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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AN TI QI YUAN
🔅天降only，楷灿出场
🔅发生在电梯间的实习生巧合爱情故事，曾用名《电梯奇缘》《the one》
（1）
每个普通人，都期盼爱情悄然发生——
周一上午对每个挤地铁的上班族而言，只不过是个稀松平常甚至有些讨厌的开始。在寒风凛冽中埋着头狂奔一气，排队挤上公司的班车，再得过且过地迷瞪上十分钟，蓬头垢面地走进公司，打卡，挤进电梯。实习生、派遣工、正式员工们混杂着挤在这样一个封闭的电梯间里，有些人低着头，也总有人管不住好奇的双眼。
李帝努低下头瞥了眼身边男孩的胸前，确认过对方同为实习生的胸牌之后才又装相...
🔅天降only，楷灿出场
🔅发生在电梯间的实习生巧合爱情故事，曾用名《电梯奇缘》《the one》
（1）
每个普通人，都期盼爱情悄然发生——
周一上午对每个挤地铁的上班族而言，只不过是个稀松平常甚至有些讨厌的开始。在寒风凛冽中埋着头狂奔一气，排队挤上公司的班车，再得过且过地迷瞪上十分钟，蓬头垢面地走进公司，打卡，挤进电梯。实习生、派遣工、正式员工们混杂着挤在这样一个封闭的电梯间里，有些人低着头，也总有人管不住好奇的双眼。
李帝努低下头瞥了眼身边男孩的胸前，确认过对方同为实习生的胸牌之后才又装相成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脚步向那边挪过一点。
罗曼蒂克有千分之一的概率也会散落在这群普通社畜的脚步里。
对于入职刚满一周的实习生黄仁俊而言，今天绝对是值得载入史册的一天。不为别的，只因为现在站在他身边正冒着清爽须后水味道的这位。小实习生的眼神在拥挤的电梯间里转了好几圈，最后才遮遮掩掩地又落回到身边的男孩身上——我的老天爷爷啊，原来女娲造人真的也是有耐心捏过几个的。
人类真是太肤浅了。跑腿小黄忍不住在心里摇了摇头，只是见了这男孩一面，他现在满心满眼都只剩这家伙刀削斧凿般的侧影了。饶是他不想承认自己是个肤浅的家伙，但架不住眼神跟着那人一起停在了三层，心脏也好像被满满一电梯的人跟着挤出去了。
黄仁俊敢肯定在那人出去的时候有轻轻擦过自己的肩膀，不然怎么会有种结实的肌肉触感停留在他的肩膀上，鼻尖似乎都还萦绕着那股清爽甘冽的须后水分子的味道。对于他这种天天嚷着要脱单的母胎solo而言，这样的男人是大杀器，让他那颗蠢蠢欲动的少男小心脏忍不住不停地轰隆轰隆乱撞。
没错，这样的美男子级别，只有轰隆轰隆的乱撞才配得上。
黄仁俊伸出巴掌捂了捂自己发烫的脸：谢天谢地这位帅哥在三楼工作，谢天谢地他黄仁俊是个HR，谢天谢地他高中好好学习了一把。不然这偌大的公司，这么个帅哥，他一个小实习生得上哪儿捞去啊。
他坐在工位上还是忍不住胡乱上扬的嘴角，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心口，一只手掏出手机在乌黑反光的屏幕上乱照。不错，还是那个清秀可人的小黄！他恨不得立刻就跑到leader那边问问今天有没有什么得到三楼跑腿的工作，好在三楼的员工都归他这个小组的HR对接。
下次见到一定要问清楚对方姓甚名谁。
“仁俊，拜托你把这个文件……”
“好嘞！”
黄仁俊的回应比平时还要元气响亮。要不然怎么说人做事总得有个奔头呢，黄仁俊抱着胸前的文件夹站在电梯前等的时候都觉得美滋滋。如果他是个小姑娘，肯定还要对着光亮的电梯门确认一下口红涂没涂好才能作罢。
工作时间电梯里的人就少了不少，黄仁俊百无聊赖地倚着墙站着，目送着唯一一个兄弟在五楼走出去。
“叮——”
电梯门在三楼打开。
他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又遇到他！
李帝努看着那个冒冒失失落荒而逃般的背影有些怅然若失。他分明出声想叫住对方，却没成想那男孩跑得比兔子还快，等到自己回过神就只能看到藏在栗色短发底下冒出的一截通红耳尖。
也好，他低下头看看手心里躺着的白色姆明挂件。下次见面的时候再给他吧。
似乎冥冥中有什么力量让他坚信再次遇到这男孩的时间不会太远。也许天上是真的有月老或者维纳斯或者哈托尔，总之真的有什么在掌管人类的爱情，不然也不至于让他这么信誓旦旦地笃定，全然不像之前那个理性的统计学系天才。
这下连他也不得不低头承认李楷灿和他说的那套爱情理论，至少根据他密丝合缝的逻辑推理，他就是喜欢上了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小家伙。碰上他他的所有逻辑学都算是白学了。照李楷灿的说法这就是摧枯拉朽的爱情。
发明爱情的人才真正发明了人类。
李帝努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做出埋头嗅别人东西上余味的变态行为。但掌心的姆明被自己的大手捏出了汗来，男孩身上稍纵即逝的茉莉香味逐渐沾染上自己的气味，对哺乳类雄性动物而言，是个危险刺激的信号。
他迫不及待了，鼻梁上的眼镜都滑下来了一厘米。
（2）
正如每个罗曼蒂克电影展开的那样，男女主人公必然会在印象深刻的初见后不断地偶遇，随即擦碰出令人惊喜啼笑皆非的爱情火花，最后，啪！水到渠成地终成眷属。
停……
作为芸芸众生、普罗社畜中除了标致一点并无区别的小黄，可没有成为电影主人翁的运气。这世界在售卖一种人人皆是主人翁的商品，但索然无味的肥皂剧主角和波澜壮阔的商业大片主角，两者显然有着天壤之别。
普通人，永远属于第一种。即便是悲剧，也只是普通人普通的悲剧罢了。
就比方说，年方二十的黄仁俊先生，在随后的一个星期并没有再在这座大楼的任何一个角落发现那位帅哥。
普通人面对这样的悲剧只能稍作惋惜，自认无缘。爱情是不耐穿的奢侈品，只有面包是唾手可得的渴望，他黄仁俊总不能为了一个一见钟情的帅哥就做出盗窃公司员工数据库的行径。
黄仁俊第二十八次伸出手一边等电梯一边捂住自己被吹得通红的脸，在一群人的脚步中埋头跟着走进电梯最里面，等电梯运行才来得及抬起头确认自己的楼层有没有被按上。
“麻烦按下七层！”
站在电梯按钮旁的那个背影听了他的话竟是第一瞬间转过头看向他——就这样保持着和他对视的样子按下了七层的按钮。
黄仁俊听到自己暂停的呼气落在地上的声音。
如果一次两次算是巧合，那第三次算不算就是命中注定呢？
在这个拥挤的满是人肉味的电梯间里，人类最奇妙的荷尔蒙正在悄然发生作用，气氛变得黏着焦躁，人声像是受到影响般逐渐沸腾。隔在他俩之间的十几二十号人充分扮演好了自己天河的角色，黄仁俊犹豫了半天最终也没好意思像神经质一样伸出手回应那个他连名字还叫不上来的帅哥。
那人形状漂亮的眼睛在镜片后焦急得像没人陪玩的小狗，连好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黄仁俊的心里闪烁起些不合时宜的窃喜：你看，他说不定也喜欢我呢。
可是他的牛郎却不得不跟着人群走了。
看来牛郎也面临着上班迟到的危机。
黄仁俊失落地撇撇嘴。
李帝努只恨自己视力不能再好一点——紧赶慢赶总算和那个男孩子挤上了一班电梯，甚至还听到了对方清亮的声音，却没能看清对方的名字。他今天穿了件雪白的羽绒服，活像个冰天雪地里走出来的雪娃娃，一碰就能化出清冽甘甜的雪水。隔着那么远他还是注意到了，那男孩的书包上分明挂着和他同校的校园卡，同电梯的同事叫了他“仁俊”，也不知道这两个字到底怎么写。
虽说在学校一起上了这么久的学他从未遇到过这个仁俊，但既然还是在公司叫他碰上了，便是上天注定送给他李帝努让他拖进自己的狼窝里的。
单恋的人连收集到一个碎片化的信息都能如数家珍。
他划开手机便给自己那位“爱情专家”朋友发了消息：咱们学校，叫renjun的你听说过没？
阿弥陀佛，上天保佑。
李楷灿消息回得挺快，在他正打算乘电梯下楼的时候就到了。他一边低头看着手机一边就走进了电梯间转过身，殊不知自己身后站着的正是日思夜想的小茉莉。
但他不知道也好，因为黄仁俊为了和他要个sns就纠结到能死过去的怂样，他还是不看见为妙。
不是每个人都有胆量立刻搭讪的，要么是急/色/鬼，要么是大野心家。而黄仁俊两者皆非。
他现在更恨自己这个傻瓜吃饭的功夫竟然不知道带上手机，这下好了，众目睽睽之下难道要直接抢过那人的手机输入自己的联系方式吗？且不说他能不能在短短十几秒里完成这一系列操作，光是从对方手里抢手机这么个举动就能立刻让对方对自己的印象瞬间降到冰点吧。更可恨的是公司竟然给实习生发的牌子都是一模一样只有工号没有姓名的，黄仁俊对着李帝努的背影连欣赏肌肉的美好心情都没了。
他只能双手合十对天祈祷李帝努能转过身：“诶，你好？”
这一切，当然没有发生。
李帝努看着手机上那句“好像商院是有个叫这个的还挺有名的”傻笑着走出了电梯。
（3）
金钏儿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通常而言，文学作品里了不起的理科生应该熟稔于某篇文学巨著，比如李帝努现在满脑子就只剩了曹雪芹老先生的这句话。
手心里的姆明吊坠捏得紧紧的，是你的就是你的。
他虽然掏不出什么香雪润津丹来塞进黄仁俊嘴里，叫对方顿时迷上自己；但在手机那头靠神通广大的损友弄来一张模糊的商院合影，自己倒也像吃了灵药般通体舒畅。
“交给兄弟了，保管尽快帮你搞到联系方式。”
所以说古人诚不欺我，李帝努抬起头就明白了什么叫好事成双，曹雪芹老先生仿佛就在他举头三尺：是你的就是你的。黄仁俊正站在他前面十厘米不到的地方，小小的一只，连头顶的发旋从哪个方向开始和茉莉般的清香从哪里散发都让他洞察得一清二楚。
和黄仁俊相比他宁愿承认自己是野心家，急/色/鬼，除此之外他还有冠冕堂皇的“人质”在手。李帝努这么想，也伸出手这么做了。他轻轻拍了拍那男孩的肩膀，欣赏着对方因受惊而轻微颤动的发梢，以及转过身后惊喜的眼神脸色变化。
“这个。”
他摊开手，那个跟了他二十多天的姆明终于带着他的味道回到了主人的怀抱。
小茉莉眼睛亮得能盛下一百二十七颗星星，看得李帝努的心口都热热的，想做出些发乎于情的举动。但对方看着他半晌却只憋出了一句：“谢谢…”
？
福兮祸之所倚，古人诚不欺我。
黄仁俊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在自己眼面前关上恨不得甩自己二十个巴掌，所以说母胎solo都是有理由的。他手里那个小姆明吊坠还在大大咧咧地散发来自陌生男孩的味道，倒是更显得他这个主人扭扭捏捏不像话。
电梯门只剩一条缝的时候突然就又传来了那个让他脸红心跳的声音。
“同学，我叫李帝努！”
什么嘛，搞得活像什么生离死别的悲情片。
“同学，我叫李帝努！”
“同学，我叫李帝努！”
“同学，我叫李帝努！”
整个下午黄仁俊的脑袋瓜里只剩下了这句“同学我叫李帝努”，这句话似乎比他当初疯狂单曲循环的饿了龙还来得动听上耳，李帝努这三个字似乎比他见过的所有中国话都优美——虽然他根本不知道是哪个“李帝努”。小实习生拿起电话约面试的时候都差点张嘴来句：“同学，我叫李帝努”。
一般小说里会这么写学霸的爱情：他们是势均力敌强强联手，一个人是某院的状元，另一个就得是另一个学校的魁首，他们冷眼相待，在竞争中热血相爱。但这些都是笨蛋的鬼扯，真正的学霸，在爱情面前也只是个吃屎的怂货加傻瓜。
（4）
李帝努情愿这是爱情给他的试炼。
黄仁俊这家伙估计是加自己的陌生人太多了，已经彻底关闭了别人添加自己的途径。所以尽管他得到了对方的号码和名片，也不能通过手机加上，更没法说出那句动听的“同学我叫李帝努”。
他们两个人的见面仿佛被封印在了电梯间这么一个密不透风的空间里，在这个空间里，他们呼吸的不是空气而是爱情的灵药，但一旦踏出，他就成了阁楼里睡地板的灰姑娘，还没有王子上门的那种。
童话是不包售后的，人类的爱情也是。当老天将这个从天而降的包袱塞进你怀里，你的心你的脑就不再属于你了，你所有空闲时间的生命活动都将围绕爱情展开，直到找到那个同样抱着包袱的人，和他成功互换怀里的破布口袋；然后，恭喜你们，你们将成为更大的傻瓜。
李帝努想说自己也是个天大的傻瓜，下次遇到对方直接拦住他让他留下联系方式就好了。
他们的第六次相遇终于还是在电梯间拉开序幕。
黄仁俊抱着报表跑进电梯里的时候急得满脑袋都是汗。一方面得怪公司暖气来得太过给力，另一方面更要怪天要下雨老板要变卦，虽说老板想主意也不容易，但折的更是他们这些小跑腿的命。黄仁俊今天楼上楼下的已经连着跑了六七回了，送文件这种看似最轻松简单的活，也在这个办公人员繁多信息复杂多变的公司成了个麻烦活儿。
其实他早就看见李帝努了。
那个男生总是穿着整整齐齐的格子衬衫，衬着里面的白色毛衣板板正正地站在电梯里。他呈现在黄仁俊面前的样子总是整洁干净有条不紊的，但黄仁俊低下头看着文件夹反射下自己的影子，那个气喘吁吁头发散乱的小男孩，就是他自己看了也觉得像个小鬼。于是还是下意识用文件夹挡住了自己的脸，掩耳盗铃地祈求对方不要发现他。
其实他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的，不知道为什么。起初也许他只是“见色起意”，可他都要忘了这人了，这人却又几次三番地出现在他眼里，让他饱尝魂不守舍之苦。以前他不知道喜欢到底是什么东西，总觉得只是吊桥效应之类的心理现象作祟，但现在李帝努站在他旁边就是吊桥效应，他从心到口里都开出了一朵花。
单恋中的人都是敏感的，他能感受到李帝努的一呼一吸，甚至能隔着文件夹感受到对方看到自己回避的疑惑。他甚至能肯定对方也是喜欢自己的，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自己最肯定了。
只不过，这该死的工作。
口袋里的微信提示音就是他的索命符，黄仁俊不得不推开就快递到自己面前的手机撒丫子又当了次逃兵。
对不起对不起，下次一定要主动。
（5）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营字造句，不和梦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所以说爱情是人类的颂歌。
每个人类诞生的时候都会衔着一块石头落地，当他爱上了谁，他就将那颗象征性命的石头交给谁。现在黄仁俊终于做好准备将石头送给谁了。
营造一个完美的电影场景需要恰当的时机，合适的场地背景，正确的演员，酝酿到位的感情；现在在这个只有他俩存在的电梯间里，一切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电梯门在黄仁俊背后缓缓合上，他匆匆跑进电梯的动作使他还在微微喘气，脸颊都冒出水蜜桃般诱人的粉红，也不知道到底是跑得太急还是心跳过速。
他和李帝努对视着，电梯上升的数十秒的时间足够完成这一次最完美的定格。只要他们视线交汇，他们就是这时空里最契合的情侣。
不约而同地向前迈出一步。
李帝努默许般的眼神让黄仁俊忍不住得寸进尺地靠得更近。
“你别动。”
他花了几十天终于走到了李帝努的面前，男孩身上的薄荷味这次是真的铺天盖地地将他包裹住了。
黄仁俊伸出手按住他的肩膀，然后踮起脚尖。
（6）
电梯背后永远都在发生些你不知道的爱情故事。
AA有话说：
情人节快乐！希望你们不会觉得nojam，这是个发生在电梯间的小故事，也祝你们开心地度过这天吧
看星星的人
计程车停下的时候，李帝努看了一眼时间，晚上11点23分。
他从后备箱把行李拎出来，礼貌地对司机表达了谢意，仰着头看向家所在的楼层。
窗口一片漆黑。
黄仁俊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为他留灯。又或者……
李帝努命令自己停止去想别的可能性，深吸一口气进了大门，干脆地按下电梯按键。
手里抓着的手机幽幽地发着光，停留在某个通讯软件的界面。
几个未接的通讯请求不尴不尬地占据了大半个屏幕，再上方是对方发来的“Jeno，我们分手吧。”
一.
直到掏钥匙开门的时候李帝努依然觉得黄仁俊是在开玩笑。
毕竟黄仁俊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小朋友，而且李...
计程车停下的时候，李帝努看了一眼时间，晚上11点23分。
他从后备箱把行李拎出来，礼貌地对司机表达了谢意，仰着头看向家所在的楼层。
窗口一片漆黑。
黄仁俊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为他留灯。又或者……
李帝努命令自己停止去想别的可能性，深吸一口气进了大门，干脆地按下电梯按键。
手里抓着的手机幽幽地发着光，停留在某个通讯软件的界面。
几个未接的通讯请求不尴不尬地占据了大半个屏幕，再上方是对方发来的“Jeno，我们分手吧。”
一.
