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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干凯×总裁源，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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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小凯你怎么和E风的王总在一块儿？刚认识的？”连裕走进休息室，在王俊凯边上的单人小沙发上坐下，悠然地点了一支烟。

袅袅的烟雾缭绕着吹到了少年的眼前，使他墨黑色的眼睛变得雾气氤氲，欲盖弥彰地遮掩了那双瞳仁里不可一世的张扬。王俊凯轻轻皱了皱鼻子，并没理会旁边那人的问话，单刀直入地切入正题：“你刚才跟王源说的是什么意思？又关凌天什么事？”

连昊看看他，摆手道：“没什么，怎么，你现在忽然变八卦了？以前你不都对桃色新闻没兴趣的吗？”

“桃色？”王俊凯迅速抓住了重点，浓密的剑眉蹙起来，连眼神都冷了几度，“告诉我。”

“⋯⋯”连裕为这位少爷突然正经且冷峻下来的模样百思不得其解，他往沙发后面一靠，幽幽地吐出一口烟圈，“也不是我不说，就是也不是什么好事，跟人传播八卦显得很大嘴巴。”

“裕哥，告诉我，我想知道。”

连裕看着王俊凯那副像是拼命压抑着满身戾气的表情，困惑地顿了顿，才说：“行吧，反正跟你说也没什么，就是上个月阿昊生日——诶你记得吧。”

“嗯，”王俊凯点头，“当然记得，那段时间我被老姐拖着陪她去意大利旅游，正巧错过了昊子的生日派对，他还跟我闹了一通脾气来着。”

想起弟弟，连裕微微一笑：“不用理他，他就是小孩儿脾气——那你知道他生日是在H市办的不？”

王俊凯抬起眼皮，幅度很小地摇了下头。

“这事儿说来话长，反正当时是凌天提议的，阿昊正好也想来找我，顺便在H市玩儿，我爸没啥意见，最后就包下了这里。”连裕脚底一捻，食指朝下指了指地面，“不过你知道只要我爸来了，其实生日会就没什么搞头，硬是把我这专门娱乐的地儿又搞成了谈生意的地方，来了好多合作人。那时候我们跟E风科技合作密切——你可能不知道，我爸特欣赏王源，然后也邀请他参加了。”

“对了，”连裕说到一半，忽然把头凑到王俊凯身边，放低了音量八卦道，“你知道凌天儿为啥要提议在H市吗，我还是后来才懂——那小子他妈的居然在追王源，我去！”

他偶尔“三八”一下，没注意到身边的少年正不动声色地捏紧拳头，手背上牵起凸起的青色筋脉，像是蛰伏的火山。

连家小公子的生日，一般人都不会不给面子，王源也不能免俗，尽管他实在觉得有些尴尬——一来是他的年龄被自动归成了年轻人那一组，于是被自诩“开明”的连父乐呵呵地以一句“你们年轻人自己玩，我们老头子不干涉”给“分配”到了连昊他们那群他完全不熟悉的二世组的包间里，二来则是这群二世组里还有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从前段时间在C市有过一面之缘后便“阴魂不散”地出现在王源身边，不仅整天发些肉麻又油腻的信息来——最后通通被王源以碍眼为由删了，还隔三差五送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夹张文绉绉的纸条，暗喻王源“人比花娇”，可把他膈应得够呛。

不用说，这位公子哥自然就是凌天。

因此连昊生日那天，王源本来是想谈完生意上的正事儿、送完贺礼，就找个机会偷偷溜走，但毕竟是受邀参加生日会，基本的礼貌还是得有，何况连父一再挽留，他也不愿驳长辈的面子，于是只能忍着满身的不自在，坐在了那群玩儿嗨了的二世祖中间。

好在目前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少爷小姐们显然还不知道凌二少追人的“丰功伟绩”——当然，除了一早知道他打什么主意的寿星连昊本人。总之一个晚上也算是相安无事，王源是个很懂得如何与他人相处才能让对方舒服的人，因此包间内气氛相当和谐——如果凌天没喝酒的话。

据连裕接下来对王俊凯的描述，大约就是王源出去上厕所的时候，在门口被喝高了的凌天拦住了。

凌天本来待王源如同采摘高岭之花，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可大概当晚因为酒精作用，他受了刺激，那天居然突然有了勇气想要“强吻”王源。

凌天本来就是花花公子，凭着家世背景基本把想泡的男男女女全泡了个遍，而王源绝对是唯一一个让他收起所有玩乐心思，甚至低三下四地追求的——可偏偏这人仍旧不为所动，对自己不冷不热，当他空气一般。

凌家二少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他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但凌天显然低估了这位“高岭之花”的战斗力。王源那天恰巧心情不佳，于是当即不留情面地一把将沉迷玩乐、疏于锻炼因而“手无缚鸡之力”的凌二少掀到了对面墙上。之后，他轻轻抚平自己被抓皱的衬衫，深吸一口气也没压住面上的嫌恶——尽管对方并未得逞，但过近的距离还是让他恶心到了。

其实本来这件事儿也不该有旁人看见，可偏偏连裕那时候刚巧从谈生意的那拨人那儿回来，经过了这个犄角旮旯，于是目睹了这“精彩”一幕。一般来说，酒吧的小老板自然是不敢掺和()的私人恩怨的，通通能躲则躲，可连裕不是普通小老板。他是看着这群小崽子们长大的大哥，性格非常正直，对他们一个个是什么德行都摸得一清二楚，当下就对凌天的行为嗤之以鼻。何况王源是连家重要的合作伙伴，凌天算是什么胆子，想招惹就招惹？

话虽这么说，作为讲义气的大哥，连裕也得收拾烂摊子。凌天醉得东倒西歪地靠在墙边，他正想代替这个“弟弟”道个歉，王源便面无表情地说他自己打人不对，以及他不太适应这种局，然后扬长而去。

后来发现王源人不见了，连父还把毫不知情的连昊抓过来批评一顿，弄得他委屈得不行。

听完这段叙述，王俊凯气得快咬碎后槽牙，巴不得现在就回C市手撕凌天——反正他一向看不惯这人，能和平相处也全碍于各自家族的面子。

连裕看着他赤红的双目，结合先前的异样，瞬间敏锐地发现了什么，却没声张，只缓缓道：“反正我感觉因为这个，王源对咱们挺反感的——虽然他没表现出来，所以你是怎么和他认识的啊，还坐一起喝酒？”

他说的“咱们”，指的就是“()”们，王俊凯这样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少爷自然包含在其中。

第二次接收到同个问题，王俊凯依然没回答，他听了连裕这番话，更觉得自己“装穷卖乖”的策略十分正确，同时对凌天的憎恶又增添七八分，气得额角青筋暴跳。

连裕看着他握紧的拳头，突然笑道：“你干嘛这么生气啊。”

王俊凯咬着牙：“凌天这傻逼居然敢这么对我朋友！王源怎么没直接把他打残？”

连裕有点讶异，毕竟在他的认知里，凌天这个从小认识的人似乎比王源更符合王俊凯的“朋友”的标准，虽然他俩一直算不上多熟。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于是不加掩饰道：“朋友？我看你这反应，和凌天是一个心思吧？”

“放屁！”王俊凯不假思索地将粗话脱口而出。他放下跷起来的长腿，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下巴，突然正正经经道：“我是很认真的。”

连裕这回是真吓了一大跳。他愣愣地看着这个除了亲弟弟连昊外他最疼爱的弟弟，片刻后才踟蹰着说：“小凯⋯⋯随便玩玩儿怎么都可以，但认真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啊，你可得掂量掂量。”

王俊凯说：“他值得。”

“那我也没说他不值得啊是不是，”连裕直起身来，掸了掸烟灰，“我个人也很欣赏王总——不过我都说了他看不惯‘咱们’，你这也前路漫漫啊。你看看凌天这损兵折将的，一蹶不振了一个星期，整天借酒消愁，居然还不想放弃，这不是找罪受吗。”

王俊凯眯了眯眸子，狭长的桃花眼显得格外凌厉。他冷冷扫了连裕一眼，道：“我说哥你能不老拿他跟我比么？我跟他能一样吗，还是你对我有什么误解？”

