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翔霖】我和对家成了队友 · 04
# 两大公司的首捧之争
# 多金外酷内憨rapper × 嘴炮小辣椒月光少年
————————
04.
经纪人骂骂咧咧的敲开他们俩宿舍门的一刹那,贺峻霖手忙脚乱的帮严浩翔用被子遮好没穿裤子的下半身。
“宁有事吗?”贺峻霖还眯缝着眼睛,根本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睡?还睡?你俩都快被撕烂了还睡呢?”
经纪人大姐的嗓门最终还是喊醒了睡神一级的严浩翔。
· Double 解散
· 严浩翔贺峻霖不和
贺峻霖盯着这两条热搜,其实心里默默感叹,“这才有个对家的样...
# 两大公司的首捧之争
# 多金外酷内憨rapper × 嘴炮小辣椒月光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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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经纪人骂骂咧咧的敲开他们俩宿舍门的一刹那,贺峻霖手忙脚乱的帮严浩翔用被子遮好没穿裤子的下半身。
“宁有事吗?”贺峻霖还眯缝着眼睛,根本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睡?还睡?你俩都快被撕烂了还睡呢?”
经纪人大姐的嗓门最终还是喊醒了睡神一级的严浩翔。
· Double 解散
· 严浩翔贺峻霖不和
贺峻霖盯着这两条热搜,其实心里默默感叹,“这才有个对家的样子嘛。”
没成团之前,两人撕完舞蹈撕唱功,撕完艺能感撕情商,虽然影响不大但也没停过,试问混内娱的谁不知道HE和YAN'S针锋相对呢。
“你们以前什么样我不管,现在既然是个组合,能不能稍微互动一下啊我的两位祖宗,出道一个星期,除了官方艾特,你们什么时候名字同框过吗请问?”
经纪人越说越激动,但当事人似乎还没睡醒,除了点头嗯没别的回应。
“拜托两位大哥,你们是Double·双生,我们取这个名字给你们不是当摆设的,两位行行好看看这本手册,我们下午搞个互动好伐?”
贺峻霖睁开一只眼看过去——《cp营业的一百种方法》
???
营业cp方法一,微博互动
“霖霖你凑近点。”
严浩翔冲他摆摆手。
贺峻霖无奈,沙发一共就这么大点,难道要坐到你怀里去?向他那边挪挪,但似乎这位大哥还觉得不够,胳膊一揽,脸贴在了一起。
贺峻霖瞬间看见镜头里的自己眼睛瞪大了一倍,这样的距离连对方皮肤最近好不好是不是缺水了都能感觉出来会不会太过于近了?
“你皮肤不太好。”
果然,这位哥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贺峻霖笑呵呵的回他阴冷冷的话,“是吗?要你管。”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严浩翔发微博的文案,就是这句话。
【DOUBLE 严浩翔:你皮肤不太好@DOUBLE 贺峻霖。 /图片.jpg】
“严浩翔贺峻霖不和实锤,发个自拍也要拉踩对方皮肤不好。”
大概是看对家互撕看多了,贺峻霖连内容都给他们想好了。这哪是辟谣,这就是提供素材呢啊。故意的,严浩翔绝对是故意的。
贺峻霖作为爱看互撕的常年潜水员,这样的事情上绝不能输。
【回复@DOUBLE 严浩翔:你离远点不就好了。】
“不和再添实锤,贺峻霖让严浩翔离远点。”
嗯,贺峻霖脑内已经进行了完整的双方互斗场面。
可当他点开评论时,又被谢到,吓吓。
· 靠,这是对头变男友,什么小说剧情啊!
· 我怎么觉得····嘴炮兄弟有点甜呢?
· 原来是相爱相杀型的!我可以!!!
贺峻霖怀疑自己的打开方式有问题,直到他看到了工作人员在组合官博放出的两人合照全过程视频,配上可爱的音效,粉红色的滤镜,柔和的背景音,削弱两人的斗嘴原声,贺峻霖承认如果是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确实会认为这是哪家相亲相爱的兄弟情呢。
“居然还能听出我说了什么,好厉害啊。”
贺峻霖被严浩翔的感叹吸引过去,发现这个男人竟然在逛cp超话。
“你看,这个人居然能在那么大噪音里听出我叫你霖霖。”
并且这个男人还给他看。这是猛男该看的东西吗?
被贺峻霖追着暴打之后,严浩翔被迫发誓今天之内不再打开cp超话。
你的对家逛你们的cp超话,贺峻霖发现自己短短二十几岁的人生阅历无法解释这种场面。
公司给接的第一个综艺就是常驻,类似于挑战类的竞技性节目,严浩翔看样子很感兴趣,但贺峻霖坐在车上还是发愁。
“人为什么要动呢,窝在家里不好吗?看看书喝喝茶,多么惬意。”
严浩翔靠在后排的长椅上打游戏,在听到victory之后,抬头回他一句,“霖霖,你再不活动,骨质要退化成老爷爷了。”
“老爷爷不好吗?下下棋,公园里遛一遛,多么美好的晚年生活。”怼完他贺峻霖又冲着工作人员问,“咱们这节目有超过公园遛弯的体能项目吗?有的话咱们可以回家吗?”
严浩翔抬头想再说些什么,但碍于为了拍纪录片一直有摄像机跟拍,又把头低下去了。
“可爱。”
他想说。
在他心里,贺峻霖一直跟可爱这个词划等号,这也是他会逛cp帖的原因。
他曾经只看贺峻霖的个人超话,点开各种高清美图,有时候用小号给他打投,有次HE文化内部的练习生舞台投票,严浩翔砸了点钱,为了看贺峻霖表演宅舞。但他始终觉得自己跟这些粉丝又不太一样,直到他看见了cp帖。
那里的贺峻霖就是他脑海中的样子,cp粉说得话好像就是他要表达的东西,每一点可爱都能被捕捉到,他也试过在超话里发帖,可能由于他只是无脑的夸,导致帖子很快就沉了。
自从跟贺峻霖参加同一档节目,严浩翔再刷cp超话,总有一种你们怎么这么不争气的懊恼,我们今天同框了啊,虽然离得很远,但你们怎么没看出来我在看他呢!我们合作舞台了,你们尖叫什么,没发现这个编舞是我们俩一起吗,就没想过在练习室怎么怎么样?虽然我们确实没说几句话。我们今天battle了,没有为我们选择同一首歌的默契而感到命运的神奇吗?
严浩翔看着cp超话从最初他们没有任何交集,只是一个拉郎配的小团体,逐渐壮大直到成团那天冲进前十,油然而生一种父亲的自豪。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严浩翔突然说出口,莫名其妙好像还打断了贺峻霖正在说的话,车厢里一时间突然安静下来,经纪人大姐转头看向打游戏头也不抬的严浩翔,投以“你终于开窍了”的目光。
严浩翔失手了,被队友发文字问候家人,索性关了游戏。
今天也是为超话做贡献的一天,严浩翔心想。
我的对家在嗑我们的cp,荒唐。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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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ing:组合名真的好难想,我脑袋想破。
《性变态和偏执狂》C6
ABO
黑帮杀手金主🐴X被包养家//妓🐻
爆肝写出来的8700+字,实在是太想把这部分内容写出来了,差点写哭我😭大家要是哭了就在评论里说出来吧,我给你们擦眼泪
C6
BGM:Want you back - 5 Seconds of Summer
1.
李马克从来没有像此刻...
ABO
黑帮杀手金主🐴X被包养家//妓🐻
爆肝写出来的8700+字,实在是太想把这部分内容写出来了,差点写哭我😭大家要是哭了就在评论里说出来吧,我给你们擦眼泪
C6
BGM:Want you back - 5 Seconds of Summer
1.
李马克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感到这样的平静过。现在回想一下,他好像也有好多年没有这样安稳深沉地睡过一觉了。
意识到怀里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的时候,李马克心里产生了一瞬间的慌张,但在看到床头柜上稳稳地贴着的便签后,又迅速恢复了宁静。他甚至没有去看便签上所写的内容,但他好像就是知道,李东赫绝对没有再次离开他。
看着被窗外的阳光微微照亮的白色天花板,他竟久违地感到了安心。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离李东赫下课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他居然下意识地感到了一丝失落。不过紧接着这份失落又被其他想法颠覆了。
他自顾自地想着李东赫下课后要干嘛,作业多不多,现在上课是在认真听还是在无聊开小灶呢?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此刻满脑子想的全是那个人的身影。心尖痒痒的,还想看看他在干嘛,想听听他的声音,想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早餐,虽然李马克自己并不知道,但他此时此刻这样的行为,其实就叫做想念。
而想着想着,想到极致了,李马克开始感觉全身躁得狠,一个人待着也怪无聊的,实在受不了了便起身下了床。他可从来都不是一个扭捏的人,有了想法就会去实行。
2.
李东赫一下课走在走廊上,就听到周围的人都在叽叽喳喳地聊着什么,表情看起来还挺兴奋的,尤其是同为Omega的同学们。
“快看快看,这儿有照片!”
“怎么样怎么样,真的很帅吗?”
“哇,这也太帅了吧,这豪车看起来也好酷!”
“他在等人吗?谁啊,这么好命?”
作为已经“有主”了的Omega,李东赫摸了摸自己后脖颈,撇了撇嘴没有多想,便和平常一样自然地走出了教学楼,却在走向校门口的路上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靠坐在树荫下的车,低头看着手机,丝毫没有被周围的喧闹感染。
就算站在几十米之外,男人的模样看着还是十分英俊,看到周围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男人看,李东赫心里有一点点不是滋味,同时也开始感到胆怯,不敢当着所有人的面走上前去,便躲在人群里犹豫了一会儿。但男人就像是感觉到了自己的视线一般,抬起头来看向了李东赫,和他的眼神正好对上,微微勾了勾唇。不得已地,李东赫只能提起胆子走向了男人。
“你下课啦。”
“嗯。”
李东赫低着头不敢看男人,更不敢看周围其他学生的反应,只是紧张地揉搓着自己手指,轻声地回应男人的话。李马克站转身开了车门,拿出摆在座位上的饮料递给李东赫说:
“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就给你买了可可,和你的味道一样的。”
“……哦,谢谢你。”
“上车吧。”
“嗯。”
平时虽然看不出来,不过这个时候俩人之间的年龄差就变得十分明显了。李马克看起来除了心情好一点,几乎和平时完全一样,一丝变化都没有,可李东赫的心境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光是“和你的味道一样”这种提起信息素味道稍微有一点点私密性的话,就能让他感到脸红心跳。
坐上车后,见旁边的人发着呆,李马克便无奈地摇了摇头,凑上前伸手帮他系安全带,嘴里说数落的话,听着却带有一点宠溺的意思。
“真是的,连安全带都不系。”
说罢还在李东赫脸上偷了个香,无视了李东赫低头脸红耳赤的样子。
“午饭吃了吗?”
李东赫摇了摇头,轻声地说:“还没。”
“那我们去吃饭吧。”
“嗯。”
驾驶过程中,李马克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李东赫也只是安静地一旁坐着不说话。他悄悄地用眼角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不免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想到自己一时绷不住就表白了,他顿时又羞耻地脸上浮现了两抹红晕。
‘居然就那样说出来了……’
此时此刻李东赫内心已经感觉丢脸丢地想原地消失了,却又不想把自己的窘迫表现得太明显,只能在内心狠狠地数落自己。
‘怎么他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他像是跟空气置气一般地上下摆动着小脚丫,还刻意克制着动作的幅度,以为这样坐在驾驶座上开着车的人就不会发现了,殊不知自己的小动作全被男人收进了眼底,还因此嘴角微微上扬了些。
3.
鉴于上次的经验,李马克知道李东赫不太擅长用刀叉吃饭,这次就选定了使用筷子的料理,于是他便带着李东赫到了自己熟悉的日料店。
餐厅了里面人很少,比较清净,各方面条件倒是很不错,装饰方面也很精致传统,空气中带有一点点竹子的清香。李东赫从来没有来过这种氛围的餐厅,一方面感到很新奇,一方面又不敢四处张望显得没礼貌。李马克像是看出了李东赫的顾虑,轻笑了下说道:
“想看就看吧,这是我一个老朋友开的店,你可以随意一点。”
“……哦。”
其实李东赫还不是很习惯在白天见到李马克,以往他都是自行回到那个大公寓里,等着李马克晚上回来。如今突然换了种相处模式,让他一时有点不习惯,连话都不太敢说。
“呵呵,不用紧张。”
而李马克还是和之前一样,心情很愉悦,李东赫的各个纠结的小反应在他眼里看起来就十分可爱,他的双眼便一直直勾勾地看着对面坐着的人,李东赫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李马克这样的眼神。好像比从前明亮了些许,同时又不失深情,看得李东赫总是害羞地底下头,或是移开眼神假装看向其他地方。
等菜品开始上了,李东赫才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先生……”
“别叫我‘先生’了,我已经不是你的金主了。”
李东赫的心跳突然露了一拍,没想到有一天他会从李马克口中听到这句话。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也算得上是一种认同了吧,李东赫终于不再只是李马克的“东西”了。
“那……我叫你什么?”
“嗯,你比我小,不能直接喊我的名字,喊我哥哥总是应该的吧?”
“哦……马克……哥哥……”
不知怎么地,念出这几个字好像就特别艰难,李东赫的脸又红了,感觉下一秒就会滴出血,而坐在对面的李马克只是看着他忍着不笑出声。
“你今天没工作吗?”李东赫终于问出了之前就想问的问题。李马克却答道:
“嗯?有啊。”
“啊?那你怎么……还来接我,带我来这儿吃饭?”李东赫拿着筷子戳了戳碗里的天妇罗,有点不解地看向李马克。
李马克喝完了杯中的清茶,不以为然地说:
“不知道。就是觉得有点想见你,所以就来找你了。”
闻言,李东赫惊讶地一愣,手上一没拿稳,筷子就掉到了地上。李马克像是没注意到李东赫的神色变化,只是弯腰捡起了筷子,唤来人给他换一双干净的。
而李东赫此刻内心却感觉有些奇怪。胸口痒痒的,好像是有点小幸福,同时又有一点点酸酸的感觉。他低下了头,以此掩饰自己有点忍不住渐渐上扬的嘴角。
“哇!东赫你们也在这儿?”
就在这时,李东赫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李永钦的身影,一瞬间内感觉心情轻松了不少,转身便和他聊了起来。
一旁的李马克却是颇为不满的看向了跟着李永钦进来的徐英浩,对他做着嘴型说:
'Dude, do me a favour, go to another place.(兄弟,帮个忙,去其他地方吃吧。)'
迎面走来的徐英浩却翻了个白眼,背着两位聊得正欢的Omega,对李马克竖了下中指,同样用嘴型道:
'You owe me one, remember that? So, move your ass and get out.(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呢记得吗?所以拿起你的东西滚吧。)'
4.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平淡,宁静,好像还有一点点甜蜜,李东赫甚至有种自己在谈恋爱的感觉,只可惜李马克却并没有过进一步的表达,一切都只是在无言中进行。
他们每天都在见面,一起吃饭,偶尔一起外出,也依旧一起住在那个郊区的山庄里,谁也没有提出改变的意见。明明合约已经结束了,但他们就仿佛回到了之前合约还有效的时候一样,基本上以同样的节奏做着同样的事情。除了一件事。
自上次之后,他们就没有做过了。
他们不是没有过亲密的肢体接触,甚至好几次情动到一定时刻差点就要做了,可是每每到了最后一步,李东赫就会下意识显得有些抗拒和害怕,李马克便作罢了。他知道这其中的原因是自己,出于愧疚便也没有勉强过李东赫。
李东赫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原谅李马克了,所以应该没事了的,可是每到那一刻的时候,那痛苦的记忆就会再次浮现让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退缩了。他也尝试过坚持让李马克进来希望能以此克服掉,可是李马克却拒绝了。
李东赫庆幸着男人可以谅解自己的同时,还有一丝内疚。他知道李马克很努力在忍着,而且对他的性癖来说,自己排斥的反应或许还会让他更加性奋,但他每次都制止住了。虽然李马克每次都会惭愧地抱住他对他说没有关系没事,可是李东赫知道其实有事。有好几次他都注意到,李马克在夜里起了反应去洗手间解决。他想帮忙,却开不了口,因为他心底明白自己还没做好准备。
“唉……”
又是这样的一个晚上,躺在床上李东赫轻声叹了口气。李马克把他搂进怀里安慰道:
“好了别想了,赶紧休息吧。”
“嗯……”
月色朦胧的美好夜晚里,相拥而眠的俩人却是同床异梦。
而第二天的早上,李马克是被手机的振动声吵醒的,还没完全清醒的他,连来电人的名字都没看清就接了起来。
“喂?”
“……”
对面那边却没有说话了。李马克感到奇怪便又喂了一声,却听到对面反问道:
“请问您是……?”
“……我是李马克。”
下意识地这样回答之后,他这才坐起身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老妈”。
5.
下午下了课走到校门口后,果然又看到了李马克在那儿等着接他的身影。李东赫正想小跑起来过去,却注意到男人的神情好像和以往有点不太一样。他刚一走近脚步还没站稳,便被李马克拉着上了车,嘴上还催促着:
“快快快,快上车。”
“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上车后李东赫问道,李马克却没有回答,反过来问他:
“你爸妈都喜欢什么,你说我送点什么给他们比较好?”
“啊?怎么突然提起我爸妈了?”
“你拿错手机了,早上伯母打了电话过来,我没看清就接了。现在我们就要去你家见他们。”
“什么?!你说什么了啊,为什么要见我爸妈啊??”又在心里腹诽道:当初给我手机怎么就买了一样的呢???
“我能说什么??当然是实话实说啊!我是你男朋友,我们同居了,所以你手机落我这儿了!”
“……”
李东赫愣了下,张了张口又闭上了,一时有些无言可对,就不可置信地看着旁边开着车的李马克,最终小声嘀咕着:“我怎么不知道你是我男朋友……”,心里却不禁有些小窃喜,看着他着急的模样,觉得有点可爱。
“你说燕窝人参这些他们会喜欢吗?……哎不管了,反正我全买了……”看得出来李马克确实很紧张,连抓着方向盘的手都不太安分,一直上下摆动着手指。
“哎呀,你不用那么紧张的,他们又不会吃了你……”其实李东赫此刻面对眼前突如其来的情况也有点不知所措,但目前也只能这样说着来安慰他了。
这是个什么事儿呢?在韩国叱咤黑白两道,向来只手遮天呼风唤雨的第一黑帮第一杀手李马克,见对方对方家长的时候却和全天下所有预备女婿,是同一种心情和窘境。
6.
“呀!你个死孩子还有胆子回来见你妈啊?”
果不其然,刚推开家门走进去,李母一看到李东赫李马克二人进门后,张口便开始数落自己儿子,吓得李东赫下意识就抱住李马克的手臂往后躲。
“伯母……”李马克刚想开口打个招呼,就被拿着鸡毛弹愤愤走过来的李母打断了。
“你就是拱了我家白菜的那死小子??”
说罢还开始用鸡毛弹往他身上挥,不过看得出来李母并没有真的要打在她眼里还是外人的李马克,只是做做样子泄泄气而已,李马克便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任由李母“抽”他,只是下意识地把双臂挡在身前当做自我防御。李东赫见状怕自家老妈真把人打出毛病来,随即便站出来挡在了李马克面前。
“哎呀妈!你别闹了,多丢人啊!”
“你个死小子还知道丢人?!你才几岁啊就跟别人同居①!你看看你看看!不仅同居你让人家把你标记了,人家乐意娶你吗你就敢这么乱来!?你还敢嫌你妈丢人???”
对外人李母还有所顾忌,可是教训自己亲儿子李母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那鸡毛弹举起和落下的力度比起打在李马克身上的那几下明显不一样,眼看着那鸡毛弹就要落下了,李马克便一个闪身把李东赫拉到身后挡在前面,硬是挨了李母的那一下。
当然,对李马克而言这样的抽打其实并没有什么,但对一般人来说却是至少会立马出现淤青的程度,因此李母和李东赫顿时都被吓到了。
“呀,你没事吧??!”
李马克却没有理会李东赫,直接对李母说道:“伯母您就不要怪东赫了,是我当初想得不够周到,没有考虑到所有后果就要求他跟我同居了,您要打就打我吧。”
“你……你们……”李母举着手里的鸡毛弹,不知道如何是好,怎么说刚刚李马克也是挨了自己实打实的的一下,李母平时也是个讲究体面的人,这时候也不好意思太过分,一时就张口结舌了。
“还有您放心,我一定会负全责,我会娶东赫的……”
“这怎么回事儿啊?”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又传来了一个声音,原来是李父下班回来了,大家便都转身看了去。而李父看见李马克,盯了片刻后惊道:
“哎哟!这不是小李嘛!”
①同居:在韩国有这样的说法:“交十个男朋友,也比同居好。”,听说是对婚前同居有很多负面看法,具体原因我本人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看一档叫做《非首脑会谈》的韩综了解到的。
7.
此刻的李马克正在心底谢谢当年的自己,就算当初目的不纯,但和李父见过几面后给人留下的印象不错,算是一开始就把老丈人这一关给过了,这要是来个混合双打,李马克可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了。而好在有了李父的帮衬,李母对李马克的态度总算好了起来。
此刻李马克在餐桌前正襟危坐,一口大气都不敢喘,垂着眼神不敢看坐在对面的李母,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又惹丈母娘生气了。
“哎,小李啊,你也不用这么拘谨的,快吃饭吧。”
“啊,是……”
李马克是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跟父辈的人这样近距离地接触交流过了,因此他一时间仿佛也走进了某个盲区,他实在不懂得该如何自然地和李父李母交流。李母看出了他的窘迫,以为是李马克还对自己有顾忌,便主动对他说道:
“好了孩子,既然你说了会负责,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刚刚是在气头上才那样的,你不用顾虑了。”
“哦,好。”
“行了,快吃饭吧。”
“是,伯母。”
“哎哟,还叫伯母呢?既然保证了会娶我们家东赫,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还不改口?”
“啊?”
一时间,餐桌上安静了下来,几个人都等着李马克表态,当事人却听到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后愣住了,不知该作何反应。李东赫是唯一清楚他在家庭方面的障碍的,便紧张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怎么?你是打算敷衍我们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感觉太突然了,有点不习惯……那个……”
李马克回握住李东赫的手,最终鼓起内心一股莫大的勇气,终于说出那几个于他而言是多年的禁忌的几个字:“妈,爸。”
“哎。”听到李马克的回应,李母总算是没有失了面子,短短地应了声,也算是认可了。
“哎,好好好,那喊了这声爸妈,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就不要那么拘谨了,快吃吧!”
在李马克惊讶的目光之下,李母夹起一块肉放到了自己的碗里。
“吃吧,臭小子。”
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小小的举动能在李马克的内心掀起多大的涟漪。拿起筷子夹起那块肉放进嘴里时,李马克却吃不出是什么味道,只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的酸涩,正在无形之中被某种温暖慢慢地感化。
一顿饭下来,李马克也算是正式过了家长这一关。不仅如此,李母见他们该干的不该干的也全都干过了,便没有给李马克另外准备地方睡,放心地把俩人赶到了李东赫的房间单独过夜。而经历了这一劫,一天下来终于有机会独处了的准小俩口子,总算有时间放松一下紧张的神经了。然而李东赫刚舒了一口气,却注意到李马克正沉默地打量着自己的房间,莫名又紧张了起来。
“怎……怎么了?”
李东赫的房间不大,只是很普通的一间单人房,除了中等的床和柜子桌椅之外,有一台摆满了各色各样的书籍的书架,而且书本都根据种类作者分得整整齐齐,看得出来李东赫是从小在学习方面很努力的人。而房间内的空间虽然不大,但是每样东西的摆放都恰到好处,不会妨碍到人的移动,反而显得将空间利用得很巧妙。
以前有同学来家里做客的时候,都会说李东赫的房间整理得特别好,待着很舒服,也是因此李东赫从来没为自己的小房间自卑过。不过面对李马克,李东赫却难免地感到了压力,毕竟李马克的家境比他优越太多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的房间,收拾得很整洁,而且感觉很温暖,好像能看到你长大的所有痕迹,有一种家的感觉。”他转过身看向李东赫,继续说道:“这里的一切都是,爸妈还有你,都一种很深的羁绊,温暖,家的感觉。”
李东赫放心地笑了笑,说:“那就,欢迎来到我们家!”
8.
这一晚,李马克又一次梦到了自己的母亲。不过不是什么恐怖血腥的场景,相反看起来有点陌生。李马克在梦境中恍惚了许久才渐渐在脑中找到了记忆里能关联上的画面。那或许不是什么恐怖的记忆,却是所有痛苦的起源。
李马克看到那时还小小的自己迈着小心翼翼地步子,明明很害怕却还是坚持不懈地走向了那个女人。李马克想阻止他,却发现小男孩看不到也听不到自己。
他跑到了母亲面前,问出了那个他心底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希望那女人可以骗一下自己的问题:“妈妈,你爱我吗?”
李马克捂住了耳朵,不想听见那些话,可那些如诅咒般的话却在脑内响起了。
“我为什么要爱你?你就是个怪物,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爱你的!”
“我讨厌你!”
小男孩大喊了一句便跑开了,蹲在梦境里的某个小角落里哭泣着,李马克只能无能为力地在不远处看着他。
这不是什么恐怖的记忆,却是所有痛苦的起源。它从来没有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李马克都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明明已经这么努力想把这一段记忆忘记了的,没想到它却一直被储存在自己的脑海深处,并像某种暗示一样深深地影响着自己大脑的运作。
他走到小男孩面前蹲下,明知道他听不到自己,却还是开口无力地安慰道:
“别哭,不要哭了……”
“不要在没有爱的地方找爱了,你找不到的……”
“也不要相信她的话,不要再被她伤害了……”
小男孩就是小时候的李马克。李马克对小男孩说这些话的时候,同时好像也是在提醒自己,一时间,诉说者和聆听者的角色渐渐变得迷糊了起来。
“很多年以后,你会遇到一个很爱很爱你的人,就算你深深地伤害了他,他也没有停止爱你。”
“答应我,你一定要做好准备,遇到他就好好爱他,不要再伤害他了,好吗?”
就像是被哭泣的男孩感染了一般,李马克竟也感觉眼眶湿润了,泪水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蓦地,李马克醒了,胸口还能感觉到那悲痛的余韵,眼角的一滴泪水从眼眶流出,顺着眼角的线条划过,滴到了床单上。
原来已经早上了。
没一会儿,李东赫也渐渐睁开眼睛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男人怀里蹭了会儿后,才终于清醒了些,便发现李马克正眼神空洞地盯着自己看。
“先生?……先生?……马克哥?……”
他叫了他好几声后,李马克才逐渐回过神来。
“怎么了嘛?”
