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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的,他们诗人大都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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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sa

猎人游戏W

春本树 X 林冬雨

ChapterExtra1 墙

6k/(春本树不存在的朋友的视角)


她们都在自己周围竖起了高高的围墙,一个隔绝别人,一个压抑自己。

她像一只蜷缩着身体的小刺猬,用尖刺保护着自己,但只是想起那个名字,就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久违的被约到了熟悉的咖啡店,看着坐在对面的友人在两分钟内吃掉了一份芝士蛋糕,我抿了口咖啡,试图去缓解并不存在的甜腻感。然后我就看着对面的友人放下手中的叉子,直截了当地开口说道,“我见到她了,fuyu.”

我很惊讶,除此之外,看着友人耳际的耳环,和她脸上不自觉的笑意,我突然特别难过。...

猎人游戏W

春本树 X 林冬雨

ChapterExtra1 墙

6k/(春本树不存在的朋友的视角)


她们都在自己周围竖起了高高的围墙,一个隔绝别人,一个压抑自己。

她像一只蜷缩着身体的小刺猬,用尖刺保护着自己,但只是想起那个名字,就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久违的被约到了熟悉的咖啡店,看着坐在对面的友人在两分钟内吃掉了一份芝士蛋糕,我抿了口咖啡,试图去缓解并不存在的甜腻感。然后我就看着对面的友人放下手中的叉子,直截了当地开口说道,“我见到她了,fuyu.”

我很惊讶,除此之外,看着友人耳际的耳环,和她脸上不自觉的笑意,我突然特别难过。



我的朋友姓春本,是个优秀温暖的人。我和她是高中同学,但一开始在学校我和她并不熟悉,她的朋友不多,我的朋友也不多,高中生的人际关系既单纯又复杂,我和她都不是自来熟的性格,正常来讲我和她是不会成为比较好的朋友的。


在一个鲸鱼主题的免费画展偶然相遇,是我和她成为朋友的契机。但我和她之间不是那种黏糊糊的朋友关系,我们偶尔会约在咖啡店或者图书馆,分享近期读到的关于鲸鱼的书或杂志,偶尔我和她也会聊些女子高中生普通的话题。我们保持着双方都很舒服的距离,就这样成为了朋友。


我们从未谈过恋爱的话题,对于这一点,我是后知后觉的。或许人生中很多事情都是后知后觉的,比如我这个朋友不像我有些冷淡的性子,她是个温暖的人,朋友却很少,怎么想都不合理。长大了回望过去,我才意识到,青春期的女孩子谈论的话题其实是很狭隘的,绕来绕去总是绕不开喜欢的男孩子的话题,而我朋友从不会参与这种话题,才会像我一样没什么朋友。


高中毕业,我和她去了不同的大学,见面的频率虽然降低了,但我经常能收到她的不是出于公式的问候,这种距离感和高中并无分别。有一天她突然约我见面,一看见她我惊讶极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穿色彩鲜明的衣服,高中时期,除了校服,我只见她穿过白色的私服。


她看着我,用很认真的表情,小声地告诉我她喜欢女生。

我惊讶了一瞬,不是惊讶她喜欢女生,其实这一点我隐隐约约察觉到了,我惊讶的是她居然直接说出来了,我一直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将这件事说出来。

我的朋友见我一如既往的冷淡反应松了口气,本来有些紧绷的眉眼放松下来,然后她似乎一下子更紧张了,高频率的眨了眨眼睛,认真地看着我,问了一个问题。

“我想…我想和喜欢的人告白,我应该怎么做才好?帮帮我!”

我的大脑宕机了片刻。

如果不是我朋友的眼中的神采和她谈到鲸鱼时的神采出奇得相似,我都怀疑她的灵魂被偷走了。


后来我发现,我的怀疑也不算是错的。



我朋友在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是喜欢女生的,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慢慢接受这个不会改变的事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有当人们不再用特殊的眼神去看待同性恋爱这个词,这个词才会被简化为恋爱,你看也没有人用异性恋爱去形容异性之间的恋爱啊。而当时的社会环境,这一点明显是做不到的。她没有爸爸妈妈,和奶奶相依为命,处于各种各样的压力下,这件事很自然的成为了不可说的事情。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可以包容一切,那没有人会去主动隐瞒什么。在需要隐瞒的环境下,她不敢对任何人说这件事,对我当然也没说。


她因为告白的紧张,居然来找我说这件事,还试图从我这个从没谈过恋爱的人身上取得一些经验,这件事情让我暖心她的信任,佩服她走出第一步的勇气,更对林冬雨这个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在她们在一起之前,我是没有见过林冬雨本人的,只见过一张照片。结合着我朋友的只言片语,我零零散散地拼凑着印象。这个过程并不顺利,因为我朋友偶尔会很神经地发来“她好可爱”这种对想象毫无增益的信息。


而那些只言片语中,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句“她的眼睛会说话,特别可爱”,但我还是不懂眼睛会说话和可爱究竟有什么因果关系。


告白的前一天,我朋友紧张极了,絮絮叨叨地给我发着信息,我到后面干脆不回消息,去忙自己的课题了。深夜结束学习,拿起手机,不出所料得看到了一个表达喜悦的表情包,我由衷地为我朋友高兴,我知道她走出这一步有多难,第一步总是最难的,也为她的感情得到了反馈感到欣慰。


我先发了个「恭喜」过去,想了想,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发了句「你是怎么告白的」过去。

她的消息回得很快,看样子是无心睡眠了。

「我也说不清,一切都很混乱,都分不清是谁在告白了。」

我更好奇了,马上发了「那她是怎么答应的?」过去。


「她直接吻了上来,像电影场景一样」


明明隔着屏幕,我却好像看见了很多粉色泡泡。

明明谈恋爱的不是我,我却不知为何开心极了。



在一个巧合的促成下,我第一次见到了我朋友的恋人。大学同学之间总是有各种聚会,即便我对人际交往不太感冒,还是会最低限度的参加这些无聊的聚会,而那天在踏入那家店的那一刻,我便知道那天绝对不会无聊了。


两所离得不远的大学的学生在同一天选择一家店聚会,其实也不是很离谱的巧合,我这么想着,和同学一起落座,一边应付着身边的人,一边频繁打量着隔壁。树那个家伙,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也来了这家店,从始至终,她的眼神都黏在她旁边的女孩儿身上。


我就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我朋友的恋人,她穿着绿色的针织衫,小小的一只,给人很乖巧的感觉。她微微低着头,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树那家伙,带着我从未见过的表情,极为细心地照顾着恋人。看到她安抚她恋人后背的时候,我有一种自己家孩子长大了的奇怪的感触,看到她拿起水喂恋人喝水,我心里啧了声,看到她的恋人趴在了她的腿上,我心里不禁啊了一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朋友现在谈的是地下恋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只要她们同学的眼睛没有问题,都能发现她们戴着情侣项链,她们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那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我之所以觉得她们表现得就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是因为我知道女生和女生是可以相爱的,而周围大多数人,根本没有这个意识,所以他们看到我朋友和她恋人的互动,大概会认为她们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吧。


我感到有些不是滋味,但看到我朋友看着腿上缩成一团的恋人,脸上流露的幸福的表情,又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至少,此刻是幸福的。



我朋友提过几次她和她恋人带上我一起出去吃饭的事情,她想介绍我和她恋人互相认识,我都用学习忙搪塞过去了。我倒不是社恐,只是我不清楚我朋友有没有告诉她恋人我是知道她们在谈恋爱的,也不清楚对于在谈地下恋爱的同性情侣来说,会不会因为有第三个人知晓这件事而感到不安。考虑到这些,我想还是不要约饭了。


但我没想到去常去的咖啡店喝杯咖啡也能遇到她们,眼神都对上了我怎么也不能转身就走。她们坐的是四人桌,看着我朋友要站起来让我坐在她里面的位置,我摆了下手,拖了张空闲的椅子,坐在了她们的侧面。


也许是我想太多,和我朋友坐在一边,不是会给她恋人一种二对一的感觉吗?可我坐在我朋友恋人那边太奇怪了,所以我选择了这个折中的办法。


我和我朋友的恋人fuyu在我朋友的介绍下就这么认识了,三个人的聊天意外的不尴尬。和上次远远的偷看不同,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我朋友的恋人,她和我之前拼凑的印象相差不大,整个人都软乎乎的,说话的声音轻飘飘的,脸上是和我朋友相似的柔和的笑意。难怪我朋友总是很突然的说「她好可爱」,她确实挺可爱的,散发着一种让人想要去保护的欲望,从我的角度看,和我的朋友的确很般配。


非常般配。


Itsuki这个称呼我不知道叫了多少次了,但是这个名字从fuyu口中被叫出来,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为什么呢?


我的咖啡上来了,我才留意到她们点了两杯咖啡,却只点了一个草莓芭菲。后面我们闲聊的内容我都记不清了,却记得那天我朋友全程翘着的唇角,她带着那种让我回忆起都有些肉麻的笑容,注视着她的女朋友,一点一点吃光了草莓芭菲,自己居然一口都没吃,只喝了咖啡,这个发现让我有些惊奇。


后来我和我朋友单独来喝咖啡办鲸鱼会的时候,她也只是点了一杯咖啡,我忍不住问了她怎么不点一个甜品,高中时候她可是非常喜欢吃甜品的,可以在五分钟干掉一个芝士蛋糕。


我朋友先是愣了下,然后就笑了,她点点头,耳朵上的耳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着。


“大概是因为,现在已经足够甜了。”


我花了一杯咖啡的时间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忍不住也笑了,我为我朋友的幸福感到幸福。


但是约饭果然还是算了吧,即使是我,也没有当电灯泡的兴趣。因为她们,上次的咖啡都甜得有些过了。



大四那年,在第三次约春本出来办鲸鱼会被拒绝后,我才感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如果真的没有时间,以我朋友的性格,她一定会好好解释的,而不是说一句抱歉之后就不发消息了。


我很担心,青山的名字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又被丢了出去,我想了想,给我朋友发了消息,用了不太客气的口吻。

「我在咖啡厅等你。」


没有说等待时间,也没有说等不到人就会离去,我知道这样我朋友一定会来。果不其然,半个小时后她就推开了咖啡厅的门。


我好久没有见到她了,以至于她落座在我对面之后我还停留在惊讶中。她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上次见她时她身上的色彩尽数褪去,只留下了苍白。她眼底有即使精心遮掩也掩盖不住的疲惫,还有很多我看不懂的情绪。但我知道,如果一定要找一个通俗意义的词来形容那些情绪的话,那就是难过。


我们只是三个月没有见面,不是两年,发生了什么事?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朋友点的草莓芭菲来了。我看着她握着勺子,一口一口吃掉草莓芭菲,然后身体靠在椅背上,看向我,外露的情绪已经趋于稳定了。


“我们分开了。”


她这么说着,说完便垂下了眼睛。


分开这个词对于情侣来说并不罕见,或者说十分常见,但我唯独不能将这个词和她们联系在一起。我朋友说fuyu的妈妈找到她,说到这,我的朋友顿了顿,才继续说道,fuyu的妈妈和她说,“在中国,同性恋是不会幸福的。”


我垂下眼睛,有些不敢去看我朋友的表情。对于我朋友来说,只是fuyu妈妈这个身份,就已经足够沉重了,更何况还有这么伤人的话。那是妈妈啊,是我朋友没有的妈妈,带着这种混乱的思绪,听到我朋友说她实施的分手办法,我更混乱了,一时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只是感到非常难过。


作为局外人的我都难过得有些痛了,更何况她们是局中人呢。



大学毕业后,我和春本很巧合的都入了游戏行业,见面聊天的内容逐渐从鲸鱼会变成了工作的吐槽会。

职场不是学校,同为女性,我和我朋友在吐槽工作上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男性职场和女性职场是完全不同的存在,有很多即使拼命工作也填不上的鸿沟,即便这样,我朋友也总是直率地面对这些事情,和她聊天我总是能消除职场带来的负面情绪。


工作第五年,我朋友就要负责重要项目了,真的很厉害。


看着她快速消灭了一份慕斯,我盯着手中的咖啡,有些犹豫。


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告诉我朋友,其实一年前,我见到过fuyu.


那个时候我作为一个普通职员,跟着上司一起去中国出差,和中国的大厂谈项目。从落地开始,我就忙成一团,从未好好看一遍项目人员名单,以至于在最后的庆功宴上看见fuyu的时候,差点失声叫出她的名字。


而我没有直接出声叫出她的名字,是因为她的变化太大了,大到我都有些不敢认。

大学时,靠在我朋友身边的小猫不知道藏在哪里去了。再见的人穿着一身黑衣,画着精致的妆容,举止得体,谈吐得当,眉宇间藏着些许锋利,听旁边的同事聊天,她作为中国方的项目组长,可以说得上是这个项目落地的功臣。


我翻了翻项目组成员名单,在上面看到了林冬雨的名字,我和她没有直接对接的工作内容,所以一直没有在意这个项目组长的名字。

我看着她一杯又一杯地喝下周边人敬的酒,仿佛之前看到她喝醉酒靠在我朋友身边的场景是梦一样。


或许现在才是做梦?

我不禁这样想着。觥筹交错间,我和她的视线不经意对上了,对方一点也不惊讶我的存在,看来糊里糊涂的人只有我自己。fuyu对着我微微点了点头,我也回以相同的礼节。


我和她的座位离得很远,但我的注意力都放在那边了,酒过三巡,看到她离席,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我也跟了上去。

一路跟在后面去了酒店的天台,她的手撑在栏杆上,回头看着我,唇角勾起一道若有若无的笑意,说了句好久不见。

犹豫了下,我回了句好久不见,linさん。听到这个称呼对方笑了下,“叫我fuyu就行”,对方这么说着,我点了下头,却有些叫不出这个称呼了。


“你的脸色有些苍白,是身体不舒服吗?”


听到我这么问,fuyu愣了一下,似乎在想有这么明显吗。确实不明显的,在酒席上没有人能发觉这一点,只是在你跟着她来到天台的路上,发现她脚步有些虚浮,才留意到她是不舒服的。


“没关系,只是生理痛罢了,谢谢您的关心。”


我皱了下眉头,这哪里没关系了,但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天我和她的交流就这么多了,她作为中国方的项目组长不能在天台停留太多时间。在要回去的时候,一阵风拂过,带起她耳畔的发丝,露出了她的耳环。


她发觉我看到了,那一瞬间她维持了一整晚的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她像一只蜷缩着身体的小刺猬,用尖刺保护着自己,但只是想起那个名字,就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她看了我几眼,急匆匆地离开了天台。那几眼的情绪太过复杂,我想起我朋友说过的,她的眼睛会说话。


不是这样的,树。她的眼睛的确会说话,但能读懂的,只有你啊。


像我,就完全分辨不出来,她那几眼,究竟是在祈求我不要说出今天的相遇,还是让我告诉你她的爱意与恨意。



每次和我朋友见面我都会犹豫,每一次都没有说。欺瞒朋友不是什么好的感觉,但每次看见树大口吃着甜点,穿着素白的衣服,又想到那天见到fuyu时她的一身黑衣,和她手上的婚戒,我就完全说不出口了。


她们都在自己周围竖起了高高的围墙,一个隔绝别人,一个压抑自己。


而我这个局外人,有幸窥得一点墙内的风景,也就只有一点了。


没想到fuyu会再来日本。我再次纠结要不要说那件事,我朋友开口了。

“她结婚了,还有一个女儿。”


好像我没必要说了,我低着头喝咖啡,不太敢去看我朋友现在的表情。


“但是…”


嗯?我抬起头,我朋友伸出手指轻轻抚着唇,很明显在走神。

嗯?发生了什么?


“我感觉…她还是以前的她。”


我看着朋友脸上带着苦涩意味的笑,看着她面前空空的蛋糕盘,想起那天在天台上fuyu的神情,我突然特别特别的难过。


明明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要这么苦啊。这一切,都仅仅是因为,她们都是女性吗?

我知道的,如果真的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恐怕我会得到一个是的答案。


所以我更加难过了。



普通的加班的夜晚,我突然收到了一条讯息。


tsuki.


月?我走到窗,今天是阴天,看不到月亮,我朋友这是发什么神经。


突然想到这几天零零星星收到的讯息,这条信息给人的感觉格外怪异,我忍不住幻想着一件事。


是不是她们给自己竖起的高高的墙,已经塌了呢。


—————————

写在后面:

日剧的留白就是最好的,有好多脑补空间。

这个朋友肯定是不存在的,写的时候就在想,要是她们真的有这样一个朋友就好了。树雨都好苦(T . T)

谢谢树雨,好久没这么痛快地写同人了


夜佛长在。

早晚

Emily知道,自己并不是Myka想要的那一个人。

从她们第一次相遇的那天开始,她就一直都知道。

她们的第一次见面,像是一个噩梦。梦里有着奇形怪状会发射电流的枪,有抬起枪口对准自己的高大男人,还有Myka见到自己之后,如同见到了鬼魂一般瞬间苍白的脸。

Emily记得那天Myka对她说了很多她根本听不明白的话,但她看到了Myka眼中闪烁着的不可思议的光芒,也听到了她反复提起的一个名字:Helena。

Emily似懂非懂地摇摇头,告诉她自己不是Helena,自己甚至都不曾认识一位Helena。

“My name is Emily Lake. Emily Hannah Lake.” Emily...