他被恶心得连凌天的名字都不想念。

连裕一怔，继而大笑：“是是是，你凯少往那儿一戳，全世界多少男男女女就前仆后继地涌上去了，哪会求而不得。”

“我不要全世界，”王俊凯勾起一边唇角，眸色深沉，“只要他。”

mint周年庆过去，一切似乎风平浪静，当晚王俊凯回到王源座位边后什么也没追问，情绪收敛得干干净净，还陪他心平气和地聊了会儿天。

隔天，王俊凯新买的那个小破手机收到一条信息。他费了半天劲把卡成生锈齿轮的锁屏键划开，屏幕上的消息来自王源：唱歌很好听，很帅，让我刮目相看。

上面一条则是自己询问对方的：我的表现怎么样？

王俊凯一怔，即便这条回信是隔了很久才姗姗来迟的，他仍然开心得在教室里就憋不住地弯起了嘴角，而且一笑就笑了整节课，弄得任课老师心里毛毛的，摸不清这位被校长多次提出要多关照的小少爷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当天晚上，王源从公司里出来，便看见穿着校服的高个少年正规规矩矩坐在写字楼前的花坛边等待。

此时的王俊凯在王源眼里已然不是先前那个单薄平面的乖学生形象了，似乎变得更加立体化。想起那晚在酒吧里见到的气场全开、与此刻判若两人的男孩，王源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有些不可思议——这个少年身上似乎又多了许多令人好奇的地方。

王源不禁快步往前走了两步，同时感觉到身侧西装革履的男人也跟上两步。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可转过脸来时又是一片温和之色：“李总，问题差不多解决了，那我先走了。”

一点儿也不意外，消停不了一天，崇一公司的龟毛老板李格又如期地来给他找麻烦了，而且还十分厚脸皮地寸步不离，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OK王总，”李格微笑着用他蹩脚的普通话道，“希望你们不会让我失望。”

说完，他便伸出了一只胳膊来，做出一个要握手的动作。

王源斯文地微微一笑，刚要礼貌性地回握，肩膀忽然猛地一沉。他一回头，看到刚刚还乖乖坐在花坛边的男孩儿这会儿居然像只巨型猫咪一样毫无距离可言地趴在自己肩上，胳膊大大方方揽住他，这瞬移一般的速度实在令人大脑都来不及转弯。

“源哥！”王俊凯弯着眼睛，叫得非常甜，跟撒娇一样，完完全全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不过王源还是不太习惯过密的身体接触，于是愣神半晌后轻轻耸了下肩膀，想提示这位仿佛没骨头一般的小孩儿：他的动作太过火了。可惜王俊凯意志似乎格外坚定，神经又特别大条，坚决装作什么也没察觉到。无奈之下，王源只能拖着这只“大猫咪”，以这诡异的形象快速朝李格道了声再见——反正他也早就想溜之大吉。

李格的手停留在空气中半晌才缓缓落下，他眯起眼睛，正巧对上了王俊凯状似无意瞥过来的目光。那双非常漂亮的桃花眼上一秒面对王源时还带着温暖的笑意，这一刻就突然变得冷若冰霜，让他冷不丁抖了一下。

夜风将头顶的树叶吹出沙沙的声响，王源带着王俊凯朝他下午临时停车的地方走，偏头扫了一眼少年手上两个外卖袋子，疑惑道：“你怎么过来了？找我有事？”

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回见面，王俊凯突然变得黏黏糊糊的，一直往他身边蹭，少年身上独有的青春气息盖了他满口满鼻。

王源当然不知道，酒吧周年庆过后，王俊凯心中危机感大增，于是决定加大攻势，大有要放飞本我的架势。

何况他刚来找王源，就看到一个男的正对他“献殷勤”，眼神明显不怀好意，而王源自己却像不知道自身魅力似的完全没察觉。

他喜欢的人怎么能这么招人稀罕又毫不自知，这实在太让他不放心了。

王俊凯手肘一提，将外卖袋子举起来：“我还欠你很多顿饭，说了要还，就不能食言。这家的小面做得超级地道，特别好吃。”

“⋯⋯”王源对他的“一根筋”感到有些无语，片刻后却突然想到什么，开玩笑道，“比你做的好吃吗？”

“那当然没有！”男孩自豪地扬起下巴，冲王源眨了眨眼，“你想吃我做的呀，早说嘛，我可以天天给你做。”

“噗，”王源弯起嘴角，“你这人情还得可太努力了，我受不住了都。”

“呃，”王俊凯左手摸摸鼻子，“其实是这样的——我上个星期貌似把作业本落你家了，今天要用才发现找不到了。”

“作业本？”王源愣了半秒，“在我书房还是在客厅？我没看见啊。”

“咳⋯⋯”王俊凯清清嗓子，“我那天写作业写了一半觉得太枯燥，就看了会儿你放在桌上的书⋯⋯可能不小心夹进去了。那个作业本很薄，我后来整理书包的时候也没发现。”

“⋯⋯”王源实在觉得这很无厘头，“你这小孩儿怎么丢三落四的，做事不能这么粗心。”

“哦——”王俊凯憨厚地挠挠后脑勺的头发，又嘟嘟囔囔地用极小的音量反驳，“我不是小孩儿。”

然而这颇为不服气的一字一句还是全都落进了王源的耳朵，他忍不住笑了，拍拍少年瘦削的肩膀，打趣道：“你怎么不是小孩儿了？刚才还撒娇呢？”

王俊凯听他这话，眼帘轻轻一垂，唇角立刻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趁王源刚打开驾驶座那一边的车门，他突然伸出双手环抱住对方劲瘦的腰，整个胸膛都压了上去，在他耳边轻声吐息，又似孩童般说着幼稚赌气的话语：“我真的不是小孩儿了，你信不信我能把你抱起来？”

“……”王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太好看。背上传递来滚烫的体温，耳垂触碰的空气都变得湿热。王俊凯身上有种言语叙述不出来的味道，像是混着阳光的温暖和青草的清新，活力满满，少年感十足。

他喉结动了动，额角青筋微微一跳，用算不上愉悦的严肃语气低沉道：“不要闹，力气大就是大人了？”

王俊凯充分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闻言立马笑嘻嘻地收回手臂，转去车子另一边，轻车熟路地打开车门，一边钻进来一边又恢复成原先的乖宝宝形象，礼貌道：“实在是太麻烦你啦，是我太粗心大意。”

王源握着方向盘，淡淡地回：“没事。”

也不知最近是不是天蝎座遇上水逆，好不容易驱车在因为意外事故而拥堵的马路上以龟速缓慢爬进小区，麻烦事儿又翩然而至。

王源刚在家门口的密码锁上按了两下，那蓝幽幽的光便“呲”的一声熄了下去，随即按键们就齐齐罢工，没了半点儿反应，却偏偏还能时不时地发出刺耳鸣叫，闹得人心烦意乱。

王俊凯凑过脑袋来看了一眼：“没电了吗？”

王源深深叹了口气，在确认自己没带备用钥匙后无奈地摇摇头：“前两天刚换过电池，看它这样子，应该是坏了。”

片刻后，他揉着太阳穴，冷静地下了决定：“现在有点晚了，你拿了作业本还要回学校。我打电话给开锁公司叫人来，先进门再说。”

“诶不用！”王俊凯突然抓住王源准备拨号的手腕，“叫开锁公司多麻烦啊，还那么贵！你等我两分钟——”

话音未落他便忙不迭地转身要往电梯口冲，结果被人一把拽住。

“怎么，你还会修这种密码锁不成？”王源一脸怀疑。

王俊凯回过头，诚实道：“不会。”

王源：“⋯⋯”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这门里面也是有把手可以拉的对吧？”

“嗯。”王源点头。

“那就行了。”王俊凯把手里的外卖往王源怀里一塞，“我能搞定，再晚点儿小面都要坨了，就不好吃了。”