李马克张了张口,却像是被堵住了喉咙损毁了声带一般,发出声音根本组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良久之后,他才冷静下来,尽量平静地说出那让他仿佛是玻璃渣摩擦喉咙一样艰难的话:
"I think... I do love you.(我在想……我是爱你的没错。)"
“……啊?”
李东赫是听不太懂英语没错,不过这么简单的句子还是没有问题的。他只是不敢确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而已。李马克却继续盯着他的眼睛,重复道:
“我说,我爱你。”
“……”
李东赫张了张嘴巴,下意识地想说点什么来回应,却发现自己实在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呆呆地望着男人深邃又有些颓废的眼神。
李东赫甚至开始想:我这是还没睡醒吗?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李母喊李东赫的声音,打破这一刻的迷幻同时,也证明了他不是在做梦。
9.
在东赫家吃了早饭后,俩人也就默默地回去了,回他们两个的住处去。一路上,俩人却沉默着,一句话都没有跟对方说。李马克好像一如既往地平静,李东赫却还沉浸在内心的冲击中,不知该说什么。
回到了山庄,俩人下了车走到门口时,李东赫看着李马克正在输入指纹开门的背影,忍不住喊住他:“那个……”
李马克转过身,看向他:“怎么了?”
“……”
沉默了几秒,李东赫又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李马克便又无言地回过身开了门。
进到玄关,脱了鞋子,李马克正在往客厅走去,却感觉突然被李东赫抓住了手。
“那个……”
李马克侧过身,看向拉住了自己的李东赫。
“怎么了?”
“你……”李东赫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说:“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李马克平静地看着李东赫,轻启薄唇,说:
“我爱你。”
李东赫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再……再说一遍……”
“我爱你。”
又漏了一拍。
“再……”
这次不等李东赫说完,李马克就抢先说道:
“我爱你。”
一时间,李东赫感觉周围安静地,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望着男人的眼神想试图从里面的深渊找出一些答案来,却只能看到他瞳孔中倒映着的自己。而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李马克的眼中,也可能是双方的,好像酝酿着某种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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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回顾:出道成功公司提出炒cp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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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是无尽轮回里我也愿意坚持坠落。
03.
“请问你对网友称你走后门这件事怎么看?”
贺峻霖攥紧了手里的话筒,这问题他早就料到,但真正看严浩翔面对,还是不由自主跟着他紧张。
三四个月前,贺峻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现在这个人是他的队友,要一起走下去的人。
严浩翔不会跟记者周旋,贺峻霖犹豫着要不要帮他,张张嘴还没出...
# 根据某选秀节目
# 两大圈内著名对立公司的首捧之争
# 多金外酷内憨rapper × 嘴炮小辣椒月光少年
前情回顾:出道成功公司提出炒cp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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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是无尽轮回里我也愿意坚持坠落。
03.
“请问你对网友称你走后门这件事怎么看?”
贺峻霖攥紧了手里的话筒,这问题他早就料到,但真正看严浩翔面对,还是不由自主跟着他紧张。
三四个月前,贺峻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现在这个人是他的队友,要一起走下去的人。
严浩翔不会跟记者周旋,贺峻霖犹豫着要不要帮他,张张嘴还没出声,就被严浩翔的声音盖过去。
“用眼睛看咯。”
噗···贺峻霖抿着嘴尽量让自己别笑出声来。
“那你看过是怎么想的呢?”
“他们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本应该面对着镜头,但贺峻霖还是想看他一眼。根本不用担心什么,严浩翔当时敢公布自己的身份,就证明他坦荡的凭任何人猜忌。
等结束采访,两人并排卸妆,贺峻霖仰着头看天花板,漫不经心的说:“你刚刚那个拽样子···”严浩翔转头看他,等待后话。
“还挺帅的。”
严浩翔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被夸只是下意识的傻笑,凭着rapper的虚势,“我不一直都很帅嘛。”
“臭美。”
公司那边放话,他们可以退一步,先给他们出歌,但歌曲只能找人创作,MV必须拍摄,除了录歌之外的行程要听公司安排,最后还坠上一句,可能会很辛苦哦。贺峻霖想骂人的话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了,但想想还是忍住了,打算有空给老贺发个微信,告诉他少干点这种事对自己家艺人好点,被骂了一定要找贺太太哭诉别忍着。
腹诽太久,没听到严浩翔的话,只能尴尬的问一句他说了什么。
“我说累的时候记得说出来,别憋着,傻子。”
贺峻霖还没从“傻子”这个称呼中反应过来,脑门就被弹出一声响。双重暴击贺峻霖惊讶地看着这个跟他凑在一起的始作俑者,真当小辣椒是白叫的?
严浩翔被贺峻霖追着会议室跑了十几圈。
这样想下来,贺峻霖发现严浩翔真的很喜欢叫他傻子。
从第一次说上话开始。
第一次等级评测,他们被分到同一首歌battle,贺峻霖想着是节目组指着这期博点击率,逆反心里作祟,贺峻霖偏要对严浩翔恭恭敬敬。
两人候场一句话也不说,贺峻霖甚至能在现场导演眼中看见急出来的火焰。
“你好。”
无奈严浩翔先开了口。
贺峻霖恭敬地鞠躬,“你好你好。”
他自认为找不到一点破绽,不由得露出点得逞的笑意。
“傻子。”很轻的一声,身上的麦被他关了,贺峻霖意识到这是严浩翔的捉弄。
就在路过他身边走上台时,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听到了,带着笑,甚至带着点哄小孩子的意思。
贺峻霖突然胸口被点起一团火,尽量敛住脾气,死瞪着那个得意的背影。
备采时导演问他两人第一次搭话的感受。
贺峻霖微微笑,盯着屏幕恶狠狠地说,“很,好,啊。”
不过后来他看见粉丝把那张图做成了表情包,名字是,“你看我多高兴”。
果然他不适合藏着情绪,可是谁也猜不着为什么第一次搭话贺峻霖火气这么旺,就算贺峻霖敢说,估计节目组也不敢播。
还有前几天在公司的露台。
“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
贺峻霖宕机的大脑早就走神到外太空,除了满脑子奇奇怪怪的剧情走向,甚至杜撰了如果他拒绝了严浩翔,严浩翔一气之下退出娱乐圈,几百万粉丝可能会如何哭诉,会不会有人上门要贺峻霖还他们哥哥诸如此类。
不过没等他回应什么,严浩翔直起身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傻子。”
什么啊,比他小几个月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捉弄人玩?贺峻霖火大。
晚上严浩翔来找他一起睡觉,贺峻霖自觉地往旁边平移,给他空出半个床位。这些都像是习惯,明明白天贺峻霖还在火大这位仗着弟弟身份或作非为的小孩,晚上还是要收留这个小孩子躺在一个被窝里。
“霖霖,你十八岁是怎么过的?”
严浩翔莫名其妙挑起一个话题,但贺峻霖还没等他说完就在被窝里踹了他一脚,正踹在小腿上,但没使劲,带着惩罚意味的。
“你叫我什么呢,我是你哥,叫声哥哥听。”
严浩翔怀个姿势,半侧着身,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你就大我几个月好不,霖霖,霖霖,霖霖,霖霖,霖霖。”无休止像是故意气他似的,严浩翔凑在他耳边叫了好几次,看他痒的往后缩才放过。
“十八岁还能怎么过,训练呗,没有什么特别的。”
“啊,真没意思。”严浩翔听上去很失望的语气,引得贺峻霖莫名而来的胜负欲,“那你呢?你多有意思啊?”
严浩翔诡秘的笑,为了确保他接收到,还特意笑出声来,“我十八岁接吻了。”
语气里得意洋洋,贺峻霖看不惯,随口回他,“接吻有什么了不起?”
话音才落,贺峻霖就被一双手箍住脖子,嘴唇遭到突袭,吓得他反应过来猛地后仰,撞到墙壁,后脑勺传来一阵一阵的晕眩。
听到声音严浩翔开了灯去检查他的伤势,大概看到没有出血,只是轻微肿起来。
“我去给你拿冰块敷一下。”严浩翔掀开被子打算下楼去,被贺峻霖给拽回来,“你他妈的穿上裤子,别让工作人员瞧见。”
严浩翔被说得害臊,随意抓了一条套上就跑了。
真乌鸡鲅鱼的夜晚,贺峻霖捂着后脑勺感受疼痛和晕眩,努力忘掉今晚的荒唐事件。
靠,严浩翔这个人真是胡作非为的代表人物!
最后严浩翔还是把工作人员引来了,一群人围过来关心他的后脑勺,聚在一起围得贺峻霖烦躁,低声吼了句没事。
人好不容易给耗走,严浩翔像犯了错误的小孩子,坐在另一张床上不动弹的盯着他。
“你生气了?”
贺峻霖心里非常受用这一套软趴趴认错的语气,气消下去又开始暗自吐槽自己耳根子软,明明就是他做错了事,连句认错也没有自己就原谅了,不争气。
“你过来啊,哥脑袋上刚敷了冰块,自己睡太冷了。”
严浩翔像突然被拧上了发条,从床上弹起来钻过去。
贺峻霖背对着他,严浩翔也没反对,盯着他后脑勺发愣,消停了没一会儿,“其实接吻也没什么对吧。”
靠,真让人来气,贺峻霖自觉吃了哑巴亏,从鼻腔挤出一声嗯。
“那我们以后还···”“严浩翔你给我老实睡觉!”
严浩翔闭嘴,但还是偷偷地笑。
半梦半醒之际,贺峻霖好像还是听到了那声,“傻子。”
脑瓜子实在晕,他懒得去想是真的还是幻听,阖着眼睡去。
真是荒唐,和对家成了队友。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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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鼓励。
【翔霖】我和对家成了队友·01-02
# 根据某选秀节目
# 两大圈内著名对立公司的首捧之争
# 多金外酷内憨rapper × 嘴炮小辣椒月光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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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可能会是跟你一起站在顶峰,我就更加坚定向上攀登。
01.
砰的一声,彩带飞舞从天而降,耳边是无数人的哭声笑声,有人冲过来拥抱他,贺峻霖的眼中烟煴,视野模糊,眼前清晰的世界逐渐混在泪水中,滑下来。
“恭喜你们!成团成功!”
如果没有这句话,贺峻霖可能会感动的更久一些。
严浩翔转过身张开手臂,大概示意着抱一个,如果他不想成...
# 根据某选秀节目
# 两大圈内著名对立公司的首捧之争
# 多金外酷内憨rapper × 嘴炮小辣椒月光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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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可能会是跟你一起站在顶峰,我就更加坚定向上攀登。
01.
砰的一声,彩带飞舞从天而降,耳边是无数人的哭声笑声,有人冲过来拥抱他,贺峻霖的眼中烟煴,视野模糊,眼前清晰的世界逐渐混在泪水中,滑下来。
“恭喜你们!成团成功!”
如果没有这句话,贺峻霖可能会感动的更久一些。
严浩翔转过身张开手臂,大概示意着抱一个,如果他不想成团当晚就被传出两人不和的话。贺峻霖带着假笑僵硬的迎合了,这人却跟当真的了似的箍得他喘不上气,这是报复,一定是!贺峻霖不肯服输,也照着他后背锤了两下。
——哇,他们感情真好。
贺峻霖:呵呵。
贺峻霖的公司HE文化一直被称为闭门造车,有自己独特的培养体系,从HE出来的艺人,总有自己的特色。圈内对这种培养本就褒贬不一,这次参加选秀,不光是为了推贺峻霖出道,更是为了横向对比,向人证明HE的能力。为了这个目的,HE的老总才忍痛把自己亲儿子送出来。贺峻霖走之前老人家含着泪眼颤抖地对他说,霖啊,一定要争气啊,千万别丢脸啊。
贺峻霖敢保证,现在老贺是这样的表情,回家不定怎么开心儿子可以三四个月不在家,自己独享贺太太的宠爱。
老贺今天带着贺太太来看他的成团夜,不少新闻通稿已经出了什么HE文化老总爱自己的练习生巴拉巴拉的,如果他们知道贺峻霖就是HE文化的公子,这稿子估计就是另一种语气了。
相比贺峻霖这样藏着掖着,严浩翔就要坦荡多了。
节目第一期的分班大战,这位哥出场的介绍就是,YAN'S大公子。在场所有人当然都是惊讶加感叹,贺峻霖想得却是,这人找黑呢。
被标榜了这样的头衔,没出道就是全网嘲,出道了就是走后门,何必呢。
严浩翔的应援视频更是离谱,整个YAN'S的出道艺人都来助阵,相比贺峻霖那短短的几分钟,着实是家大业大。
其实他们参加节目之前,为了造势,就已经被放出很多新闻。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就是他和严浩翔的battle。他们本无瓜葛,奈何公司对立,粉丝数相当,又明显领先于其他练习生,这俩人摆在一起,不用买,直接就可以顶到热搜上去。
‘他们到底谁厉害?’
‘HE文化总出奇招,YAN'S是实力为王,这俩大公司有的看了。’
‘毕竟YAN'S这边推出的是公子,HE估计没戏。’
‘楼上不懂HE吧,小贺可是HE的掌中宝。’
‘HE说到底不就是靠人设,论实力还是YAN'S ’
‘说HE靠人设的拜托去看看练习室再来说话好吧。’
······
打起来了。
这还只是录制前,录制当中他们被没收了手机,贺峻霖曾经十分后悔没有看过那场粉丝大战。听说缘起是他和严浩翔的合作舞台,有人说他们俩没有默契,明显是表面和睦内里暗斗,唯粉赶紧维护自己家不是这样的人,cp粉干脆开撕。这场大战从节目播出一直持续了一个星期,直到下一期的热度盖了过去。
要真论起他和严浩翔的关系,说起来有点尴尬。
他们其实早先就认识。那时候HE还不成气候,老贺有天突发奇想把贺峻霖送到剧组去拍儿童戏,好巧不巧,那部戏的小男主,就是严浩翔。
才十岁屁大点的小朋友,玩没几天就能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俩人又在戏里演一对好兄弟,更是有事没事就黏在一起。贺峻霖毕竟就是客串,没几场戏就杀青,最后一场严浩翔演的小男主被黑暗势力控制,贺峻霖为了救他在空中消散了。严浩翔那场戏哭的惊天动地,监视器前的导演都没想到这孩子能哭着这么真实,夸到最后问他,严浩翔红着脸说,因为他确实舍不得贺峻霖走。
这有过这么一段缘分,其实距离时间太久他早就忘了,奈何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贺峻霖真的无奈,现在微博底下的评论清一色的表情包,他看的笑得气也生不起来。
这样导致他更烦严浩翔了,要不是他,自己的黑历史怎么会被扒出来。
不过他拿到手机后最爱干的一件事就是,每天给严浩翔发他的表情包骚扰他。
贺峻霖:早啊严浩翔。 /你也被黑暗势力控制了吗?.jpg
严浩翔:···
02.
成团那晚他们就该搬离节目组安排的宿舍了。
贺峻霖其实是个感性的人,但总喜欢伪装,比如现在他挥别拥抱每一位曾经朝夕相处在练歌房飚破音在舞蹈室一起躺在地板上休息的好兄弟们,他眼中的红血丝每拥抱一位就重叠一层,他靠在墙上看着大家一个个离去,每个人问候他他就回一句还没收拾完。直到严浩翔走过来,拐着他的脖子往房间走,“想哭就哭呗。”
他被拐回两人的房间,屋子里只有严浩翔偶尔发出收拾衣物的声音。
“我没想哭。”贺峻霖撇撇嘴。
其实刚刚溜出来的眼泪,被严浩翔拐脖子时蹭到了他袖子上,这才让贺峻霖现在能理直气壮地反驳。
“哦,随你。”
贺峻霖径直走去卫生间收拾洗漱物品。
严浩翔蹲在地上,收拾衣服的手停下来,抬起胳膊,盯着袖子上那一块被晕湿的痕迹。“傻子。”
说完,他低头郑重虔诚的烙上一个吻。
我会保护你每一刻的真情实意。
参与节目的有两百名练习生,最终成团的只有两个人。严浩翔知道除了他和贺峻霖,之后这些人都将逐渐淡去联系,各自奔走在自己的路上,又或许有些人会在这条路上迷失,掉入悬崖,落入陷阱。
幸好他可以和贺峻霖并肩而行。
“严浩翔,厕所没纸了!”
即使这个人有时候令人无语。
严浩翔趿拉着那卷纸从门缝里递进去,他和贺峻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相处的很不小心。比如洗澡出来可能只围了条浴巾,杯子分不清你我,酸奶这个人撂下那个人就拿起来喝,偶尔勾个肩搭个背,晚上贺峻霖被鬼故事吓到也会跑过来找他一起睡。这些小习惯,在他们同宿第一周就习以为常,但这三四个月因为排名原因,严浩翔也跟别人住过一间屋子,却对这些细节十分敏感。他会要求舍友穿多点再从浴室出来,杯子恨不得里的八米远,练舞分组,只要不是贺峻霖,严浩翔都会很不喜欢身上黏黏的两人有任何肢体接触。
节目结束大家对严浩翔和贺峻霖的评价出奇的统一,这俩人有洁癖。
甚至有人开玩笑说,他们这俩洁癖遇到一起,住的宿舍不得干净的跟样板房似的?
但并不是。严浩翔送完纸环顾一下两人的合宿公寓,乱得不太像话。
在很多方面,贺峻霖都成了例外。
就像参赛前,他无法想象跟另一个人成团有多么激动,毕竟他自己也可以出道,但跟贺峻霖站在那块不大的台子上,他却想拥抱这个人。
跟公司开会,他和贺峻霖都坚持先出歌,公司的立场是先参加综艺打开造势并且有炒作cp的意思。他偏过头看了一眼贺峻霖,恰巧对上他的视线。
留着一屋子工作人员讨论,他拽着贺峻霖出去透气。
是无奈。他刚刚从贺峻霖眼睛里看到的。
“肯定不能像在自己公司那样自在的。”严浩翔开口安慰他。
但其实贺峻霖觉得自己不需要安慰,他从小跟着老贺混,对娱乐圈的事再清楚不过,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别扭,和对家炒作cp,他还是第一次见。
“你是觉得炒作不好吗?”
“但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
贺峻霖愣住了,这是什么?告白吗?
我的对家,跟我告白了????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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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响好就往下更新。
【职业球员翔/偶像演员霖】婚姻是人生大事20
希望大家都开开心心,小朋友们都前程似锦。
一切属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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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严浩翔想起来了。
在几年后的一个早晨——既不是他又遭受了什么外部冲击,也不是某个具有戏剧性的纪念日。
在他们的故事里,仿佛就这样无缘无故的找回记忆有些不可思议。
但是就是这样,在一个平淡的,五月的早晨,跟五月的每个早晨并无不同。
硬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只能说那是很不错的一天,温度适宜,天气颇好,他没有醉宿,前一天也睡得并不晚,以至于早上醒来得并不痛苦。
风从窗外吹进来,安静又缓慢。...
希望大家都开开心心,小朋友们都前程似锦。
一切属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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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严浩翔想起来了。
在几年后的一个早晨——既不是他又遭受了什么外部冲击,也不是某个具有戏剧性的纪念日。
在他们的故事里,仿佛就这样无缘无故的找回记忆有些不可思议。
但是就是这样,在一个平淡的,五月的早晨,跟五月的每个早晨并无不同。
硬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只能说那是很不错的一天,温度适宜,天气颇好,他没有醉宿,前一天也睡得并不晚,以至于早上醒来得并不痛苦。
风从窗外吹进来,安静又缓慢。
严浩翔其实是一个非常单纯的人。
当然他自己不这么觉得,他很早就觉得自己相当成熟了。
的确,在某种意义上,职业球员的身份使他更早的接触名利场,他就像所有年少成名的年轻人那样,总是高看自己一眼。
他当年是恒大青训里最优秀的一批,踢得也是最风光的位置,在国内的时候,凭自己对技术的领悟和天赋,很容易就成了其中的佼佼者。
国内足球的名声并不能说多好,但依然是体育运动中职业化程度最高的一项,一名普通的中超俱乐部替补的周薪都有可能高过其他运动世界级冠军的薪资水准,这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
所以他很早就知道自己以后注定不会流于平庸,他将会出人头地,万众瞩目。
——而他也正是这么做的。
而17岁那年转会拜仁青训的时候,一直是他到现在都历历在目的人生转折——
即使他再知道自己终将是最夺目的那个,可那一直都是一个很虚幻的概念,他不会把它具象到某一个具体事件上。
而拜仁不是。
——那是当年蝉联欧冠的顶级豪门,他的梦想之地。
但梦想之地也并不能总是带给你虚幻的幸福感。
到拜仁的第一年,几乎是他最痛苦的日子。
国内u17的足球环境对他来说实在说不上困难,他确实有着相当好的天赋,和在技战术方面异常高的领悟力,但这些在世界最前端的俱乐部看来几乎什么都不是了。
他似乎与他身边所有的青训成员没有什么不同,不但如此,他当时同白人有着很明显的身体素质上的差距。
他变得平庸。
这是严浩翔最难以忍受的一件事,也令他尝到了在国内从未感受到的煎熬。
刚到慕尼黑的一段时间,他语言不通,身边华人也不算多,仅有几个却也来来往往的并不长久,于是他并不常出门,平时有时间不是待在训练场,就是在租的住处。
直到当时拜仁青训的教练意识到他的问题——他觉得严浩翔过于封闭了,这对一项团队合作的运动来说绝对是相当致命的——于是向他提出,希望他多出去走动走动。
那是一个周末,这个念头隐隐约约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很犹豫,但犹豫了不久,最终套了件帽衫,买了去这个国家的首都的车票。
他开始觉得这个念头很蠢,为什么是柏林而不是别的地方。
可他脑海里除了球队——能准确的说出每个城市的球队和球员——之外,对德国可玩的印象,也就是剩下柏林墙了。
他在柏林住了一个晚上。
柏林墙就像他先前所预感的那样并不能调动起他什么兴趣,而这个城市充满了规矩的,程式化的气息,他没打算多留,于是决定买票回慕尼黑。
就在他还在这座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行走的最后时刻,他路过一所大学。
就像所有俗气的爱情电影里所呈现的开头一样,一张义演的宣传单打着drama的卷儿飘到他脚下。
严浩翔鬼使神差的把那张风格相当学生作业的宣传单从地上捡了起来,盯着它看了几秒钟,没怎么看懂。
——他那时才刚来德国没多久,语言差的令人揪心。
而这时就像所有俗气的爱情电影所呈现的开头之后的情节那样,一个热情地很罕见的德国学生看到他拿着那张宣传单,误以为他是迷路了的观众,乐于助人的将他带到了演出地点——一个学校的礼堂。
严浩翔全程都有些状况外,直到到了地方,看见门上贴着的与手里传单上印着的一样的海报才意识到是个什么情况。
他在门口杵了一会儿,最终做出了推门进去看看的决定。
你们看,在这一系列简单粗暴的巧合当中,只要任何一环出了差错,他就不会在十分钟之后遇见贺峻霖了。
严浩翔猫着身子找了个远一些的空位坐了下来。
现场坐满了一大半,对于一个学生义演剧目来说人已经算多的。
他坐下来五分钟之后就觉得后悔,并不是因为这剧目演的怎么不好了——实际上他自然看不出好与不好的差别,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剧型——而是由于语言不通,整个故事他接受起来非常困难,而且就他现看的这几分钟,他就觉得这故事无聊透顶。
大概又是什么某个文艺作品,他撇撇嘴,想着一会儿怎么离席。
这时又出场了个新人物。
一个年轻的女性角色。
怎么说呢——人生就会有这样的时刻。
一见钟情。
这件事其实对事件中心的人来说是件很缓慢的事,它不是使你能在下一秒就心跳过速口干舌燥,而能令你细微的感受自己心情每一秒的变化。
——从“诶这个长相对我胃口”开始到“真他妈世界第一好看”。
然后渐渐地,他开始觉得台上的这个女角儿举手投足都敲到他的痒处,他开始手心出汗,脚底发麻,心脏在胸膛里过速的活络起来。
像得了某种不治之症。
这短短的几分钟对他来说可太特别了,——他觉得自己一面像在飞速思考,能将自己前半生和之后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一遍,一面又觉得自己头脑僵化,思维停滞,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陷入了一种从未尝试过的眩晕之中。
严浩翔十七岁之前这方面的经历十分匮乏,也许是男孩子开窍晚或是他小时候太沉迷于职业赛事的原因,他在此之前很难理解这种情情爱爱的东西,总觉得无聊又浪费时间。
而此时,他与万千情窦初开的小男孩儿没什么差别,一时觉得拉着帘子的礼堂闷热无比,心跳得他脑袋快要爆炸,生怕身边人也能听到这在他耳朵里的巨大声响。
那台上的女孩儿身量极好,细瘦修长,穿了个及膝的裙子,露了一截笔直的小腿。
深棕色短发,穿了件披肩开衫,是个亚裔面孔。
那真奇怪,他坐的位置距离实在说不上多近,按道理来说多好的视力也只能勉强看清对方五官的轮廓,可他却像能说得清对方的睫毛一样,能轻而易举地就将这张脸默写在脑海里。
而在之后的数月,那露出来的半截小腿和那双盖着长而垂的睫毛的眼睛,一直反反复复的,执拗地出现在他的梦里。
十七岁的严浩翔像陷入了一个古怪的而甜腻的梦魇,看不到脱身之日。
他这时才真正像一个男孩儿,生命中出现了一个幻想,一个青涩的,湿漉漉的梦。
而此时,他不过才见他几分钟,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对方的名字,国籍,人生经历,和所有的一切,而在这样的失重中,他陷入了一种几近迷乱的患得患失。
严浩翔经历了他人生中最漫长也是最短暂的一次等待——他时刻期盼着那个台上女孩儿的戏份不要结束,他的目光一刻都难以从她身上挪开,可同时他又坐立难安,希望这不知道是什么的剧目早日结束,让他能够跑到对方的面前,不论对方是哪国人,他都该手舞足蹈地要到对方的联系方式。
可总没那么容易——他在所有关于这个人的事上,都一点都不容易。
好不容易等到剧目结束了,幕帘缓慢的下降,他急匆匆地往外跑去,却被纷纷离场的人流阻碍着,等他排除万难来到他认为应该是后台的地方,却再也没再见过那个女孩儿了。
两个小时。
——他就这样经历了一场最短的单恋。
他语言不通,手上全无那个女孩儿的信息,剧院里不能拍照,以至于他连对方的照片都没有一张,——他甚至不清楚女孩儿演的是什么角色。
严浩翔遭遇了他人生中最重大的一次滑铁卢。
他第一次尝到这场单方面的失恋带来的酸涩。
这其实是非常诗意而老派的桥段,这个短发女孩儿几乎是他情爱的启蒙,是他的第一个幻想,在他刚到异国的几个月内,他就遭遇了这么一场单方面的,只属于他自己的邂逅。
可严浩翔实在不是这样的类型,他只觉得失落难过的要命,因为他今天必须回慕尼黑,明天他又要开始训练——
即使是他这样对自己的整个人生都抱有无可动摇自信的人,也开始觉得,这大概注定只能是一场失败的艳遇。
当天晚上,他坐上了回慕尼黑的火车。
“第一”这个词是有着特殊意义的,不论男女。
三四十岁成家立业的男人,在回想起自己的第一段恋情的时候——单恋也好,暗恋也好,热恋也好,对象是邻居家的姐姐也好,新来的喜欢穿连衣裙的老师也好——那颗被岁月蒙尘的心还能颤颤巍巍的激荡摇曳起来。
它将是你永远的白月光,朱砂血,除去记忆的美化,很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那时怀揣着最真诚的,最纯真的情感,一种一旦被点燃,就几乎能燃烧你所有感官的诚挚热爱。
那就是这段一面之缘给十七岁的严浩翔带来的东西。
一段时间之后,他逐渐在拜仁青训找回了自信,他在技战术上更成熟,打入了团队,也跟队友有了相当默契的配合,那种独在异乡的孤独感渐渐从他身上褪去。
他有了很多朋友,也因为在华人圈的名气多了不少社交,他不反感这些——就像所有不可一世的年轻人那样,他享受这种被包围和瞩目的感受。
可即使这样——
他也再没能忘记那个女孩儿。
她一遍又一遍的出现在他闲暇时的脑海里和晚上的静谧时光。
可对于严浩翔自己来说,他又没那么理解这件事,那女孩儿好看,却也并不能说是惊为天人的美貌,而他除了见过对方在两小时内诠释一个角色之外,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的真实性格。
可即使这样,他还是念念不忘,甚至产生过太多带颜色的,或不带颜色的想象。
他想过对方可能是个温柔美人,又或者非常强势咄咄逼人,可能非常甜蜜,也可能不近人情。
——可不管哪一种,严浩翔想,无论是哪一种,他都想要再次遇见她。
然后同她恋爱,结婚。
一个俗套的爱情电影的开头,凭什么不能有一个俗套的爱情电影的结局?
