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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旭

【蝎敬蝎】蝎揭留波视角番外篇

  “义父—”


  蝎揭留波从见到赵敬的第一眼就沦陷了,尽管他当时才六七岁,从人群里透过来那一眼便认了。

  当时的赵敬唯唯诺诺又软弱无能,皆说他是个投奔没落的旁支子弟。他只有那一次就是信命的,信命定他蝎揭留波会一辈子和赵敬缠在一起。

  是非对错、因果循环、之乎者也、茶道围棋,赵敬都悉心教他,他生来死脑筋,有自己对事对物的方法,唯对着赵敬,他愿意忍着耐着去听去学。赵敬看着他学会一个字,一篇棋谱,会笑,整个人闪闪发光。

  他们都是黑暗的,灵魂处契合的黑色。他们是彼此的光,不...



  “义父—”


  蝎揭留波从见到赵敬的第一眼就沦陷了,尽管他当时才六七岁,从人群里透过来那一眼便认了。

  当时的赵敬唯唯诺诺又软弱无能,皆说他是个投奔没落的旁支子弟。他只有那一次就是信命的,信命定他蝎揭留波会一辈子和赵敬缠在一起。

  是非对错、因果循环、之乎者也、茶道围棋,赵敬都悉心教他,他生来死脑筋,有自己对事对物的方法,唯对着赵敬,他愿意忍着耐着去听去学。赵敬看着他学会一个字,一篇棋谱,会笑,整个人闪闪发光。

  他们都是黑暗的,灵魂处契合的黑色。他们是彼此的光,不是为了逃出黑暗,而是在黑暗更好的并肩前行。

  他能看到赵敬眼中的不甘和欲望,他想变强,他也清楚赵敬也希望他能变强。 

  蝎揭留波偷练了家族的禁书。巫蛊之术,世人所不齿又想要拥有的强大能力。他又想学武功,想更强大一点能保护赵敬,赵敬便把那小屋子里贫乏的物件偷偷全拿出去典当,给他拜了师。

  那天两人站在屋子里,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忍俊不禁。他偷瞄赵敬,又看到他弯起的眼里悲凉和愤恨。

  “小蝎儿,你愿不愿意认我做义父啊?以后我们相依为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那时候义父还只有他蝎揭留波一个义子。


  那个所谓的师父讨厌得紧,看他的眼里总带着鄙夷。可为了义父,他还是努力练习,日日夜夜不敢停息。只是有时候义父陪着他跑出去练功时,常常会不知不觉睡着,他也会在那时,借着夜里月光,看着他的光。

  义父也因此经常生病,但也坚持陪他。

  他出落成师门最优秀的弟子,那师父依旧看不上他。他偷偷跟踪,偷听他们说话,得知那老家伙还藏着一本秘籍,要传给他儿子,当时他们正在商议如何把这一切装得合情合理些。他冲进去,挟持他无能的儿子,拿到了秘籍。黑夜的光从窗户打进来,照亮了地上的鲜血,在夜里是黑色的。

  蝎揭留波满脸是血兴冲冲地拿着秘籍跑进赵敬的小屋,把他吓了一跳。赵敬探头在门外左右张望,其实他也知道在这个小院里根本不会有什么人来,怕是连他死在这个小院里,也没人知道。

  一切谨慎为妙。

  义父嘱咐他,乖乖坐着不要动。他便乖巧地坐在小凳子上等。

  不多会儿,赵敬提着两桶水进了门,又转身把门落好闩。

  温热又不烫脸的毛巾轻轻擦去他脸上的血污,义父看着他突然笑了。“说说吧。”

  蝎揭留波兴奋地讲述他如何如何感觉那老家伙不对劲,如何如何假装回家又偷飞进院子偷听,如何如何有本事拿到秘籍杀人灭口,还无人可疑。


  义父的脑子里有千军万马,一旦城门大开,必会杀得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屁滚尿流。义父开始常常不在,陪他练功的时间也少了,他知道义父在筹备。