Emily知道,自己并不是Myka想要的那一个人。

从她们第一次相遇的那天开始,她就一直都知道。

她们的第一次见面,像是一个噩梦。梦里有着奇形怪状会发射电流的枪,有抬起枪口对准自己的高大男人,还有Myka见到自己之后,如同见到了鬼魂一般瞬间苍白的脸。

Emily记得那天Myka对她说了很多她根本听不明白的话,但她看到了Myka眼中闪烁着的不可思议的光芒,也听到了她反复提起的一个名字:Helena。

Emily似懂非懂地摇摇头,告诉她自己不是Helena,自己甚至都不曾认识一位Helena。

“My name is Emily Lake. Emily Hannah Lake.” Emily固执地重复着。

然后Myka直直地盯着她,盯得Emily不自觉地移开了目光,瑟缩了一下。

Myka叹了口气,侧身为她拉开了车门,等她上了车才像是内心在挣扎着什么似的咬了咬嘴唇,钻进车里坐在了她的身旁。

学校离Emily的公寓并不很远,Myka与Emily隔得并不很近。

Emily靠在车窗上,一边指着路,一边也就注意到Myka远没有她的搭档那般多话。

后座狭窄的空间里弥漫着一种不太自然的沉默,但Myka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和害怕,便犹豫着从沉默中抬起头,给了她一个有些僵硬的宽慰笑容。

Myka是个好人,Emily这样想着。

她朝Myka眨了眨眼睛,感激的回礼尚未挂上嘴角,Myka就已回转了视线,眉目低垂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日光摇摇晃晃地,随着汽车前行的轨迹透进来打在Myka的身上。Emily隐约能看见Myka紧锁的眉头,还有一种陷入思考的忧伤神色。

那样的神情,一直到Emily拿出小刀对准敏捷的特工,并结结巴巴地威胁着他们的一个瞬间,才从Myka的脸上彻底淡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闪而过的欣喜,而后是面临危险时的镇定。

Emily从未经历过如此的慌乱,但Myka的话语穿过了重重恐惧,攫住了她不安的心脏。

“I’ll keep you safe. ” 

Emily朝她点了点头,随她沿着楼梯狂奔而下。

最后她们并肩靠在底层的门边,Myka右手摸向腰间的枪,一面向外窥探着。

Emily倚着门板轻声地喘息,垂在身旁的手腕却冷不防地被Myka一把握住,握得很紧。

Myka侧身挡在她的身前,并不高大的身影笼罩了她的全部。Emily听话地藏在Myka背后,看她小心而迅速地拔枪对准了来人,看清面目后才呼出一口气,垂下了枪口。

“Sorry. ” Myka低低地说,像是有些尴尬,又有些不情愿地松开了手。

Emily摇了摇头,跟着Myka走进停车场内部。

那时,她们还都未曾想到,Myka即将面临的是一次意想不到的背叛,以及无力履行承诺的痛苦。

如今,Emily已不愿再去回想那一日自Myka倒地之后便开始变得糟糕的一切,包括那些日以继夜的恐吓,凶神恶煞的威胁,但她却很难忘却那一日Myka掌心的温度,在那些日与夜的缝隙中,给了自己多少尚活在真实世界的感觉。

Emily也记得几日之后,当她从医院的病床上醒来的时候,Agent Lattimer正巧推门而入。

他像是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脸上挂了彩,胡乱地贴着一些纱布,外套也破了,上面还满是尘土。

他朝她笑了一下,然后大步走过来拥抱她。

“学校的事都帮你安排好了,不用担心。再观察两天,你就能回,回家了。” 他在她耳后这么说。

不知道为什么,Emily觉得Lattimer的声音越来越轻,在提到“家”的时候,更是几乎都有些哽咽了。

但是,当这个拥抱结束了以后,他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又笑了笑,便要离开病房。

刚刚清醒不久的Emily还有些迷茫,若不是Lattimer转身时腰侧露出了那一把枪,她根本不会发觉今日的特工,身边没有搭档。

Emily没由来地有些恐慌。

“Agent…Bering…Is she okay?”

是了,这个时候,Myka还不是Myka,只是Agent Bering罢了。

Lattimer顿住脚步,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She…she will be fine. ”

之后,Emily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事实上,等她再一次见到Myka,也已经是六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那是一个平常的晚上,Emily正在绞尽脑汁地处理着散发焦味的烤箱,便听到门铃叮咚作响。

Emily有些疑惑,她本就没有什么朋友,更没有哪一位朋友会选择在周末的夜晚丢下玩乐前来拜访。但她还是摘下了厚厚的棉布手套,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门把,把门拉开了一条小缝。

然后她就看见了Myka。

“Hey. ”

Myka的脸色比上一次相见时更为苍白,声音也更为低沉而嘶哑。

Emily邀请她进门的时候,甚至还发现她看上去比以往更为消瘦,被不太合身的白色T恤笼住的身姿,显得过分单薄。

Emily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Myka究竟为何来访,一时之间便也无话可说。

轻松熊的围裙上沾染了一道焦黑的痕迹,低下头的Emily这才想起厨房还有一团未曾料理好的灾祸,于是便尖叫着奔了过去。

没有戴手套的Emily差一点就被烤箱的余温灼伤,但她还是庆幸自己能够成功地把半开的箱门一把甩上。

过大的声响引来了不满的Dickens,而跟在傲慢的猫咪后面走进厨房的,是Myka。

Emily迅速地转过身,想要把乱糟糟的餐台挡在身后,却正好一眼便撞见Myka倚在门边,半是带着笑意半是有些迷茫地看着她。

柔和的灯光下,Myka淡绿色的眼睛好像也在散发柔柔的光,看得Emily的脸上开始有些发烧,不自觉地就把手往围裙上蹭了过去,低低地在裙边上抹了两下。

Emily窘迫的样子似乎让Myka醒过了神,晃了晃脑袋就把视线垂到了地上,静默了几秒才又抬起头,恢复了进门时冷冷淡淡的模样。

而Emily还是傻傻地站在那里,直到Dickens柔软的绒毛触及了她光裸的脚踝,才蹲下身抱起猫,一边努力地向Myka示意这厨房的常态大都来源于自己不甚精通的厨艺,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大不了。

那天后来她们到外面的餐厅去随便地吃了点什么,具体是什么Emily也不太记得了。但让她印象很深的是,一顿晚餐下来,Myka吃得很少,说得更少,直到离别道晚安的时候,她才没头没脑地撂下两句话。

“You can stop calling me Agent Bering now. I am not. Not anymore. ”

Emily忍不住自己的一阵惊愕,问题顺着就溜出了唇边:“But why? ”

“My name is…Myka. ”

Myka终究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轻轻地补上这一句,然后便起身走远了。

而Emily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感觉自己什么也都没有明白。


但后来她到底明白了一点。

Myka在离她任教高中不远的街道上,开了一间书店。

“E.W.”Emily第一次抬头望向牌匾的时候,边就朝Myka咧开嘴一笑,“这是什么意思?Endless Wonder?”

一个瞬间,奇异的电流窜过了Emily的身体。她不明所以地抖了一下。

是风吧。

Emily心想。

她看见踩在折叠楼梯上,捏着抹布正在擦拭落地窗的Myka似乎也被吹得歪了一下身子,像是马上就要摔下来了的样子。

但这种感觉很快地过去,Myka也扶着玻璃找回了平衡,她便扬起脖子继续等待Myka的回答。

那天的Myka脸色依旧没有很好,甚至并没有比那日再会之时好多少,嘴唇也苍白而紧绷。

“No. ”

Myka停顿了许久,才挤出一个词来。

Emily注意到Myka垂下了手,指节因为攥紧了抹布而泛着白。

Myka太瘦了。

Emily皱了皱眉。

“The End of Wonder. ”

然后Myka轻轻地说完,便自顾自下了梯子进屋去了,丝毫不顾窗上没有拭净的掌纹。

Emily叹了口气,从口袋中翻出一包纸巾,小心翼翼地将玻璃上的痕迹恢复如新。


Emily必须承认,Myka有时候是挺奇怪的。

但在她们相处了三个月之后,倒是好得多了。

Emily再没有问过Myka离职的原因,只是有时候会特意路过Myka的书店,进去找几本书,再找到窝在柜台背后的Myka谈两句天;又或是Myka会一声不响地出现在Emily家门前,神色疲惫得像是花尽了全身力气去赴一场沉默的晚宴。

Emily当Myka是朋友,很好的朋友,不至于太过交心,却好像还是比普通的好朋友更多一点点的那种好朋友。有几次,Emily夜半梦醒的时候,或是产生那种时空交错的虚幻错觉的时候,梦里好像都有Myka在身边。

她记得,有一回梦见自己全身冰冷,快要冻僵而死,是Myka扶住了她的手肘;还有一回是去了像是古埃及的神殿,她心痛如绞,坐在台阶上大哭不止,也是Myka握住了她的肩,陪在她旁边。

但Emily只是有些好奇,别的也甚少去深究。

梦终究只是梦,而醒来的人们,还是要踩着生活的背脊继续往前走。

可Emily却似乎有些不愿醒来。

她曾猜想,大概是Myka曾经当过特工的缘故,那种令人安心的感觉让她愿意长留梦中。

梦中的Myka比现实中的Myka更像Myka。

即使Emily或许并不真正认识真实的Myka。

但她好像开始有些渴望去了解她。


于是Emily路过书店的频率从一周一次到一周三次。

七天中剩下的日子里,她抱着从E.W.买回来的书,思绪却不断地飘向书店老板柔顺笔直的黑发。

她着迷于她专注阅读的眼神,迷恋她抬起眼皮的神态,却又在撞进Myka眼中的一刹,羞怯地逃开。学生们说她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午休的间或里,偶尔会看见Miss Lake抿着嘴,不明所以地笑得很轻快,很开怀。

Emily不太经常使用电子产品,有时候却会急急忙忙翻出许久没有消息的手机,又认认真真收藏好Myka偶尔发来的简讯。

有一次她邀请Myka一起看电影,Myka犹豫了一阵还是应了下来。

Emily掩不住开心,拉着Myka挤在沙发上,又强行把Dickens抓过来搂在怀里。

后来她迷迷糊糊地想,这样的生活多么舒适安宁。

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Dickens还是懒洋洋地团在她怀里,自己的脑袋却不知什么时候歪到了Myka的肩膀上去。

Myka没有睡着,看她醒来也没有动,只是一直盯着泛起冷光的屏幕,像是在努力地克制什么。

她的肩膀有些僵硬,却很温暖。

Emily下意识地又在上面蹭了蹭。

“看电影吧。”

Myka淡淡地说,把身子往外挪了挪。

Emily点点头,却一直到电影播完都不知道这么一出科幻大戏到底说了些什么。


二十岁的Emily也许不明白这样的感觉,但三十岁的Emily却并不是个傻瓜。

九月到来的时候,她陪伴书店老板逡巡在高大的书架之间,眼神辗转在厚薄不一的书本之上,最终驻足在Myka最常阅读的那一柜书面前。

“也许……”

Myka早就停下了脚步,盯着那几本翻阅过无数遍的书籍,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出神。

“我们可以试着……”

“给我念本书吧。”

Myka的指尖从左到右扫过,抽出一本旧书,递到了Emily面前。

Emily从来就不是个太过胆大的人,话说了一半,勇气就被打断,那就只好把剩下的那一半悄然下咽。

她看了一眼封面,然后就伸手把书接了过来,随意地打开一页。

她模仿着作者的英国口音,别扭而拙劣。

“It is more like the sorrow of a dream than an actual loss. ”

她又抬头看了看书店老板没有表情的脸。

“你还好吗?”

然后她又问了一遍。

“……Myka?”

Emily轻声地叫着她的名字,带了一点点恳求的意思。

Myka把目光移到一边,躲过Emily所有的期待,径自离开。

Emily终究没有跟上去,只是静静站在书架投下的巨大阴影下,垂下了脑袋。


那甚至不能算是婉拒吧,Emily这么想。

她们的关系本该变得更糟的。

可现下,Myka却又敲响了她的家门,真真切切地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而卧室里孤独而空旷,只有她抱着被子,眉头紧锁地蜷缩在床边,清醒得像晨间的蝴蝶,思绪蹁跹。

失眠就是失眠,而那原因,她并不想自我欺骗。

Emily叹了口气,翻身下床,脚尖触及冰凉的地面。

居家的外衣放在床边的椅子上,她没有披上,却只是轻轻地推开门,走向月光散落的地方。

或许是书店老板的闲适生活让前任特工放低了警惕,Myka靠着柔软的抱枕,睡得正沉。

月色温和,Myka平日紧抿的嘴唇也渐渐放松,线条柔和了下来。

一个并不很新的钱包被她的双手扣在胸前,打开来正正贴在她心脏跃动的位置。

Emily知道那是什么。

Myka其实还挺经常打开钱包对着发呆的。

可Emily绝没有故意偷看。

那是一张被收得很好的黄色便签。上面龙飞凤舞的,也不过三行大字。

KEEP IT。

第一行这么写道。

Emily心想,Myka可真听话呀。

可她又欠了谁的人情呢?

不明所以,却又心知肚明。

Emily强行压下了心头呼之欲出的答案,伸手轻轻帮Myka拉好了毛毯。

她的手指拂过Myka的下颌,几乎忍不住就想要触碰她耳边散落的长发。

然后她猛地把手收了回来。

“对不起啊……”

Emily低低地说了一句,眼前Myka苍白的脸突然间模糊了起来。

我不是你想要的那一个人,真是万分抱歉。


注:加黑段落来自我们伟大的威尔斯小姐名作《时间机器》 

江鸣_

【群像】爱之欲其生

*元旦礼物 全文8k+ 不出意外有姊妹篇

*含man妍 师徒组 心薇 薇晴

*一点点自行车


 

 

“爱就像短暂的白日焰火 一个转眼就错过”

 

 

 

第一次见到张家妍的时候,许诗晴的脖子上还戴着实习生的吊牌,那时候张家妍则已经是主采,可是马家明说她做主采已经很久了。

许诗晴不喜欢和有权利的女人打交道,她不喜欢文慧心,更不喜欢张家妍,但她深谙明哲保身的道理——于是义无反顾地加入了佐治党。梁景仁的势力刚刚起来急需人手,男人上下打量她,随后伸手把许诗晴紧扣着的衬衫......

*元旦礼物 全文8k+ 不出意外有姊妹篇

*含man妍 师徒组 心薇 薇晴

*一点点自行车


 

 

“爱就像短暂的白日焰火 一个转眼就错过”

 

 

 

第一次见到张家妍的时候,许诗晴的脖子上还戴着实习生的吊牌,那时候张家妍则已经是主采,可是马家明说她做主采已经很久了。

许诗晴不喜欢和有权利的女人打交道,她不喜欢文慧心,更不喜欢张家妍,但她深谙明哲保身的道理——于是义无反顾地加入了佐治党。梁景仁的势力刚刚起来急需人手,男人上下打量她,随后伸手把许诗晴紧扣着的衬衫领子拨开。

 

我缺一个这样吸睛的主播。

男人笑眯眯道,让许诗晴觉得恶心。

 

张家妍和文慧心对付不来的事,许诗晴只知道大概是张家妍固执非要坚守那套中立理论。并非是她对两位主播的故事不感兴趣,而是当事人实在不愿意分享。文慧心总是报复打听八卦的人干活儿,张家妍虽然没有吩咐人的实权,但大家也都识趣从没问过,所以关于两位SNK台柱的烂俗往事,许诗晴只知道大概是从文慧心有那间磨砂玻璃罩着的办公室的一刻,张家妍就同她分手了。

 

对,张家妍和文慧心曾经是恋人关系。

 

这件事是刘艳神秘兮兮地透露给她的。刘艳是张家妍的便宜徒弟,从今年元旦起惹了祸在网志部避风头,虽然许诗晴并不是很看得上刘艳,但这个Stupid 总是一副傻样跟在张家妍的后面,让她觉得很有趣。毕竟在SNK凭借真本事上位的时代早就过去了,新闻恐怕是权利的附庸。

 

刘艳早晨和她在早餐店偶遇,她献殷勤,给张家妍带热咖啡,许诗晴坐在角落里刷手机,她想了想还是给刘艳打了声招呼。这声招呼把刘艳的话匣子打开了,许诗晴问她为什么要给张家妍带咖啡,刘艳先是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最后才坦白是张家妍的请求。

 

哦,许诗晴觉得无聊,她扭过头去继续看她的线报群。紧接着刘艳就神秘兮兮地问她“Cathy,你知道我师父曾经和man姐谈过恋爱吗?”

许诗晴哪能知道这些,但她使计骗刘艳多说一点,她故作惊讶地反问道:“你不知道?”

 

老板娘这时招呼刘艳拿咖啡,Stupid 又不肯再吐露什么,拎着黑咖啡匆匆跑掉了。

总觉得刘艳对张家妍不单纯,原来想搞办公室恋情的大有人在。

 

 

那杯黑咖啡准时出现在电视部张家妍的办公桌上,为了这杯咖啡,刘艳特意提早到了半个小时。凌晨才刚刚收工的徐晓薇从文慧心的办公室打着哈欠出来,撞到做贼似的刘艳:“刘艳,不待在网志部来这儿做什么?”

 

“给师父送咖啡。”刘艳老老实实回答道。徐晓薇今天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上班时她见过的,粉色的西装外套,她仔细嗅了嗅空气中随着徐晓薇而来的香气:“晓薇,你换香水了吗?”这味道很熟悉,她在Man姐身上好像也闻到过,师父身上也偶尔会有这样的味道。

奇怪,Man姐不是不喜欢和她用一个味道香水的下属吗?但徐晓薇并没有回答她,反而一直推她催促自己赶紧离开,张家妍还没来,刘艳朝着门口张望了一下,梁景仁倒是踩着皮鞋的。

 

 

张家妍到电视部的时候,咖啡还温着,她打开盖子——是她熟并不熟悉的醇香。楼下的咖啡店会把最好的咖啡豆留给早晨,她总是来得迟。昨天和刘艳聊起来,徒弟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最美好的咖啡今天一定会出现在她的桌子上。

真是乖小孩,张家妍还是没忍住笑了一声。马家明今天难得没有迟到,凑回来贱兮兮地问:“哇,家妍男朋友买的啊?”

 

张家妍恨不得把咖啡泼过去。

 

“才不是呢。”她说:“刘艳早上送过来的。没迟到就来打听八卦?昨天的现场……”

 

马家明飞也似的逃开了。

 

 

第二个询问咖啡来处的是文慧心,她也没换衣服,想来昨天应该留下来办公了。张家妍对此并没兴趣,她低头做着工作,文慧心路过的时候敲了敲她的桌子:“家妍,等会来我办公室。”

张家妍推开那扇门——办公室里暖气十足,她刚想问你不热吗,就被文慧心抢先开口:

“兴致不错,有空来买咖啡啊?”

 

“早上犯困,就喝咯。”

 

她们谈恋爱的时候,文慧心来的早就会给她带一杯咖啡。久而久之张家妍的味觉被养刁了,除了这家的竟然喝不惯别的味道。不过文慧心并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下去,她把桌子上一叠整理好的资料递给张家妍:“有没有兴趣这次和我合作?”

 

要交给她的案子正是那桩排球队性侵案。

“我已经不能客观的做这件新闻了。”文慧心抿了一口徐晓薇送过来的蜂蜜水:“所以我需要你。”

 

需要?

 

张家妍怔了一下,她们之间真的很久没有存在过供需关系了。文慧心早就变了太多,更强大了也拥有更多权力,即使张家妍并不认可办公室里明争暗斗的规则,但她总不能否认的是文慧心的的确确赢得了电视部的半个主导权,她宁可中立也不愿被人诟病有站队之嫌。

 

“你不想吗?”她叩了叩桌子提醒张家妍回神,文慧心仿佛抓到了张家妍的把柄,笑眯眯地威胁道:“和上司讲话还走神?”