你看,多么纯情。
在老旧的电视剧——特别是早年的武侠片——里面,总有这样的桥段。
女扮男装的女主角恢复了女儿身,男主角虽然对她的音容笑貌万分熟悉,却总是认不出来。
这是假的。
严浩翔没有想到,自己也有亲身验证这种事的一天。
他除了遇上贺峻霖,总是诸事顺利,很少有放在眼里的难题,可对方就像是他的一个与生俱来的魔咒,他总是在与对方相关的事上意外连连,大失方寸。
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
他在看见对方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即使那已经是几个月之前的事,即使他上一次见这个人实在十几米开外,即使对方当时是完全不同的着装。
他自己都觉得奇怪,可他看见对方像自己走来——
一身休闲倜傥的着装,那双笔直的腿包裹在休闲裤里,留着与在舞台上不同意义的,清爽的短发,素面朝天的痕迹,举止也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一个优秀的,带着隐而不发的傲气的年轻男人。
他却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甚至没想过那个女孩儿有可能是对方的亲属,姐姐妹妹之类的关系。
严浩翔绝望的认定——真的是这个人。
而对方将手里拿着的网球抛了一下,朝着他的方向扔了过来。
他的直觉能察觉到里面挑衅的意味,这是一种明显的,带着侵略性的举动。
对方球技很好,作为业余玩家来说,哪怕他技术并不能算顶尖,但也实在说不上差了。
三个球,他输了两个。
在这个过程里,他一直处于一个烦躁的状态中,这件事说来并不显得多令人同情,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是个乌龙,像一个笑料。
可喜剧中唯一真正感到痛苦的,只有冒失的主角,只有他真正遭遇了不幸——在见到对方的一瞬间,他的单恋都成了一个误会的产物。
——这些对十七岁的严浩翔来说都太复杂了,他不擅长思考这样复杂的事,于是他只能觉得憋闷,和困惑。
然后这个年轻的男孩儿决定,永远都不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一个人。
可在他掌控范围之外的是,尽管他面前的这个人身上就代表着他的一次惨痛失败,他应该抗拒与这个人相处,甚至因为看到对方就会感到难堪,而拒绝对方的示好。
可他没有。
他当然没有。
从一开始就是,他从来都没有拒绝对方的能力。
所以当对方露出一个笑容,向他伸出手的时候,他僵在那里,然后回握住了对方的手。
其实——严浩翔很后来想——那时的心动,实际上并不亚于他第一次见到舞台上的贺峻霖。
别人在喝彩。
他们势均力敌站在场地的两边。
然后他们握手。
贺峻霖笑着说:
“交个朋友吧。”
他愣愣地看着对方,所有想说的,所有复杂的五味陈杂,都化作一个好字。
他们成为了朋友。
这件事远没有严浩翔想的那么困难,甚至可以说,是他人生中最水到渠成的一段关系。
贺峻霖真的是个很适合做朋友的人,而且他们太相似了。
爱好,兴趣,所长——他们就像天生的知己,迅速的培养起了不可思议的默契。
贺峻霖作为交换生来到慕尼黑的那一年,他搬到了严浩翔的隔壁,他们感情甚笃,几乎将自己所有的闲暇时间都贡献给了对方。
而在这段交往中严浩翔唯一的困扰,就是他觉得自己有时依旧受对对方的第一感觉所困。
——即使他在再次见到对方的第一面起,就已经能够自然地将对方当成男人来看待了。
可即使如此,令他会觉得困惑和难堪的是,对方依旧会屡见不鲜的出现在他的梦里,他依旧会因为对方偶尔的靠近而感觉口干舌燥。
但这只是些并没那么重要的困扰,他才不会因此就和对方保持距离。
他只是期盼,这些误会导致的错谬,能够快些纠正回来。
可是没有。
一直,一直都没有被纠正。
那些在他看来只是由于第一次见到对方时的性别错位而产生的荒谬情感和不可思议的念头,一直固执地,坚定地驻扎在他心底最隐秘的部分,并随着时间的推移,缓慢的生长起来。
他不善保守秘密,却意外的,在这件事的隐瞒上展现出了令人讶异的天分。
在很短的时间内,严浩翔就直觉得察觉了危险——可在他难以面对的情况下,他也同样的,不愿意逃脱。
即使他隐约的有一种感觉,他最终可能会给贺峻霖带来困扰。
——他天生就不是会选择脱逃的人。
他这样深不见底的埋藏一直持续到一个晚上。
那是他代表一队上场,获得了第一个在德甲属于自己的进球。
那天晚上他与朋友出去庆祝,中途贺峻霖将他叫到后巷。
对方的手自然地拉着他的肘部,他突然开始紧张起来,就像他们之前的每一次身体接触那样。
之后,他们遭遇了不莱梅的足球流氓。
那是他第一次澎湃的,满脑热血的,像每一个成长期的男孩子,产生了爆发式的保护欲。
那甚至是过于冲动的,不理智的做法。
当他看见贺峻霖身后的男人举起了棒球棍的时候,他来不及思考,就将对方拉到身后。
像男孩儿去保护他的心上人。
——严浩翔发誓,到了那时,他早就不再将对方当成舞台上那个让他一见钟情的短发女孩儿了,那只是一个——
那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他想。
而他深藏在心里最深处的感受像是突然将心脏凿出了一个出口,迫不及待的,义无反顾地冲了出来。
严浩翔希望自己能更善于说服自己一些。
在新的一年里,他遭遇了客观情况上最大的打击,新法令对他的打击给他带来的倒不都是痛苦,更多的是不甘。
他不甘心,怎么都不甘心。
他不是荣归故里,也不是状态下滑,更不是因为伤病。
而是什么狗屁客观原因,人种政策。
而这时,贺峻霖说要帮他。
对方一如既往的好——贺峻霖真的很好,好得他几乎于心有愧。
他一向无比自信,却时常在有关对方的事上产生何德何能的感觉——贺峻霖比他会做人,会做事,有趣潇洒,活得善于体会生活中的所有乐趣,灵巧,而且温柔。
——他有一个严浩翔见过的最好的,最好的灵魂。
严浩翔答应了贺峻霖说的帮忙。
在对方同他说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又一次的——就像之前的那个庆功宴的晚上,他心底深处的洞口被安静的凿开了,而他听到了清脆的敲击声。
他不应该同意的,他本绝不会同意的,虽然对方说得轻松,可他再清楚不过这件事的性质,他的执拗,他的自尊,他的固执,都应该在此刻跳出来叫嚣着拒绝才是。
可他没有。
他答应了。
出于一种——他想——出于一种罪恶。
和侥幸的,对自己隐秘的放纵。
严浩翔看见贺峻霖手机上的短信的时候,对方正在取车,将身上多余的东西丢在茶几上。
屏幕亮了起来,他下意识的去看了一眼。
上面弹出了这样的留言。
“我要结婚咯,你要不要来?”
“不知道你的那位不可说追到了没有。”
“总之希望你幸福。”
这样是不对的。
严浩翔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他和贺峻霖是朋友,即使是真的伴侣,也没有私自去看对方短信内容的权利。
可他的目光无法从那上面离开。
他中了邪,着了魔,从碰见对方开始,就从来没有顺利过。
就在刚刚——他以为他已经离对方足够近了——可贺峻霖,突然间多出了个他才刚刚才意外得知的“不可说”。
——贺峻霖有个心上人。
这不对。
这不对,他想。
他为什么不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
他明明已经……贺峻霖明明已经将全部的生活都交给了他,又哪里突然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意中人?
凭什么?!
他突然战战兢兢起来,又觉得愤怒和不甘,这不甘来的毫无缘由,可呈现出了排山倒海的势头,一下子就将他眼眶逼得发烫。
他怎么会……他想,自己怎么会那么,那么的不甘心?
这些负面情绪来势汹汹,以令他猝不及防地速度长成了一个怪物,几乎要将他吞吃入腹。
他不应该问的,他没有立场,也没有由头,更遑论什么资格。
可他一步一步的迈向贺峻霖,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快要吞噬他的不甘上,又像每一步都在迈向深渊——他知道他可能再也不能回头了,他应该等一等,无论如何,他都应该等一等。
可他一切受本能驱使,从来都没有学会等一等。
从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之后也会是这样。
他一定已经不堪入目,面目可憎了,他想。
“你的那位不可说,是谁?”
他听到自己这样问。
贺峻霖走了。
——那时严浩翔第一次看见对方那个样子,在给出了答案之后,像是真正的,遭遇了令他不堪忍受的苦痛,这种苦痛几乎是生理性的,然后肉眼可见的颤抖起来,那双从见他第一面就记住的眼睛上,睫毛安静而剧烈的扇动着。
这段时间短暂,寂静,又充斥着崩塌的轰鸣。
严浩翔愣在那里。
他很难理解——这在他看来太难了——这整件事。
贺峻霖……
爱着他。
这件事给他的冲击大过他人生所有的转折点,所有的突发事件。
他仿佛在一个短暂的时间间隔内,失去了应有的知觉。
而之后,他像是终于开始苏醒,从指间的部位传来一种麻痒和轻微的疼痛,随着血液的流动,回到了身体里。
严浩翔,时年十九岁,为了留在自己梦想的欧洲豪门与同性友人假结婚,却在将要登记的当天得知了对方深爱自己的消息。
他该怎么办呢?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他跑遍了全城,最后在他们从前常去的地方找到了把自己灌得几乎快要不省人事的贺峻霖,将衣服脱下来披在对方身上,将对方抱回了车上。
然后鬼使神差的,亲吻了对方饱满的额头。
那是一个纯洁的不可思议的亲吻。
他们准备了那么久的资料,预约等了那么时间。
错过了今天,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严浩翔开着车,抬了抬头,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靠在他后座的贺峻霖,心里只剩下了这个念头。
“后来呢?”
“后来……我就带你去了使馆。我靠你不知道,当时因为你一身酒气,那个鬼佬办事员还不给签,怀疑是不是出于你本人意愿什么的,我跟他软磨硬泡了好久,说你是因为终于到了这一天早上太高兴了,然后酒量又差什么什么的。”
“他事还特别多,我跟他东拉西扯了一堆我们的浪漫相遇之类的东西,最后还是看在我们好歹材料齐全的份上才给办的。”
“你是没看他当时那个眼神……”
“再后来呢?”
对方明显没有给说话的人顾左右而言他的机会。
“……再后来,再后来,我就想反正证都领了,又跑不到那儿去,我怕你酒醒来之后觉得有点难面对,毕竟你知道你当时那个状态吗,特别恐怖……所以我就……把你送回家了。”
“我就想……反正有的是时间,就,多给彼此一点时间也无所谓……”
“我也想不到,没几天之后我就……”
“好吧。”
听到对方这么说,在交代过程中的年轻男人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反问。
“什么?”
“我说好吧。”
“什么好吧?”
在故事的最后,某一年五月的某一个早晨,故事里的一个男主角给了另一个男主角一个额头上的亲吻。
就像所有有着俗套爱情电影一样开头的故事那样,他们也获得了所有俗套爱情电影一样的结局。
——他们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了一起。
end.
【职业球员翔/偶像演员霖】婚姻是人生大事18-19
第十八章
贺峻霖不见了。
严浩翔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了这件事。
前一天晚上Fernando很早就走了,贺峻霖打他那一拳似乎令他格外痛苦和难以忍受,可对方似乎是很收敛的人——这点和他自己完全不同——就算放下身段登门来做这样毫无自尊的事,贺峻霖也毫不领情,最终还是能把一腔痛意收到整理领带的手中,克制地向贺峻霖道了歉,离开了。
严浩翔盯着对方的背影,脑子里还是挤挤攘攘的。
贺峻霖依旧站在那里,严浩翔一时间竟然觉得自己没有办法直接去看对方的表情。
他很……困惑。
他身体里...
第十八章
贺峻霖不见了。
严浩翔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了这件事。
前一天晚上Fernando很早就走了,贺峻霖打他那一拳似乎令他格外痛苦和难以忍受,可对方似乎是很收敛的人——这点和他自己完全不同——就算放下身段登门来做这样毫无自尊的事,贺峻霖也毫不领情,最终还是能把一腔痛意收到整理领带的手中,克制地向贺峻霖道了歉,离开了。
严浩翔盯着对方的背影,脑子里还是挤挤攘攘的。
贺峻霖依旧站在那里,严浩翔一时间竟然觉得自己没有办法直接去看对方的表情。
他很……困惑。
他身体里那份固有的人生经验总是吵吵闹闹地跳出来希望他停止思考,这对他来说太复杂了,如果他想,他可以像从前那样全凭高兴做事——
可他没有。
他和贺峻霖的距离不太近,在他没有仔细去观察的情况下,只能看到对方身姿依旧挺拔好看,站的很稳,像一根劲竹。
与之前的贺峻霖不太一样,那是锋芒毕露的姿态。
“我告诉你。”
在严浩翔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听到对方这样说。
贺峻霖说完又轻声重复了一遍——像是同自己确认些什么似的——
“我告诉你。”
其实严浩翔希望自己这时能爽朗而坚定点头,然后稳如泰山地说出一个“好”字。
可他明显高估了自己。
贺峻霖向他走来,走的不快,步伐很稳,却在十几秒的时间内都没有再说话。
严浩翔意识到这点时突然慌张起来,他怕对方在等他给出一个回应。
——他并非害怕回应。
他害怕的是,自己并没有及时回应。
直到对方轻轻地出了一口气,把话接了下去。
严浩翔就感到一阵不适,他的心跳变得缓慢,酸涩。
——他似乎晚了一步。
贺峻霖讲了他的故事。
很简短,逻辑清晰,没有描述性语句——几乎毫无感情的,呈现了一个干涩的过去,整个过程都显得无趣而机械。
对于故事本身,出人意料的,严浩翔并不怎么感到惊讶。
倒不是他早就猜到了这些内容,而是相比内容,他发觉自己的注意力完全无法在这些他过去一直寻求的答案上多做停留——尽管他已经极力控制自己去接收那些信息了,可他这方面的感官却不断地在提醒他一些另外的,微小的细节。
——贺峻霖的手放在腿上,指节处还残留着红色的痕迹。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一些,似乎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相似。他的头发有一缕掉到前面来了。
最重要的是,嘴上说着事的贺峻霖,他看起来,仿佛又是无懈可击的了。
“我很抱歉。”
回过神来的严浩翔听到贺峻霖这样说道。
他周身流淌过一种缓慢的,隐约的惧意,却又很快就溜走了。
他们陷入了粘稠而密不透风的沉默。
严浩翔想说点什么。
可是说什么呢?
他才应该是感到愤怒的那个,他最初的认知并没有出错,而那些所谓的周而复始,万折必东,不过是对方的把戏。
——一个谎言。
他抗拒接受这些,他应该感到愤怒,他应该感到被愚弄。
可他并不。
他只不过……有一点气不过罢了。
而且只有一点。
除去这些,他甚至有些庆幸——这背后的原因其实只是最简单的一种,实际上并没有他一开始所畏惧的不可挽回的情况出现,比如他们其实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虽然很蠢,但他确实这样想过,而且真心实意地恐惧着——之类的。
严浩翔脑子乱成一锅粥,他让自己陷在沙发里,同时希望贺峻霖能再说点儿什么。
什么都好,片场遇到事,买了什么菜,有没有想看的电影——居然都是这些琐碎的生活片段,但他特别渴望听见这些。
可贺峻霖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像在等些什么,却什么都没有等到。
可那似乎只持续了一段很短的时间,快得令严浩翔几乎以为那只是一种错觉。
而此时他在想,贺峻霖再多说一句就好了,随便问他点什么,就算不是“请你原谅我吧”,他也会就这样忘掉这件事的。
他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
在得到答案之后,他才发觉他其实没那么在乎。
可当他再去注意对方的时候,贺峻霖已经上楼了。
严浩翔瘫倒在沙发上。
他心底蒸腾着一种影影绰绰的不安。
可今天的他太累了。
严浩翔醒来的时候发现贺峻霖不在家。
他第一反应以为对方去了片场工作,可他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
贺峻霖带走了很多东西,生活用品,衣物,甚至包括来的时候那些旅行箱。
严浩翔是从少了一双拖鞋开始发现的——他从未这么敏锐过。
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他一下子愣住了。
——时间静止了。
他仿佛还来不及感受到痛苦,遗憾,失落这些情绪,脑海里一直只有茫然还在持续着。
大概有那么几十秒,或者几个世纪,严浩翔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直到感到了生理性的不适——他好像有些缺氧了,才反应过来开始呼吸,一下子大量的空气带着刀刮似的凉意挤进他的胸口。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却并没有获救。
他急忙去摸自己的手机,拨出了对方的电话。
没有回应。
这不是个意外的结果。
严浩翔感觉自己被摄住了喉咙,恐惧和窒息感直逼他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他这才意识到昨天晚上的那些反常在提醒着他什么。
贺峻霖决定离开了。
操。
他缓慢的,颤抖着蹲了下来——他需要时间来平复自己在得到这个认知之后所产生的,不受他控制的山崩洪流。
然后他站起来,那些离开了他一段时间的情绪慢慢的回到了他的身体里,那才是他一直以来所拥有的,一贯的作风。
——冲动、决然,和愤怒。
他不可能让贺峻霖就这样离开他的人生,也不明白如果对方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当初可以为了同自己在一起——哪怕只是一段虚假的关系——而不择手段,那为什么现在会退出的这样果断。
何况他他妈的根本没打算分开!
如果只是因为一直隐瞒的真相被揭穿了,那他妈的要不要继续在一起不是应该由他说了算吗?
而他从来,根本,哪怕是在傻不拉几地以为他们可能是仇敌的时候都没有想过分开。
这样的念头,一丝一毫都没有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过。
那贺峻霖凭什么做这样的决定?!
他他妈的——严浩翔喘着粗气将连帽衫胡乱套在自己身上——他他妈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他从昨天晚上开始因为接二连三让他措手不及的事件而导致复杂混乱的思绪在这一刻突然找到了准确且直观的目标——他终于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前因后果都抛到一旁去了。
他有了最重要的,也是唯一重要的事。
——他要把贺峻霖找回来。
严浩翔接到了Fernando的电话的时候是三天后,他已经跑遍了市内贺峻霖所有可能去的地方。
却全无对方的消息。
贺峻霖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对这世间的一切规则都了如指掌,如果他有心将一件事做的天衣无缝,就决计不会遗留任何蛛丝马迹。
而严浩翔在这三天里不断的回忆起那个晚上,不论是在白天还是夜里,哪怕是在睡梦中他也不断的惊醒。
如果当天他说点什么,他逐渐的意识到——什么都好——
一种悔意和委屈总在不经意间偷偷跑出来缠上他的心脏,一天比一天更加嚣张地蚕食着他的器官——他明明责怪对方的自作主张,却又被“如果那天他主动告诉对方自己并不在乎”这样的假设折磨着。
可他又不可抑制地感到委屈,他没有办法全然不责怪贺峻霖——事实上,他简直气疯了。
——就在几天之前,他们明明拥有了全世界,他们看起来那样的无坚不摧,他爱贺峻霖爱到骨子里,是个瞎子也能看得出来……
就他妈贺峻霖瞎到心里去。
他第不知道多少次想着这些,正被他强自压抑的汹涌情绪折磨着,突然就听到了手机铃声。
他并不认识这个号码。
“严先生。”
但他认得出这个声音。
严浩翔恨得咬牙切齿,甚至移情的将一切责任都推给这个西班牙人,尽管理智上他知道这与对方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关系,可这不妨碍他将这人归为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刚想直接按掉电话,却在下一刻停住了动作。
——那只会有一个他们都心知肚明的原因。
“我知道Lin去了哪儿。”
这对严浩翔来说简直是他的命门,他一下绷紧了身体,拿着手机的手都因为急迫而显得僵直。
他抿紧了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低沉的字来。
“说。”
他像是拿出了在比赛时的威慑力似的,吐字果断而短促,带着极强的压迫性。
Fernando沉默了一下,接着说了一个地址。
“你先过来一趟。”
严浩翔听完,极力压抑着自己难以遏制的烦躁挂了电话。
他把手机摔在副驾驶上,抬手猛地砸了一下方向盘,然后踩下了油门。
他的车在公路上发出了持久的轰鸣声。
他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见自己,也没有想过这背后到底有什么企图——那都不是他在乎的,他没有闲暇和多余的精力去思考这些。
他到了fernando所说餐厅——一处颇为隐蔽幽静的地方。
那个西班牙人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对方穿着依旧收敛,讲究,精神还好,只有左侧的脸颊上海残留着一个令他看起来有些狼狈的痕迹——那是几天前贺峻霖留下的。
严浩翔心中有一股不常见的戾气,他总是看起来不可一世的样子,但实际上很少真的对谁产生真实的恨意。
即使他知道站在对方的角度上其实并没有做什么过于出格的事——
但谁他妈在乎道理?
他大步走向fernando坐着的那一桌,居高临下地望着对方。
西班牙人也并没有生气——他看起来仿佛与昨天有一些难以用语言表达的不同。
“你爱他吗?”
严浩翔突然听到对方这样问。
他尚未来得及开口,对方就继续往下说了。
fernando似乎也并不是想要听到他答案。
“我爱他。”
对方的表情有一些改变,流露出某种隐忍的迷恋。
严浩翔踹了一脚桌子——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他又回到了他一贯的那样冲动暴躁,不在乎每一个举动的结果。
他转身便打算离开。
Fernando叫住了他。
“你听我说,有些事Lin永远不会主动和你提。”他顿了一下,又向严浩翔看去,“比如你一定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离开。”
严浩翔停下了。
他感到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慌。
“他已经失败过一次,不会再想失败第二次。”
Fernando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Lin一直以为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在国内,他回国之后。”
“其实不是。”
“我早在柏林就见过他,那时候他们学校出茂瑙的《日出》舞台剧,实验性的先锋演出,我在台下见过他。”
“我一直都很关注他,从导演对演员的角度开始,因为他太优秀了。”
“他身上存在着一种天才般的自信,一种格外游刃有余的优越。”
fernando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话锋一转——
“你知道我第一次在国内见到他,是在什么地方吗?”
严浩翔听到fernando发出了一种古怪的笑声,那声音下似乎藏着难以遏制的尖刻和失态。
——那种惧意化成了刻骨的寒流涌进了严浩翔的腔体,他又变得难以呼吸。
“酒吧的后巷。”
Fernando盯着他的眼睛,然后又移开了视线,像是陷入了深层的回忆中。
“他在不停的呕吐,摇晃着身体,然后倒了下去,——倒在一堆秽物里。”
“真奇怪,在那种情况下,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你看,你一定没有见过他那个状态。”
Fernando的视线又回到了严浩翔的身上,他脸上带着笑,却刻薄而痛苦。
“Lin总是很骄傲的,将一切都处理的很好,他几乎将优秀当成了自己的人生信条,宁死也不会让别人看到他狼狈的一面。”
“在我看来,他是接近完美的。”
西班牙人又停顿了一下。
“——除了你。”
“你是他的缺陷。”
他脸上终于浮现出了厌恶的神色,就像那天晚上一样,甚至到了痛恨的地步。
“我不知道Lin是怎么和你描述他刚回国的那段时间的,”fernando笑了一下,虽然这么说着,可他似乎对贺峻霖可能的说法心如明镜。
“他不会告诉你。”
Fernando也没有多提,他只是叹了口气,像是在让自己回到平时的状态里。
“他不再精神奕奕,不再游刃有余,对游戏人间也失去了兴趣,他对任何事都不再跃跃欲试,放弃了一切人生规划,放弃了一切步步为营。”
“他浑浑噩噩,消瘦的可怕,出入他厌恶的场合。”
“越是优秀的人,越难自暴自弃,因为没有人比他们自己更知道自己的珍贵不易了。”
Fernando突然盯住严浩翔,然后一字一顿的说。
“可他放弃了自己。”
严浩翔没有说话。
他沉默的抿着下唇,安静而僵直的坐着,没有流露出一丝多余的表情。
他学会了克制——这就如同一场自我惩戒,刑罚从对方开口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而他发觉自己终于摸到了一丝贺峻霖当初那样行径背后的边缘——那是一种寂静的,如坠地狱的痛苦,正迟缓的带着他死去。
Fernando看他的眼神里有着几分不加掩饰的快意,又渐渐熄灭了。
“想知道是什么导致了他变成那样吗?”
