虚无的光环，更不用说她这样兼有美貌、等级和职位的向导。
裴珠泫微微侧目并点头，对每一声问候都回应一个浅笑。自上个任务后许久没进塔，崭新的面孔还没来得及认识，不过即将召开的表彰大会估计能统一介绍一番。想到令人头疼的演讲，裴珠泫摇了摇头，穿过拐角向楼下的食堂走去。
满满当当的餐盘里，相熟的大娘怜惜向导纤细的身板，拼命往里填上蛋白质与脂肪物，仿佛盛得够快够多就能堵住流失的热量缺口。裴珠泫无奈地笑着接受中年人的好意，坐在方桌角落举着筷子不知从何下口。
“啊好羡慕，珠泫又被阿姨优待了。”
端着食物大摇大摆侵入她来之不易的独处空间的人，便是与她同样S级、到了适龄被强制分配、与她契合度高达93.21%的哨兵伴侣。
孙胜完在她旁边的长凳落座，一身日常训练的迷彩，肘部和膝部都沾着模拟沙场的黄色污迹，不拘小节地与她打了个照面。向导实在看不过她几乎要戳进饭里的衣袖，掏出湿巾使劲揪着那处脏污清洁。
“嘿！孙领队又来找裴领队吃饭呀？你们感情真好。”
“嗯嗯，小朴说今天塔里供应的肉菜味道很好，你也多吃一点啊！”
“......”
有她在身边的话，这种和同事热切攀谈停不下来的情形就会时常出现，连带着自己也不得不拉高自己对于友善一词的认知，并要扬起比平常弧度更大的笑容来相称。
连肉都不再冒着腾腾热气了。
“要聊天可以，但请不要打扰我的用餐，好吗？”等同事与她们摆摆手告别后，裴珠泫终于能回归舒适区，扔掉手里紧攥着的废纸，状似不经意地投向对方一个暗含责怪的眼神。
“抱歉啦，应该安静一点陪你吃饭，下次会注意的。”
什么陪我吃饭，下次注意，听上去自己像那种规定必须一日三餐同食、对她目不转睛的热恋期霸道伴侣，再配上那副无辜得快滴出水的眼神，真把年下单纯的弱感演绎得淋漓尽致，任谁也看不出来这位年轻活泼的哨兵是塔内现役精英队的领队。
裴珠泫没回答她的歉意，眼都没抬沉静地嚼着脆脆的沙拉。
“今天指挥长叫你去办公室讲什么呀？”
“下个月的表彰大会演讲，还有一些其他的杂事。”孙胜完点点头没再追问开始大快朵颐，裴珠泫也断然不会告诉她，所谓杂事的箩筐里放着的，是指挥长隔三差五催促她们尽快“全面”结合，否则就要扣钱扣分甚至驱除出塔的索命符。
为什么就偏偏觉得她们很合适呢？S级的哨兵向导虽然稀缺，但也不是百年难遇，21世纪还唯等级论的话思想就过于老旧了；至于那惊人的超高匹配度，在裴珠泫眼里如同那一炮而红的MBTI一样，巴纳姆效应换了个名字就被奉为圭臬，也只有孙胜完这样的人才会乐此不疲地反复测试和谈论。
匆匆忙忙完成精神结合的她们就是活生生的反例，S级哨兵和向导比起其他人拥有更加灵活的入塔和服役时长，因此相差三岁的两人被强制配对系统选中倒也不完全出于巧合。出过长期海外任务的哨兵行事作风完全与她不同，当向导还在斟酌称呼与用语的时候，她早已把珠泫叫的顺嘴。
真是圆滑又老道。
“吃饱了吗？”早已停筷的裴珠泫在她的注视下点了点头，后者直接接过她面前的残羹，在裴珠泫还未能反应过来之前就飞速地解决干净，美其名曰节约粮食保护动物。
究竟保护了哪门子动物，是你这只胃口很好的小狗还是你那只饭量惊人的精神体？裴珠泫忍不住在心里喋喋不休，却也羞赧于孙胜完的大胆行径。她很好地适应了结合后的身份，这令向导更恼怒几分。
“回家吧。”
精神结合并登记后，她们搬出了塔里的单身宿舍，用塔里的资金补助租住在旁边不远的公寓楼。楼里大多是塔内结合的伴侣同事，生活习惯都很好，平时几乎不会出现什么邻里矛盾，是哨兵向导们舒适的居所。
名义上是同居，她们却各自拥有着单间，在提出装修建议时裴珠泫率先说自己的房间需要很好的隔音与采光，两人便心照不宣地忽略掉是否要同睡的问题。
向导比五感极其敏感的哨兵还要享受静谧的环境，但对阳光和煦很是执着，相比较之下偶然一次进过哨兵无比黑暗的房间倒像什么秘密地下基地。
那时候哨兵怎么说的来着？我也许上辈子也是个吸血鬼吧。
简直和预备队的金艺琳一样长不大。
被当作未成年孩子看待的哨兵换好了家居服正仰在沙发上看国际新闻，认真获取零碎但重要的信息。哨兵对于信息的收集能力与生俱来，但过量的信息会压迫感知，哨兵的能力越强感知过载的可能性就越大，精神力的不稳定也容易诱发进入暴躁状态。
但孙胜完却是难得的性情稳定，情绪波动的时候屈指可数，向导也省去很多帮忙安抚的伴侣工作。裴珠泫能感受到此时她的感知在缓缓地游动，扭动房间门的动作也下意识放轻，但依旧被哨兵敏锐地捕捉到。
孙胜完扭着头对她招招手，等向导施施然在沙发的另一角落下后，哨兵侧过身子很认真地开口：“珠泫，我认为我们有必要谈一谈。”
“谈什么？”裴珠泫懒在一团的脊背也挺直起来，对上哨兵专注的眼神。
“你对我们结合的想法，真心的。”
“我的真心话，难道表现得不够明显吗？”
坦诚是裴珠泫的一大优点，自结合以来她的确把不爽挂在脸上，本就清冷淡然的性格加上刻意的疏离，任是谁与她如此接近都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偏偏眼下只有她一人。
或许说，裴珠泫的不满正是面向她。
孙胜完并不恼，反倒觉得向导直来直往的样子更好沟通：“唔，这倒是。不过我需要知道珠泫讨厌我的理由，毕竟未来要一起工作和生活那么久，总不能让你一个人感到不舒服。”
哨兵似乎是更加坦荡的人，就连讨厌一词也能面不改色地轻快表达，像是毫不在意对方的负面评价。
裴珠泫嘴唇翕动却没能说出什么。她讨厌孙胜完吗？其实也没有，从头到尾她所厌恶的，不过是死板可恶的强制结合制度。她明明可以一个人很好地工作生活，执行任务时心神专注地为任何哨兵同事提供辅助，休息之余窝在温暖舒适的房间里什么也不用做，而不是登记成为某一个“很合适”哨兵的专属向导。
说到底也只是牺牲她的个人世界换取一些毫无意义的数据与名号。
“我对你没有很满意，但也没有到讨厌的程度，你言重了。像现在这样，保持着任务固定搭档兼同居室友的角色不是很好吗？”
裴珠泫到底没对她讲出心底话，只反驳了讨厌的定义。
“这样吗？也不是不好，只是……”哨兵终于露出一丝苦恼的神色，“只是我想如果带着负面情绪一起生活，终究会出现很多问题。”
“更何况这样的问题只是单方面，我对于珠泫，对于这次结合都是很满意的。”
很满意？
孙胜完迎着向导探究疑惑的目光，开始回答她无声的疑问：
“我很小就入塔训练，因为年纪和等级身边也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去加拿大出完长期任务后就更是。收到和珠泫配对的通知后，我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但真正相处后发现有向导的生活的确很不一样，有一种从来不曾存在的归属感和安全感产生了，哪怕珠泫总对我假装凶凶的……我也觉得你很好。”
“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我希望珠泫也能和我一样幸福。”
“所以我们今后更加亲近一点地和平相处吧。”
裴珠泫还有很多的疑惑，关于为什么性格如此开朗却没什么挚友，为什么这样自然就接受了强制安排还能品出美来，又为什么在自己这样抗拒的姿态中也能满意。
也许这就是她和孙胜完最本质的区别，抵抗接受与乐于接受。但看着眼睛亮亮的哨兵和伸过来的手掌，她鬼使神差地讲不出任何推辞。
“好。”
2
塔内一年一度的表彰大会如期举行，老伙计与新朋友难得相聚在塔的演出厅里，举着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在上司面前畅饮的洋酒，三三两两地谈天说地。
孙胜完肯定很喜欢这种场合。
在舞台幕后顺着最后一遍讲稿的向导代表偷偷透过帷幕的缝隙向外望，果然一眼就看见哨兵扬着不值钱的笑容与旧同事寒暄的身影。
最不常穿也是最为正式的哨兵礼仪制服崭新地与哨兵合身，一丝褶皱也没有的西式外套和战斗制服一样都是相近的橄榄绿，只是少了些水墨云纹的图案使色彩更为纯粹端庄。条纹领带立在挺拔的前胸，被往日的勋章缎带压在正中。
要不是指挥官再三强调今天上台领奖必须把该有的礼仪全一丝不苟地配齐，哨兵才不会乖乖挂着周身的繁琐物什来。昨晚在家里好一通翻箱倒柜才把皱皱巴巴的制服从衣柜最深处拿出来，哨兵当时的表情五彩纷呈，连喋喋不休的抱怨都卡在了喉咙里。幸好她的向导是个超级家居大师，一言不发地接过衣服三两下就还她一套整洁的制服。
“珠泫你也太厉害了吧！！！”抱着衣服爱不释手摩挲的哨兵睁大了眼睛，九转的语调也挂上不止一个惊叹号的赞扬。她的面部表情与肢体语言一向清晰又丰富，尤其与平静无波的向导对比鲜明。
还好，其实你的衣服挺新的，只是有些皱而已。向导有些难为情地深藏功与名，但哨兵还跟在身后像小尾巴一样絮絮叨叨地表达自己的崇敬，最后终于惹恼了裴珠泫，以一脚来自大邱的巨力结束了今晚的活动。
没人看的出这外套之前的样子，向导想。
表彰大会正式开始，上了年纪的总指挥官如同谆谆教导的班主任，不厌其烦地给新人老人传达塔的历史与责任，随着最为热烈的一段掌声响起，预示着小老头的发言告一段落。
“请向导一队领队裴珠泫代表汇报年度总结。”
并不是第一次被委以重任，但还是会有些消解不了的紧张。被台下数不清的目光簇拥着，换作是谁也无法习以为常。指挥官老头真的太贼了，每年都不由分说选定裴珠泫的理由还需要说明吗，一刻也不会打岔安静如寂的全场就是最好的证据。偏偏还非得旁敲侧击，笑眯眯地给向导戴上一顶又一顶的高帽，形象大使啦，向导榜样啦，就连强制分配的哨兵伴侣也成为她的闪光点。
“胜完很优秀的，又懂礼貌知礼节，你天天一个人也不嫌闷啊，正好陪你玩。”
怎么听起来不像结合，而是给她从宠物店选了一只品相和性情都很好的小狗。但孙胜完的精神体可不是乖顺温和的犬，而是敏捷又强悍的虎。
上个月被叫去谈话时她还未与哨兵达成亲近相处的共识，当下便谴责了指挥官不平等的结合思想，又不忘报复性地踩踩他口中完美的哨兵：“在每天制造噪音的方面的确很优秀。”
“人家那叫活泼，和你不一样。”
“买东西也大手大脚的，一点不懂节俭。”
“经济实力摆在那儿你要她怎么节俭？”
“......我不跟你扯，反正你就偏爱她我讲什么也没用。”
心猿意马的讲稿念到一半，裴珠泫顿了顿抬起头，迎上人群中最特别的那一束目光。
此刻的哨兵一言不发，勾着唇角很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睛。其实向导说谎了，她早发现不讲话的时候属于孙胜完独有的宁静感就会充斥四周，哪怕是无比喧哗的环境里。这种如水的温柔不同于平日里插科打诨的平易近人，反倒深邃而遥远。
“年度最佳领队——孙胜完。”
汇报的向导顺势成为被推搡着的颁奖者，当孙胜完在如雷的掌声里迈着步子登台站立在她身旁，台下此起彼伏的善意起哄声连绵不绝：
“哇两位站在一起的时候又真切感受到般配了……”
“真的太合适了，顶级哨兵和向导领队诶，强强组合！”
“孙领队人超级好的，裴领队也是，虽然性格有点怕生但一点都不傲慢，上次还在训练时主动帮我和我家哨兵拿物资呢。”
“什么时候我也能被强制分配到这种程度的伴侣啊羡慕！”
向导支撑着表情管理在线，顶着身后的窸窸窣窣和面前哨兵低低的偷笑，把金灿灿的胸章别到缎带的旁边，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狠狠瞪了一眼拿她寻乐的调皮鬼，仿佛在说回家等着别跑。