  他需要更强大一些。

  蝎揭留波留了张字条,上面的字曾是赵敬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教的。

  您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陪您打江山拥江山。


  蝎揭留波那三年杀了不少人,夺了不少秘籍,还意外认识了龙孝,那个小废物还差点死在他的刀下。巧的是他们对于药人都有兴趣,后来成了合作伙伴,那小废物身边没有朋友,尽是傀儡。蝎揭留波倒觉得没什么不好,安心,不会背地里捅刀。小废物与他研究药人时时不时提到龙雀满腔恨意,他根本没听,但偶尔还是会有几句怨恨的语句溜进他耳中。蝎揭留波会阴阳怪气地讽刺小废物命贱,生来不争气,不像他无依无靠濒死之时碰到了他的好义父。

  “变态。”

  小废物给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蝎揭留波阴沉一笑并不在意。

  那时江湖上隐隐有了个叫毒蝎的组织。

  三年的思念折磨着他,也激励着他。终于药人也研制成功,那些武功也炉火纯青。蝎揭留波跃上马背,三年他长高了不少,已是一位翩翩少年,如若不去看他怀中数不清的暗器和脚下堆如山的白骨。

  “废物,你守着你那废物爹过吧,我要回家了,我要去见我的义父—”

  “……死疯子。”

  虽日日受着蝎揭留波的死亡威胁,难得有个人在身边也要走了。

  蝎揭留波的黑夜有他的义父,而他龙孝的黑夜只有他父亲的见死不救。



  蝎揭留波回到了那个小屋子,三年过去,那里看起来更加破旧。屋里闪着烛光,他敲开了门,赵敬一身华服,见到他的时身形晃了晃,随即用力将他揉进怀中。

  义父变了些,似乎更细皮嫩肉了。

  后来他才知道,义父入赘到了李瑶家。

  而他们已成婚了三年之久。

  那不就是在他走的那段时间吗?

  义父的世界从来都不止他蝎揭留波一人,而他的世界却只有义父一人。

  不怪义父,这都是他自愿的。


  他接手了义父暗中培养的毒蝎,靠着狠劲稳稳坐上蝎王的宝座。

  蝎揭留波不想看见赵敬与李瑶亲密的样子,一想到义父在他学武之时就与那李瑶勾搭上,心口就像压了一座山,疼得喘不来气。

  拼命把毒蝎扩大,变得更强,为义父分忧。

  一日,他满身是血,疲惫地打开义父在三白山庄为他安排的房间,很大很豪华,可……他并不想要这个。

  “蝎儿。”

  蝎揭留波梦醒般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疲惫不堪的眼睛登时亮晶晶的,快步上前娇滴滴唤义父。

  赵敬拿着温热的毛巾替他擦掉血污,如三年前一样,帮他换掉血衣。

  赵敬的脸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义父轻声说,义母死了。

  蝎揭留波很高兴。



  赵敬所有的计划慢慢提上日程,城门缓缓打开,毒蝎要做的事、要杀的人也越来越多。他尽力抽出时间,沐浴更衣洗去身上的血腥味,再跑去义父的房内,躲在屏风后,看他一眼。

  蝎揭留波明白,义父现在忙着大业,没有时间再替他擦血、换衣。可失落,总是有的。

  赵敬身边的义子越来越多,蝎揭留波盯着那些人,就像他手下的亡魂一样多。

  他们都可以站在义父身边,可他不可以。

  他嫉妒。

  义父知道他杀了他的义子,信着他的谎话,任他胡来,娇纵着他,还将最重要的琉璃甲给他保管,他又会暗自欣喜。

  欣喜什么呢?他蝎揭留波可是陪着义父一路走来的,那些人怎么能代替他在义父心中的地位?