Fernando笑着宣告了他的审判。
“你猜得到吧?”
“当然是因为你。”
坠落。
“你19岁那年转会去了英国,在阿森纳的第一个赛季的第十三场联赛后你接受了群访。”
“你说你受到过最亲密的朋友的欺骗,那是你最恶心的经历,希望every liar goes to hell。”
“义正言辞,高高在上。”
“真奇怪,你说的是谁呢?”
Fernando充满恶意的发问。
严浩翔目光怔愣的看着窗外,回忆对现在的他来说过于艰难,他只隐约听见那些吱呀的声音溢满了他的脑海,——那像是干涩转动的齿轮发出的声响,也像是尖叫。
——他不记得了。
那并不是他失忆的一部分,那只是他生命中全无分量的细节。
那或许是个无聊的玩笑,或许是他对狐朋狗友们并不上心的谴责,又或许是因为其他的无足轻重的原因。
他并不……那绝对不可能,是他针对贺峻霖的恶意。
可他觉得太痛的了。
“那是Lin最后一次去找你。”
“他刚下伦敦的飞机,试图放下一切自尊甚至是自我厌恶,正前往酋长球场,在路边的屏幕里看到了你大义凛然的演说。”
Fernando突然有些神经质的大笑起来。
“你看,你是他的缺陷。”
他说道。
第十九章
洛杉矶位于常年日照充足的加州,这座城市的初春并不太寒冷。但即使是在这儿,凌晨四点也并不是一个能让人好好享受春暖花开的时间。
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橘郡尔湾市内的一座新建公寓前。
Olivia住在橘郡第七年了,她经营一家自己的手工制品店,并有着自己固定的作息习惯。
她是一位坚定的信徒——在她的观念里,这个时候她所作出的祷告总能使她显得更加虔诚。
她注意那个年轻男人很久了。
别想歪了,这并不是一段美妙邂逅的开始——当然那个男性亚裔有着足够的性吸引力,漂亮的身体、挺拔的气质这类的——但事实上令Olivia注意到他的原因,是他已经站在那里快一个小时了。
这很反常,自然让Olivia感到非常警惕。
那个年轻男人在不到四点的时候从别处赶来,手中抱着一个箱子,他似乎是想找人。
最终在一段时间的寻找之后,他在一栋公寓前停下了。
她原以为他会很快就进去——毕竟这个时间室外的温度实在说不上宜人——可他没有。
他要做什么呢?
Olivia是一位非常热情却对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感到厌烦的中年白人女性,她不禁在脑海中幻想出多种不同的可能性,想得越多,不禁越觉得对方可能是个潜在的危险。
最重要的是,她认识那个公寓里的租客。
——就在几天前刚刚搬进来,是个满足了她所有对亚裔男性温和甜蜜的幻想的男人。
想到这里,她的担心又加深了一层。
——是仇杀?追债?还是偷窃?那箱子里放的是红漆吗?还是绳子或者炸药?
Olivia心中涌起了保护欲和责任感,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拨通了那位可爱租客的电话。
电话在响铃三次之后被接通了,那边传来了因为刚从睡梦中醒来而显得有些沙哑的声音。
“Olivia?”
他还记得自己,感谢主。
Olivia松了一口气。
贺峻霖在洛杉矶。
Fernando最后真的告诉了严浩翔,他并非全然在愚弄他。
而严浩翔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看起来豪无理由,只是对对方来说仿佛像是一场仪式。
可他也并不在意这些。
他在得到答案的那一刻订了飞美国的机票。
他不论对方这么做是希望令他感受到羞愧还是自责,以至于最后愧对贺峻霖,那都无疑从根本上出了差错。
严浩翔想,他与别人全然不同。
他纵是水深火热,五脏俱焚,也做不到在这件事上退让。
何况他想得再明白不过,让他接受什么复杂周全的思考方式,如果是以畏首畏尾为代价,那他宁可什么都不要。
在撇去浮在表面千丝万缕的干扰之后,剩下的只有简单热烈的事实。
他爱贺峻霖,和贺峻霖也爱他。
他既然难以忍受分别,就应该去见对方。
这年的初春,他乘着太平洋的风飞往了加州,一刻也没有迟疑。
等待对严浩翔来说太煎熬了。
旅程对他在途中时漫长的几乎看不到尽头,可真正到了目的地又仿佛太短了,直到他站在贺峻霖租住的公寓门前,他才又一次停了下来。
——就像那个告白的晚上。
他的近乡情怯总是奇怪的出现的很晚,往往都要等到最后一刻——而他们不过几天未见,他却像怀着久别重逢的心情似的。
严浩翔站在门口。
他想了很多事——像是要把这辈子所有分配给思考的时间都花光。
他和贺峻霖第一次见面、他们第一次吵架、他们在媒体面前假装恩爱、他们成为朋友、贺峻霖吃他做的东西时候的样子、他为贺峻霖解围、他们一起看的所有好的坏的电影、他们的每一次接吻……
还有他至今都没有想起来的部分。
他不可避免地觉得有些不真实,自从他们重逢的那一刻起,他便仿佛被赋予了一段新的人生,贺峻霖以不容置喙的方式走进他的生活里,并以一种超常的迅猛蚕食着他——或者反过来。
爱情这件事在哲人和诗人嘴里总是痛苦不堪,非表现的被折磨致死才能显出它的迷人来。
可严浩翔想,他不是诗人也不是哲人,四大名著他一本都没读完四分之一呢,摆不出一副矫情唧唧的脸孔。
他还没送过贺峻霖花儿,不知道对方喜不喜欢,不喜欢就不送了。
他还没看过贺峻霖穿短袖,不知道对方喜欢怎样的款式,他也想买一件——反正对方喜欢的都是好看的。
他们还没去过游乐场,虽然那看起来挺娘的,贺峻霖也不一定喜欢。
他们还没去求过签——那是他老家的传统,他有的时候也特别封建迷信——要是求出来的不好就把签筒里的签全都扒出来对着解签簿挑出一支好的来。
他们还没睡过,严浩翔每次想起来都会震惊于自己在这段时间的纯情,然后变得懊恼,最后又跟个处男似的觉得耳朵发烫。
他爱他。
这些想法占据了他的大脑,他们飘飘忽忽的纠缠在一起,几乎都要令他沉迷了。
而这一切都在公寓门打开的时刻戛然而止。
——所有的一切。
贺峻霖穿着的睡衣还是他住在他家时的那一套,得体又柔软,那是让严浩翔觉得有些骄矜的款式,领子在对方俯下身来讨要一个亲吻时会翻出一个柔顺的弧度。
洛杉矶的太阳还没升起来,只有远处的天际泛出一线白,绵长而悠远。
街灯还亮着,他的影子被拉的一边长一边短。
凌晨的露水散发着植物的腥气,嗅到嗓子眼儿里又反上来一股甜。
他们到了地球的另一面,却什么都没有改变。
“严……”
不同的是,他这次没有征求他的意见。
他手里的纸箱咣的一声摔在地上,所幸缠了足够多的胶带,里面的东西没有滚落出来。
严浩翔把他纸箱里的东西当成他前半生所有的意义——
可他只有一双手。
而现在只学得会拥抱。
他们亲吻过很多次,都是个中高手,花样也不知玩了多少种。
这不过是其中的一次罢了。
——而他之所以这样认为,是因为这并不会是诀别,也绝不是值得专门记忆的重逢,这只是他们今后几十年的吻中普通的一个,就像所有的吻一样令他泥足深陷,一样令他目眩神迷。
一样的好。
严浩翔舔着贺峻霖的齿根,是很里面的一颗槽牙,慢慢的舔到齿缝的位置,然后用舌面顶到对方的上颚,直到听到对方气息不稳,舌根后示弱般的渗出了津液。
他极少在这段关系中获得这样压倒性的主动权——
强势的几乎像是一场侵犯。
然后他放开了贺峻霖——对方喘息着抬着头看着他。
贺峻霖的头发又掉了一缕到脸颊旁,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泌出的汗水黏在颧骨的位置,眼周透着生理性的红,鼻尖上挂着细密的汗珠,脖子上也粘着半截头发,更往下浮现出了形状更明显的锁骨。
——像经历了一场生死一瞬间的极限运动。
严浩翔和他对视了一会儿,脸突然憋得通红,喘息声也变得更大——他自己分不清是真的变得粗重还是自己突然开始在意这些在他身体里突然放大的燥热。
他把脸扭到一边去,尽量不去看对方——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有多难——在一个他自己不知道长短的时间之后,他抓住对方的肘部,将箱子踢进了对方身后的门里,然后盯住对方的眼睛。
“去拿你的证件,跟我去慕尼黑。”
这是他们重逢后对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不容置疑的祈使句,要求他放下一切同他飞去德国。
严浩翔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多么蛮不讲理又自以为是的事,他很遗憾一直到现在,他终究没有能够完全学会以退为进或者站在他人的角度考虑问题之类的解决方式,他最终依旧奉行着他的一直以来的信条。
他的球要抢,敌队的后防要突,他永远是最前方的那个。
一直往前,永不回头。
而他也终于有了足够的自信,尤其是在贺峻霖身边时,他就如同海底的漩涡——他足够自我,也就每一次,都能将对方带到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他甚至没有给贺峻霖换身衣服的时间,仅将大衣给对方披上,就带着他飞奔向他车子停靠的地方。
在凌晨的路灯下,他们就像一对出逃的情侣——
不对,严浩翔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他们就是一对出逃的情侣。
他突然罕见地生出些平日里嗤之以鼻的浪漫主义情怀——在他看过为数不多的几部公路电影里,像邦妮与克莱德那样,一路上头也不回。
算上时差,这还是慕尼黑的深夜。
走出机场的时候外面空荡荡的一片,到了城市里人都很少。
这跟严浩翔后来待过的那些城市有些不同,像德国的大多数城市那样,沉默而井井有条,入夜之后少见繁华夜景,物欲与人气,比广州都差了好几个等级。
他已经很久不曾回到这里了。
比赛上很少有这样的要求,要是有时间度假,慕尼黑也绝对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它作为城市拘谨又无趣,夏天热得让人完全无法待在室外。
严浩翔看了一眼贺峻霖,对方安静得看着四周,路灯照着的道路、建筑和植被。
严浩翔除了拜仁对这里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他不是那种容易产生情怀的类型,却也被对方带入了这种氛围里。
他们这一路并不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可他们都心照不宣似的没有提起所有之前的事,他们仿佛就是在进行一场简单的旅行——
贺峻霖提醒他放桌板,他帮对方要了补觉用的毯子,他们聊了一些远在天边的事,而近在眼前的冲突,他们却并不如何在意般的视若无睹。
他没有问贺峻霖为什么突然离开。
贺峻霖没有问他为什么带他来德国。
他没有问贺峻霖为什么跟他走。
贺峻霖没有问他怎么知道他在洛杉矶的。
严浩翔打了车,用已经有些生疏的德语同司机说了地址。
他知道他们要去哪儿。
贺峻霖听到他说的地方,愣了一下,他再次去看严浩翔,对方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本以为会是安联球场,却没想到不是。
那是一处住址。
——向德国诸多无人居住的废弃住宅那样,这里俨然十分荒凉。
院子的门没锁死,泳池里的水被抽干净了,池底堆积着灰和落叶,汀步旁长出的杂草快一尺多长。
六年前这里泳池的水到人胸前,院子里散发着割草机收割后榨出的青草气息,人要是多起来,那水池里就能倒着香槟,池边都是身材姣好的姑娘,桌边坐着敞着外衣的金发碧眼的鬼佬和肤色晒得红棕的亚裔。
年轻人在这儿无所畏惧又横冲直撞地散发着荷尔蒙。
而泳池的后面,是一个网球场。
严浩翔从旁边的裁判架上勾到了两只拍子——边缘的地方已经生锈了,拍网也有着些微的变形——丢给了贺峻霖一只。
然后又从角落里捡了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留在那里的网球,在手里抛了两下。
“比一场?”
他们没有年轻的朋友做观众,也没有人起哄喝彩,庭院的灯亮度微弱,整个场地连能见度都不太高。
贺峻霖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他还穿着他的睡衣,那身柔软的,有点骄矜的衣服,身体就像他第一次见到他那样修长挺拔,认真时像一张拉开的弓。
他在想什么呢?
严浩翔总是不能像贺峻霖看他那样一眼看穿对方,于是他干脆不想了,他放纵自己去想别的。
——他的爱人拿拍子的样子娴熟而优雅,好看极了。
三个球,严浩翔赢了两个。
这些年他一直保持着职业运动员的训练强度,其他运动的技巧也颇有长进。
他将球重新抓回手里。
“你输了。”
贺峻霖突然露出一个笑容,庭院的灯照着他的脸。
“对,我输了。”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严浩翔终于脱口而出。
终于等到了——他根本不是什么能够耐着性子的人,从见到贺峻霖的那一刻起他就时刻感觉着自己在下一秒话就要从嘴里蹦出来。
——他那样急迫,以至于现在根本难以想象自己是怎么又多等了十几个小时。
他永远都装不了,装不了胸有成竹,气定神闲,那他妈都不是人干的事儿。
什么套路,什么诱敌深入,什么一步一步来,那都是会在最后时刻一溃千里,他就像是已经在荒漠里干渴了整三天,拿什么去强迫自己不在见到水源的第一时间扑上去将自己灌满?
他像是终于在这时得到了开释——
“我没想起来。或者我想起来了。”
他甚至有些颤抖起来,话说的颠三倒四,丝毫没有逻辑可言。
“你要是希望我想起来,我就会努力的,要是不希望,那我就永远都想不起来。”
他舔了一下起皮的上唇,向着贺峻霖的方向凑近了一些,突然像是生怕这样的机会转瞬即逝似的提高的声音。
“我他妈根本不在乎——贺峻霖——我他妈根本不在乎我们之前是不是情人,也他妈不在乎你以前到底骗没骗过我!”
他说得眼睛泛红,唇舌都有些不利索,叫了贺峻霖的名字。
他不常叫他的名字,这一次却把每个字都念的深入骨髓般的咬牙切齿。
“你听着,我们从前结了婚也好,没结婚也好,是朋友也好,是爱人也好,是仇人也好,我统统——”
他喘了口气,嗓音变得喑哑,像是要把这段时间突遭变故的委屈和愤怒都宣泄出来。
“我统统——都,不,在,乎!”
“所以……”
严浩翔的声音低了下来,他怕是觉得难堪,却又一定要说。
“……你别放弃我。”
他低声说。
不怎么稳定的庭院灯微弱的闪了两下,起了阵风,掉在水池里的落叶发出悉索的摩擦声。
严浩翔听见了贺峻霖吸了一口气,然后发出了轻微的叹息,夹在风声里,影影绰绰的很难分辨。
接着贺峻霖的声音传来。
“你太蠢了。”
他的声音很清晰,奇怪的是,严浩翔觉得从未那么清晰地听到对方在说什么,他的声音像是把足够锋利的刀,割开了他面前的茧与雾。
“严浩翔,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蠢的人。”
“你听好了。”
贺峻霖稍微扬了扬下巴,直视着他的眼睛——他不再柔顺,甚至不怎么得体,就像一夜之间长出了棱角。
“我没有打算放弃。”
“我只是骗了你。”他像一团火焰般天衣无缝。
可即使如此,严浩翔却像是能够看到对方的颤抖。
“我离开,出国拍戏,这都是我的手段,我的别有用心。”
“我知道,”他就这样赤裸的将自己剖开了,几乎鲜血淋漓地袒露了所有,“我知道你会发现自己不论过去如何都爱着我,也知道你必然会来找我。”
他说。
“你看,我这个人没有任何长进。”
“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满口谎言,不择手段。当我摆出一副受害者的面孔,那都是我的以退为进,胜券在握。”
“我永远都是这样贪得无厌、不知餍足。”
“所以,”贺峻霖走近了严浩翔。
“你从来就没有第二种选择。”
他说得那样气势汹汹,盛气凌人。
严浩翔却看着对方笑了起来。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温柔,也是最得意洋洋的一个笑容了。
因为他觉得,自己一生中玩得最好的一次文字游戏,最灵光闪现的一次隐喻就在此刻出现了。
这简直是他的光辉时刻,他从小到大所有给他打过不及格的语文老师都在他身后欣慰地微笑鼓掌。
“其实你没有那么胜券在握。”
他的声音轻飘飘地散在空气中,然后他走过去拥抱了有些僵硬的贺峻霖。
“而你应该胜券在握。”他在他爱人的耳边轻声说着。
严浩翔说完有些脸红,还是觉得肉麻,于是从脖子根儿烫到耳朵,都噼里啪啦地烧了起来。
但他还是抓住了贺峻霖的手,放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而贺峻霖呢?
贺峻霖抬起头看他,脸上流露出一种古怪地,近乎希冀的表情,像是大脑一次无法正常的,顺畅的运行。
他垂下的睫毛因为抬眼的动作而向上翻了翻,露出了一部分完整的,透彻的黑色瞳仁。
——那里面倒映着严浩翔的倒影。
那是什么啊?
严浩翔想。
像是童话故事里解除了封印或者诅咒,莴苣姑娘滴了真爱眼泪给王子,贝尔滴了真爱眼泪给王子,王子吻行了睡美人,王子吻醒了白雪公主之类的,一系列傻不拉几的情节。
而贺峻霖,一直到此时才真正的从他的长夜里苏醒。
眯着眼睛,小心翼翼又不敢置信地去看窗外照进来的光束。
严浩翔咧开嘴笑了起来。
他将对方的手又往自己心脏的部位按了按。
——就像某种古老的宣告和仪式。
“我不但可以为你死,也愿意死在你手上。”
他说。
这是他的骑士宣言。
于是他得到了王子的一个吻。
和很多个吻。
tbc.
【职业球员翔/偶像演员霖】婚姻是人生大事 17
第十七章
你不要不相信。
——十七岁的贺峻霖是个玩儿咖。
他十来岁时就随父母去了德国定居,海外华人,总是很早熟的一批。
父亲忙着做生意,母亲四处飞着追星看演唱会,对他倒说不上放任,但绝对不是会事事过问的那一类,——在这种环境里,他更是成了早熟中的佼佼者,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与这个世界相处的方式。
他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德国华人圈儿里差不多年龄层的,朋友从天上交到地下,很会混,吃得开,从来没有人际关系上的难处,基本没有商量不来的事。
人生在他眼中似乎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他喜欢的,想要的,也总...
第十七章
你不要不相信。
——十七岁的贺峻霖是个玩儿咖。
他十来岁时就随父母去了德国定居,海外华人,总是很早熟的一批。
父亲忙着做生意,母亲四处飞着追星看演唱会,对他倒说不上放任,但绝对不是会事事过问的那一类,——在这种环境里,他更是成了早熟中的佼佼者,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与这个世界相处的方式。
他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德国华人圈儿里差不多年龄层的,朋友从天上交到地下,很会混,吃得开,从来没有人际关系上的难处,基本没有商量不来的事。
人生在他眼中似乎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他喜欢的,想要的,也总是不出意外地最后都会被他抓在手里。
——从另一方面来说,他又对什么都不是很执着,从来没有求而不得的东西——大不了就不求了,在他眼里,也没什么值当把自己搞的一身狼狈。
所以他十七岁之前的人生其实是很幸福的,别人忙着升学、情窦初开追姑娘,和对未来迷茫的时候,他就已经早早的明确了方向,找到了合适的专业,追姑娘也能信手拈来,一追一个准,很少有不成功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格外容易的原因,他一直都对这方面兴趣缺缺,最后那只成了他用来社交的手段,从而显得更合群。
他喜欢合群,享受在别人看来显得复杂的东西,觉得这世上最可怜的事就是孤芳自赏。
表演。
他自己挑的专业。
他一直觉得扮演自己是件很简单的事——他从小就能在长辈面前装的乖巧可人,在学校里扮冷静沉稳,到了乐队里就三句不离疯狂和信仰——
人的多面性决定了他永远不可能固执的只表现出固定的特质,这有悖于他的生存法则。
他在大一的时候认识的严浩翔。
在之后和严浩翔做双人采访的时候,他说完了公关给的版本,看到主持人不太满意,反问对方难道应该是在去拜仁看的第一场球看到了严浩翔的第一次上场并第一次进球这样么,当时他语气里全是开玩笑的态度,说那样太浪漫主义太drama。
其实真正的版本差不多就是这样,——只是并没有听上去所令人认为的那样意气风发。
他从小到大都更擅长梳理复杂精妙的关系,只有和严浩翔这一段,充斥着简单直白却令他难以招架的戏剧冲突。
贺峻霖家住柏林,这个地方实在没什么好球队,几年前还挣扎在降级线上的赫塔,今年总算面前爬到甲级的尾巴,可赛程过半,几乎就没出过降级区——说到底他不是柏林本地人,对赫塔没什么阶级感情,对于这种竞技类运动,慕强是很正常的心态,就是说不上喜欢,也总归还是乐意欣赏高水平对决。
一次德国本国的u19的青年联赛,拜仁青年队来这儿踢客场,这种赛事一般上座率都不怎么好看,学校给他们留了票,他有个华人女学姐,对同是在德华人都特别有战友情,不知从哪儿听说了这回拜仁青训带了个从国内挖来的,就说了不止一次要去现场见见。
那天下午巧得不行,他们学校整个华人圈所有看球的——其实也就三五个——都有这样那样的事,最后他就被那位学姐抓了壮丁,非要他陪她一起。
本来青年联赛看得人就少,何况还是冬天最冷的那几天,贺峻霖和那位学姐在看台上冻得瑟瑟发抖,赛场里一共也就没几个人,等了半天,一个头发乱糟糟的亚洲面孔穿着一件红色的16号球衣跟在一群白人后面出来。
——高是挺高的,也瘦,这个年纪亚洲的男孩子还没发育完全,塞在球衣里显得空荡荡的。
说真话,没有多耀眼。
他学姐倒是一脸兴奋,捅了捅他嘴里不停说着还挺帅的,真人比照片好看,他听了之后又去仔细看了一眼,得出了还行吧的结论。
贺峻霖其实一开始对这种比赛都不抱有太大的兴趣,只是来都来了,也没有其他事可做,只能老老实实的看比赛,球赛这种事就是这样,一旦你真的愿意往里看,就会不自觉地进入一种紧张的气氛。
看的时间长了,他心里就有了数——那个16号明显没融入团队——他应该刚到这边不久,他的队友的经历了长时间的磨合,打配合都很默契了,他就不行。
技术不是问题,速度也不错,就是身体素质跟不上白人的发育程度,只能游离在越位线附近,做一个机会主义前锋。
一匹孤狼。
情况其实比那还要糟糕,赫塔的铲断往好听了说叫果断,往不好听了说叫脏,有好几次贺峻霖都觉得人家是冲着脚去的,而不是球。
那个16号被铲倒了好几次,又突遭变故,场地下起雨来。
这个球场的顶棚是没办法合起来的,最后就只能将就着在雨里奔袭。
这种场合下雨是最麻烦的,草地变滑,泥土湿润,全身的衣服黏在身上,眼睛里还容易进雨水,跑的慢了,步伐也会沉重起来。
——这对机会主义前锋来说简直是致命的。
他由此下了断论,这位16号,很快会被换下来。
他竟然觉得有些不忍和可惜。
然而他很快被打脸了。
那个16号,进球了。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很快会被换下,于是拼抢变得更加疯狂——那几乎是一种不要命的做法,他在泥水里滚了不下十几次,一次次被铲倒一次次爬起来继续奔跑,他一开始乱糟糟的头发塌下来,贴在脸的两边,下巴不停地往下滴着水。
贺峻霖想不明白,这个16号,图什么啊?
对于他这样的年轻运动员来说,最重要的是保证没有足以毁掉他职业生涯的伤病,而他那种搏命的玩法,就算最后真的找到了一个进球机会,又怎么样呢?
拜仁已经稳了,这场比赛开赛半个小时不到就已经拿到了四比一这样的大比分领先——这就是豪门青训与普通球队青训的差距——他就算进了球,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无关紧要的,几乎都不会有媒体对他进行什么报道。
——那个16号最后进球之后大字型摊到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着,面朝天空抹了一把脸。
露出了一个笑容。
贺峻霖看着那张脸——隔了很远都能看清楚他的表情似的——胸腔处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振,张了张嘴,压在喉咙里的那句“蠢货”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后来他才知道,这是严浩翔在青年队的第一场正式比赛,也是他的第一个进球。
那大概是严浩翔最狼狈的时期了。
在贺峻霖所能听到消息的后来几个月里,他就一路高走,与队友的配合渐佳,在队内的位置越来越稳定,有关于他的报道,也渐渐多了起来。
他们真正见面,是在两个月后。
贺峻霖一个在慕尼黑的朋友的派对,去了挺多德国华人圈的年轻人,对方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万要来——他常出入这种场合,当然也没有理由拒绝。
这聚会也来了很多人,他那朋友家里条件相当不错,前面的泳池里多得是身材姣好的散发着青春活力的女孩儿。
他那天来的晚了些,到那儿时第一眼就看见一群人挤在网球场边上,他心中好奇,便往那边多看了两眼。
严浩翔。
两个月的时间,这个人已经是青年队小有名气的球员,一时风头无量。
他身边围了一群女孩儿——在这边职业球员的身份看起来总是格外具有吸引力,何况正如他那位学姐所说,这人的确长得还算不错。
他看着严浩翔,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邪火,捡起脚边的网球在手里抛了两下,朝对方说。
“比一场?”