 

张家妍说:“我知道了。”她接过文件,又把这四个字重复了一遍。她总不可能和绝佳的新闻过不去,文慧心摸透了张家妍的心理——毕竟口是心非习惯总不会变。文慧心并不介意做先纡尊降贵的人,如果对的是张家妍,那么她短暂地怀柔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把任务派给张家妍还等同于派给刘艳。用人在曹营心在汉来形容刘艳最合适,人在网志部却总是跑到电视部听候张家妍点兵调将。张家妍自作主张留着那张对面的桌子给徒弟,因为电视部也没有新人加入,梁景仁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卖给张家妍半个人情。

文慧心和张家妍解决问题的方式默契一致,在细枝末节上也不同从各自的方向入手,文慧心从明,张家妍从暗,一如既往地完成了对廖子珊的采访。算是犒劳,飞爷大方地请全部门的人喝奶茶,还颇为大度的也给刘艳带了一杯。他拍了拍文慧心的肩,半是真心半是玩味道:“不愧是最佳拍档。”

 

她们一直都是最佳拍档——如果不算感情问题的话。

 

飞爷当然是她们恋情的知情者之一,自然也乐得所见看强势的文慧心因为张家妍和刘艳的组合不快。排球性侵案还没有完全结束,至少今晚的新闻直播才是最后一个环节。剪辑师连夜剪出来的片子已经交给录播室提前过了好几遍。

 

 

文慧心喝不惯甜腻的奶茶,也有些许为马教练不值得的情绪在。亲手把老朋友送上社会新闻头条并不好受,马教练对她不错,转播权也是看在她的面子上谈妥的。

 

“我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文慧心长长的叹气,她盯着稿子对徐晓薇说道。

电话响了,文慧心接起电话却面色凝重:是飞爷,他说马教练那边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今天播出新闻的话,SNK就会被告上法庭。

徐晓薇试探着给接了电话就看起来忧心忡忡的文慧心递上蜂蜜水。她哄的梁景仁团团转的技巧在文慧心面前总是失效,只有这一杯温润的蜂蜜水…她并不明白文慧心对张家妍的举棋不定和一味纵容。

 

三十分钟后要到黄金时间,由张家妍和梁景仁主持——大家早就在演播室就位。

如果是敌人,现在就可以卸磨杀驴不管不顾,SNK一定会把张家妍一个人推到风口浪尖;如果是朋友,现在就可以用文慧心惯用的怀柔政策。但对手是张家妍——文慧心对她的忧虑几乎要超过在SNK的几乎所有人,因为她们分手并非文慧心所愿。

在她耳边说真话的人已经因为贼王案永远离开了新闻界,那张家妍呢?

 

文慧心没有理那杯蜂蜜水,玻璃杯就搁置在那,徐晓薇抿了抿唇只好捧着杯子追了出去。

 

现在文慧心满脑子都是张家妍。她咬咬牙,不能播,她想,不能害得张家妍吃官司。文慧心冲到直播间要按下红色的停止按键——梁景仁和张家妍似乎正在叙旧。张家妍看到了文慧心却没有打招呼,但也许根本没看到。她的眼神只是有一瞬间飘忽到门边,又被梁景仁的话拉了回去。

 

是文慧心忘了,张家妍和梁景仁曾经也做过最佳拍档。

事情总不能尽如所有人意,但播一条好新闻的成就感可以抵消千万倍的坏情绪——张家妍靠在沙发上和邵俊乐聊天,她和文慧心那一点点曾有过的情分让她对马教练的威胁不甚在意。

 

 

 

刘艳被半夜的电话吵醒。备注上的“师父”把她吓了一跳,她在网志部加班却睡着了,难不成是师父神通广大现在来查她偷懒?

 

“师父?”

 

电话那头安静得只有电流的声音,刘艳听不到回音却不肯挂掉。

是张家妍拨错了,她本来是要拨给文慧心问个清楚——为什么要把自己害的如此狼狈,难道真的铁石心肠不念旧情要一笔清算?却因为喝了酒点错了位置,错给刘艳打了过去,等刘艳的声音响起来她才发现自己打错了。

 

真是傻徒弟,张家妍想,为什么不挂掉?

 

电话那头还是刘艳在喋喋不休地试图让张家妍回话。张家妍被吵的头痛,对着电话终于忍不住大喊:“Stupid!来我家喝酒!”

 

刘艳被这么吵嚷的师父吓到了,不过乖乖照做。从SNK到张家妍家并不久,打车只要十分钟,但凌晨两点半哪里有车可坐?刘艳咬咬牙,索性跑了起来。

 

在香港夜跑算不上什么新鲜的体验,刘艳一路小跑,到了张家妍家门口已经是满头大汗。楼道里只有张家妍家的那扇门虚掩着,她钻了进去就被师父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吓到。

喝酒误事是张家妍给她们两个定下的规矩。刘艳很乖,从那之后几乎滴酒不沾。

她小心翼翼地坐过去,师父开了红酒,贵的让她咂舌,张家妍看到刘艳便不由分说地把酒杯推过去。

 

“喝酒。”

 

“师父,发生什么事了吗?”

 

电视部的工作调动通知还没有下来,不过即使发出来也不会给网志部也传一份。刘艳只知道厉害的师父又播了新闻,帮助了排球队队员,却不知道也许因为这条新闻把她害去了纸媒部。张家妍抬着头看刘艳懵懵懂懂又一脸担忧的模样,总觉得似曾相识。

 

她伸过手,抚摸过刘艳的脸,指尖绕过刘艳的发梢,最后落在刘艳的肩膀上。张家妍把头凑过去,埋在刘艳的发间。

 

“现在我也是stupid 了。”

 

刘艳其实还没并不懂张家妍为什么伤心。也许她真的傻,看不透张家妍心里的弯弯绕绕——她宁可张家妍训她一通出气也不想看到现在伤春悲秋的师父。刘艳试着把手放在师父的背上,她的手隔着衬衫,总觉得能摸到皮肤之下隐隐跳动的心脏。

还好她明白成年人之间给彼此留下最后的尊严是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张家妍能依靠她已经好到超乎她的预料,刘艳闭上眼睛,和文慧心差不多的香水味道混着酒香萦绕在她的身边,她觉得自己也要醉了。

 

总不至于傻到不知道自己是喜欢师父的。

 

 

 

 

那天晚上的事谁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起。张家妍总是清醒而克制,就算醉了酒也一样,即使被调到纸媒也绝不是会迟到的人,她如同往常一般提着包匆匆上班。到了办公室一下就发现办公桌上的黑咖啡。

 

许诗晴就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的发生。她没有做什么也没有用什么手段,何况她也并没有什么张家妍或者文慧心的把柄来让自己上位。世间万物明码标价,许诗晴倒是恨不得如同传言般的梁景仁能潜规则她。肉体同精神相比还没有一周的黄金时间段的主持身份重要,只是她实在看不懂徐晓薇对文慧心有什么居心。

 

倒不是许诗晴有偷窥癖。只是徐晓薇的仰慕的目光太露骨——她眼看着徐晓薇坐上文慧心的车,然后第二天仍然穿着前一天的衣服来上班。

徐晓薇这么在乎外表的人,怎么会心甘情愿地邋遢过一天呢?

 

许诗晴素来有观察别人的习惯,但她最爱观察徐晓薇。因为她们年纪相仿,许诗晴却总是弄不懂徐晓薇在想什么。SNK整个电视部都知道她在同梁景仁谈恋爱,她却和文慧心偷情;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文慧心的狗,她却偏偏要和梁景仁公开证明自己也是有自尊的人。

 

 

 

 

就现在而言,文慧心并不在乎许诗晴有什么动作,光是忙着“重新上桌”就让她焦头烂额。她需要关照的事太多,以至于经营感情是文慧心生活里最不值得一提的部分。

在SNK并不能独揽大权,文家军也不可能总是占据上风。她努力想要实现的梦想没有变,只是实现的路径总要因时而异,SNK不是努力了就等于成功的幼稚园,盲目的追求和付出只会像张家妍一样竹篮打水一场空。

 

纸媒部也有她的朋友,第一天张家妍调职的时候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也许是出于愧疚,文慧心悄悄给这位友人发了讯息。

 

张家妍……是一个很固执的人,拜托帮我照顾好她。

 

太感性了,总不像文慧心会说出的话,所以这段话并没有发出去。她几经犹豫,还是换上了她更熟悉的口吻:“张家妍去纸媒只是暂时的。”她的朋友是聪明人,只是不习惯权斗就早早跑到纸媒等着退休,他读得懂文慧心的意思,只不过还以为这个人也是文家军,犯了错误流放到纸媒,兴许文慧心哪天高兴了就把她调回来。

 

 

门被不合时宜的敲响了,比起梁景仁,徐晓薇在公司时更喜欢和文慧心在一起。文慧心迁就徐晓薇的宠溺和梁景仁充满男子主义的宠爱并不同,徐晓薇心甘情愿地用温顺的态度,把整理好的资料递过去。

 

文慧心早就把磨砂玻璃打开,她钳着徐晓薇的下巴。徐晓薇乖巧又诱人,像一只家养的猫,文慧心笑了一下,夸奖似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不去同佐治邀功?”

 

徐晓薇摇了摇头。梁景仁好像要把张家妍调回来。不过话并没有说出口,她只怕文慧心又要说她多嘴。徐晓薇偶尔拿不准文慧心的想法,但现在她明白文慧心需要她做什么——她跪下来,解开了身上西装的扣子。

 

“Man姐,可以吗?”

 

这是做了新闻的奖励还是背叛文慧心的惩罚?文慧心并没有落吻在下属的嘴唇上,早就说好了的,她们之间的肉体关系并不包括接吻。

 

接吻的分量很重,和不喜欢的人接吻的时候心会痛。

 

……

 

而现在文慧心的掌心已经盈满了水,徐晓薇也被惹得流泪好久,她弓起身子,小心地伏在文慧心身上。她们好久没做,偶尔疯狂一次差点要了徐晓薇的命,其实她是明白文慧心并不爱她的。

 

因为如果够爱,又怎么舍得她这么痛呢?

 

文慧心做到最后也没有和她接吻。肌肤的慰藉只是爱的调味剂,没有爱,那再亲密的交流也只是施舍和给予。只不过文慧心宽容大度,愿意施舍更多的温存给徐晓薇。

 

只是因为徐晓薇和张家妍动情的模样的确有几分相似。张家妍也会会不自主地缩在她的怀里,张家妍也会因为抹不开面子把头扭过去,不过张家妍这个时候才会叫她“阿man”。她有点恍惚,徐晓薇缩在她怀里如同一只寻找巢穴的幼鸟。

 

“晓薇。”文慧心的声音如平常一样没有任何波澜:“你还要休息一会儿吗?”

 

徐晓薇的衣领被迅速地合拢,对这件事熟练地过头算不上好事。不同于对梁景仁,在文慧心这里,徐晓薇总是尝到一分甜头就愿意付出十二分的真心。

磨砂玻璃被关掉了,在离开办公室的最后一秒,徐晓薇看到许诗晴挑起眉毛而玩味的笑容。

 

“楼梯间见。”

 

许诗晴摆着口型。

 

 

 

SNK的楼梯间现在要见证一场两个精神病之间的争执了。徐晓薇是精神病这点毋庸置疑,现在她又认定许诗晴也精神不正常。

无论如何,许诗晴从上到下怎么看都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徐晓薇没有她高,只好微微仰着头,毕竟身高又不是决定地位的关键,她看起来气势汹汹,而许诗晴却显得游刃有余。

 

许诗晴打开手机,在相册里划了几下,随后就把手机递给徐晓薇:

不知道从什么角度能拍的这么清楚,画面上是徐晓薇钻出了文慧心的轿车,紧跟着又进了文慧心的家门。

 

“你跟踪我?”

 

“这么光明正大,想不拍到都难。”

 

此刻的许诗晴看起来真的像一只得道成仙的狐狸,徐晓薇面色惨白,她咬咬牙想去抢手机,许诗晴却把手机举起来:“你说,是佐治更生气,还是Man姐会丢掉你?”

楼梯间的空气凝固是常态,哪怕是有监控的存在,许诗晴的威胁也没有收敛几分。徐晓薇和谁谈恋爱都不能成为她们谈判的筹码,但唯独和文慧心可以。许诗晴笃定这件事会干系到所有人——徐晓薇、文慧心、梁景仁……也许还有张家妍和刘艳。

哪怕许诗晴并不明白这对徐晓薇意味着什么,但她是天生的商人,能够精明地计算所有事物的价值如何。文慧心是徐晓薇的软肋,但徐晓薇并不是。

 

 

“你想要什么?”

 

许诗晴眨眨眼。徐晓薇的服软来的太快,兴许是前几天的意气风发倒给她错误预估了这人现在的秉性。算了,本来也不想从徐晓薇这里拿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要不就……

 

“和我做一次。”

 

如此惊世骇俗的话从许诗晴嘴里说出来都不显得有多么奇怪了。大约精神病会传染,徐晓薇现在怕她反悔,赶紧把手机抢过来。

 

“备用机?”徐晓薇翻来覆去把手机解锁,实在不相信许诗晴有这么好心。但手机的的确确就是那部借她充电宝的时候曾经特意留意过的手机。

 

许诗晴没好气地回她:“我什么时候还有备用机了?”

 

“什么时候做?”徐晓薇问道。

做一次并不困难,和许诗晴做也没差,反正她很擅长。这笔生意很划算,不让Man姐生气,一个计划迅速在她的脑子里成型,也许还可以趁机摸到许诗晴的把柄。

 

许诗晴倒是没有想到徐晓薇会同意的这么快。真可惜,许诗晴有些遗憾,看来这个价码对徐晓薇而言并非难事。

她没有得到过爱,所以试图从文慧心和徐晓薇寻找爱的蛛丝马迹。只是徐晓薇看来并不在乎身体的所有权——如果能讨文慧心的欢心的话。

 

 

 

她们约在随便一家酒店,许诗晴付的钱。徐晓薇稍晚了一点时间赶到,许诗晴已经好整以暇地坐在床边。

 

“要洗澡吗?”

“来之前收拾过了。”

 

徐晓薇像公事公办一样,先是点上空调,然后把大衣和背包挂起来,为了满足雇主的要求,她没好气地问道:“你喜欢什么姿势?”

 

“你和文慧心做的时候是什么姿势?”

 

“不记得了。”

 

“那等一下也许就记得了。”

许诗晴把徐晓薇拽过来,从徐晓欣去世后,对徐晓薇隐隐的愧疚萦绕在她的心里面。徐晓薇比她瘦一些,顺着被剥开的内衣可以摸到肋骨。

许诗晴贪恋地吻在徐晓薇的胸口,她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文慧心的香水味。

 

“来之前你们也……?”

 

即使许诗晴还没有说完,徐晓薇就像害怕似的飞快吻上了她的嘴唇。她扑在许诗晴怀里,许诗晴总比她丰满很多,肌肉和皮肤组织紧紧地挤靠在一起,导致徐晓薇额头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可为什么许诗晴做什么动作都要提到文慧心?

 

她问:徐晓薇,文慧心也会这样抱着你吗?

会。

 

她问:徐晓薇,文慧心也会摸这里吗?

会。

 

她问:徐晓薇,文慧心也会和你接吻吗?

会。

 

徐晓薇撒谎了,没有人规定她面对许诗晴就必须实话实说。文慧心并不会和她接吻,因为文慧心一早就和她说清楚她并不爱她,只是因为透过徐晓薇的眼睛,文慧心能够抓得住自己幻想中温顺的张家妍。

 

那么许诗晴吻自己,难道许诗晴爱她吗?

 

徐晓薇打了个冷颤,许诗晴吻的却更热烈了。徐晓薇的衬衣被丢在床下,她从来没有这样依赖在文慧心的怀里,现在却不得不把自己全部交给许诗晴。

 

“许诗晴……”

 

她得不到回音。

许诗晴尽力模仿文慧心的一切行为,徐晓薇丢盔卸甲的时候却还是软绵绵地叫她许诗晴。

 

“许诗晴,你可不可以只吻我?”

 

 

 

 

入冬了,香港气温骤降,张家妍披上西装外套倒也有几分像文慧心。她到纸媒几个月,还没有工作起色,倒是总被上司训斥,SNK的报纸销量并不高,加上被起诉和温泉照事件,其他项目的推进也不顺利。

周末邵俊乐约她去试婚纱——她们还没分手,一路跑着到了婚纱店,男主角却因为等得太久离开了。谈不上愧疚,张家妍只是把自己塞到邵俊乐挑好的壳子里。她平时跑新闻扛着摄像机,腱子肉倒是很发达,刘艳替她拉好拉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有些不伦不类。刘艳在她身后蹲着,大概是不好意思再注视下去,就索性转过了头。

 

“Stupid ,这件怎么样?”

 

张家妍穿什么刘艳大概都会回答一句好看,刘艳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张家妍小时候在国外读书时豢养的那只金毛犬,她拍了拍刘艳的脑袋,小狗捂住头喊了一句轻飘飘的:”师父。“她的师父真的穿什么都很漂亮,只是婚纱总归看起来很别扭。

服务员在催她们出来调整,张家妍应了一声,扯住刘艳的手。纸媒不是她的归处,张家妍的名字只能挂在电视部员工栏里,她要回去,却不能狠下心像文慧心一般不择手段——站在岔路口犹豫不决、举步维艰。

 

“刘艳,你要监督我。”

“如果我做错了,你要告诉我。”

 

刘艳郑重其事的点头,仿佛把自己许诺给张家妍一般,牵着师父推开试衣间的门,听服务员叫张家妍的另一个名字。

 

“邵太太,您真漂亮。”

 

 

 

圣诞节到了,香港照常有休假的习惯,但新闻业没有。许诗晴按部就班打卡上工,圣诞节茶水间出了限定新品,于是今天她索性也给徐晓薇带了一杯尝鲜。买咖啡的时候她又遇到了刘艳,似乎他们的交集只能在茶水间一般。

 

只要稍微一观察,就能从刘艳身上发现属于张家妍的蛛丝马迹——那根棕色的长发落在刘艳的兜帽上。从刘艳和张家妍身上很难讨到好处,许诗晴没必要大费周章也去跟着偷拍她们两个。许诗晴拿好自己的两杯,刘艳向她招手。

被打招呼的人只是点了点头,不过还是贴心地过去把那根棕色头发的扯下来:“家妍看起来不是会喜欢傻瓜的人。”

 

果然徐晓薇讨厌许诗晴不是没有理由的,刘艳心里腹诽到。老板娘要咖啡递给刘艳,又插入了她们的对话:“追张家妍?”