王俊凯急吼吼地去楼下找物业了，说要借东西，留王源一个人茫然地拎着两个外卖袋，对着时不时发出怪异声响的密码锁大眼瞪小眼。

说是两分钟，但十几分钟过去了，王俊凯依旧不见踪影。王源靠着墙，盯住电梯的方向，忍不住神游天外地想：这家伙该不会在耍他，直接就溜了吧？或许找开锁公司还快点？

可手里的两个打包盒还是温热的，像裹着少年充满热忱的体温。这样不信任的猜测未免太不厚道了。王源叹了口气，转身徒劳地在一片漆黑的密码锁屏幕上发泄似的胡乱点击两下，突然听见“叮”的一声，楼道里的电梯门开了。

王俊凯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额角冒着细密的汗珠，朝王源断断续续解释道：“抱歉，物、物业没工具，我想办法找人借，花了，呼，花了点时间⋯⋯”

他举起手里的钳子，扯开了一个大大的、热情洋溢的笑脸，鼻尖还淌着细汗，一双桃花眼明亮无比，写满真诚。

王源望着他，立刻为方才的想法感到深深内疚。

王俊凯也没和他多说，自己趴到门边，用钳子逆时针转了几圈，三两下就把猫眼给卸了下来。王源目瞪口呆，又见少年动作麻利地拿着根细长的铁钩，从猫眼的洞里伸进去，“咔”的一声，便轻而易举地从里面勾着把手，将门打开了——全程用时不过几十秒。

“⋯⋯”王源看得叹为观止，忍不住问道，“高手啊，你从哪儿学的？”

“嘿嘿，”王俊凯摸摸自己的后颈，舌尖不自觉地轻舔虎牙，有些不好意思道，“有个朋友是锁匠，他教我的。”

他说的是实话，以前每逢暑假他就被老()扔进()队里跟着磨炼，当时队里有个人家里世代是锁匠，王俊凯纯粹因为好奇和捣蛋，从他那儿学了不少“溜门撬锁”的绝技——不过毕竟家教严格，他也敢没乱用过就是了，没想到这回居然派上了用场，他在心里对那位哥们儿比了个崇敬的赞。

然而王源的注意力却不在他的答案上。王俊凯甫一抬手，他就被对方手肘上一块破了皮、正在渗血的皮肤牢牢抓住了目光。

“你的胳膊怎么了？”

“诶？”王俊凯愣了愣，循着王源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立刻把手臂往身后藏，一如往常地露出爽朗笑容，“哦没事，刚才跑太急摔了一跤。”

那一跤摔得够结实，姿态也委实不雅观，王俊凯想起来还觉得挺丢脸的，于是语气含含糊糊，像是想赶紧糊弄过去。

尽管他轻描淡写，王源的内疚感却如火苗一般噌地往上长。他小心翼翼地拉着王俊凯受伤的胳膊看了两眼，温声道：“进来吧，给你擦点碘伏。”

他的声音非常悦耳，薄荷一般清清凉凉，有着远远的距离感，好像“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却又温和柔软，如春风拂面，撩人心弦。

王俊凯应了一声，飞快地跟着进了屋，手上一点儿力也不使，好像生怕王源下一秒就要放下那只轻轻拉着自己胳膊的手似的。

TBC

看文休息放松一下吧，我们家的小仙女都超级棒的。

然后希望大家可以多多跟我讨论，想看评论内 :-)

下一章

07.

王俊凯醒来，迷迷糊糊举起手机看时间，扫到王源的名字还以为是做梦错觉。他揉了揉眼睛继续去看，发现真的是王源发来一条短信。

他开始用那个手机了。

屏幕亮很久灭掉，王俊凯还在怔神。这就好像在艰难爬山的时候，面前这座一直被云层遮得严严实实的山峦，终于遗漏出了一点点的山头。那些云散开了，露出一条细缝，他一往无前走到这里，终于看到了希望。

先是长久的无言无语，然后是疯狂涌来的巨大惊喜。

王俊凯也回了短信。

[就要]

这回王源倒没再发过来，王俊凯躺在床上无聊。他今天请了一天的假，只想在家里睡觉来着。可王源忽然就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再也睡不着了。

王俊凯只喜欢了两个月，初春到盛夏他没有变。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改变，他已经做好了浪费一生的准备。想到这里王俊凯又觉得干嘛是浪费，不会是浪费的，他总会有一天看到那条终点线。

漫漫无终的心意，打开了闸口，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日子就这样在流逝，骑车一起上学，晚上睡觉前发几条短信。王俊凯仿佛有无穷无尽的精力，就像他说的，他赌上了青春的准备，也打算把青春耗在这一个人的身上。看起来特别笨，但这样就是他的性格。

他那些朋友说不值得，劝他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些都是说烂了的话。

但他就是有一股狠劲。

每当这种时候，气血又会上头，王俊凯心说难道石头不会被感动？

他已经习惯用一直向前的方式做很多事了，付出努力了一定就会得来回报，天道不会不给他机会。

心里想的还有，如果王源始终会找一个人恋爱，那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凭什么不可以是我？

所以王源说什么，叶武炎他们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他的心。王俊凯依旧和往常一样，学校，家，王源家，三个地方每天来回。日子就这样过去，他把心意灌进水泥，觉得迟早每一天都会开出花。

只是迟早的区别。

两月后一天常远的生日，他托付了王俊凯一件事，在生日会当天把叶影邀请过来。

王俊凯：“要是我们王源又开你瓢儿怎么办？”

常远赶紧吹：“我不怕，他听你的话。”

王俊凯美滋滋，“也没有啦。”

常远又是一通吹，拉着王俊凯仔仔细细说每一个细节。什么操场里碰到王源他不看你这就是他心里有鬼，他给别人发过短信吗没有啊那是不是就说明你是最独特的一个人，叶影还给你他们家钥匙呢都获得妹妹认可了你还愁什么。

这一顿猛吹让王俊凯心中爆放烟花，他坐着，觉得心脏都快不是自己的了，简直要跳出地球表面。末了王俊凯弹起来，一把就打趴了常远的头，“快别说了！”然后坐在那儿手足无措的。

谈恋爱是不是会把每个人变成二傻子和怂包啊，常远感叹。

“那你得答应了，把叶影给我带过来。”他央求王俊凯。

王俊凯点头，心说简单，到时我把王源也给骗过去。

这时常远又说，“不过叶影为什么不跟她哥一个姓啊？”

王俊凯一愣。

常远纳闷，“你也不知道啊，我以为你知道。”

“……”王俊凯不知道要说什么，说不知道很羞耻，好像别人就会怀疑自己对王源的喜欢，别人也会怀疑他们的关系。

常远看他表情不对，立马改口，“不过王源那家伙，也不会轻易跟人说这些事的吧！”

王俊凯嗯了一声，“他不和我说这些。”

千屏万障在眼前，他也视而不见。

上课了，王俊凯也没心思听讲。他掏出来手机，看短信对话框，这些天陆陆续续已经有很多了，而不是那时的唯一一条。常远说的那句他会给别人发短信吗又响起来，王俊凯心想对啊，他也只给我一个发。

还有，像王源那种睡在箱子里的模样，他搂着自己脖子的模样，你们别的人都见过吗。

只有我见过。

想到这里，刚刚的胸闷又释解了。

王俊凯给王源发信息。

[晚上有没有事]

高一2班，王源拿出震个不停的手机。

不看也知道是谁，也只有那个人有存号码。

王俊凯心不在焉抄了一会儿笔记，不时就拿出手机看看，等了有十分钟王源总算发过来了。

[叶影不去常远的生日会]

王俊凯一笑。

[你怎么这么聪明啊]

王源发了一个小兔子得意的表情图片。

[那你陪我去]

[？]

[叶影陪你你陪我 我们一起去]

王俊凯心想，完美。

[请问你有没有发烧]

[我烧了也不会睡箱子里噢]

这回王源没发来了，王俊凯难得在言语上欺负一次王源，心里乐得不行。下课就找借口去楼下了，他已经摸索出规律，王源在这个二十分钟的课间会下去和朋友散散步。

叶武炎自然知道哥们的意图。

天气很好，阳光明亮，王俊凯一行人打闹着出了楼门。去超市的路上要经过一条合欢道，道路一边是自行车棚，一边是篮球场。

叶武炎远远看见王源和几个男生站在树下，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等几个人走近后，他看准位置故意将王俊凯撞到了王源身上。