严浩翔像他这边看来,眼神有些古怪,但并没有拒绝。
估计是像他这样挑衅式的搭讪见的多了,也不以为怪。
贺峻霖将手里的网球向对方抛了过去,网那边的严浩翔一把接住,周遭看热闹的纷纷起哄,这种桥段总是容易看起来令人觉得火花四溅,肾上腺素加速分泌。
气氛被推向了高潮。
对方作为运动行业从业者体能上自然占有绝大部分的优势,所以其实一开始贺峻霖就没打算把战线拉得很长,他在技巧上有相当的自信,但他发现,这件事的初衷并不源于自己对对方的不满或者想要胜利的欲望。
他对这个人很好奇,这种好奇不能明确判断为好感,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被吸引了。
三个球,他赢了两个。
但对方的棘手不必多说,跑动快,球速也很高,如果打完整局他一定会体力不支。
现场有他的朋友,他们为他欢呼起来,严浩翔看起来有些不服,他一定也清楚要是再打下去,自己胜利的可能性会越来越大。
贺峻霖盯着对方看了一眼,挑了一下眉,走过去向对方伸出手。
“交个朋友吧。”
严浩翔似乎愣了一下,直直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点头说好。
他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但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贺峻霖都在柏林上学,对方则在慕尼黑训练,他们仅仅偶尔在各种聚会上碰面,不过能打招呼的点头之交。
大一的下半学期,贺峻霖有一次德国境内大学交换入学的机会,摆在他面前的选择不少,他其实对此没什么想法,挑挑拣拣,最后去了严浩翔的城市。
他也不知道对于他最后做出的这个选择的原因里,这个人在其中所占的比重到底有多少,他不想去深究这个问题,他有一种预感——他逃避这件事,是因为他惧怕违背了自己一贯的人生轨迹,最后陷入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难堪的境地。
但他终于发现,并不是所有事都能够被他妥善处理,也不是所有他无法掌控的脱轨,他都能轻而易举地放弃。
贺峻霖暂居的地方离严浩翔的住处很近。
他们开始在周末共同出去,无论是骑马爬山越野高尔夫,还是社交聚会——有人会从外人的角度觉得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很类似,年轻,优秀,张扬,嚣张,风华正茂,锋芒毕露,永远是人群中出挑的那一个。
但贺峻霖自己从最开始就意识到他们的不同,他看起来享受每一次冒险——那是因为他给自己留了足够的退路,严浩翔则不是,他是在享受冒险本身。
但这并没有成为他们交往中的阻碍。
他几乎去看对方的每一场球赛,每次都买不同的看台,但对方总能在比赛结束第一时间找到他——当贺峻霖意识到这点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种危险的境地。
他看起来非常坦然——他越心存疑虑,就越要显得坦荡。
他年轻气盛,正是永不服输的年纪,即使看起来再玲珑通透,其实也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他自己最了解自己,他看起来永远胜券在握,只不过想让人觉得无懈可击罢了。
他不可能永远不为任何事偏执。
他们成为朋友一段时间之后,一次常见的聚会上,严浩翔指着一个打扮相当甜美的女孩儿,用胳膊肘杵了杵他,对他说,“漂亮吧?”
这对严浩翔来说大概不过是最寻常的一次闲聊。
但对他来说不是。
虽然早有隐约的疑虑,但那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意识到自己与对方的不同——不是性格或者观念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是别的。
贺峻霖突然生出一股愤懑来——他总是能很快理解事情的缘由,对自己的体察和剖析也早就清清楚楚——可为什么在这方面,他却这么晚才反应过来?
这对他来说有失公平。
他明明可以提早避免,选择任何一个合适的人选去铺开自己第一段感情经历。
是谁都好。
他看了对方一眼,——坦荡的,毫无破绽的。
“你什么品位,”他微笑着翻了个白眼,偏了偏头,指向着另一个身材姣好的模特。
“我喜欢那样的。”
说谎这件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十次,百次,千次。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马上离开——这毫无结果,并且会将他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他自己再清楚不过。
可这太难了。
那些他曾经看过太多遍的狗血经历,最后全报应到他自己身上,他曾经言之凿凿,信誓旦旦地评头论足,也全成了因果轮回的笑话。
泥足深陷,成了他心中最无可奈何也是最荒唐可笑的形容。
这是他最深的隐痛,喉中鲠,掌中刺,可谁让他大概是天生演员,举手投足都让人看不出来半分不适。
唯一知道这件事的是当初那位学姐。
她大他几岁,性格开朗热忱底下又藏着见微知著,在这方面有着女性特有的敏锐,她不止一次向他问起,看他不愿多说,最后终于叹了口气。
他也不是没想过说清楚。
那是严浩翔代表拜仁一队正式出场的第一场比赛——虽然只是板凳球员,但这对他来说同样意义非凡。
客场踢不莱梅,对方替补上场,那个赛季他实在状态太好,第一次正式上场就制造了一个进球,贺峻霖看着他在山风海啸中绕场跑动,然后朝着他的方向给了一个得意的表情。
——他知道严浩翔是做给他看的。
他突然生出一种奢望来。
那奢望混杂着痛苦酿成的怨气,轰的一下在他脑海中炸开。
他做了一个孤注一掷的决定。
那些声音在他脑海中叫嚣着“去说吧”“告诉他吧”,他本来便不抱什么希望,却突然开始憎恨——
凭什么要他自己承担这一切?
快点说出来,然后被拒绝,彻底结束这一切,他不愿意再受到这样的困扰,也嫉妒着对方可以毫无心理压力的享受这段关系。
比赛结束后严浩翔拉他去庆祝,在不莱梅当地的酒吧里,他猛灌了几杯,拉着对方从后门出来,拐进了一条小巷。
——那是他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咣——
带着血的棒球棍被扔在地上,肇事者们已经逃跑了。
贺峻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不要了——那些剖析,他人生的原则,对自己的认知,处事的行为准则,都他妈什么都不是。
他大脑一片空白,第一次感觉到无法思考,耳边充斥着持续的嗡鸣声,越来越响,直到逼得他呼吸不得,心脏停跳。
他发觉之前认为的那些痛苦那些无法忍受,都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的,跳梁小丑般的把戏。
他跪了下来,握住了倒在地上的严浩翔的手,喉咙里挤出一声破碎的哀鸣。
后来的事都是上天眷顾——对方在医院躺了几天,做了全身检查,除了皮肉伤和轻微脑震荡之外并无大碍。
躺在病床上百无聊赖的严浩翔突然问起了那天晚上的事。
“你那天究竟要同我说什么,还特地把我拉到没人的地方……”
贺峻霖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想问你,上次一起去吃饭的钱什么时候还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不好意思驳你的面子……”
他说着大笑起来,几乎要笑出眼泪,脸上全无异色,一派坦然。
说谎这件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十次,百次,千次。
又一年开春,德足协颁布了新一条法令,是之前本土球员扶持计划中的一环——这并不算突然,他们一向重视青训,对本国人才的培养非常重视,而这件事每个国家都有或多或少的规定。
略去别的不说,基本就讲了一件事,本土俱乐部中非本国籍的球员名额被限制在了更少的范围,而亚裔在这方面所受到的阻碍则更大,——就算留下的,在保留本国籍的基本条件下,也需要获得当地的长久居留。
这对刚升上拜仁一队的严浩翔,无疑是晴天霹雳。
贺峻霖记得那段日子,对方并没有在他面前表现的多颓废不堪,可这就相当于一朝大厦倾,——他深知这个伴随了对方整个童年的球队在严浩翔心中的意义,也明白他多渴望留下。
他想到他第一次见严浩翔时那个下午,对方在雨里跌倒,一次次地为自己制造机会,最后终于偷到了一个几乎没有任何意义的进球时躺倒在雨里的样子——
他觉得很难过。
这难过不是因为对方,而是因为他终于发现,就算他再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自己是为了严浩翔,全是付出全是牺牲,却还是抵不住私心的那个部分。
他一点都不苦情,一点都不伟大,外面写着满满的都是苦楚,掰开了一看,全都是自私。
他终于,终于走向了这样不堪的境地。
——就像他最初恐惧的那样。
贺峻霖是德国籍。
他找到严浩翔,同对方笑了笑。
“和我假结婚吧,办完手续就申请长久居留,这样你就能留下来了。”
对方一脸愕然——像是从未想到过,还有这样的解决方法。
贺峻霖狠狠地锤了一下严浩翔的肩膀。
“结完就离,”
说谎。
“不过走个程序,”
说谎。
“帮这点忙算什么,”
说谎。
“大家朋友一场。”
说,谎。
他觉得自己大概要下拔舌地狱。
可那又怎样呢?
他不在乎。
之后的事就很容易了,他们开始准备手续,因为会有骗绿卡的嫌疑,所以是这件事他们从头到尾都没和任何人提起,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再公开也不迟。
这种手续并不好办,他们前前后后一共准备了半个多月,终于敲定了登记的日子。
这个过程对贺峻霖来说,是一种过于残忍的折磨——他坐享其成对方的感激,无止境的陷入令人窒息的愧疚和自我厌恶,却不能让对方有所察觉——一旦他有丝毫的迟疑,那所有的一切都将分崩离析,顷刻间毁于一旦。
直到登记当天。
即将要成为他伴侣的严浩翔将他的手机递给他,上面是一条学姐的短信。
“我要结婚咯,你要不要来?”
“不知道你的那位不可说追到没有。”
“总之希望你幸福。”
然后他听见了对方的声音。
“你的那位不可说,是谁?”
贺峻霖崩溃了。
从他提出了这个想法一直到现在所有压抑着的负面情绪全在那一刻爆发出来,他厌恶自己,也厌恶所有希望,他发现自己哪怕在那一刻,还是恐惧对方因为觉得他心有所属,而觉得于心有愧,从而最终放弃他。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人。
他双手颤抖起来,这种惧意和恶心的感觉蔓延到了全身,从心底一瞬间冒上来的巨大痛意将他杀死。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地看着对方的脸——却又仿佛什么都看不到——
“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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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球员翔/偶像演员霖】婚姻是人生大事 15
第十五章
贺峻霖回来那天是初七,晚上八点到达。
严浩翔本来算好了时间,估摸着提前一个小时不到过去就行,结果他从中午就一直看表,隔半个小时看一次,好不容易捱到六点多,跟教练说了一声,就直接开车过去了。
还在过年期间,路上说不上多堵,他开得也算顺畅,却没有享受的心情,眼睛一个劲儿地往时刻上瞄。
这大概算小别胜新婚。
严浩翔被自己的想法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可这并不能让他降低行驶的速度。
说真的。
他特别想贺峻霖。
已经到了除...
第十五章
贺峻霖回来那天是初七,晚上八点到达。
严浩翔本来算好了时间,估摸着提前一个小时不到过去就行,结果他从中午就一直看表,隔半个小时看一次,好不容易捱到六点多,跟教练说了一声,就直接开车过去了。
还在过年期间,路上说不上多堵,他开得也算顺畅,却没有享受的心情,眼睛一个劲儿地往时刻上瞄。
这大概算小别胜新婚。
严浩翔被自己的想法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可这并不能让他降低行驶的速度。
说真的。
他特别想贺峻霖。
已经到了除了这样说,也不知该如何更准确地表达的地步。
他们之间的联系并不算少——甚至可以说非常频繁了,短信电话语音视频,一样都不缺。
他这几天已经恢复训练,并不像年前那样空闲,可他几乎将所有的空余时间都填满了与对方的联络。
这大概是恋爱刚刚开始,正在最如胶似漆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分别所带来的后果——这样刚刚萌生的情感经过短暂的分离产生了接近发酵的效果,酿造成了更馥郁浓烈的心情。
严浩翔到机场时不过七点多一点,离贺峻霖的飞机降落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查了航站楼,查了出站口,早早地等在接机的位置,更加频繁地去看时间。
七点半、七点四十、七点五十、七点五十五。
总算在八点过两分的时候响起了刚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响一遍的广播站的播报,只是这次他终于听到了他熟得都能背下来的航班号——
他一下子紧张起来。
其实不过十几天没见,共处的时光却仿佛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他都不知如何来描述这种对漫长的时间所产生的焦虑。
下一秒就见到他吧。
严浩翔甚至开始祈祷起来。
很快,在他目所能及的范围内,出口就已经有一群人排着曲折往复的顺序从里面出来——
他听见了身边有小姑娘的尖叫声。
来接机的贺峻霖的粉丝。
他总是这时才想起来,贺峻霖其实还是个偶像明星。
——大概是他们的感情经历实在是有些曲折,他总觉得对方是他独一无二的爱人,总要在这时在反应过来贺峻霖还有明星这样大众情人的身份。
女孩儿们推推搡搡地开出一条路来,旁边有贺峻霖留在国内的助理迎了上去——
严浩翔这才恍然想起,对方作为演艺人员,行程其实总有规划,剧组和经济公司应该有这方面的考量,便叫了对方的助理——也就是他以为不存在,其实不过是贺峻霖没带在身边的那位——过来接他。
他此时有些犹豫起来,不确定自己是否多此一举——可这想法在他脑海中停留的时间极短,他转眼就觉得,就算接不接都好——
他想要第一时间看到对方。
也想要对方第一时间看到自己。
贺峻霖从过道里面走了出来——他穿着当时严浩翔一同帮他放进真空袋里的外套,前襟敞开,围了围巾,没有戴帽子也没有戴口罩,即使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却还算精神颇好。
明星走机场,总是一门学问。
——这还是聊天时贺峻霖与他说的。
讲究起来妆发都要准备,就是没那么讲究的,状态不好就要带帽子口罩,再不济着装搭配肯定是要好好挑的。
“这是职业素养。”贺峻霖在他露出不能理解的表情时摇了摇头,用手推了一下他的肩膀,这么说道。
严浩翔之前不是很能理解对方说的职业素养是怎么一回事儿,总觉得既然是私人时间何苦作出时时刻刻要遭人围观的警戒状态,如今看到贺峻霖,却突然觉得理不理解都不重要了。
他既喜欢对方与他出门约会时毫不讲究的朴素穿着,也喜欢对方面向众人时闪闪发光的模样。
——在那些女孩儿的长枪短炮里镇定自若地微笑点头,既温柔矜持,又沉稳果断。
他现在完全不能想象自己以前为什么会对觉得明星男演员有某些里类似于靠脸吃饭的偏见——他如今自己都滤镜厚出百八十里地,就差没想拉着对方想要昭告天下——
我的贺峻霖特别帅,人特别好。
你们都来羡慕我吧。
严浩翔被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逗笑了,想着一会儿要不要打个电话和对方说一下他到机场了。
——毕竟他今天打扮十分低调,穿了一身黑,又带了帽子和口罩,这现场实在人头攒动,小姑娘们都挺疯狂的,旁边也有围着的路人上来打算凑个热闹——
忽然间,他瞥见人群向他这边涌过来。
在最前面的,是贺峻霖。
对方拉着从助理手中接回的行李,朝他这边跑来。
——真的是,跑来。
在全场的喧闹声里,行李箱的滚轮拖在地面上发出的吱嘎声格外分明,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在严浩翔眼中像是140帧慢放镜头一样被拉得分外长。
贺峻霖没带妆,皮肤颜色不像镜头前上完粉那样百分之百的均匀,鼻尖和两颊都透着被热空调蒸出的红色,笑得露出了被严浩翔嘲笑过的兔牙和虎牙,鼓起了脸颊上方的苹果肌,头发也随着他的脚步时不时地飘起来一些。
他就这样一下子抱了上来,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严浩翔身上,重重地在他耳边出了一口气——
“我好想你啊。”
每个字都像是一声叹息。
“你也太高调了。”
严浩翔一边挂挡一边踩了油门。
他们俩几乎是一路逃到车上的,助理也被贺峻霖的任性妄为惊呆了,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赶紧指挥着跟着的保镖和机场的工作人员帮忙拦人,好让他们俩能顺利地回到车上。
可总有挡不过来的时候,人群里有动作快的早向他们追了过来,严浩翔简直连句脏话都没时间骂就拉着贺峻霖狂奔起来,直到坐到车里看着被挡在车窗外面的人群才略微放下心来。
“怕什么,反正都已经有过很多次,”贺峻霖边系安全带边露出了一个微笑,“他们也该见怪不怪了。”
严浩翔知道对方是指他以前做过的那些事——当众解围也好,在剧组众人面前接吻也好,早就在八卦头条报道过好几轮,现在才开始注意影响不好,其实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他本来做那些事就全凭一时热血上头,事后也全都会觉得整个人窘迫到爆炸。
如今对方这样若无其事的提起,语气里甚至有些调侃的意味,他仿佛又被戳到痛脚,从鼻子一路红到了耳朵。
——只能目不转睛的直视前方,轻咳一声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这样的窘迫没有持续很久,他又产生了另外的想法——
他从前刚与贺峻霖认识时觉得对方性格隐忍内敛,是体谅熨帖的类型,相处的多了却发现其实不完全是如此,一旦相熟,对方显出真正的性格,其实也颇为活泼洒脱。
贺峻霖就像个能够被不断发掘的宝藏,永远具有足够的新鲜感,相处越久,便越值得令人着迷倾倒。
他突然发觉,自己从未觉得从没觉得重逢是这么好的事。
“对了,你过两天是不是今年亚冠小组赛第一场?”
他们聊了一些生活上的琐事,贺峻霖突然问起来。
严浩翔已经度过了挺长时间的休赛期了,恒大依旧是上赛季的联赛冠军,毫无悬念的拿到了亚冠名额,从二月份开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亚冠的小组赛。
冠军杯这东西的战线总是拉的很长,从年初到年末,一般十一月才最终决赛。
这两个赛季恒大状态极好,一路高歌猛进,连续拿了两年的亚冠冠军,今年也喊出了三连冠的口号,看起来颇有雄心。
他的事对俱乐部的影响不算很大,在他恢复训练之后明显也保持了上个赛季的状态,主教练便完全没有因为他私生活而换下队内核心首发位置的理由。
“对,两天之后,先是我们主场赛,踢全北。”
严浩翔想了一下,又开口说。
“你来看吧。”
他想到对方早就邀请过自己去到对方的电影首映礼,而他的“家属席”也已经空缺很久了,可对方这几天估计在拍的戏就快杀青,又不一定能抽出空来——
可他很想贺峻霖来看。
这一点都不奇怪——想向他的伴侣展示自己优秀的一面,是自古以来所有生物的本能,我们都希望让自己喜欢的人发现自己的长处,更加为自己着迷。
他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复,心想大概是有脱不开身的事,难免有些失望起来。
可转念一想,今年他的第一场正式比赛,就算贺峻霖拒绝,他再死缠烂打,提多少次都要将对方拖去看一场。
贺峻霖在广州的戏快拍完了。
他有自己的事业,这边忙完之后要做什么他没有问,可能要跑新戏的宣传,可能要上一些通告,可能要再开另一部戏。
或许在北京,或许在上海,或许在横店,或许在国外。
而他也有自己的工作——等三月份联赛开始之后,不是主场的比赛就要全国各地地飞,碰到亚冠客场更是要跑去亚洲大洋洲范围内不知道哪个国家。
新年的分别只是开始而已。
他突然想起来最初他们接受双人采访时候的那些问题,所有人都好奇他们几乎没有见面的时间,又为什么能保持五年的婚姻。
他们费解质疑,觉得这太难了。
他现在才意识到这费解来自哪里。
这天下的情人,多得是劳燕分飞,多得是被时间和异地拖垮。
——可他们才经历了那么短的,那么短的时间。
严浩翔心里千回百转,由此对让贺峻霖去看他球赛这件事有了特别的执着,可心里其实很紧张,却蛮不讲理又虚张声势地紧接着说。
“没时间也得去,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听见对方叹了口气,将手机放到了他面前。
严浩翔以为对方要给他看排的满满的行程表,内心十分抗拒,迟疑了好久才勉强往屏幕上扫了一眼。
——恒大主场的全年套票的购买证明。
“你先别急着感动啊……”贺峻霖笑起来,“套票比我一张一张买划算多了。”
之后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难得一见的露出了得意的表情,夸赞起自己来。
“我太会过日子了。”
贺峻霖说的是未来。
这并不是第一次了,严浩翔想,已经很多次了。
他这样冲动莽撞,肆意妄为的人,像是被柔软的物体包裹起来,毫无准备的,接受对方猝不及防又浩瀚磅礴的爱意。
他心里发酸,觉得自己要掉下泪来。
这无关于难过委屈或者痛苦,又不是荣耀抑或激动,他很少产生这样的感觉,可已经出现却愈演愈烈,大有难以抑制的势头。
——只能努力让自己更沉默一些。
他或许能很好地表达愤怒与快乐,那些同他个性一样直白明确的情绪在他身体里出现时,他只需要任由它们支配自己的表达,可这感觉来得太微妙也太复杂了——
既开心又难过,既满足又失落。
他的表达系统不足以支撑他好好疏导这些突如其来的丰沛情感,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自己应该更喜欢贺峻霖一些,再更喜欢一些。
完全不够。
大概永远都不够。
提前两个小时,严浩翔已经换上了长袖球衣,外面披着宽大的外套。
七点左右的时候,贺峻霖已经到了看台席,恒大上座率一向不错,只是因为时间尚早,还没什么人。
严浩翔一直在休息室等着,看到贺峻霖给他发了短信,说已经到了,便跑了出去。
他远远的看见贺峻霖很快看到了他,站了起来,向着他招手——对方特意围了恒大的红色围巾。
他朝那边跑去,看着对方从一个模糊的身影到可以看清对方脸上的画上的恒大标志和呼出的浓白雾气。
严浩翔觉得再可爱不过。
那围巾是正红色,一到冬天的比赛场内便处处都是,可他却觉得只有贺峻霖戴起来才特别好看,衬的他气色特别好。
严浩翔从外面跑上看台,见到对方之后又仿佛想起了什么。瞪大了眼睛,拍了一下大腿,像是在埋怨自己的健忘。
“你……你等我一下。”
他说完这句话,丢下一头雾水的贺峻霖,又急匆匆地往回跑去。
他步伐极快,冲刺起来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像是真的发了狠地跑,很快就看不见人影了。
过了不过几分钟,他又跑了回来,手上还拿着一个包裹。
几百米的距离,他没呼吸都没乱一下,头上却泌出些汗来。
他一把抓住贺峻霖的手,将那个包的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包裹交给对方。
贺峻霖不知道这是什么,也没太懂严浩翔要做什么,问道。
“这是……”
“我送你的。”严浩翔语速极快,仔细听来还能听出尾音的震颤,“你现在别拆,待会儿我要是进球了你再拆。”
贺峻霖听完疑惑地皱了皱眉,转而又笑了一下。
“……那你要是这场没进球呢?”
“那你就别……”他刚要说那就别拆了,却话锋一转,似乎觉得那样也不行,又说道:“唉那就算了,那就结束的时候拆。”
严浩翔觉得贺峻霖突然看进了自己的眼睛——大约有几秒钟的时间,然后笑着点了一下头。
“好。”
语气温柔而坚定。
八点多的时候,双方球员进场。
随着一声哨响,比赛开始了。
恒大第一场小组赛碰到的就是全北,其实是挺难啃的对手——对方踢得很保守,似乎打算好在客场拿下一场平局,然后回到主场再争取拿三分。
这是很常见的策略,由此带来的是中后场的下脚都很凶,主场这边也不敢攻的太猛,双方渐渐胶着起来。
恒大主场的气氛很好,贺峻霖身边都是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可直到70分左右的时候,场上还一个进球都没有。
机会出现的很突然。
一个对方后场球员的失误,后防被撕裂开很大一片空档,9号带球被对方三名后卫防,他一个直塞将球传向左路11号,对方往前带了一段时间又将球向中路踢去。
9号速度极快,风驰电掣地出现在了那里。
单刀。
球进了。
严浩翔。
在几秒前噤声的欢呼突然疯狂地爆发出来,天河体育场充斥着山风海啸的巨浪般的吼叫声,红色的旗帜鼓猎起来,看台上的观众难以自禁地站起又坐下,形成了汹涌的红海。
全场沸腾。
贺峻霖突然红了眼眶,他扯开了那个看起来有一个足球大小的包裹,埋怨着严浩翔为什么要包那么紧又那么难看,他用了那样大的力气,直到手指都颤抖起来。
明明里面放的东西那么小。
贺峻霖坐在那里没有动。
他全身都颤抖着。
他位置靠前,能清楚地看清球场里的一切——而场内的大屏幕也将导播切到了9号的特写。
严浩翔在进球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和队友拥抱庆祝——
他闭上眼睛亲吻了左手无名指第三个指节的位置。
贺峻霖的低下头,一滴温热的液体掉在他的手上。
严浩翔送他的——
是一枚戒指。
和未来。
tbc.
【职业球员翔/偶像演员霖】婚姻是人生大事 14
第十四章
外面的风声颇大,玻璃窗透着从室外渗进来的逼人寒意。
严浩翔伸手碰了一下,又马上缩了回来。
真凉。
他自从儿时在功课和踢球之间做选择之后很久,都没有再次直面这件事——
时间真的可以因为主观感受而变得更快或者更慢。
贺峻霖走的第三天了。
他盘腿坐在毯子上,垂下头抓了抓头发,努力让自己不要变成不能以正确态度对待离别的小男孩儿,打算振作起来,换衣服出门。
三十了,他得像对方一样,回家过个年。
贺峻霖所在的剧组总算人性化一次,过年的前...
第十四章
外面的风声颇大,玻璃窗透着从室外渗进来的逼人寒意。
严浩翔伸手碰了一下,又马上缩了回来。
真凉。
他自从儿时在功课和踢球之间做选择之后很久,都没有再次直面这件事——
时间真的可以因为主观感受而变得更快或者更慢。
贺峻霖走的第三天了。
他盘腿坐在毯子上,垂下头抓了抓头发,努力让自己不要变成不能以正确态度对待离别的小男孩儿,打算振作起来,换衣服出门。
三十了,他得像对方一样,回家过个年。
贺峻霖所在的剧组总算人性化一次,过年的前几天放人回家,在那之前的一段时间他就和严浩翔提起过,过年期间他要回德国看他在那儿定居的爸妈。
只是那几天——严浩翔坐在还没发动的车里将头砸在方向盘上——他,正忙着,谈恋爱。
……完全没想起来这件事。
直到听到楼上的响动,跑上去看到对方在收拾行李,才恍然意识到。
就是第二天的飞机。
离他们正式在一起——如果从他告白那天算的话——才不过几天而已!
这几天他干了什么?
什么都没干……
他就像回到了刚给对方递情书对方接下两人勉强算开始处对象,每天在天台约见十分钟还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的十年前的状态。
他甚至都没有提让贺峻霖搬下来这件事。
虽然理论上来说他们才重新认识不到三个月,可是讲道理,法律上他们可是结婚五年的合法伴侣——一种无论干点什么都不足为奇的关系!