刘艳不是会拒绝交流的人,她抬起头有些痴痴傻傻的样子把老板娘逗笑了:“以前都是文小姐给张小姐买咖啡的。”要接着咖啡的手悬停在半空中,许诗晴坐在那里把最后一滴咖啡饮尽,圣诞节报道节日的气象也是SNK工作中不可缺少的一环,街道上来来回回都是人。

许诗晴站起来,她握住刘艳的手向前探过去:“徐晓薇的手机里有很多东西。”

笨拙的网志部小编也许听不懂许诗晴在说什么,但许诗晴相信这段话会被完整的复述给她聪明的师父张家妍。她不需要张家妍回来,但电视部需要杠杆的另一端加强重量来制衡文慧心,最好的人选一直都是张家妍。

 

她是坐不上这个位置的,但张家妍可以。

 

对圣诞夜的讨厌看来并非没有没有理由,许诗晴踏着高跟鞋把纸杯搁在徐晓薇的桌子上。文慧心和徐晓薇会一起来上班吗?她又看了看那扇已经开了模糊的落地窗。

 

 

徐晓薇那部手机理所应当的不见了。

 

 

 

 

公路上两辆车在疾驰——斜杠的车跟在后面——巨大的撞击音浪掀翻了张家妍的机器和她自己,决定拍摄前一秒的张家妍在想什么呢?

 

“周六波记。”

 

文慧心的消息弹窗被刘艳的电话顶过去,张家妍还是决定按下接听键。其实刘艳想要辞职,她喝了很多酒,想邀请张家妍和她自立门户做一个新的新闻媒体,声音却被淹没在张家妍的话里。

 

“Stupid——我来接你回家。”

 

 

 

东方泠

【Man妍】槲寄生

【依旧是我流man妍 私设一大堆 ooc专业户 不喜勿喷】

【混乱视角 双时间线 是过去甜甜的man妍和现在碎碎的张家妍】

【和《琴键》有点关联() Merry Xm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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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我流man妍 私设一大堆 ooc专业户 不喜勿喷】

【混乱视角 双时间线 是过去甜甜的man妍和现在碎碎的张家妍】

【和《琴键》有点关联() Merry Xmas——】

  

  


今天月亮心動了嗎

All Too Well

  

--man妍小故事  

--欢迎大家评论

  

  张家妍和文慧心的故事,还得追溯到五年前的平安夜。彼时张家妍还是个初入职场的小记者,满腔的热血抱负,誓要在snk做出一番名为“张家妍”的事业。


  不是署名为文慧心的文家军一员,也不是佐治仔麾下利益至上的佐治党小将。


  故而秉着“耶稣生日关我屁事”的准则,张家妍的平安夜依旧勤勤恳恳在snk加班,可当她抬起头望着无人的大通铺办公室和两边空空荡荡的玻璃房,还是无意识搓了搓手,决定将剩下一些资料带回家。






香港的冬天,只有寒风,没有雪花。......


  

--man妍小故事  

--欢迎大家评论

  

  张家妍和文慧心的故事,还得追溯到五年前的平安夜。彼时张家妍还是个初入职场的小记者,满腔的热血抱负,誓要在snk做出一番名为“张家妍”的事业。


  不是署名为文慧心的文家军一员,也不是佐治仔麾下利益至上的佐治党小将。


  故而秉着“耶稣生日关我屁事”的准则,张家妍的平安夜依旧勤勤恳恳在snk加班,可当她抬起头望着无人的大通铺办公室和两边空空荡荡的玻璃房,还是无意识搓了搓手,决定将剩下一些资料带回家。






香港的冬天,只有寒风,没有雪花。






风胡乱拍在脸上,又将头发打成一个又一个结。张家妍吸了吸鼻子,又咳了几声,无奈抽下有线耳机收好,双手插兜快步走向车站。可不知是圣诞气息过于浓厚,还是冬日寒潮过于凶猛,当路过一家酒馆时,暖洋洋的氛围和舒缓的旋律如同潘多拉魔盒,盛情邀请她的光临。


——不行,这些资料得今天整好才行,明天不交给man姐批就来不及这周prime time news播报了。


——但是这些素材也可以放进《一目真相》,与其和man姐扯皮不如放进自己的节目。


——不行张家妍,耶稣生日关你屁事,今天得正常加班。


——进去喝一杯再走也来得及…





  “啊!”张家妍站在原地转圈,试图挥开脑中天使与恶魔的交战。她望着门口挂着霓虹灯的圣诞树,红绿色的“今日推荐”,以及趴在屋檐上的圣诞老人。屋内的暖气散在张家妍脸上,轻轻柔柔地挠着,潘多拉总是隐晦地引诱,“拥有一切天赋的女人”让人类堕入深渊。


  张家妍从不惧怕深渊。


  她一边解下围巾与酒保点单,一边观察着酒吧的布局。壁炉生得很旺,店家不得不在外围了一圈围栏,以免客人们被火星子溅到。几张木桌子随意摆着,三三两两的客人聊着天,似乎只有她孤独一人。无所谓,她耸耸肩,喝完这杯我就回去赶工。


  可是计划常常赶不上变化,当她的目光转向酒吧角落时,立刻发现了一位熟人,两人四目相对,张家妍下意识撑起桌子想逃离。


  文慧心笑着踱步走向她,手里拿着的似乎是相机,张家妍看不真切,只注意到镜头反射的酒吧昏暗的灯光。也许是因为紧张,耳边的音乐霎时间听不真切,伦敦大学一级荣誉,宾大新闻硕士,此时只勉强辨认出寥寥那句 “ You almost ran the red cause you were looking over me”。


  她知道自己的脸红得彻底,一定是因为一旁的壁炉太过温暖,与歌词无关。


  文慧心收起“疑似相机物体”,随即在她面前坐下,扬着嘴角望着张家妍,看她慌慌张张地拿起放在不远处的手机塞进包里,然后拿出一沓资料。




  “snk没有这么不近人情吧张家妍?圣诞节还压榨员工在酒吧加班。”


  “是我的工作没做完,”张家妍顿了顿,才小声补上一句“man姐”。


  “做完了。”文慧心摊手,“你这周超额完成任务了,再做下去方太可不批加班费。”


  她收走张家妍的资料放在自己这边的桌上,酒保端酒及时,文慧心随手接过,拿一杯放在张家妍面前。


  “很巧,我们点的一样。”


  张家妍小幅度点头,没有抬头看对方。她知道自己心跳很快,脸红得发烫,不得不抛开尊重上司这一职业道德。


  “脸这么红,发烧了?”文慧心伸手探她的额,又用冰凉的手背贴在她的面颊,引得张家妍一哆嗦。


  “不好意思啊,我的手是不是太冰了。”


  “没有....”张家妍连忙摆手,却又不知如何解释。





  害怕近距离接触?她跟梁景仁也曾鼻尖相抵。


  害怕领导?也许徐晓薇是害怕文慧心的,但张家妍向来不畏强权。

  

  那是在躲避什么呢,张家妍?


  是壁炉的火太旺,所以在害怕温暖吗?




  “man姐实际上那份资料里有关于地产老总的财产问题我觉得可以做个专题本来想明天跟你说的但...”


  文慧心拿起酒杯碰了她的杯。


  “你不过圣诞没关系,我可是要过的。” 文慧心挑眉,“今晚就别谈工作了,资料我来保管,一起喝两杯。”


  张家妍呼出一口热气,过于口干舌燥的结果是往嘴里倒入大半杯热红酒。


  “没想到你这么能喝。”


  张家妍觉得,今晚文慧心的话有些过于多了。


  她扶了扶额头,浓烈的酒精让她忽然感到天旋地转,即便深吸几口气也无法让视线清明。挂在一旁的圣诞铃铛因门一时敞开而灌入的冷风发出清脆声响,而那冷风因围巾的缺席自然地灌入张家妍的羊毛衫,激得她抖了两抖。不知从何时起,她无法再直视文慧心的眼睛,那双总是锐利而严肃的双眼意外地对她露出笑意,又在面对其他人时回归本色。她不断说服自己这不过是一场权力的游戏,无人透露真心,却又不自觉地一步一步交代出自己的诚意。


  所以她恨文慧心,一次次吸引她加入合作,然后利用她达到自己的目的。她更恨自己,为何总是被文慧心抛出的橄榄枝吸引。


  因为她是潘多拉。张家妍不断在心中重复,她是个不择手段的恶人,在尔虞我诈的职场上撕咬出一席之地的恶人。


  可是有时她又扭扭捏捏地问自己,文慧心是恶人,你是什么呢?天使?撒旦?还是作为人类的亚当夏娃?


  张家妍,谁又比谁高尚。







  对面的人一直低着头,像是陷入熟睡,文慧心愣了半晌又赶忙走到她身边试探她的体温。屋外寒冬交织狂风,屋内温热如春,可张家妍依旧缩在羊毛外套中低着头努力睁开朦胧的眼睛,她咳了两声,冰冷的手便被文慧心握住。


  “明明不太会喝酒,怎么敢独自来酒吧。”文慧心蹲下望着她。“好像有些发烧了,你走得动吗,我送你回去。”

  张家妍刚想开口,便被文慧心扯着外套拉起来。“走不动也得回去,你家地址?”


  “snk news。”张家妍像考拉似的缠在文慧心身上,任由对方给自己系围巾。


  “痴线。”文慧心轻笑,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拼,又拼又stupid。






  醉鬼加病患张家妍下属首次光临文慧心上司家,没有礼物,没有招呼,只有一被扶到房间便直直躺倒的乖顺。


  “张家妍你能不能换个睡衣再躺啊你不是洁癖吗!” 文慧心一边认命剥下她的外套一边思考家里医药箱的位置。


  盖好被子敷上降温贴,文慧心自觉已经尽到保姆的职责便转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无法入睡,枪声之后在场所有人的命运线全部发生改变。踩着鲜血被推上高位,无人会拒绝金钱与名利的盛宴,可是愧疚总会在黑夜中袭来,烧灼肉体腐蚀灵魂。


  她本不是恶人,可是若要播报真正观众所需的新闻,有态度有观点的新闻,就不得不走上这样一条绝路。她忽然想起《大话西游》“戴上金箍如何爱你,不戴金箍如何救你”。


    好荒唐,竟然有一日能和至尊宝共情。


    但当望着张家妍熟睡的房间的方向,文慧心忽然不敢向自己发问,她的紫霞仙子是新闻,还是在内心深处,有那么一点点名为“张家妍”的悸动。


   可是张家妍,她还太年轻,不知道命运赠予的礼物之后标注着怎样的筹码。她想替张家妍遮住所有的价格标签,可最后唯一的办法是遮住对方的双眼。








  张家妍是被闹铃吵醒的。她的意识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条件反射地坐起来,这才注意到陌生的景象。


  “天呐”,她小声低呼,无暇顾及风寒与酒精导致的头疼,她赶忙穿好外套跑出房间一探究竟。


  文慧心正在吃早餐,现磨咖啡的香气让张家妍清醒几分,可她依旧没回过神,文慧心只得无奈又大声喊道:


  “张家妍,你要是不吃药不吃早饭病倒在路上也没人管你。”


  面色惨白的张家妍迷迷糊糊地坐下,拿起文慧心盘子里剩下一半的面包就开始啃。


  “喂,那我吃什么!”文慧心虽然喊得很大声,还是自己打开冰箱又拿了块面包。


  “我放桌上的咖啡你别喝,先把药吃了。”她又叮嘱张家妍。


  张家妍掰出一颗胶囊,迷茫地看着作为桌上唯一液体的咖啡,呆滞了几秒还是决定拿起文慧心的杯子吞药。


  “你是猪啊你!”


  被拍了脑袋,张家妍小声辩驳:“还不是没找到白水。”


  “不会管我要?”


  又是沉默。


  文慧心只得叹气:“你今天请病假吧,这个状态不适合工作。”


  不知道哪个字触发到张家妍的神经,她立马塞了两口面包就起身回房间拿包,又冲到餐桌前讨要昨晚被文慧心没收的资料,整套动作完全不似刚刚反应慢一拍的病患。


  “资料在车上,你先坐下把饭吃了。”


  为了证明自己可以正常工作,张家妍忽然如同打通任督二脉般神清气爽健步如飞,只是苍白的脸色依旧是铁证,直到坐上了车她才又像昨夜般安静地闭眼躺下。


  直到下班收拾张家妍睡过的房间才发现她被遗漏的围巾,文慧心本把它装进包里,打算第二天带给她,却又藏了私心,想让张家妍主动找她。


  而另一边勤勤恳恳的张家妍在下班时才被冷风提醒自己的围巾不知所踪,她未想太多,只当是昨日丢在了酒吧,便拐去附近的商场又买了一条。


  那条围巾就如同二人接下来五年不温不火的关系。


  





  文慧心是在衣柜角落又发现那条围巾的。圣诞节不过几日,张家妍依旧是“耶稣生日关我屁事”的态度,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或是在街头小巷里奔波采访。文慧心日复一日透过那个玻璃房望着远处的座位,倘若目光交接便大方浅笑地打个招呼,换来张家妍的冷哼。


  张家妍依旧固执,固执到五年前在商场随意买的围巾今年依旧戴着,但她不念旧。从不去寻找丢失围巾的去向。


  但是文慧心能察觉到张家妍的改变。她不再与她争锋相对,不再在开会时发声刺她,也开始在一些工作争执时让步。


  即使只有一点点让步,对张家妍来说也已经尽力。她时而看向文慧心的玻璃房,总能见到文慧心对她摆出招牌假笑。


  她终于明白,文慧心不是被作为礼物的恶女潘多拉,而是逃离伊甸园的女巫莉莉丝。


  莉莉丝向她伸出橄榄枝,所以她才会感到每一次合作都很愉快,因为她也想逃离伊甸园,她也是莉莉丝。


  

  

  

  张家妍再也没有踏入那家酒馆,今年也不例外。平安夜当晚文慧心强制她下班,把她拉进电梯塞进车里。暖气十足,张家妍的记忆恍然回到五年前的夜晚。


  I remember it all too well.


  车载音乐里英文歌一首接着一首,但只有那句歌词让她感到无比熟悉。


 “But you keep my old scarf from that very first week

Cause it reminds you of innocence

And it smells like me

You can't get rid of it

Cause you remember it all too well”


  她忽然意识到文慧心意有所指。那夜酒馆里依稀辨认的歌词,她遗落的围巾,与这长达10分钟的歌曲,原来对于二人来说,都记忆犹新。


  I remember it all too well.


  泰勒丝还在唱着情歌,张家妍却眼眶湿润。视线模糊,她努力望着文慧心的眼睛,那双眼依旧充满笑意。


  

  文慧心伸手从后座拿出一个袋子,示意张家妍打开。里面是一条新围巾,她为张家妍戴上,低头的瞬间张家妍看到盒子里还有一条围巾。


  “还记得吗,你的旧围巾?”


  张家妍自诩不是一个浪漫的人,面对男友的求婚不知所措,她需要一起并肩舞剑的战士,而不是毫无安全感的阔太生活。


  但是这条旧围巾把她拉回了五年前那样一个平凡的冬日,她坐在车上,意识朦胧,不知文慧心会将她带去何处。正如现下,她看着驾驶座上的文慧心,不知车将驶向哪里,但她可以坐在副驾驶上同行。


  文慧心带她去了另一家酒馆,特意与酒保交代降低一些热红酒的度数,张家妍在一旁咧开嘴笑。


  “原来张家妍还会笑啊。”文慧心调侃,“我还以为张家妍只会把资料扔在我的桌子上然后皱眉抱胸喊man姐。”


  对方笑着不说话,又抿了一口热红酒。





  酒后不能开车。文慧心托代驾把车开回家,跟张家妍在路上慢慢走。看着袋子里的旧围巾,张家妍忽然拉着文慧心停下,把围巾围在文慧心的脖子上。


  “张家妍你真是不做亏本买卖,我送你条新的,你把旧的给我?”


  “它在你家呆五年了,说是你的也不过分。”


  “感觉好亏哦。”


  张家妍那句“我们待会去商场给你买礼物”还未说出口,文慧心就急急吻上来,她身上的花香香水味充斥鼻尖,而旧围巾上也淡淡留存着张家妍五年前用过的香水味。


  “加上这个就不亏了。”文慧心笑着,引得张家妍也弯了眼。



  

  霓虹灯依旧闪烁,圣诞颂歌从远处悠悠传来,热红酒与姜饼人的香气环绕在二人身边。耶稣的生日虽然与张家妍无关,但恋爱纪念日有关。





Wind in my hair

I was there I was there

Down the stairs I was there

I was there

Sacred prayer

I was there I was there

It was rare you remember it

All too well


  


  

  




  

  

  


  



  

梅茶茶茶_

【Man妍】打败仗

写在前面:

轻轻煮锅情侣饭

内含ooc 私设如山 天雷滚滚 烂文笔以及过度解读

*打败仗在粤语里面是生病的意思(一般指感冒发烧,厨师本人从小听到大)


正文:

  最先发现文慧心不舒服的并不是文慧心自己。

  刘艳从小就对声音的高低频很敏感。今早在电梯里遇见文慧心时,刘艳很乖地跟她打招呼。

  “总感觉Man姐今天的声音不太对。”

  这时马家明正对着三明治大吃特吃,一点都没分心给刘艳,但还是象征性地“嗯嗯”两声,然后被刘艳锤了一拳:“喂,我说真的,我耳朵很好的!”

  “啊对对,我有眼不识泰山,原来阁下是有绝对音感的stupid——”马家明终......

写在前面:

轻轻煮锅情侣饭

内含ooc 私设如山 天雷滚滚 烂文笔以及过度解读

*打败仗在粤语里面是生病的意思(一般指感冒发烧,厨师本人从小听到大)


正文:

  最先发现文慧心不舒服的并不是文慧心自己。

  刘艳从小就对声音的高低频很敏感。今早在电梯里遇见文慧心时,刘艳很乖地跟她打招呼。

  “总感觉Man姐今天的声音不太对。”

  这时马家明正对着三明治大吃特吃,一点都没分心给刘艳,但还是象征性地“嗯嗯”两声,然后被刘艳锤了一拳:“喂,我说真的,我耳朵很好的!”

  “啊对对,我有眼不识泰山,原来阁下是有绝对音感的stupid——”马家明终于把最后一口咽下去了,调侃刘艳到一半就看见张家妍大步流星向他们走来。

  “出现场了,要赶prime time.Hurry up hurry up!”


  在SNK这种全员事业心的地方,因病请假的一年里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更何况他们有一个堪称工作狂魔的上司——有记录显示,Man姐已经连续五年没有请过病假了,除了出车祸那一次。

  去现场路上马家明聊起这件事。刘艳惊讶说“Man姐果然是铁打的”。张家妍立刻回头,“刘艳,让你查东西你查了吗?”

  “师父,我已经发过去了,你收一下——不过说起来,今早在电梯间遇到Man姐,她声音听起来怎么闷闷的?”

  张家妍滑动手机屏幕的指尖顿了一下,又继续动。刘艳还在说:“听起来感觉像是感冒了,但是看她好像还是跟平时一样精神。”

  “你先顾好你自己,再去管别人精不精神。”张家妍伸手轻轻弹了一下刘艳的脑门,“走吧。”


  在现场忙得焦头烂额几乎无暇顾及其他事的情况下,刘艳的话让张家妍感觉心里有些什么东西沉沉的。直到收到消息说今晚Prime time由文慧心亲自上阵把关,她才放松一点。

  连线环节顺利结束,张家妍经验老道,配合主播报道这种级别的场面简直手到擒来。张家妍留心听了一下,耳机里传来的指挥声音确实是比平时低沉了那么一点点,不过听起来并无大碍。

  “家妍,那我们回去啦。”

  “师父早点休息!”