叶武炎等几人哄闹大笑。

王源：“很好玩吗？”

王俊凯：“不好玩嘛。”

见王源别开头，王俊凯笑着揉了把他的脑袋，跟着朋友扬长而去。

苏鹏看完一出别扭的偶像剧，问王源：“你什么时候和小分队玩这么好了？”王源慢慢答：“这叫好？”

苏鹏哪里看得出，摇了摇头，“他们好像都挺喜欢你的。”

王源傲道：“我闪闪惹人爱。”

话虽这么说，但苏鹏也看得出，只是那边的人挺关注王源，但是王源就没什么反应。叶武炎他们比王源高一个年级，但王源看他们就跟看小孩似的，叶武炎他们以为这是玩王源，但其实谁玩谁还真没个定论。

眼看都要放学，王俊凯还没给自己一个准信，常远不由得急了。

他咬了咬牙，冒着被开瓢的风险，去找了王源。

王源出来后，站挺久不吭声，常远还以为这事要黄，哪知道王源提了个很古怪的要求。

他说：“这也好办，你给我找个兼职就行了。”

自己哥们追的人这么说了，常远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但他就是有点担心，王源为什么不去找王俊凯，他那边门路更多啊。

常远犹豫道：“那行吧，你们晚上过来。”说完报了个地方。

王源点点头，“谢谢学长。”

常远以为听错，“什，什么？”

然后反应过来，王源高一，自己高二，他就是比自己小一个年级。突然而至的称呼搞得常远有点晕眩，回去跟王俊凯汇报这个事仍感觉这是做梦。

王俊凯脸色挺难看。常远就知道会是这样，幸好先跟他说了。

放学后王俊凯本来要先去找王源，却被小分队先拉去了常远家，一进门就看到常娇臭着脸打气球，常远骂道：“我过生日你臭脸干什么？”

常娇撒手不干了，“陆少安人哪？”

常远：“死了！”

王俊凯扫着看了一圈，这不是都布置好了吗，远处还有一些不认识的女生，朝这里指指点点，王俊凯烦道：“你喊我来这么早干吗？”

常远说：“有个大任务必须交给你不可。”

说完朝一侧扬下巴，王俊凯顺着看去，圆台上摆着麦克风和吉他。

王源和叶影到了常远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还未进门就听到碰杯声和爵士乐，叶影抬头看布置得如同婚礼现场的花园，园门上插满了红玫瑰。

王源叮嘱叶影，“别乱跑，待到九点就撤。”

他扫了一圈，这儿一群花枝招展的礼服女孩，那儿一堆西装燕尾的小绅士，纸醉金迷的上流社会。他不属于这个地方，就穿着白T和牛仔裤，扣着顶蓝色棒球帽来了。王源也不管自己在这儿有多格格不入，找了个僻静地方开始吃自助甜点。

叶影一开始跟在自己身后，但她不爱吃甜的，跟着跟着就不见了。王源倒也没有很担心，叶影伤好了，现在揍人一个顶仨。

王源吃着小蛋糕，视线在花园游离，他好像没见王俊凯。

白天他对常远说让他帮自己找兼职，也没让常远不告诉王俊凯，一方面是觉得说了也没用，另一方面——

出着神，没发现花园里的人都往一个方向走去，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常远的声音，“下面这首歌，我想送给我喜欢的人。”

男孩女孩都喜欢这种节目，气氛比之前热了许多，王源听到叶武炎几个人吹兄弟的声音，看过去也没找着王俊凯。

这时常远说道：“情非得已，送给你，叶影。”

大概头上还是隐隐作痛，常远又小心地四处看了看，没发现角落带着棒球帽的王源。安心下来，常远拿起了话筒，同时吉他前奏也切了进来，那不是音响播放，而是在身后另一个圆台上坐着弹琴的王俊凯。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

一双迷人的眼睛

常远唱给叶影听，男孩女孩都在找叶影在哪里。王源放下盘子，远远盯着自己的妹妹。但是他的视线总是因为另一个人直接又炙热的注视而晃掉。王俊凯站在没被人打扰的地方，安全地隐藏在常远身后，只是弹着吉他，但是却隔着层层喧闹人群，望着王源。

你的天真

我想珍惜

看到你受委屈

我会伤心

他嘴巴没动，可是却像借着常远的嘴将歌词唱了出来。所有人都在关注叶影和常远，没有人来干扰王俊凯和王源，王俊凯像是很满意这种状态，沉浸其中，在圆台上所有景色一览无余，可是他什么都不关注，只关注那个不显眼的角落的蓝色棒球帽。

一曲终了，所有人都起哄，将叶影和常远推到一起。王俊凯从圆台上跳下来，背着吉他跑过来。

王源下意识想退后。

但他慢了一步。

他没退开。

王俊凯跑近了，就放慢脚步走过来，这时或许才想起常远说起的事，高兴暂时被压了下去，他问道：“我给你找兼职一样ok的。”

王源摇头，说：“那不行，这个得分开算。”

“为什么常远可以，我不行？”

看了他一眼，王源说：“避嫌。”

王俊凯觉得他有点不好了。

怎么这样，台上看着他的时候好像天时地利人和，可是下来靠近了说话就浇一盆冷水。有数片羽毛飘着压在心口，遮住了欣喜高兴快乐感动等等情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晃神。

王俊凯问了，“你难道都不怕我会生气么？”

王源没回答，又看了王俊凯一眼。这一眼的意思很好懂，他是说你这是在说笑么。

不在乎他的心意，不在乎他，也就是不在乎他会不会伤心。

这就好像他开着车畅通无阻，可是有一天，因为车胎爆了而被迫停在盘山公路，夜路难走，四周孤立无援，车胎爆了油也没了，车因为走很久而伤痕累累。但是他坐在车里，发现这座山不会看他一眼。

山也不会因为他的停下和后退而伤心。

他沉醉于山海之美，却没有发现山海和凡人，隔着无法逾越的距离。

王源和他虽然没有这样本质上的鸿沟差距，但王俊凯知道，这个人比自己小，但他特别聪明。

在会所他一旦发现这个客人不对劲就会找借口退走，三分球比赛更是耍了自己，他也可以说服学校篮球馆的负责人破格让他去捡球帮忙，这些东西是经验，也是世故生活教会他的本领。他比自己，比叶武炎都要成熟很多。而且他还有骨子里带来的聪明，那种感情问题上不动如山的镇定和冷静，真是叫王俊凯望尘莫及。

王俊凯有点无奈了。

他出着神，忽然听到常远在叫他，回头一看，小分队带了好多人走过来。他下意识转头看王源，意外发现王源还站着，也没有走开。

就跟等着和人打招呼似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对这种社交极为淡漠的王源要这么做，可人已经都涌过来，王俊凯点着头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不认识的也没有理。

叶武炎身后有个女孩，化了很浓的妆，连连瞟王俊凯，可对方一直视而不见。她又想找话题搭话，这时看见了王俊凯身后站着一个穿着很简单的男孩，于是叫道：“这是谁呀，王俊凯的朋友吗？”

王俊凯瞥了过来，那女孩不吭声了。叶武炎见哥们有点生气，也圆场子，“叶影的哥哥，哈哈这是叶影哥哥。”

众人噢了起来。

哪成想王源沉默许久，忽然抬起头来，开口说了一句话。

“也是王俊凯弟弟。”

听到这话，大家先是一愣。叶武炎没反应过来，怎么了，怎么变成弟弟了？然后下意识去看王俊凯，发现王俊凯也没回过神，有点愣。心里觉得不对劲，于是带着大家过去闹常远了，但这个消息仍然在花园里口口相传，耳耳相听，王俊凯平素只和小分队来往，他的八卦不明朗，这下忽然出来一个弟弟，而且王俊凯也看似默认，立即成了他们这些高干子弟的谈资。

弟弟？

王俊凯反应了很久，才明白过来。

然后他看着因八卦而热闹的花园，忽然身上起了一层寒意。一直以来，追王源的事就只有小分队的人知道，而这里不乏有学校的人，等明天过后，王源是自己弟弟的消息就会在学校传起来。他们会是兄弟。

就算以后大方亲近，也可以假借兄弟名义。

王源不会再担心他一往无前的爱情了，因为他轻而易举就绊住他的脚，让他动也不能动，停在了弟弟这个称呼下。

一切情意。一切心意。一切真心。

都变成了咫尺之间却无法靠近的那个人。

太聪明了。

这个人。

他全身防备，等于全副武装，而王俊凯俨然赤裸真心，毫无防备就被扎成了刺猬。

他这种算计，真是比割他一刀还要疼。

王俊凯躺在床上，觉得心里难受极了。王源不需要这样，你哪里需要这么多算计和小聪明，你觉得困扰了，要让我停下来，说一声就可以了。

找到王源的号码，王俊凯觉得眼前有点模糊。他抬手打了几个字，觉得都像石子射击心脏。

[高兴了么]

王俊凯说。

08.