这简直太他妈纯情了。
严浩翔觉得自己应该重新审视一下自己。
这倒不是说他还心里存有对性别方面难以跨越的障碍——这时候再以此为借口也太智障了,就算是他也没法再这样想,他就是因为发现自己对对方存在那方面的想法才进而正视自己的感情。
可主要是——
他从前的情感经历都是走的短平快的风格,一切从肉体出发到肉体截止,欲望在这里面占了绝大多数的部分,而往往这样的交往都很短暂,最长的一次也不过几个月而已。
虽然他也弄不清楚这其中到底有没有必然的联系,可是有一点他是能察觉到自身的笃定的。
——他想要和贺峻霖保持长久的关系。
这种想法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让他不自觉的每一步都变得更加谨慎。
他在意,并试图维护这样的关系,——这是他二十几年来都没有过的人生体验。
想到这里,他竟然觉得有些畅快。
严浩翔一路驱车,开往他爸妈家。
他本身就算是广州人,家境也算殷实,成名之后收入颇丰,就给家里换了一套好些的房子。
他与家里的关系说不上不好,却也不是成天往家跑的类型。
——他从小十分自立,父母对他的养育模式也十分宽松,他们有自己的生活,从小便并未将任何压力施加于他身上,对他算得上关照,却很小就让他在很多事上自己做选择。
他喜欢踢球,还未成年便出国以此为业,放在别人身上并非易事,但他言辞坚定,一心想往这条路上走,就也没遇上多大来自家庭的阻力。
他家人对他的态度总是——你喜欢的话,那就放手去做。
他父亲从前有自己的生意,经营一家公司,后来放手不做了,便与他母亲常年出国旅行,走遍很多个国家,有时与他联系,偶尔回国也会来看他的比赛,但就像儿时一样,从来不干涉他的任何选择。
——他们把他和他们自己都当成独立的个体,任何相处,都保持在让双方都舒适的基础上。
今年他们留在国内,便问他要不要回家一起过年。
他也有些时间没见到家人,于是便打算回去一趟。
母亲给他开门的时候往他身后看了一眼,确定只有他一个之后才把门关上,疑惑地说道。
“我还以为你会把小贺也带回来。”
严浩翔愣了愣,许久不见他还需要习惯他母亲的语出惊人,瞬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家里人应该早就知道了他和贺峻霖的事,毕竟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几乎不会有人不清楚,何况他无聊的姐姐也早早给他打了电话,语气八卦,啧啧称奇,并下了“我早说你是个深柜”这一结论。
此时他姐也从沙发上跳起来一惊一乍的跑到他面前。
“贺峻霖呢?他没和你一起来啊?”
严浩翔撇撇嘴。
“他回德国了,和他爸妈一起过年。”
“太可惜了,我还喜欢过他咧。”他姐翻了个白眼,“没成你姐夫倒成我弟媳了,还想见见真人呢。”
严浩翔习惯了他姐的这个性,也没理她,径直走到房间里和他爸妈打了声招呼。
——结果连他爸也问他贺峻霖怎么没跟他一起回来,他只好又解释一遍。
还没歇下脚,就听他姐在外面喊。
“快快快,做饭去啊那个谁,爸妈都歇着吧,他做东西可好吃了,比你俩能弄。”
他姐之前尝过他的手艺,从此见人就夸,但凡他在就不让别人进厨房。
严浩翔本来也就是这么想的,跑去厨房从他爸手里接过锅碗瓢盆菜刀砧板,叮呤咣啷的拾掇起来。
他手脚麻利,一两个小时后一家四口就围在桌前吃了一顿饭。
吃着饭聊天,他姐对他的情感生活十分感兴趣,总问他些相关的事情,他有些能说的就说,回答不出来的就嗯嗯啊啊的敷衍过去,一顿聊下来,他也没敢说自己失忆的事儿,怕爸妈听了又觉得担心。
他父母似乎也听出他在这件事上不愿意多说,也就没再细问,直到最后他母亲才迟疑问了一句。
“你和小贺……是认真的吧?”
严浩翔脸烧起来,在家人面前承认又总觉得别扭得慌,但还是点头,嗯了一声。
“你喜欢就行,比你成天换着强。”母亲笑了笑,说道。
不论怎样独立生活,总归是关心的。
严浩翔心里被敲了一个洞口,缓慢的流出了温暖的液体。
他一时觉得感动,却不知如何表达,只能站起来拥抱了一下母亲,对方用手顺了顺他的背——一种抚慰的姿势。
吃完饭,大家聚在一起聊今年的自己身边的事,开着电视放春晚。
每年都那样红红火火的,他平时不太看这类晚会型的节目,如今倒也觉出趣味来,看到有趣的部分,就想与贺峻霖一同分享。
他算了一下对方那边应该正是下午,不知道他们今天守不守春晚,心里想着对方估计很久没见到家人想要好好团聚一下,反映过来时却已经微信上找了对方。
“你在干嘛?”
他本觉得这时对方没看到也是正常,却不想很快就得到了回复。
“春晚啊,你看没看?”
他笑了起来,看着对方的回复感觉能想象出对方说话的声音。
他们又聊了一些有的没的,诸如多是春晚上的节目,有有趣的有无聊的,这话题与对方说起来总是格外愉快。
他们渐渐不满足于打字,严浩翔怕打扰到家人,跑去房间里和对方语音。
到后来又变成视频。
贺峻霖的脸出现在了他的手机屏幕上,此时的柏林大概特别寒冷,对方在室外穿了一件非常厚的黑色羽绒服,脖子上有一条红色围巾,几乎快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
对方向他大叫道。
“你看严浩翔,我这儿下雪了。”
柏林每年冬天都特别冷,雪一下就是到膝盖的厚度,湖面的冰能结两尺厚。
贺峻霖将视频调成后置摄像头,严浩翔的屏幕上出现了冬天的柏林。
景色很漂亮。
他之前就记得柏林冬天冷的要死,却也非常漂亮,用小学语文课本上的说法就是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我不想看柏林,我只想看你。”
可他却这么说。
这话放到平时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死都说不出来的,可如今他听着对方兴高采烈的语气,在今年的最后几个小时里,却感觉自己变得非常柔软。
他听见那边沉默了一会,笃定对方一定突然觉得不好意思,果然再过了一阵就听到贺峻霖的声音。
“等一会……等一会儿我再调回来,你突然那么会说这么肉麻的话,我需要平静一下。”
对方非常直白的表达了自己的不好意思,他却突然心动起来,刚刚还觉得自己如何都能直来直往,现在又丧失了坚定的能力。
他们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贺峻霖有时会回到室内去忙一些事,但他们的视频通话一直没有断过。
他们有时说到一些有趣的话题,一同放声大笑,严浩翔看着贺峻霖藏在围巾和帽子后露出的一点冻得泛红的面孔,他既感到一种平静,却又指尖发热,胸腔饱涨,产生了一种宿命的眩晕感。
一个念头出现在他脑海里。
我就只要现在和未来。
他想。
贺峻霖回德国的前一天,严浩翔执意要帮他收拾行李,对方一开始同他说不用,可最后拗不过他,也就随他去了。
贺峻霖虽已经住进来不少时间,但其实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各自生活,严浩翔进对方房间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他一只脚踏进房间——贺峻霖正在往箱子里塞冬天的衣服,他回家十天左右的时间,带多少件冬衣外套之流算的清清楚楚。
他也不和严浩翔客气,说了哪些要收起来哪些用收纳袋装,两人一边聊些有的没的,一边收起来就很快了。
“说起来……一般你们做明星的不都有个生活助理之类的么?”
严浩翔将几件衣服放进真空袋里,问道。
这个问题困扰他很久了,他认识贺峻霖以来,除了知道对方有个联系工作的经纪人,日常生活中连出门开车都是贺峻霖自己,完全不像他以前以为的那样明星出门去哪儿都要带个助理保镖之类的。
哪知道贺峻霖听了之后头也没抬的回答。
“有啊。”
“哈?隐形的啊……”
对方翻了个白眼,扔了个抱枕砸向他。
“以前有的,其实现在也有,只是我住过来之后没让跟而已。”
严浩翔一开始没听明白,仔细想了一遍才意识到对方话里隐含的意思,嗷呜一声倒在地毯上。
——他觉得对方又在说情话。
他从前也算身经百战,脸皮厚起来什么肉麻话都不在话下,现在却完全找不到那时稍微状态,明明也没有怎么样,就能让他非常不好意思。
他夸张的用一只手蒙住眼睛。
“你怎么总这么……”
话没说完就察觉到手指间的间隙透光的部分也暗了下来,手拿开一看就看到贺峻霖的脸——
在他的正上方。
贺峻霖房间里铺着一层地毯,一般进来都要脱鞋,所以他们收拾衣服的时候无所顾忌,很多叠好的就直接放在毯子上,时间一长到处都堆了各种衣物和对方要带回家的礼物。
严浩翔也是最近才发现,对方并没有他最开始以为的那样一丝不苟,在生活态度上不至于邋遢,但其实也是颇为随意的类型。
——想想也是。
要不然以前怎么忍受的我啊。
严浩翔想。
此时贺峻霖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正一只手撑在他头部左边的地毯上,一只手放倒用手肘撑着,压到了半边衣服。
他们的脸距离不及十五公分,严浩翔几乎能数的清对方的纤长温柔的睫毛。
贺峻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轻轻的吹了一口气到他脸上,短促而快速的,搔的他鼻尖发痒,然后笑着地看着他问。
“我总什么?”
他妈的。
严浩翔认命地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手伸到对方的后脑急迫地给了贺峻霖一个黏腻的亲吻。
他在听到对方呼吸急促起来之前被推开了。
“……行了吧你,快起来。”
贺峻霖拍拍他,脸上带着熟稔的笑意直起身来,回去继续整理东西。
——贺峻霖也太……游刃有余了吧……
严浩翔一边用手撑着起身,一边这样想着。
他脑海还挥之不去刚才的亲密,却又兢兢业业的干起活来。
他走向对方的衣柜下层——那里是贺峻霖刚刚与他说的放衬衣的部分,打算从里面拿几件丢给对方。
哈,衣服真多。
他撇撇嘴。
蓝色的好几件,灰色的好几件,黑色的好几件,白色的一打,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大概款式和风格有所不同——反正他也看不出来——总是就是很多。
大多数都是含蓄正式的颜色——这大概和贺峻霖的事业规划有关。
他翻着翻着,突然眼睛瞥到一抹红色。
他一瞬间因为发觉对方还有正红色的内搭有些好笑,一把从最底层抓出来打算好好嘲笑对方——
他愣住了。
在摸到材质的那一刻他就有了一种古怪的预感,耳边像是有什么发出刺耳的尖叫让他停下来。
——一件短袖球衣。
他熟悉的颜色和款式。
拜仁青训的。
严浩翔被突如其来的痛意重击了一下,难以克制胸腔中闷涨的酸涩。
——鼻腔泛酸,眼眶发热,差点没抑制住自己的变得嘶哑的声音。
16号。Yan.。
他早就不用这个号码了。
当年他初到拜仁,自然是没有任何资格挑什么有意义的号码,俱乐部的人问他对号码有什么想法,他憋了半天,说了个16号。
他的生日。
其实是随口说的。
——这个号码出过门将,出过后卫,也出过前锋,不像7、9、10之类的大名鼎鼎,实属籍籍无名之流。
刚好队里没有16号,就把这个号码给了他。
——他一点都不介意,他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成为7、9、10那样的顶级球员,队里核心,这个号码不过是他辉煌人生中最不起眼的过客——他甚至因为那段时间并无什么值得记住的荣誉而对这个时期印象模糊。
他在离开拜仁之后,就拿到了酋长球场的9号。
之后便一直没有变过——他果然成了穿9号的顶级球员,永远的球队核心。
他再也没有穿过16号。
就像他再也没有回到他少年时当做唯一信仰的拜仁。
那球衣已经是七年前的了。
每一年青训球衣的款式都有不同,——他本以为自己早就不记得那时的事了——可却依旧能在看到球衣的图样时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是哪一年的——
“你站那儿干嘛呢……”
贺峻霖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他背对着他,从那个角度看不到他的举动。
严浩翔突然慌乱起来,他七手八脚的想要将球衣叠好重新放回去,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这情感汹涌的超过了他洋洋自得的边界,到了替对方感到压抑痛苦的地步。
他宁愿对方继续做着看起来坦然自若、得心应手的那一个。
“你看见了。”
他听到贺峻霖说。
他仿佛听到了凄厉的裂帛声。
“你17岁的时候一堆球衣里的一件,不是第一次上场也不是第一次进球,没什么特殊意义。”
“我当时也喜欢拜仁,小时候做过长大后成为职业球员的梦,可后来没有去做,转而学了表演,后来做了演员,之后球也看的少了。”
“我喜欢表演,喜欢自己的职业,可也免不了羡慕成为我梦想的你。”
“说来奇怪,我看球蛮久,也算喜新厌旧,喜欢崇拜过的球星数不胜数,却都没刻意买过别人的球衣,唯一一件还是问你要的。”
“这可是初版——按你现在的名气,在国内找个你的球迷卖了,估计能卖出不少钱……”
贺峻霖为什么还在笑。
他明明难过的不行。
“可我怎么卖呢。我一直喜欢你,一直爱你,我也想过算了,我不要了。”
“可是没有办法。”
严浩翔觉得自己受不了。
他明明一直想要对方与他坦诚相待,明明不满对方总是古井无波,可真到了这一刻,他又觉得眼前一片血红,那些赤裸裸的剖白就像真的割伤肉体那样疼痛。
他不想要贺峻霖再说下去。
这太超过了。
他冲过去,猛地抱住了对方,去亲吻对方颤抖的睫毛。
他痛苦的想。
为什么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你太温柔了。”
严浩翔听见贺峻霖在他耳边说道。
“我没那么难过,何况又不是你的错。”
对方似乎有一瞬间的失神,“从来都不是你的错。”
严浩翔鼻酸到差点眼眶都湿了,他将下巴抵在贺峻霖的肩上,感觉到自己的耳朵贴上了对方的脸颊。
“我以前,一定特别,特别喜欢你。”
他想,他大概过去真是爱贺峻霖爱到骨子里,——要不然现在怎么会难受得仿佛要死去了。
贺峻霖在他怀里僵住了。
短促的,几乎不到一秒。
接着迅速的放松下来,贴着严浩翔的耳朵轻声说。
“是啊,”贺峻霖声音低柔,藏着严浩翔无法察觉的哽咽。
“你以前,特别,特别喜欢我。”
严浩翔看了一下时间,——还有十几秒就到第二年了。
外面已经连着响了很长时间的烟火。
他趴在窗台上手里还拿着手机。
他和贺峻霖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聊了很久很久了,都快把这没见面的三天所有生活细节都说了个干净。
外面的鞭炮声响了一会儿又停了下来,电视里春晚的主持人已经说着要倒计时了。
——5。
——4。
——3。
——2。
——1。
窗外的炮竹像一下子被全部点燃,噼里啪啦的震耳欲聋,里面还夹杂着电视里人们的欢庆声,耳熟能详的音乐响了起来。
安静了许久,所有的声音就这样突然全部汇集到严浩翔的耳朵里。
除旧迎新。
他看见贺峻霖在屏幕那边笑起来。
“新年快乐!”
他们同时说。
tbc.
【职业球员翔/偶像演员霖】婚姻是人生大事 13
第十三章
贺峻霖是不吃爆米花的。
“做我们这一行的管得住嘴最重要。”他耸耸肩,看起来实在身不由己。
“——那你……买这么大一桶……?”
严浩翔看着怀里大概是霸王加量至尊版爆米花桶冒出了这么一句。
“可是爆米花电影怎么能没有爆米花?”
贺峻霖大声表态,振振有词,说的严浩翔都深以为然起来。
严浩翔接到贺峻霖的短信是八点二十几分,对方说预估有误,估计要更晚才能结束拍摄,幸而电影票买的是十一点的午夜场,没被耽误。
大约在十点左右,他才将将接到贺峻霖。...
第十三章
贺峻霖是不吃爆米花的。
“做我们这一行的管得住嘴最重要。”他耸耸肩,看起来实在身不由己。
“——那你……买这么大一桶……?”
严浩翔看着怀里大概是霸王加量至尊版爆米花桶冒出了这么一句。
“可是爆米花电影怎么能没有爆米花?”
贺峻霖大声表态,振振有词,说的严浩翔都深以为然起来。
严浩翔接到贺峻霖的短信是八点二十几分,对方说预估有误,估计要更晚才能结束拍摄,幸而电影票买的是十一点的午夜场,没被耽误。
大约在十点左右,他才将将接到贺峻霖。
对方在片场卸了妆,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副黑框眼镜,挡住了半张脸,又带了围巾和帽子,在看到他的车时,飞快的向他跑来。
——他几乎全副武装,严浩翔却能从身形上一眼认出来——意外的并没有穿什么看起来潇洒讲究的风衣之流,而是套了件宽大的灰色外套,下身也是普通的黑色长裤。
朴素的一塌糊涂。
那一瞬间他觉得特意挑了衣服的自己很蠢——他不自在的用手蹭了一下鼻子,希望对方没有看出来自己不常见的讲究——
“你特意挑了衣服啊……”
贺峻霖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打破了他的幻想,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一眼然后说道。
严浩翔瞬间陷入了一种难言的窘迫里,他将低头快速的将车门打开,坐了进去。
贺峻霖坐在他的副驾驶上,似乎并没有察觉自己的言论给对方带来的羞耻感,自顾自的将毛帽和眼镜摘了下来——平光的,用手揉了揉鼻梁的两侧,露出了相完整的面孔。
严浩翔看了他一眼,——他在室外待了许久,露出的皮肤冻得泛红,指尖与指节处尤是,放在鼻梁处的手指与鼻骨形成了一个奇妙的角度。
一定很凉。
严浩翔想。
他产生了这样一种既视感,握着方向盘的手动了一下——这感觉实在不太常见,他仿佛突如其来的获得了感同身受的能力,原本在车内一直保持常温的双手也能触摸到这凉意似的。
严浩翔其实很紧张。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约会是什么时候了——
他想到了这个词时,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仿佛指尖被扎了一下的感觉。
介于很轻微的刺痛和瘙痒之间。
他之前对这件事的概念是很模糊的,甚至没什么太大好感,虽然也不是没有过愉快的经历,但大都很麻烦,苛求一种他难以理解的形式感。
新鲜劲儿过去了,便成了约束。
他在这种事上格外散漫,可偏偏从前对甜蜜温柔的女孩儿更容易产生好感,好几任女友都是这种往往最容易对这方面有所诉求的类型。
他就像一个狩猎者——对对方有兴趣时能勉强自己万般忍耐,将这些全当做应该付出的代价,勉励自己享受这个过程。
却依旧不能使他对这件事本身更感兴趣。
何苦饱经这些曲折迂回呢?
他总把这当做一个有待商榷的问题。
现在却由衷的觉得自己饱食从前嗤之以鼻的态度的苦果。
为什么没有认真学习一下个中要领……?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约会。
那些没在心上走一遭的撩妹技巧——诸如脱下衣服给对方披上,趁其不备握住对方的手之类的行为,在他现在看来刻意为之的话,简直太俗气了。
何况以他对贺峻霖的了解,对方一眼看穿他简直再轻而易举不过,之后表现出的惊讶或者喜悦,大多来自对方对他心情的关照与妥协。
他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浮现了一些几乎不会在他身上出现的挫败感。
所幸这感受来的快去的也快。
他还没至于到因为觉得自己无法成为对方心目中的完美情人而一直郁郁寡欢。
那也太傻了。
他想。
贺峻霖将电影院的定位发给他,位置挺偏的,却离他的住处不远,开车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
十点多——一个街上还残余着零星游人的时间点,离他们电影开场还有一段时间,他本想一踩油门先去别处看看,却又突然意识到这时大概要征求他约会对象的意见。
正要开口,贺峻霖就回过头来看他,一个猝不及防的对视就这么诞生了。
“离开场还有四十几分钟,”贺峻霖露出了一个笑容,“去兜个风怎么样?”
严浩翔被他看得一时间有些慌张,匆匆忙忙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算是回答。
说着便往前开了起来。
贺峻霖侧耳听了一阵车子加速的声音,啧啧两声。
“万恶的资本主义啊……”
他是说这车。
严浩翔就像所有有钱的正常男人那样,有着把好车当收藏品的爱好。
尤其是跑车。
他家附带一大片地用来停这些宝贝儿们,实际上十几辆的他也开不过来,但他觉得这就跟女人买衣服一样,关键是买的时候畅快。
卡在POS机上一刷,坐进车里开走,点火时发动机的轰鸣声是最能调动男人荷尔蒙的春药。
尽管国内的路段真用的上跑车的时候都不必说屈指可数,基本就等于没有吧,但这也不能阻止他将自己收入的绝大部分用来进购这些狂野的奢侈品。
这世上大概没有男人不喜欢车了。
严浩翔想。
于是他脱口而出。
“你喜欢啊?那送你吧。”
他发誓,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犹豫或者不舍的念头产生,目的单纯得就像小姑娘喂鸽子,这百十来万的小宝贝儿在他心里也瞬间就和鸽食没什么价值上的区别了。
可他说完,脑子又对他来说非常难得的拐了个弯儿,惴惴不安起来——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对方会不会觉得他在炫耀,又或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他从前不觉得说话做事这样难,如今同贺峻霖相处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自己词不达意,生出什么误会来。
按理说这绝不是什么好的发展,百分之百排在他最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改变排行榜第一名,可心里却没有半点不情愿,反而甘之如饴似的。
妈的爱情。
他被自己这念头闹得脸热了一下,甩了甩头赶紧让自己静下心来专心开车。
他半天没等到贺峻霖回复,往那边看了一眼,只见对方歪着脑袋眉头稍蹙,一脸若有所思。
严浩翔正想是不是换个话题,就听那边贺峻霖语气严肃的说。
“我想了一下,你这算婚后共同财产。”对方摇了摇头,“严格的讲,没有送不送这回事。”
这话初听荒唐,仔细一想感觉也确实在陈述事实,再想一遍严浩翔才尝出话里的玩味。
——他只觉得车里空调打太高,吹得他脸红心跳。
贺峻霖看着他,没忍住笑了一声出来,严浩翔开头还觉得对方不给自己面子,却又实在生不出责怪的情绪,渐渐的也觉得有些好笑,便跟着对方一起笑了起来。
一次值得庆贺的破冰。
严浩翔在心里这么郑重其事的想。
他们之间一开始还有些别扭僵硬的气氛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打破了。
他和贺峻霖开始聊一些有的没的,从跑车的型号到排量的大小,从最近的新闻到身边的趣事。
说得越多,严浩翔在心中那种宿命般的奇怪感受就越发浓烈。
——他们性格职业人生经历都南辕北辙,对事对人的看法却都有微妙的相通之处,这种格外契合的感觉实在令人通身畅快,夏逢甘霖冬遇暖阳,最妙的是对方睁大眼睛伸出手指说“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一刻。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
——灵魂伴侣。
这什么酸不拉几的词儿啊,严浩翔边试图用咬紧下唇来克制笑意边想。
——果不其然的失败了。
直到贺峻霖看了看表,推了他一把。
“诶时间快到了……等等这是哪儿啊?”
严浩翔才回过神来,又笑了一下,猛地刹车在直行的路段上强行掉了个头——还为自己的车技颇为得意的看了对方一眼——一踩油门,飞速朝一个方向驶去。
“坐稳嘞您——”
“你这什么北方口音啊……”
贺峻霖翻着白眼,把头侧到一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们就在这样还差两分钟就开场的情况下飞奔到电影院,在严浩翔要进场的时候贺峻霖将他拉到了影院爆米花专柜,一气呵成的买了超大的一桶的爆米花之后,在店员面前发生了开头那段对话。
“行了,走吧。”
贺峻霖推了推他,两人猫着腰进了影厅。
晚来也有晚来的好,广电审核批准放映的那条龙刚出来,灯已经全灭了,全场一片黑。根本看不出来谁是谁。
——他们也就避免了被认出来的风险。
严浩翔抱着一大桶爆米花,还在想贺峻霖为了保持身材不吃甜食这件事。
贺峻霖……应该是喜欢嗜甜的。
如果说他没想错的话。
他其实有着观察贺峻霖的习惯,从很早就开始了,可能比他自己认为的还要早——一开始是源于他试图从对方身上了解自己过去的目的,后来渐渐变成了不服于对方隐藏自己偏好的习惯,最后上升到了无意识的高度,并且从中滋生出一种微妙的亲密感。
从那时开始,观察对方,了解对方的细节,就成了他三缄其口的特殊爱好。
这嗜甜,倒不至于是真的口味偏甜,但好歹对甜食多多少少有些喜爱。
严浩翔看了一眼邻座的贺峻霖,竟生出一丝无聊的不忍。
“你真的不吃啊……?尝尝啊,还可以啊味道。”
这对对方来说或许已经习惯为职业作出节制——贺峻霖总是会为了各种各样的事克制自己——但这并不意味着严浩翔也能坦然地若无其事。
他既然觉得自己喜欢贺峻霖,便难以忍受对方勉强自己为了任何事作出退让,当然,理智告诉他尊重对方的选择或许是更正确更成熟的做法,可又哪有那么容易真的心安理得。
他这才发觉喜欢一个人这件事的可怕。
他又将爆米花桶向旁边放了一些,甚至拿了一颗放到对方嘴边,压低了声音道。
“就一回又不会怎么样——”
贺峻霖挡开他的手。
——他聚精会神的盯着银幕,一副全然沉浸其中的样子,对严浩翔的举动有些不耐。
严浩翔只好悻悻的将那颗爆米花丢到自己嘴里。
真够甜的。
他正想喝口水驱散些嘴里过分的甜腻,却感觉到对方抓住了他的手腕,向他这边侧过了身。
严浩翔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下唇一阵温热的湿意。
——贺峻霖在他的嘴唇上舔了一下。
“你满意了?”
他又皱了皱眉,“焦糖味儿真浓……”
然后便缩回身去,视线回到了银幕上。
——贺峻霖这事做的一气呵成,举止十分自然,仿佛在做吃饭喝水般普通的事。
影厅里本就光线极暗,又是午夜场,前后几排加起来不及十几个人,——根本没人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
……什么啊。
严浩翔抓紧了扶手——他们本在电影前聊得十分愉快,对方聊天时的态度与朋友别无二致,他也自如坦荡起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像一个陷阱。
他想。
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捂着胸口,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发疼,一时血液上涌,不仅脸热,甚至有一瞬间的眩晕。
这是……这是什么攻防战吗?