  回到SNK放好设备,马家明和刘艳先走一步,张家妍跟他们挥挥手,自己开始收拾东西。

  整理好的案例放在最上面的抽屉;笔记本录音笔检查一次,放回包里。张家妍坐下来最后检查一次,确定所有东西都整整齐齐没有缺漏,决定收工。

  现在是夜里十二点,突然听到了什么动静。

  有人?

  来者高跟鞋落地的声音不像平日里那么干脆利落,像是拖着步子,踉踉跄跄从茶水间走出来的。

  张家妍站起来,一转身,目光和双眼通红的文慧心撞个满怀。


  “副总监?”

  下午Prime time前文慧心就有些头疼。原以为自己只是失眠没睡好——她常年浅眠,睡不安稳,高压工作环境下得不到好的休息,头疼的毛病已经见怪不怪。

  可是谁想到自己从控制室走出来之后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灵魂,浑身发冷,使不上劲。她一个人跑去茶水间给自己煮了杯茶,坐在沙发上发了很久的呆。

  理论上这个时候,只要她打电话给徐晓薇就好。她会立刻赶到并且服服帖帖地处理好所有事,文慧心可以毫无顾忌地去医院看病或者回家睡觉。 

  但她没有打电话。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文慧心选择坐在茶水间的角落,一直坐到十二点。估摸着办公室大家都走了,夜班的在会议室摊开简易床铺休息,不会有人看见她的不堪,文慧心才肯直起身子,耷拉着脑袋一步一步往办公室挪。

  好不容易挪到办公室门口,文慧心没想到这个点还有人在,惊慌地抬头,熟悉的白色衬衫撞进她眼中——是张家妍。

  那一瞬间文慧心觉得世界待她不薄,幸好是张家妍,换一个人看见她现在这副模样,她说不定就崩溃了。

  “张家妍……”

  张家妍的表情看起来很无奈,文慧心并没有管她什么情况,只是踉跄往前走两步,又喊了一声“张家妍”。

  对面人的表情有些松动,举起手捏了一下文慧心的手指,让她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背着包转身往副总监办公室去。不一会儿她拿着文慧心的手提包下来,顺手把文慧心也拎起来:“走吧。”


  文慧心确实没想到张家妍会把她带到医院。张家妍停好车,“病了就要看医生,打败仗的人就不要嘴硬了。”

  看就看,又不是什么大事。

  十五分钟后,文慧心一脸生气地坐在病床边,等着护士在核对她的姓名信息。张家妍在旁边偷偷憋笑。

  “张,家,妍。”

  坐在病床上的人气得眉头都皱成一团,“我说了不吊针的。”

  “打吊针和三天上不了班,你选一个吧。”

  果然说起上班,文慧心马上很傲气地抬了一下下巴,“打就打。”

  其实文慧心很讨厌打针:无论是打疫苗还是挂水,只要看见护士拿着针文慧心就不舒服。于是她将手伸得远远的,扭着身子把脸埋进张家妍颈窝里不去看。

  “……抱歉,她晕针,姑娘你可以动手了。”张家妍颇为无奈,向那位护士笑了笑,示意可以扎针了。这时耳边传来文慧心咬牙切齿的声音:“你才晕针!”

  文慧心已经感受到护士在替她的手背消毒,棉球在她手上,心里不由得也跟着紧张。她往张家妍怀里缩了一点——没人说副总监就一定不会晕针,人都有弱点,没事的没事的……

  酒精在手背上挥发,那一片地方冰冰凉凉的,文慧心眉头皱起来了,脑袋轻微挪了一下位置。张家妍似乎反应过来了,还没来得及躲,文慧心的牙已经精准地啃在她的肩膀上。

  张家妍闭上了眼:怎么文慧心是属狗的吗,不分场合乱啃人的毛病谁给她治治……睁开眼低头,张家妍发现啃人那位抖得像筛糠,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推开她。

  护士快准狠地将针扎进文慧心的手背,贴好胶布就离开了。小隔间里只剩下她们二人,张家妍感觉肩膀被松开。她动了动肩膀,“文慧心,你能不能不要乱来。”

  这时罪魁祸首已经慢慢地从张家妍怀里滑了下去,躺在床上面不改色胡说八道:“我没有。”

  张家妍看准她会不认,“你刚才咬我。”

  文慧心挑了挑眉,“我都没用力。”

  有病。张家妍瞪她一眼,坐在一旁自顾自地掀开衣领检查刚才被咬的地方。该说不说文慧心还挺会挑地方的,她平时就啃那片地方,张家妍的衣服能遮住——某种程度上她还算有点良心。

  “你搞清楚,这里是医院,不是你家。”张家妍整理好衣领,倒一杯暖水捧在自己手里。而躺在床上的文慧心转过身来,“那在家里就……”

  “Stop!”张家妍及时掐了她的话,“精神这么好,你不如去播凌晨档。”

  床上那位眯了眯眼:“我睡了。”

  

  斗嘴归斗嘴,一安静下来,文慧心竟然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张家妍听着起身给她掖好被子,将点滴速度调慢一点,抱着双臂坐在一旁盯着她看。

  文慧心睡觉时总是无意识地将手抱在胸前作防御姿态,没有安全感的人才会这样睡觉。张家妍不止一次在想她到底在害怕什么:是怕自己的职位丢了,还是怕做噩梦呢?

  或许是药效发挥作用,她似乎睡得比平常安稳一点。张家妍知道她眠浅,浅到半夜听凌晨档新闻,第二天回办公室都能指着凌晨档主播的鼻子说出昨晚那份稿子哪句话写得不对。

  能睡一次安稳觉,对她来说也算是件好事,多睡觉病才能早点好。更何况她睡着了,不用说话也不用笑,平日那张看起来特别讨嫌的脸也多了几分可爱。张家妍今天跑了一天现场,也累,趴在活动小桌上困得睁不开眼,干脆放任自己睡一觉。


  文慧心确实眠浅,就像是现在,药物和发烧双管齐下,她也没睡多久安稳觉。

  睁开眼时她的头已经不怎么疼了,呼出的气也没这么热,冰冷的手已经变得暖和——天大的好消息,这意味着这场发烧已经过去一半了。文慧心艰难地摸出自己的手机,点开SNK的网络同步新闻,戴上耳机。

  “下面来看一则财经新闻……”

  这么多年来的习惯一时半会改不了。文慧心还是更习惯在半夜听着凌晨档的新闻睡觉,一来可以不用担心自己睡太深被噩梦折磨,二来,有些声音在耳旁,她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点滴速度应该是被调慢了些,按文慧心这么多年的吊针经验,其实现在应该已经打完了。目前还剩一点点。她也无心睡觉,于是听着耳机里的新闻,目光在小小的隔间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睡得正香的张家妍身上。

  平日里牙尖嘴利的张大记者睡着了之后可爱多了。柔软的秀发微微挡住额头和眼睛,浑身上下散发出了难得一见的柔和。

  文慧心总觉得张家妍跟狸花猫没什么两样:聪明伶俐,嗅觉灵敏,很擅长在危险地带游走;平日里极爱顶嘴,不爽就会毫不留情地对着文慧心张牙舞爪,但是挠挠下巴也不是不能哄好。

  挺好,现在睡着了更像猫,不顶嘴更可爱。文慧心拽了一下被子,没有吵她,指尖点了点屏幕,给自己请了一天假。

  至于张家妍……

  猫很独立也很自主。文慧心看看她,收起手机。

  让她自己决定就好。


  张家妍被摇醒时,人懵懵的,“嗯?”

  “起来。”打完吊针的文慧心站在她身旁,“吃点东西。”

  张家妍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还能被个病人反过来照顾,慢慢爬起来,顺手抓过文慧心递过来的面包,拆开来毫不留情大咬一口。吃了几口她抬头,“回家吗?”

  文慧心笑眯眯的:“我可以自己回去。”

  张家妍的表情肉眼可见变得紧张起来,抓紧往嘴里塞面包:“不行。”

  “嗯?”

  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张家妍起身,拎着文慧心的手往外走:“我怕你翻车又进医院,还要变成明天的prime time素材——我送你,明天请假休息一天吧。”

  “我请假?你信不信梁景仁能马上造谣说我死了让飞爷升他做副总监?”

  文慧心一边拽安全带给自己系上一边嘀嘀咕咕。张家妍发动汽车,“呸,大吉利是!”

  文慧心的车里干净得几乎没有人气,唯独后座有一个小小的圆形毛绒抱枕,跟车里的氛围格格不入。张家妍将抱枕拿过来,塞进她怀里。文慧心欣欣然抱住抱枕,“你放心,梁景仁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脑子,我歇一天。”

  “你最好是真的在歇。”

  文慧心将下巴搁在抱枕上,认真地翻看袋子里面的药,“长气。”


  凌晨的香港依然灯火通明,文慧心侧头,看着路灯一盏一盏往后退。张家妍在车上总是喜欢放点音乐,久而久之文慧心也在车里放了几张CD,省得张家妍坐车说她无趣。

  柔和的钢琴声从音响中流出,像平静柔和的水漫过二人耳边。无边的灯火中,文慧心忽然发话:“什么时候可以去看星星啊……”

  听说人生病了就会变得多愁善感,看来是真的。张家妍没有回应,轻轻拨动转向灯,往既定的方向驶去。

  文慧心又自言自语道,“全是大楼,看不到星星好像也很正常。”

  “是香港太多灯了。”张家妍开口回应,刚好落在这首曲子最缓和一段的开头,“太多灯,星星的光芒就会被掩盖。”

  也不知道文慧心到底有没有听懂,反正她话锋一转,又开始自言自语:“我有时候在想,SNK这个名字到底有什么含义。”

  “星网新闻,第一次听见大家只是觉得起了个不同寻常但又很符合电视台的名字,但起名真的这么随意吗?”

  张家妍安静地听着,不做任何发言,只是挑挑眉。文慧心知道她什么意思,继续说自己的话:“天上的星星数不胜数,却能各自构成不同星座,就像一张网,覆盖在我们的头顶之上。”

  “但是星星的光很微弱,很容易就被城市的灯盖住。”

  文慧心没有再继续说,张家妍抬眼看了看路牌指引,接了话,“我们做新闻的,不就是要把淹没在灯光中的星星真正的样子拿出来给别人看吗?”

  红灯变为绿灯,张家妍踩下油门,听见文慧心轻轻笑了。

  “星星的真实样子,可没有人们想得那么漂亮。”

  到家前最后一个红灯,张家妍停稳车,伸手探了探文慧心的额头:“星星是什么样,我们就报什么样的——没这么烫了。”

  “快好了,明早就能上班。”文慧心看着红绿灯倒数,“希望我能继续坚持把最真实的星星展现出来……”

  张家妍卡在最后一秒换挡松刹车,“你没问题的。”

  “哦,你今天怎么夸我,转性了?”

  文慧心转过头来,扬起的嘴角预示着她心情很好。张家妍停好车,熄火,也转过身来,“打败仗但是听话打针,该夸。”

  果然牙尖嘴利。文慧心眯了眯眼,“好吧好吧,家妍夸人,真是难得。送我回去吗?”

  张家妍也不甘示弱,“当然,我怕你——”

  “晕在电梯里,然后变成明天的prime time素材,笑掉梁景仁的牙——知道你要说什么了,走吧。”


  真是拿她没办法。

  张家妍将她送到家门口,文慧心从她手上接过东西,进了门又回头看她,似笑非笑的。张家妍不知道她在笑什么,疑惑地歪了歪头。

  真是不解风情啊张家妍。文慧心伸出手,掌心里托着手机:“张家妍,留下来陪我吧。”

  手机屏幕亮着,张家妍看见了她请假的消息,请了整整一天假,看来没有骗人。张家妍看了看手机,“啊,奇啦,过了十一点了,Man姐还留人吗?”

  “现在午间十一点都没到。”文慧心收起手机,不由分说地将张家妍拉进门。张家妍被她拉住,看起来有些无动于衷。文慧心往前一步,仰起头。她眼神涣散的模样让张家妍再三犹豫。

  她就是看准了自己吃这一套!张家妍深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文慧心的脑袋就已经埋进了自己的颈窝里。

  “我打败仗喔……”

  文慧心很少这样说话,尾音拖那么长,还带着点鼻音,没了平日在办公室时的雷厉风行,反而多了一点点撒娇的意味。张家妍叹了口气,抬手轻轻压在她的后脑勺上,随手将她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揉乱。

  “半天,就半天——我明天排了prime time,下午要回去。”

  文慧心轻轻哼了一声,在她怀里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嗯,听你的。”

  

End.

  

梅茶茶茶_

【Man妍Man】繁花初绽时

写在前面:

本篇Man妍 妍Man无差。斗胆带Man妍tag

私设如山,ooc,烂文笔,流水账预警

厨师觉得是be

红玫瑰花语:炙热的爱

白雏菊花语:永远快乐

  

正文:

  SNK的二月份是魔鬼月份。

  一年之计在于春,开春刚过完农历年,个个人都忙到一头烟。一到这个时候,SNK全电视部上下都不敢惹文慧心,看见她出现就自动自觉运路走——拜托,已经够忙了,谁想让Man姐看自己不爽,再给自己加多两个任务。

  “张家妍,上来!”

  文慧心一开口,电视部就发抖。没有人敢去看站在台阶上的Man姐,只能装作在干活,眼睛却偷偷地往大步走向办公室的张家妍身上去——总有电...

写在前面:

本篇Man妍 妍Man无差。斗胆带Man妍tag

私设如山,ooc,烂文笔,流水账预警

厨师觉得是be

红玫瑰花语:炙热的爱

白雏菊花语:永远快乐

  

正文:

  SNK的二月份是魔鬼月份。

  一年之计在于春,开春刚过完农历年,个个人都忙到一头烟。一到这个时候,SNK全电视部上下都不敢惹文慧心,看见她出现就自动自觉运路走——拜托,已经够忙了,谁想让Man姐看自己不爽,再给自己加多两个任务。

  “张家妍,上来!”

  文慧心一开口,电视部就发抖。没有人敢去看站在台阶上的Man姐,只能装作在干活,眼睛却偷偷地往大步走向办公室的张家妍身上去——总有电视部的人,敢于直面文慧心的火气。

  好在一轮激烈的争吵之后,张家妍完好无损地从上面下来了,看起来她并无大碍,还能吓唬一下过来要材料的刘艳:“我调去网志部跟你做同事喽!”

  刘艳被吓得脸都白了,说话都说不利索:“师师师,师父,不,不是吧……Man姐怎么舍得啊……”

  张家妍笑着说自己开玩笑的。刘艳才松了口气,并喜提马家明一句“stupid”。

  几个人自顾自说笑着,一转头看见台阶上的文慧心。在她冷漠的表情下,两个年轻人立刻收了笑容往外跑。张家妍看看台阶上的那位,扯了一下嘴角,回过头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下班时看到四处都是红彤彤一片,街上有不少人捧着花束行色匆匆。张家妍才意识到——今天是情人节。

  二月份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冷冰冰的,冰得张家妍忍不住搓了搓手,微微低头往的士站走去。她边走,边看过往成双成对的人们:大部分人手里都会捧着一束花;而其中大部分花束里面都有玫瑰。

  玫瑰……很受欢迎嘛。张家妍又搓了搓手,继续往前走,忽然间想到她。

  文慧心。

  这个名字刚在脑里转了一圈,下一秒她就看见文慧心本人大步流星向自己走来。张家妍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果然下班时间莫说上司。她赶紧低下头,装作满不在乎忙着赶路。

  “张家妍。”

  文慧心就站在她面前,风吹得她的发梢左右摇摆。她的眼眶有些红,不知道是吹了风,还是哭过。

  张家妍的视线从文慧心脸上挪开,落在她怀里的花束上:她抱着一束小小的白雏菊花束,在满街的红色当中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文慧心抱着花束的样子毫不留情地将张家妍的思绪带回到那个春天:那年春天特别冷,二月十四号那天上街,文慧心冻得鼻尖红红的,看起很可怜。张家妍在冷风中买下一束红玫瑰,递给了她。

  几年前的张家妍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应该是喜欢红玫瑰的——而且那天是情人节,红玫瑰很浪漫,也很应节。

  而现在的张家妍只想说,浪漫个头。


  过去的事始终是张家妍心中的一个疤,一直没好。她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平淡的表情,“副总监。”

  文慧心难得没有回应她,只是抱着花束望着她。张家妍不想尴尬地站着,看看文慧心怀里一束花,没话找话:“副总监今天是买花送给对象吗?”

  这只是一句普通的寒暄,但夹在两人的关系之间,总有些奇怪。文慧心的眉眼慢慢低垂下去。半晌之后,她坚定地抬起头来,“我现在没有对象。”

  她说这句话的语气过于坦诚,让张家妍一瞬间感觉回到了过去。那时候她们还会一起坐在客厅地板上,认真地将合照一张一张贴在相簿中。等到贴好了照片,张家妍可以毫无顾忌地躺在文慧心腿上,问下次去哪里玩,拍什么样的照片——

  回过神来,张家妍突然也发现,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坦诚的文慧心了。

  现在的文慧心笑容里永远带着三分惬意,三分自信和四分游刃有余。可是即便那副笑容再怎么温和,眼睛也不会骗人的。

  她并非真心。

  

  文慧心不知道现在自己应该开口说什么。

  当年她捧着那一束玫瑰时,自己的心跳声吵得她听不见张家妍说什么,只能看见她的嘴唇在动。

  她说,“I love you,forever.”

  回到家,文慧心将玫瑰抽出来放进玻璃花瓶里。可是店家没有把玫瑰花茎上的刺处理干净,文慧心被扎了一手。

  “嘶……”

  红玫瑰确实漂亮,也很应节。文慧心小心地地将最后一枝花放进花瓶里,起身收拾干净桌面。

  冷水裹着指尖的血往下流,文慧心的心思渐渐地往下沉。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下去,压到最底下,压到深渊中——

  “怎么了,在这里发呆也不关水龙头?”

  带着一身水汽的张家妍忽然出现,在背后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有什么心事吗?”

  “……没事,我在想,明年我能送你花吗?”

  “如果你想,当然可以。”身后的人侧过头,眼睛一眯,笑得很灿烂。“我很期待。”

  我想,就可以。

  是……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即使是过了年,二月份时街上的红色也越来越多。

  红色可以是热情、喜庆、圣诞节、农历年——以及情人节。

  平心而论,无论是热情还是喜庆,文慧心都不沾边;圣诞节,农历年,情人节,每一个节日都与文慧心无关。

  一个人过节,有什么意思呢。文慧心总是这样想,然后默默地将自己藏进被窝里。黑漆漆的房间里只有自己眼前的电话屏幕有光,聊天界面停留在备注为“张家妍”的人那里,她却迟迟没有打出一句祝福。

  两个追求不同的人,在一起时注定会争吵。比较好的结果是其中一方对另一方妥协,而最好的结果是双方相互妥协。最坏呢?