“请两位留步！正好借此机会向新朋友们介绍一下，今年刚喜结连理的裴领队和孙领队。想知道有没有什么生活新感受可以分享给大家吗？”
哪来的主持人！往年表彰大会不都是按流程全自动进行吗，到底是哪里多出来的经费让闲的没事干的指挥官找主持人，还不怀好意地cue她们！
不需要交流就有的默契，这种说场面话的工作自然是哨兵一力承担。孙胜完很自然地接过话筒语气轻快：“谢谢大家的关心，结合的生活当然很棒啊！无论是工作搭档还是生活伙伴，都有人和你并肩携手。”
“总之，有向导真是太好了！尤其是珠泫这样强大又温柔的伴侣，谢谢你愿意和我一起。”
花言巧语的哨兵冲她眨了眨眼，让裴珠泫片刻忘记了回家要收拾她的行程。
3
今天是常规演习的日子，早餐比平日里多了些营养补充剂，还有些没睡醒的哨兵耷拉着眼睛在桌上动作机械地进食，头顶的呆毛和扣错的纽扣充分体现她对睡眠的渴望。
“再去洗把脸醒醒神，看你困的。”
向导嗔怪着马虎的哨兵，又动手帮她把纽扣复原，顺了顺翘起的头顶发。
“好……一会儿去塔里，就好了。”勉强对抗睡意的哨兵无意识蹭了蹭头顶温软的触摸，颠颠倒倒地往卫生间走去。
到达训练基地的时候她果真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动作利落地穿好靴子扣好护腰，满身锋芒与自信的哨兵瞬间化身可靠的领队：
“小朴，一会儿你们小队先去南面占领高地，防止空袭的可能，然后……”
“孙队，今天是内部对抗训练，只有结合后的哨兵向导一起作战。”
小朴小心翼翼地提醒习惯性分工的领队，后者尴尬地对着自己的向导笑了笑：“嗷，忘记了。”
是不是还没睡醒？裴珠泫在她耳边轻声问。她发誓这次没有调侃的意味，但哨兵气鼓鼓地昂起脑袋倔强地让她进入精神图景，似乎要力证此刻的精神抖擞。
向导笑了笑，拉着哨兵的手闭上眼睛沉入了思绪深处。
日常训练对于高等级的哨兵向导而言是锻炼默契的好机会，孙胜完常常揽下体力向的工作让她在自己的精神图景里好好探索。她的实力很强不太需要辅助就能拿下，但裴珠泫不放心还是会放出精神体紧随。
孙胜完的精神图景很特别，是一处很广阔的雪景。四周都是厚厚的积雪、经年累月形成的雪墙，广袤的远处有透亮的冰川、晶莹的湖泊，美丽的让人止不住投去向往与期待的视线。
裴珠泫怕冷，但意外在她的精神图景中感受不到什么寒冷的难耐。向导明白肯定是哨兵自己做了调控，她一向很细心地照顾着自己的取向。
“小虎呢？”裴珠泫四下望着，没寻到哨兵精神体的影踪。
“你唤唤试试，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
向导借着精神力打开与哨兵精神体的共鸣，不多时远远就出现一个身形优雅的动物。
虎迈着矫健的步伐，很有力量地向她们走来。凑近后可以清晰看见如绿宝石一样闪烁锐利光芒的双眼，竖立的耳朵柔软中带着韧度。它的尾巴长而有力活跃地四下摆动，此刻与其它动物一般成为表达情绪的重要工具。
“今天这么开心？”孙胜完笑着抚摸虎脊背上柔软的毛发，又捏了捏它的耳朵。虎舒适地眯了眯眼睛抬头，它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这样的爱抚，现在或许是青春期的缘故老是遗世独立地装酷，常常逃离哨兵主人的触碰然后冷哼一声跑动，自以为不动声色地展示流畅的肌肉线条和健壮的身躯。
裴珠泫听着孙胜完对自家精神体小声的爆料，面露狡黠地看着她说：“精神体不都是主人的写照吗？”青春期叛逆调皮的是谁不言而喻。
哨兵有些害羞地移开视线，继续亲近着今日乖顺异常的虎。没曾想它不多时便失了兴趣，大力拱开主人扭着做作的腰身坐到她们中间，扬着温和的脸朝向现在是一家人的美丽向导，一副求摸的无良模样，丝毫不关心被自己压在下肢和屁股的原主人。
......原来不是因为她心情好。
裴珠泫忍住没笑得太过肆意，一边撸着大猫一边解放出自己的精神体。
“是太无聊想找它玩吧。”
又蹦又跳从雪林丛中奔来的小兔子如同原住民一般适应雪原的环境。周身雪白的毛发几乎要与雪地融为一体，要不是有黑黝黝的眼珠与粉嫩的小耳朵小鼻头简直难以分辨。向导的精神向导多为温和的素食或杂食动物，裴珠泫的这只不例外，只是平日随着她健康饮食的习惯食量小运动量大，纤细有力的后腿一跃十分机灵。
小虎立即起身迎接着许久未见的小兔，两个体型差巨大的精神体亲密无间地扭在一起，你拍拍我的头，我啃啃你的尾巴，玩的不亦乐乎。
向导丢给哨兵一个“看我比你还了解你家精神体”的得意眼神，后者径直拉着她远离虎兔打闹的是非之地。
“让它们自己玩，我带你去观光！”
静谧的湖泊旁生长着高大挺拔的枫树，枫树喜欢温暖的地方，但也能在寒冷气候下生存。孙胜完的精神图景很宜居宜生长，加上主人细致地在地面覆盖稻草、棉布或其他覆盖物进行保暖，又在树周围做了好些防风罩，严冬也很安稳地度过。
“等哪天有空，我们来雪钓吧！”
“很好玩吗？”
“嗯嗯！以前在加拿大的时候，休假期我就会去塔附近的湖边钓鱼，空军的时候是常态，但只在那儿静静地坐一下午也很放松。”
她们并排坐在湖边延伸出的木质钓台边，掠过枫叶梢的风浅浅淡淡，在茫茫雪原里竟生出春意。身旁是一栋温馨的小木屋，一虎一兔玩累了已然在房檐下依偎着入睡，裴珠泫忍住不去看自家兔子挂在小虎黑窄条纹的背上一脸满足的神色。
“所以你在精神图景里还原出来的都是加拿大的景色吗？”
“不全是，有些风景是看电影里觉得很浪漫的地方才搬过来的。”难得娇俏的哨兵傻傻地笑，悬空的双脚有节奏地来回晃荡着。
向导默然地将手伸进澄澈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哨兵在她收手时恰到好处地递过香软的手帕，低头一丝不苟地替她擦拭干净：“有机会的话，想带你一起重温。”
冰原遇到一阵夹杂香气的暖风，再度释开融化的怀抱拥抱即将到来的春天。
4
原本光明磊落搭伙过日子的约定似乎在愈加靠近的两颗心灵中慢慢违反了。哨兵像一个伪装很好的宝箱，不会让人在第一次打开时就燃起偷窃的欲望。但当她属于你，随时间流逝一层又一层揭开神秘面纱，有近乎上瘾的感受。
怎么就踢翻了自己讨厌强制分配的flag，自尊心极强的向导思索着如何收起寡淡的防线，又觉得最近的暧昧相处甚至足以迷惑自己。真的需要开诚布公吗，非要一本正经地拉过哨兵说“surprise！我喜欢上我的结合对象你了，我们以后当真情侣吧。”
哨兵听到后会怎么想她？善变的向导，很易爱的轻浮女人？哪个都感到无比尴尬。太荒谬了，完全！
公务在身，苦恼的向导只能藏起内心的波动与情绪，以平日冷静的姿态走进总指挥官的办公室接受洗礼。
“明天的联合演习你和胜完去吧，这种级别的也只有你俩合适。不要勉强争胜但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分心。”总指挥看着显示器的战备安排，严肃地交代着任务。
“收到。”
沉默片刻，指挥官摘下圆圆的老花镜，秉公的面孔也一齐卸了下来，一脸诡异地偷偷观察向导的表情，盯得裴珠泫浑身难受，总有一种被什么看穿的感觉。
“我最近听说了一些八卦，大家都说你们如胶似漆甜甜蜜蜜呀。怎么说，这玩意儿可装不出来吧，是不是觉得结合生活也很是不错。这在你们年轻人里面叫什么来着，先婚后爱？”终究是露出了真面目，这老头以前是干婚姻介绍所的吧，对介绍对象这件事情似乎有着偏执的热情。
“你听谁讲的。”
裴珠泫下意识地心虚反驳着，有一种被班主任抓住早恋明明人尽皆知却还是要嘴硬到最后一刻的美感。
“你就说是不是吧。”
“不是。”
先前说着绝不接受强制分配的是她，放话给指挥官说孙胜完不是很好的是她，而现在因为哨兵心动不已的还是她。所以除了否认，还得是否认。
“您老能少操这种无关紧要的心吗，就把我们看作再普通不过的同事就好了，别一天到晚抓着我俩不放，很影响我们工作的。”
转移话题的最好方法就是倒打一耙，裴珠泫假意皱着眉头陆陆续续地谴责指挥官过度八卦乱点鸳鸯谱的一系列恶劣行径，直到老头连连认输发誓再不跟她提这件事情，她才满意地推门离去。
就是嘛，都没有跟孙胜完讲过的事情怎么能先让别人发现端倪。
“胜完……”
戏剧性地是一开门向导便迎上哨兵复杂的表情，裴珠泫也骤然变了脸色。孙胜完的五感能力有多强她清清楚楚，更无法侥幸地想是不是没有被听到自己刚刚所言。
尤其是此刻哨兵从未有过的落魄与挫败表情，手里厚厚一叠文件都被她蜷起的手指揉得面目全非。
“胜完我……”
“对不起。”孙胜完的笑容满是勉强和落寞，没被夹起的额发微微掩住眼神，整个人呈现出违和的颓唐，“该道歉的，是我太越界、太贪心。”
裴珠泫看着她沉默地转身离开，嘴边无数句挽留与解释的话都干涩地堵在喉头发不出声响。
当晚的出租屋里异常安静，裴珠泫在沙发上心神不宁地坐着，等到天色昏暗时哨兵才推门进屋，只礼貌地浅笑说自己已经吃过饭就先回屋了，明天有演习要好好休息。打了很多腹稿的向导站在静悄悄的房间门口，费了很大力气都无法共鸣到任何属于哨兵的精神力波动。
胜完她打开了精神屏障……？
裴珠泫也生出一些无法名状的委屈，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美丽的误会，但横亘在胜完心里的不安又何尝不是她的。她也会担心曾被自己亲手抹杀掉的可能性可不可以再被重拾，一直温暖热情的哨兵又会不会全心全意地接纳自己的真心。
她也不敢轻易下注的。
在第一次正式以搭档名义参加联合演习的时节，这对甚至算不上真伴侣的哨兵向导开启了诡异的冷战。沉默地起床吃早餐，沉默地抵达别市的演练场，沉默地在山脚下各自假装忙碌整装。绝口不提在车上不小心睡着后的相依偎，也全然忽略下意识帮对方调整衣领的小动作。
虎和兔小心翼翼地跟在各自主人的身后，很有眼色地不敢过分肆意玩耍，只瞥着一路无言快速登上荒山只低头在公共队伍频道发送无线电信号的两人。
不是精神结合后靠精神力就能沟通吗？虎兔对视一眼，装作不熟地继续行进。
“信号器向北偏斜，注意预警。”
哨兵皱着眉头拨开繁密的林间草木进行探查，望向不远处的异动，低声出言提醒着身旁的向导。
“现在就开启精神力保护屏障还是辅助安抚？”裴珠泫机警地问道。
“不，暂时还不需要。”
语气沉静的哨兵再一次的简短拒绝被向导品出许多其他的意味，心底迷茫又烦闷的情绪翻涌着，看着哨兵在前方的背影终究按耐住影响任务的一切可能性。
一路上松动的人造陷阱被两人轻易地拆除，埋伏在深丛间的敌人也被两三下放到，无论是真枪实弹的搏斗还是精神体力量的比拼，这支顶尖小队都是毋庸置疑的佼佼者。最后隐藏在悬崖边的机械兽也干净利落地被铲除。哨兵向导在小山丘上插好代表塔的旗帜，按下结束演习的计时，搭档不约而同地轻叹了一声。
向导看着在一旁整顿着今天萎靡不振的小虎的哨兵径自出神。很少严肃的主人批评着三心二意的精神体，小虎失了往日的威风低声呜咽着认错，眼神弱弱地瞥向另一位向导主人迫切地求助。
泥菩萨过河，她又如何能解决两人不正常的精神力现状。小虎不在状态的样子就是哨兵内心最好的投射，哪怕她再极力掩饰地挺直脊背，转移注意力地去规训无辜的小虎，都无法改变出了问题的两人。
或许现在就是坦白的好机会呢，她也无法再将煎熬的冷战当作日常了。
“胜完。”