直到掏钥匙开门的时候李帝努依然觉得黄仁俊是在开玩笑。
毕竟黄仁俊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小朋友，而且李帝努也实在是想不起来有什么突然要分手的理由。
打开房门之后毫不意外的一室寂静。
李帝努打开客厅的灯，克制住自己喊黄仁俊名字的冲动——会把他吵醒，贴心的男友这样想着，轻手轻脚地推开卧室的门。
借着客厅的光源，他终究还是看清楚了床上空无一人。
那些自欺欺人的幻想终于被打破。黄仁俊没有在开玩笑，他是真的要分手。
一直压抑的烦躁感终于扑头盖脸地向李帝努砸来，他狠狠敲下墙边的开关，柔和的暖黄色赶走了黑暗，却没有召唤来原本应该照亮这个世界的小精灵。
“妈的。”看着少了许多东西的卧室，李帝努难得的爆了句粗口。
此时此刻的黄仁俊正在跟回国探亲的董思成联机玩游戏。
准确一点来讲，他正在跟回国探亲的董思成以及董思成远在东瀛的男友一起联机玩游戏。
眼见着要赢，黄仁俊的手机突然进了个电话，虽然只响了一声就挂断了，但是手忙脚乱地切回来时他还是成为了一具新鲜的尸体。
瘫在沙发上飞速挽救残局的董思成冷笑了一声：“垃圾。”
回想起刚才来电显示上的名字，黄仁俊也顾不上骂回去，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他可能是专业来克我的。”
感受到八卦的气息董思成立即坐直了腰：“啊，李帝努啊？”
“嗯。”
“哎哟他回来啦？”兴奋的哥哥连声音都升了一个Key。
“是吧。”黄仁俊想了一下李帝努走之前跟他说的回家的时间，是这个日子没错。
“那他这个骚扰电话是什么意思？咋不等你接？”
黄仁俊看了一眼手机：“估计怕我睡了。”
“噫——亚萨西——”董思成情不自禁地感叹道，被连麦中的男友敏感地捕捉到：“Winko?你在说谁？”
趁着董思成在跟男朋友解释的时间黄仁俊跑去洗漱，对着镜子里状若正常的自己叹了口气。
亚萨西。
李帝努温柔吗。
在他的生活法则里，是温柔的吧。
他跟李帝努在一起这件事现在想来其实都有点不真实。
这一话要回溯到三年之前。
彼时他还在美院念书，是天才画家李永钦手下最淘气的小弟子。
某天亦师亦友的李老板漫不经心地通知他一起吃个饭，到场后他才得知是老板男朋友获得名分后的收买亲友局。
老板的男朋友叫李泰容，据说开了个舞蹈教室，“年轻有为，仪表堂堂，一看就是要跟我老板在一起的”——黄仁俊一边点下最贵的菜一边称赞。
李泰容带来的一群学生在一边跟着起哄。
“年轻有为这个词还轮不到我。”被夸得不好意思的李泰容笑着谦虚，话音刚落包厢的门就开了，李泰容瞥见进来的人，笑得更开心了，“啊，年轻有为本人来了。”
带着一身冬日的寒意，李帝努就这么闯进了黄仁俊的视线。
第一句话是“对不起，有个会，迟到了”。
冷峻而优雅地如同他身上穿着的藏青色大衣。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黄仁俊都觉得李帝努是藏青色的，深邃、沉稳又迷人。
不像他，像只过分活泼的橙子，致力于把所有的画板都沾染的热热闹闹的。
当李帝努一本正经地叫着表嫂把手里的礼物盒子交给李永钦时，黄仁俊对着老板脸上难得的无措笑出了声。
他发誓他从来没在李永钦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这人太有意思了，黄仁俊想。
吃完饭时间还早，一群孩子没玩够提议一起来一局爱与正义的狼人杀。
这种场合没人会扫兴致地拒绝，于是大家浩浩荡荡地找了家桌游室续摊。
黄仁俊输了一晚上。
倒不是不会玩，只是相比于胜利，黄仁俊更喜欢搅局。
“你尤其善于给自己人增加障碍。”某一局作为平民的黄仁俊输了之后，狼人李帝努高冷地评价道。
黄仁俊无意识地对当晚靠逻辑力量大杀四方的李帝努撒娇：“我有这么差吗~”
李帝努洗牌的动作顿了顿，低下了头：“没关系，如果我们一组我可以教你。”
“谢谢李老师~”黄仁俊笑嘻嘻地拖长了尾音，李永钦冷哼了一声：“你李老师在这呢。”
“那怎么能一样呢，您是我爸爸。”恬不知耻的小画家冲过去抱大腿，也因此错过了有人微红的耳尖。
结果说巧不巧最后一局两个人一起抽到了狼人。
黄仁俊看着一本正经撒谎的李帝努觉得好笑，发言的时候又开始乱跳身份。
果不其然被票死，死之前看着李帝努紧皱着眉头恨铁不成钢。
可爱得要命。
虽然狼人少了他但是凭借高手们的发挥他终于躺赢一次，收拾东西四散离开时两个人心照不宣地走在了最后。
“感恩带飞~大神留个联系方式？”黄仁俊掏出手机晃了晃。
李帝努倒是毫不客气地拿走对方的电话开始留号码，联系人姓名写了Jeno。
存完给自己播了个电话，通了之后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挂断，把手机还给黄仁俊：“常联系。”
黄仁俊现在回忆起来这句话觉得也许只是李帝努的职业习惯，但是那时候他却把这句话当借口，真的做到了“常联系”。
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无非就是对李帝努有想法罢了。
他其实说不清一开始李帝努对他怀着怎么样的态度。但是按照对方十次邀约答应八次另外两次因为工作不得不拒绝的情况，好像也还挺配合的。
所以最后能在一起也不能说是他倒贴，顶多是你有情我有意的顺水推舟吧。
还好着的时候黄仁俊是这样想的。
但是理智一点看，也许无论是谁这么兢兢业业地追，李帝努到头来都会答应。
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懂礼数的人。
所以借来了三年恩爱的假象，他也知足了。
黄仁俊最后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未接来电提示，关上了台灯。
二.
连续几天拨出去的电话黄仁俊都没有接，李帝努终于意识到对方是不可能给他沟通的机会了。
满心的困惑无人诉说，想了一会儿他只能选择去约李泰容吃饭。
结果善解人意的表哥坐下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怎么分手了？”
李帝努顿时一阵委屈。
首先他才意识到原来全世界都知道他分手了，其次他也特别想知道他跟黄仁俊为啥分手了。
还没来得及回答，李泰容又开始唠叨：“年轻人总有个磕磕绊绊的，动不动提什么分手啊。坐下来好好聊一聊什么事情不能……”
“是仁俊要跟我分手，不是我要跟他分。”
“解决。”李泰容无意识地把最后两个字说完，愣了片刻，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李帝努摊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么惊讶，但是就是这样。”
“他那么喜欢你？！”李泰容仍然处于震惊之中。
“……”李帝努再次摊手，“我也喜欢他啊。”
捋了半天事情的发展情况李泰容终于搞清楚了现在的状况，委屈的李帝努捋到最后都有点悲愤：“所以到底为什么会分手呢？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缺什么也都给买，性生活也没有不和谐——”
“这些细节就不要跟我分享了谢谢。”李泰容伸出手制止表弟突然高涨的沟通欲望，“你自己去问仁俊不就好了。”
说到这里李帝努就更悲愤了：“他不接我电话啊。”
“你去他画室堵他啊！”李泰容理所应当地出主意，然后看着对面表弟迷茫的脸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妙，“你是不是不知道他画室在哪里。”
李帝努低下头拿起杯子喝水。
“怪不得仁俊要跟你分手。”盯着眼前的渣男看了半天，李泰容叹了口气给出了结论。
走出画室的时候黄仁俊还在跟李永钦手舞足蹈地说突然迸发的配色灵感，李永钦认真地听着，偶尔打断弟子提几句意见。
电梯门开时两个人都还有点意犹未尽，本想说约个晚饭继续聊，结果黄仁俊一抬头看到等在外面的李泰容，歪着脑袋揶揄地杵了下老师的腰，“噫”了一声：“那我不打扰啦~”
而李永钦盯着从墙角走出来的另一个人，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该说这句话的恐怕是我。”
黄仁俊顺着老师的视线再看向门口的时候，表情僵住了。
都怪我出门不看黄历。
呆滞地看着李帝努把菜单归还给服务生，神情严肃地对上他的眼神时，黄仁俊脑子里被这个想法刷了屏，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
“冷静下来了吗。”
在他把桌布一角搓捏成一团抹布之前，李帝努似乎终于忍不下去，开口说道。
黄仁俊惊慌地看向前男友：“嗯？”
“我是说，为什么发了那样不负责任的消息就消失了，”李帝努看着僵硬的黄仁俊，皱了皱眉，“手。”
黄仁俊反射性地松开桌布，李帝努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和黄仁俊十指交扣：“怎么不多穿点衣服，手这么冰。”
“在室外的时间也不是很多。”眼下的场景太有迷惑性，在这个瞬间，两个人仿佛都忘了对方的身份是前男友。
黄仁俊垂着眼睛看李帝努把玩他的手指，超速跳动的心脏慢慢平稳下来。
直到李帝努再自然不过地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家？”
黄仁俊当下也是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个家，傻乎乎地回答：“过年？”
李帝努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抬起头：“啊？”
三秒之后黄仁俊抽出了自己的手。
李帝努的眉头又皱成一座山丘。
刚才的温情如梦幻泡影，终究还是被此刻的现实戳破。
“还没闹够吗。”李帝努回到对面坐好，仿佛头疼一般揉了揉眉心，黄仁俊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一跳。
来了，这最让人恼火的直男语录TOP1。
如果还在一起的话，他此时此刻应该非常drama地回一句，在你眼里我就是在闹吗！
然后跟对象大吵一架，小作怡情。
可是我们已经不在一起了。黄仁俊抬手放在胸口，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平稳的跳动，这样暗示着自己。
李帝努看着他的动作，脸上爬上一丝困惑。
“Jeno，我是认真的。”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黄仁俊很努力地直视对面的人，一字一顿地强调自己的态度。
李帝努似乎不耐烦一般长吁一口气。
良久都没有人说话。
服务生把点好的餐送上，餐盘和桌面磕碰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打破了凝滞的空气，李帝努宛如退了一步一般提示：“我还在等你的解释。”
李帝努真的不会在公司被人暗杀吗。黄仁俊不合时宜地冒出这个念头，把自己气笑了。
他摇了摇头，在心里对自己说，不就是因为这样吗。分手不就是因为这样吗。
所有的紧张感在这种无力下烟消云散，黄仁俊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感知到，他跟李帝努是过不下去了。
去他妈的吧。
“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吗？”听到黄仁俊的笑声，李帝努误以为气氛在好转，情不自禁地也露出一个微笑来，柔和了一身的冷厉。
就算是现在，黄仁俊也依然觉得，李帝努笑起来真的好可爱。
但是其实是个非常欠揍的恋人呢。
他语气轻松地回应：“没事，只是确认了一下，能和你分手真是太好了。”
李帝努的笑容僵在脸上。
三.
李泰容一口咖啡喷出来，纸巾都来不及抽，忙不迭地求证：“你说你在等仁俊给你一个解释？”
李帝努嫌弃地把纸抽丢过去：“他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我在想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有什么IQEQ守恒定律……”李泰容擦着身上不小心沾到的咖啡，“可能每个人的值都是固定的，然后你的IQ特别高。”
李帝努品了品觉得不是好话：“你什么意思。”
“就是在骂你的意思，”李泰容处理好残局坐好，把咖啡杯推远了一点，“OK，然后呢？”
然后吗。
李帝努叹了口气。
像是解开了什么封印似的，黄仁俊接下来说了好多话。
一段接着一段，神采飞扬的，李帝努傻乎乎地看着，仿佛看到了最开始遇见黄仁俊的时候。
他就是这么眉飞色舞的，搅乱了每一场游戏，也搅乱了自己的生活。
这样的黄仁俊，他真的好久没见过了。
以至于他一开始都没听到黄仁俊在说什么。
回过神对方已经有点累的样子，带着一种柔软又宽容的神态看着他：“为了能长久地在一起，我往Jeno那边走的太多了，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虽然还是很喜欢Jeno，但是已经开始讨厌喜欢Jeno的黄仁俊了。”
李帝努想开口说什么，但是又无话可说。
对面的黄仁俊笑盈盈地站起来拿起了椅背上的外套：“不知道这样的解释，李总还满意吗。”
“Cool~不愧是我们Ten的学生。”李泰容听到后来情不自禁拍手称叹，在表弟的杀人视线中安详地捧起了咖啡杯。
李帝努现在回想起说着那些话的黄仁俊，眼睛亮亮的，一脸的释然，让他多少有些沮丧。
原来结束这段关系会让他这么幸福的吗。
然而即便如此，脑海中浮现出对方时，李帝努依然能感受到心脏会微微悸动，新造出的血液里都带着糖分。那些血液流入大脑时，会唤醒制造愉悦感的每一根神经。
他记得还没有在一起时，黄仁俊每次给他发信息，都很喜欢用“~”这个符号，像是通话时对方微微上扬的、仿佛在撒娇一样的尾音。
永远带着笑意的男孩子，橙色的男孩子，明亮的男孩子。
他会小心翼翼地在工作时间发来信息，问自己有没有兴趣去参加什么活动，却又会在下一秒立刻补一句“你先忙，有空回我就好啦~”
让人怎么忍心去拒绝。
他开会时所有的走神都献给了黄仁俊。
有次看着下属的汇报想着周末要去和黄仁俊看电影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结果PPT上那页是在说当季公司利润降低了24%。
一时间会议室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儿下属翻过这一页，在总结时特别表达了一定在下个季度挽回损失的决心。
殊不知李帝努脑子里根本没走这一Part。
大概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某次看完话剧出来，黄仁俊蹦蹦跳跳地走在路边，转过身跟他说话的时候旁边正好有一辆车经过，吓得李帝努立刻把人扯到身边。
黄仁俊贴在他身上半天没说话，好久之后才瓮声瓮气地开口：“哎Jeno。”
“嗯？”
“你知不知道我在追你呀。”
“……”
李帝努的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怀里的人抬起头看他，眼睛里有全宇宙的星光。
“所以Jeno是知道的吗。”
李帝努听到自己闷闷地“嗯”了一声。
“那要跟我谈恋爱吗？”黄仁俊嘴角弯起来，“试试看？”
“我……”
话还没说完，黄仁俊的胳膊就环住了他的脖颈，男孩子微凉的嘴唇贴上来，他嗅到一点淡淡的橘子香。
是一个浅浅的吻，云一样软，花一样香，糖一样甜。
李帝努睁开眼睛看到对面笑得狡黠的小画家。
夜幕之下，路边的树叶在风中飒飒作响，他像是这段路上唯一的光源。
“会心动吗？”黄仁俊小声地问。
没等他回答，橘子味儿的男孩自己举手抢答：“会！”
然后又接着问：“那李帝努会跟黄仁俊在一起吗？”
这次他没有抢答，只是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李帝努，仿佛笃定对方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而李帝努没有让黄仁俊失望。
他不太好意思地轻轻触了下自己的嘴唇，点了点头。
“会。”
过去的时光实在太甜，李帝努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被苦涩的现实唤醒，烦躁地往椅背上一靠：“所以到底为什么要分手呢。”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分手呢？”