  同为新闻工作者,张家妍有她张家妍的追求,文慧心也有文慧心自己的理想。两个相爱又并非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只会越来越多的争吵——这种几乎无法妥协的问题,也许只有分开才能彻底解决。

  鲜切花的花期不长。文慧心算了一下,从收到花到最后一枝红玫瑰凋零,也只有短短十天。

  水滴石穿,沧海桑田,世界上能够成为永恒的事物太少太少——所以哪里来永恒的爱呢?十天,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会枯萎凋零,两个人当然也可以从亲密爱侣走向分崩离析。

  

  人行道本来就不宽敞,今天街上又多了许多人,身边难免有人会碰到站在路边的二位。文慧心被路过的行人撞了一下肩膀,踉跄两步。她有些狼狈地站住脚,抬起头来时,看见了张家妍伸过来的手,和她微微皱起的眉头。

  “你……没事吧?”

  文慧心轻轻吐了一口气,“没事——你,没有什么想问我吗?”

  过去这么久了,突然被文慧心一问,太多不愉快的事一股脑涌上心头,张家妍竟觉得有些不知所措,悻悻收回手,挑了挑眉。

  最后一枝玫瑰凋零那一晚,文慧心和张家妍大吵一架。这是张家妍第一次如此生气:为什么文慧心敢怂恿一个菜鸟记者去危险的化学品泄露现场,难道她不知道这是一条命吗!

  “你是一个新闻工作者,这种违反新闻道德的事,你怎么敢做出来的!”

  被紧紧揪住衣领的文慧心没有退缩,她很认真地,一字一句道,“为了新闻,我甚至可以牺牲我的一切。”

  “你没有权利替她做决定!”

  文慧心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伸手试图将张家妍的手指掰开——她还没试过被张家妍这么用力地揪过衣领。她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张家妍力气原来有这么大。

  “松,松手……”

  张家妍皱着眉头,不肯松懈一丝力气。她很生气,同时又很害怕:如果她松了手,文慧心会不会就这样头也不回一走了之,从此走向深渊——这绝对不是张家妍想看见的。

  文慧心没有办法掰开张家妍的手指,最后只能用力地推开她,甚至不惜让自己最喜欢的衬衫被撕碎。

  衬衫布料撕碎的声音让张家妍诧异,破碎的白色布料从她手中滑落,她看见文慧心那双漂亮眼通红通红。那双眼中不是破涕为笑的高兴或者是得到抚慰的安心。

  这是张家妍第一次看见文慧心眼睛里带着决绝。

  她踉跄着退后两步,让自己离张家妍远一点,深呼吸好几次,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我们分手吧。”


  过去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张家妍不止一次这么想。可她看见文慧心几乎不顾一切地与另一派斗得死去活来只为了往上爬,甚至敢押上自己的灵魂和别人的性命,张家妍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怎么会这样……

  那个睡前吵着说饿了,黏着张家妍进厨房,最后像个挂件一样趴在她肩膀上等微波炉牛奶热好的文慧心,就像是死在了那副躯壳里面一样。张家妍无法从现在这个文慧心身上窥探出一丝一毫曾经那个可爱灵魂的存在——这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让张家妍感到十分糟糕。

  她没有权利去要求文慧心怎么做,但实在不想看着她深陷权斗当中无法自拔而走向毁灭——张家妍始终紧咬着自己的底线,成为了整个电视部敢跟文慧心叫板的家伙。张家妍希望这可以让文慧心回忆起哪怕一丝丝她对于新闻的追求,不要再这样了。

  可惜目前来看,文慧心似乎也只是偶尔展现出几次良心,不过还是藏着算计。这让张家妍很不好受:她说不上为什么,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就觉得喘不过气。


  跟张家妍面对面站着,文慧心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她们有多久没有这样面对面,好好地看着对方了?

  这种机会只会越来越少,文慧心很清楚。但是她依然庆幸: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张家妍一辈子,一辈子都不要被这些拖住脚步。

  现在的张家妍跟几年前的张家妍几乎一模一样,还是那个富有正义感,紧咬原则的张家妍,还是那个看到她和George为争权夺位明枪暗箭打得不可开交时就忍不住撇嘴的张家妍。

  明面上文慧心和张家妍每次吵得录播厅棚顶都要震塌了,但文慧心很乐意看到,看到她那么坚持自己的理想,那么坚持要把新闻报道好。

  至此至终,张家妍也没有问过她任何关于那段日子的事情。文慧心反而觉得安心许多——许多事情是天意,没办法的。


  过去的事情迷雾重重,甚至一度让张家妍头疼到失眠。

  “你为什么要走。”

  张家妍终于开口了,文慧心长久以来落地的心忽然间又悬了起来,摇摇欲坠。

  在电视部龙争虎斗,文慧心以为自己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张家妍一句话,她的心又开始慌张起来:那件事无论对她还是张家妍来说,伤害都太大了。文慧心并非刻意回避那些事,只是大脑对人体的创伤保护。

  这几年来,文慧心学到很多很多道理,比如世间难得双全法。再比如,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得到花束。

  不管什么道理,也很难帮她回答张家妍的问题。于是文慧心又笑了,还是那副办公室笑容:“你这么聪明,你应该猜得到的。”

  滴水不漏,非常符合文慧心的风格。张家妍看见她眼里一瞬间的惊慌失措,沉默片刻,选择不再追问下去。


  街上人越来越多,四处蔓延着各种鲜花的香气。男男女女们有说有笑,互相表白心意的,挽着手去吃晚饭的,二人被洋溢的欢乐包围。

  问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又或者说是没有得到一个让张家妍本人满意的答案,张家妍莫名其妙有些泄气。可是一抬头,文慧心依然站在那里注视着她。

  她的双眼有光。

  像落叶飘落在水面,张家妍的心轻微颤动。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

  “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这句话其实没必要问。张家妍看得见,现在文慧心在SNK混得风生水起,副新闻总监天天压着佐治党锤,应该算是文慧心自己比较满意的结果。

  出乎意料,文慧心轻声笑了一下,“不就那样吗,没什么变化。”

  张家妍微微簇起眉头。这也算没变化?文慧心看出她的疑惑和审视,眉头轻轻舒展,露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每天不是跟佐治党争一争,就是和飞爷打太极,最多,再和你吵闹几句,能有什么变化。”

  “你呢,家妍。”

  今年的情人节,真是冷啊。张家妍想。对,跟那一年的情人节一样冷。 

  一样冷……

  “马马虎虎。”

  张家妍抬起头,耸耸肩,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过得还可以——虽然有说谎的成分在里面,但她觉得文慧心现在应该不会再费心去探究真相了。

  “Fine.”文慧心的表情有些松动。她往前走一步,不由分说地将怀里的白雏菊塞进张家妍怀里,“这束花,送给你。”

  白雏菊在寒风中摇摇晃晃,柔弱的花茎快被风吹折了。张家妍于心不忍,叹了口气,用手轻轻护着花朵。

  “我不过情人节,文慧心。”

  对面的人只是轻轻勾唇,露出了那副她惯有的标志笑容。

  只是这次,张家妍看见了,看见那个死去的灵魂重新占据了文慧心的身体。她眼底沉淀着不加掩饰的笑意——一如当年情人节,她捧着那么大一束红玫瑰,笑得那么真诚,那么动人。

  “没人说有对象才能过情人节。”

  熟悉的香水味掠过张家妍的鼻尖,随风而来的还有文慧心擦肩而过时留下的一句话。

  “张家妍,Happy Valentine's Day.”


End.

  

  

碎碎念:

白雏菊花语其二:藏在心中的爱

  

东方泠

【Man妍】琴键

【我流Man妍 私设一大堆 ooc专业户 不喜勿喷】

  

[图片]


【我流Man妍 私设一大堆 ooc专业户 不喜勿喷】

  


江鸣_

【man妍】过春天

 *字数1w+预警

*你需要知道的设定:文慧心、张家妍曾经交往过


0

 

当你成了新闻里的受害者。

 

1

 

纵然香港只有1113.76平方千米,想要用哪一桩新闻将她一夜点燃也并不容易。文慧心端着咖啡——徐晓薇说着讨好她送来的第一杯冬天的拿铁站在窗前。

香港并不下雪,甚至这时候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SNK的落地窗优势体现得淋漓尽致,开阔的视野让文慧心把几乎整个香港纳入眼底。

做新闻能没有新消息的确难得,文慧心喝着咖啡感慨这雨下得太不是时候,早上出门太急没有带伞,下车到公司的几部距离就把她的发型弄乱。一个不精致的文......

 *字数1w+预警

*你需要知道的设定:文慧心、张家妍曾经交往过


0

 

当你成了新闻里的受害者。

 

1

 

纵然香港只有1113.76平方千米,想要用哪一桩新闻将她一夜点燃也并不容易。文慧心端着咖啡——徐晓薇说着讨好她送来的第一杯冬天的拿铁站在窗前。

香港并不下雪,甚至这时候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SNK的落地窗优势体现得淋漓尽致,开阔的视野让文慧心把几乎整个香港纳入眼底。

做新闻能没有新消息的确难得,文慧心喝着咖啡感慨这雨下得太不是时候,早上出门太急没有带伞,下车到公司的几部距离就把她的发型弄乱。一个不精致的文慧心真是难得,徐晓薇感慨的同时见缝插针递上这杯还算香醇的咖啡聊表心意。

 

刘艳和张家妍一大早就去去跑现场了,文慧心只是看了一眼资料。这种新闻之所以还能被报道出来是因为香港最近这阵子太过平静,她呷了一点咖啡抿在口中,手机震动,聊天框的那头是刘艳。

 

“Man姐,师父受伤了,我们在联合医院等急诊。”

 

文慧心想斥责刘艳没有新闻工作者的素质,张家妍为什么受伤,伤势如何甚至都没有编辑成一段文字。但聊天框的正在输入已经消失,文慧心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披上她的风衣,顺便没收了梁景仁扔在门口的伞。

 

新闻人一贯地敏锐和发散思维让文慧心一直猜测着张家妍等会出现在医院里的各种可怜的模样,到了医院急诊,狭窄的走廊挤了一大堆人,马家明和刘艳在处置室不知道叽叽喳喳些什么。文慧心到了,她们两个赶紧低头说了句:“Man姐好。”

 

文慧心没有空搭理他们俩,向内张望了一下发现屏风挡住了她的视线,才转过头用询问的眼光看向刘艳。对方赶紧解释,她们做的那个抢劫案本来是要结束,谁知道警察压着的嫌疑人在袖子里还藏着一把刀,歹徒穷凶极恶用刀划伤了张家妍的腰。

 

刘艳把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严重程度至少要放大十倍。文慧心猜到了大概没什么事,本想离开的,张家妍这时候一瘸一拐地扶着墙从处置室里出来。

她给刘艳、马家明道谢——真是耽误了大家的时间,刘艳想要上去扶着张家妍却被文慧心快一步抢先:

 

“我跑过来也很辛苦,以后不要做个新闻还受伤。”

 

张家妍抿着唇,想要说什么,她扭过头看向文慧心的脸,从中意外地读出了几分关怀的情绪。

 

“还以为你会说这是个大新闻呢——”

 

话说出口,文慧心的表情就变得难看起来。虽然说被刺伤的记者和穷凶极恶的歹徒确实是大新闻,但她更希望SNK的任何记者都不要受伤,何况这个人还是张家妍。

张家妍也许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已经把头垂下去,医生叫她静养。这次确实危险,差一点点就要碰到内脏。

 

即使这个关头能承担张家妍工作的合适人选暂时没有找到,在张家妍强烈反对下,还是被勒令休假一周。张家妍不服气,文慧心不由分说扯着她上车,她的白色轿车马达动力很足,她对张家妍的家庭住址又足够熟悉,十分钟就飞到了她的家门口。

 

2

 

公寓楼并不大,在寸土寸金的香港,文慧心称赞了张家妍选房子的眼光。她坐在张家妍家的沙发上,随意摆弄起桌子上的东西来。

“给你放一周的假,好好养伤……节目那边不用着急,让刘艳顶一段时间,还有徐晓薇也可以上。”文慧心把立在茶几上的相框拿起来仔细端详:“要订婚了?”

张家妍顺着发问者的眼光看过去,相片上是她和邵俊乐,那件水洗的白色衬衫甚至和今天这件被割破的是同一件。她走过去把相框从文慧心手里拿走,准确地说是夺,文慧心攥着相框的力气很大,张家妍不明白就一张照片为什么能勾起文慧心的兴趣。

 

“这也是你的新闻素材吗?”

 

张家妍呛她。她承认这是对文慧心给她强制休假的报复,邵俊乐明明是自她和文慧心分手后还算拿得出手的结婚对象,此刻她却懊恼为什么要把合照摆出来,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应该没有潘先生靓吧。”

的确没有啊,文慧心在心里腹诽道,表面上还是那副标准微笑的模样。她耸了耸肩,示意她并没有想逼迫张家妍说什么,随即站起来。

徐晓薇一直给她发消息:SNK今晚收到独家新闻,要文慧心回来把关。错过这次机会,估计张家妍要被气死,文慧心想到这嘴角勾起的弧度又向上了些:“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明天见。”

 

直到文慧心的高跟鞋“哒哒”的声音彻底消失不见,张家妍才松了一口气。刘艳也给她发了好几条信息,手机一直在包里振动现在才拿出来,打开聊天框就被扑面而来的一长串消息吓了一跳。

 

“师父,你好些了吗?”

 

“师父,如果Man姐没有给你做饭的话,我可以下班了以后带给你。”

 

“师父,SNK这边有我,先好好休息吧!”

 

……

 

最后一条是刚刚发过来的一条语音,刘艳的声音震得张家妍头痛:“师父,今晚有大新闻!”

 

她本来急匆匆的就要穿好衣服去赶现场,扯到伤口一阵痛才想到受伤的事。腰间的伤缝了三四针,牵动着她的整个身体,刚才和文慧心拌嘴的时候不觉得有多难过,现在却分外难熬。

张家妍慢腾腾的挪到沙发上坐着,靠在抱枕上算是放松了一下。文慧心的脸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让她有些厌倦地把同邵俊乐的照片丢在一边。

 

于是第二天早上,文慧心上班途中过来探病就看到这样的张家妍——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被子也没有盖。文慧心气得要死,她踢掉鞋子就冲过去把张家妍摇醒:“喂,怎么不回去睡?不盖被子想要感冒啊?”

虽然文慧心开门的时候张家妍就醒了,但她只是不想动。麻药时效过了,伤口就一直隐隐作痛,折腾到半夜才因为实在疲惫睡着了,即便如此,张家妍还是对文慧心难得的关心很受用,她眨了眨眼睛:“Man姐,这么担心我?”

这句话当然召来的是文慧心的无语凝噎,她把从早茶铺子买的早点摆出来,哄张家妍赶紧吃了饭喝药。探望张家妍和吃早饭把文慧心的时间耽搁了,今天是工作日,张家妍有些愧疚看着文慧心忙来忙去替她收拾垃圾的身影,她想来想去,很不好意思道:“我……我可以做些文字工作。昨天刘艳说有大新闻,你把资料发给我,我来写稿子。”

 

“你没看手机?”

 

张家妍愣了一下,把手机拿出来。昨天邵俊乐和刘艳的信息像轰炸一样,就开了静音。点开聊天软件就能看到文慧心的对话窗在闪烁——“张家妍,明早我来验收。”

副总监总是快她一步——张家妍笑了一下,点开资料查阅信息。内容不算多,她花了几十秒就能理解,这是一个医生性骚扰患者的社会事件。文慧心贴心地在一旁补充:“张家妍,你有没有兴趣做?昨天刘艳给我发了几版材料,我觉得都不合适,靠你了。”

 

躺在沙发上的人把搁置在一旁的笔记本电脑打开。

 

3

 

新闻稿的撰写并不难,只是刚刚做完伤口缝合的张家妍难免对这个医生职业有感激之情。这个案子细节不清,不容易客观陈述,想来以刘艳的性子,她交上去的东西大约也是因为这个才被PASS 。

张家妍看着资料上医生的照片感觉很熟悉,竟然也是联合医院的医生。资料如实写到,检举医生性骚扰的人是护士,患者们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性骚扰事件的漩涡,就连调查受害者也是徐晓薇和许诗晴挨个跑病房才拿到的联名书。

符合张家妍的性子,她首先向文慧心追问这件事有没有可能是乌龙一场,毕竟举报方不是受害者实在少见。文慧心干脆坐到张家妍身边解释道:“给你发过去的资料目前都是百分百真实,来源可靠,按照资料来写初稿,今天晚上就要播送。”

 

没人会质疑文慧心和张家妍强强联手的实力,就算错过了第一时间的情报,张家妍还是在直播前三小时完成播报稿。刘艳扒拉着手机里传来的简讯,文慧心发来的文档负责人上写着张家妍的名字。

让刘艳顶替黄金时间的主播工作是文慧心拍的板,本来梁景仁计划的是许诗晴,但文慧心抢他一步把刘艳推到化妆间。前几次刘艳工作失误是大家有目共睹,他不明白为什么文慧心又能重新对刘艳信任,他推测:绝对是张家妍给文慧心了什么好处。

 

如果知道张家妍和文慧心曾经谈过恋爱的话,梁景仁恐怕会更生气。

 

当然刘艳没有想那么多,张家妍也没有。痛感迟钝了她的思维,看到刘艳能再走进直播间,她很高兴。白天文慧心干脆在她家里办公,现在文慧心终于要回SNK监督新闻直播,张家妍才能从这可疑的偷情感中解脱。

医嘱她没有忘,揭开伤口上覆盖的纱布的痛感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张家妍仔细盯着镜子里的伤口,大概有拇指长,细细的一条却伤的很深。歹徒冲上来的场景她记不太得了,作为记者,第一反应竟然是让刘艳和马家明赶紧把摄像机对准持刀行凶的疯子。

张家妍叹了一口气,用碘伏仔细清理伤口周围的血迹。

 

不巧的是,外面传来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卫生间里的人愣了一下,电视机开着,刘艳同王伟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初来。她想不到谁能有她们家钥匙还能在这个时候抽出身关心自己,文慧心的声音就从玄关处悠悠地飘过来:

 

“张家妍,吃饭了没有?”