闻言回头的哨兵表情僵硬又疑惑，可还未来得及开口，裴珠泫看着哨兵表情一变，几乎以光速冲到她面前挡住从天而降的扰乱弹，小小的身形把本该坠落在她身上的阴霾都严严实实地遮住，随后闷哼一声僵硬地倒在自己怀里。
怎么会有这样傻的哨兵！周围扬起的尘雾几乎拢住新鲜的空气使人呼吸困难。
“胜完……你坚持住！”裴珠泫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扶着已经被迫进入神游状态的哨兵脑袋靠在自己也止不住颤抖的肩上，努力集中精力进入她的精神图景。
她的苍茫雪原对向导来讲并不陌生，但这是第一次泠冽的寒风像尖刀一样刮着她的四肢百骸，无情的暴雪也用力敲击着一望无际的白地。昏暗的天色中看不清木屋的轮廓，也看不清枫树与湖泊的方位。
只剩呼啸着如尖叫声可怖的风声萦绕孤身一人的向导耳边。
“胜完！……小虎！”
攀过四处杂乱的冰沟，终于在黑漆漆的浅水边发现摇摇欲坠的虎。此时向导才真切感受到孙胜完精神体的特质：领地意识极强，高傲又敏感，脆弱又强大。曾经为她低下的头颅与身躯似乎都只是因为纯粹的好感和喜欢，而不掺杂任何其他。
向导焦急地跪倒在虎的旁边，轻声呼唤轻柔抚摸，试图用一切能想到的方式帮助昏昏沉沉的精神体保持稳定与清醒。
“珠泫……别担心……丧偶者不受强制配偶安排。”四周飘来现实世界的声音，几近精神涣散的哨兵扯着颤抖的喉咙，开口却是这样令人心碎的话。
“我知道的，你不喜欢强制分配……”
“不是的……非要我明明白白地讲出来吗？对不起昨天说给指挥官的都是假话，我只是不好意思，早就、早就把你当成我的伴侣，此生唯一。”
“要是敢让我丧偶，我这辈子，下辈子也不会放过你。”
“我说到做到。”
5
孙胜完苏醒过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事，幸好她的精神体生命力顽强，加上向导的及时安抚，内在的精神力核心没出太大问题，不过足以让顶级哨兵昏迷这样久的伤势，免不了暂停任务休个长假。
“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要把之前没睡够的生长觉都补回来呢。”
一睁眼便是向导依旧美丽的脸，嘴上吐槽着自己怎么这么晚才醒来，但一向作息规律的健康人士却有了很明显的红血丝和黑眼圈。
“辛苦了。”久未颤动的喉咙太过干涩，哨兵难受地皱了皱眉头，及时递到嘴边的温水让她本就生涩的思绪再度愣了愣，“谢谢。”
带有距离感的道谢使空气再度沉默，病房里的特质白噪音安抚性地游动着，哨兵试了试运用没完全痊愈的精神力，才冒出一个角就被向导的干预挡了回去，抬头就是一个凶狠的警告眼神。
“再敢动用精神力试试呢。”
哨兵缩缩脖子有些不安地低头抠着被子，她其实不清楚珠泫在危急关头讲的话还算不算数，是为了安抚她情绪的缓兵之计还是真心，才想用她们已结合的精神链做些小小的探查。
她偷偷用余光观察自己漂亮的向导，却发觉对方也吞吞吐吐难为情：
“那个……我问过了，根据你现在的情况，最好是一个月后再进行身体结合……”
“什…什么？”
破罐子破摔的向导小手一挥：“听不懂就算了，直接丧偶让我找别的哨兵结合吧，反正听说匹配库里的S级哨兵……”
“不准！”
躺在病床上的哨兵顿时怒目圆睁，一个激灵地弹起将坐在床沿的向导紧紧抱住，似乎下一秒自己的伴侣就要被别人抢走一样，结果只换来怀中人的惊吓。
“你给我好好躺着！医生说不能情绪激动。”向导想拍打不长记性的莽撞哨兵，又怕弄疼她刚刚经受创伤的身躯，最后只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缓缓接受这个拥抱，温热又可靠。
“可是一个月也太久了吧，珠泫，我们能不能现在就出院回家？我的体质很好的，据说身体结合花不了什么精力……”
语带深意的哨兵不依不饶地争取着可能性，只是不安分的脑袋和双手都在诉说对向导的渴望。
“闭嘴！”迫不及待的哨兵被害羞的伴侣紧紧捂住嘴也只感受到幸福，笑弯了的双眼让整个人都看起来傻傻的。
“以后不许再这样。”
“不能再抱你了吗，还是说要提前给姐姐打报告？”明知故问的哨兵摇头晃脑地插科打诨，聪慧的向导只伸手心疼地抚摸她开朗的脸庞。
“不许再冒险，要一直一直健康平安地在我身边。”
出院后，更深层次的结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宽敞的房间大床不用更换，两边都布置好双人床的规格，一三五住哨兵那儿，二四六住向导那儿，周末看心情。两人时不时还要争论到底是谁的房间更舒适更整洁，最后连话题都不知道偏到哪里去，只能互相亲一亲匆匆结尾。
“姐姐，多久带我去看你的精神图景啊？”孙胜完软若无骨地挂在年上的身上撒娇。难道身体结合后会改变哨兵的基因吗，变得异常黏人并且开始唤姐姐的年下让向导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就这么好奇吗？”
“完全！”胜完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主要还是姐姐神神秘秘的样子太吊人胃口啦。”
“那……不许笑话我，你保证。”
“当然了，怎么会嘲笑姐姐的精神图景啊？”
裴珠泫没作答，拉过哨兵懒在自己怀里的小脑袋额头相接，崭新的精神图景就这样缓缓引入眼帘。
空气中弥漫着棉花糖和爆米花的甜香，游乐园的门口有两只巨大的卡通熊守卫，它们身穿五彩斑斓的制服，微笑着向到访者挥手致意。旋转木马在悠扬的音乐声中缓缓转动，粉粉的配色与轻柔摇摆的木马相映衬，像一个放大版的八音盒。蜿蜒的长滑梯下方是柔软干净的沙坑，沙粒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高耸的摩天轮悠悠地转动，游乐园的各种小摊位上自动售卖着各式各样的玩具和纪念品，虽然向导的精神图景里没有热闹的游客人群，但一切都在运转着的乐园却真实勾勒出温馨而欢乐的氛围。
在向导的精神图景中，游乐园仿佛是一个充满魔力的梦幻世界，能让人忘却了所有烦恼和忧愁。哨兵也在出乎意料的浪漫与童趣中睁大了双眼，止不住的惊呼展示着她的诧异。
“哇是游乐园！小时候爸爸妈妈也经常想奖励我带我去游乐场，但是当时总想着好好学习刻苦更重要，就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拒绝了……现在看见这些东西也觉得好怀念呀。”
发自内心感到开心的哨兵戳中了向导的萌点，同时又觉得很感动，她没有笑话自己的幼稚或者与性格迥异的内心世界，反倒与自己一起回忆童趣共鸣人生。
“姐姐的精神图景好漂亮，我们以后在雪原上也建一个游乐场吧！或者在游乐园里加上冰雪主题的设施？那肯定更有趣。”哨兵兴致勃勃地牵着向导东走走西瞧瞧，开始天马行空地构想精神图景新建设。
“都有些什么项目，冰嬉？冰上碰碰车？”
“不知道诶，管他的——姐姐我们现在先去坐过山车吧！”
“你自己去吧，我不是很想......”
“我早发现了，姐姐是恐高吧”。
孙胜完感到很快乐，无论是每一次和裴珠泫并肩作战，接受她强大又温柔的精神安抚，还是与她结合，渐渐走进她心里，看到可爱傲娇又别扭的另一面。从第一次归国入塔瞥见向导认真的侧脸时她就明白，自己广袤无垠的雪域只会为她回暖消融。
end
喜欢撒谎的你 中
保重身体😓
“我这几天有事，需要出差一周。”
不知道是以什么为契机，裴柱现养成了报备行程的习惯，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的孙承完闻言抬头：“好，回来提前招呼一声。”
裴柱现应了一声，正待去倒杯水喝，孙承完就站起身，一边倒水一边轻声问她：“要吃点什么吗？”
“不用，我吃过了。”
“嗯。”
她把水递了过来，拎起手机回房去了。
裴柱现闷闷看着她的背影，天气渐热，孙承完一向怕热，在家里明显是已经洗漱完毕，只穿了件堪堪盖过大腿的长t，连裤子都懒怠穿的样子，怎么自己一回来就连客厅也懒得待了，总不能是自己这张赏心悦目的脸看着烦吧。
明明跟了自己许多年的秘书都偶尔还会对着自己的脸发呆，......
保重身体😓
“我这几天有事，需要出差一周。”
不知道是以什么为契机，裴柱现养成了报备行程的习惯，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的孙承完闻言抬头：“好，回来提前招呼一声。”
裴柱现应了一声，正待去倒杯水喝，孙承完就站起身，一边倒水一边轻声问她：“要吃点什么吗？”
“不用，我吃过了。”
“嗯。”
她把水递了过来，拎起手机回房去了。
裴柱现闷闷看着她的背影，天气渐热，孙承完一向怕热，在家里明显是已经洗漱完毕，只穿了件堪堪盖过大腿的长t，连裤子都懒怠穿的样子，怎么自己一回来就连客厅也懒得待了，总不能是自己这张赏心悦目的脸看着烦吧。
明明跟了自己许多年的秘书都偶尔还会对着自己的脸发呆，被她抓包还会脸红。
怎么最应该欣赏自己美貌的妻子却并没有欣赏的意思。
裴柱现其实不是一个非常自信的人，尤其是对外貌方面，她自认个子太小，即使气场两米八有时也会弱上一线，最为外人称道的脸蛋，她也觉得颧骨略高，哪里哪里也总有些缺陷。
不会这些缺陷刚好长在了孙承完对伴侣非常在意的点上吧？
中学时代的孙承完很有几分欧美亚裔的刻板印象，很早就开始学着化浓重的妆容，晒得看不出原本白皙的底色，读了大学，审美渐渐被裴柱现同化，才开始还原出符合东亚审美的外貌，回国工作以后外貌也愈发向国内靠拢。
裴柱现被迫择偶那一年年初，孙承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剪掉了保留多年的长发，自幼就保留的一分痞气像是解除了封印，一下子多了好些追求者，有男有女，裴柱现问及原因，孙承完只是轻描淡写：“这样方便，而且也换换外形嘛，不好看吗姐姐？”
怎么会不好看呢？
裴柱现从来不是等到最后一天才开始收拾行李的人，这一点和孙承完不一样，那晚归家之后她就开始收拾行李，实际的出发时间是三天后，早上孙承完照例出来和她共进早餐，昨天剩下的生日蛋糕。
两人家里没有保姆，聘请的阿姨每天中午和晚上会过来做饭做卫生，搞定就走人，最大限度保有她们的个人空间，早餐很随性，谁先起来谁准备，裴柱现工作时间比孙承完规律，严格算起来早餐还是她堂堂裴总做得多些。
孙承完看见昨天宣称要出差的女人没拎出行李箱一点也不惊讶，对着桌上的蛋糕努了努嘴：“今天要把它消灭了。”
裴柱现从善如流，坐下开吃。
除了不同房，妻妻关系好像也就这么回事。
夜色暗涌时
预祝回归大发！
是HE，放心看
1
海上的天变得很快。乌黑的云朵刚才还远在天边，刹那间就出现在眼前，冷冽的风卷起浪潮，偌大的船身也被拍得摇摇晃晃。疏散的人群已经躲进船舱，甲板上只剩下一道芊芊身影屹立着，被风吹起的裙摆啪嗒啪嗒作响，她眺望远处不断形成的浪尖，挺直了脊背。
孙胜完费力按下把手，舱门被席卷而来的强风一下拍到墙面上，空气中已经裹挟着潮湿的颗粒。她靠近那道身影，保持着距离：
“夫人，暴风雨就要来了，您怎么还在这里！”
她在倾泻而下的大雨中转过身，没有回应，衣衫和地面通通被染成深色，视线也变得朦胧，孙胜完再顾不得礼貌，拉过她的手往廊下走，比想象中要容......