肩负着另一半委托的重任，李永钦借请董思成吃饭的理由约了个饭局，聊了半天艺术和八卦之后终于找了机会把话题引到了小弟子的感情生活上。
还沉浸在吐槽董思成的话题里，黄仁俊一时懵逼，伸手指了指自己：“我？”
董思成在旁边摇头：“Ten哥你太硬了吧。”
“你自重吧你有另一半了。”
“喂！我说你话题转得太硬了！李永钦你真的……啊！”时隔太久董思成已经忘记被无尺度朋友们支配的恐惧，双手抱住了头。
“叫哥。”调戏完弟弟李永钦面不改色地扭头看向黄仁俊：“所以为什么要分手呢。”
“……老师难道猜不到吗？”黄仁俊反问。
“所以是他让你不快乐吗？所以要分手？”
感受到话题变得严肃起来，董思成伸手揽过弟弟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像只小鸡崽一样被护在哥哥怀里，黄仁俊想了又想，终于斟酌着开了口：“嗯……可能是因为，我们不是彼此啮合的那一对齿轮吧。”
“你怎么用这么工科生的形容词，令我生理不适。”李永钦站起来，黄仁俊已经涌到心头的酸楚被老师瞬间按了下去。
下一秒李永钦坐到了他另一边，猫样的双眼带着点鼓励的笑意看向他。
他感受到自己脑袋上轻柔的重量和暖意，听到老师低低的安慰：“我们仁俊啊，你辛苦了。”
一直落不下的眼泪在那一刻决堤。
四．
“李泰容算我求你，你不要再哭了我好——困。”
完成任务的李永钦回来跟恋人讲了一下黄仁俊的心路历程，十分能共情的李泰容先生流了一夜的泪。
“仁俊真的太不容易了吧。”努力控制自己泪水的李泰容又揪了一张纸巾。
李永钦翻了个身：“他自己多少也有点问题其实。有些事情一直放在心里不说，你弟又不是什么读心机器。一点一点攒起来就很难解决了。”
身后的抽泣声慢慢停止，李永钦刚想坐起来确认下恋人情绪还安好，就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里。
“如果我们Ten有什么对我不满的事情一定要讲。”
李永钦嘴角弯起来，安抚地拍拍李泰容的手，又回头去找贴在自己耳边的热源，亲了下恋人的嘴唇，笑眼弯弯：“你很好了。”
眼里还带着点泪水的李泰容拦住想拉开距离的李永钦，手顺着腰线往上滑的同时，嘴唇贴上对方的耳垂：“我还可以更好一点……”
深夜未眠的不止沉溺在春意中的两人。
还有回家后在窗边裹着毛毯仰望星空的黄仁俊和董思成。
“俊哥，我说实话，”在理智和情感中挣扎了一晚上，但实在是憋不住了的董思成还是选择了开口，“我觉得你也有错的其实。”
黄仁俊顶着一双核桃一样的眼睛看过来。
董思成努力无视弟弟哀怨的眼神继续仰望星空：“当然，大部分的错还是李帝努那边啦……”
黄仁俊默默移开了眼神。
“但是谈恋爱这件事，你不爽了你要跟他讲吧。你都不尝试讲一下吗。”
暗色的云彩在黄仁俊的眼中慢慢流淌，良久后他叹了口气：“很难啊。”
李帝努是真的很忙的。
两个人谈恋爱后没多久就同居了，黄仁俊提出的。
一开始黄仁俊对于同居这件事其实怀着很大的期望，他想要跟喜欢的人更多地分享生活。
入住到李帝努家里之前买了很多情侣款的可爱的小东西，入住第一天还特别准备了烛光晚餐。
在特地选的香薰里和李帝努一起喝红酒的场面是很浪漫也很符合预期，如果不是在深夜起来喝水时发现对方在书房加班的话。
他看得出来李帝努想做个合格的恋人。
会尽早回家，会挤时间陪他吃饭，会记得纪念日送礼物，会在情事上非常照顾他的感受。
然而他会找出之前的刷牙杯，因为新买的情侣款没有手柄。
也不太喜欢黄仁俊突然的约会安排，会带着有点为难和歉意的表情说“跟日程有点冲突”。
黄仁俊觉得李帝努可能是有个人生schedule的，分成“To do/Doing/Done”，把事情分门别类的安排好，根据优先级来选择下一步的规划。
当他黄仁俊还在“To do”list的时候，优先级可能比现在高一点，但成为“Done”了呢，重要性就有点要往下挪了。
可以说非常务实。
看着每天夜里李帝努在书房加班黄仁俊确实也做不出无理取闹的事情。
毕竟大家也都是成年人了。硬要拉着确实很忙的男朋友陪自己做一些“没什么投入产出比”的事情黄仁俊也做不太出来。于是同居到后来的节奏就是每天黄仁俊先回家，做好饭后等李帝努回来一起吃，饭桌上交流一下各自的情况，最后李帝努去书房他回卧室，某些日子看着看着电影他的香薰蜡烛会被人吹灭。
一般下一秒就会收到一个来自工作狂男友的吻，是“今晚想和你相拥”的暗示。
稳定而温馨的老夫老妻生活。
但实际上黄仁俊觉得自己如同一个空巢老人。
这个念头第一次出来的时候他被自己逗乐了，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好不容易止住了笑顺手一抹一脸眼泪。
恰好这时候李帝努走出来：“仁俊啊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黄仁俊头也不回举起了自己的iPad：“电影。”
“啊，那仁俊可以稍微小一点点声音哦，我等下有个电话会议。”
黄仁俊站起来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那天李帝努挺晚才进了卧室，一脸倦色。
发现黄仁俊还没睡的时候有点惊讶：“怎么还没睡觉？”
黄仁俊张开双臂索要对方的一个拥抱，李帝努的神情从讶然到了然，然后又带了点微妙的歉意，坐过去把恋人拥进怀里。
“你爱我吗？”
“今晚不行……”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了口，黄仁俊茫然地松开李帝努：“啊？”
李帝努仿佛很沮丧地解释：“今天我有点累。”
面面相觑了半天之后李帝努仿佛下定了决心，伸手解黄仁俊的衣扣：“如果仁俊非常……”
黄仁俊一巴掌拍到了男朋友脑袋上。
气死了。
这样的事，三年来不胜枚举。
“就真的很不同频你知道吗，每次闹别扭都仿佛我在无理取闹。”黄仁俊抽了抽鼻子，跟听得入神的董思成解释。
董思成耸了耸肩：“怎么下定决心要分手呢。”
“有段时间怎么说呢……老师说我的画看上去太压抑了，”黄仁俊想了想继续说道，“他说我心理状态似乎不是特别稳定。”
“Ten啊？”
“对呀。”
“他还改行做心理医生呢？”
“不是……估计那会儿我的画都太阴沉了，其实我自己知道状态不太对来着，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去调整，挺难的。”
被迫做一个懂事的、配合的恋人，挺难的。
最坏的时候黄仁俊觉得自己像是李帝努的生活助理，还兼做床伴那种。
虽然他千百次告诫自己这样的心态不健康，李帝努也是非常认真想要做一个好爱人，但是这并不妨碍每次李帝努带着歉意拒绝约会安排时他怒从心中起。
随着恋人事业发展的越来越好这种时候越来越多。
黄仁俊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心脏一分两边，一边怒火中烧，一边悲伤逆流成河。
回头就去画室泼洒情绪，泼洒了好几幅之后李永钦找他聊天。
“你这几个月的画都卖出去了，卖的很好。”
黄仁俊垂头丧气地想原来我的悲伤这么值钱。
“是情感张力非常强的作品，压抑、痛苦、愤怒和迷茫——黄仁俊，你要不要去看看心理医生。”
黄仁俊傻乎乎地抬起头，李永钦难得的一脸严肃：“谁让你不快乐？”
五．
李帝努是被手机震醒的。
以为是闹钟响，他闭着眼睛去摸床边的电话，想赶紧按掉，以防吵醒一向浅眠的黄仁俊。
却突然想起来黄仁俊已经不在家里了。
如同被泼了一桶冷水，大脑瞬间清醒。他睁开了眼睛。
闹钟并没有响，一直在震动是因为表哥发来了好多信息，并且在不断进新的。
点进对话框发现都是语音，59秒那种，李帝努头皮发麻，顺手点了返回主界面，想逃避这庞大的信息流。
然后盯着置顶的“照亮世界的仁俊”对话框，点了进去，看了一会儿，又点头像进了对方的朋友圈主页。
不期然地刷出了一张合照。
黄仁俊和董思成的。
发表于凌晨3点。
两个人都裹着大毛毯，黄仁俊像个蚕蛹一样笑倒在董思成肩上，露出一半的脸；董思成表情夸张地盯着镜头，作势指着窗外的星空。
配的文字是，“看到了流星，但是好像拍不到啦。”
董思成在下面留言：没关系！我本人就是最亮的星！
李帝努记得董思成，是黄仁俊邻居家的哥哥，关系很好，似乎常驻日本。
原因是什么来着。
正想着就看到李泰容的留言，“我耳朵边仿佛能听到悠太唱歌。”
接着是李永钦的“Winko winko little star~”
啊，他有个日本男朋友。
李帝努终于捕捉到了自己脑海中的信息，把董思成标记为“无威胁”。
然后刷新了一下看到黄仁俊的回复：“老师你为什么发语音！”
手比脑子快，回过神的时候看到自己已经给黄仁俊留了言，“怎么起这么早？”
接着就感受到自己的手机又一震，李泰容的语音电话直接拨了过来。
“你有没有听我前面跟你说的东西！”接通后李泰容单刀直入，李帝努想着那长长的语音条心生胆怯：“还没来得及。”
“快听！”
表哥下达指令后干脆地挂断了电话，李帝努抓了抓头发爬了起来，点开了李泰容的信息。
接下来将近十分钟的时间他都坐在床上发呆，耳边是表哥喋喋不休的指责。
以“你这是把恋爱谈成了包养”开始，以“我是仁俊我也要跟你分手”结束。
中间穿插了若干李帝努自己都记不清的所谓“仁俊的心酸往事”，搭配上李泰容夹带私货的愤怒评论。
比如，“连续三个月没有去好好约会一次？你没发现仁俊跟你分手之前那段日子对你完全没提出任何要求吗？李帝努你也不能人到手就不珍惜了吧！”
又比如，“仁俊让你带的伞当天就转手送别人了，淋着雨回来的你倒是很绅士嘛！那把伞是仁俊自己画的，你知不知道外面卖多少钱？——我的重点不是钱你知道吧。”
再比如，“说到这里我都生气，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仁俊到你公司楼下给你送过多少次饭，你连他画室在哪儿都不知道？”
持续了许久的指责声消失后，李帝努脑子里还有一种“嗡嗡”的幻听。
他心里有种不确定的念头慢慢浮现，原来他是这么差劲的恋人吗？
拿起手机又点进朋友圈，没有被回复的通知。
黄仁俊没看到他的留言？
李帝努又滑到恋人和董思成的合照，看了一会儿后突然想起来什么。
不对，在分手前黄仁俊也是有跟他提出过要求的。
不止一次。
“Jeno，今天晚上能陪我看星星吗？”
说出这句话时黄仁俊微笑的样子出现在李帝努回忆里，他捏着眉心拼命想要描摹出每次黄仁俊说这句话时的神态。
如果他没记错，黄仁俊对他发出了三次看星星的邀约。
最近的一次是他这回出差之前。
他每一次都拒绝了。
再想想，再想想，除了这个要求黄仁俊这几个月还约他做过什么。
良久之后李帝努睁开眼，后背冷汗涔涔。
没有了。
就这一件事，他拖了三个月。
“跟老师聊完之后我想了很多，觉得不能这样永无止境地退下去，真的太难受了。”
在夜谈时黄仁俊对董思成这样说。
董思成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脑袋。
“然后我就给自己留了三个月时间，想做最后的努力来着。”
“怎么做？”
“每个月邀请一次Jeno陪我看星星，如果哪一次他同意了，我就继续和他走下去。”
董思成欲言又止了半天，黄仁俊看向他，笑嘻嘻地：“对啊，他一次也没有同意。”
第一次提出想让李帝努陪他看星星的时候心里无比忐忑。
抱着个玩偶在沙发上等了半天等到走出书房的人，黄仁俊不知道他回头时候的表情是怎样的，只听到自己小心翼翼的提议：“Jeno，今晚能陪我看会儿星星吗？”
李帝努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最近太累了，我想先睡，下次陪仁俊可以吗？”
最让黄仁俊沮丧的不是李帝努的拒绝，而是他那一刻心里涌上的“果然是这样”的念头。
他笑着向恋人点点头，说，“好的”。
等来李帝努在他额头轻轻印下的一个吻。
第二个月黄仁俊随便找了一天又给李帝努发信息，问“Jeno，今天晚上能陪我看星星吗？”
没想到李帝努竟然回了个“好”。
不可否认的是黄仁俊那一刻突然有种天降甘霖的喜悦，他那一刻确认自己依然非常非常喜欢李帝努。
当天早早的从画室回来，把家里布置了一番，找出舍不得用的最贵的香薰蜡烛，下厨做了高级牛排。
从厨房喜滋滋地出来拿起手机想问李帝努什么时候回来，看到对方发来的刺眼的信息。
“突然有个会，可能要很晚回来。仁俊不用等我了。”
所有的精心和喜悦，连同他对李帝努的爱意，最终的归宿都是垃圾桶。
黄仁俊独自看着漫天星空想。
最后一次尝试之前，黄仁俊已经无声无息地打包了自己许多零碎的小东西，塞到了巨大的行李箱中。
那是他带着期望来的行李箱，如今带着失落走，也算功德圆满。
其实把最后一次当成尝试，还不如说是一种仪式。
黄仁俊躺在床上给李帝努发了最后一次邀请，没多久就等到了对方的回复。
“明天要出差了仁俊，可能不太方便，下次吧。”
第二天他微笑着送走了李帝努，等到飞机起飞后给对方发了分手短信。
“你还爱他吗？”听故事的董思成最后问了这句话。
黄仁俊没回答，盯着外面的星空突然跳起来：“看！流星！”
六．
又在画室门口看到李帝努时黄仁俊有点诧异。
李永钦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对着李帝努点点头，又在小弟子耳边悄声说了句“Take care”潇洒离去。
留下两个人相顾无言面面相觑。
“一起喝杯咖啡吧，”看着衣衫单薄的黄仁俊打了个寒颤，李帝努脱掉自己的外套搭上前男友的肩，黄仁俊想要拒绝，被强硬地按住：“你穿太少了。”
黄仁俊垂下了眼睛。
温热的拿铁端上来时有着漂亮的圣诞树拉花，黄仁俊端起杯子看了半天，自言自语：“快圣诞节了啊。”
“圣诞节有什么安排吗。”李帝努顺势接茬，黄仁俊放下了杯子：“Jeno最近不忙吗？”
拙劣的转移话题。
李帝努端起咖啡挡住自己失望的脸：“工作是做不完的。”
“哈。”黄仁俊不知道这话他该怎么接。
好尴尬。
在他想掏出手机给董思成求救的时候，李帝努抬起头真挚地又提了一次：“圣诞节有安排吗？”
“有的。”黄仁俊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什么安排呢？”李帝努追问。
黄仁俊结结巴巴：“跟，跟昀，昀昀昀傻出去玩。”
“谁？”
“我邻居家哥哥，我之前不是跟你提过吗。”黄仁俊下意识地这么解释，说完才觉得语气有点过于亲密。
“董思成？”李帝努恍然，“他男朋友愿意吗？”
“……”黄仁俊心虚地移开目光。
李帝努把咖啡杯放下，叹了口气：“你是想躲我的对吧。”
“……”
“以朋友的身份一起过圣诞节会给你带来负担吗。”
“……”
“如果你不觉得我是朋友的话，我也……”
“没有，还是朋友。”黄仁俊扛不住李帝努这受伤的语气，还是开了口。
“所以圣诞节可以和我一起过吗，”李帝努顺势请求，郑重地加了句，“拜托你。”
黄仁俊皱了皱眉，在李帝努鹰一样的注视下，终究还是说了好。
跟送他回家的李帝努道谢后，黄仁俊头也不回地进了家门，在玄关换鞋的时候董思成端个杯子老干部一样踱过来：“竟然回家了？”
“……收一下你那龌龊的想法。”
“大黄，你猜我现在拉开窗帘能不能看到李帝努站在楼下痴痴地凝望。”董思成突发奇想。
“你少看点恋爱番比什么都……”
“卧槽真在啊。”
黄仁俊三步并作两步奔到窗边，李帝努靠在车边，冲他挥了挥手。
董思成刚想抬手礼貌地回应一下，被黄仁俊一把抓住了手腕，窗帘“刷”的一声被重新拉上。
“你们的剧情比恋爱番好看，”意犹未尽的损友哥哥悠闲地喝了口水，“啊，年轻真好。”
“……你这么八卦中本悠太知道吗？”
“他比我八卦好吧。哎不说这个，我说大黄啊，”董思成语重心长地，“还是爱……哎哟卧槽！”
和黄仁俊扔过来的睡衣一起砸中董思成的，还有一句气急败坏的“你好烦啊！”
看到黄仁俊已经到了家，李帝努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
被黄仁俊披过的大衣染了一点对方身上的香气，李帝努知道那是黄仁俊常用的香薰味道。
被对方的味道再次包裹起来的感觉，如同又重新拥有了黄仁俊的拥抱。
他贪婪地深吸一口气。
最近他的状态很不好，李帝努自己清楚得很。
要说黄仁俊发来分手消息他心里一点都不慌是骗人的，不然也不可能给黄仁俊发那么多语音通话。
这些日子李帝努想了很多有的没的，回忆起刚收到分手信息时的惊慌他突然意识到，也许潜意识里他早就发现了问题，只是仗着黄仁俊的喜欢和妥协任由事情发展，不愿意改罢了。
如果真的对感情有自信的话，为什么会害怕成那个样子。
到头来黄仁俊终于退无可退选择抽身，他什么都没有了。
表面还是像个正常人一样上下班，甚至每天更加热情地投入工作，无非是因为不想回家面对一室冷清。
但是李帝努感觉的到，要用比平时多好多倍的精力才能集中注意力到工作内容上，一不留神，思绪就跑到联系不上的黄仁俊那里。
终究还是忍不住去找表哥帮忙。
色厉内荏地表示其实不知道为什么会分手，真的不知道吗。
李帝努自己都想不清楚。
李泰容发来那些语音后他才意识到，黄仁俊不是不在意，也并没有在享受这种相处方式。
谁他妈的会喜欢呢！