这不忿的念头从他晕晕沉沉的脑海里一闪而逝,眼睛看向银幕的方向,那些外国佬的脸和英文台词搅成了浆糊稀稀拉拉地从他大脑里穿过又穿出——
最后什么都看不进去。
严浩翔陷入了困境。
贺峻霖从电影院出来,——他大概真的非常喜欢电影——兴致勃勃地与他聊起了剧情。
他挑了一部说是爆米花片儿,其实是商业模式已经很成熟的超英系列中的一部,美帝特效片儿,看的就是一个爽字。
严浩翔觉得这是贺峻霖的体谅,对方热爱电影本身,各种类型的都十分喜欢,他则不同——他算半个超英迷弟,心里还有残余的中二情结,对现实主义的细枝末节提不起兴趣,只对拯救世界之类的剧情有所偏好。
剧情电影有剧情电影的聊法,爆米花电影有爆米花电影的聊法,这是两个泾渭分明的区域,各有自己体系内评判好坏的标准,单就类型来说并无高下之分。
贺峻霖显然是这么想的,他明显对今天的电影评价颇高,从影院出来就没停下赞不绝口。
什么节奏啊剧情拐点的设计啊高潮戏的打斗特效啊,前前后后能数出一片论文来,还一个劲儿的同严浩翔回忆某一场戏的剧情,与原漫画之间的联系,电影里埋的彩蛋,和导演的用心之处。
这本来对严浩翔来说并不算难事,他可是能细数DC漫画新52与重启前设定上的区别——这在所有走进影院看这电影的观众里绝对算的上是屈指可数了。
可他后来根本就……
他只能一路心虚的表示赞同。
——总不能说,他因为对方撩的太甜太突然而荤七素八,导致眼睛在看耳朵在听,却全部都没进脑子,最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太被动了。
他想。
实在是有失水准。
他越想竟然越觉得懊恼,也没管对方在他耳边还在说些什么,忽然拽住了对方。
贺峻霖被他拉得一个不稳,停下了脚步看着他,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怎么了?”
严浩翔这时才觉得不对——他要说什么啊?
……其实完全没有什么想法。
“我喜欢你。”
他却听见自己脱口而出。
他看见贺峻霖愣住了。
——他们从影院出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街道上几乎空无一人,在他们走向停车场的方向,只剩下相隔甚远的一盏又一盏孤零零的路灯。
他们刚好走到一盏路灯下面,冷色的强光在贺峻霖脖子下面留下了一片暗色的阴影。
时间仿佛突然凝固。
为什么要说,为什么现在才说。
既不是最佳时机,又不是最佳场合。
——他既然错过了第一时间,就应该设计一场郑重其事的告白才对。
可他在说完之后,才意识到了自己难以遏制的迫不及待。
他心脏停跳,觉得自己的思绪一下子变得飞快,突然去注意那些无足轻重的细节——
空气里细小的纤维漂浮物,两旁树丛里飘来的植物腥气,贺峻霖有些干涩的嘴唇上裂开的部分。
一切都变得缓慢。
很久之后——
他也不知道是多久,总之对他来说简直都要成沧海桑田的变换了——
他没有等来理应千篇一律的回复。
对方只是弯了弯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迟到了。”
贺峻霖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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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球员翔/偶像演员霖】婚姻是人生大事 12
第十二章
“你今天,又什么事都没有?”
严浩翔坐在贺峻霖所在的剧组的折叠椅上,抬起头来看着向他发问的贺峻霖。
对方正在上妆,前额的刘海被夹了起来,化妆师拿着化妆刷在给他上粉,——闭着眼睛,脸上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
严浩翔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即使知道贺峻霖现在看不到他的表情,还是低下头轻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他已经在片场待了快一周了。
是的,这接近一个星期的时间里,他天天早起将贺峻霖送来片场,然后一直待到对方下班,再一起回家。
刚开始组里的人还成天跑来围观,一下...
第十二章
“你今天,又什么事都没有?”
严浩翔坐在贺峻霖所在的剧组的折叠椅上,抬起头来看着向他发问的贺峻霖。
对方正在上妆,前额的刘海被夹了起来,化妆师拿着化妆刷在给他上粉,——闭着眼睛,脸上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
严浩翔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即使知道贺峻霖现在看不到他的表情,还是低下头轻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他已经在片场待了快一周了。
是的,这接近一个星期的时间里,他天天早起将贺峻霖送来片场,然后一直待到对方下班,再一起回家。
刚开始组里的人还成天跑来围观,一下戏就明着暗着往严浩翔在的地方看过来,还有拿着手机左一张右一张的——如胶似漆的恋爱永远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排行榜上的第一名。
到后来组里的工作人员都逐渐习惯了,不像开始那样大惊小怪,有时开开他们的玩笑,有时翻翻被闪瞎的白眼。
严浩翔没事时就待在贺峻霖的休息室,出外景时便也在摄像机后面找个地方看着对方工作,时不时的跑去主机位后面看看小镜头里的贺峻霖。
——俨然成了剧组里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他这么做贺峻霖当然不是没有质疑过,他还记得他第一次留下时对方疑惑的眼神。
“你今天一天都没事么?”
他当时脑子转的飞快,立马反应过来,调动起全身的演技努力做出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随口回答道。
“嗯,休赛期实在太闲,一个人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做,无聊的发霉了……”
他皱着眉头说完这番话,怕那种不得已表现的不够到位,又撇了撇嘴,却又担心自己是不是装的过头了,被对方看出了他的有心。
幸好贺峻霖没再问下去,——对方没有停下来翻剧本的手,含糊地回了一句。
“那好吧。”
他就这样得到了贺峻霖的许可,得到了留在片场的权利。
——他只在意贺峻霖的想法,其他人是否介意,这件事是否会有什么不妥,他统统不在乎,想也没想过。
尽管严浩翔也知道这么做看起来荒唐又任性,可贺峻霖都没有说不行,那为什么不呢。
何况他也说不上是在胡扯——他手头确实没什么要紧事,这几天通告也没有,俱乐部倒是头疼着一堆买进卖出的事情,可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而贺峻霖……
贺峻霖实在是个……很会谈恋爱的人。
严浩翔想了一圈给对方贴上怎样的标签才好,最后也只能用手捂住脸得出这样的结论。
对方与从前同他说的那样没什么不同——忙。
是真的很忙。
一天下来几乎连轴转,场景要跑好几个,他自己对自己的戏要求又不算低,尽量在不麻烦对手演员的前提下如果自己不满意就多来几遍,知道自己觉得达标了才算过。
相应的,那个年轻的西班牙导演对他也比对别的演员更严格一些。
这种情况下他心里又觉得有些奇怪,——他之前笃信Fernando对贺峻霖抱有好感,是那种想要追求对方的感觉,拍起戏来却一场赛一场的严格,有几场戏贺峻霖情绪没调整过来,Fernando就喊着卡一遍一遍重来,整整重来了七八条。
那是最严重的一次,贺峻霖一般在片场很少有这样让导演看不过去的时候,Fernando作为贺峻霖的——严浩翔心里也不知道怎么定义,虽然不好意思但这基本可以说就是他一直留在片场的原因了——追求者还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一点特殊关照也不给。
严浩翔不太懂拍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并没有因为Fernando在这件事上的毫不留情而放松一些——他反而产生了另一种危机感。
这他妈……不会是什么导演和演员在演戏这项事业上的灵魂交流之类的狗屁玩意儿吧……
——就像比赛里强调给予对手最大的尊重就是拿出全部水准之类的。
他脑海里充斥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不由得不屑地发出了呿的一声。
——他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大概没办法做到。
什么因为尊重对方才不放水啊,要求严格代表着认可啊这类东西,他统统都做不到。
他用手撑着下巴看着几米外的认真做事的贺峻霖心想——
这样看着对方就已经觉得非常非常的开心了,既没有脑子评判他哪里不好,也没有心情假装客观,而是会就这样变成全世界最偏袒他的人。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做不了导演之类的工作吧。
严浩翔想。
——毕竟他这几天才发现自己是私心这么重的类型。
贺峻霖大多时候都忙的不行,毕竟是男一号,这剧偏向职业类型剧,算得上大男主戏,他又是当之无愧的男一号,从不掉线,和所有演员都有不少份额的对手戏,由此得空的时间少之又少。
他们虽说这几天几乎没有离开过对方方圆十五米的距离,可真正有交流的时刻也算不上太多。
他有时也会因此有些愤愤不平——他也不敢相信自己谈起恋爱来可以是这么粘人的类型,人的潜力真是值得无限发掘的,他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了——但又不是那种真的说得上是一回事的生气。
有时他实在无聊的不行了,对方就会在换道具的那仅有的几分钟时间里跑过来,在一旁工作人员的啧啧声里毫不避讳地亲吻一下他的脸颊。
——其实已经挺多次了,可严浩翔每次都会很不好意思。
他有时也会被这窘迫逼到极处,脱口而出,“你别……”
可他这话是说不下去的。
——他又不是真的不想要这温柔的抚慰般的亲吻。
贺峻霖也仿佛再清楚他不过了,所以每次都只是眼神澄澈的看着他,然后露出一个了然于心的笑容。
严浩翔每次都会在这时吃不消。
贺峻霖这个人……真是……太会谈恋爱了。
他又一次这样想。
严浩翔哪怕隐瞒贺峻霖也要留在片场,是出于一个对他来说实在有些难以启齿的理由。
所以当贺峻霖又问起他今天是不是还是整天都没事的时候,他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方的同时又产生了一种隐约的感觉——贺峻霖可能猜到了。
他不是很意外。
其实贺峻霖猜不到才奇怪。
果然——他听到对方的声音响了起来——
“其实你可以直接问我。”
严浩翔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有些紧张。
“什么?”
化妆师已经走了,现在这个六七平的休息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贺峻霖将便签贴在他看到了那页上,然后将剧本合了起来,看向了严浩翔的眼睛。
“Fernando的事。”他有突然弯了弯眼睛,露出一个笑容,“你是不是在介意这个?”
严浩翔被他毫不留情的戳穿,脸轰的一下烧起来,看着对方一脸兴味的表情又有些不忿,咬咬牙产生了反将一军的念头。
他下定了决心。
“对,我非常介意,特别介意。”他挑了一下眉毛,无所畏惧地向对方看去,“而且除了我大概也没有谁有介意的资格了。”
呼——
严浩翔在心里出了一口气。
他终于说出来了,真了不起。
贺峻霖被他这话弄得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他愣了一会消化了严浩翔话里的涵义,又笑了起来。
“我们曾经确实是情人,”他看了眼严浩翔变得不太好看的脸色,马上接上了一句,“不过只有半年左右,我们很快就分手了。”
贺峻霖开始说起他从未在严浩翔面前说过的他这五年来的经历。
贺峻霖说,他当时刚刚回国,在国内人生地不熟的,既没有同学,也少有朋友,吃演戏这碗饭的大多全靠人与人之间的介绍,他手上一点可用的人脉也无,要想在国内继续发展实在是件很困难的事。
可他既然已经回国,便没想过换份工作,他热爱他的事业,只能寻找各种各样的机会。
——这里面有好的,也有不好的,他坚持的东西也让他从中吃了不少苦头。
直到他回国的半年内,能接到的角色一直乏善可陈。
后来他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那时还在做摄像的Fernando,对方实际是混血,母亲是国人,15岁之后就到了国内,在国内已经生活了十年左右,他们相识时对方已经算是圈内小有名气的摄影师,和比较优秀的导演有过多次合作了。
他们聊过几次,颇能聊得来,对方得知他是科班出身的演员,问他要了几盘从前电影的母带,几个月后又联系了他,给了他一次试镜的机会。
——那个让他在国内演艺圈闯出些名气来的《戮明》里的朱厚照。
贺峻霖一直对自己不乏自信,可这那次机会对他来说也确实意义重大,优秀的制作团队,口碑良好的出品方,愿意花钱的投资方,和角色本身不错的人设。
其实这个角色能走红,并不是完全不能预料的。
他由此对Fernando非常感激。
在那之后,他的演艺生涯便不再那么艰涩,接连的有角色找上门来,他一步一步走红,最终登上了那个常年站在镁光灯下的位置。
他和Fernando一直是朋友,也一直保持着联系,对方后来自己做了导演,然后在他们认识的第三个年头向他表了白。
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更复杂的情感经历了,他们一直对对方的取向心知肚明,在一起是理智作出的选择——双方都想尝试稳定的交往——同样的,分开也是。
他们在一起半年后,双方不约而同的提出了分手。
“就是这样。”贺峻霖笑笑,“很简单的情况。”
严浩翔头回听贺峻霖说起这些,其实他到后来也就没有再去注意他心中假想敌的情况,只想要对方多说一些。
贺峻霖很少说自己的事,今天之前,严浩翔对他过去经历的了解基本全来自于网上查得到的资料——当然其实网上的资料还算详实,但他看再多那些也弥补不了他感觉上存在的缺失。
——他渴望了解对方对过去经历的感受胜过仅仅是熟知经历。
严浩翔如今听对方说来十分轻巧,语气轻描淡写,大多事都一语带过不愿赘述,心里其实隐约有些不舒服。
——不是因为对方的隐瞒,而是觉得对方的那段十分艰难的时光,大概实在很不容易。
他本绝不是多愁善感的类型,也并不容易有所动容,只是这态度挑人,放贺峻霖身上就不一样起来。
贺峻霖见他面色还有些沉郁,笑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怎么?还不满意啊。”
严浩翔抿了抿嘴,回他。
“不是。”
然后站起来,走到贺峻霖的面前,俯下身拥抱了他。
那拥抱时间很短,他感觉自己的脸蹭到了对方的衣领,又贴近了点,甚至能感受到皮肤上细小的绒毛。
贺峻霖噤了声,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严浩翔放开对方之后,抬起头,目光撞进了对方的眼睛。
——他内心产生了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强烈的,想说点什么的欲望。
却听见对方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细微的震颤。
“我……”
门却在这时突然打开了。
片场的助理突然进来,说是场景弄好了,要开拍了。
贺峻霖仿佛一下子回过了神,又进入了一个相对专业的状态里。
严浩翔看着他站起身对助理点了一下头,——他迅速的从刚刚那种严浩翔也说不上来的恍惚里脱离出来——披上了外套,出门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自己,轻声说。
“你回去吧。”
他听贺峻霖这样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其实也没错,他想问的事也算得到了答案,总留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
可他实际上非常不愿意听到对方这样讲——即使明白其实也并没有什么赶他走的意思——却还是感觉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落差感出现在胸腔里。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贺峻霖明明要说些什么……
是什么呢?
他非常想要听到对方想说的话——他身为竞技类运动员在赛场上拥有的那种敏锐的直觉告诉他,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什么都刚刚好,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严浩翔郁郁地站起来收拾了东西,披上了外套,摸了摸口袋里的车钥匙,走向了停车的地方。
坐进车里,将车门关上,没着急发动车子。
这时他放在外衣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伴随着两声震动,打破了他在没有发动的车里那种接近凝固的安静。
短信。
他摸出手机,心想大概又是哪个通讯公司无聊的套餐服务之类的东西——
是贺峻霖。
“我们去约会吧。”
“你九点来接我。”
“我买了电影票。”
三条。
和一个。
爱心。
严浩翔猛地倒在方向盘上,既有些痛恨自己这样不争气——就这样轻易的被化解了不愉,又切切实实的感觉自己的心脏又恢复了跳动,鼓噪了起来。
他脑海里产生了一个他自己觉得有点肉麻的想法,却不得不承认因此变得愉快——
他和贺峻霖,还有很多未来可言。
tbc.
【职业球员翔/偶像演员霖】婚姻是人生大事 11
第十一章
严浩翔躺在床上,直直的望着天花板,仔细听着隔层上的动静。
这个场景很熟悉,——在过去的两个月里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这样做了——以至于他习惯性的一阵恍惚,然后才能反应过来他们因为今天他在片场的所作所为而发生了改变的关系。
楼上的人动作很轻,但逃不过严浩翔的耳朵——尤其是当他刻意去留心的时候。
他就没那么刻意过。
贺峻霖还没睡。
他又像从前那样开始想,对方在干什么,想什么,忙完了么,现在是什么心情。
他想着这些,心跳如擂鼓,毫无睡意。
他今天那样惊...
第十一章
严浩翔躺在床上,直直的望着天花板,仔细听着隔层上的动静。
这个场景很熟悉,——在过去的两个月里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这样做了——以至于他习惯性的一阵恍惚,然后才能反应过来他们因为今天他在片场的所作所为而发生了改变的关系。
楼上的人动作很轻,但逃不过严浩翔的耳朵——尤其是当他刻意去留心的时候。
他就没那么刻意过。
贺峻霖还没睡。
他又像从前那样开始想,对方在干什么,想什么,忙完了么,现在是什么心情。
他想着这些,心跳如擂鼓,毫无睡意。
他今天那样惊世骇俗地在众人面前亲吻了贺峻霖,看起来无所畏惧的样子,当时脑袋里什么都没想,完全靠本能驱动行为,直到他们放开对方,严浩翔的还是无法思考的状态。
他只隐约记得贺峻霖和现场的工作人员道了别——他今天本来似乎还有一场戏的,现场的工作人员却都统一口径说算了算了,明天再拍也是一样,于是两人便坐进了他的车里。
——那辆他有意挑的,毫不起眼的黑色法拉利。
所以他当时为什么要往低调里选?
意义在哪里?
这样的疑问在他浑浑噩噩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又很快溜走了。
贺峻霖和他分别坐在驾驶和副驾驶的位置上,他本能地发动车子,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在众人面前吻得天雷勾动地火的,这下仿佛才觉出不好意思来,他不知道是不是该开口,也不知道开口了该说什么,甚至也不希望贺峻霖说话——
他觉得自己当时那个状态,对方就是一个语气词都能让他的心脏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太蠢了。
本来说好的来找贺峻霖谈谈——还有比这更蠢的想法么?
谈什么谈?
现在……简直什么都谈不了。
他习惯性的舔了一下自己的上唇,却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原因,总觉得一下就尝到了贺峻霖留在上面的气息,吓得他赶紧将舌头缩回来,脸又红了一下。
他努力让自己不再去回想那个吻——
要不然让他怎么开车?!
他像是从未没意识到,接吻是能给人造成这样大影响的事情——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还出着汗,喉咙还发着紧,要不是因为要踩脚踏,他都不知该怎么放腿。
他在回来的路上头都不敢往右偏一下,更别说去看贺峻霖的表情。
——可他……是怎么想的?
回到住处,严浩翔将车停好。
从打开车门,到下车开门进到房间里,两人都没说一句话。
严浩翔走在前面,夜里的风温度很低,也没能帮他降个温,他不敢回头,就只能一个劲儿往前走,到家之后就飞快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换衣服,洗澡,——这个过程一直都是晕的——不过九点多就上了床,却足足躺了三个小时也没能让自己沉静下来,自然地睡着。
睡不着。
当然睡不着。
在他稍微恢复了一些思考能力之后,勉强得出今天踏出了人生不可思议的一步而难以入眠的结论。
没有喜欢过男人——起码在他有记忆的范围内、没有和男人接过吻——起码在他有记忆的范围内、没有在众人面前和男人接过吻——起码在他有记忆的范围内。
——这些对他来说太超过了,所以他才这样激动得宛如刚献出初吻的初中生。
然而几十分钟过去了,他平躺在自己的床上难以自控的注意着楼上的声音时,终于分出了一小部分注意给自己。
不是。
不是因为自己,全部都不是因为自己——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再也无法回到过去自我意识过剩的时期,他所有的想法,所有的心情,都是因为对方。
不承认的时候建了个高不可测的堤坝堵住的情感,在开闸之后急不可耐地一涌而出——那也并不能完全定义为宣泄的畅快与甜蜜——
超出那太多了。
汹涌而来,完完全全的让他措手不及,都没时间去好好梳理,只能放任自己被胸腔里的饱涨感冲刷着,甚至有些鼻酸。
在那之后,又不可思议的患得患失起来。
——当时贺峻霖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怎么回答的?
他经过了艰难的思考后得出了自己没有回答的结论,心脏在一瞬间产生了失重的感觉——
他当然知道。
可他为什么没来得及回答?
……贺峻霖,不会觉得他,不是认真的吧?
他是认真的吗?
严浩翔又这样问自己。
废话。
还他妈求证什么啊?
可贺峻霖知道吗?
他是认真的,他都觉得自己这辈子没那么认真过,他经历了多少自我否认和挣扎才得出的结论,作出的选择,这些他自己都再清楚不过。
可他什么都没说,对方怎么知道?
他吃尽了和对方玩你猜猜我怎么想的我猜猜你怎么想的游戏的苦头。
——他有时觉得贺峻霖心如明镜,是一等一的心思玲珑,有时又觉得对方什么都感受不到,他的所思所想像被阻隔在了对方传感器的接受范围之外,贺峻霖的通情达意全然不能在他身上体现。
他想到这一点,又焦躁起来。
明天,明天总有机会说的,他这么告诉自己,他们之间太复杂,慢慢来才是正确的做法,他需要时间整理心情,好好想一想,对方也是。
需要个屁啊。
他从床上翻身而起,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站在贺峻霖房间的门前,脑海里只剩下了这个念头。
他全凭冲动敲了门,却又在看到贺峻霖的脸时完全卡了壳,嘴张了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
对方看向他的目光可能与往常并无不同,可他却觉得灼热无比,都能在他脸上点起火来。
支吾了半天,咬了咬牙才死活吐出来几个字。
“……我想来看看你怎么还没睡。”
一模一样。
贺峻霖仿佛愣住了,有些奇怪的打量了他一眼。
“你在忙什么?”
还是一模一样。
和之前的那个晚上一模一样的话,主谓宾动词短语都一个不差。
好蠢,真的好蠢。
严浩翔几乎绝望了,恨不能立刻往门框上撞过去。
然后他看见贺峻霖笑了一下——很真实的,连嘴角翘起的角度都与往常有微妙的不同。
那瞬间严浩翔甚至连自己丢脸的事都忘记了,产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眩晕的感觉。
“我在背剧本,每天都背到这么晚,我戏里演一个医生,台词很多,每天早起是因为要去现场做造型,做演员并不是一直都很辛苦,有时候闲有时候忙。”
贺峻霖笑着说完这一长串,他每一个吐字,都像轻飘飘的敲在严浩翔心上。
“你都问过了。”
他又顿了一下,接着说,“你是不是还想问我饿不饿?”
“不是。”
严浩翔说。
“我想吻你。”
贺峻霖像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怔在那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严浩翔向前走了一步,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然后抿了一下嘴轻声说,“我就当你答应了。”
他们就这样开始了一天内的第二次亲吻。
严浩翔放弃思考了,他觉得逻辑这件事在自己现在的状态下实践的可能性实在不是很高,而他其实也没想好到底要说什么——或者可能想好了,转眼又忘记了。
他只剩下了表达自己最真实渴望的能力。
就算被不可抗的情感冲昏头脑是件他平时会觉得再可怕不过的事,可那些就让清醒的自己去烦恼吧,他现在什么都想不了,什么结论都得不出,什么都理不清楚。
——我看到你,想亲你,特别想,那就让我亲你吧。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急躁得成为了那种在平时的自己眼中毫无自我掌控力的,被荷尔蒙控制的,初次恋爱中的蠢货。
就算意识到了,他也没空在乎。
想要接吻,想要拥抱,想要做爱,想要时刻在一起。
他甚至开始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他和贺峻霖之间是复杂的。
明明这时看来再简单不过了。
他被这个人吸引,为这个人倾倒,不仅是精神上,身体上也是一样,那样迷恋着他。
这迷恋呈几何倍数似的增长着。
那有什么好不承认的?
一个小时前自己心里想的慢慢来,现在看起来简直太不可理喻了。
为什么要慢慢来,怎么慢慢来。
我根本没法做到。
严浩翔想。
贺峻霖的手攀上他的肩膀,他只是在刚被他吻上时因为来的突然而有些迟疑,反应过来之后马上回应了他。
——与在片场时不同的,不带着那么强的侵略意味,循循善诱的,缱绻的。
严浩翔似乎有些不满足于他的游刃有余,用力舔了一下他的上颌,像是一头焦急的兽类。
直到他们放开对方时,他看着贺峻霖面上有一片薄红,急促地呼吸着,才觉得自己得到了满足——
他也是如此,心脏快要爆炸,频率过快的喘息着,脸颊滚烫。
等他稍稍平静一些,开始努力的想着自己原本要说些什么时,却什么都想不到,想了半天才冒出一句完全不相干的。
“明天……明天我送你去片场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起这个来,本来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却在突然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竟然觉得也挺好的。
他从前最难早起,能多睡一分是一分,现下却一点后悔的念头都没有,只觉得期待。
严浩翔说完没听到对方回答便急匆匆地向楼下走去,走到楼梯口忽然听到后面传来贺峻霖迟疑的声音——还带着接吻后明显的喘息声。
“……你不用……不用这么做。”严浩翔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在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并不勉强,而是颇为坦然的时候稍微放心了一些。
“你不用拿对女孩儿那套来对我,麻烦自己做这些事。”
严浩翔愣了一会儿,像是在仔细思考这其中的关系——这对他来说没那么容易——然后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悟的表情,接着转为正色。
“你听我说,”他语速比平时慢一些,咬字也更加清楚,像是要让对方明白他话里的郑重其事。
“我不是在实践什么恋爱三十招,也不是想要显示自己能为你做点什么,甚至不是为了讨你开心。”
他咬了一下嘴唇,仿佛在想应该怎样用准确的文字传达自己的想法。
“我说送你去上班,是因为我想送你,出于一个很自私的原因,不是什么付出或者牺牲。”
“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这样说,你能明白么?”
严浩翔说完抬头看着贺峻霖,眼神很澄澈,却又很快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低头用手碰了一下鼻子。
过了大约几秒,他还没有等到对方的反应,犹犹豫豫地抬起头来看过去。
他怕极了对方还心存隔阂,说出什么他往往不能理解的拒绝的理由。
严浩翔愣住了。
从他认识贺峻霖到现在,见过对方各种模样,也慢慢学着察觉对方的表情,他即使在这方面迟钝,却也比最开始时强上一些,对方大多数时候神色自若下,偶尔也会有细微的表达喜欢与不喜欢的时候。
比如喜欢或不喜欢什么食物或气味,有什么样的生活习惯,——也不是对什么都全盘接受的类型,甚至在严浩翔看来,对方还有些挑食的习惯。
却从来没有这样失控。
——贺峻霖,那个被他认为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最擅长的便是隐藏情绪的年轻演员——
脸红了。
——不是接吻时的那种因为窒息而产生的生理性反应,也不是过量运动后伴随着急促呼吸出现的不适。
是那种,从鼻尖到脸颊,甚至到耳朵和脖子的,一点一点浮现的,直到布满整张脸的绯红。
贺峻霖本就肤白,但凡脸上有充血的迹象再是明显不过,即使在并不算明亮的走廊灯光下依旧让人看得分明。
真是……
真是……很好看。
严浩翔感觉胸腔里像是冒着奇怪的黏腻的气泡,咕嘟咕嘟的响着,那些飘起来的泡泡没跑多远破开了,发出了轻轻的啪的一声,不断地在他耳边回响着。
他第一次见贺峻霖就觉得对方很好看,现在却完全记不起那时的心情了。
该怎么描述对方现在的样子他也不知道,只觉得多文采斐然也无法形容到位,有一千种想说的描述,却只能用上“好看”这样不知所以然的词来。
他想向对方走过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踩不到实处,弄得他也有些晕头转向的。
这是什么感觉啊?