预祝回归大发！
是HE，放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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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的天变得很快。乌黑的云朵刚才还远在天边，刹那间就出现在眼前，冷冽的风卷起浪潮，偌大的船身也被拍得摇摇晃晃。疏散的人群已经躲进船舱，甲板上只剩下一道芊芊身影屹立着，被风吹起的裙摆啪嗒啪嗒作响，她眺望远处不断形成的浪尖，挺直了脊背。
孙胜完费力按下把手，舱门被席卷而来的强风一下拍到墙面上，空气中已经裹挟着潮湿的颗粒。她靠近那道身影，保持着距离：
“夫人，暴风雨就要来了，您怎么还在这里！”
她在倾泻而下的大雨中转过身，没有回应，衣衫和地面通通被染成深色，视线也变得朦胧，孙胜完再顾不得礼貌，拉过她的手往廊下走，比想象中要容易，她并没有反抗。
合上舱门，风雨都被隔绝在外，先将手上的水渍在衣摆处略微擦拭，再从怀中掏出干燥的手帕递上，一道视线沉默地跟随，孙胜完本是自然的动作也显得僵硬，米白色的方巾悬在两人中间进退两难，怕是她有所介意，孙胜完再次开口:“刚洗过的，很干净。”
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指接过去，用边角轻轻粘去额发上的水珠，眼神被短暂遮挡，孙胜完得以偷偷观察这位优雅的夫人。
她的睫毛有些湿意，分不清是雨还是泪；修剪齐整的眉毛，形状是有些过时的款式；单薄的身躯衬得平常的衣服都宽大了些，刚才看她站在那里，像一只随时会被吹跑的风筝，莫名让人生出些怜爱来。
“现在是你要先越界的。”
一个陈述句，语气笃定，是她发出来的声音。
雪白的浴袍顺着手臂滑落至地毯上，湿漉漉的头发贴到后背，激得她缩了缩肩膀，从堆砌的柔软中迈出一双脚，朝着光亮的那一端走去。床边坐着的人等她走到近处，伸出手将距离拉近，与自己不同的另一种体温灼热、滚烫，再靠近一点，直到能将腰身整个圈住。她将脸贴在肚皮上，呼吸洒在光滑的皮肤处有些痒。
“名字。”简短的一个词语，当做交流的开端，她的话很少，并非是没有耐心，像是习惯了总有人会回应，所以下意识不去做过多的解释，只挑重点说。
孙胜完将有钱人分为三种，一种是喜好夸夸其谈的暴发户，能戴着的首饰绝不放在家里，这样的人好面子，出手阔绰，小费给得格外多；另一种是高调的虚伪君子，装作很有礼貌，心底其实阶级分明；而她是第三种，传统的绅士做派，有无论如何都面不改色的底气，在这之外，她对人、对事又多几份冷淡。没有得到回应，她看着孙胜完思考的样子，好似没听明白，于是把语句稍微展开：
“你的名字，告诉我。”
交换过名字，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她们都心知肚明，墨色的头发散在床单上，手臂交叠，唇齿间溢出诱人的喘息。她进攻的动作跟本人一样，不骄不躁，惹人难耐，身体的紧绷持续太久，攥着床单的手指发白。
“胜完。”在这种时刻被叫出名字，羞耻感和快感一同到来，孙胜完眉间簇在一起，在潮湿的热气中急促呼吸。
这个女人，只有过两面之缘却让她魂牵梦绕的人、她甘愿破例的人，注定了要和自己纠缠不清。
2
灵巧的双手在钢琴上飞舞，音符间的缝隙中有一道熟悉的嗓音，不需要太仔细地辨别，也能听出来声音所属，裴珠泫在需要的情况下会戴上社交面具，露出标准得体的笑容让人挑不出错，孙胜完第一次在晚会上见到她时，也是这样的场景，不过要说故事的开始，还在这之后。
今天演奏的都是重复过千百次的曲目，手指的动作已经成为肌肉记忆，还有其他乐器的掩护，让孙胜完得以在演奏中一心二用。那天晚上船上安排了其他表演，乐团得以一天的休息时间，她只比同伴晚了五分钟出门，便与她们失去了联络，孙胜完在穿过甲板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时成功被绊倒，那人皱眉看了看皮鞋，持着上等舱的傲慢连一句道歉都不肯。
正打算认命地回房间清理膝盖上的伤口时，从旁伸出一只手臂帮助她站稳，又稍微施加了些力道，牵引着她往外走。
“这里人多，先过来。”
她们在不远处坐下，光线不强却足够安静，挤着人群过来，裁切适宜的礼服也被挤压皱了些，伤口在裙摆边缘，她不便掀开，无法判定伤势如何，只是将眼神定格在那里。孙胜完反而往下扯了扯盖住，受伤的人是自己，却为麻烦她觉得抱歉，反过来安慰道:“没关系，不严重的。”
“其实我刚才过去是想问你，今晚上有没有时间。”
有没有时间，然后呢？
酒吧的人并不多，正好遂了她们的心意，只是无关紧要的小擦伤，膝盖上已经敷了一层纱布，孙胜完私心里也想多跟她待一会儿，连“喝下去的酒精也能消毒”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看起来不像是要交谈，她拿出要买醉的架势一连几杯下去，孙胜完劝与不劝都难以开口，直到酒意浮现在她脸颊两侧。喝醉的人有个共性，喜欢贴着别人说话，她倾身过来，孙胜完一下就绷紧神经。
“我漂亮吗？”
不是孙胜完直率，在她有限的被搭讪经历中，这位是技术最烂的一个，得益于她清秀的容貌，不会被当做流氓处理，反倒生出几分暧昧气息。
“是我见过最漂亮的。”配上孙胜完诚恳的表情，这句话也有了十足的信服力。
然后该是你来我往的试探，再加一点不安分的小动作，看对方的诚意如何，再来决定今晚的归宿。
她们已经离得极近，椅子的边缘快要靠在一起，左手手臂上依附着另一个人的重量，在自己身旁耳语，气氛微妙得刚刚好。
对手突然退场，让孙胜完措手不及。
“今天就先到这吧？”她的声音略显疲惫，不给人回话的机会便匆匆告别。或许走得也不是很着急，至少没忘记把酒钱留在桌上，可能是在酒精的作用下自己的反射弧长了些，才显得时间飞快。
这是什么意思？孙胜完愣怔在原地，除了被一个人晾在这里的荒唐感，好像还有什么重要事情被遗忘了，把杯中酒饮尽，她在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时想起来:完蛋了，好像忘了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这明明叫一见倾心相互吸引，还要被指控是自己先越界，思想开了小差，难免会弹出错音，惹得大提琴手多瞄了她几眼，更换曲目的空闲时间，身穿衬衫的服务员端上来一杯红酒，然后转过身示意远处:
“那位夫人请的。”
光影交接，她们隔着人群对望，裴珠泫站在舞池边缘，即使是在阴影处，也掩盖不掉她身上的优雅气质，孙胜完举杯致谢，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甜涩的口感在舌尖化开，回味悠长。
3
来到房门前站定，低头看看表，与约定的时间分毫不差。抬手按响门铃，五秒后大门开启，里面传来钢琴声，听着有些手生，节奏还不太稳。
“过来。”
裴珠泫空出一只手拍拍身下的琴凳，让出一个身位，孙胜完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旋律，从低音区与她附和。
是一位早期音乐家的曲目，他的作曲多是理性与感性的交融，时而内敛时而奔放。古典乐讲究按部就班，需要根据曲谱弹奏，孙胜完对自己很严格，想学的东西必须要做好，这个地方应该加重，高潮前的那一段要放轻些……突然回过神，发现裴珠泫已经收了手坐在一旁，她慌忙道歉:
“不好意思，我有点太专注了。”
“没关系，我喜欢看你这个样子。”逐渐熟络起来后，她的话也变多了，今天难得主动挑起话题，“胜完，你在船上多久了？”
“大概是……五年了吧？姐姐应该也知道，船长是个随性的人，这艘游轮没有固定航线，很适合我这种没有目标又无所事事的人，所以19岁接到海上乐团的邀约时，我立马就启程了。”
“那你应该去过很多地方吧？”
孙胜完谦虚道:“船上有很多经验丰富的水手，比起他们来说我不算什么啦。”
“跟我讲讲。”
“姐姐想听吗？”她沉默一会，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随着故事的发展几番变化，“说起来，我刚上船后的第二天就遇到了暴风雨，比那天我们遇到的那个还要猛烈些，我当时一点经验都没有，下船后还是吐了很久，计划要在第一个到达的海岛上好好玩的，因为这件事也泡汤了。但后面又路过了几次，发现那里的风景真是漂亮，海岛上的椰子汁也很好喝，跟普通的不一样……可惜很多东西都不方便带上船，要不然真想让姐姐看看。”
配合着手部动作，简单的故事也被她说得有声有色，裴珠泫靠近她，引导她说下去:“继续。”
“有一次船队在一个超级偏僻的、地图上没标注过的岛屿歇脚，半夜竟然跑出来一群拿着长矛的家伙，吓得我们赶紧开船驶离那里，船长因为太着急还跑掉了一只鞋……”
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变短，孙胜完的音调也随之减弱，最后停住，裴珠泫将鼻子凑在她脖子旁嗅了嗅，像一只觅食的兔子，几个来回过后，她下了结论:“洗过澡了？身上很香。”
“嗯？是洗了的，因为早上运动过。”
无心再说些什么，思绪被两片温热的唇封锁住，呼吸被掠夺，缺氧的大脑晕乎乎的，不知身在何处。手臂撑在身旁的琴键上，忽地摁出一阵杂音，把两人惊醒，裴珠泫的语气中带着懊悔，表情却是跃跃欲试。
“本来今天不是这样打算的。”
“按照姐姐想做的来就好。”
4
在这个城市里，晴天占据了一年中的很大一部分，阳光在头顶直射下来，树影斑驳，杂乱无章，风吹过汗津津的后背带来一阵凉爽，青绿色的叶子摇摇晃晃。孙胜完正站在这里歇脚。
上次愉快的交谈之后，孙胜完总想多逛一逛，收集些有趣的故事，好在下次上船时讲给她听，一个人走过大半个城镇，两手还是空落落的。她不喜欢买一些徒有虚表的纪念品，其中一个原因是只要套上个头衔，那些普通的小玩意儿便价格惊人，另一个原因有些深刻，跟她在外人心中的形象十分不符。
一生中经历的很多人、事、物，终究都是过客，包括这座城市，带走了某些东西，好像就会留存下念想，这是很可怕的东西，会在以后的岁月里侵蚀她的记忆，然后在某天猛地给予一阵重击，她不想要这样的负担。
即使是几乎每天都要在海面上飘荡，她对大海也不会腻，每次下船时她总还要在近海边坐上一会。时间不太固定，大部分是天微亮的时候，孙胜完解释说那时候人少，可以一个人思考很多事情。
潮汐一天涨落两次，她今天正赶上一次退潮，清晨的海浪比白天要温柔，海卵石面对的冲击也并不强烈，孙胜完脱了鞋把脚浸在水里，看着浪花轻轻拂过脚背，离去时在皮肤上留下些沙砾。
她等到升起的太阳有些刺眼了才离开，用带来的清水冲洗过脚面，又仔细擦干后才穿上鞋子，如果有人不严格按照顺序清理而是想当然地要走，那便会被硌得路也走不了。要说海的霸道也在于此。
海上日出是很美的，可惜她不会画画，也不会写诗，只会弹琴。在海上的五年说长也不长，却占据了她人生的五分之一，在前一次宴会上，船长悄悄问她有没有别的打算。
什么打算？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呀，不是预算不够要解散乐团吧？孙胜完已经想好了最坏的打算，吓得他连连摆手:
“当然不是！我是说就没想过生活有什么改变吗？”
她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变的，根据能量守恒定律，一方面的变化必然会牵扯另一部分，要说现在跟之前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刚从怀里掏出钥匙，便在拐角处碰到了她，孙胜完下意识看看四周，确定她是在等自己。
“一大早的去了哪里？”
孙胜完猜她下一句想说“我等了你很久”，但被咽了回去，于是她回道:
“没有哪里，只是在岸上走走。”
在光亮处相遇，她把手上的盒子往孙胜完怀里一推，漫不经心道:“昨天在路上捡的，不需要的话就扔掉。”
带着疑惑接过，按照标识从盒子侧边拉开，露出一个定焦相机，方方正正地躺在中央，孙胜完拿起来仔细把玩，简直爱不释手。
“才不要扔掉，我很喜欢，谢谢。”
裴珠泫看她露出开心的表情才松了一口气，却看她就要再放回去，阻止了她的动作:
“不试试看吗？”
“因为是姐姐送的，所以很珍惜，不想随便浪费掉。”
真是的，胶卷本来就是消耗品啊。她教会孙胜完如何操作，然后示意她把镜头对准自己，咔嚓一声，画面定格在裴珠泫灿烂的笑容里。
如果那个念想在人的身上呢，会不会也变成某种负担？孙胜完这时并不确定。
5
轮船持续航行过一段距离后，要在码头修养一阵时间，为了避嫌，她们不会在这期间见面，女性光是活在社会上就已经存在了许多阻碍，像夫人这样有钱有势又单身的更是非议不断，孙胜完默认这种规则。
等待的时间太久，久到足够一个纠结症患者买回来礼物，她满心想着裴珠泫收到后会是什么表情，紧张得睡不好觉，终于等到宣布开船，包装精美的礼盒一周后却还静静地待在桌上。
孙胜完心情很差。她已经许多天未见过夫人了，准确地来说，是她单方面地在回避裴珠泫。
大家都是体面的人，不需要轰轰烈烈的争吵，一场偶遇便已足够，排练中途返回房间拿东西，透过餐厅的橱窗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正要抬手打招呼，右移的视线才看清对面坐着一位绅士，她看到两人相谈甚欢，不知道像不像她们一样投缘。她看到男人掏出一枚戒指。
规定好了时间，地点在她的房里，讯息很简短，不留婉拒的地步，孙胜完去了，没告诉她原因，但裴珠泫根据时间线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你很在意我。”又是该死的肯定句，裴珠泫眼中少了以往的明亮，此刻黯淡无光，“胜完，你知道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身不由己。”