  可后来……一切似乎慢慢离心离德。

  他的安全感越来越少,义父对即将完成的大业越来越疯魔。

  义父收了废物谢无恙做义子,那日他为义父置办物件兴致冲冲进门,那小崽子正为义父修理指甲。

  他强撑着笑意说他如何如何准备,义父却有些恼他耽于外物。

  他强忍着委屈,讨好的微笑,不能让义父不高兴。

  毒蝎与无常鬼合作似乎杀不尽的人,好久没见义父了——他把那些活扔给毒菩萨她们,偷了一天的闲,去赵敬的房中,哪怕无言,能看着义父,他就是开心的。

  “义父您的字越发神光内敛了,蝎儿好喜欢,您盖个印章,赏给蝎儿成不成?”

  这么多年,义父教他的书法他不懂,也不会欣赏,只义父写的,他便觉得好,便喜欢。

  可于邱峰那条疯狗冲进来打断了他和义父之间的融洽,在屏风后听着那疯狗居然还敢编排义父?!蝎揭留波气昏了头,恨不得马上拧断那条疯狗的脖子,可是义父嫌弃他鲁莽冲动,他有些委屈,不过义父说得也有道理。等那疯狗出了岳阳派,就宰了它!


  早知道,他不该去的,不然不会发现喜丧鬼,也不会知道她与义父的往事。

  “什么是君不负我,我不负君?”义父究竟背着他……有了多少情人?想来,他似乎没有身份和资格质问。可他真的好难过,明明原本只想为义父正名的。

  赵敬颤抖着手接过,浑身包上灰蒙蒙的雾,慢慢的,一字一句夹杂着悲伤,讲述他的卑劣,他的无情,他的耻辱。

  蝎揭留波跟着赵敬一起心痛。

  他离义父愈来愈近,单膝跪在义父面前。义父满含热泪说出让他心悸一辈子的话:

  “可唯独对你”

  “我的蝎儿啊”

  “赵敬之心九分已死,可哪怕还有一分善念、一分亲情,我都留给了你……”

  “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方净土……答应我,好好保护它…别把它抛荒了……”

  义父的泪从脸颊滑落,滴到他手上,将他整个人和心都烫出一个大洞,撕扯不已。

  义父,蝎儿错了,蝎儿不该这么问您的,蝎儿以后不问了——

  “蝎儿,要知道——”

  “义父只有你”

  “你也只有义父”


……


君不负我,

我不负君。

义父,

君不负我,

我不负君。



 可那个用了他配制的醉生梦死恢复记忆的疯女人,给他当头泼了一盆冰水。

  一下子——

  他滚烫的心被寒意蒙住,四肢逐渐冰冷。


  “你得到想要的回答了吗?

  哈哈,赵敬这信口雌黄的本事……

  他攀龙附凤,攀上了李瑶的高枝……

  杀尽我霓光宫……

  赵敬这一生最让他得意的,就是算计人心、玩弄权谋的本事,他会为他的每一个大阴谋,都留下一件战利品……

  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自己去翻一翻。

  我猜,赵敬也应该给了你一件特别的东西,去代表他的真心——”



  胸口的琉璃甲此时化成冰锥,生生扎进他的胸膛,搅得他五脏六腑,鲜血淋漓。

  义父……您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密探来报,蝎揭留波便马不停蹄直接从主舵赶到义父的书房。

  “温客行行踪不定,但他的婢女紫煞顾湘却跟曹蔚宁上了清风山,而且蝎儿打探到从英雄大会起,清风剑派便封了山,至今无人出入。”

  义父早猜到,高崇将琉璃甲提前交给了莫怀阳。义父果然神机妙算,蝎揭留波不掩崇拜。为了能帮义父夺得琉璃甲,他亮着眼再三提议。

  “再不然,我带上一堆药人,把清风剑派变成一座死域?”