鼓起勇气又去找李泰容时，表哥听到他的想法时匪夷所思地评价道。
坐在一边的表嫂想了半天，歪着头问，或许，Jeno听过农夫与金鱼的故事吗。
“得寸进尺贪得无厌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表嫂最后总结说，阴恻恻的。
李泰容打圆场：“也倒是没有那么严重的程度吧……”
李帝努倒是不在乎李永钦的气话，毕竟表嫂帮亲不帮理的名声在外。
他只是想知道怎么才能让黄仁俊回家，眼下能帮他的只有面前的两个人了。
“所以我该怎么办呢？”
永远运筹帷幄的李帝努难得问出这样的问题，李泰容和李永钦对视一眼，表哥拖着椅子往前凑了凑：“在帮你想办法之前我们要确认一件事。”
“什么。”
“你，爱仁俊吗。”
听到这个问题的当下，李帝努才真实的意识到，原来他是个如此差劲的恋人。
全世界的人都没有看到他对黄仁俊的爱。
包括黄仁俊自己。
七．
在脱下第八件毛衣之后，黄仁俊听到身后董思成有气无力的吐槽：“你再换下去天都要黑了……”
黄仁俊看了一眼时间，惊觉确实快要迟到了，狠下心拎起第一件衣服换上，冲到门口抓了外套关门。
窝在沙发里的邻居哥哥发了一会儿呆，啧了一声，低头继续玩手机：“嘴硬。”
游戏刚开局门被敲响，进退两难之间董思成一边问“谁呀”一边飞速冲到门口拉开门。
门外的人直接扑过来给了他一个熊抱，贴在耳边的除了冷冰冰的脸颊还有对方兴奋的声音：“Winko~！”
“……悠太哥？！”
李帝努看着后视镜里一直盯着手机偷笑的黄仁俊，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在跟谁聊天这么开心？”
“嘘——我在卖哥哥。”黄仁俊竖起一根手指贴近嘴唇，故作严肃地警告。
李帝努假装看不到：“卖给谁？”
“中本悠太！”在手机上敲字敲得飞起，黄仁俊这次头也不抬。
“怎么卖？”李帝努坚持不懈地找存在感。
黄仁俊没空理他，索性回也不回。
心塞的李总频频看向后视镜，方寸空间里映出的男孩眉飞色舞，笑容却不是因为他绽放。
嫉妒。李帝努为自己当下的心境下了定义，烦躁地踩下油门。
“说起来刚才你为什么会跟悠太哥在一块啊。”终于放下手机的黄仁俊好奇地问李帝努。
悠太哥，呵。李帝努冷笑一声：“我到楼下的时候刚好看到他鬼鬼祟祟的，以为是小偷踩点，就想去看一看。”
“哈哈哈哈？小偷踩点……哈！”黄仁俊笑到拍大腿，缓过来后擦了擦眼角的泪花，“那我岂不是制止了一场大战！”
“他来找董思成？”
“对呀，连夜飞来跟昀傻过圣诞……怪不得我傻哥哥今天一直无精打采的，敢情是悠太哥联系不上了。”黄仁俊看向车窗外掠过的风景，难掩羡慕地低声感叹，“哇，昀傻现在一定很开心。”
轻柔的语气，却砸得李帝努心中一紧。
中本悠太是谁派来搞我的！
手里握紧方向盘，李帝努慌张地开口：“仁俊想吃什么吗？”
黄仁俊回过神：“我们是要去哪里？”
“游乐园，据说今天有烟火晚会。”
黄仁俊眨眨眼：“所以我们是在外面一整天？”
李帝努看到红灯停下车，回头看有点惊讶的前男友：“不然呢？”
黄仁俊以为两个人只是约个饭。
毕竟李帝努的时间……是很珍贵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主动提出要同居的原因，黄仁俊以为和爱人住在一起，就可以有更多相处的时光。
但谁料到现实远比想象中要骨感千万倍。
李帝努主动要带他去游乐园这件事有点超过他的认知，黄仁俊脑子里乱糟糟的，只得扭过头，在车窗上呵了一口气，快速地描出一棵圣诞树。
绿灯亮了，李帝努发动了车子。
车厢里安静了很久，之后黄仁俊时不时的呵气声，和手指接触玻璃时偶尔出现的摩擦音。
“那把伞——”
黄仁俊手指一顿，看向李帝努的背影。
车窗上的水气一点点滑落，搅乱了他精心打造的画布。
“我是说，你之前送我的那把伞……我要回来了。”李帝努不敢去看后视镜，说着这样的话，口干舌燥。
宛如回到第一次面向公司高层做演示的时候。
或许那时候都没有如今这样的紧张。
黄仁俊抿了抿嘴唇：“啊。这样。”
“弄丢的东西……总归是有机会再找回来的是不是……”李帝努小心翼翼地试探，听到黄仁俊深深叹了口气：“Jeno。”
“嗯。”
“……我想吃肋排饭。”
帅气的拒绝终究还是舍不得说出口。
李帝努提到伞的事情，他就知道自家老师是出了力的。
那些无法跟李帝努直说的不满，还是以别样的方式传达到了他的耳中。
黄仁俊刚才其实很想问一句，你是觉得对我愧疚还是什么意思，如果只是因为愧疚才这么做大可不必。
我黄仁俊不需要讨来的温柔。
但想象李帝努真的只跟他说一句对不起，黄仁俊整个人都要被不甘心淹没了。
我果然还是非常，非常地喜欢你。
你看，你迈向我的这一小步，就让我这么高兴了。
盯着李帝努慌乱的在手机输入肋排饭地址的样子，黄仁俊小心翼翼地用衣袖按了按眼睛，深吸一口气强调道：“要吃有酱汁的那种。”
“啊，好的好的。”
竟然真的跟李帝努在游乐场呆了一整天。
黄仁俊啃着棉花糖坐在回程的车上时还觉得不现实。
一下午李帝努陪他玩了几乎所有的游乐项目。晚上温度越发的低，在等烟火大会的时候黄仁俊没忍住跺了两下脚，李帝努看到了问他是不是冷，黄仁俊否认了。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此完结。
刚升起第一朵烟花，李帝努就指给黄仁俊看，趁小画家放松警惕的时候，一把把人抓紧了怀里。
一时间黄仁俊也分不清到底是背后的温度更高，还是脸上的温度更高。
尝试挣脱挣不开，黄仁俊索性就破罐子破摔随他去了。
就这样被抱在怀里看了整场烟花表演。
车开到楼下，黄仁俊跟李帝努道了谢，刚打算开车门，被对方拦住：“等一下。”
黄仁俊看着司机先生变出一个礼物盒子，有点慌：“我没准备礼物。”
“你愿意陪我出来已经是礼物本身了，”李帝努温柔地笑着把盒子递给黄仁俊，“圣诞快乐。”
黄仁俊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傻，但是他真的被李帝努这句话惊到了。
接过盒子再次道谢，他又打算开车门。
“等一下——”
这次又是为什么。
黄仁俊捧着个盒子愣愣地等着，李帝努似乎斟酌了一会儿：“能把你买香薰蜡烛的店给我吗？”
“……”
“应该是你昨天用的那种。”
“……”
“我刚抱着你的时候……”
“喂！”
“你好香……”
董思成和中本悠太正窝在沙发上看动漫，听到大门“哐”的一声被推开，又“哐”地一声被甩上。
回过头刚想调侃一句，两人就看到黄仁俊以一种追风的速度冲进了卧室，再次甩上了门。
“这是愉快还是不愉快啊……”董思成看着门板喃喃自语，中本悠太耸了耸肩。
八．
目送黄仁俊和李帝努走远，李永钦疑惑地问来接自己的恋人：“他们俩还没和好吗？”
李泰容回以同样疑惑的表情：“我也不知道。”
董思成前段时间回了日本，走之前问几乎每周都要跟李帝努出去约会的黄仁俊：“你们俩现在这算什么啊。”
黄仁俊想了又想，心虚地回答：“好聚好散？”
董思成翻了个白眼。
所以现在到底算什么呢。
等李帝努停好车，两人走在去看剧的路上，黄仁俊情不自禁地看向身边的男人。
捕捉到黄仁俊的视线，李帝努望向他：“怎么了吗？”
黄仁俊摇了摇头。
等了许久黄仁俊也没有别的表示，李帝努不无失望地收回目光。
这段时间他明示暗示了很多次，但是黄仁俊都没有松口要复合。
圣诞时他在挑选礼物的时候犯了难，主动开口寻求秘书的帮助，在终于定下一条漂亮的橘色羊绒围巾时，秘书小姐看他好像心情不错，也难得聊了句闲话：“李总最近是有恋人了吗？”
听到这句话李帝努有些诧异：“最近？”
“啊，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近来感觉您对工作之外的事情多了点关心呢，也偶尔有几次会早点下班？”
李帝努愣了半天，艰难地总结道：“最近是希望能有恋人。”
秘书小姐了然地笑了笑：“那您加油。”
收拾了文件的秘书小姐正准备出门，听到后面老板迟疑的声音：“请等一下……”
她回过身，微笑着等待李帝努的吩咐。
“我……以前看上去……不像有恋人吗。”
秘书小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啊？”
李帝努叹了口气：“没事了……不对，我之前借你那把伞你记得还给我。”
“诶？”
回忆起这件乌龙李帝努总是很心虚。
他多少知道一点自己以往做的不够，但是没想到不够到这个程度。
所以黄仁俊不敢再重新回到过去的关系里，他也不是不能体谅。
只是这段考察期能不能再短一点呢。
看着音乐剧，一脸高冷的李总这样想着。
散场的时候人有些多，李帝努拉着黄仁俊的手腕站在一边，等到人潮散尽才慢慢往停车的地方走。
车停的距离有一点远，黄仁俊双手塞在大衣的衣兜，脸缩在橘色围巾里，看着昏暗路灯下两人长长的影子，安静地走神。
“颜色很适合你。”
不期然地听到李帝努的赞美，黄仁俊抬起头，看到对方微笑着垂眸，指了指围巾。
“谢谢，你眼光很好。”黄仁俊回了个笑容，眼睛弯起来。
李帝努停住脚步。
往前走了两步，黄仁俊发觉对方没有跟上来，好奇地转身去找人。
李帝努仰着头看着天空：“星星。”
黄仁俊藏在衣兜里的双手瞬间握成了拳头，又缓缓松开，他向天上看去。
一道银河横亘在夜幕之上，像洒在深蓝天鹅绒的水钻。
“我记得我错过很多次和你一起看星星的机会。”
李帝努看看漫天繁星，又很快地把目光聚焦到黄仁俊身上。
围着橘色围巾的男孩子微微仰着头，带着些虔诚和悲悯，注视着星空，如同在祈祷一般。
听到李帝努的声音，他仿佛从某些思绪里被唤醒，缓缓地看向说话的人。
眼睛眨了眨，一滴眼泪从眼角无声滑落。
他笑着说：“对啊，混蛋。”
那一刻李帝努觉得，自己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混蛋了。
如同被蛊惑似的，他走到眼眶微红的黄仁俊身边，轻柔地吻上男孩子的眼睛。
眼泪是咸的。
是被辜负的心意，是被忽略的热忱，是一次又一次被熄灭的希望。
“对不起……”
黄仁俊没说话，默许了他的靠近，也默许了他的吻。
今天是真的把人送到家门口。
黄仁俊掏出家门钥匙的时候回头疑惑地看李帝努，似乎在问你怎么还不走。
李帝努摸了摸鼻子：“不请我进去坐一会儿吗？”
黄仁俊笑起来，把门打开。
然后迅速闪进去，门被关上的同时传来房子主人的拒绝：“不了，走好。”
差点被砸到鼻子的李总悻悻地走到电梯口，一声叹息。
开车回到家去洗了个澡，正想着下次怎么约黄仁俊出来，表哥的电话拨了过来。
李帝努接起来还没来及出声，李泰容就开始安排：“下周三晚上七点四十，你到梦中梦火锅店，不要迟到知道吗？”
一头雾水的李总刚想问为什么，李永钦在那边提醒：“让他给我带礼物，就是第一次给我那个……”
“啊对的，你给Ten带一份礼物，给他的见面礼你还记得是什么吗？我等下发给你吧……”
李帝努持续茫然：“不是……”
“还有要穿你那件蓝色的大衣！是蓝色吗？Ten我们那天有拍照吗你找找……”
“……喂？”
“好了没有其他的了，我先找找你那大衣到底啥样等会儿发给你，拜拜。”
李帝努握着电话觉得表哥仿佛疯了。
这到底是在说什么，给不给人平等的对话机会？
他还没疑惑完，李泰容就给他发来了几张图。
还配上了贴心的说明。
“要给Ten带这家的耳钉！！！！用红色的包装纸！！！！”
“大衣是藏蓝色的！！！！你要是扔了就再买一件！！！！一定要一样知道吗？？？？”
我表哥是真的疯了。
李帝努安详地想着，打算退出删除聊天记录。
“如果你还想跟仁俊复合的话就听我的！”
电光火石之间李泰容又发来一条消息，李帝努退出的手势停住。
算了，疯了就疯了，配合看看吧。
九.
到了约定的时间李帝努拿着礼盒穿着大衣走进火锅店，在店员的指引下找到了包厢。
打算推开门的时候他有种突如其来的紧张，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萦绕在心头，让他不太敢进门。
做了半天心理建设，他深吸一口气，推开包厢的门——
黄仁俊坐在桌边，身旁是他们初遇时一起吃饭的伙伴，热气腾腾的火锅氤氲出一屋子暖意。
他傻乎乎地走进门，李泰容瞥了他一眼，对黄仁俊说：“啊，年轻有为本人来了。”
李帝努眩晕着，看到黄仁俊站了起来，向他伸出手，脸上是明亮的、一如少年般的笑容。
“你好，我是黄仁俊，Ten的学生。”
假如我们有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那现在是不是最好的时机？
END
我看你不像个老师
罗渽民坐在卡座里，翘着二郎腿，看着眼前一群全力配合着音乐摆头的人，不知道他们老了得颈椎病回忆现在心里作何感想。
酒吧里人头攒动，震耳的音乐，灯光透过空气中的烟尘打在每个人的身上，恍如隔世，好像这里是个供应酒水的马戏团一样。
罗渽民长手长脚的摊在那里，看上去醉了，但是眼神却异常清醒，有大胆的女生看他自己在喝酒，过来和罗渽民搭讪，罗渽民就装的醉醺醺的看着人家，“姐姐我明年才成年，你想犯法么？现在严打呢。”
他罗渽民还用在酒吧找对象？
“罗总，玩去啊，”朴志晟突然出现在罗渽民面前，摔在罗渽民对面的...
罗渽民坐在卡座里，翘着二郎腿，看着眼前一群全力配合着音乐摆头的人，不知道他们老了得颈椎病回忆现在心里作何感想。
酒吧里人头攒动，震耳的音乐，灯光透过空气中的烟尘打在每个人的身上，恍如隔世，好像这里是个供应酒水的马戏团一样。
罗渽民长手长脚的摊在那里，看上去醉了，但是眼神却异常清醒，有大胆的女生看他自己在喝酒，过来和罗渽民搭讪，罗渽民就装的醉醺醺的看着人家，“姐姐我明年才成年，你想犯法么？现在严打呢。”
他罗渽民还用在酒吧找对象？
“罗总，玩去啊，”朴志晟突然出现在罗渽民面前，摔在罗渽民对面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瓶啤酒往嘴里送着。
罗渽民眼睛一眯，“开学前一天晚上组局来酒吧的也就是朴少爷了，”说完抬起手里的酒杯向朴志晟举了一下，之后一饮而尽。
“这不是为了庆祝开学么，”朴少爷睁着眼睛，但是两只眼睛似乎已经没有了焦点，空洞的看着桌子上七零八落的酒杯和啤酒瓶。
罗渽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要到凌晨了，他起身拍拍朴志晟的肩膀，“我得回家了，明天早上升旗，用我帮你叫辆南瓜车么？”
“不用...我姐...我姐吧台呢...你找她吧...别告诉她我在这...我睡一会儿...”，朴志晟说完就在沙发上陷入了昏睡。
“....”罗渽民实在无语了，朴志晟到底要不要他去找他姐姐，他也不能把朴志晟自己留在这，顺手抓起外套找了个隔壁班认识的男生，让他在这守着点朴志晟，自己去了门口找朴志晟的姐姐。
朴志晟家里家大业大，而且朴志晟有个大哥，所以朴家对于朴志晟的教育态度就是，娇生惯养，在合情合理的情况下尽量满足朴志晟的一切无理要求。
比如说罗渽民现在去找朴志晟的姐姐，一般家长听见孩子大半夜不回家，基本就家暴套餐加禁足，相比之下，朴志晟他姐就淡定多了。
朴志晟的姐姐感谢了一下罗渽民，又抓住了路过的一个服务生，让服务生找个空的包厢把朴志晟扔进去，又想了想嘱咐了一句之后要是有人定包厢就把朴志晟拖出来扔她车里，别耽误生意。
罗渽民在旁边看的一愣一愣的，朴志晟姐姐又转过头看向罗渽民，“我叫司机送你回去吧，你在门口等一下就行。”
“我叫......，”罗渽民刚想说他已经叫车了，“我得对你们负责，出什么事没法和你们家长交代，”朴志晟姐姐已经听出来罗渽民想说什么了，“理解姐姐一下。”
罗渽民笑了笑没有说话，和朴志晟的姐姐等着司机把车开到门口，但是他想说，家里其实并没有人等着他。
罗渽民第二天早上起来，脑袋里像装了个铃铛一样叮当疼，喉咙干涩，整个人好像是被大风吹了一晚上，身上好像没有一点水分。
他看了一眼手机，豁，七点二十了，他完全错过了升旗，甚至有可能还要错过第一节课，但是他还是庆幸自己居然在没定闹钟的情况下能醒过来。
把微信里消息都回了一遍，主要都是朴志晟的消息，朴志晟还给罗渽民打了好几个电话，但是罗渽民手机开静音了，一个都没听见。
回完消息又刷完牙洗完脸，罗渽民才感觉他活过来一点，反正也迟到了，他也不着急了，打算找点东西吃再去上学。
罗渽民总是认为宿醉的第二天早上起床再喝一杯是让自己好受一点的方法之一，但是一想到还得去上学，又把伸到酒瓶旁边的手收了回来，拿了瓶矿泉水塞到包里，叼了片面包就出了门。
等罗渽民到学校的时候，基本上是踩着上课铃跑进了学校，看门大爷看他都没多看他一眼，抿了口茶叶，接着看报纸。
罗渽民边一步两个台阶边往楼上跑，心里一边盘算着怎么和老师打哈哈，一抬头，已经到了教室门口，罗渽民深吸了一口气，组织好表情，敲了三下门之后推门进去，“报告！”
教室里阳光很足，罗渽民一进去只看见讲台上人的一个剪影，讲台上的人很瘦，穿了件和他们校服很像的白衬衫，似乎和他们一样也是高中生，转过头一脸惊异的看着罗渽民。
罗渽民挠挠头，心想还好，老师还没来上课，躲过一劫，又看着讲台上那个看起来和他一样年纪甚至直观感觉看着比他还小的人，“同学你是哪个班的，进错教室了么。”
沉默...