只是远观就好，不该有所交集，却还是挤开人群拉住了她的手；只是无视就好，不要节外生枝，却还是打开了那扇门；只当做床伴就好，却一次次动了真情。她们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不符合常规，唯独在这件事上要叫她妥协。
如果她说“我对你只是玩玩而已，不要太认真”，或是“不要插手我的事情”，孙胜完不会如此心痛，但她轻轻扇动睫毛，展现出脆弱的样子，孙胜完又如飞蛾扑火般献上真心，她也常常身不由己，只因那个人是裴珠泫。
她总觉得裴珠泫叫她名字时，跟别人是不一样的，她熟通音律，当然知道语调和声音的区别，但是要怎么形容每次听到时的感受呢，脚步变得轻飘飘的，嘴角也会上扬。书上有说：名字是最简短的咒语，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胜完，不要哭。”
可是明明你也在哭。随着她的轻声呼唤，一记重锤砸落，心脏钝疼。如果她们不是在两颗心已经疲惫不堪之时、不是在漂浮不定的轮船上相遇，事情或许会有转变，但事已至此。
船长已经确定轮船的最终停靠点，所有乘客都会在那里下船，也就是说，她们的相处只剩下三天。她都知道的，对于乘客来说，这只是一段被称作“艳遇”的短暂相处，还停留在船上的她的感情，注定无疾而终。
西装外套被冷落在地上，明早会是怎么皱巴巴的样子已经无人在意，空调被开得很低，好像这样她们就有理由可以相互依偎在一起，轻薄的被单足够保留她们的体温，裴珠泫亲吻她的侧腰、锁骨与后背，把喘息也一并含在口中。
孙胜完拉过托在胸口的手掌，一下咬在虎口上，她在无声到来的瞬间，像抓紧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一个念头:如果自己不能抹去她的眼泪，至少托住她下坠的心。
6
咔嚓、咔嚓，是齿轮转动的声音，一直推动到卡住为止，空白胶卷才算准备完毕，取景器里出现一对头发花白的夫妻，然后有画外音响起：
“两位再靠近一点......对，就是这样不要动，3、2、1，smile~”
“感谢你们能够出镜，跟背景的日落实在是太搭了，祝你们生活愉快。”
这里是巴塞罗那的港口，孙胜完穿着橙色冲锋衣、戴着渔夫帽，斜挎一个大容量包包，脖子上挂着一只相机，再加上流利的口语，不看长相的话，完全是当地人的程度。
最近的经济不怎么景气，意料之外的旅游行业反而迎来高峰期，船长也专门开了沿途风景很美的路线作为噱头，吸引来很多游客，因此乐团几乎每天都有演出节目，给孙胜完忙坏了，除此之外，船长偶然发现她口才不错，英语也好，便给她开展了一个副业:给客人讲故事。俗称主持人。
她给内陆人讲海岛奇遇，讲月光随着波纹在海上流淌，还讲美人鱼传说，她说自己见过一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女人，她有秀丽的长发、柔情的歌喉，还有勾人魂魄的双眼，只见过一次，便足以永生难忘，但她和美人鱼只能在夜里相见，白天刺目的眼阳光会把一切都化为泡沫。有人起哄说，这不会只是你某天做的梦而已吧？孙胜完只是笑笑，模棱两可地回答：也许是，谁知道呢。
她钱包夹层有一张旧照片可以证明，一切都不是梦，她的美人鱼有名字、有温度、有感情，自己赤诚的爱和滚烫的心也早就归属于她。
她现在很少在海边待到深夜了。
凌晨的海水也要比白天更冰凉，刺骨的寒冷顺着脚掌爬上脊背，没过膝盖、腰间和胸口，压迫的感受没有再向上，因为有人把她拖离了海水。
19岁的孙胜完蜷在沙滩上，瘦小的身躯哆嗦着，牙齿相互碰撞，后面几年一直被她称作船长的人当时也还没留胡子，要不然被认成海盗的概率会大一点。
他拿出两条毛毯各自披上，然后自顾自地说:“你没见过海上日出吧？那是一天中最美的时候。不信的话我跟你打赌，一个小时之后你就会看到了。”
只是一个小时而已。火红的太阳从海平面升起，这是一天中为数不多可以直视它的时候，霞光蔓延，海水也短暂变了颜色，边缘的轮廓变得柔和，逐渐由深变浅，直至从云中透露出第一束光。
“你会做什么？比如乐器之类的？”
气温开始升高，身上也变得热起来，孙胜完舔舔嘴唇，尝试用干涸的喉咙发出声音:
“我会……弹钢琴……”
“太好啦！船上正好缺钢琴手。”
因为一场日出和一句话，她在船上待了八年，现在她决定要开启下一段旅程。下船那天她没告诉任何人，船长还是来了，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两瓶啤酒给她践行:
“祝贺你走出黑夜。”
凡是来过这家民宿的人，没有赞不绝口的，除去符合当下在年轻人中流行的装修风格，在每个房客口中流传的神秘女人也足够引起好奇，有人说这家店的老板其实是上市公司老总，开民宿只是副业，当然，这不足以引起波澜，直到有人发帖爆料，说老板美若天仙，比电视上的爱豆还要漂亮，平时她把民宿交给店长打理，不常出来见人，但看到过的人没有不夸赞的，更引得好奇的人前来。
裴珠泫不懂这些，她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而已，她几乎每个月都会收到一个信封，里面装着封好的胶卷，直到今天，民宿的墙面上、相框里已经贴满了照片，大部分是风景。
来信的人不会附赠多余的话，裴珠泫也从不回信，但她们就是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会怎么想。今天是节假日的早晨，疲惫的游客此时都未醒来，裴珠泫图得清静，把洗好照片夹在墙面新钉好的麻绳上，开门声响起，她询声望去。
黑了些，也瘦了些，看着这个女孩，裴珠泫在脑海中闪过关于她的片段，在海边摆好酷酷的姿势，结果把飞溅的浪花吃进嘴里，于是抓拍到的是一张被海水咸到的、皱成一团的脸；在生日会上鼻尖被点上奶油，腮帮子也鼓鼓的，很像一只松鼠；与石老人雕像合影，学他背着手装作沉思的样子。
所有想象中的画面有了实感，照片中的主人公现在就真真切切站在她面前。
“胜完，好久不见。”
走过前厅掀起的微风轻轻吹起墙上的照片，背包滑落在地，这种时刻必须要空出双手才算正式。她身上有阳光的温暖，这是拥抱的味道。
跨过破碎的时间，让我们在这一秒钟相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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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萌油腻大狗狗x傲娇天仙小兔兔
从前有一片很茂密的森林，有只兔子率领动物们赶跑了破坏她们家园的伐木工，进而当上了森林女王，动物们都很尊敬她。她把森林管理得很好，每只动物都安居乐业，其乐融融。
传闻女王貌若天仙、冰雪聪明，很多年轻的动物都追求她，但都被她一一“冻”了回去。
“这是第多少个了？”朴秀荣看着吐出瓜子壳、抖了抖自己的翅膀问道。
“第三百二十七个了”姜涩琪答完给站在肩膀上的朴秀荣又喂了颗瓜子，看着又一个表白者被自家女王不近兔情地拒绝了，真是可怜。
“珠泫姐姐快把整个森林的少男少女伤完了……还不如给我呢~哎哟！涩琪姐姐，帮我翻个身，我翻不过来了……”某只躺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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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一片很茂密的森林，有只兔子率领动物们赶跑了破坏她们家园的伐木工，进而当上了森林女王，动物们都很尊敬她。她把森林管理得很好，每只动物都安居乐业，其乐融融。
传闻女王貌若天仙、冰雪聪明，很多年轻的动物都追求她，但都被她一一“冻”了回去。
“这是第多少个了？”朴秀荣看着吐出瓜子壳、抖了抖自己的翅膀问道。
“第三百二十七个了”姜涩琪答完给站在肩膀上的朴秀荣又喂了颗瓜子，看着又一个表白者被自家女王不近兔情地拒绝了，真是可怜。
“珠泫姐姐快把整个森林的少男少女伤完了……还不如给我呢~哎哟！涩琪姐姐，帮我翻个身，我翻不过来了……”某只躺在一边晒肚皮的小乌龟挣巴了半天，最后还是选择向身边人求助。
“你们仨在这儿嘀咕啥呢？活儿都干完了？”裴珠泫打发走了烦人的“苍蝇”，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回屋里。
“最近我们都挺闲的，顶多也就是涩琪欧尼每天去巡逻站视察一下。”朴秀荣拍拍涩琪的脑袋，示意自己已经饱了。
“嗯嗯，巡逻站的叔叔也跟我说最近没发生什么事儿，让我没事就休息，别天天跑。”说完，熊涩琪把最后一把剥好的瓜子仁儿一股脑全倒进了嘴里，咀嚼了两下就咽下去了。
“行吧~清闲也不是件坏事儿，就当放个假吧~”裴珠泫摆了摆手，准备去榻上睡个回笼觉。屁股刚挨到床铺，门外就传来了报告声。
“不是说好清闲的嘛？！大清早的，没完了！”裴珠泫翻身又下了床，“进来！”
门外的守卫推开门走进来，对着裴珠泫鞠了一躬说道：“大王，刚刚有只狗擅闯安全界，进到森林里来了！巡逻队正追过去了。”
“这种小事就不用找我了嘛~姜涩琪！你的部下有事找你！”说完转身准备回里屋。
“但……但是女王！那只狗…跑进紫心湖了…巡逻队不敢贸然再往里追了…”守卫见裴珠泫要走，赶紧补了一句。
“什么？！！这个混蛋！竟然敢擅闯禁地，快带我去！”裴珠泫气得兔耳上的毛都竖了起来。其他三人见状，也跟着一起去凑个热闹。
紫心湖，由裴珠泫命名，是这片森林的禁地，这里只有一个出入口，只有裴珠泫能随意进出。此湖不大，却正好位于一片薰衣草田的正中心处。清澈的湖水倒映着四周的薰衣草，仿佛水也是紫色的。裴珠泫最喜爱的便是紫色，于是便称其为紫心湖。但因为裴珠泫下令不允许其他动物进入，所以其实没有多少动物知道里面真正的样子。
半个小时左右，裴珠泫一干人等赶到了紫心湖，远远看到巡逻队守在大门口。
“女王！你可来了！我们守在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所以就只好请您了……”当班的队长大叔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
“不打紧，你们先在这守着。涩琪，跟我一起进去看看。”裴珠泫拍了拍还在一旁逗鸟逗乌龟的某熊，示意她跟上自己。
姜涩琪放下朴秀荣和金艺琳，跟着裴珠泫走了进去。
“欧尼，这里是禁地耶……我能这么随便就进去嘛？”姜涩琪边扫开眼前过长的枝叶边问。
“哎呀！我说能就能！这规矩还不是我定的？我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嘛。”裴珠泫头也不回地答道。
真是任性！
穿过树丛，展现在姜涩琪眼前的这片开阔地，真的是美不胜收。广阔的薰衣草田，把天空晕染得让人迷醉，最中心的湖净如明镜，天地间一片神秘的色彩。
“在那儿！湖边！”话音刚落，裴珠泫抬脚往湖边走去，姜涩琪紧随其后。还未等她俩走近，湖边那只趴着喝水的狗狗就马上警觉地站起来看着她们。
“你是谁？怎么擅闯我们的地盘！”姜涩琪冲着狗狗大喊道。
“对…对不起，我迷路了。我在这山里走了好久了，好不容易走到了这里，结果刚一进来就被追，我一害怕就乱跑跑到这里了…”大狗狗一身金色的毛发，体格健壮，充满年轻的朝气。长相清丽又不失英气。唯一不和谐的就是脸上满是委屈和紧张的表情。
“你叫什么名字？”裴珠泫笑着询问，希望能让她放松点。
“孙胜完…”孙胜完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笑容，一时有些傻愣。
“孙胜完是吧？我告诉你哦~不经过允许闯入别人的领地是不对的~”
“啊！对不起…”眉毛耷拉下来了。
“而且你还直接跑到我们的禁地里来了，这更是不对！”
“对不起……”脑袋埋得低低的。
这也太萌了吧？！裴珠泫心里喊道，看着面前这只大狗狗就莫名想冲上去揉它！
“你犯了这么多错一定要有惩罚，你觉得我说的对吗？”裴珠泫冲着孙胜完神秘一笑。
“对。”孙胜完耿直地同意了。
“那你会做什么？”
“会……吃饭！睡觉！嗯！”孙胜完尾巴摇的飞起，跃跃欲试地原地蹦跶。
“……”一熊一兔满头黑线。但因为不惩罚一下难以服众，所以孙胜完还是被裴珠泫领回去了。想来想去，这个家伙没什么擅长的，但是块头还行，要不当个坐骑？
裴珠泫叫住孙胜完，一跃落在她的背上。调整好姿势，对孙胜完说：“背我走两步试试。”
“好重……哎哟！”孙胜完从小到大还没背过谁，裴珠泫不算重，但还是有点分量。口无遮拦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后，孙胜完脑袋瓜子被裴珠泫拍了一巴掌。
“说什么呢！好好走路！要是我摔着了，就把你煮了！”裴珠泫戳了戳孙胜完的天灵盖儿假装凶狠地说。
得！摊上个这么凶狠的主儿，以后有的受了。孙胜完在心里为自己默哀了一下，驮着裴珠泫往出口小心翼翼地走去。
在大门口守着的动物们有些担心，正寻思着要不要冲进去保护女王，裴珠泫出来了。
“她本性不坏，认错态度诚恳。我已经收服她为我的坐骑了，大家不用担心！以后她也是我们的一员了，希望大家和平相处。”裴珠泫挠了挠孙胜完的脖子和下巴，引得孙胜完歪着脑袋不停蹭裴珠泫的手。
朴秀荣和金艺琳见到新朋友也有些兴奋，跟着裴珠泫回了住处。其他人见没危险，也各回各家去了。
经过几天相处，裴珠泫等人把孙胜完的家底儿摸了个一清二楚。孙胜完从记事儿开始就住在一个富人老婆婆家，后来老婆婆去世，孙胜完就过上了流浪的生活。后来阴差阳错上了伐木工的车，就到了这片森林。
“这样啊……不要紧！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了！珠泫欧尼都收留你了，那就肯定会负责的。”朴秀荣振开翅膀在孙胜完头上盘旋着，孙胜完见状，立马跳起来想要去够朴秀荣，奈何朴秀荣反应太快，躲掉了。孙胜完不甘心，又追了上去，但怎么扑都扑不到。