短信发过去没了回音，王俊凯起初故意不看手机去玩游戏，结果游戏打得心不在焉，反而时隔五分钟就去看一眼。

很怕王源回过来，又很怕他根本不会回。

比起压根不在乎，王俊凯现在反而更怕他会回答高兴。我不止拒绝了你，我还拒绝了我们未来的一切可能。这样一来，我很高兴。我解决了一件对我来说很困扰的事，这样我也很高兴。

王源会这么直接吗。

……不知道。

已经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了，虽然也可以说是从未懂过。王俊凯已经没有了一开始那种不管不顾的自信，那是他与生俱来的东西，从来都握在手中想要便要，这形成了他的强大。但王源不属于他，他太跳脱了，又太聪明，这样一个人，还拥有可以伤害王俊凯的唯一能力，他根本无法招架。

总以为已经足够近，但是并没有，他看到的只是海上蜃楼，轻轻一吹就破碎的泡影。

回答是伤心，不回答也是，王俊凯拿着机柄发怔，他到底为什么要发这条短信呢。

给王源出一个两难选择的同时，也给了他这种不上不下的痛苦。

就当没有那句话就好了，这个篇章暗自揭过不提。

察觉到这样有多么自欺欺人，王俊凯愣了一下，笑也笑不出。王源啊王源，为你心酸快乐尝了个遍，你真是让我体会到了生命的真谛。

一直到第二天，他也没有收到王源的短信。去学校之后，真如自己料想的，高一的王源原来是王俊凯弟弟这个传闻已经渐渐传开了。

胸口闷着气，无处发泄。

也不想看手机。

如果按亮了，就像习惯一样，无意识就点进了短信。短信框密密麻麻的都是他发过去的，而王源回来的就只有寥寥几字。

王俊凯不想这么斤斤计较，可是他控制不住。

事态超出他预想太多了，他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有这样悬在断崖边的危险，退了非常可惜，踩着油门向前向前，却只升腾起尘土万里。他就卡在那里，隔着透明河流看着王源。

很难受的感觉。从来都没有体验过。

有这么一天，他突然要向前方的人呼救了，但那个人却不会救他。王源就是一手造就这条无法逾越银河的罪魁祸首。

强烈的痛觉拉扯着王俊凯，让他做出了一个很不像他的决定。

王俊凯决定慢下来。

他不会停的，他只是先要慢下来，要心脏熟悉这种痛觉，就像当初熟悉了王源便去喜欢了一样，他也要熟悉这种痛觉。王源既然卡住了他的前进，那他就把从前的一千步变成一步，一万步变成一百步。

心意无穷，却甘愿龟缩毫厘。

一往无前，只为你。

叶武炎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劲，王俊凯在初春认识王源后，就慢慢脱轨了小分队的行动。常远他们虽心怀不满，但为了兄弟恋情着想，也就不妨碍他。

毕竟要他们做到五六点起床，那也是不行的。王俊凯哼哧哼哧骑着车往王源家赶的时候，恐怕他们还在被窝流着口水酣睡。

这种情况从初春到了盛夏，将至期末，叶武炎忽然发现最近王俊凯和他们的联系又变多了。平时在学校，王俊凯动不动就找个借口要去高一溜达，现在却安安定定坐在教室抄之前落下的笔记。

到了休息日，他们围在一起商量明天要去哪儿野炊，王俊凯忽然神出鬼没，瞟着丢一句，“你们准备丢下我单独去快活？”

叶武炎一愣，哪有我们丢你的份儿，你平时丢下我们跑高一的时候怎么不说呢？但他还真不敢这样说，赶紧叭叭，“这是说嘛呢，没你球不进车不快，好不容易见着妹子还是个柬埔寨，走走走，一起一起。”

话这么说，等晚上了几个人还是凑在那个微信群，叶武炎弹一个嗷嗷大哭的表情进来，群名立马跟着一换，叫做天塌了雷打了我兄弟怎么又不行了。

“什么情况啊？”

“别是黄了吧，算算日子都几个礼拜没去高一找王源了。”常远刚说完就被几个人用猫打狗的表情一顿围殴，叶武炎骂道：“你可拉倒，你以为谁都是你那个开瓢的脑子？”

骂完又去cue常娇，“娇娇你说说，你看看你凯哥这是怎么了。”

常远：“拉倒吧她可懂个屁。”

叶武炎：[猫打狗.JPG]

陆少安：[猫挥舞荧光棒打狗.JPG]

常娇想了想，“是不是我哥生日那天的事，王源让大家喊他王俊凯弟弟。”

“对对对，我当时都被整懵逼了，”常远叫道：“我看我凯哥也很懵逼，还他妈有这种操作？”

叶武炎疑道：“那他这是生气放弃了？”

群里不说话了，这谁能知道。

常娇：“我觉得放弃的可能性很大吧，我王俊凯哥哥的脾气，你们体会下，都做到这个份上还不答应，恐怕就甩手不伺候了。”

叶武炎：“emmmm……”他觉得存疑。

谁都猜不着当事人到底在想些什么，王俊凯那边是问不出来，所以这个群名也就这么挂着。叶武炎每天都皱着眉像个老父亲似的，在群里打卡报数：“今天王俊凯和王源说话了吗，没有。”

“今天王俊凯和王源和好了吗，没有。”

“今天……”

……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也越来越热，期末考一过，很快又到了暑假。

考完试的那天下午，班主任在假前骚动的班级里讲放假的事。王俊凯漫不经心听着，耳朵捕捉到了“夏令营”、“石头山”、“班级前五名”等等几个词。也看得出大家放假心切，老班只说了五分钟便挥手放学了。

学生们像被憋疯的羊一样等不及一声令下就冲出了教室，整个楼道很快便走空。值日生心急火燎搞完卫生也跑了，教室里就剩等着史泰龙小分队回来的王俊凯。

又是一个黄昏。王俊凯坐在靠近走廊的窗台，遥遥望着远处的合欢道和零零散散的单车。

此时的心情已经和彼时截然不同，他忽觉爱情也会慢慢长大成熟，像人一样，感情也有千变万化。

别人的夏季才刚刚开始，而他的，却像是已经落幕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王源，也没有给他主动发过短信，原来真的只要自己不前进，他们的关系就止步于此不会动弹。心痒过，也疼过，现在日久不见，只剩下心空。就好像从前摇晃在心中的彩纸和华光，都被风筝带去了够不着的高空。

小分队的人从厕所回来了，一行人下楼准备去吃顿大餐。到高一教室时叶武炎看了眼王俊凯欲言又止，看着好友纹丝不动的眼神，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出了校门坐上了车，王俊凯一直说说笑笑没有停，叶武炎看着心里有点发毛，又有点心疼，心里老父亲似的叹了口气。

驶过三个路口，车停着等绿灯，常远却指了指外面，“哎，那不是叶影吗？”

然后又说，“王源也在。”

王俊凯刚转头，听到这话已经来不及再转回去。隔着行道几百来米的距离，那个又瘦又挺拔的男孩，在躲了一个月不见后，又落入自己眼中。

又瘦了一点。这是第一个想法。

第二个，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

而那些不甘愿伤心不如意，又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王源站在甜品店门口，挡着一个人，叶影则乖乖在远处等。王俊凯无声看了许久，王源挡着的人露出半边脸，那是个与王源面容相似的中年女人。拉着王源的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王源又低着头抽出自己的手。