  义父突然冷脸。道他蝎揭留波,道毒蝎做的本是暗杀之事,见不得光,他还玩弄巫蛊邪术,还用活人练成药人,天理不容。


  是,他曾经叫我毁掉药人军,就算那些是我的心血,义父一声令下,毁掉也算不了什么。可毒蝎最强大的王牌便是药人军,谁人不是明上骂,背地里寻呢。药人对于巩固义父的地位,还大有帮助。

  “可巫蛊邪术也帮您扳倒了高崇啊,义父,您相信我,我一定会证明自己的!”


…… 

  我的好义父啊,他终于说漏嘴了。

  满口皆是毒蝎,不,是我蝎揭留波做的脏事要是被人知道了,他赵敬二十多年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会毁于一旦。

  义父啊——

  “蝎儿有用的时候,就是您的爱子。蝎儿没用的时候就要一脚踢开了是吗?”

  “什么父子一心同体,什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呵。


  他又警告他,如果因为他蝎揭留波做的脏事……

  “怎么样,杀了我吗?”

  赵敬从来没有打过蝎揭留波,从来没有。

  可他现在是蝎王了。

  “你看看你胸前挂的是什么?你睁开眼好好看一看!我把我最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保管,你却说出这样的话,蝎儿,你让我心寒。”

  是什么?

  是您的战利品吗?

  “滚!”


  ……

  原来我蝎揭留波,也是一个赌徒啊。



  为什么会这样?我的义父……




  蝎揭留波那段时间天天做梦,做的美梦。

  梦里义父抱着他,不厌其烦的教他各种东西,会耐着寒冷陪着他在外面练功,会擦掉他脸上的血污,会给他换血衣。他们不用交流那些大业,都知道彼此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梦醒时,他会望着床头孟婆汤的药方发呆。

  再把它粗略地塞回枕下。

  


  我再努力一些,再主动一些,义父会看得到我吧。


  他偷听了义父与段鹏举的对话。



  他有点喜欢酒醉状态的义父。软软糯糯,眼里少了大业与算计,靠在他臂弯中,迷蒙着眼对他笑。

  义父拍拍他的手,问他是不是还在生气。

  心里头一甜,想,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为父给你赔个不是,我错了,我来给你斟茶。”

  他终归还是有些闹脾气,但又心疼,别过身倒了一杯茶给义父。

  “我的命是义父救的,别说是打了,就算是要杀要剐,蝎儿都毫无怨言。”

  “蝎儿只是想知道,义父上次说如果蝎儿做错了事,义父会不顾父子之情。”

  情绪压在他心上,日日都很难过,好像这就是本来该有的样子。

  “你这小南蛮呐——自打我把你捡回来以后,相依为命,我们父子早已一心同体。所以,不管你今后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你共同面对。”

  义父愿意哄哄他也是好的,可他又禁不住问,你说真的?没骗我?

  “当然是真的,别怕。”

  忽然就轻松了,蝎揭留波红着眼角,开心了许多。


  或许。他再付出的多一点,义父就会感受到他。


  蝎揭留波牵起嘴角,再度对上赵敬的眼睛,提议投靠晋王,可赵敬劝他,若晋王不成,要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罪,这不是江湖的打打杀杀。

  “富贵险中求,蝎儿不怕。到时您成了王爷,成了天师,这江湖中人,谁还敢对咱们说三道四。”

  义父笑着握住他的双肩,笑说他很像他,这让他又止不住泛起点点窃喜。

  可赵敬说现在登顶在即,但求一个稳字。等晋王有了成事的趋势再去投奔,但那时晋王也不却他们这支投诚之师。

  “义父既然担心这一场豪赌会一无所有,那便由我来吧。反正……我自来一无所有,您也未曾公布与毒蝎的关系,在江湖上,你我形同陌路。不如由蝎儿出面效忠晋王,他日事成,所得奖赏皆奉于义父膝下。如若失败,凌迟车裂,蝎儿一人承担。”

  赵敬晃晃眼神看向远处。

  义父心动了。

  蝎揭留波又笑了,没关系,他再付出多一点。



义父,

我不负君,君不负我。



  好快,居然就过年了。往常……哦,去年过年他收到任务去杀人了。但回来时义父备了一大桌菜在房里等他。

  义父,您等我,我沐浴更衣!马上好!