金艺琳无语地看着两个家伙的追逐游戏，正打算跟姜涩琪吐槽一番。一转头，那只熊已经沉浸在它手中的蜂蜜罐里了。算了，我还是晒太阳吧。
休息了几天就开始工作了。孙胜完也算得上是称职，跟着裴珠泫了解了些她的习惯，裴珠泫跟她讲的话她都认真记住。每次有危险就把裴珠泫护在身后，裴珠泫无聊、不高兴的时候给她讲冷笑话。渐渐地，一兔一犬变得形影不离，孙胜完就明目张胆地赖着裴珠泫。裴珠泫也乐得自在，出门不用走路，还暖和。虽然孙胜完有时候迷糊，但整体来说还是一个很安心的存在。
到女王每个月固定的巡视日，很多动物都赶来看孙胜完。其中不乏一些年纪小、玩性大，摸着孙胜完一身柔软的金毛就不肯撒手的动物，要不是自家父母拉着，可能得把毛拽下来。孙胜完是个温柔性子，有些宠溺地看着小家伙一会儿拽拽尾巴，一会摸摸爪子。围着自己的一群小家伙里，有只小狗和一只小猫咪被其他动物伙伴挤在最外面，父母不在身边的样子。两个小毛球偎在一起，直盯盯地望着孙胜完，但又不敢上前。孙胜完走上前嗅了嗅，伸出舌头舔了舔两个小家伙，“小家伙，你们俩的父母呢？”
“咯咯~不知道…从小都是我们俩一起~”
“没事，以后你们可以来找我玩~我会保护你们哟~”孙胜完温柔地许诺，说完转身跟上已经走远的裴珠泫。
巡视的最后一个地方有一条小溪，裴珠泫怕孙胜完走累了，便让它去小溪喝水。孙胜完乐颠颠地跑向小溪，纵身跳进了水面刚没过它爪子的溪水中。喝了两口冰凉的水让孙胜完全身舒畅了不少。
按照孙胜完好玩的性子，裴珠泫估计了一下她回来的时间，便继续坐下和区域管理员聊天。
“嗷嗷！！”裴珠泫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大金毛球飞进了自己怀里。孙胜完把脑袋埋在裴珠泫怀里，两只爪子不停挠自己的嘴。
“乖乖乖~怎么了？头抬起来我看看。”裴珠泫轻轻抬起胸前的脑袋柔声问道。一看发现孙胜完的舌头前端微微肿了点。
“我…我……那位螃蟹丝胡欺胡我！呜呜~”孙胜完舌头肿得话都说不清楚，裴珠泫还是猜到了七七八八。
“你是不是把人家窝扒了？”裴珠泫挑了挑眉。
“我…好奇嘛……”孙胜完缩了缩脑袋，一想到刚刚那一钳子，背后就发凉。
“叫你乱来！走，回去给你上药。”语毕，跟管理员打了个招呼便领着某只“恶犬”回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孙胜完过上了来森林以来最舒服的日子。因为舌头受伤，裴珠泫就让她好好休息。（其实是怕它出去口水到处滴，丢脸）每天裴珠泫还会亲自来给她上药，享受美女姐姐的服务真是美滋滋啊。
因为近几天不用跟裴珠泫出门，孙胜完就跟朴秀荣和姜涩琪一块儿打发时间。每天不是跟姜涩琪抢吃的抢到把姜涩琪按在地上舔她脸上的蜂蜜，就是陪朴秀荣跑来跑去、上蹿下跳，还经常让朴秀荣站在自己背上给自己唱歌听。
结果某天，这些场景被提前回来的裴珠泫看了个全，裴珠泫笑得温柔的脸瞬间变黑。然后孙胜完就被叫进屋内换药了。姜涩琪和朴秀荣永远记得那晚孙胜完惨烈的叫声。
第二天，孙胜完就恢复工作了。
清晨木，朴姜金仨就目送舌头肿的比前一天还大的孙胜完随裴珠泫出门了。
“你们说珠泫姐姐是不是生气了？”朴秀荣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疑问。
“这不明摆的嘛？！不然小完完的舌头能这样儿？”金艺琳回想起昨晚，还心有余悸。
“珠泫姐姐为什么生气啊？我看昨天刚进门儿的时候还笑着的啊。”姜涩琪不知道又从哪儿抓了把瓜子磕起来。
“我估摸着啊……姐姐吃醋了！”金艺琳一副看破一切的表情。
“吃醋？？”
“对啊，你想想啊。你惹姐姐生气了嘛？”金艺琳分析道。
“没有！”姜涩琪摇摇脑袋。
“秀荣姐姐呢？”
“我也没有。”
“那不就得了嘛！那问题估计就在小完完身上。你们想，小完完那个怂性子，肯定不敢干坏事儿。而且姐姐现在对小完完超温柔！再结合最近你们俩天天跟小完完腻在一起，你们说！这不是吃醋是啥？”金艺琳一顿噼里啪啦把事情分析了一顿，最终得出了结果——她们的姐姐春心萌动了！
难得裴珠泫肯开窍了，那就不能放过机会啊！就此，裴珠泫幸福助攻大队正式成立！
孙胜完最近很不好过，出门的时候裴珠泫不要她背了，回到住处裴珠泫也不帮她换药了。每天姜涩琪来换药的时候，还问她一些乱七八糟的有关裴珠泫的问题，整得孙胜完本就不怎么聪明的脑瓜子更像浆糊了。自己寻摸了半天还是没理清楚，孙胜完决定去找姜涩琪问个清楚。
“涩琪呀！”孙胜完跑到院子里，姜涩琪正躺在竹床上乘凉，朴秀荣和金艺琳也在。
“怎么了？”姜涩琪坐起来看着孙胜完，等待着她的下文。
“我想问你，你这几天问我的那些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啊？…我不大明白……”孙胜完开门见山说出来意。
“啊？哦！那个啊！这个……我该怎么说呢……”姜涩琪措辞半天也没个答案，金艺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说道：“她主要是想问你喜不喜欢我们珠泫姐姐！”
“啊？？？”孙胜完一愣，意料之外的结果打了她个措手不及，“什…什么是喜欢呐？…”
看着孙胜完真的一脸迷茫，朴秀荣和金艺琳是真的觉得自己找到了可以跟身边这只傻熊相提并论的动物了。
“喜欢就是你看到她会异常高兴。”
“而且天天都想见到她！”
“不论多好吃的东西都会想分享给她~”
是这样嘛？孙胜完暗自想道。好像一开始裴珠泫就是不一样的：善良地收留自己；把自己带在身边保护着；受伤时温柔地照顾自己。而自己好像无形中对她也多上了份心：背着她时走路会更小心；她冷的时候会抱紧她；她生气不理自己的时候会努力表现更好来让她开心。
“应该是喜欢吧……”孙胜完呢喃道。
“那就去追啊！死缠烂打！死皮赖脸！”
“呀！金艺琳你乱说什么呢！珠泫姐姐当然喜欢温柔的！”朴秀荣大声反驳。
“胜完呐~我支持你哟~”看着姜涩琪憨笑成眯眯眼，孙胜完脑袋也清明不少。
“我会努力的！”
孙胜完活了这么些个年头，依旧是个光棍儿。对于追求别人，可以说是一窍不通。结果一上来就碰到了个最高难度。孙胜完琢磨了半宿都没什么好策略，算了！无招胜有招儿吧！
孙胜完从第二天开始，一醒就大老远跑去紫心湖摘一朵薰衣草回来，然后在裴珠泫房门口等她出来送给她。每天出门硬是要背裴珠泫，裴珠泫如果不肯就围着裴珠泫打转儿不让她走。每餐吃饭的时候会把自己的食盒拱到裴珠泫面前，献宝似的看着裴珠泫。当然，每次得到的结果都是拒绝。没办法，裴珠泫不吃生肉。
就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了快一周，裴珠泫有些无奈。总是这么拒绝她不大好，但是突然发生这种情况也太莫名其妙了。裴珠泫准备找孙胜完聊聊，这傻家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胜完？你在里面嘛？”裴珠泫敲了敲孙胜完的房门，很快门就打开了，“我想找你聊聊，你现在方便吗？”
“姐姐进来吧！”孙胜完兴奋地邀请裴珠泫进屋。
“最近还好吧？”
“啊？都挺好啊。”孙胜完一头雾水。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裴珠泫继续追问。
“没有啊，姐姐到底想问什么？”
“就是你最近那些花啊、肉啊……什么意思嘛！”裴珠泫直接问出了口。
“我……”孙胜完脸一下变得红扑扑的，“我想追求你……”
“啊？”裴珠泫显然没有想到原来是小年下在追求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双方沉默了一会儿，裴珠泫先开口了：“胜完，我知道你很有心，准备了这么多，我很感激。”
听到这，孙胜完觉得自己要被拒绝了。金艺琳说，裴珠泫每次拒绝别人都是这类开场白。想到这，心里又失落了几分。
“但是，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特别是花！摘下来就会枯的！”
孙胜完头埋得更低了。
“不过……我允许你直接带我去看~”裴珠泫傲娇地撇了身旁人一眼。
“哦……嗯？！”孙胜完抬起脑袋，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姐姐，你答应我了？”
“你个笨蛋~”听着年上略带羞意的嗔语，孙胜完激动得把裴珠泫揽进怀里，满足地蹭了蹭小兔子的脸颊，身后的尾巴甩成了螺旋桨。
就这样，有情人（？？）终成眷属。其余三人流着老母亲的泪水看着你侬我侬的小情侣，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狗在家中坐，粮从天上来？
经过朴秀荣的“不懈努力”，裴珠泫和孙胜完在一起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森林。很多少女少男捶胸顿足，但又能怎么办呢？裴女王就稀罕她家的小年下。
确认关系后，孙胜完天天黏在裴珠泫身边，跟个连体婴似的。裴珠泫也很喜欢孙胜完在身边，暖心的温度、心动的拥抱、熟悉的气息都是裴珠泫所喜欢的。
“完完~抱~”
“好~”孙胜完推开裴珠泫周围堆着的书信，坐在榻上把裴珠泫拢进怀里，舒服地点了点裴珠泫的头顶，偶尔还偷个香。
“小完完！我发现后山的小溪里有小虾！我们去抓虾呃……吧？”金艺琳冲进屋来的步伐因眼前的场景而暂停。
“金艺琳，进来先敲门！还有，小完完？叫的还真亲热啊？”裴珠泫倚在孙胜完怀里，目光一瞬不移地盯着金艺琳，纤手摸上孙胜完的耳朵用力一扭。
“哎哟哟！疼！掉了掉了！”孙胜完疼得一下子撒开吃豆腐的手，赶忙护住自己受难的耳朵。金艺琳见状，感觉此地不宜久留，溜为上策！
“哼！”裴珠泫扭头不说话。
“姐姐？”没反应
“珠泫？”还是没反应
“泫泫~”寒颤了一下。
“干嘛？叫得真恶心！”
“恶心你也会喜欢的~嘿嘿嘿。别生气了嘛~”孙胜完用头顶开裴珠泫胸前交叉的双手，在自己最熟悉的领地磨蹭。
“别动！跟你的金艺琳蹭去！”裴珠泫并不领情。
“我才不咧！艺琳壳儿太硬了，谁都没有我们泫泫蹭的舒服，我最喜欢泫泫了！”门外的金艺琳留下两行泪。
“切，我看你也挺喜欢街尾卖肉那家老板的女儿吧！我听说了，昨儿下午你给人家店里干活，那小姑娘还给你擦汗来着？”裴珠泫睨了一眼趴在怀里的大型生物，不冷不热地说着。
“没…没有，我就是助人为乐了一下嘛。”
“哦？助人为乐，一不小心助到别人手绢儿上去了？”裴珠泫挑了挑眉。
“我错了！但我保证我绝对没有起坏心思！她给我擦汗的时候，我正吃老板送我的肉排呢…我一点儿都没感觉……”孙胜完急忙澄清自己。
“你真是被那只熊带馋了！以后跟除我以外的人保持距离！不然你就再别碰我！”
“好好好，都听泫泫的~”孙胜完涎着脸凑上去亲了亲裴珠泫的嘴角，见年上不反抗，立马把裴珠泫抱进怀里哄着。裴珠泫横了某犬一眼，手却轻轻揉着刚刚揪过的耳朵。
第二天，裴珠泫要求金艺琳把对孙胜完的称呼改了——改为了姐夫。这事儿也算是有个了结了。
没过几天
“完完，你开门好不好？”裴珠泫拍着紧锁的门，有些无奈地问道。
“我才不！我生气了！！哼！！！”孙胜完像个赌气的小孩，为了表现出自己的生气还特别加重最后一哼的音量。
裴珠泫听着屋里传来的话语哑然失笑，但如果不马上跟屋内那个倔家伙解释，鬼知道他能乱想到哪去？
“哎哟！好疼！我的脚！咝——”
“怎么了？怎么了？！”刚还生着气的某犬听见声响，从屋里冲出来。看到裴珠泫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她就知道自己又上当了！
“你骗我！”孙胜完不服气地撅嘴。
“不然你会出来嘛？你先听我解释，我跟猴长老真的没什么。”裴珠泫走近握住孙胜完的一只爪子。
“那他还亲你的手！”
“那是她们部落的礼仪，我们得入乡随俗吧？”
“真的？”
“千真万确！”
“好吧……对不起~我不该无理取闹……”孙小朋友知错就改。
“没事~这说明完完很在乎我啊~下次如果有什么不高兴，直接跟我说，不要自己生闷气~”裴珠泫挠了挠大狗狗的下巴，孙胜完舒服得舔了舔裴珠泫的手。
“嘿嘿，那我帮你消毒~”
爱情，还是要相互沟通、互相包容啊。
随着热恋期愈演愈烈，俩人变得更加明目张胆。孙胜完每天抱着裴珠泫亲个没完，害的朴姜金仨姐妹只能戴墨镜见人。
“不是，为什么我觉得做了件好事，却不怎么快乐呢？”金艺琳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
“快乐都是她们的，我们只有瞎的份儿。”看着裴珠泫被孙胜完吻得浑身发软瘫在后者身上，朴秀荣觉得自己小小年纪就承受了不该承受的狗粮。
“唉，我觉得我们应该学学涩琪姐姐，看她多冷静。”两人转头看着旁边一动不动的姜涩琪，“不对……我怎么觉得……”
金艺琳摘下姜涩琪的墨镜，原来她已经睡着了！
“怪不得……”
远处裴珠泫被孙胜完连叼带扛地拉进了屋，金艺琳和朴秀荣很有默契地离开了现场。
夕阳下，一直棕色的大熊倒在院儿里的竹床上睡着了，不时还吧唧嘴嘟囔着：“我……不吃狗粮！不吃……”
EN……
D？
也许还有番外？🐒
【wenrene】极光雨
*是流浪在无垠星球中两个最幸运的灵魂，也是找寻记忆与未来的旅伴。
*地星科学家×兔星勘探员
1
“听到请回答……紧急……求助……”
一旁能源殆尽的飞行器驾驶舱内，断续电波传递着零碎的语音文字信号，但到底内容紧急还是常规，求助还是施助，此刻都变得没那么要紧了。
坠毁第一天裴珠泫就仔细地检查过飞行器里里外外的每个零件，遭受不明撞击后的机械已经失去再度起飞的能力，繁多的讯息声也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变少，清晰的词句也慢慢模糊、沙哑，到如今的卡壳停滞。
一开...