常远嘀咕道：“这个女人好像是王源的妈妈……”

叶武炎：“你怎么知道？”

常远：“有次我和叶影去看电影，路上碰见来着，但叶影打招呼的称呼是阿姨，我就很纳闷嘛，问了叶影一路她才说是继母。”

“听说很早就抛下王源了。”

“跟人跑了。”

“这几年想认回来。”

“哪有那么容易啊。”

王俊凯看着车窗外。

不管那个女人在身后说什么，王源拉着叶影走了，没回头。

两人走来的方向刚好是斑马线，常远想喊叶影，犹豫道：“要喊吗凯哥？”

王俊凯不吭声。

叶武炎看了王俊凯一眼，赶紧拍常远，“快喊快喊。”

常远迫不及待开了车窗，大喊道：“叶影——”

王源和叶影一起抬头。看到常远以后，王源下意识看了看他的周围，果不其然和车窗降下后的王俊凯对上了眼。他刚停下脚步，背后却有人又喊着他的名字追了过来。

他实在不想面对自己的母亲，抬脚便上了车。

叶武炎赶紧拉着常远下车，“走走走。快走。”

王源被他们一拉，“那你们……”

叶武炎：“这车坐不下那么多人！”

将王源推了进去，车门一关便飞驰而去，叶武炎心里满意极了，一回头常远正怨念万分看着他，立马心领神会：“噢……我自己去打车，你们两个先走。”

车里的气氛微妙尴尬。

王俊凯好像一瞬间从说说笑笑的状态变成了闷葫芦，他看着窗外一言不发。纵使不去看那个人，车窗上却映出了他的倒影。

大约三十分钟之后，就连前面的司机都要在这种氛围中凝固了。王俊凯的胳膊忽然被人碰了一下。

真的是字面意思上的碰，感觉得到应该是胳膊肘。王俊凯回头，“啊？”

王源晃了晃手机，“有充电宝吗？”

王俊凯哪有这东西，又问司机有没有，也没有。在车上翻着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一个能充电的东西。王源看他固执要找出来一个，说：“找不着就算了。”

王俊凯没说话，叫司机停车，跑进商场买了一堆拎了回来。

上车以后将沉甸甸的袋子塞给王源，“不知道哪个能用，你都试试。”

王源：“……浪费。”第一个拿出来就能用。

这个词说者无心，听的人却给听进去了。王俊凯听着那个浪费，越想就越生气。一股无名火闷在心口，烧得自己难受极了。他平时真没这么多窍玲珑心，可以说是不懂拐弯抹角也不懂投机取巧，但王源不管说什么，一个字，两个词，他听到耳朵里还不算完，字词下到肚子还要硬生生嚼，真像要把水泥嚼出来花。

浪费……

一个多月没回短信啊。

也不过问我的生死，不管我去哪儿干了点什么，避嫌避得很彻底了。

就算是朋友也会有联系吧？

就这样了，说一声手机没电就下去买充电宝了，我图什么啊我？王俊凯一半生气一半委屈。

你也不要用我买的充电宝了！

他气势汹汹转头，却在看到王源手机屏幕时愣住了。

王源被他吓了一跳，本来看着手机在发怔，忽然这人就转过来了。他遮了下手机，问王俊凯：“有没有常远的手机号，我问问他们去哪儿了。”

王俊凯：“哦，有，有啊。”

他回过神，“我找给你。”然后拿出手机来，翻出通讯录往下拉，眼前是密密麻麻的名字，却都模糊不清，他还记得刚刚看到了什么。

王源的通讯录里只有两个号码。

一个是妈妈，一个是王俊凯。

这一眼，就把无名火气全给浇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连王俊凯也无法说清的心情。和刚刚一个人看黄昏的失落不同，和近一月多来的心不在焉不同，和丧气不同。

原来我已达到了这样一个位置。而我悄然不觉。

那些匆匆就在眼前流逝而去的岁月看似是一个人紧追不舍的独角戏，或许真的不是浪费。

王俊凯忽然又高兴了，又得到安慰了。

他找到常远的号码给王源发了过去，上一条高兴了么一直没有回复，中间空白的一个月，就在他这串号码发送成功后抵消了。陷在感情关系的泥沼，爱情蒙住他的眼睛，让他希望看到什么就看到什么，不在乎的也就理所应当被屏蔽不在乎。

联系就这样轻轻松松简简单单建立起来，好像之前的痛觉苦楚和辗转反侧都只是王俊凯一个人梦中所见所感。

王俊凯听王源打完电话，注意到他根本都没存常远的号码，内心涌出一阵酸楚的甜蜜。

王俊凯说：“整整一个半月。”

他觉得王源可以听懂，这种前面司机听不懂的话，没头没脑像是暗号一般的语言。王源果然听懂了，停了几秒，他说：“好久不见。”

王俊凯心口发酸，一阵心闷。

他有点自暴自弃了，说道：“是不是我不来找你，你就真不来找我啊，弟弟？”

哪知道王源回他一句：“可是我看你也玩的很开心啊，哥哥。”

09.

王俊凯没料到是这个回答，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于是又把这一句话和语气反复咂摸，想要品出一点点的我在意，但人心隔肚皮，对方又是那么难以失控不外露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尽管如此，王俊凯还是久违地尝到了一丝丝甜。

他好像因为这句话，又能走下去了。

王源只是给了一点回应，他就高兴得跟什么一样。

王俊凯决定单方面停止冷战计划。

晚上王俊凯给王源发短信。

[夏令营你也要去吧？]

很快便回来了。

[去]

[你猜猜我要不要去]

[我管你]

[yes 和 no之间 是没有这种回答的]

[yes]

王俊凯嘴角勾起来，仰躺着，刚洗完澡很舒服，举着手机发短信。

[答对了]

王源没有再回了，王俊凯心痒得难受，又发一条。

[你白天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王源装傻，[哪句]

[说看我也玩的很开心]

[字面意思]

噢，王俊凯笑着打字，[小朋友语气很酸哦]

王源回了一个中指。

自从确认了王源也要去夏令营，王俊凯就设了一个见面倒计时。放假以后不会再像之前，早晨骑着车去王源家。那家伙没准都不在家，估计又是去哪里打工，王俊凯这回不想再冒进了，毕竟那个弟弟的称呼还横在面前，是个难以跨过的坎。

算来算去，也就只有夏令营可以见面。

王俊凯所在的高中受日风熏陶过重，每年除了校园祭，最受学生期待的活动便是夏令营。为期十天的夏季修行，时间不定，地点隔年轮换，参加的学生除了塞进去的钱权太子党，最为固定的队伍便是高一高二每班前三名的学生。

王俊凯这回考了第一名，他平时学习就不错，这回后半学期不去高一溜达了，便破天荒拿了个第一。 

他得到学校通知后，便在家收拾行李，叶武炎一听王俊凯要去夏令营，心里也开始痒痒。

几个人回去求老爹托关系把他们塞进去，几个老爹一问，原来是考不到前面去，几本书摔头上狠狠给揍了一顿。叶武炎等人求爷爷告姥姥，最后还是如愿以偿一起去玩儿了。

就是鼻青脸肿的，王俊凯在大巴上见了还吓了一跳。

“艳艳，几天不见怎么破相了？”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几个人就开始咬牙，叶武炎哭道：“我的小凯哥，你没事儿考那么高干嘛？大家一开始都是一个水平线上的，现在你出头了，我们可挨揍了！”

王俊凯：“没办法，就亲自那么一考，那就第一。”

叶武炎和陆少安牙又开始疼。

“常远不来？”

叶武炎：“不来，初三的不来，那小子天天在道馆蹲着呢。”

说起这个，叶武炎想起来了，“王源也是高一的，他来不来？”

王俊凯得意：“当然来，王源也是他们班第一。”

叶武炎恨极了，“牛呗。”