 

文慧心擅自闯进来的行为让屋主人方寸大乱,为了方便换药,她上半身只有一件内衣。屋子里暖气开的很足,文慧心一进来就嗅到了空气里淡淡飘散的血腥味儿。她冲到卫生间,就看到捂着胸部的张家妍。

都是女人……即使文慧心很想这么说,但还是第一时间乖乖背过身去。张家妍在她的背后窸窸窣窣地大概在穿衣服,可是药还没换好,意识到这点的张家妍已经把白色的衬衫染上了血。

文慧心等了半天,嘴里巴拉巴拉倒是没有闲着:“刘艳那边有梁景仁盯着,我就过来代表SNK看看你,刘艳拜托我给你买了晚饭,是乌鸡汤……张家妍,好了没有?”

 

张家妍慢吞吞地没回声,她只好转过头——看到狭长的伤口向下滴落的碘伏。

 

白色的衬衫困住了张家妍试图上药的手,文慧心就用棉签擦拭血污。缝合的伤口挂在张家妍的腰上,文慧心记得张家妍的腰很敏感,上次刘艳不小心碰到还被张家妍训斥了一通。棉签轻轻触碰到了皮肤,激起张家妍一身鸡皮疙瘩。文慧心做什么事倒是都很认真,她倾下身擦拭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和她曾经喜欢过的Man姐很像。

 

“你……辛苦了。”

 

张家妍憋了半天才扯出一句违心话,文慧心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搭这个腔,转而回头看了一眼电视机:“不放心吗?”

王伟在屏幕里正播报着文慧心和张家妍写好的稿子。张家妍点了点头,垂下来的头发碰到了文慧心的手。

 

“要不要考虑重新跟我做事?”

 

血和碘伏的混合物被好好地擦掉,文慧心长舒了一口气,把衬衫的下摆小心翼翼地放下去。张家妍靠在洗手间的盥洗台上,文慧心扶着她慢慢地向外走。

 

“我只想报新闻。”张家妍闷闷地回答,她现在的样子太狼狈,没有气势的张家妍像纸老虎,腰间的伤口隐隐作痛,提醒张家妍现下处于弱势的糟糕处境:“做文家军,会让我的新闻没有自己的意志。”

 

“你来了不是也不是做文家军,手底下的那些人随便你,做妍家军也不是不可以。”文慧心笼络人心的手段从来都不排除献出手底下那些小宝宝们的归属权,她把手覆到张家妍的手背上:“飞爷只知道他要三分天下,却没想过我们可以一家独大。”

 

在SNK做新闻,抢料抢地位抢直播间,文慧心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抢张家妍。

 

外面怎么会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呢?张家妍想不通。她靠在文慧心的肩膀上。伤口实在很痛,让她想不清楚那么多宫斗戏码:“我只怕我和唐芷瑶一样,没有用了就要被你丢掉。”

 

“你……还是不一样的。”文慧心说话的时候闷闷的,她重新把头埋进张家妍的发间。是熟悉的香水味,文慧心用的花香系列没有人敢同她重复,除了张家妍。

 

谈话不了了之,文慧心把炖好的乌鸡汤重新温了一下,满屋子都是诱人的香气。热腾腾的汤喝下去让张家妍犯了困,本来受伤后就应该好好休息,一天强撑着做新闻让她心力交瘁。

 

香港的冬天虽不下雪却足够难熬,从空调房里钻出来的文慧心不情不愿地对着冷空气发抖。

张家妍没有挽留她——毕竟考虑到潘志傲还在文慧心家里,张家妍不想再做所谓的“小三”。

 

SNK新闻部的上司同下属的恋情并非人人都知,至少文慧心有把握把潘志傲好好地藏起来。

 

4

 

潘志傲正在冲澡,文慧心披上浴袍,躺在床上检查今天的邮箱。文慧心的线人发来的通报让她大吃一惊——今天她们报道的性骚扰事件的一位受害者跳楼了。

警察那边的跳楼原因调查报告还没出来,受害者家属就先发了贴甩锅SNK,再打开snk的社交媒体就能看到评论区已经充斥着网民的谩骂。嫌疑人似乎在联合医院人缘很好,一开始新闻播出受到不少质疑,为了开诚布公讨伐嫌疑人,于是梁景仁临时决定要放出受害者的联名上诉书,也正是这份没有打码的临时文件,刺激了其中一位受害的精神病患。

这份线报张家妍几乎也同时收到,她气势汹汹地打电话过来:“Man姐,我敬佩你是因为你一向有底线,今天你把受害者的名字放上去,就为了让公众对那个混蛋加深仇恨吗?为什么要公布那张联名上诉书,我不记得我的新闻稿里有这一部分环节。”

 

“那个时候我在给你上药,梁景仁临时做的决定,我没有来得及干涉。当时播报新闻的是王伟,他是佐治党,不会全听我们的。”

 

梁景仁的错误决策让撰稿人张家妍、主播刘艳王伟、副总监文慧心背了锅。潘志傲从浴室里出来,文慧心已经转移阵地去了书房,她在笔电上打字飞快——张家妍那边已经传来嫌疑人的新资料,该医生很可能是联合医院主席的私生子。

如果说是SNK把性骚扰事件的受害者公布出来会引来一小部分人的口诛笔伐,那么如果接着爆出私生子借权势压人让受害者不感公平跳楼似乎更合理。据张家妍的调查,那名医生并没有被逮捕,在医院的职位也保留转移到药房部门。

是她们疏忽大意,被梁景仁钻了空子,文慧心没有理会悄悄离开的潘志傲,现下更重要的是照顾张家妍的情绪,没有做好背调吃了亏实在会给张家妍很大打击,文慧心给她发了几条安慰的讯息,好久没有已读。

 

香港媒体的新闻扩散速度极快,在第二天刘艳于SNK社交媒体上公布确私生子医生威胁受害人证据的同时,所有的媒体几乎都顺着这条线摸过去,无一例外的都是攻击联合医院徇私枉法,利用血缘亲属关系包庇犯罪的医生。联合医院很快发表声明:不仅是辞退医生,澄清裙带关系,还拒绝承认所谓的“私生子”。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主席为了避免引火上身玩的手段——那名医生被判处的五年监禁远远超出香港法律对性骚扰的惩罚范畴。

 

文慧心一夜没合眼了,看着徐晓薇终于在晨间新闻把稿子流畅的念出来以后长吁了一口气,手机讯也是这个时候“叮咚”响了一声。

 

“恭喜。”

 

“过来帮我上药?”

 

多亏了张家妍挖到私生子的猛料,配合刘艳在网志部的迅速行动才好好的解决了公关危机,要不然张家妍一定会自责。文慧心这样想着,打着哈欠驱车到了张家妍家的楼下。

 

5

 

她有钥匙,而且在张家妍不加入文家军之前文慧心并不打算还回去。张家妍背对着文慧心,她掀起张家妍衣服的一角方便上药,文慧心专心致志,用棉签仔仔细细涂抹一圈才小心翼翼地贴上纱布。

 

“如果医生像你这样认真,一定没人举报性骚扰。”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张家妍无语,她又不能回头,伤口还在文慧心的掌控范围里。很快文慧心就使她后悔说出那句话,她把手放在张家妍受伤的地方,即使隔着纱布,掌心温热的触觉竟然传递到了皮肤上。

 

“要是性骚扰下属,一定是因为太受用才不舍得不告发我,对不对,张家妍?”

 

文慧心的手顺着她的腰线,一边轻轻点过,嘴上还不停住:“以前没注意到你身材这么好,难怪梁景仁…邵律师他们对你念念不忘……要你做太太。”

 

“文慧心!”

 

张家妍颤抖着又冰冷冷的声音打断了文慧心的玩笑。她不知分寸,又或者说根本没理解张家妍的底线在何处,张家妍的心脏被文慧心捏在手里把玩,被文慧心抚摸过的地方泛起了烈火。

 

今天还没有来得及开暖气,裸露在冷空气里的身体不合时宜地颤抖了一下。文慧心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却不肯认错,就这样把手摁在张家妍的脊梁上,似乎捉住了莫须有的把柄。

 

“张家妍,你要证明你的能力,却选错了男人,与其找一个这么优秀的男朋友,不如学我同潘志傲暧昧,最起码我才是自己生活里的主角。”

 

不是所有人都像文慧心那样冷酷,至少张家妍做不到面如常色地使唤徐晓薇,做不到和曾经是恋人关系的文慧心梁景仁针锋相对。是文慧心做的太过分,今天本来可以是和和美美的庆功宴,张家妍冷的发抖,却自顾自挺直了腰。

 

“如果要用另一半的弱小来衬托自己的强大,对不起,我做不到。”

 

文慧心不是她,她也不需要成为文慧心。工作和生活,张家妍向来分得清。邵俊乐不是因为“精英律师”才追到张家妍,梁景仁也不是因为得了新闻奖才能入了她的眼,曾经和文慧心交往也不是因为有偷师学艺的龌龊想法。

 

“好啊,不过你选男人的眼光实在差,与其被叫做梁太太或者邵太太,要不然和我重新在一起怎么样,看看是叫我张太太还是叫你文太太?”

 

张家妍受不了文慧心这样的讥讽,她从唯一的温热处抽回身体,药已经上完了,既然文慧心不愿意赏脸吃饭非要撕破她的伤口,那也就没有必要留在这给彼此添堵。她不肯接受方太的象棋,左右考虑更是不想同文慧心为敌,绝对中立是她给文慧心最后的偏心。

 

她回身盯着文慧心,副总监好整以暇地回报以微笑,张家妍现在故作嚣张也掩盖不了被气得发抖的嘴唇。今天没有化妆的张家妍气势不足反而多了些温柔,文慧心伸出手替她别好头发,手指却不经意擦过张家妍的嘴角:“走吧,我定了波记私房菜,十一点半的约,现在已经十点半了,考虑到你家楼下的堵车程度,吃不到热菜你要负全责。”

 

6

 

从那天开始,雨就愈下愈大,接连几天都没有任何要停下的意思。因为下雨,冬天变得分外难熬。张家妍以伤口恶化为由把假期一延再延,兴许是这几天的空气潮湿不利于恢复,张家妍的座位就那样空着,文慧心关心的几条讯息石沉大海。

一直沉默实在不是文慧心的风格,SNK的员工抱怨公司不开暖气,现在人人都裹着厚棉袄蹲在工位上瑟瑟发抖。文慧心办公室里的私人空调坏了没有时间报修,张家妍不工作,稿子就要文慧心自己来。

 

总不能就这么让张家妍在家里享清福,飞爷打电话催她让张家妍复工,文慧心只好从抽屉里拿出那把钥匙。

 

楼梯间里很冷,文慧心裹着风衣期盼张家妍在家已经打好空调,让她这么狼狈的除了不可抗力的天气因素,张家妍还是第一个。张家妍没有小气到换新的钥匙,文慧心也懒得敲门,她同张家妍没有客气的理由,文慧心左右张望也没看到张家妍的身影,盘算来可能在卧室,文慧心只好推开那虚掩着的玻璃门。

她的猜想没错,张家妍躺在床上,屋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很冷,文慧心伸手一探才发现额头烫的吓人。张家妍还穿着那天她们吵架时的衬衫,不知道多久没换过,现在又被汗水浸透。揭开衣角,衬衫硬挺的布料已经和伤口流出结痂的血液黏在一起,她想用蛮力去揭,却把床上躺着的病号弄醒了。

 

“文慧心?”

 

“我不来你是不是要偷偷死掉了?”

 

张家妍偷偷笑了起来:“你关心我。”

 

她的声音很虚弱,只是笑了两声就没了力气,腰间的伤口大约是已经拆线,但因为文慧心过来清理导致又渗出血来,文慧心恼火这是第一次把血弄得满手都是,何况这血还属于张家妍。

来的太急,张家妍家中的布局她又完全不清楚,只好将就着从包里掏出手帕给她止血,流了那么多血,张家妍却除了刚才笑了几声之外没有任何动作,文慧心抬头去看,发现张家妍又昏睡过去,她只能认命,现在她是真的尽了上司关心下属、前女友关心前任生命健康的职责。

 

病人烧的厉害。文慧心摇醒她,张家妍的卷发都黏成了一缕一缕。

“张家妍,去医院,你男朋友打电话过来,联合医院给你留了床位,二十四小时监控你的伤,一个伤口不至于弄出人命,于情于理我现在都仁至义尽……”

 

打断文慧心的并非张家妍的话,而是她已经发出了昏过去难以苏醒的信号,文慧心只是意识到现在和这个病人置气没有意义。张家妍不愿意去医院,动作大了就是一片鲜红,文慧心也只好替她把汗一遍一遍擦掉,试图让对方睡的舒服点。最近见多了张家妍虚弱的样子,反而记忆中气势汹汹、不卑不亢的张家妍变得模糊。暖气其实是开着的,微弱的暖风现在才钻到关着门的卧室,难怪张家妍要发烧,就一件薄薄的衬衫怎么能抵御湿气呢?文慧心叹气,再叹气也只能暂时认命再做一天张家妍的专属护工。

 

第二天张家妍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文慧心趴在她的床前。

昨天发烧的事她已经全都不记得,做完更详细的性骚扰案的背调怎么挪到床上的她不清楚,文慧心来过的事她更不记得。头比宿醉过还疼,手机24h没有打开,现在不停闪烁着邵俊乐的来电。

 

她戳了戳文慧心的手臂,白西装上都蹭上了张家妍的血污,两个人竟然脏兮兮地睡在一起,实在有违张家妍对文慧心的认知。文慧心醒得要快一些,她的起床气只限于那一秒,一秒钟后,气势汹汹的SNK女主播文慧心就崭新出厂。张家妍的手重新变得温热,文慧心终于分出力气伸懒腰,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探向张家妍的额头,张家妍则主动把头探过去让文慧心测温度。。

还烫着,但是已经好多了。文慧心觉得筋疲力尽,播报一周黄金时段都没有昨天照顾烧到要死的张家妍那么累。

这份温柔和顺从来得可疑,张家妍想,她们两个现在并不是情侣关系,而是最正直的上下级。文慧心这样关心她,让她觉得怅然若失。

 

“用什么来交换?”

 

她问道。张家妍才不相信文慧心会没来由对她这么好。

 

文慧心瞥了她一眼,重新把目光投到张家妍只有几百件一模一样衬衫的衣柜里:“希望你的衣柜里以后能多准备别的款式的衣服,还有,什么时候回来开工?”

 

房间陷入了可疑的沉默。

 

7

 

文慧心的任务完成了,关心张家妍,然后叫她回来干活。只是匪徒那一刀仿佛把张家妍的皮囊划破,里面的灵魂七零八碎地掉在了不知何处。文慧心觉得头痛,没有工作效率的张家妍和随便哪个新人比还要差一些,终于,她忍不住给张家妍发了简讯,定在楼梯间见面。

 

张家妍站在她面前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沉默,还是沉默,仿佛那个曾经能说会道,面对恋情疑云都能辩驳三分的张家妍是文慧心虚构出来的幻影。

张家妍的水洗衬衫依旧得体,背却没有挺得那么直。文慧心上下打量着她:“张家妍,最近有人投诉你的工作出很多问题。你知道如果连你都出问题,新闻部就可以对外宣布没有一个靠得住的人然后关门大吉。”

文慧心向前走了一步,试图去捉张家妍的手。张家妍并没有躲,她不是沉溺于过去的感情然后捕风捉影试图保留一丝温存的人。当初是她提出的分手,文慧心躺在她旁边,任张家妍穿戴整齐风风火火的跑掉。

 

现在这算什么?性骚扰吗?文慧心趁着张家妍发愣的空档把手从衬衫的下摆钻进去,搁在张家妍腰间的伤口上。

“如果是因为这个,你大可以继续休假到好了为止。香港的冬天不长,一个冬天的时间足够你养伤。”

 

张家妍不是唐芷瑶,对文慧心而言,她真的做不到就一封辞退通知书那样丢过去,假如又换做徐晓薇恐怕文慧心早就骂到她跪在SNK的办公室里悔过。可这是张家妍。文慧心为数不多的几次妥协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低着头不说话的受害者。

 

张家妍终于说出了这几分钟单方面怒气冲冲对峙的第一句话:“文慧心,你有什么交换的条件大可以谈,我听不懂你话中有话的弦外之音。我不是潘志傲也不是徐晓薇,我做不到你勾勾手就过去示好把事情当做没有发生过,你说的话我都记得,又想了很久。”

轮到文慧心摸不着头脑,但好在张家妍还愿意同她抱怨那么两句,她只好顺着继续说下去:“我没有要你加入文家军的意思,以你现在的工作状态,文家军不见得还需要这样的员工。”

 

她的手仍旧停留在张家妍的腰际。伤口似乎愈合了不用再贴纱布,文慧心摸到一道结了痂的伤。她叹了口气,把张家妍搂了过来。

 

“家妍,你到底在想什么?”

 

8

 

楼梯间再次分别后,张家妍的工作态度有所改善,不过一门心思都投入到那桩已经结束了的性骚扰案中。文慧心放手她去做,甚至特批了一个专题节目给她。张家妍在专题报道里以夸张的篇幅讲了性骚扰事件,文慧心还没对号入座先让梁景仁暴跳如雷,SNK也因为张家妍的现身说法涨了几个点的收视。

文慧心不懂张家妍浪费时间的用意是什么。她仔细检查了张家妍上交的每一份稿子,没有错误,行云流水,完全是“家妍制造”的水准。

默默的一个人,在那张SNK边缘的办公桌上做好所有的工作,文慧心透过玻璃窗紧紧盯着张家妍。

 

张家妍的特别栏目只批了半个月,在黄金时段之后播出,今天是最后一天。看得出张家妍对最后一次的重视——特意换了装束,那套旧得不行、被大家开玩笑叫做“家妍战袍”的灰色毛衣搭配白色衬衫不见了。

如果再给她几天时间,张家妍会成为专门负责性骚扰案的精英律师也说不定,桌子上摞着的厚厚几叠书全和案子有关。张家妍训斥坐在对面的刘艳,刘艳用本子挡住脸,把求助的目光放到此刻已经转移到张家妍桌子旁的Man姐脸上。

 

“张家妍,你在欺负Stupid 啊!”文慧心敲了敲她的桌子,“还有半个小时进直播间,化妆师在等你。”

张家妍瞥了她一眼,拿起稿子路过文慧心的时候,很小声的说了句:“你问我的问题,今天晚上会有答案的。”

 

张家妍的新节目就叫“过春天”,这个名字一开始播出还上了头条,香港市民戏称张家妍是走私派主播。后来才发现这个节目致力于讲述从“性骚扰”案件中走出的各种普通女孩,“过春天”则取渡过难关的意思。

 

十五天五场直播,今天是最后一场,张家妍坐在演播厅,面对着镜头,把自己准备好的一切说给所有观众听。

最后一次节目的主题是未知的性骚扰,张家妍出示了很多很多的案例,试图证明即使是客观事实的性骚扰也并非每一个受害者都能意识到。这倒是一个新鲜的角度,当然最新鲜的例子就是上个月处理的联合医院事件,张家妍并没有追究私生子来抨击医院内部体制的腐朽,因为今天的中心还是“女性”,她面对着镜头,演播厅那边就是文慧心,她冲着文慧心浅浅地、衷心地笑了一下:

 

“上个月的医生案件,其实我也是受害人,作为病患本人,在接受急诊治疗时我根本就无法留意医生的行为是否侵害了我的个人权益。当医生用诊器触碰不应当接受处置的部位的时候,请一定要问一句为什么。”

 

“作为新闻人,更作为一名不知情的受害者,我并非要求大家掌握更多的病理学知识,但我呼吁香港的医疗行业应当建立起更加完善的监管系统,护士并不是要站在旁边听从医生的差遣,毕竟服务的第一对象永远都是患者,我想维系医生和患者的平衡,杜绝不平等关系下的无意识侵害才能构筑和谐健康的医疗关系。”

 

“这里是《过春天》,由SNK张家妍为您报道。”

 

张家妍走出演播厅,如释重负。

 

9

 

这次她们的私人会面还定在张家妍的家里。文慧心对小区早就非常熟悉,楼下保安都要给她打声招呼。开了门,扑面而来的就是暖意。张家妍终于舍得把空调的温度开高一些,文慧心坐在沙发上,随意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你什么时候知道你就是受害人的?”