两秒钟之后，也不是谁起的头，班里陷入了狂笑，他甚至看见最后一排的朴志晟笑的趴在了桌子上甚至还在用手不停的敲桌子。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们新来的物理老师，”讲台上的人看着罗渽民笑的一脸温柔，好像罗渽民是他失踪多年的初恋情人一样。
罗渽民刚想解释一下这都是个误会老师，我才没把你当成高中小屁孩，您大人大量能放我进去么，就听见新来的老师又笑着说，“开学第一天就迟到，班长过来带着他去找你们班主任吧。”
朴志晟在后座又噗嗤笑了一声，心想开学一大早上就有相声看，这新来的老师还能镇住罗渽民？
新来的老师看没有人动，又问了一句，“你们班班长呢？”
罗渽民，他是想管住他的嘴的，他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这是新来的老师，应该对老师表示一下尊重，况且人家老师的课他还迟到了，但是他又想，去他的，抬起头，非常猖狂的看着台上的人，“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教这个班的班长。”
班里再次爆发出了震耳的笑声，罗渽民摸了摸鼻子，盯着新来的老师，看他什么反应。
“那快去吧，等啥呢，一会儿下课了。”
“好的呢老师，”罗渽民一脸乖巧的转身开门去了办公室。
黄仁俊觉得他真傻，真的。
他突然想起当时他实习期结束，开会被分配到这个班的时候，其他老师幸灾乐祸的眼神。
又记得上个物理老师转调之前所对他说的话，上个物理老师是个快退休的老爷子，年龄都快有黄仁俊三倍了，拉着黄仁俊的手，告诉他，凡事得过且过，别太难为自己，有些孩子聪明不服管就要多引导引导。
看来今天早上他就是碰到了聪明又长得好看的小屁孩。
黄仁俊心想，这种事情还是得和老师沟通沟通，他自己也是刚接这个班的学生，也不太了解情况，思前想后，还是去找了班主任。
其实按资历还有比黄仁俊优秀的人，他大四被分配到来这个全省来看还算不错的六中实习，也可能黄仁俊的运气真的爆棚吧，六中的物理老师都退休或者离职了，职位空缺，加上黄仁俊确实有一定的能力，主任就向黄仁俊提供了这个职位。
黄仁俊当然同意了，实习结束就从高一调到了高二，也就是现在的十班当正式的物理老师。
高二十班他之前听别的老师说过，十班长期处于学校对立面的那种，生源什么样的都有，惯坏的富二代、混社会的、不学习又特别聪明的，但是在黄仁俊眼里，就是不学习的、不学习的和不学习的。
黄仁俊也觉得神奇，这么多奇怪的人怎么就能分到一个班呢，俗话说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黄仁俊其实也没多少选择。
下课了，他拍拍手上的粉笔灰，把教案和书收拾了一下，去了十班班主任，郑在玹的办公室。
他在英语办公室头往里看了看，果然看见罗渽民站在郑在玹的后面，这小孩儿好像在忙着批作业，左手抱着一堆英语报纸，右手拿着笔，疯狂的在报纸上打叉，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批作业机器。
罗渽民抬头看见黄仁俊，咧嘴冲黄仁俊嘿嘿笑了一下，又抬手碰了碰正在批作业的郑在玹，“接客了，别批了。”
郑在玹放下笔，迷茫的带上眼镜，抬头看到了黄仁俊，之后猛地起身去和黄仁俊握手，“黄老师是吧，你好你好。”
黄仁俊来之前以为班主任会是个年迈的阿姨，那种他高中非常怕的老师，一板一眼，从不放过你任何一个错误，但是结果居然是个看起来相当很年轻的老师。
郑在玹捅捅罗渽民让他去把旁边的椅子搬过来给黄仁俊坐，黄仁俊把罗渽民拦下来，他还是不习惯学生帮他干活，罗渽民往后退了一步摊了摊手，又站回了郑在玹旁边。
黄仁俊坐下之后觉得气氛有那么些许的尴尬，一是他没有和班主任交流的这种经验，二是早上在他课上正大光明迟到的小孩儿还在他后面站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和郑在玹说些什么。
郑在玹好像看出来黄仁俊的尴尬，正好上课铃响了，他就把罗渽民打发走了，让他回去上课。
“你是刚从师范毕业的么？”郑在玹看了一眼办公室没有其他老师在，伸手把窗户打开，又从抽屉里抽出一根电子烟。
九月份北方的天气本来就冷，再加上风大，郑在玹开窗户的一瞬间冷风挤进来黄仁俊瞬间打了个冷颤，“对，应届毕业的，去年大四实习了一年，今年刚毕业。”
郑在玹注意到黄仁俊感觉冷，笑了笑伸手关了窗户又把烟扔回了抽屉，“这个班光语文老师就换了4个了，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黄仁俊心想我早就看出来了，早上在讲台上被怼的人又不是你，但还是对郑在玹道了个谢，“ 嗯嗯，谢谢提醒。”
郑在玹又给黄仁俊简单的介绍了班里的一些情况，但是也没有介绍的很全面，只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他不想让黄仁俊对学生留下特别刻板的印象，就没有说太详细。
最后说完了，黄仁俊道了谢，和郑在玹互换了联系方式，就打算往外走，临走前，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郑老师，你们班之前的物理课代表是谁。”
郑在玹正在喝水，听到黄仁俊问，呛了一口水，嘿嘿笑起来，“就今天早上迟到那小孩，我们班物理课代表兼班长。”
黄仁俊眼前一黑，手往后一挥撞在了桌子角上，疼的他呲牙咧嘴的。
罗渽民从英语办公室出来，抱着一大堆报纸往教室走，进班把报纸往英语课代表桌子上一墩，“老师让你上课之前发了，”之后又吊儿郎当的回了自己座位。
朴志晟果然在趴桌子上睡觉，考虑到昨天晚上朴少爷的夜生活，罗渽民想朴志晟来上课就已经很不错了，不应该再要求他太多了。
罗渽民和朴志晟的座位，在教室最后一排，而且，教室最后一排也就只有他俩，罗渽民不否认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俩的个子确实高，但是另一部分他就归咎于郑在玹的打击报复。
从后门路过就能看见他俩，别的班找别人的话还得描述一下，第几排第几排，找他根本不用那些，直接跟人家说，“罗渽民啊，就十班最后一排，总共就俩人，眼睛大点的那个就是。”
罗渽民想出名，但是他不想这样出名。
上课了，旁边的朴志晟还在睡，罗渽民也懒得叫他，叫了也不起，他拿出下节课的书，开始等着上课。
上课上到一半，朴志晟醒了，迷迷糊糊把手伸到罗渽民书桌里，摸出来一盒口香糖，倒了一粒在手上，一抬手扔到了嘴里，趴在桌子上慢慢的嚼着。
语文老师还在台上讲着，丝毫不管他们这些后排的是在吃饭睡觉还是补作业。
朴志晟睡醒了就开始玩手机，下课铃一响，他把手机往书桌里一扔，“姓黄那老师和郑在玹打你小报告了？”
“没有，就一迟到，还能说啥，”罗渽民掏出手机，靠在墙边刷着微博，“你说那老师姓黄？”
“都给你打听好了，叫黄仁俊，挺有名的一个师范大学毕业的，之前教我一学弟他们班，今年不知道怎么调到高二了。”
罗渽民也没说啥，笑了一声，“今年可有玩的了。”
朴志晟反应过来，骂了句脏话，“罗渽民你行啊，老师你都敢玩，你可小心点，我高一的学弟说他看着像小白兔，但是教学生贼很。”
罗渽民像一个绅士一样做了个脱帽的手势，心里也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罗渽民和朴志晟吃完饭，拒绝了和朴志晟一帮人打篮球，看了看时间，往物理办公室跑去。
罗渽民心里并不想和老师产生什么矛盾，他只想正常的高中毕业，以差不多的成绩，上一个差不多的大学，黄仁俊要是对他有什意见，搞出什么计划之外的乱子，他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打算好好和黄仁俊道个歉，再好好当一个物理课代表，装乖么，谁不会。
到物理办公室的时候，罗渽民往办公室里看，看到黄仁俊在，嬉皮笑脸的敲门进了办公室。
在黄仁俊的角度看就是，罗渽民本来就高，整个头卡在办公室门口的小窗上，鬼鬼祟祟的往里看，看到黄仁俊之后露出了诡异的表情，进了办公室。
罗渽民一路小跑到黄仁俊旁边，还没等黄仁俊开口，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把自己错误都承认了一遍，“老师我错了，老师我不应该物理课上迟到，不应该把你当成学生，老师我真不知道第一节是你的课。”
说完之后卡吧卡吧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黄仁俊。
黄仁俊心想，你要是被郑在玹强迫的，就给我个暗示，不用演的这么好，没必要真没必要，罗渽民要是个能道歉的主，一开始就不可能上课之前那么怼他。
当然，他黄仁俊也不可能和一个学生计较这么多，况且也不是太大的事，要多多引导么，他还记得之前老师对他说的话。
“自愿来的么？”
“嗯。”
“真知道错了？”
“嗯。”
“下次还敢？”
罗渽民硬生生把那个嗯给咽了回去，“不敢了，再也不上你的课迟到了老师。”
合着上别的老师的课还是要迟到的，黄仁俊算是听出来了，“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
“那老师物理作业你留好了么，”罗渽民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眨着他的大眼睛继续死皮赖脸的问黄仁俊。
黄仁俊都差点忘了这事了，眼前这小孩还是他课代表，“把第一节练习册做完，练习册找两个男生去领一下。”
“好的呢老师，明天见。”
“明天见...”
晚上下班的时候，黄仁俊啪地一声合上电脑，活动了一下，伸了个懒腰，回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老师办公室，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突然，黄仁俊的手机响了，他瞟了一眼来电显示。
果然又是个陌生号码。
考虑到过去一年的经历，他第一反应生理性的排斥这个电话，但是皱了皱眉头还是抬手点了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传来了恶心的喘息声，“黄老师你还记得我么....”
黄仁俊手一松，手机啪嗒落到了地上，脑子里好像有巨大一团气体在膨胀，他弯下身，不停的往垃圾箱里干呕，最后无力的靠在椅背上。
他就知道，一切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顺利。
其实每个人回想高中，都觉得每天都是那么回事，但是又一想，感觉每天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朴志晟和罗渽民这一票处于不学习等着毕业的人，六中是一个不错的私立，对于朴志晟这种，用罗渽民的话说，脑子不太好使的富二代，是个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已经开学一个礼拜了，黄仁俊感觉并没有他一开始想的要困难，罗渽民甚至诡异的乖巧，没有搞什么乱子，上课的时候也就是安静的听课，要不就是不出声的和朴志晟在下面不知道在弄些什么。
黄仁俊以为罗渽民成绩并不高，也是那种排斥学习的富二代，但是查他之前的成绩，总体成绩每次都能在全学年前一百，但是每科成绩都是忽高忽低，很不稳定。
黄仁俊想，这孩子一定是飘了，考的好就不好好学习了，然后考不好又开始学习。
罗渽民心不在焉的转着笔，看着眼前的数学卷子，在空白的地方随便划拉划拉，然后写下了一个A。
”咋的了罗哥，你这状态不对啊，有心事啊？“朴志晟在纸上疯狂的抄着英语罚写，”郑在玹这个死人，今天听写考这么难，又给我批错这么多，罚写写一辈子。“
罗渽民欲言又止，“但凡你回家啥也不干就背背英语你也不至于第二天花一天来写罚写。”
别人的听写本，一个月可能才换一个，朴志晟，一个礼拜就换一个。
“那不可能，我要和郑在玹死磕到底，毕业了把这些罚写都搬他桌子上。”
朴志晟写累了，把笔扔桌子上，甩了甩手，“你咋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烦，我妈又给我打电话和我说那事了 ，”罗渽民也写不下去了，手一伸把脸埋在了袖子里，趴在了桌子上。
朴志晟砸了砸嘴，“真不懂你，好多人做梦都想的事，你怎么就不愿意呢。”
“这个问题，每次有人问我就给我十块钱，我早就成百万富翁了，”罗渽民的声音闷闷的，好像从好远的地方传过来，朴志晟猜不透他是怎么想的。
罗渽民保持手伸长瘫在桌子上的姿势好久，突然又说，“我现在好没意思，星星。”
朴志晟的小名叫星星，之前初中和朴志晟出去玩的时候听他姐姐这么喊过他，他也开始管朴志晟叫星星，一开始朴志晟还反抗，到后来就放弃挣扎了，由着罗渽民来了。
“你都是自找的，你得给自己找个乐子，或者从什么事里找乐子，你看我，一天过的不是挺开心的。”
罗渽民看他又把笔拿起来开始写罚写了，“比如说，一天写3个小时的英语罚写？”
“对，不服管教也是一种方式，我就能从气郑在玹的过程中获得快感。”
“您获得快感的方式可真简单，就像给你一卷面巾纸一样简单，”罗渽民幽幽的说着。
说完之后非常有危机意识的跳起来从后门跑出去了，下一秒朴志晟的巴掌已经落在了罗渽民之前的地方，“罗渽民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谁是爸爸，你真的烦死我了。”
朴志晟看没打着，骂了一句就笑着追了出去。
但是罗渽民确实从朴志晟的话里收到了启发，他觉得是时候让自己索然无味的高中生活添点乐子了。
他选择的目标就很明确了，排除了老师有心脏病的，皮完之后可能让自己不好过的，年纪大的，挑来挑去，就剩了黄仁俊。
罗渽民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就花了一个月就把在黄仁俊那的声望刷到了仇恨，具体操作也就是他最擅长的，皮。
黄仁俊不是个能由着罗渽民胡乱皮的人，还好罗渽民也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让黄仁俊太下不来台。
罗渽民这一个月发现，黄仁俊还是个挺好玩的人，可能因为黄仁俊和他们年龄差距并不大，也就大了四五岁，之间没有什么代沟，黄仁俊总能无缝衔接上他的梗再把罗渽民羞辱一顿，罗渽民居然感觉有点舒适。
一天上课，黄仁俊上习题课，讲一道和打点计时器有关的题，“大家都知道打点计时器是用来...”
“打点的，”罗渽民在下面接着。
旁边朴志晟噗的一声笑出来，之后又继续玩手机。
黄仁俊刚想说是计算加速度的，硬生生被罗渽民憋了回去，笑眯眯的看向罗渽民的方向，“你再说一遍，干嘛用的。”
“打点的，”罗渽民强撑着镇静，憋着笑回答着黄仁俊。
别的学生也听出来罗渽民在怼黄仁俊，要睡着的也都起来看戏，还有人在低声的笑。
“打点的，对，打点的，下课你去实验室拿个打点计时器，打50个均匀的点，打不出来你就把定义抄五十遍。”
黄仁俊也没生气，还是笑眯眯的看着罗渽民。
“你这是虐待么老师，那我的安全词是打点计时器。”
朴志晟皱了下眉头，之后切出游戏在浏览器里打上这三个字，点了回车，看完解释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心想罗渽民你这次是真玩大了。
罗渽民也觉得他可能有点过分了，他这想啥说啥这毛病又不令人期待的蹦了出来。
他刚想往回圆一下，张嘴的一瞬间就听见黄仁俊说，“作为一个高中生你懂的挺多啊。”
接着黄仁俊又说，“你是不是想玩儿点刺激的，那行，我和你打个赌，你要是期中考试，物理考了一百分以上，我就答应你个小小的不过分的要求，要是没考到，你就给我好好上课再也不许给我接话。”
罗渽民万万没想到黄仁俊会和他打这种赌，新鲜感混着肾上腺素从他的心脏冲到了脑子，他想都没想，“老师，一百分以上有什么意思，我考满分，你当着全班的面，答应我两个愿望，而且我以后上课也不会接话了，怎么样，”他毫无惧意地回望着黄仁俊。
其他人听到罗渽民这么对黄仁俊挑衅，教室里一片惊讶声，过了一会儿，有胆子大的男生开始起哄，班里的人把人民群众好赌和好看热闹的本质体现的淋漓尽致。
黄仁俊看着下面的罗渽民，又看着罗渽民的眼睛，亮晶晶的，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之前在罗渽民身上缺了什么，他笑了笑，心里想说不定这样真有用呢。
“行，就按你说的办，记着啊，期中考试满分，其他人我们接着上课...”
罗渽民扑通一下坐在凳子上，他觉得他的耳朵还因为刚才的事微微发烫。
朴志晟下课单手拄在桌子上，眉眼含笑的看着罗渽民，“你俩这情节怎么这么像青春校园剧的男女主，你是不是考110分就要让他和你在一起啊，春心荡漾了啊，”说完就要伸手去捏罗渽民下巴。
罗渽民一把打开了朴志晟的爪子，“你以为呢？”
朴志晟直起腰来，“不跟你扯皮了，你前两天月考物理考了多少分啊。”
“70多，不过我感觉我可以冲一下，”罗渽民兴奋的搓搓手，“差的不是很多。”
“行，我相信你这脑子，提高个30多分不是梦，”朴志晟伸了个懒腰，“我能做的也就每天中午去食堂打份鱼给你补补脑子。”
“那我要吃松鼠桂鱼。”
“别蹬鼻子上脸昂，那玩意死甜的有啥吃的，那么多别的鱼，凑合着吃不就行了，”朴志晟转过头一脸凶狠的瞪着罗渽民。
松鼠桂鱼都快成六中的特产了，每天中午去打饭命好才能碰见，一般罗渽民朴志晟这种不挤进去打饭的人，基本去的时候就剩汤了。
之前朴志晟吃过一回，他觉得太甜了，根本没传说中的那么好吃，一抬头，看罗渽民坐他对面吃的津津有味的。
“那我就和别的小姑娘说，你说话不算数，连条鱼都能反悔。”
朴志晟一想到食堂卖松鼠桂鱼那个一看就危险的区域，咬牙切齿的对罗渽民说，“买，买大块的，两块够么。”
罗渽民憋着笑，“够了，谢谢星星，星星真好。”
黄仁俊此时已经内心雀跃的往办公室走了，他在心里已经认定罗渽民这是自寻死路，一想到期中考试之后就可以守序的罗渽民，他觉得走廊外的麻雀都格外可爱。
回办公室刚坐下，物理组的大姐就过来了，“小黄啊，姐找你有点事。”
黄仁俊蹭的一声就站起来了，“姐你说，什么事。”
“就是下下个礼拜就运动会了，咱学校例年都有老师的项目，物理组我们这几个老的就趣味项目能上，就是这个接力...”