大家坐了一排，叶武炎挨着王俊凯，随便一瞟就看见王俊凯手底下发短信，好像在问王源买没买吃的。

叶武炎欣喜非常，赶紧又把群名改回去了，跟陆少安他们一顿摇旗呐喊。

常远：“我可离得远，你们几个有点眼力见儿，瞅准了机会就赶上去，没瞅准也要努力创造，我们能赢！”

就跟喊口号似的，几个人刷了几遍我们能赢。

叶武炎心一定，觉得史泰龙的光辉正在笼罩着他们无往不胜。

王俊凯自然不知道这边的动静，和王源聊完就带着眼罩睡过去了。塞着耳机，放着浪费，那不知疲倦一直循环的歌声就好像他的心情，也像这辆大巴车，行使在路上，没有停止的一天。

等睡醒了，窗外阴沉沉的，可能快要下雨。

王俊凯才醒了醒神，抬头一看，窗户上忽然滑出了一滴雨水。他看着雨水由左上角慢慢下滑，直达右下角，可能还未到风雨之地，整片玻璃就只有这第一滴雨水。

他拿出手机，鬼使神差拍了下来，给王源发过去。

[这是我]

王源还没打出什么字，消息框又多出一条来，另外一张照片，将那张孤独的雨滴挤到了更上面。

玻璃上有了第二滴雨滴，与第一滴分别沿着不同轨迹向下，最后融汇到了同一处。

王俊凯说，[慢的第二滴是你]

快的是我

走的慢的是你

王俊凯发出去之后才觉得自己无聊，他就是刚睡醒的神经看到这一幕心微微软，然后又用这样的心情第一个想到了王源。他想大概就是这样，所谓浪漫就是看见一朵花漂亮也想拍给他看，看见一滴雨水亲亲近近于是也一样。

王源会懂这样的浪漫吗，他那么聪明，应该只是想懂不想懂吧。

王源意料中没有回什么，对于这种意味很清楚的短信，他向来装作看不见。王俊凯心里酸酸，心中说一句果然又是这样，失败仿佛出了心得，得不到回应也成为习惯，他安慰自己，不能把他绑太紧，太紧又会像生日那次出其不意反抗，奶奶那时教他系鞋带，总说不能系太松，松了就会散，也不能系太紧，太紧也一样。

合适最好，合适就是安全距离，就是中间地带。

他会在那儿先呆着。

大巴车队在大雨瓢泼的夜里抵达了露营的石头山，他们寄居在当地的镇上。但是很不巧，大雨造成了小山洪，低洼地带的住户成了重灾区，男生们在车上看居民冒雨搬东西，和老师商量了一下，也组了十来人的小队去帮忙了。

王俊凯一下车，就看到高一那边出来的几个人，王源赫然也在里面。他为这样的默契不自觉感到开心，但是两人来不及打招呼，就顶着瓢泼大雨跑向了居民区。

大约忙到了八点，叶武炎灰头土脸进了房间，擦着脸发现进来的人人数不够，左看右看就是少一个王俊凯。

和王俊凯最近的一个大个子男生说道：“最里面还有一家人，王俊凯去帮忙了。”

叶武炎没明白，“他一个人？”

“那地方……有点危险。”大个子支支吾吾，“我说先回来找老师商量，王俊凯不听，先下去了。”

正说着，高一的人也进来了。

叶武炎看见角落不声不响擦着脸和头发的王源，问的声音也大起来，“那么危险，还是个易滑落的土坡，你就叫王俊凯一个人去了？”

“那么危险当然先找老师不对吗？”

“那你倒是也把他拉回来啊？！”

叶武炎一瞥，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王源不急不躁擦着脸，像是对这里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

大个子还想吵，发现叶武炎的脸色有点不对劲。他盯着一个角落，像是特别为谁不值。

而这种无声的愤怒注视，终于在王源擦干脸要转身出门时彻底爆发了。叶武炎气道：“王源——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啊？！”

房间里有很多人，这一声吼喊停了很多人的动作。王源也一顿，他回过头，平静的面孔与叶武炎气急败坏成了最明显的反差，很多人不明状况，看看王源，又看看叶武炎。

王源淡漠地看着叶武炎，“是我叫他去的么？”

“可是——”

“我不需要有这个责任。”

王源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叶武炎愣愣地看着那个背影，他平时和王源没什么交集，然而就这短短两句对白，他已经感觉到了这个人的心肠之硬。那种说什么对方都不为所动的感觉，光两句话就已经尝到厉害了。王俊凯天天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人吗？他是怎么无视了这种鸿沟之距，又是怎么想念着这样一个人，每天做第一个从晨梦醒来的人，去等候他的？

等待，放在这样一个人身上，不觉得太过不值吗？

叶武炎手捏了又紧，紧了又松，吼道：“怪不得你根本都没朋友！你知道他那么——”

“他那么——”

叶武炎想起王俊凯的沉默王俊凯的快乐，真的感觉到了不值，“他那么那么喜欢你……”

但是要说什么呢。喜欢就是这么难以衡量的东西，今天有了危险的人是王源那王俊凯毫不犹豫就会跑出去，但换了王俊凯的危险王源可能就会如此这样视而不见。喜欢就是这样你之蜜糖我之砒霜的东西，还偏偏有人甘之如饴。

叶武炎正生着气，王俊凯却回来了。他还来不及将这件事告诉他，老师已经在点排队点名，他们站到高二的队伍里，却听到旁边高一的老师声音大了，“怎么少了一个？不是刚刚人还全的吗？少了谁？”

一阵安静后，响起几个声音。

“王源不在。”

“少了王源。”

……

王俊凯不自觉走出去，“王源？他去哪儿了？”

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我知道。”

王俊凯回过头，见好友露出迟疑的神色，“他可能去了你刚刚回来的地方。”

雨还没有停。

王俊凯往前跑的时候，眼睛被雨打得睁不开。

眼前很快出现了最尽头的一间房屋，它地势虽高不易被水淹没，却因为建在一个略高的土坡上而被很多帮忙的人绕路了。

王俊凯三两步跑进去，人去楼去，大家早就去避难了。高声喊的几声王源，也被大雨淹没了声音。王俊凯扶着膝盖喘气，他茫然环顾四周，也许王源并不在。也许叶武炎说错了。也许他只是去上个厕所，或因别的事跑去了别的地方。

也许他刚走，王源又出现了。

王俊凯越想越冷静，气慢慢平顺，人也渐渐安静。

对啊。

跑来看他有没有事这种行为，简直都不像王源会干出来的事。他的理智和聪明，都不允许他来做这种多余的事。如果是王源的话，应该还会甩给叶武炎一句，跟我有什么关系。那才符合他的作风。

他不该欣喜过头，寄托希望过大，造成了现在的失魂落魄。王俊凯走进雨里，外面雨势越烈，还有小小冰雹砸在头上。

忽然，王俊凯一停。

这户人家的小院深处，好像有个黑影。那里背靠高坡，他一进来就没关注那里，却不知道会有人。

王俊凯走近一看，“王源儿？！”

眼前的王源，哪有叶武炎描述的擦干清爽的模样，浑身湿透，还沾满了泥巴。听到王俊凯的声音，王源扶着木头想站起来，没撑住，又摔了下去。

王俊凯心惊肉跳，“你哪儿受伤了？”

见他要拉裤腿，王源顶着雨大喊一声：“不用。”

王俊凯看看他，再看看那个坡，那一条痕迹很明显了。王源是从哪儿掉下去，又从哪儿爬上来的。

忽然一阵心疼，王俊凯转身，无言蹲下，让他上来。

“我背你回去。”

王源还坚持，“不用——”

王俊凯吼：“那你是想我抱你回去吗！”

半晌无言，只听到兜头大雨。片刻后，王俊凯感觉到王源趴在了他背上，背起来以后他想——真的太轻了。

雨水淋湿他头发，又沿着他脖子的骨头灌进了衣服。王源趴在他背上一言不发，这么大的雨，就连他的呼吸都听不到。王俊凯感受着自己的颈窝，低声说：“上一次你发着烧，就是趴在我这里。”

王源：“我不记得了。”

王俊凯深一脚浅一脚走着，又问：“为什么要跑来。”

没等王源回答，王俊凯又自言自语，“怕我有危险么？”