  欸?!你是为义父办事,要什么沐浴更衣,来来来!和义父一起吃年夜饭了!

  蝎揭留波望着窗外的烟花,想着回忆不由得轻笑,去年他身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义父也照样拥着他看烟花。

  今天……

  五湖盟很热闹吧,那些附庸之辈……呵呵。

  义父肯定喝了不少酒,那些人走完了吧。与义父送碗醒酒汤去,免得义父明日难受。

……

  义父。

  叫出那一声,他便后悔了。义父最紧要面子……

  他怎么会嫌弃义父呢?

  “义父,义父您别生气,蝎儿只是担心您喝多了酒,特意来送醒酒汤的!”

  “滚!滚啊!”

  热汤被打落在地,蝎揭留波被推得一个趔趄,看见了那些灵位前的东西。

——

  “我能想到的,应该就有他师傅的扳指,毒死容炫的剑……”

  “他应该也给了你一个特别的东西。”

——

  “义父,义父……”

  “滚!你给我滚!”

  机关门缓缓关上,隔断了义父狰狞的脸,隔断了他的视线。

  要说他还侥幸不去信喜丧鬼的话,此刻,居然让他亲自看见了这板上钉钉的事实。

  义父不会这样对他的……

  他抚上胸口的琉璃甲,隔着衣物将它紧紧攥在手中——

  今年的年过得真差。





  只要拿到琉璃甲,义父的位子就更稳了,再论上晋王那边…出动药人军又如何,只要拿到琉璃甲献给义父。

  他莫怀阳逃出去搬救兵怕甚?敢挡他蝎揭留波的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可他没有想到,莫怀阳搬来的救兵居然是赵敬。


  蝎揭留波看到赵敬的到来,惊慌失措,他违逆了义父的意思,私自带药人军攻山,不知义父会怎么样。

  “义父……”


  义父真的很生气,又打了他。


  他在气什么呢?我都是为了替他夺得琉璃甲啊!

  为什么……

  给莫怀阳一个满意的答复?

  杀了我吗,杀了我这个满手脏血的毒蝎头子吗?

  呵呵……哈哈哈——

  “君不负我,我不负君。今日,我总算是明白了——”

  怎么样,还要打我吗?

  义父,你的眼神,好伤人好陌生。

  哈哈哈,蝎儿滚就是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他当初还笑话龙孝那个废物呢,没成想,今日还不如他了。




  您想要武林盟主之位是吗?想要武库钥匙是吗?想要名利双收是吗?



  我就要把你拽下来,将你踩在泥里,让你身败名裂,你还能踢开我吗?

  



  蝎揭留波找上了鬼谷头子,互相利用各取所需。


  温客行如约佯装被诱出谷。

  一切都按着剧本在走。

  义父啊义父,现在得偿所愿了吗。

  周子舒?

  不耽误这场戏码。

  温客行按照设计被打落山崖。

  ……什么?天窗首领也跟着跳了下去?

  居然一同赴死?

  义父……蝎揭留波下意识看向赵敬。

  算了……他没有那个命——


  “武库钥匙就在温客行的尸体上!”




  我与那鬼谷头子,有何分别,一颗真心拱手献出,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蝎儿。”

  ……义父?

  “过来呀!”

  蝎揭留波小步走过去,垂着头,不知道赵敬想做什么。

  “坐下!你不是一直想坐在义父身边吗。”

  “义父答应过你的。”

  义父……你又想做什么?