“李姐需要我的我一定上，你指示。”
李姐一听黄仁俊这么说，笑立马在脸上就化开了，心想这孩子今年刚来，平时也谦虚懂事，本来以为年级小不愿意出头，结果黄仁俊居然这么利索就答应下来了。
“那行，那我就给你报名了，不用太大心里负担，也不用准备，”李姐捏了捏黄仁俊的手臂，“不打扰你了，你忙吧。”
“没事没事，姐费心了，”黄仁俊也温和地笑着，“应该做的。”
又过了几天，黄仁俊发现罗渽民上课果然比之前要认真了，也不怎么接话了，弄的黄仁俊还挺不习惯，摇了摇头心想自己这样怕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晚上罗渽民来送周测卷子的时候，他看黄仁俊在弄教案，似乎挺忙的，他就把卷子放在了桌子上。
刚想走，听见黄仁俊说，“把你卷子找出来。”
罗渽民以为自己幻听了，结结巴巴的哦了一声，开始翻自己卷子。
黄仁俊右手还在划着鼠标滚轮，盯着电脑上的教案，左手从桌子上捻起了罗渽民的卷子，又抽了只红笔开始批着。
罗渽民在旁边，注意力全在黄仁俊的手上，心想黄仁俊刚才拿卷子的手，修长的刚好，白白嫩嫩的，一点都不像朴志晟的手，骨节巨大，虽然也又白又长，但是像个巨大的泡椒凤爪。
黄仁俊全然不知道罗渽民的思绪已经飘到了泡脚凤爪，他还在批罗渽民的卷子，想知道罗渽民现在学到什么程度了。
结果全程下来，算了一下扣的分，罗渽民考了90多分。
黄仁俊抖着卷子，“罗渽民，你这也不行啊，按你这个成绩，你也就告别玩了，以后就得好好学习了。”
罗渽民看黄仁俊的样子，突然感觉很不爽，抢着说，“你怎么知道我行不行啊老师，这还俩礼拜呢，这也就我水平的一半。”
“真的啊？运动会之后就期中考试了，我怎么感觉，我这个赌赢定了呢，”黄仁俊憋着笑，在手里扇着卷子，心想小孩怎么这么好玩。
下一秒罗渽民果然接，“你等着老师，我肯定能考满分的，我可行了，考不到满分我给你买一学期的奶茶。”
“唉唉，这也不必，”黄仁俊就感觉罗渽民像一只张牙舞爪前一秒还叫嚣着下一秒就跳进陷阱里的小白兔，又再心里暗想自己这个老奸巨猾的样子，多吃了几年大米饭果然能看懂这帮小孩想什么。
manipulation is easily and fun
黄仁俊伸手把他的卷子和全班的卷子混在一起，递给了罗渽民，“我在你的卷子上改出来答案了，把选择批了就发了吧。”
罗渽民接过卷子说了声老师再见就大步出了办公室。
不得不说黄仁俊的的老奸巨猾还是有用的，罗渽民以肉眼可见的用功多了，好几次黄仁俊路过他们班的时候都看见罗渽民在学习，心里不禁窃喜，自己也能体验到这种控制学生的感觉。
不知不觉运动会也就是两三天的事了，罗渽民这次运动会和上次一样就报了接力，他们班男生多，都是跑跳俱佳的，成天逃课打篮球养就了一身好腿脚。
再加上他是班长，还得帮郑在玹管这管那的，也就没报太多项目。
高中小孩心就是大，丝毫不慌运动会后马上就要迎来的期中考试，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考试明日蒙，还是有说有笑的谈论着明天运动会，一会儿放学去买吃的。
罗渽民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考试的，他一开始没多大的干劲，但是被黄仁俊那天的话激怒了，他就想让黄仁俊看看他到底行不行，他不想赢，但是更不喜欢在黄仁俊面前输。
运动会前的晚自习，没有几个能沉下心学习的，都在窃窃私语约着放学去超市，朴志晟倒是安静，一直在玩手机，罗渽民一直在做题。两个人安静的吓人。
下课了，罗渽民在卷子上写上最后一道大题的结果，搓了搓手，他手本来就容易凉，做题之后感觉指尖都僵了。
“星星明天早上早点来帮我挂条幅呗，”罗渽民一边把指尖在手心搓着，一边对着早就收拾完东西靠在墙边等着他的朴志晟说。
“啊，行，”朴志晟抬头答应了一声罗渽民，“你期中考试多大的把握啊？”
“五五开吧，”罗渽民一边把书往书包里送，一边答应着朴志晟。
“你要是不考一百一都对不起我给你买的那些鱼，”朴志晟扯了个笑，眼睛还是看着手机，“小心他们冤死，半夜找你报仇去。”
罗渽民把书包链一拉，“那我晚上就去狐狸家住去，让他护着我。”
他和朴志晟私下都管黄仁俊叫狐狸，因为黄仁俊笑起来像狐狸一样，眼睛细细的。
“美的你，”朴志晟把包往肩膀一甩，“走，逛超市去。”
第二天运动会，要求集合时间是六点多，罗渽民是班长，还得早点来确定位置拉条幅。
这种同苦的事当然少不了朴志晟，他一大早上就让罗渽民从被窝里拽出来了，头发蓬着，打着哈欠就被罗渽民拽上了出租车。
下车了，钻到朴志晟衣服里的凉气才让他清醒一点，他帮罗渽民七手八脚地把手套条幅班牌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车里搬出来，之后两个人慢慢的往体育场走。
俩人路过早餐摊还一人买了杯豆浆，罗渽民想了想又帮郑在玹带了一杯。
进体育场之后，朴志晟看着空无一人的体育场，差点就以为罗渽民其实不是找他帮忙而是找个由头把他骗出来谋杀他，接着他就在体育场对面的主席台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你看对面那人，是不是狐狸，”朴志晟怼了怼旁边的罗渽民。
罗渽民正从那张抽象的安排表上找出来他们班坐在哪，又听朴志晟这么一说， 往对面一看，嗨，那不是黄仁俊么。
“他来这么早干嘛，”罗渽民又辨认了一下，找到了他们班坐在哪，和朴志晟把东西送过去，接着去找了黄仁俊。
黄仁俊穿了一件卫衣，外面套了件外套，下身穿了条运动裤，坐在主席台旁边的看台玩手机。
玩着玩着看见两对腿出现在视野里，他一抬头，看着罗渽民和朴志晟叼着豆浆低头看着他，他们仨大眼瞪小眼，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你们来这么早干嘛？”黄仁俊先反应过来惊奇的看着他俩，“拉条幅啊，狐...黄老师你来这么早干嘛？”
朴志晟差点就把狐狸说出来了，罗渽民打了他一下，他反应过来把狸咽了下去。
“给你个豆浆，”罗渽民把手里多的豆浆递给了黄仁俊，丝毫不管是给郑在玹买的。
“谢谢，”黄仁俊接过豆浆用手拿着，“我来帮体育组老师的忙，就提前来了。”
“嗯，那你有什么帮忙的喊我俩，我俩帮你，”罗渽民不顾旁边朴志晟的眼神，“那我俩先走了哈，班里那边还没布置。”
“嗯嗯，去吧去吧。”
罗渽民和朴志晟答应了黄仁俊一声就往班级那边走，“没想到啊小罗，还挺体贴的，”朴志晟搂着罗渽民的肩膀，“你什么时候能帮我带豆浆。”
“我给你带的还少么朴志晟，你摸着良心想想，在你蹦迪迟到的时候，在你熬夜追剧早自习没来的时候，是谁每天早上给你买豆浆。”
“行行行我错了哥，我一会儿帮你跑第四棒，行不行，”朴志晟嘴上答应着心里想着你给我送豆浆的性质和给狐狸送豆浆的能一样？
他俩拉完条幅收拾完，坐在边上喝没喝完的豆浆，班里人陆续就到了，不得不说罗渽民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但是这种安排事上还是很可靠的。
罗渽民这边，安排班里同学把东西放好，又发好白手套，郑在玹才出现，跑到他们面前大口喘着气，“抱歉抱歉，路上堵车了。”
“老师运动会都结束了，我们班还拿了第一呢，你别干了，你的活我们都能干，”朴志晟在旁边轻飘飘的嘲讽着郑在玹，旁边的同学听完都开始笑，引的别的班都往他们这边看。
“你...，啊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朴志晟还想说郑在玹两句，郑在玹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掐住了朴志晟的脸，成功沉默住了朴志晟。
他们班笑的更大声了，郑在玹看朴志晟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就松了手，朴志晟揉了揉脸，豆腐一样的小脸上还有红彤彤的拇指印，似乎在控诉着郑在玹的黑手。
罗渽民看旁边的老师在做动员，激情澎湃的对着同学说拿出最好的精气神之类的，捅了捅郑在玹，“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做点动员什么的。”
“哦，有道理，”郑在玹反应过来，大声说，“队列拿了第一我请大家喝三天奶茶！”
全班一顿欢呼，“没了？”罗渽民问郑在玹。
“没了，奶茶还不够调动你们精气神的么？”
罗渽民无语了，带上手套进到方队里。
“唉，对，你一会儿去找一下黄老师呗，让他过来和咱班一起坐，”郑在玹从罗渽民旁边走过又猛的转头和他说，“我给他发微信他没回。”
“哦，好，那我一会儿走完队列去找他。”罗渽民答应着，突然反应过来他好像连黄仁俊微信都没有。
是时候搞过来了。
他们班方队走的确实不错，也不知道是奶茶的原因还是平时朴志晟这个体委带着他们班体育课练习的结果。
走完方队进观众席之后，罗渽民沿着观众席一路小跑到对面老师坐的位置找黄仁俊，他过去的时候看黄仁俊身边还坐着几个老师，在和黄仁俊聊天。
黄仁俊看着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孩，费力的想要回答上周围一群知心大姐的问题，罗渽民看他这个样子心里觉得有点好玩，步子放慢了点。
黄仁俊看他走过来，对他挤了挤眼睛，罗渽民看见，笑了一声，一路小跑过去。
“老师，我们班同学想找你去我们班那看一会儿，”罗渽民睁大眼睛，一脸无辜的轻声轻语的对着黄仁俊说，旁边的女老师看见罗渽民这样，心都软了，推着黄仁俊，“去吧去吧，我们这用不着你。”
黄仁俊起身，和旁边的几个老师说了一声有需要的话就给他发微信，之后转身和罗渽民往十班那边走。
等远了一点，黄仁俊对罗渽民说，“郑老师给我发消息说派你来救我了。”
“是，他千挑万选了一个最帅的，你可要珍惜啊老师。”
黄仁俊听着罗渽民用他的少年音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心想，以后这小孩得祸害多少小姑娘，又笑着回罗渽民，“那肯定的，我还指着最帅的每天给我干活呢。”
罗渽民心想，你还不知道这最帅的除了干活还想对你干点别的。
他俩到十班的观众席的时候，郑在玹稀奇的没有玩手机，不知道抱着谁的校服，盯着场上的太极拳表演，看见罗渽民和黄仁俊来了，和黄仁俊打了个招呼，往旁边让了一下，给他让了个座位出来。
“志晟他们换衣服去了，说准备一会儿比赛，你也去吧，”郑在玹抬头对罗渽民说。
罗渽民答应了一声，从黄仁俊旁边拽出一个包，拿着去了厕所的方向。
“听说，你最近和罗渽民打了个赌，”郑在玹边从旁边的矿泉水箱里拽出来一瓶水，边对黄仁俊说着。
黄仁俊之前心里也有顾虑，怕和学生有这种牵扯是不是有点越距了，现在又听郑在玹这么问，“啊，这样不好么，我第一次碰到罗渽民这么聪明的学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
郑在玹笑了，“不，我的意思不是你做错了，你做的挺对的。”
黄仁俊的心这才放下来，又听郑在玹说，“我奇怪的是他居然能答应你，之前我也尝试过，他都没上钩。”
听郑在玹失败了，黄仁俊心里竟升出来一种小小的自豪，仿佛家养的小猫不和别人走的那种自豪感。
“不过我和你说，罗渽民的情况很复杂，比你复杂的多，而且他比你想象的要聪明的多得多。”
黄仁俊刚想问问到底是怎么个复杂法和聪明法，就看见罗渽民和其他男生打闹着从操场那边走了回来，他也就没在继续这个话题。
罗渽民换了条黑色的运动裤，上身穿了件白色的T恤，外面套着宽大的校服外套，应该是和周围的男生开玩笑，笑的清澈又明亮。
ah，youth，黄仁俊在心里感叹。
罗渽民走到黄仁俊旁边，刚想坐下，就听见主席台那边广播，要求接力赛的选手去报道。
“那我去了，等着我的好消息吧，”罗渽民说完把校服很自然的脱下来递给了黄仁俊，黄仁俊也很自然的接了下放在腿上抱着，“去吧，拿个第一。”
一边的郑在玹，“.....”，不知道的以为教了罗渽民一年半的是黄仁俊。
黄仁俊看罗渽民走远了，又接着问郑在玹，“罗渽民，他怎么复杂了。”
“我也不知道，每次开家长会，罗渽民家长没有一次来的，”郑在玹看着罗渽民他们正在跑道上确定位置，“而且，他每次的成绩，主任都让我单独给他发一份，我上班这么久，就没见过主任让我单独给他一份成绩的时候。”
郑在玹不顾黄仁俊惊讶的表情，接着说，“我每次都是把罗渽民的成绩，打印在一张纸上，再放在一个单独的文件袋里，有一次我抽烟，看见主任拿着文件袋进了校长室。”
黄仁俊那句，这么牛逼么，刚想说出来，突然意识到他现在是个老师，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了下去，“是，我看他之前成绩了，每次成绩基本都是有两科特别好的，和两科拉他的平均分的。”
“厉害，这都能看出来，所以我说他特别聪明，但是我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这么干，”郑在玹搓了搓手，“真想这时候有包烟。”
黄仁俊笑了，心里还在奇怪罗渽民这么做的动机，“你这么爱抽烟啊。”
“嗯，以前不抽，教书之后才抽。”
郑在玹和黄仁俊又聊了点别的，老师在一起，尤其是教一个班的老师凑在一起，最不缺的就是话题。
罗渽民回来之后看到的就是郑在玹和黄仁俊聊的火热，不由来的有些不爽，心想我去跑的要死要活你俩居然聊的这么开心，走到他俩面前，噗通一下挤着坐到了他俩中间。
郑在玹和黄仁俊对视了一眼，脸上都失笑，黄仁俊眯着眼睛对罗渽民说，“辛苦了，”又抽出来一瓶水递给罗渽民。
罗渽民街过来仰头灌了好几口，“不辛苦，命苦，”过了一会儿又沉不住气问，“你俩看比赛了么。“
”没有，”郑在玹和黄仁俊异口同声的说，罗渽民听见之后起身就想走，被黄仁俊拉了回来，笑着说，“看了看了，你第四棒真厉害，追回来那么多。”
“那可不，”罗渽民笑的一脸开心，黄仁俊心想逗小孩真好玩。
黄仁俊和郑在玹坐在那，不断有学生给他俩送吃的，他俩都和学生道谢之后接受了，黄仁俊和罗渽民要了个塑料袋，把吃的都放在了塑料袋里。
“你不吃啊？”罗渽民奇怪的问他。
“不吃了，我一会儿有项目，万一都吐了。”
“哦？老师你什么项目啊？”罗渽民像个看热闹的，期待的问黄仁俊。
黄仁俊一边往袋子里面装着吃的，一边说，“50米和接力。”
“那完了，你们物理组接力肯定拿不了第一了，”罗渽民惋惜的说着。
“为什么？”
罗渽民面无表情，“因为英语组有个每个礼拜都去健身的变态，每年都没人跑的过他。”
郑在玹从旁边探出头，“对，没错，就是在下。”
“那接力就不强求了，我五十米得好好跑。”
“行，我不跑50米，这个冠军就让给你了，”郑在玹身子向后靠着，腿也伸直横在过道那，好像西方油画里身材健美的模特，在炫耀着自己的资本。
“老师你怎么挡道呢，”朴志晟从台阶上上来，正好看见这一幕，从郑在玹的腿上迈过去，一脸嫌弃。
郑在玹自讨没趣，又规规矩矩的坐好。
黄仁俊和罗渽民在一边憋笑，为了郑老师的风评，还是不笑的太大声了。
过了一会儿，广播通知50米的老师集合，黄仁俊起身，班里的男生知道到黄仁俊的项目了，都起哄，全班七嘴八舌的喊起来黄老师加油，黄老师牛逼。
黄仁俊这时候突然觉得，当老师也是件挺开心的事，冲学生笑了笑，就准备下去报道。
罗渽民拉住黄仁俊，往他帽衫的兜里塞了块巧克力，“一会儿吃了，要不没力气。”
然后又笑了笑，看着黄仁俊，想起来刚才他们喊的口号，对黄仁俊说，“黄老师最帅。”
黄仁俊承认他脸红了。
整个跑步的过程黄仁俊觉得都很完美，他体育不差，小学的时候都有老师问他要不要去当体育生。
但是黄仁俊冲过终点线的时候就很凄惨了。
跑步之前在跑道上的时候，黄仁俊拆开了罗渽民给他的巧克力，在嘴里嚼着吃了，他吃巧克力也被在观众席的罗渽民看见了。
黄仁俊摔在跑道上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把帽子戴上，他把帽衫的帽子扣上，确定遮住脸之后，才开始有疼的感觉。
就是小臂擦伤了点，脚没什么大事，旁边有老师扶他起来，架住了他，他像个被押赴刑场的革命义士一样，试图挣脱其他老师，“没事没事，我腿没事，就是胳膊擦伤了，真没事。”
他甚至还想跳两下以证清白，旁边的老师将信将疑的推开了他，他松了口气，听见旁边传来了急促的跑步声，之后他又被加起来了。
还有完没完了...他心里想。
他之前一直不怎么觉得丢人，直到看见罗渽民，又想之前的狗啃屎罗渽民可能都看见了，他的脸才烧起来。
黄仁俊笑笑，“嗨，没事，就是擦伤，”把胳膊从朴志晟手里不留痕迹的抽了出来，“散了吧散了吧，都小事。”
旁边的老师看他真没什么大事，让他好好清理清理伤口，就都走了，黄仁俊转头拍拍胳膊上的灰，然后把袖子拉下来挡住伤口，对着朴志晟和罗渽民说，“走，咱们回班。”
黄仁俊回到十班的位置先安抚了一下班里同学，告诉大家他没事，然后坐到座位上准备上点药防止感染。
他刚想问罗渽民他们带没带酒精棉签什么的，罗渽民已经拿了个小药箱向他走过来了。
“我帮你上药老师，胳膊给我，”罗渽民坐在他旁边，拿出一瓶酒精，用镊子从里面夹出来一团棉花。
黄仁俊听话的把袖子挽了上去，罗渽民看见黄仁俊的伤口，几道血痕平行着在黄仁俊的手臂上，看着都能想象到当时摔的时候有多疼。
罗渽民皱了一下眉头，开始一言不发的给黄仁俊上药。
黄仁俊感觉罗渽民有点不对，想逗逗他，“你是不是在巧克力里面给我下药了。”
“没有，老师。”
黄仁俊看罗渽民不像之前搭话了，又说，“我真没事，真的。”
“你为什么那么拼命呢，一般老师就上去随便跑跑应付了事，”罗渽民很费解，“还把自己摔成这个样子，”
“所以我不是一般老师啊，”黄仁俊看着罗渽民给他上药的侧脸，“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明明可以做到的事情你没有尽全力，以后回想起来，不管你当时处于什么原因，你都会后悔的。“
罗渽民突然笑了，“说不定他当时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黄仁俊希望罗渽民再和他说点什么，但是罗渽民没有，这句话之后一句话也都没说，一言不发的给他上药。