*是流浪在无垠星球中两个最幸运的灵魂，也是找寻记忆与未来的旅伴。
*地星科学家×兔星勘探员
1
“听到请回答……紧急……求助……”
一旁能源殆尽的飞行器驾驶舱内，断续电波传递着零碎的语音文字信号，但到底内容紧急还是常规，求助还是施助，此刻都变得没那么要紧了。
坠毁第一天裴珠泫就仔细地检查过飞行器里里外外的每个零件，遭受不明撞击后的机械已经失去再度起飞的能力，繁多的讯息声也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变少，清晰的词句也慢慢模糊、沙哑，到如今的卡壳停滞。
一开始她也尝试积极地回电，期待得到有效指令与营救，但传来的AI信号却一成不变地用机械音向一个坠毁异星的人求救，裴珠泫也明白那头的联系已经被切断。现在即使捕捉到兔星的源信息，她也没有任何途径作出反馈，更不用说回复讯息。这是第一次裴珠泫对母星的呼救置若罔闻，她有些无措，但不能倒下。
几天前，兔星最优秀的王牌勘查队队长在经历数百次星球飞行勘探即将升任总领队的最后一次任务中终于被名为毒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刺中，和磁场紊乱失去平衡的飞行器坠落在一颗漂亮的星球上——漂亮是因为这里的表层呈现清澈透亮的浅蓝，让她立刻联想到很多年前在地星曾经被称为生命之源的水。
特质的工作服使得勘探员在翻滚与擦碰里免受重伤，变换的空气让裴珠泫很快从浅度昏迷的状态里感到呼吸的强烈存在，也算另一种程度上的恢复意识，她感受到身体传来寒冷的信号，调高了些工作服的温度。
-陌生星球：蓝星
恢复行动能力的裴珠泫在内置电子本中开启新的一页，录入一个合适的代称并配上照片。泛着微光的表面物质并不是水，成片出现的物质随着常规星球运动灵活地摆动，像是大海边随风飘扬的潮汐。轻轻地触碰，质地像她在地星吃过的一种叫果冻的食物，可惜再好看的蓝色也不能改变抑制食欲的效果，况且她还没有饿到饥不择食的程度。
工作能力出众的勘探队长立刻开展工作，通过手边的能量记录仪慢慢丰富着陌生星系的资料：
-蓝星密布的物质与水不同，成分探测器损坏无法精准确定成分，据观测总体硬度较小，密度较小。
-气温偏低，需要外界装置保持人体温度。
-重力与地星、兔星相似，无需通过重力服即可正常行走；表面土壤完整地形原始，无明显侵蚀或人为开垦痕迹。空气成分检测仪损坏，无法具体得出表面大气成分，目前记录者无不良反应。
-据人类活动监测仪数据显示，当前范围内无聚居人类存在。
借助腕表功能完成最后的环境危险检测工作后，裴珠泫寻到一处视野开阔的平地，用随身背包里的多功能帐篷迅速搭建起一个还不错的居所，粉色的小尖顶倒与蓝星的色调很是相称。
飞行器静静躺在目之所及的地方，仔细听还能捕捉到几声嘶啦的杂音。她暂时不能离飞行器太远，哪怕它已经被鉴定为失去载人能力，也无法准确传递信号，但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勘探队的一份子，且有获取定位的可能性，断不可被任意抛弃。
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尽快摸清当前星球的具体情况，搜集到食物来源避免消耗储备粮，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活下去才是要义。裴珠泫从不习惯过早陷入没有退路的境地，队长盘点好飞行器内可食用物的储备量，又搭建好临时居所附近的雷达预警器，才放心出门探索。
时间以不知名的速度前行，天色发生改换，被蓝果冻折射的天空也透出浅蓝和浅绿，远远望去像极了传说中万物起源地星上北欧地区的极光。
裴珠泫对辽阔又神秘的地星一直很感兴趣，光是读书时老师讲授的历史与地理知识就足以令她神往。
好不容易等到可以去地星执行任务的机会，又遇上超高级的磁爆袭击，以至于那段时光的精神记忆都被砸得稀碎，只留下一些残影，就像期待已久的旅客最后只能靠录像和照片来被告知“你去过那里”，糟糕透顶。
裴珠泫立在一个小小的丘状地形上远远观景，脑海里浮现的澎湃构想使得她忽略了靠近的轻缓脚步声：
“很美吧？”
猝不及防的声音敲碎勘探员的想象，她立刻回神后退两步，对陌生星球的陌生生物打起十分警惕的态度。眼前的生命体无疑是和自己一样的年轻女性，虽然年龄是宇宙中最不重要的东西，但裴珠泫依旧觉得她很年轻。
面容姣好的人身着条纹衬衣和牛仔裤搭配帆布鞋，手持一柄黑色雨伞，看不出有被改造的痕迹。着装简洁得如同身处和平纪元的大学生，可这里哪里还存在一个如地星一般的桃花源？
“你是？”裴珠泫的手并未从腰间的近身武器上移开。
“欢迎来到蓝星，我是孙胜完。”沉默片刻，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女性露出一抹浅笑做了自我介绍。她耳前佩戴着的单目镜屏后透出的瞳孔很漂亮，对话时也认真地望向对方。
原来这个星球真的叫蓝星，裴珠泫首先想到自己恰如其分的取名，思索片刻便又开始运用理性的大脑解构短短的一句开场白。
“你好，我是裴珠泫。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是异星人？”
孙胜完对陌生人直截了当的好奇展现了十分的耐心：“因为我十年来第一次见到你。”
也就是说她在这里住了至少十年？那蓝星的整体寿命该往多少推算。并且蓝星人迹罕至，说不定面前的人是唯一的居民，否则她不会如此清晰地记得自己。她的衣服看上去并没有恒温装置，为什么不觉得冷？此外，蓝星的面积应该不大，不存在区域间信息差异……
当勘探队长不停头脑风暴时，孙胜完已经走上前，离着她两拳的距离在两人头顶撑起手中的大伞，严严实实地盖住了头顶的光亮，裴珠泫有些不解地望向身高与自己持平的女人，后者温和地回答道：
“极光时刻后，百分之九十的概率会降雨。”
这不对劲，地星课的书本上记载，极光这种等离子体现象往往出现在高磁纬的晴朗天气，虽说蓝星的极光是“仿品”，也不至于转眼就降水......
但孙胜完的话音刚落，细密的雨丝就慢慢飘落，打在黑色的伞面上噼啪作响，周围的蓝果冻在雨里更显欢快，明明没有生命的物体却仿佛跳起雀跃的舞蹈，大幅地摆动柔软的身躯。
“哇居然……真的下雨了。”雨天给极光的光感笼上一层朦胧的滤镜，本欲违和的景致却协调得相当，美丽的事物梦幻得几乎要失真，裴珠泫全然被吸引了目光。
孙胜完点点头望向她，眼神里没有掌握更多知识的傲慢，而是充满了包容与期待：“蓝星有很多奇妙的现象，你会慢慢了解的。”
勘探队长的直觉识人很准，她能感受到孙胜完身上无限的善意与安全，况且有一个经验丰富的前辈为她领路简直是巨大的捷径，于是她原原本本地向孙胜完讲述了自己坠落蓝星的来龙去脉。
“不必担心，蓝星目前不存在大型危险，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我可以提供生活所需的物资，那个报废的飞行器我可以试着修理，如果你愿意的话。”
在陌生的星球听到如此暖心和坚定的承诺实在让人感动，对孙胜完本就向好的第六感又一路飙升。
“那真是太感谢了！”很少对初识者流露大情绪的裴珠泫此刻挂上了十分生动的喜悦，黑漆漆的瞳仁圆乎乎地大睁着，可爱的气息从一位顶级勘探队长的身上表现得一览无余却不显违和。
“或许，你来自兔星吗？”可靠的星球前辈再一次正中靶心。
“诶你怎么知道？！”
“猜测的，看来我的直觉也很准。”
2
与孙胜完结识后，裴珠泫很有规律地跟随她填充着关于蓝星的一切：单一的地质构造、无序的昼夜更替、除开极光和小雨的降临便不再有的天气。裴珠泫走在她身侧，实在不明白这片她曾踏过无数次的无趣小地界怎么能让孙胜完一直保持笑容与温暖。
也幸亏有了孙胜完，坠落异星的厄运变得也没那么糟糕，她是一个顶好的前辈，对于蓝星的一切都知无不言，面对裴珠泫专业的、无厘头的问题她都能对答如流：
“蓝星上只有你一个居民吗？”
“据我目前的了解来看是这样的，没有其他人类和动物生命体存在的迹象，但环境又很惊奇地适合动物生存——现在是两个了。”
“蓝星的平均温度是多少呢？”
“十年前均温在零下十五度到零下五度之间，随星球运动和外力因素无规则变化，近年有所升高，预测在零下十度到零度。”
“蓝星为什么叫蓝星呢？”
“啊…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这个名字是我自己取的。”很直观又很贴切的命名，像极了人类的脑回路。
“哇那你岂不是蓝星的主人？第一个来到这里，建造房屋独自生活，还为它命名。”
孙胜完看着裴珠泫一副俨然钦佩夹杂逗乐的神色有些羞怯：“主人肯定算不上啊，宇宙中的一切都有自己的命数与来去，我们只不过恰好在此相遇。”
干嘛用哲学来掩饰害羞啊，火眼金睛的裴队长不做理会，只浅浅哼了两声继续迈开前进的脚步，把带路人撂在一旁。
裴珠泫和孙胜完培养出了一种很诡异的共识：在大概率只有两个健全人类的蓝星上，她们还是觉得和对方很投缘。如果这个星球的时间也用天来换算的话，她们相识不过几日便觉得一见如故，大到星球见解职业规划人生意义，小到童年糗事食物喜恶星球八卦，都能饶有兴致地谈论很久。只是说到母球孙胜完总有些寡言，裴珠泫便也巧妙地岔开话题。
今日份的探索任务结束后，裴队长被邀请参观孙胜完建造的住所，在房主的描述下它只是一个还算完整的密闭空间，可亲眼所见才知有多夸张——复式的洋房设计，高吊顶的灯饰与宽敞的客厅，浅蓝色的整体墙色有些透亮。除开没有电子设备，这几乎是一个现代化极高的星球建筑。
“这种级别的建筑你到底是怎么在荒星上建出来的啊胜完！”裴珠泫也只在和平时期的地星见过此类建筑，后期的住所都改造成了低矮简陋的避难所为备战戒防。
裴珠泫摸着坚实又闪亮的墙体，她对建筑工程方面的知识略知皮毛，但哪怕在兔星也很难想象徒手空地起高楼的地狱难度。
“不是我的功劳，碰巧之前携带的设备很先进又很完整，材料复制与自主加工功能都有配备，我只是在面板上画了个草图，利用了些原生态物质做染料。”
“这个原生态物质难道是蓝果冻？”
“原来你给它取了名字，挺可爱的。”孙胜完倚靠在一旁挑了挑眉。
“这个灯是怎么亮起来的呀？”裴队长忽略房主的调侃，径直抬头指着闪闪发光的灯体。
“镶嵌了一块本身亮度很高又能吸收的晶体，外形上稍微改造成了灯的模样。”
“胜完是有名的科学家吧，还是建筑学家？有没有被授予那种国之栋梁、星球荣光之类的荣誉称号？”
此时在裴珠泫的心里，孙胜完已经化身为无所不能的天才，难怪之前老师说有脑子的人才是最能在乱世中生存的，今日算是长了见识。
“没有啦，只是从事一些相关的工作而已。”孙胜完笑眯眯地拉着她继续参观房间。
看过宽大软软的床垫和敞亮的落地窗，裴队长在心里毅然决然地舍弃了自己的多功能帐篷营地，话里话外都暗示自己在户外会害怕蓝星的黑夜，未知的恐惧使她的睡眠质量很差，自己是特别怕冷的，虽然有控温外套也不能睡觉时也穿着啊，如果有一个安全舒适、有同类陪伴的住处就太好了。
“好啊，那就搬来和我一起住吧，这里房间很多。”房屋主人直接无视客人的弯弯绕绕，很是慷慨地应下同居邀约，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估计在寂寞的星球生活中有一位同居人是一件双赢的事情。
于是在天气很不错的时刻，她们一起出发去坠落处的临时营地取回裴珠泫的行李。裴珠泫负责收拾帐篷、背包、存粮和其他小物品，孙胜完则开着牵引器处理她已经沉睡良久的飞行器，分工很是明确。
“白菜号……”环绕四周进行外部检查时，孙胜完在小飞行器的尾部发现了一处稚嫩的刻记，模模糊糊像是几个字，便试探性地读了出来，不曾想不远处的裴珠泫咻地飞奔过来，恶狠狠地中止了她的行为，仿佛自己的飞行器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骚扰。
“谁……谁叫你念它的小名！”裴珠泫气鼓鼓地瞪着眼。
“噢，原来白菜阁下的爱好是给物件们取名字。”话说平时白菜队长的听力似乎没有这样灵敏，怎么一到关键时刻仿佛又打开了大耳朵。
孙胜完被凶反而更有兴致地逗着白菜主人，羞红了脸的人实在撑不住勉强的愤怒，其实一戳就破的是自己年轻时候跟潮流给坐骑取了个和自己名字谐音的绰号，还耀武扬威地用特殊材质刻在飞行器的屁股后面，现在倒成了勘探队长抹不去的黑历史。