半晌后，不吭声的王源忽然说道：“别问了。”

王俊凯：“我以为我很了解你了，但每次都打脸。以为你稍微被我感动了那么一点，结果你说弟弟。以为你不会来找我，却看到你跑来还摔了腿的样子。”大雨倾覆而下，什么都被清洗得一干二净，有人在坚持，有人在咬紧牙关。坚持是要付出代价的。不管是喜欢，还是被喜欢。王源听到背着自己的人不停说话，“你能告诉哪一个你是真的吗，王源儿？生气起来失望起来，想要不理你，想说你怎么能这么惹人反感，但是我，但是我……”但是，喜欢就是喜欢。

无法停止，无法控制的这种情意，好像已经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它好像活了，好像我又长出来另外一颗心。另外一颗饱含世间热情和善意的心，不像我，是最好的我。因为你剖出了这样干净的真心，这样温情的灵魂。因为你变成这样一个我不太认识的王俊凯。

心意生长起来，喜欢越来越大，这已经是无法停止的事了。

王俊凯往前走着，他多希望那些沿着他骨头流进脖子的雨水，有一部分是王源因为他流下的眼泪。

会是吗。

还能期待吗。

等到了地方，老师们已经等急了，看见王源受了伤更是着急。老师带着王源去做简单包扎，王俊凯洗过澡后想去打听些情况，无奈王源那里围了很多人，于是就先回来了。

夏令营的学生们在简陋的体育馆打通铺，高一一边，高二另一边。王俊凯掏出手机，短信打了又删。他辗转反侧睡不着，于是出了体育馆上二楼，医务室在尽头，人已经走光了。

王俊凯走到门口，透过小窗看里面，乌漆麻黑什么也看不见。

王源恐怕已经睡着了。

他绕出医务室，是一个小小的阳台，摆着几盆蔫掉的花。王俊凯坐在花旁边，看着它们也有点可惜，于是拿起花盆，打开窗户举着花让它多喝点雨水。

这时，他忽然看到另外花盆后面摆着几个酒瓶。

还有人喝酒？

王俊凯拿起来晃了晃，空空的，已经被人喝光了。

正想着，他坐着的这个柜子，忽然吱呀一开，从脚底下骨碌碌滚出一只酒瓶。王俊凯抱着花蹲下来，看见王源抱着缠满绷带的小腿，蜷缩着后背打了个酒嗝。王俊凯：“喂，你怎么能喝酒？”

被人一喊，王源抬眼瞅了瞅，也不知道认没认出。大概打开的柜门让他觉得不舒服，他又伸手拉了回去。

见他要消失在黑暗中，王俊凯立马将花盆卡在了中间。

王源显然喝多了，关不住柜子，也不知道什么在搞鬼，只是手紧紧拽着死活不松开。

王俊凯耐心跟他讲道理，“腿受伤了，不能喝酒。”

说着将柜子里藏着的酒全拿出来了。

王源可怜巴巴，“想喝。”

王俊凯问道：“嗯，想喝。那为什么想喝？”

王源摇摇头。

“不说，还是不知道？”

王源说：“不想知道。”

他一直都是隔着厚厚玻璃去看世界的。那层防护壁，能让他安全地待在里面，也不让他人靠近。他一直都是这样，跟一切都隔着咫尺距离，但那只是透明玻璃造成的假象。他看起来和谁都能亲近，但是又和谁都不长久保持联络。他甚至都没有别人的电话号码，时时刻刻都是打包行李直接能走人的状态，这样自己也安全，别人也好过。

他也不太喜欢会变化的东西，他眼中对于永远和特殊的标准太过苛刻，苛刻到活了这么久都没有给出一个人。他和世界和人类就这样隔着一步之遥的距离，很安全，这样很好。没有人跨过安全线，就没有人会变化。

生来便是孤单，活着更是如此，自始自终都荒芜的花园，就一直这样荒芜到尽头好了。

夜深人静的走廊，只有他们两个人。王俊凯想起之前那句没有得到回答的短信，又问道：“那时候为什么不回我短信。”

好久后，王源的声音从柜子里传来：“因为你是王俊凯。”

“啊？”王俊凯说：“那换成别人就行了？”

王源点了点头。

王俊凯看着这样的王源，想要生气也无从生起。

他只是又小声感叹了一句：“你还真不怕我生气啊。”

他只是自我感叹，没想到喝酒到晕眩的王源却说了一句，“我不怕。”

早知如此。

王俊凯低着头，内心苦笑。

却未料到下一秒王源说道：“我怕我对你有一点动心。”

刹那的安静。

王俊凯猛地抬头，“什，什么？”

他是不是听错了。

他一把拉开柜门，一把拉住了王源的胳膊，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动作之大，扯出了柜里很多东西，原先被王源握在手里的东西也四散掉落。王俊凯低头一看，地上片片都是医务室的创可贴。

再转回头，王源被他握住手腕，拉得极近。

这么近的距离，稍微低头就可以碰到鼻梁，王俊凯心如鼓擂，脑中空白一片。而王源移开了视线，空出一只手来，在地上摸索到一张创可贴，他掀开衣服一角，待王俊凯看清以后，心头一滞。

他原本不清楚那些创可贴是干什么用的，可是他现在知道了。

王源的左心口，沿着心脏的位置贴满了密密麻麻的创可贴，数量之多都已经牵涉到了右边的胸膛。

王源将创可贴撕开，认真贴在了心口的位置。

王俊凯怔怔，“你干什么？”

王源垂着头，显得蔫蔫的。他回答道：“心跳的太厉害了。”

避无可避的心动，逃无可逃的心跳，如何能躲得开。纵使他这么聪明，也只能躲在柜子里，喝一口酒，想一下他，心跳一次，贴一次创可贴。

好像无可奈何的刑罚，好像无可奈何的自救。

终于完结了，有很多话想要说，就在这里跟大家说一说吧。

其实刚开始写《第二人生2》的时候，我有点担心，因为这个时代背景首先跟现实相去甚远，那么人物的设计即使我尽量往他们本身的性格去靠拢，可是肯定也会跟现实有所差异，我其实很担心大家接受不了，其次，这样一个抗战的年代，本身就极具悲剧色彩，可以这样说，当我选择了这样的时代作为故事背景的时候，便是同时选择了浓重的悲剧氛围作为本文的基调。

故事从开头到结尾都是我在一开始就设计好的，但是敖桃的感情线其实并不在我的计划内，只是当故事在进行的过程中，这条线自然而然地出现了，这也是我始料未及的，我想这就像我之前说过的那样：故事其实是有灵魂的。

这条线的出现给整个故事增加了很多柔情，当然，更加重了悲剧色彩。

虐他们我真的舍不得，至少在肉体上的虐待我是下不了手的，所以除了偶尔几处之外，他们基本没受什么皮肉之苦，但是对于心理的伤害，这一点是免不了的，嗯~说句实话，我自己也很难受。

我将他们带入了那个时代，赋予了每一个人沉重的枷锁，连达夏这样单纯的角色最后也因为好友的骤然离世而走上了决绝的道路，更遑论其他一开始就注定负重前行的人。

我其实一直对抗战年代抱有别样的情怀，我感恩那个年代，也为那个年代而痛心，每每思及有无数英烈为了中国的未来而前仆后继去牺牲的时候，我都难受不已，说真的，小时候看到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这样的烈士牺牲的课文，我真的一边读一边哭。

那是个黑暗的时代，是一个注定有人要付出的时代，我将这样的理念灌注给了文中的角色，借着他们的嘴说出来：

这乱世，总要有人削肉剔骨，铺就一条血路，载着后来人，走向光明……

感谢你们对这篇文的喜欢，我文笔有限，也许没能将我心中所想表述完全，也许会有人觉得我矫情了些，但我真的希望，你们在看完这篇文之后，所记住的不光是这条游戏设定的故事主线，我更希望你们能记住他们在游戏世界中扮演的角色以及他们所说所做，以此也知道我们今日的生活是如何的不易，今日的寸寸国土都是先烈们用血肉铺就，所以当我们欢歌时，请不要忘记那段岁月，那些人，还有那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