运动会之后，期中考试也就来了。
运动会有多开心，现在每个人的脸上有多愁苦，罗渽民倒是轻松了，生死看淡，富贵在天，甚至朴志晟去找罗渽民的时侯，都觉得罗渽民坐那，和老僧入定似的。
“我很好，真的，丢脸这事我也不是第一次干了，”罗渽民安慰着朴志晟，“你快回去吧，最后几个考场在四楼呢。”
朴志晟气的拂袖而去。
这个满分，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罗渽民感觉地利和人和他都占上了，就指望着天时了。
成绩下来那天，黄仁俊一大早上就来了，他心里知道罗渽民考不了满分，但是还是有点慌，毕竟他也不是罗渽民肚子里的蛔虫，万一呢。
他看见桌子上倒扣着一张轻飘飘的A4纸，黄仁俊的心收缩了一下，心想一定昨天晚上电脑核完分打印出来，就给他们发下来了。
他几步走到办公桌前面，坐直，像一个赌博的人翻开二十一点最后一张牌一样，慢慢的翻开了A4纸的一个角，看到了名次一，罗渽民。
他感觉他的心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稳定了一下情绪，还在和自己说，没事，就是个第一，之后一狠心把整页纸翻了过来。
然后他看见了110。
他真不是该高兴自己的学生考了个物理满分，还是该给和罗渽民打赌的自己一巴掌。
百因必有果，他的报应就是罗渽民。
黄仁俊看了一眼课表，庆幸今天十班的物理课不在一大早晨，在第三节课，他估计单科成绩都出了，总成绩基本也就出了。
物理组老师陆陆续续都来上班了，无一例外的看着全学年物理成绩的排名，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只知道黄仁俊教了个物理满分，但是不知道这个满分是怎么来的。
黄仁俊第一节课收到了郑在玹的短信，问物理成绩下没下来，罗渽民考了多少分，看来总成绩还没下来，黄仁俊忍着悲痛，告诉了郑在玹这个对于他很不幸的消息。
“节哀。”
“怪我没提前和你说他的情况。”
“放心，他不能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郑在玹的短信并没有使黄仁俊安心多少，但是他在心里也隐隐约约感觉他认识的罗渽民不能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第三节课，黄仁俊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罗渽民居然出奇的一上午没来找他问东问西，他就权当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了。
他面无表情的拿着成绩单进了教室，环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罗渽民的脸上。
罗渽民装的很轻松的表情，但是他的指尖已经因为紧张而冷的微微发僵了。
黄仁俊像个和蔼的老伯伯一样，把成绩单往罗渽民的方向一伸，“课代表来，把成绩读了。”
罗渽民忙手忙脚的从最后一排跑到了第一排，接过了成绩单。
他看见成绩单上他的名字，又看到名字后面跟着的成绩，他抑制不住自己，站在讲台旁边大声笑了出来。
“严肃点，快点念，”黄仁俊看他这个没出息的样子往他背后拍了一巴掌。
“对不起老师，对不起，”罗渽民直起腰来，又清了清嗓子，大声的读了出来，“罗渽民，”他停顿了一下，“110 。“
班里一片安静，之后在朴志晟的带领下，传出了一片吁声，毕竟平时像罗渽民和老师打赌考满分结果真考了满分，这种爽文里才出现的情节，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的这种事情真是少之又少。
黄仁俊看差不多了，拍了拍手，“行了行了，接着往下读。”
等罗渽民把所有人的成绩读完，把成绩单放回了讲台上，又站到讲台旁边期待的看着黄仁俊。
“说吧，你想提什么要求，不能太过分昂。”
黄仁俊感觉他现在就像猫和老鼠里面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老鼠，罗渽民扯了一个很汤姆猫的笑容，“这样吧老师，我的一个愿望是一个礼拜换个头像，我给你指定，一直换到毕业，剩下那愿望嘛，先留着。”
罗渽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而且我以后上课再也不接话了。”
朴志晟差点就想在后面起哄喊答应他了，但是他想了想还是不把自己搬到舞台中央了，殃及池鱼。
黄仁俊想了想之前他们老师谈论的教出来满分学校可能发奖金的事，为了钱，咬了咬牙，“行，就按你说的这么办。”
后排有好事的男生喊，“老师我也能考110 。”
“林风你那脑袋考11分不错了，梦里考110去吧，”后排另一个男生隔山对前一个说要考110的男生喊着。
全班都笑，黄仁俊也笑了，侧头看着站在讲台旁边的罗渽民，“回座吧，等着你今天给我发头像。”
罗渽民突然觉得这一刻是他高中生涯的顶峰了。
罗渽民这个要微信的操作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他向朴志晟要了一堆特别可爱的猫的表情包，都是那种一对一对的，要不就是同一只猫的那种。
黄仁俊看着每次和他头像一起变得罗渽民头像，都觉得很无语，后来转头一想，可能罗渽民就是想提醒黄仁俊他是因为罗渽民才每周换头像的这一事实。
其实不是，罗渽民只是单纯的想和黄仁俊再多点关系。
要到黄仁俊微信之后，罗渽民有的时候借着问题，明目张胆的和黄仁俊聊天，黄仁俊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有多少次和罗渽民聊天，聊着聊着就不由自主笑出来了。
在学校的日子过的很快，甚至都快到黄仁俊没怎么注意，就已经快期末了。
人忙碌起来真的会忽视一些事情，比如黄仁俊好几次接到的骚扰电话。
现在快期末了，天冷下来，黄仁俊也没什么事情做了，他觉得他应该处理一下骚扰电话的事。
原因他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估计也和他大学不成熟眼睛不好使结交的一些憨批有关。
那天黄仁俊在办公室和罗渽民一起批作业，突然来了个电话，黄仁俊看是不认识的号码，又侧头看了眼罗渽民，他想直接挂断，但是他心里又怕是家长，来问孩子学习情况的，还是硬着头皮接了电话。
果然又是一阵粗重的喘息声。
黄仁俊飞速的摁断了电话，把手机扔在了桌子上，没说话，接着批作业。
罗渽民看了黄仁俊一眼，也什么都没说。
他抱着作业本回教室，一本一本发下去之后，回座位看朴志晟不在。
罗渽民在草稿纸上撕下来一页纸，在上面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折了折放在一边，然后翻出练习册开始写作业。
下午第一节自习课，朴志晟才轻手轻脚从后门溜进来，脖子上还全是汗，一看就是打完篮球跑回来的。
罗渽民等朴志晟汗都消了冷静下来之后，把写着手机号的那张纸塞给了朴志晟。
“啥啊，情书啊？我对你不感兴趣。”
“不是，你让姐姐帮我查查这个手机号呗，过几天我请她吃饭。”
“啥姐姐，叫的那么亲热，咱俩啥关系啊就叫姐，那是我姐，”朴志晟得意的看着罗渽民。
“那也行，既然你这么暗示我，明天咱俩登记去吧，你看行吗。”
“别大哥，别恶心我，帮你查就是了，别拿你对付狐狸那套对付我。”朴志晟做了个干呕的表情，把那张纸收到了衣服兜里。
罗渽民看朴志晟收了，也就没再说什么，笑了笑接着做题。
期末考试之后，罗渽民突然意识到，他马上要有三个月见不到黄仁俊了。
罗渽民还没有意识到，他和黄仁俊的师生情谊，和其他别的不一样的情感，两者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一种更加模糊的，暧昧的东西，在他的心里疯狂生长。
但是十八岁的罗渽民并不会理解到这上面去，他只是觉得见不到黄仁俊很失落，心里像蒙上了什么，闷闷的。
罗渽民是个务实的小孩，他想要的东西，他一定努力争取，就像之前和黄仁俊打考满分的赌一样。
在罗渽民一筹莫展的时候，最后一天家长会，迎来了转机。
家长会的时候，别的学生都走了，去学习的学习，去上网的上网，罗渽民帮着郑在玹引导家长落座还有一些其他事，就晚走了一会儿。
朴志晟的妈妈从小就认识罗渽民，特别喜欢他，总是教育朴志晟要好好向他学习，罗渽民一直奇怪为什么他作为别人家的孩子活在朴志晟的世界里这么久，朴志晟还没雇杀手杀了他，真是万幸。
朴妈妈看见罗渽民，拉着罗渽民在座位上说话，正好也没事了， 罗渽民就坐了下来。
基本上就是一些关心罗渽民的话，朴妈妈知道罗渽民独居，嘱咐罗渽民有什么事解决不了就找叔叔阿姨。
罗渽民带着微笑礼貌的回应着，朴妈妈看罗渽民这么乖巧，学习成绩又好，就又开始叹气。
“唉，星星什么像你这么乖就好了，渽民啊，你有没有什么学习方法什么的，教教星星，或者在哪个补课班学的，告诉阿姨。”
罗渽民刚想说自己没去什么补课班，突然脑中一闪，压低声音说，“阿姨，你知道我们班新来的那个物理老师么，他特别厉害，我和他学了好多。”
他觉得他这话没毛病，黄仁俊能力确实强，他们班物理成绩比之前提高了好多，加上他这个满分，而且黄仁俊确实在微信上教了他好多东西，所以他说的都是实话。
朴妈妈也压低了声音，毕竟都是人精，老师补课这事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阿姨明白了，是那个黄老师是吧，那阿姨联系联系。”
正在往家走的朴志晟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丝毫不知道他已经被罗渽民卖了。
罗渽民出教室就给朴志晟发了个对不起，又配了个特别可爱的小猫表情包。
“？砸了？”
“你回家就知道了。”
果然罗渽民晚上接到了朴志晟的电话，朴志晟开头对罗渽民进行了一顿亲切的问好，罗渽民都听着，最后朴志晟气呼呼的说，“我不需要补课。”
“不，你需要，”罗渽民冷静的说，“我陪你上，行吧，我每节课把上课的一半钱给你，你每节课还能赚钱，上不上吧。”
朴志晟听见罗渽民那个要和他一起补课，在心里一品，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哦，我明白了， 我就是个工具人，你怕假期见不到狐狸，然后利用我！”
“别整那些没有用的，这个钱你赚不赚。”
朴志晟沉默了一会儿，捏着嗓子说，“那好吧，支付宝扫一下码。”
罗渽民无情的挂断了电话。
那边黄仁俊也很纠结，不得不夸一下朴妈妈的办事效率，家长会之后就找到了黄仁俊，直接就在走廊里谈起了补课的事，当机立断给黄仁俊塞了张卡。
黄仁俊诚惶诚恐的说着使不得使不得，一边把卡又塞回给了朴妈妈，然后说自己考虑考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朴志晟的妈妈也不好再说什么，又问了点朴志晟别的情况，然后加了黄仁俊微信，这事就算这样了。
晚上黄仁俊思来想去，点开了郑在玹的对话框，把这件事和他说了一遍。
“去呗，老师挣点外快很正常，我也给朴志晟那个死孩子上过课，除了傻了点笨点，家长也很好，别想太多。”
“去吧，早晚都要经历的。”
黄仁俊看着聊天记录，又想了一下自己靠着补课发家致富的梦想，一咬牙，一跺脚，给朴妈妈回消息答应了上课的事。
至此，就是罗导迈向成功的第一步。
黄仁俊大学的时候当过家教，但是他从没想过家教也可以被车接车送。
当司机提前给他电话确定什么时候去接他的时候，他甚至都以为是什么新型的诈骗手法。
刚想骂司机是骗子，他就听到了司机自我介绍是朴太太让他来的。
黄仁俊机械的报了自己的地址，心想他这家教当的也未免太轻松了点。
后来黄仁俊明白为什么了，朴妈妈让司机来接，纯属就是怕他找不到地方浪费时间，而且最重要的是，朴家那个地方，出租车进不来。
他没见过家门口通着自己家的一条车道的。
黄仁俊下车之后，被干活的阿姨领着进了房子，就看见朴妈妈在客厅等着黄仁俊。
他连忙道谢，说车接车送太麻烦了，两个人客套了一会儿，朴妈妈带着黄仁俊往楼上走。
朴家的别墅一看就是专业设计师设计的，空间结构，还有房间配置，都特别的精巧，黄仁俊一路都在心里暗暗赞叹着。
后来和朴志晟熟了之后问房子的来历，朴志晟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哦，我爸设计的。”
社会，社会。
朴妈妈最后把黄仁俊引到了一间书房，里面白板什么上课的东西都有，还有课桌，书架。
哦，里面还有个他的课代表。
罗渽民看黄仁俊进来，冲他挑了挑眉毛，用嘴型说了个嗨，和他摆了摆手。
朴妈妈和黄仁俊解释着，说罗渽民来就相当于拼课了，加上一节课朴妈妈提供的价钱着实很优厚，黄仁俊答应了下来。
“那你们上课，我走了，”朴妈妈给了朴志晟一个凶狠的表情，关上门出去了。
黄仁俊刚坐下，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卷子，就听朴志晟说，“老师，我一节课再给你200块钱，你不用给我上课，就坐着玩玩手机刷刷微博，怎么样。”
黄仁俊抬头看着朴志晟的眼睛，笑了一下，“那不可能。”
朴志晟之前用这招对付了无数老师，没想到黄仁俊不吃这套，睁大了眼睛看着黄仁俊，嘴上脱口而出，“老师，你是傻么。”
“这句话将反映在你以后的作业量上，现在把这张卷子做了。”
罗渽民在旁边噗嗤一声乐出来了。
“还有你，”黄仁俊转头看罗渽民，“你都满分了还补哪门子课呢？”
罗渽民瘪了瘪嘴，“那我不得巩固巩固么。”
“你俩差的太多了，我讲不到一起去，不是不想给你上课。”
“那我就做题，”罗渽民眼睛一转，“我要有不会的就问你，你趁他做题的时候给我讲，怎么样。”
黄仁俊想这样也行，也是个办法，“那我下节课给你准备卷子。”
“嗯嗯，好的老师，”罗渽民偷偷笑了一下，有种计谋得逞的开心。
黄仁俊就每天吵吵闹闹的给罗渽民和朴志晟上了一个月的课，有一天朴志晟上课的时候看了一眼手机，看完之后给罗渽民发了条微信，让他下课出去再回来一趟。
罗渽民还想发什么微信，一抬头看见了黄仁俊，明白了什么事。
一般朴志晟都把他俩送到楼梯口，黄仁俊和罗渽民在一起去门口等车，今天罗渽民在门口看着黄仁俊上车之后，他又上楼找了朴志晟。
“怎么了，”罗渽民急急忙忙的问朴志晟。
朴志晟冷着一张脸，感觉很生气，“我之前那个手机号我姐查出来了，是一个小混混的。”
“我姐找了几个朋友，找到了那个小混混，问他认不认识狐狸，结果他不说。”
“我姐的朋友就给他塞了点钱，他说，他被一个人花钱雇着跟踪狐狸，还给他打骚扰电话。”
“那个人给小混混付钱，让他偷拍狐狸，监视狐狸。”
“而且给小混混付款的时候用的支付宝，还加了好友，我姐就把那个人的名字记下来了。”
“然后刚才给我发了个PDF，是找人骚扰狐狸那个人的简历。”
朴志晟说完把iPad递给了罗渽民。
罗渽民一看，那男的一脸渣男样，长得人模人样的，想着他让人骚扰黄仁俊，心里没由来的火。
朴志晟也挺生气的，他和黄仁俊接触时间长了，也觉得黄仁俊是个很好的人，“那个小混混说，他从九月份就开始跟踪狐狸了，这都多长时间了。”
罗渽民脑子飞速的转着，手上把骚扰黄仁俊的那个人简历给自己发了一份，他第一次这么讨厌自己还是个小孩。
又过了几天，最后那天补课结束之后，朴志晟非要去吃海底捞庆祝一下。
“上我的课这么痛苦么？”黄仁俊问着。
“他想买一挂鞭炮来着，让我拦下来了，”罗渽民笑着说，“去吧老师，我俩请你。”
“别，我请你俩，走吧。”
三个人收拾收拾就出发了，朴志晟家的司机给三个人送到了最近的海底捞，罗渽民和朴志晟路上一直在车里吵着要吃什么。
黄仁俊像带了俩孩子一样，就差一手牵一个了，连吵带闹的进了海底捞，工作日晚上没什么人，服务员就领着他们仨到了一个四人座。
罗渽民和朴志晟都坐下了，黄仁俊刚要坐下，往邻桌看了一眼，眼神一滞，“我们换张桌子吧。”
黄仁俊说完就和服务生说换张桌子，服务生也很专业，问都没问为什么，直接带着他们去了一个新的位置。
朴志晟起来的时候往邻桌瞟了一眼，拉住罗渽民的袖子，往旁边努努嘴，“你看你是谁。”
罗渽民迷茫的往旁边看了一样，嚯，这不是之前有天晚上被他俩看了许久照片的渣男本渣么。
朴志晟把手摁的嘎嘣嘎嘣响，“我来给他上一课。”
“别去，先吃饭，”罗渽民拉住朴志晟，“一会儿再说。”
黄仁俊都要崩溃了，怎么能这么巧，就能碰到，还好在对方没看见他们之前及时换了座位。
服务员领着他们走到了那个桌子看不见的另一个位置，黄仁俊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没事，他没看见黄仁俊。
他自己也就算了，但是今天朴志晟和罗渽民都在，他不想出什么事。
他们仨都坐下，黄仁俊把海底捞的平板递给罗渽民和黄仁俊，装作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要吃什么，点吧。”
朴志晟兴冲冲的结过来，“老师你吃辣锅么？”
“我不吃辣的。”
朴志晟鄙夷的嫌弃了一下，“我能吃，点个最辣的，再点个番茄锅。”
“拉倒吧，你哪次吃那个锅最后都得吃别的锅里的，吃那个稍微辣的，”罗渽民伸手吧之前朴志晟点的那个锅取消，又点了个别的。
“罗渽民你是不是....”朴志晟刚要发作，罗渽民就好像很讨好的说，“是是是是，来，点肉点肉。”
朴志晟瞬间安静了下来，开始和罗渽民点肉。
黄仁俊眼里带笑的看着他俩，心想这俩小孩真好玩。
他俩点完又递给黄仁俊让黄仁俊看看加点什么，黄仁俊又加了盘肉，然后才下单。
罗渽民和朴志晟去调酱碟，朴志晟一直往渣男的方向看，“咱俩得想个办法，绝佳的机会。”
“别吵，我想着呢，”罗渽民一边往碟子里盛着麻酱，心里一边盘算着。
“他对面好像坐了个女的，”朴志晟探头往那边看了一眼，回头和罗渽民说着。
朴志晟正往那边探头，骂了句脏话，收头接着装作调酱料。
接着他俩就看着渣男从他俩旁边过去，往他们桌的方向过去了。
罗渽民和朴志晟，“....”