  嗯?赵公子?他有些惊愕地抬头,听着堂下此起彼伏的声声赵公子,心跳抑制不住加快。


  “好啦!今天趁这样一个机会,我给大家隆重地介绍一下,我身边的这位青年才俊,就是我最心爱的好儿子——赵蝎儿”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义父,任义父将他拉起身,正式肯定了他的身份,眼眶湿润起来。

  “……谢义父。”

  蝎揭留波垂眼,将视线落在赵敬的胸膛。

  可惜啊义父,太晚了。

  


  或许是因为这件事,他心中居然又燃起了点点的希望。

  他派了柳千巧去试探义父。

  “大战之后,他自会将你诱杀,收编毒蝎的势力。”

  “他还说,即使不是为了与天窗的合作,为了五湖盟的声誉,他也会把这些事情做的滴水不漏。”

  “他……他说这话时,是不假思索,还是经历过一番挣扎的?”

  虽两者结果都是一样的,可哪怕义父有一点犹豫,他都会开心一点。

  柳千巧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气愤地说此一试多此一举。


  “痴儿”


  “好大的胆子”


  “赌输红了眼的人”

  “永远都在找这样那样的借口”

  “本王也不能免俗”

  “我只是想再给他一次机会”


  “也给自己一次机会。”


  蝎揭留波没有勇气再问第二遍了。

  是啊,多此一举呢。

  蝎揭留波将解药给了她,在她的身上,能够看到一样同病相怜的痛处。

  “本王也送一次选择的机会给你。”

  愿你这一次,能逆风翻盘吧。


  而他,只能继续纠缠不清——

  




  义父。

  我就再多看看您现在春风得意的样子吧。

  这些武林正道在溜须拍马上还真是有天赋。

……

  莫怀阳这个老东西,居然想趁我义父不注意偷袭?

  蝎揭留波眼神一厉,衣袖中暗转乾坤。一枚蝎尾刺神不知鬼不觉刺伤莫怀阳。

  他亲自让毒蝎的人将三大恶鬼带了上来,他很想知道义父究竟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但对上那一声蝎儿,他终究还是心虚了,扭过头摆手让三大恶鬼退下,不愿意去看义父的神情。

……


  义父的口才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蝎揭留波紧了紧袖中的哑药,讽刺一笑。

  邓宽是他亲手医好的,此人能帮义父搬倒高崇,此刻也能粉碎他的一字一句狡辩。

  本想,亲眼看着您被一剑一剑切断那些骄傲、气节和尊严。

  可我还是不中用啊,看着您被几剑划断了手筋脚筋,我怕了……

  蝎揭留波再度转头,努力平复心口的疼痛,努力不去听刀剑划破皮肤的声音,努力不去听痛苦的嘶吼。

  众人的视线皆集于擂台上,一摊烂泥似的赵敬。幸好,无人看到他的泪。

……

  “义父,吃了它。对你有好处的。”

  原本以为义父不会吃那颗药,他都打算硬塞给他喂下去。

  服下……也好。

  “蝎儿知道你最会说话了,你一开口,我难免不会心软。”

  “所以,您就别开口了。”

  好好休息,义父。




  义父终日待在他身边,他却还是不快乐。

  他找来一群年轻的男子,义父不是爱收义子吗?他们穿着义父最爱的色调,换掉了之前服侍的侍女们。

  不过他留了个私心,找的都是些相貌平平,歪瓜裂枣之辈。轮到谁给义父修指甲,他瞧着不顺眼了,便杀了就算。如今没人敢说他肆意妄为了。

  他对着义父宣泄这几年,他到底在害怕什么,讽刺义父看不上、引以为耻的东西,是在他心中了不得的人的所欲所求,又嘲笑义父的目标、大业在他的眼里不值一提。

  他想要做的、撕碎的、踩低的、伤害的,通通都实现了。

  蝎揭留波去哪儿、做什么都会带上义父。

  为了向他证明,他的儿子,原本可以把这一切都拱手奉在他膝上的。

  他抓住一切机会想要刺痛他。

  有没有刺痛义父他不知道,可是刺痛他自己倒是一句比一句准。


  雪山之上,还真如义父所说,他长不大,被鬼谷头子给骗了。还傻乎乎的质问周子舒,我都已经放你们一条生路了。


  他对义父的心从来没有变过。

  大雪倾泻而下,天窗、毒蝎、晋州军四散而逃。



  “义父别怕!我带你走!”