“快点把它拉回去修理！”
孙胜完连声应下，看见那个可爱的小粉帐篷时也不敢再多言，生怕已经恼怒的勘探队长会直接暴走回家，把主人关在房门外。
3
躺在孙胜完用蓝果冻取材制成的同色系沙发上，裴珠泫久违地感受到放松。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虽然没有黑夜的概念，还是让人习惯性想起一些有关夜晚的词汇：宁静、安逸、思绪活跃，和平纪元时她也常常和亲近的朋友开夜聊派对，那样的日子真是令人怀念。
“喝点我提炼出的饮料？”孙胜完在她旁边落座，拿着一个不规则形状的袋子在她眼前晃了晃，谨慎地入口前嗅了嗅，除了一缕清甜外没有任何怪味。
“球长家里真是什么都有呢。”裴珠泫打趣地接过开好封的袋子小口嘬着，液体是夜聊派对情绪的助推器，哪怕不是酒精。
“我以前可羡慕地星居民了，他们能体察到五彩斑斓的自然风光，吃遍各种类型的美食，你知道可乐吗——我回了兔星再也没喝过那样上头的饮料。”
裴珠泫撑着脑袋，望着窗外亮堂的极光景色，不由得再次捕捉到曾经的执着向往：“之前老是念叨着去了地星要看极光、看大海，或许我曾经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已经把想做的事情都完成了呢，只是都不记得。”
“不太记得是因为？”
“星球大磁暴，现在想来也应当看作宇宙混战的预警信号之一。当时作为勘探一队的成员到地星交流考察，据老师讲发生在我们抵达后的第二个月，队员们的记忆体都遭到不同程度的损害，有关交流的信息都被很有针对性地删除，我则是连整段记忆都被毁得七七八八。”
裴珠泫苦笑着微微叹了口气，神色遗憾又向往：“没想到后面再没机会去了，听说地星现在也有些自危，不过比起其他星球还是好上太多。”
孙胜完低着头，摘下了目镜的脸庞更显清瘦，下颌线分明而立体，神色平静状似沉思，片刻才开口道：
“地星，确实是很好的地方。”
裴珠泫来了兴趣，拉着她的手小幅度摇晃：“你去过地星吗？给我讲讲那里的事情吧。”
“如你所言，地域辽阔、物资丰富、人口众多，当之无愧是生命繁衍的绝佳场所。地星人有智慧，讲团结，把那里建设得很好。但作为人类来讲，他们又常常因为处于优渥的星球环境被过剩的欲望和贪婪自困。”
很沉重的概述，裴珠泫隐隐能体味到孙胜完对于地星不同寻常的情绪反馈，但不忍为满足私欲揭开别人的伤疤。
“这样，那你喜欢地星吗？”裴珠泫笑了笑，捏住她温热的手指语气娇嗔，“我可是地星的超级粉丝，别太破坏它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孙胜完冲她扬起往日的和煦表情：“喜欢啊，我一生中印象最深的时光也发生在地星。那是一个夏天的雨季，我被选作代表接待外星球来宾，与其中的领队成为了好朋友。她对地星实在太感兴趣，每天都要央着我带她参观有名景点、品尝她的家乡没有的食物，甚至天马行空地构想完全不符常理的景观。不过看见她眼里闪烁着喜爱与满足的光时，我也会自豪地感叹：地星真是许多人的梦想之都。”
讲述者语气平缓，遣词用句也含蓄得要命，神色却满含回忆的相惜。裴队长是捕捉细节的强中手，心绪却因为孙胜完的这件往事有些难平。
她的朋友？还是如白月光一般留在最美好地方、最美好年岁的感情？足以让她在流浪荒星数载的长河里都念念不忘的人到底是怎样？
“你一定很想念这位朋友吧？现在还会联系吗？”很荒谬的问题，孙胜完如果能够与朋友取得联系，或许也不至于流浪荒星数年。可裴珠泫实在忍不住用一些干瘪的语言打断孙胜完蔓延的想念，她也不明白为何会产生此种异常的占有欲。
孙胜完语气释然：“相见不相见也没那么重要。”
极光闪耀时雨也如期而至，淅淅沥沥的声音穿插在对白的间隙，裴珠泫没来由道：“胜完，你说宇宙的混战还会持续多久？”
“不知道，也许明天就会好的，没有的话也不要紧。”孙胜完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平和，冷静似乎是她温软的底色，不为什么末日或灾难反应过度，也不对虚无缥缈的希望投入太多期待。
“真的吗，但我会很期待。”裴珠泫扭过头专注地与她对视，察觉到对方泛红的耳根才继续说道，“因为遇见你，我发现很多事情都可以开始期待着。”
在充满希望的日子里，很合缘的她们接个吻应该不过分吧。裴珠泫这样想，也这样付诸了行动。
一闪而过的慌乱从孙胜完凑近的脸上略过又归于平静，滚烫的脸颊不必相贴，光是拂过颈后就能感受到温度的攀高，包容的她意料之中地接受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她伸手揽住倾靠过来的柔软腰肢，细腻皮肤下久违是属于人类的信号，指尖传递的电流让微闭的睫毛也不停颤动。
“期待......都包括什么？”经历第一次深吻后的嗓音也变得有些沙哑，孙胜完闪烁着的眼神像窗外极光一般明亮。
“嗯？”裴珠泫懒懒地睁开湿润的眼睛，偏移侧脸从她的肩头向上迎着灼灼目光，“期待是一种感受，我看见你的时候就联想到今后一起生活的日子，想到兔星的队友就浮现有朝一日胜利团聚的场景，我盼望这一切，坚信它终将到来。”
孙胜完没再说话，只默默握紧她搭在身侧的手。
4
流亡异星的日子慢慢地湍过，裴珠泫在蓝星过着神仙般的生活，比混乱纪元以来的所有时间都要快乐：不必担心工作，不用操心安危，唯一的风险来自于孙胜完睡觉时不安分的动作。
王牌勘探队长第一次感受到退休一事的乐趣，连雷打不动的陌生星系探索任务都因为多次睡过头而取消。
这天孙胜完大科学家钻进她的实验室继续捣鼓着科技，裴珠泫品尝完一块味道奇特的压缩饼干便放弃了进食，在屋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墙上蓝果冻的颜色突然勾起她尘封已久的绘画记忆，心血来潮的人满屋子找寻可以用作涂色和书写的工具，空荡荡的房间就像游戏里初始设定好的样品，完全找寻不到所想之物。
终于在孙胜完用作书房——实际上没有书本的影踪只是堆满了各种器械材料的屋子里，裴珠泫发现了一支笔，夹在一本厚实的大牛皮纸笔记本的扉页。
这人到了外星球还有写日记的爱好吗？
裴珠泫本无意窥探，但扉页正中写着的title实在是过于瞩目：
-蓝星重建计划
翻开下一页，满满的工整字迹记录着蓝色表层物的搭建配方、极光产生所需的地表环境与折射大气条件一览，以及复制地星居所的工程草图。
这实在是太震撼的事实：正是孙胜完一个人建造了如今她所看到的景观，蔚蓝如海浪一般的蓝果冻、游动灵长的极光以及绵密的雨，都出自她每日拥抱亲吻着的人。
继续往后翻阅，后半部分的记录不再与建造计划有关，却把她降落蓝星的因果与心境明明白白地剖析：
-迫降第一天，无法探测出未知星球信息，驻地仪和复制机完好，飞船在轨道中突遇异星攻击受损严重，无法支撑起飞，求救信号已向地星发送。
-迫降第二天，低温星球环境导致波型器失灵，无法继续连接地星定位，未收到反馈信息。
……
-迫降第二十天，临时居所已搭建，排除未知星球其他生命活动，地星研究所发来信号，要求启动仪器自毁程序并尽快和地星断开通讯，防止尖端科技遭窃以及地星的宇宙定位。
-保留复制机与采集器，其余命令已执行。
-既然已经切断了和这里的信号联络，那也没必要继续记录情况。我应该是已经被地星抛弃了吧——讲得好听一点应该称作牺牲？就像我的父母一样。他们会如何向研究所的同僚们传递我的失联呢，或许根本没人在意。
-到底为何宇宙会在这场危机里手无缚鸡之力？大部分原因来自地星人的自大，如果上级肯分出一点耀武扬威的精力给混战戒严，被给予最后厚望的地星也不会光速攻破第一层防线。
-事后语是没用的，我更是如此。
-我在稀薄的氧气里燃烧得慢吞吞的，全然不知周遭宇宙中的人们正过着各种倍速的生活，会不会和我一样用一整天挖掘一颗沙砾又放回原处，或者随着磁带单曲循环一首音乐呢喃模仿。
-要不就这样了结？孤独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啊，可我还有想实现的事情，还想等待一个人，相信她一定会来到我身边。
-她居然真的出现在我面前……
戛然而止的记录，不算完整地勾勒出这位地星先锋被放弃的过程。裴珠泫抚摸着牛皮笔记本上一笔一划的文字，指尖仿佛也感受到汹涌的情绪将要破纸而出。孙胜完平静的背后，是太重的责任之下骤然失去一切的空旷无力，她无法想象换作是她，会在这样的荒星上演怎样的癫狂。
她似乎在执着些什么，而自己总是向往地星的理由，与孙胜完一见如故情绪翻涌的理由，丢失的那段岁月里装着的，到底是如他们所说的痛苦战争，还是美好和煦的幸福时光？
她好像都记起来了。
“珠泫。”
身后是孙胜完熟悉的嗓音，熟悉的称呼在此刻也似乎穿越过许多星系隔着遥远银河来到她的身边，她转头，依旧是笔直站着挂着浅笑的她，是在坠落蓝星的极光雨下，是地星初次见面的校园里，作为地星科学研究院杰出青年代表的才俊笑容腼腆，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地星愿望一脸不可置信。
她总是守信又可靠，把当年的愿望清单一点一点地实践：说好的要再次见面、说好的一起看碧蓝的海浪，说好会找到一个地方能把自己喜欢的极光和雨天融合，每一件事她都做到了。
“胜完……对不起。”可她却老是失信，甚至忘记了这段相识。
“不要道歉。”孙胜完靠近轻轻抚去勘探队长脸侧止不住的眼泪，表情真挚又温柔：“你知道吗，能与你重逢，再度相识已经是整个宇宙最令我开心的事情。”
她纠结过、痛苦过，突生变故的小家与大家，世界与宇宙，最极致的打击已经将所有坚持下来的信念打碎，她已经准备好在荒凉的星球上长眠，却被一闪而过的面孔扯回现实。
答应过的愿望还没有为她实现呢……荒谬的宇宙中，年龄可以更改，生命可以拉长，甚至面容也能永驻，可再先进的未来科技都比不上那年那个夏天，地星上最快乐的记忆和最美丽的女孩。
“蓝星的一切都是我建造的，我喜欢蓝色，喜欢充满蓝色的地星家园，更喜欢当年第一次见面你穿的那件蓝色衬衣。”
孙胜完的眼睛亮亮的，满载着幸福记忆的回味，但说出的话却苦涩万分：
“你说喜欢天空和大海，我可以创造出整个蓝色的世界，也可以制造出同时存在的极光和那场夏雨，却差点卑劣地也想将你留下。幸好我及时悔悟了，我是被放弃的人，你是兔星最重要的勘探队长，你的星球需要你，我不能如此自私。”
“我来是想说，飞行器已经修好了，珠泫你……可以随时返航兔星。”
她生生把情感和理智血肉模糊地剥离开来，妄图以此掩藏内心澎湃的不舍。
“就没有想过，和我一起离开吗？”
“我不能……携带的落地组建仪器都配备了安全墙装置，当我决定在蓝星开启建造工程起，就不能再原封不动地离开，这是命令。”
“傻瓜。”裴珠泫抹掉脸侧残余的水汽，语气软绵绵地带着生气，“能修好飞船、制造出整个蓝星景观的大科学家，为什么把自己钻进牛角尖？没法带上设备就丢掉好了，在乱世中拯救世界的任务从来也不能背负在一个人身上，你永远都要为自己活着。”
自己这个字眼已经很久没有被启齿过了。银河铁道之夜，世界混乱之期，作为“天才科学家”不停被告知——为了国家、为了宇宙，你必须舍弃自我，成就大家。
科研的失败是人生的失败，孙胜完不得不这样想，否则为什么这样久的时光都没有任何联系她的信号呢？也许只是让所有人感到失望，因此她从不敢主动触碰与地星有关的一切，不去尝试获取信号和回声，不去研究破除安全墙顺利离开的方法。
被流放的罪人，这是她对自己的最终定位，也把自己拴在一棵新生的小荒木，不作任何反抗。
“胜完，只问问自己：你想和我一起吗？想和我一起旅行吗？”
心上人的目光闪烁着比极光还要耀眼的光芒，她果然独一无二，孙胜完想。她一出现就与她产生极大的共鸣，实现了所有曾许下的诺言，她会坚定地直视她，告诉她找到自己、放过自己。
而现在，她透过只言片语就重新寻回了所有丢失的记忆，即使过了好久好久，也一如既往地握住她的手，只问一句想和我一起旅行吗？就斩断一切忧思愁绪的枯木，迎来新的春天。
“当然，我的唯一旅伴。”
她已经做好准备，裴珠泫和孙胜完会是整个宇宙最默契的旅伴，完成无数的人生探索与银河梦想。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