“先别回去了，等他出来了再回去吧，”罗渽民一粒一粒的捡着牛肉粒放到自己碗里。
“他不能为难狐狸吧。”
“不能，光天化日之下的，”罗渽民说，“看看他和狐狸能说什么。”
黄仁俊还在玩手机等着朴志晟和罗渽民回来，听见有人坐在对面，笑着把手机锁屏放桌子上，“怎么这么...”
他一抬头，看清对面的人，硬是把到嘴边的慢吞了回去，声音冷了下来，“苏和，你到底要干嘛。”
“我早就看见你来了，和你打个招呼，”说完好像故意忽略黄仁俊的问题，“怎么的，和我分手之后还找年轻的了？还搞了俩？”
“你嘴放干净点，”黄仁俊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是不是还是你学生啊黄老师，你说我要是告诉他俩，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怎么想？”
渣男把手拄在桌子上，“你当时和我复合不好么，不就没那么多事了。”
黄仁俊也笑了，“你他妈做梦，离我的学生远点，不然你就等着牢里见吧。”
罗渽民和朴志晟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往回走，刚走到座位附近，就听见黄仁俊这句脏话，都怔住了。
苏和看见黄仁俊的学生回来了，无所谓的站起来走开了。
朴志晟坐下，大大咧咧的问，“老师那谁啊？”
“哦，我大学同学，过来打个招呼。”
黄仁俊往锅里一筷子一筷子的夹肉，罗渽民盯着黄仁俊，也没多说话。
刚才他和朴志晟也没傻等着，他俩装作社会调查的大学生，去加了和渣男同桌的女生微信，后来从朋友圈的照片来看，他俩应该是情侣关系。
罗渽民脑子一转，他突然想到个办法。
他一边吃着饭，一边注意着和渣男同桌的女生离没离开座位，终于，和渣男同桌的女生好像吃完饭去厕所补妆。
“我去个厕所，”罗渽民在朴志晟手心捏了一下，朴志晟愣了一下，“我也去。”
黄仁俊狐疑的看着他俩，“你俩结伴去上厕所？”
“巧了不是，”朴志晟嬉皮笑脸的和罗渽民离开了座位。
罗渽民和朴志晟看黄仁俊没注意，迅速跑到了渣男的桌子附近，坐到了他对面。
“苏和是吧，你现在是省实验的物理老师，大学在社联任职过，支付宝账号是...”
罗渽民和朴志晟刚坐下，罗渽民就笑着把之前他俩知道的关于渣男的资料都说了一遍。
苏和看着他俩，“黄仁俊告诉你们的？”
“不是呢，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能查出来你的资料，你最好，以后谨言慎行，不然的话...”
“别闹了孩子，回家洗洗睡吧，”苏和并没有把黄仁俊和罗渽民的话放在心上，以为这些都是黄仁俊告诉他俩的，并不是真的查到的。
罗渽民也看出来他怎么想的了，笑了笑，“是，这些黄仁俊可能都知道，但是他知道你骗婚么？”
苏和脸色突然变了，“我劝你少多管闲事。”
朴志晟找出手机，翻出来苏和女朋友的微信，给苏和远远的看了一眼，“离黄仁俊远点，不然的话，你知道结果。”
“行了，该说的都说了，”罗渽民起身，“我警告你，你最好别低估我们能做到什么地步，毕竟，比你有权势的人，太多了。”
罗渽民斜着眼睛留下这句话之后，就和朴志晟离开了，到转角的时候还特意探头看了一眼黄仁俊的方向，看他没往这边看才窜了出来。
晚上回去的时候，先送黄仁俊回家，他俩和黄仁俊说完老师再见看着黄仁俊上楼之后，朴志晟问罗渽民，“你怎么想出来骗婚的？”
“不知道，”罗渽民倚在车门上，“可能是对他这方面比较敏感吧。”
朴志晟没听出来罗渽民的意思，“不过你也挺厉害的，我一开始以为有什么别的过节，打击报复，万万没想到和狐狸在一起过。”
罗渽民嗯了一声，他们两个确定黄仁俊的性取向之后，都没有太惊讶，毕竟都9102年了，喜欢谁都是自由，他们这帮孩子都觉得无所谓。
甚至罗渽民心里还有一丝窃喜。
罗渽民也不知道他俩做的事成没成功，他和朴志晟商量了一下，苏和人品那么差，肯定有得罪的人，让朴志晟的姐姐安排一下，把苏和出入几家出了名的同志酒吧的照片发给他得罪的人。
借刀杀人么，反正找不到黄仁俊的头上了。
他俩想的很好，以为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人可以有多坏。
朴志晟课结了一周后，也就开学了。
开学之后他们就准高三了，所有人都在准备着这个关乎着人生转折点的考试，当然，还有一群人，包括但不限于朴志晟和罗渽民，对高考毫无感觉。
罗渽民的成绩还是很稳定，他是第一个学生成绩这么稳定，还让黄仁俊这么着急的。
他找罗渽民谈了好几次，想弄清楚罗渽民到底为什么，明明很聪明，但是就是不好好考试。
罗渽民每次都说俏皮话躲过去，他能看出来黄仁俊很着急，但是他的事，黄仁俊也真帮不上什么。
有一天，罗渽民正在教室玩手机，朴志晟急忙跑了进来，“快出来，狐狸出事了。”
黄仁俊被人举报了，举报和学生有不正当关系，还是直接和校长打的举报电话，威胁不开除黄仁俊就让六中的家长都知道六中的老师是什么样的。
校长和几个主任一商量，直接给黄仁俊了留职查看，黄仁俊一想就知道举报电话是谁打的，他心里也没多大的波澜，和主任校长也只有一句话，“我没和任何学生有任何不正当关系。”
黄仁俊来学校这么长时间，他是什么样的人，大家每天也都看见眼里，几个主任也觉得不太可能，安抚黄仁俊他们相信他，先对外说是休假，等结果出来再说。
郑在玹也去帮黄仁俊说了几句话，说黄仁俊不会干这种事的，可能是有人造谣。
罗渽民去找黄仁俊的时候，黄仁俊正在往箱子里收拾着东西，他想过被辞退的原因，比如教学水平不达标，能力不够，等等，就是没有想过被疯狂的前男友举报之后离职。
黄仁俊收拾完东西，把盖子盖上，用胳膊支在桌子上，脑袋无力的垂了下去。
罗渽民看不下去了，他觉得，十有八九，不正常的师生关系的另一方，指的是他。
他已经没有心情管黄仁俊的前男友是不是个人了， 他只想帮黄仁俊把这件事度过去。
这件事最可怕的事，就算他去和校长主任解释，也只会被冠上越描越黑的标签，甚至会做实黄仁俊的罪名。
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一个高中还没毕业的小屁孩的话。
罗渽民想，一棵植物烂了，就要从根拔掉。
他咬了咬牙，翻出来通讯录的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黄仁俊下午收拾完东西，傍晚又到了校长室，接受谈话。
校长和黄仁俊扯家长里短扯了快有一个小时，黄仁俊心想大哥你能不能快点进入正题我还有东西没搬完呢。
校长看看时间也觉得有点晚了，喝了口茶水清了清嗓子，刚要说话，电话铃响了。
“喂，您好。”
“哦，局长啊....我现在不忙....啊....这样啊....好，我一定及时处理，您放心吧。”
校长挂了电话呆滞的看向黄仁俊，“是局长。”
黄仁俊人都傻了，“怎么了校长？”
“刚才局长说，”校长停顿了一下，“有人举报到教育局去了。”
完了，黄仁俊已经预料到了，下一句就是让他离职。
“然后查清楚...发现举报人拿不出证据...还被查出来有骚扰嫌疑，扭送公安局了。”
黄仁俊又傻了。
等到黄仁俊从校长室出来的时候，他还是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是真的，他走到办公室，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了，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
他之前和同事说要休假，同事还让他好好玩玩，明年就高三了，就没时间了。
黄仁俊当时才知道他有多不想走，他满脑子都是陪着学生高三冲刺，他还有那么多事没做。
还有罗渽民，他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老师再会想他一样去在乎罗渽民的成绩。
现在想起来当时的绝望，他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委屈，可能有一句话很对吧，不曾拥有过也就没有失去。
他边把东西从箱子里拿出来，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到了箱子上。
“咳咳，”黄仁俊抹了一下眼睛，回头看，果然是罗渽民。
罗渽民斜靠在门框上，给黄仁俊一个安慰的笑容，“都没事了。”
夕阳有着那种要被黑夜侵蚀时独有的酡红，打在罗渽民的身上，罗渽民双手插着兜，一步一步的向黄仁俊走过来。
一步一步，走到黄仁俊旁边，黄仁俊心里有一种预感，但是他不想让这种预感变成真的，至少不是现在。
“老师，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个样子么，那我就告诉你吧，”罗渽民走到黄仁俊旁边，低头垂着眼和他说着。
黄仁俊倚在桌子边上，听完罗渽民讲完了全过程。
“我爸妈挺忙的，基本一年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国外。”
“我小时候，挺聪明的，什么都能拿第一，这个奖那个奖，这个竞赛，那个竞赛。”
“当时就想，我是不是拿第一，我爸妈就能不那么忙了，能回来陪陪我。”
“后来我发现，并不能，不管我考的有多好，一年一年，他们回家的时间还是那么多，给我打的钱也还是那个样子。”
“我就想，那我为什么要考那么好，又没人在乎，没人关心，满分和不满分有什么区别”
“之后我每次就控制我的分数，让我自己不要那么突出。”
“我妈让我出国，但是我不想，我的朋友，我的人生，都是在这边度过的。”
“好久没和他们联系了。”
罗渽民说完，手在裤子上大声的拍了一下，站起来，“所以我说，你也帮不上我什么。”
“那可不一定，我现在知道你什么不学习了我就能帮你了，”黄仁俊笑了，“你都18了，成年了，想想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罗渽民不置可否，“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黄仁俊也没办法了，反正还有一年半，还有时间，就岔开话题，“是你帮我去找人解决着个事的么？”
罗渽民一愣，他原本不打算告诉黄仁俊的，就让黄仁俊以为是教育局正常调查的结果，“是...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教育局不会管我这一个小老师的死活的，”黄仁俊得意的笑了一声，“而且我猜我前男友说的不正当关系是指的你和我。”
黄仁俊看罗渽民没有了声音，以为他吓到了罗渽民，“对，我喜欢男生，我还以为你们小孩现在挺好接受的呢。”
“没有，我非常能接受，能的不得了，”罗渽民连忙解释，“我去找的我妈，和她说有人诬陷我老师。”
“然后呢？”
“她问我是不是物理老师，我说是，她又问我，教你考满分那个？我又说是，之后就没有之后了。”
黄仁俊噗嗤一声笑出来了，“你那110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自己聪明。”
“你教的也很好，比之前的老师好。”
“行了，别商业互吹了，黄仁俊接着说，“你这不是也能联系你妈妈么，平常交流交流呗。”
罗渽民斜睨了一眼黄仁俊，“不，是因为你值得我去联系我妈。”
黄仁俊承认他心动了一下，也就是一下。
罗渽民帮黄仁俊把他的东西一一放回了原位，等到六七点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出了校门。
六中后面有一条全市出名的小吃街，罗渽民看着那边热闹的夜市，又看了看黄仁俊，“老师你还欠我一个要求，你还记得么？”
“记得啊，你想出来要干嘛了”
“想出来了，”罗渽民转身面对黄仁俊，“你请我吃夜市吧。”
被罗渽民拉到小吃街的时候，黄仁俊总觉得怪怪的，不知道为什么。
他安慰自己，可能之前被诬陷举报的事，俩男的，一起来逛夜市，怎么了。
说是让黄仁俊请，每次黄仁俊要扫码的时候，罗渽民都伸手把黄仁俊的手机摄像头挡上，之后他去扫码结账。
黄仁俊都要让这小屁孩气死了，后来也就懒得和他抢了。
夜市也有另一个学校下晚自习的学生，三五个人说说笑笑在旁边排队，黄仁俊手里拿着烤鱿鱼，“唉，羡慕你们这么年轻。”
罗渽民刚从黄仁俊手上的串上咬下来一块鱿鱼须，被烫的不行，听他这么说想说话嘴里还有鱿鱼，呼哧呼哧好不容易把鱿鱼咽下去，“你想体验一下么。”
还没等黄仁俊回答，罗渽民把校服脱下来套在了黄仁俊身上，“送你了，不用还了，拿去体验。”
黄仁俊失笑，举着签子，“你还吃么？”
“吃，”黄仁俊本来也不矮，罗渽民硬是比他还高了半头，低下头就要从黄仁俊举起的签子上又咬下来一块肉。
黄仁俊突然意识到他和罗渽民的距离有多近，近到他都能看到罗渽民轻颤的睫毛，还有一般人需要用厚厚的粉底铺成的白白嫩嫩的皮肤。
他忙移开视线，看到旁边的酸梅汤摊，为了掩盖刚才的慌乱，“你喝酸梅汤么？我去买两杯。”
“拿两个管吧，我自己喝不了一个，”罗渽民嘴里嚼着鱿鱼，口齿不清的和黄仁俊说。
黄仁俊去买了个大杯的，拿了两个颜色不一样的管，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就是两个男生逛夜市喝一杯酸梅汤么，能咋的，转头回去找罗渽民。
晚上六七点正是夜市热闹的时候，夜市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无论你什么时候去，都会被他的活力吸引，变成其中的一部分。
一开始黄仁俊还很拘谨，后来越吃越开心，小菠萝，烤猪蹄，炒年糕，黄仁俊都觉得他要吃的走不动路了。
“我错了，早知道带点健胃消食片了，”罗渽民眯着眼睛看着又买了一份炒酸奶的黄仁俊，发出了由衷的赞叹，“老师你真能吃。”
黄仁俊笑着对小哥说了声谢谢，接过了炒酸奶，“你吃不吃吧。”
“....”罗渽民屈服了，拿叉子夹了块炒酸奶放进嘴里。
黄仁俊看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去车站吧，太晚了，你该回家了。”
罗渽民答应了一声，和黄仁俊往车站的方向走。
他侧头看了一眼黄仁俊，黄仁俊正低头和炒酸奶较劲，到后来就把签子放一边用手一片一片抓着吃。
还挺可爱的，一点也不像个20多岁的老师。
“老师我和你咨询个事，”罗渽民开口说。
“嗯，你说，”黄仁俊在嘴里嘎嘣嘎嘣嚼着炒酸奶，“什么事？”
“我有个朋友。”
“谁？朴志晟么？”
罗渽民噗的笑了一声，“对，就是朴志晟，他最近碰到件事，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怎么了？”
“啧，他最近喜欢上了一个，不太可能现在会和他在一起的人，但是他很喜欢很喜欢他，你说朴志晟该怎么办才能和他在一起。”
黄仁俊那句你那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已经在嘴边了，他想了想，“可能现在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在一起，但是可能等他毕业，或者一个别的类似的时机来的时候，说不定就可以了呢。”
罗渽民笑都藏不住了，黄仁俊心想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又听见罗渽民问，“那朴志晟现在应该做什么呢？”
“朴志晟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好好学习，考个第一，然后再去想这件事。”
罗渽民忍不住了，笑了出来，黄仁俊也不知道罗渽民是用笑来掩盖他的害羞还是怎么，掐了他一下，“你让朴志晟好好考，考个清华我能有多少奖金。”
“好，我一定让他好好考，”罗渽民虽然嘴上的笑止住了，但是眼角都是收不住的笑意。
黄仁俊白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心里也跳个不行。
罗渽民和黄仁俊等车的时候，看见旁边有卖毛绒钥匙扣的，罗渽民好奇的凑过去看，突然看到角落里有个橘黄色的松鼠的钥匙扣，尾巴和身子一样大，但是吸引他的是旁边还有个一模一样蓝色的。
他背着黄仁俊把两个都买下来了，偷偷的把蓝色的藏了起来，把黄色的送给了黄仁俊。
小孩的快乐有时候可能就这么简单。
罗渽民高考复习的时候，就把蓝色的和黄仁俊一对的那个松鼠放在书桌里，累了就看看。
脑子好使的人果然有优势，罗渽民高三拼了命的学了一年，最后一次模拟的时候已经能考到全学年前十了。
郑在玹和其他老师都惊异于罗渽民的成绩，但是罗渽民从来不说，他为什么突然，用郑在玹的话说，改过自新了。
离校的前一天物理课，黄仁俊嘱咐了几句，就让学生上自习了。
在班里晃了一圈。晃到罗渽民旁边的时候，往罗渽民桌子上扔了块大白兔。
罗渽民嘴角带笑着咬开了糖，含在嘴里，没舍得咬。
高考后，全班组织毕业饭，也邀请了他们这帮老师。
毕业之后，老师和学生之间少了师生这层关系，相处也没有之前那么拘谨了，黄仁俊被灌了好多酒，后来又被劝着去ktv，晕晕乎乎的也就去了。
黄仁俊呆了一会儿，看他在这似乎学生还是有点玩不开，就找个理由先走了。
罗渽民借着送老师的名义也跟了出来，他们俩等电梯的时候，黄仁俊看着电梯的数字一点一点升高，突然，他被罗渽民拉着进了楼梯间。
黄仁俊脑子有点不清醒的，罗渽民整个身子压在他身上，罗渽民还死高的，他根本就挣脱不开。
他索性就把下巴搭在罗渽民肩上，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老师，你看，我这都毕业了，”罗渽民磁性声音就在黄仁俊耳边，“我是不是可以...”
黄仁俊尽力让自己声音冷静下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罗渽民看不见，但是黄仁俊脸上全是笑意。
“可是我不想让你为父，”罗渽民顿了一下，“我想让你当我男朋友。”
男朋友这三个字说完之后，黄仁俊觉得罗渽民比今天晚上喝进去的酒加一起都上头，这三个字好像蜂蜜酒一样，从耳根烧到黄仁俊脸上。
这次换黄仁俊结巴了，“等你成绩下来再说，你要是考不好我就不答应你。”
罗渽民还是没有动的意思，又对黄仁俊说，“你上次和我打赌什么结果来着。”
黄仁俊心想好啊现在连老师都不喊了，脱口而出，“我就不信，你这次也能赢。”
“不过，”黄仁俊抬手也拥住了罗渽民，“我觉得我可以暂时就当我输了。”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