  赵敬和那蝎王一同死在雪山之下。







——(原剧以外,豪赌和长相见的番外视角。)

  其实,他在雪下把冰冷的义父挖了出来,带回了三白山庄。


  他居然有了幻觉。

  灵魂体的义父终日待在他身边。

  他不敢信。

  

  他答应过义父的,要把这江山打下来。

  谁成想他又在这里被晋王算了一道——

  擒住当今皇上那日,药人军也在皇宫外伺机而动。那小晋王抓住了毒菩萨和俏罗汉,还偷走了义父的尸体。

  “蝎儿!别去!”那个义父的灵魂体幻觉劝他。

  “若是连您的尸身都没有了,我就真的一点念想都没了。”




  再后来,他蝎揭留波真的死了。毒菩萨和俏罗汉早就被晋王杀了,而那两个只是易容。他冲锋上前欲夺尸体之时,就是被这两人从背后捅了刀子。

  是他不敌……

  

  他见到个一身红衣的奇怪男人。

  他看见自己的尸体倒在晋王身边,那个红衣男人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术,义父的灵魂体借尸还魂,没有犹豫的直接上前拧断了晋王的脖子。

  药人一扑而上撕碎了赵敬的身体。

  “他本可以挟持晋王逃出去的。”红衣男人再度翻转手腕,顷刻间义父的残肢变成火焰燃烧殆尽。

  “歹人!敢动我义父!”

  那红衣男人变成一团浓雾,蝎揭留波手拿蝎尾弯刃,刺空扑进那团浓雾中。

  

 

  

  那红衣男人带着他看了一次赵敬的视角。

  “他能有今日,全是报应,生死循环的折磨。怪就怪他骗了太多人,欺了太多人。”

  “我与赵兄缘分非浅,不忍看你们如此错过。”





  那个疑似情敌的红衣男人,助他们重生了,且只提了一个不痛不痒的要求。

  这一次,他们确认了和对方的感情,见证了山坳处反季开放,一树生一树死的梨花。那时蝎揭留波还不明白,是上天在暗示他。

  他们还特意救了顾湘这对苦命夫妇,也算是与温客行和解了些。

  最后红袍加身,拜过天地,只是可惜天意弄人,没有斩草除根的莫怀阳,终究是坏了他和义父的喜事。

  上一次他通过那个红衣男人,才看到义父为他落下的泪,这一次他躺在义父怀里,感受着他的悲伤和泪水,甜蜜又苦涩。

  下一世,您一定要来找我。

  


  老天终于疼了他一回。

  托生在了一个富贵人家,还遇到了他的赵敬。

  苦了义父受了十多年的梦魇,活在自责与内疚中。

  那个红衣男人说的没错,义父没有错,他也没有错。不过是天意弄人玩弄他们,错位奔赴罢了。

  不过,那个红衣男人卓越居然跟小茉那个臭丫头是一对?!

  他从上一世重生就开始吃起的干醋啊。


  啊,对了,这一世他蝎揭留波真正与义父赵敬成婚了。

  入过洞房的那种。

  卓越从仙书上学来的药丹,目前还没有出什么副作用。据卓越所说,服下可真正一心同体,永远无法分离,就算是死了,他下辈子还能碰到义父。可如若不成,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又是那句一切皆看命。


  做人也好,做鬼也罢。

  现在蝎揭留波和赵敬过的很开心。



  以后会发生什么?

  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