 

“在发烧的那天。”张家妍把头靠在文慧心肩膀上:“去医院拆线换了个医生,才知道原来的那个竟然是罪犯,在路上回忆的时候,才想到拆线那天有很多不舒服的触诊。”

 

文慧心低下头,她有些心虚,第一天调查的时候就知道受害病患中可能有张家妍,怕影响张家妍的情绪她也没有坦白。现在张家妍穿着家居服,文慧心把手滑到她的腰上试图转移话题:“伤口好了吗?”

 

“如果好了的话,你这算不算是性骚扰啊?”

 

文慧心没有继续回答她的问题,进来坐下的时候她就发现本来桌子上的,张家妍同男朋友的照片竟然被丢在垃圾桶里了,昨天刘艳悄悄给她通风报信,说邵俊乐早就不是张家妍的男朋友。

 

“张家妍,那天医生碰了你什么地方啊?”

 

“这里吗?”文慧心的手把家居服撩起来:“我要确认一下你是不是可能把无辜的人冤枉了……”

 

张家妍按住文慧心试图作乱的手,屋子里暖风把她的心都吹乱了。香港的冬季的确令人不太爽快,张家妍想,文慧心的态度也让她捉摸不透。即使她不愿意向文慧心低头,但火焰却一点点烧过她的脸颊。

文慧心现在是什么表情?张家妍看不真切,难道真的划伤了腰还要看眼科?她的眼前模糊成了一片,因为文慧心吻了过来。

 

SNK台柱文慧心的“性骚扰”确实令人受用,张家妍想道,怪不得潘志傲宁可做一个没名没分的偷情对象。腰上的手还停留在那道伤疤上,她把手也覆了过去,是暖的,她想,文慧心哪里都是很温暖的,除了嘴里说出的话冷冰冰的让人讨厌。

 

“张家妍……你的伤口都过春天了,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过春天……?”

 

她把她推倒在沙发上。那条伤口不再痛只剩下痒,文慧心凑过去把吻落在细细的疤痕上,让张家妍难捱到说不出话来。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文慧心现在终于有一点懂张家妍,只要分给她一点偏心和很多很多尊重就好,还好这些文慧心很慷慨地愿意给她。

如果给张家妍比别人更多的吻,她就会不好意思地露出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如果掀开家居服捏一下她的腰,大概率就会获得张家妍不成句破碎的埋怨。张家妍的头发束起来,文慧心把碍事的夹子扯到一边,终于能够很好地把她抱在怀里。

 

这算偷情还是性骚扰?作为SNK的副总监,和下属谈恋爱也没什么不行的,文慧心这么想着,把潘志傲从她的名单里划掉,现在只剩下了“张家妍”三个字。

 

“张家妍,你的节目非常好,今天飞爷过来跟我说,还可以再给你批半个月,下个月也可以看你表现……”

 

过春天难道要有成为SNK台柱节目的潜质了吗?张家妍想道,和文慧心谈恋爱总是在这点还算不亏。

至于剩下的部分……张家妍闭上眼睛,也动情地吻过去。

剩下的部分可以以后再说,呆在SNK的时间还长,她还有很长的时间同文慧心慢慢来。

从来没有这个人

心的距离

现实向,疼痛文学,离婚故事


1.

张家妍其实知道,自己对文慧心是有些期待的。

平心而论,她不是一个感性的人。工作久了就这样,今天跑口,明天专访,天天都有俗事扰人,哪有那么多时间来情绪波动。如果人的精力有一百分,张家妍分给情感的大概就只有五分。

但无论多少,文慧心肯定花了她的情感额度。

好比文慧心对没交事实核查报告的新闻部发飙,她会忍不住想帮腔说话。但如果文慧心下一秒对George或者飞爷露出得意的神色,张家妍便格外烦躁,一脸冷漠地缩回工位。

这是她喜欢她的地方,也是她不能回应她的原因。


文慧心辞职的last day在十一月末,下班前,张家妍撞见对方在茶...

现实向,疼痛文学,离婚故事


1.

张家妍其实知道,自己对文慧心是有些期待的。

平心而论,她不是一个感性的人。工作久了就这样,今天跑口,明天专访,天天都有俗事扰人,哪有那么多时间来情绪波动。如果人的精力有一百分,张家妍分给情感的大概就只有五分。

但无论多少,文慧心肯定花了她的情感额度。

好比文慧心对没交事实核查报告的新闻部发飙,她会忍不住想帮腔说话。但如果文慧心下一秒对George或者飞爷露出得意的神色,张家妍便格外烦躁,一脸冷漠地缩回工位。

这是她喜欢她的地方,也是她不能回应她的原因。


文慧心辞职的last day在十一月末,下班前,张家妍撞见对方在茶水间看新闻。那天香港下着冷雨,茶水间没开灯,连电视广告都在一脸暗淡地唱苦情歌。昏昏暗暗中张家妍上前说:“这么关心新闻,怎么不专心做节目?何必斗来斗去。”

文慧心情绪不高,简短地回了八个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如果虎穴到处是金银珠宝呢?张家妍略带嘲讽地笑了一下。

文慧心这才撩起眉毛,一脸玩味地看向张家妍,说:“你有定力,你能坚持,那跟我合作,让你拿小老虎咯。”

张家妍没上她的套,看着玻璃外乌恹恹的雨痕,心里清楚文慧心根本不想回答。她已经很熟悉文慧心的套路,原本以为她还会穷追不舍几句,但直到她走时文慧心才重新捡起话题,漫不经心地问道,刚刚那个广告唱的什么歌?

张家妍很想说关我咩事,但还是耐着性子哼出些旋律:空气冷冽,像当天感叹般,什么什么什么。人在惜别,十分想说愿一起赏雪。

文慧心淡淡地笑了一下,对她点点头说:Take care,张家妍。

那天张家妍下班走出SNK大厦,才发现下起了零星的雪。雨点夹着雪粒,落在脸颊边,像一句没说完的话。



后来张家妍想起这段对话,是在一个乐队演出上。文慧心辞职后她们又偶遇了一次。对方仍然是一个人,戴鸭舌帽,穿普通的西裤和针织衫。张家妍按捺住内心的奇怪,这次没有上前打招呼。

在她的想象中,文慧心应该只会出现在满载政商界名流的展厅,至少观塘不是她来的地方。

所以演出结束后,张家妍忍不住四面看了一圈。唯一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是某个法院的常任法官,刚结束就被手握彩虹旗的年轻人围住,她挤了半小时才加到联系方式。

那时候观众已经散得七零八落,文慧心就这么显眼地靠在出口等她——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张家妍知道是在等她。

“同性伴侣违宪的案子下个月终审。”文慧心语速很快,像早就知道她想问什么,张家妍不由地看了她一眼。

“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鸭舌帽下的嘴角弯了弯。

似笑非笑是文慧心的招牌表情,张家妍向来不喜欢,眼下却在原地足足愣了一拍。

十二月的香港潮意浓重,走出场馆,风像细雨打在身上,人难免就靠得近些。文慧心手养得讲究,指腹细腻,在去停车场的路上突然拨了拨张家妍的手腕,指尖不轻不地重在她虎口上刮了一下。

“喂,燕尾。”文慧心抬了抬下巴。

张家妍沿着她的视线往上循,高楼间一线细长的天空,一只长尾黑白分明的小鸟落在窗台上,如同一个柔软的音符。

文慧心微微偏头,目光落回张家妍身上,不动声色地拉回话题:“我知道你也是有准备的人,所以我们能看到一样的风景。”

张家妍听出言外的拉拢之意,却意外没有很反感。她摊开手回文慧心,看新闻没问题,但如果是看别的风景,抱歉不感兴趣。

不知道文慧心怎么想,至少在张家妍心里,一个有风有音乐有候鸟的晚上还是相当纯粹的。


2.

不到半个月,文慧心带着副总监的Title光芒四射地折回了新闻部,不过办公室还是那个办公室,山头另一边还是George。

张家妍看着办公室里咄咄逼人、无懈可击的文慧心,觉得她的轮廓又远了一些。明明不久之前她还以为她们很贴近,近得能捧起那只越冬的候鸟。想到这些,张家妍内心会有一丝微妙的动摇。


文慧心回来自然要收拾佐治党。周一例会,就把佐治党光伏发电的选题分给了晓薇。

George听完很刻意地笑了一声,笔一下一下叩击桌面,听得人心烦意乱。“这条线张家妍也在跑,Man姐拉自己的小圈子,连个像样点的借口都不找了?”

文慧心往椅背一靠,嘲讽劈头盖脸地浇下来:“光伏厂的赞助是你拉的,张家妍这么道德洁癖,你觉得她会接?而且要是查出来有负面新闻,你又肯批?怎么,George自己人这么不了解自己人吗?”

噼里啪啦的反问炸完,一圈人异常安静,连George也一下哑火。张家妍在圈外听着,脸陡然冷下来。她确实不打算跟这条新闻,但更不喜欢被当子弹装进别人的膛里。

“想让晓薇当主播,Ok,我不在意。”她用最平静的声音说,直直地对上文慧心的眼睛。“但我只跟新闻是自己人,还麻烦下次不要拿我当挡箭牌,副总监。” 

说完非常不给面子地坐回工位,埋头刷起手机。背后的文慧心在人群中沉下脸,面无表情地说下一题。

那阵子文慧心没少针对张家妍,一会儿给她Prime Time News,一会儿二话不说把她的专题人手撤走,一个巴掌一颗枣,套路玩得炉火纯青。有人说“Man姐冲着家妍来的。”又听文家军佐治党在传“得家妍者得天下”。 漩涡中的张家妍面色如常,该工作工作,该报道报道,全当没听见。只是心底压着一口烦躁,看见文慧心就没好脾气。

等到一周结束的时候,张家妍去机房送带子,屋里远远传来文慧心的训话声。大概是说观众还看电视台是因为他们有公信力,全是拼凑素材不如别做了。

傍晚收工的点,机房已经没什么人在认真听,心不知道飘去了哪里,只有文慧心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把人钉在原地。

张家妍在门边静静站了一会儿,带着些许残留的生气,一点点难以抑制的关心,还有一点点认可。

这种心情过于不干脆,放在张家妍身上委实怪异,但又真实地组成了她的一部分。


关于这些,张家妍没打算跟谁说。

虽然后来文慧心还是知道了。



3.

文慧心进门的时候,酒局已经进入了后半场,意思是该发酒疯的发酒疯,该睡觉的睡得四仰八叉。张家妍坐在两派人中间,翘着腿,一个人认认真真地喝酒。

新年party是新闻部的传统团建,张家妍对这种集体活动不感兴趣,前几年在跑现场,今年实在没找到借口才勉强参加。所以文慧心看到她的时候有点惊讶,又有点好笑,心想这个人怎么连喝酒都能喝得这么遗世独立。

场地的空调开得很足,浮着厚厚一层燥热和五光十色,张家妍安静地坐在吧台上,让文慧心想到橱窗里干干净净的蛋糕。蛋糕还是脆皮的,呛她一声她总能怼回来一句。对着漂亮又桀骜的东西,文慧心总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张家妍自然是不知道,文慧心在进门十分钟内围绕她进行了如此多的心理活动。她只知道自己抬头正撞上对面一双婉转的眼睛,心里本就摇摇欲坠的积木,顿时稀里哗啦倒了一地。


事后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将那晚总结为“喝多了”。

但如果说耳边私语是环境使然,嘴唇和耳垂蹭上是意外,那卫生间里唇齿相接的柔软,得寸进尺的触碰,就是彼此的纵容了。文慧心边吻张家妍,边轻轻把她的头发拨到颈后,张家妍心底那点稀薄的委屈都要融化成水蔓出来。

倒在文慧心的床上的时候,窗外疾风骤雨。

张家妍觉得,性///艾和冲突的本质是一样的。人们在分离时获得思念,在亲密中体验痛苦。快感开闸泄洪,仿佛要拆开她所有难以启齿的欲望,那些东西和文慧心毫无关系,又紧密相关。

张家妍放平呼吸,侧过身,碰了碰文慧心的脸颊:“问你个问题。”


在文慧心加多利山的屋子里,张家妍问了她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很简单,却积压已久,成了一封没有地址的信。此刻屋里只亮一盏孤灯,她们在灯下心无旁骛地看着对方。

张家妍问,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我不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文慧心才回答。声音有点疲倦,但神色认真。

“就算我知道,你会相信我的回答吗?”文慧心把张家妍脸上的碎发拨开,在她沉沉阖上眼之前说:“家妍,你要去找自己的答案。”



4.

张家妍第二天是被腰底的手机震醒的。

宿醉的后遗症开始发作,好在脑子还清醒。她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电话里的信息,把人手、器材、时间交代清楚,启动全身感官直起身找衣服,忙得像个小陀螺。文慧心在一旁撑着脸盯她看,盯到当事人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先说清楚,only one night。”张家妍抿了抿嘴,边找话题边胡乱套衣服。“而且我们这样……也不代表我加入了你这边。”

文慧心笑眯眯地凑过来,伸手帮她理平衬衫领子,声音平静地回:“快去工作吧。”说完揉了揉张家妍的脸。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张家妍有张跟性格截然相反的脸,杏眼又弯又柔,看人总带点含情脉脉的意思。此刻这双眼瞪大,不可思议地看着文慧心说:“你怎么这么肉麻。” 


虽然不想承认,但莫名愉快的心情持续到收工,心像裹在热汤中。直到张家妍回办公室,George的一番话把她拉回摧枯拉朽的现实。

“我给你的首饰不戴,文慧心送的衣服你就接。怎么,投诚这么快?”

George等在她桌前,身形散发一团怒气,惹得同事纷纷交换看戏的眼神。

张家妍觉得莫名其妙,皱起眉头,手里码的稿子没停:“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手机扔到桌上,女主播穿爱马仕出镜采访的标题赫然在上,附图一张绣了H纹的衬衫口袋,往上是张家妍的脸,往下是几百页跟帖。George冷笑了一声,提醒得点到为止:谁不知道这衣服是文慧心的赞助定制。

张家妍的心倏地一沉。


她没想过自己会这么生气,惊愕和怨愤抻长到能串起仁心医院的资金流转表,冲进火场的刘艳,还有过去更多更多事。她冲进文慧心办公室,几乎想要再次揪住她的衣领,一字一句地质问她:“你早上就发现了这件事。”

文慧心略为错愕地抬起头,很快调整成平静的面孔。

“我确实没有提醒你穿错了衣服,但我不知道你要出镜,更没有在衣服上动手脚。”她扬起下巴,“你在因为自己的粗心责怪我。”

张家妍站在桌前,一言不发地看着她。那种眼神让文慧心感觉心猛地被刺了一下,她几乎恨起自己有多了解张家妍的喜恶和固执。

于是她也站起来,把手头的资料扔在桌上:“中午的收视率和讨论度,自己看。你们报道的假奢侈品代工厂也已经被集团直接发了律师函。”文慧心抱起双臂,直视她的眼睛,继续说:“你不说话,因为你知道我的方法有用。张家妍,我有时候真搞不懂你,如果你真的那么关心社会正义,怎么就舍不得把自己那点条条框框放后一点?”

张家妍缓缓地闭了下眼,心缩成刺猬。她不想看见文慧心,更怕在她眼神里看见犹豫的自己,但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她被看穿了,所有动摇在文慧心面前一览无遗,这是自己愚蠢地、亲手地袒露给对方的软肋。


“我也想问问副总监,有什么事是不会被你利用的。”张家妍最后疲倦地说。

这话说完,两个人都只能沉默相对,明明只隔着一张办公桌,却像隔了万水千山。

过了半晌,文慧心垂眼回答她:“如果你需要,我可以say sorry。” 

张家妍留下一个头也没回的背影,那背影就是她的回答。



5.

更早之前,刘艳曾经小心翼翼地抱怨说,师父好像在针对Man姐。彼时张家妍叹口气,揉了揉眉心,拍拍小孩肩膀说你吃几次亏就知道了。

后来她才明白,她跟文慧心的账根本算不清楚。一靠近就被烫伤,远离又感到寒冷。如果算得清楚,怎么会一次次明知故犯。


办公室忙得颠三倒四,一点插曲就像针掉进海里,很快没了声息。没有人知道那天张家妍和文慧心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是一个字字带刺,一个笑里藏刀,只是更清楚该往哪儿捅了。心在消化刀子,再想拿出些掏心的话已经很难。

张家妍心想,不过就是演,不过就是比谁冷漠,做起来并不难。


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刘艳去了网志部,张家妍离开又折返新闻部,想做的专题始终没播成。香港这几年到处都在又拆又建,她最爱去的格仔山天台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有一次确认直播信号的时候,张家妍听到耳机里传来清晰有力的高跟鞋声,突然想念起文慧心的面孔。

在自认为没人注意的时候,文慧心偶尔会流露出一种疲倦的神态——结束跟George例会的时候,飞爷走后的演播室里,被张家妍声音发抖地质问的时候。虽然微小,但却真实。此刻直播开始前,张家妍瞥到反光镜映着的自己的脸,竟从记忆中认出了那种神情。

手机弹出一条消息,飞爷说,方太想见你。张家妍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机。


不知为何,香港今年冬天格外多雨。头顶乌云滚动,急风像子弹刮过,过去的世界正在一点点坍塌。

不知此刻天下着雨还是雪。

张家妍抬起头,闭上眼,像在静静等待一个属于她的,漫长的答案来临。


口阿口霍

放放 分别是翘课游山玩水和酒会休息室苟且(怎么被我讲得素质这么低

放放 分别是翘课游山玩水和酒会休息室苟且(怎么被我讲得素质这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