他在心里想。
那边贺峻霖像是被他的举动叫回了神,没等严浩翔走近,留下了一句。
“……那随你吧。”
便转身回了房间,迅速将门关上了。
留严浩翔一个人站在门外。
严浩翔转过身来,将背靠在对方房间的门上。
他就这样,一直都没有动。
大概几分钟之后,他笑了一下。
他低声问道。
“你是不是……害羞了?”
他话音未落,就感觉到了门板有一个颤动的瞬间,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
他又等了许久,才听到贺峻霖的声音。
稍微提高了音量,有着如同门板颤动一般难以体察的不自在。
“……你怎么还没走。”
哈。
他就知道。
严浩翔蹬蹬蹬跑下楼,坐在楼梯上,听着那些黏黏糊糊的气泡破开来的声音,露出了一个他能力范围内的,最夸张也是最愚蠢的笑容。
他突然意识到了那是什么感觉。
就像他知道贺峻霖在从里面关上门后也靠在了门上一样。
——他坠入了爱河。
tbc.
【职业球员翔/偶像演员霖】婚姻是人生大事 10
第十章
“你确定要看?”
Kane似乎还对他们上一次聊起严浩翔失忆的事时对方的反应心有余悸,连着问了两条,搞得严浩翔有些烦躁了起来。
他本来心里就有些别扭,总是被Kane这样问,好像他真的很想看似的。
“不发算了。”
他在输入框里打下这四个字,想来想去却还是没有发,又删掉了。
他回了对方一串省略号。
Kane似乎隔着屏幕感受到了他的不耐烦,没有再多犹豫,把文件发给了他。
那是一个压缩包,解压之后是一个文件夹。
严浩翔打开了它。...
第十章
“你确定要看?”
Kane似乎还对他们上一次聊起严浩翔失忆的事时对方的反应心有余悸,连着问了两条,搞得严浩翔有些烦躁了起来。
他本来心里就有些别扭,总是被Kane这样问,好像他真的很想看似的。
“不发算了。”
他在输入框里打下这四个字,想来想去却还是没有发,又删掉了。
他回了对方一串省略号。
Kane似乎隔着屏幕感受到了他的不耐烦,没有再多犹豫,把文件发给了他。
那是一个压缩包,解压之后是一个文件夹。
严浩翔打开了它。
他在打开它的同时,惊讶于自己竟然并不需要对这一举动进行心理建设——这仿佛一点也不艰难,他甚至有些期待。
文件夹里的东西很少,只有几张照片,有风景的,有人物的,有拍得好的,也有拍的不好的,看起来像是出自不同拍摄者的手笔。
他打开第一张,一张很普通的游客风景照,拍的是柏林墙。
他很快在照片的左侧发现了Kane想让他看的东西。
——两个年轻人,穿着冬天的柏林随处可见的防风衣羽绒服之类的外套,其中戴着毛线帽的那个,把手放在另一个人的肩上,推着他向前走去。
他们明显不是这张照片里的主角,两人所在的位置没有对上焦,脸都有些模糊,不过将且看得清动作罢了。
即使如此,严浩翔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两个人。
他和贺峻霖。
后面几张也都是类似的情况,背景各不相同,有室内也有室外,昏黄的灯光里,寒冷的风雪夜,他们共同出现在德国的各个地方,被这些拍摄者恰巧记录了下来。
酒吧里,街道上,甚至有一张是在安联球场,——贺峻霖正在为他围上红白蓝三色的围巾。
他们举止亲密,总在欢笑,像是在十七八岁的时光里,有听不完的好消息,说不尽的玩笑话。
严浩翔这时才真正感受到这种眼见为实的冲击感。
他记得曾经去过柏林墙,记忆中有人同行,却仅有一些模糊的印象,或许是青年队的队友,或许是哪个酒肉朋友,他一直不能确定,于是不再细想,认为是根本不重要的人。
他一直拒绝相信的,就这样直接地摆在了他的眼前,他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说得上震撼,却实在说不上多么负面的情绪。
像是一面从墙根开裂的石墙,在布满了网状的裂痕之后,终于彻底崩塌。
从水滴石穿,到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他一直固执的坚持,在几天之前也变得毫无意义起来。
他张开双臂,把自己放倒在沙发上——沉沉的一声。
可现在,他该怎么做?
他内心产生了一种歉意,从细微的形态迅速成长起来,——他大概真的辜负了他的伴侣,尽管贺峻霖从不提及,但在当时应该也突变遭故,措手不及。
可话虽如此,他直至现在却还是没有一点印象。
他们已经到了结婚的程度,那到底为什么分开?
贺峻霖为什么会不清楚最后结婚的事情?
就算他突然失忆,对方为什么不……留在他身边,起码……再和他见一面?
过多的疑问阻塞了他的思考空间。
那些狗血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严浩翔想,他从未头痛欲裂,脑海中也没有光电火石般的闪回片段。
——他忽然间有些遗憾不能经历这些,要是一直、一直都想不起来怎么办,他难道要永远失去人生中的这些部分?
就算这些先放在一边。
贺峻霖那边……怎么办?
严浩翔苦恼的狠抓了一通头发,用手盖住了脸。
他总不至于直接找到对方说,我相信我们曾经是情人,而且我现在可能也对你有点感觉,我们要不要重新在一起试试看?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可这个念头如同疯长的野草,一经产生就难以从他脑海中根除,时不时的跳出来絮絮地在他耳边催促着。
可这……可这也太丢脸了。
他就这样在沙发上窝了一个下午,终于打算——
和贺峻霖谈一谈。
他不知道贺峻霖怎么想的,对方总是能很好的隐藏自己的心事,可他实在太想知道答案了,那种急迫的焦躁胜过了他所有的顾虑。
八点了。
贺峻霖还没有从片场回来。
他这几天似乎更加忙碌,回来的越来越晚,大约是这戏拍到后半部分,开始赶起了进度。
严浩翔已经给自己削了第五个苹果。
他看起来十分沉浸其中,下手沉稳,目光专注,努力不让苹果皮在中途断开。
啪。
——断了。
他看了一会儿凄惨地躺在垃圾桶里的果皮,站起来开始换起了衣服。
他决定出门。
真的已经快到新年,广州的过年气氛还算浓郁,人的节日就是这样神奇的东西,平日里的怨怼和冷漠突然自省的藏到身后,掩盖在忙碌下的多愁善感探头探脑的冒了出来,细微的情绪都放大了,人们脸上多多少少都露出了一些感慨的神情。
但这些都与严浩翔无关。
他本来随便拿了件黑色外套准备出门,却在门口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会儿又退回去,努力回想着贺峻霖曾经给他挑过的穿搭,——这时他才觉得后悔,之前对方说给他听得那些搭配法则之类的东西,他半句也没听进去,如今怎么穿都觉得奇怪,试了几套都不满意,最后破罐子破摔地找了件了深灰色长风衣,匆匆忙忙的披上了。
太傻了,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他对此实在不太在行,从前也从没这么斟酌衣着,大多数时候都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当然了,穿主队球衣的时候最帅,其他私服之类的,他一直觉得自己生的条件不错,怎么穿都不会难看。
这其实倒也不能说不对,他身材挺拔高挑,宽肩细腰窄臀,直愣愣戳在那儿就是个衣服架子,人又一股锋锐气,往往让人注意不到他的穿着,只觉得条顺盘靓,气质极好罢了。
可如今去见贺峻霖——他出门自然是去找他的——不自觉的就有些没底,尽管心里对自己其实是好看的这件事没有根本上的动摇,但总希望对方见到他时能将目光更长时间的停留在他身上。
他好不容易挑完衣服,下楼看着停在车库里的一排跑车,又踌躇起来。
金色的布加迪威龙太夸张,银色的阿斯顿马丁太轻浮,红色的兰博基尼更是毫无品味,看起来十分俗气。
严浩翔在偌大的车库走了一圈,竟然没有一辆让他觉得称心如意,挑挑拣拣了半天,最后找了一辆几年前广告商送的黑色法拉利——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贺峻霖应该不会又觉得他太高调招摇了。
他把坐进车里,点火发动,他已经好久没开这车了,启动时的声音听起来都很陌生,但这却不妨碍他的决心。
好像也没什么能妨碍到他的决心。
他踩下油门,发动机里发出一声轰鸣,向着片场开去。
目的地离他住处不远,很快便到了,他也不知把车停哪儿,就随便找了个摄像机后面的地方。
远远的有工作人员跑过来,他将车窗打开,那场务是个女孩儿,愣了一下,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凑上前去对他说。
“不好意思您等一会儿,贺老师还在拍戏。”
严浩翔自然没有打扰他工作的意思,抬头和场务说,“没事,我等他。”
“您是来接贺老师下班的吧?”那女孩儿笑了笑,“你们感情可真好。”
这让严浩翔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场务似乎手头正没什么事,见到戏里男一传说中的爱人又有些激动,竟然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严浩翔聊了起来。
说是聊也不算准确,基本都是对方说严浩翔听,那女孩儿说了很多贺峻霖的事,大多是一些琐事,也并不至于多有趣,可严浩翔发觉自己对每一件都很感兴趣,像是一直听下去都不会觉得无聊。
“贺老师超级敬业,来的最早走得最晚,一般都是演员先走了,我们留下来整理现场,准备明天的东西之类的,他有时候会和我们待到差不多的时间,和摄像收音聊现场效果之类的,或是在休息室里看剧本……”
“他人特别好,经常请我们全组吃东西,”女孩掰着手算了一下,“起码有六七次了吧……哦对了,有一次我们租的景时间到了,却还有一场戏没拍,因为我们导演不在,那边死活不肯续时间,还是贺老师亲自去交涉的,最后还多给了一个小时……”
严浩翔听着她说这些有的没的,心里的感觉有些复杂,他总是觉得自己不够了解对方,听别人说得越多,就越觉得自己知道的少。
——他们之间最亲近的日子,还被他全部忘掉了。
女孩说了一堆,剧组那边好像有事叫她,她对严浩翔说了句这场戏快结束了,便向剧组的方向跑了过去。
严浩翔在车里又坐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下车去找贺峻霖。
其实他还不知道找到对方之后应该说什么,连怎么打招呼都想了好几种,是应该和他开门见山的说有事想和他谈谈,还是先说些别的——他们的关系还因为上次那个突如其来的吻而处在有些尴尬的状态。
他将车停好,正值那边副导演喊cut,他下车向那边走去,贺峻霖的轮廓渐渐在他的眼中清晰了起来。
对方今天是一场外景抢救的戏码,他想起来贺峻霖说这戏里他演一个医生——果不其然,白大褂和口罩,还带着眼镜——金丝框的那种。
他穿着整齐,连领子和袖口都熨的妥妥帖帖,一派禁欲模样。
反正……也挺好看的。
他走的近了,贺峻霖明显看到了他,手上的动作一滞,明显有些惊讶。
严浩翔觉得自己真的完蛋得十分彻底,隔了快十米远的距离,勉强能看清楚对方停留在他身上的一个眼神,他就口干舌燥,心跳加快了起来,脸也一点一点地变得更烫,纯情的像个毫无恋爱经历的初中生。
他正不知道要不要走上前去,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Fernando,那个西班牙人,从主机位后面的椅子站了起来,往贺峻霖的方向走去。
那一瞬间他倏地变得十分敏感,过去他听过就忘的话突然回到了他的脑海中,他想起来贺峻霖和他说的,他无法推掉这部戏,是因为导演有恩于他。
刚才场务也与他说起,他们导演之前有段时间不在,——贺峻霖在见到Fernando时说他当时在法兰克福,为了《春寒》的首映才特意回国。
那个疑似贺峻霖男友的人,是他这部戏的导演。
贺峻霖在片场的时间——几乎是他所有的时间了——都是和这个人一起度过的。
他意识到了。
终于。
那种炙热的白焰舔过胃部的灼烧感——
是嫉妒。
他非常,非常,非常的嫉妒。
他原以为的自己不过是不想让贺峻霖瞒着他,他可以接受,贺峻霖应该当面告诉他之类的想法,都是这世界上最荒谬的错误。
他一点都不想知道,一点都不想看见。
那些负面的感觉并不来自于性向之类的原因,他只是不想让这一切发生。
他希望着,甚至是渴望着,贺峻霖死心塌地的,至死不渝的爱着他。
只爱着他,只看着他,只和他在一起度过这无聊人生中的无聊时光。
那好吧。
严浩翔想。
瓜熟蒂落,北雁南飞,对一个人的感觉大概也与自然规律没太大差别——
有过第一次,就必然有第二次。
周而复始,万折必东。
任何顽抗都愚蠢且毫无意义。
他妥协了。
他迈开步伐向贺峻霖跑去,就像笨拙直率的少年人那样。
冬日的风刮过他的脸颊,吹起他前额的头发,他目光明亮,一点一点的,慢慢的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焰火般的笑容。
他将愣住的贺峻霖拉到了怀里,将对方还未来得及拿掉的口罩拉到下颚的位置,摘掉了他的眼镜,在众人的惊呼中亲吻了他。
他本来那样胜券在握,在两人嘴唇接触时却又不知所措起来。
他像是完全忘记了如何亲吻,将过去的熟练和经验都不知抛到哪儿去了,他本想给对方一次格外美妙的体验,在真正吻上时却又发现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他完全丧失了理智,只能听见耳边安静的轰鸣。
那是超出他掌控范围的,爆炸般的感觉。
——他甚至磕到了对方的鼻子。
然后他听见贺峻霖喘息着——那声音像是冲进他胸膛的气流——艰难地说着。
“严浩翔,”他这样叫他,“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脑海中空白一片,没反应过来回答。
可他话未出口,就感到贺峻霖猛地拽过他的衣领,主动地贴上了他的嘴唇,舌头舔着他的下唇,然后滑到了他的嘴里,一颗一颗地舔过他的牙齿,一种黏腻的,柔软的感觉灌满了他的口腔和心脏,对方舔过的部分留下了过电般的酥麻感,像是不再属于自己了。
他反应过来,一只手在贺峻霖腰间收紧,一只手托住对方的后脑,指尖插进了带着凉意的短发,加深了这个吻。
严浩翔在这吻中模糊的想起来贺峻霖在再次亲上他之前的低语——那是一种介于气声和声带发声之间的奇妙声音,又轻又狠,杀伐果断又任性妄为。
“我管你知不知道呢。”
“你没有退路了。”
tbc.
【职业球员翔/偶像演员霖】婚姻是人生大事 08
第八章
“怎么他妈又是你?”
Julia双手抱胸站在靠着门框,看着眼前带着墨镜和口罩的男人很无语,她掰着手指算到,“这周还没完呢,这都第几次了?”
“你这成天跑我这儿来屁也不放一个窝在沙发上睡一晚上就走,有意思啊?”
Julia对事情的兴趣来的快去的也快,她之前对严浩翔身上发生的事蛮感兴趣,却又很快就厌倦了,开始对严浩翔总是往她这儿跑的行为产生了极大的不满。
严浩翔也懒得回应她,进门之后坐在沙发上,玩儿起了手机。
他刚结束一场商业性质的比赛,队里的朋友邀请他出去玩儿一个晚上,也被他回绝了...
第八章
“怎么他妈又是你?”
Julia双手抱胸站在靠着门框,看着眼前带着墨镜和口罩的男人很无语,她掰着手指算到,“这周还没完呢,这都第几次了?”
“你这成天跑我这儿来屁也不放一个窝在沙发上睡一晚上就走,有意思啊?”
Julia对事情的兴趣来的快去的也快,她之前对严浩翔身上发生的事蛮感兴趣,却又很快就厌倦了,开始对严浩翔总是往她这儿跑的行为产生了极大的不满。
严浩翔也懒得回应她,进门之后坐在沙发上,玩儿起了手机。
他刚结束一场商业性质的比赛,队里的朋友邀请他出去玩儿一个晚上,也被他回绝了。
——他最近总是兴致缺缺,贺峻霖那天说的话总在他耳边时不时的响起。
你就算要出去,也要小心一些。
去你妈的,用你提醒啊?
他不想回家,虽然他心里清楚,贺峻霖知道他不想见到自己,可能也会找别的地方过夜。
——贺峻霖就是这种人。
自以为是,自作主张。
严浩翔想。
他越想越心烦,干脆也不回家住了,又不知道去哪儿,总是一个人全副武装的冒着被认出来的风险在外面游荡。
实在懒得走了,就跑到Julia住的地方去。
他虽然觉得面对Julia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也常常被对方所激怒,但居然产生了并不想再到别的哪位“朋友”家里过夜的想法。
Julia虽然性格极差,每次见到他都没什么好脸色,但也令他感到某种程度上的放心,——他觉得自己已经经历着之前二十来年都没有这么复杂过的内心活动了,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应付别的关系。
何况——
既然贺峻霖觉得他去找Julia也ok,那他就去好了。
这就造就了他一周过去五天跑来这儿四天的情况。
Julia对他的态度也从一开始开他两句玩笑到了后来直接进来就一顿骂,骂完自己该干嘛干嘛去,权当没他这个人。
“严浩翔啊严浩翔,我之前真是个纯洁的智障少女,看您踢球还觉得您有点血性,谁成想呢,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可瞎了我这双狗眼……”Julia一只手提着七八公分的高跟鞋,一只手将滑下来的肩带再挂上去,急匆匆地打算出门。
尽管话说的难听,做人却还且有几分分寸,没至于将人赶出去,也没叫一群媒体来家门口围观,已经算是十分仁至义尽了。
严浩翔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便不还她的嘴。
还也还不上。
至于两人之后有没再发生点什么——Julia现在嫌弃他嫌弃的要死,别说上床,多看一眼都嫌烦,刚好严浩翔也没那方面的想法,两人就这样清清白白的住了四天,说出去谁信呢。
严浩翔看了一会儿手机,——偶尔还能看见前几天的新闻,他在贺峻霖电影的首映礼上一番高调的发言果然被单独剪出来,配上各种夸大其词的新闻标题劈天盖地的发在网上。
又是“高调秀恩爱”又是“霸道护夫”的,那个记者当时问的问题反而成了新闻角落里最不重要的一笔,——又如贺峻霖所说,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糟。
只是他们的公众形象又离模范情侣近了一步,多出来一堆莫名其妙的cp粉,以畅想他们甜蜜的婚后生活为乐。
甜蜜个屁,他想,都是假的。
他看的心烦,就把手机扔到一边,打开电视看球赛转播。
他这几天事事不顺,大概老天都与他作对,这场球一点都不精彩,踢到中场一个进球都没有,两边都踢得保守得不行,防守反击又打不好,好几个机会就这样生生浪费掉了,看的严浩翔直翻白眼。
他突然很想回去。
他家实在比这儿好多了,Julia冬天怕皮肤干燥连个空调也不开,家里又没装恒温,冷得要死,他平时在家习惯了松松垮垮的穿着,来这儿非得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脚都活动不开。
Julia晚上经常出门,自然不管他晚饭,他一次去翻冰箱——不愧是干模特这一行的——一个双开门的冰箱里就一堆苏打水,几个滚来滚去的橙子和半盒鱼子酱。
他又怕招摇不想出门买,只能点不怎么好吃的外卖让人放门口。
严浩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心里缅怀完自己的不幸,还是没有马上回家的勇气。
——万一贺峻霖回去了,他该说什么对方又会说什么,他都不想去思考这件事,只能放空脑袋,眼神空洞地盯着电视,有听没听地听听新闻。
直到他听到了敲门声。
他心想Julia恐怕没带钥匙,只是今天有些反常,才出门半个多小时就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拿东西。
他慢吞吞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贺峻霖。
严浩翔愣在那儿,大脑停止了运作,楼道里的风刮进了他得脖子,他竟然都没有感觉到冷。
贺峻霖看起来有些疲倦,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青色,他肤色本来偏浅,估计在外面吹了冷风,脸上呈现出一种不太正常的白。
“你……你怎么……”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严浩翔想过很多种他们再次见面时会是什么场景,但这一种绝不在里面——贺峻霖亲自来Julia家找他——他还以为以对方的性格,他就是一年不回去对方也不过只会在搬出去的时候给他来条短信,说些祝他今后事事顺利的屁话。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严浩翔说完就想打自己一巴掌,他其实是高兴地,话说出来却像质问。
他看见贺峻霖动了动嘴唇,似乎在犹豫些什么,他便突然反应过来。
“……你调查了Julia?”
贺峻霖脸色苍白了一下。
“我不该这么做,我很抱歉。”
严浩翔看着他的表情,心里一下子堵住了,他最不想听见对方向他道歉,他已经听过很多次了,甚至有些时候是因为他完全不理解的原因。
他想念那个会和他开玩笑的年轻演员,想念他们因为球队阵型应该是442还是451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想念他们一同坐在地毯上枕着沙发的脚看的垃圾电影。
他不想贺峻霖那么客气,不想他总是因为莫名其妙的事责怪自己,明明大多数时候他什么也没做错。
他每说一句抱歉,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更远一些。
而且。
严浩翔想,自己明明没有生气。
他一点也不在意对方是调查了Julia的住处,还是通过什么别的方法找到了他在哪儿,——他只在意贺峻霖来找他这件事。
天知道他在开门看见贺峻霖站在门口的时候的心情。
——如果贺峻霖转头走了,他一定会跟着他走的。
哪怕对方什么都不说。
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他比任何人都想要和好。
贺峻霖走了进来,将门关上。
没有如严浩翔所愿。
贺峻霖将手机递给他,“你被拍到了。”
严浩翔僵住了,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公事。
是啊,他们之间有什么私事呢,都是假的,都是工作的一部分,都是公事。
他听见贺峻霖继续说:“幸好只有一次,我的经纪人和他们的人有一些交情,保险起见,我过来,明天要是有风声走漏出去,就说她是我们共同的朋友。”
逻辑严密,方式合理,处变不惊。
贺峻霖,你做演员真是屈才了。
严浩翔突然笑了笑,那笑里带着刻薄地寒意。
“好啊,那你就待着吧。”
他看着贺峻霖弯下身去想换双拖鞋,后退了几步挑着眉说道,“这里没有多余的男士拖鞋,唯一一双我穿着,你不用换了。”
他突然变得聪明又尖锐,针针见血得展示着从前从未在自己身上发现的语言天赋,那些话就像是没有经过他的大脑就这样自己产生了,赶着投胎似的从嘴里冒出来。
他说了很多话,像男主人似的给贺峻霖倒茶——实际上他只进过Julia家的厨房一次,连水壶在哪儿都找了好一会儿,更别说茶包。他刻意而张扬的表现着自己和并不在家的Julia的默契,像是想要证明些什么并不存在的东西。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觉得心里面像点了把盖不住的火,烧的脑袋发热,胸口却是冰凉一片。
为什么,为什么呢?
严浩翔想不通。
他看着坐下来手里拿着他倒得茶水的贺峻霖,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蒙在他们之间,让他看不清他的脸。
贺峻霖对他的感觉,对他的感情,是这么收放自如的东西么?
他大脑一片混乱,甚至怀疑起在演播厅的那个晚上对方的那个表情是不是不过庄周梦蝶,一个充满恶意的错觉而已。
还是只是他不堪的幻想?
实际上,对方早就对过去释怀,那些偶尔流露的真情实感,不过是缅怀青春的旧梦,对自己当年时光的感伤而已,早已经不是什么爱意了。
是这样么?
那你未免也太可笑了,严浩翔。
“她……今晚不回来了?”他听见贺峻霖问。
“不知道。”严浩翔突然没了刚才的兴致,他感觉到心里烧着的火就这样慢慢的熄灭了,整个人都渐渐冷却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无聊又幼稚,什么意义也没有。
Julia晚上出门,有时回来有时不回,不回就是在外面找到喜欢的对象,开开心心地去享受生活了,今天回不回来他不清楚。也不是很在乎。
他忽然间发觉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就这样难得的安静下来,安静得像一尊雕像。
Julia果然没有回来,两个小时后,贺峻霖和他回到了他们的住处。
又完成了一次危机公关。
在他爬上床之前,贺峻霖还提醒了他——
明天上午他们有双人通告,一个杂志的封面和内页,让他早点休息。
严浩翔觉得很荒唐,却没有嘲讽地力气。
贺峻霖单手扯着严浩翔的领带,严浩翔的手搭在他腰上,他们的脸离得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不行。”Flora揉了揉太阳穴,背过身去。
“你们之间有什么问题,我不管,”她烦躁地说,“你们单独的硬照表现力都不是这个水准。”
Flora是这次的主策划,之前贺峻霖和严浩翔都上过她的杂志,和她并不能算很熟,不过也有过几面之缘。
贺峻霖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他朝Flora走过去道了个歉,解释了一些昨天没有睡好之类的用来搪塞杂志方的理由。
严浩翔没有动。
他想不到有什么好解释的,也不擅长说谎。
——他们又不是真的因为什么没有睡好这种胡扯的原因,他们拍不好,做什么动作都没法放松,僵硬得一塌糊涂,是因为他们又不是真的情侣。
严浩翔想,他可能还有着身体上的排斥——他对男人生理上没有感觉,自然演不出情人的效果。
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解决的。
那贺峻霖呢?
他想,贺峻霖和他不一样,他为什么也那么僵硬?
Flora给了他们一段时间调整状态,自己走到电脑前面对整理初片的实习生挥了挥手,“也别都删了,他们要是一天都这样也就没办法了,现在还去哪儿找别人啊……”
贺峻霖和严浩翔沉默着,他们谁都没有先开口说些什么。
严浩翔觉得没趣极了,他脖子后面的衣服吊牌硌得他十分难受,他每隔一会就要去碰一下脖子后面的那个地方,让他感觉更不舒服。
“我知道……”贺峻霖突然开口,“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比较困难……”
严浩翔看着贺峻霖皱起了眉头,他蹭的一下来了火气。
明明你也受不了吧,自己摆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凭什么指责我?
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大家这样两不相干不是很好么?
他从喉咙里发出一种含糊不清的笑声。
“你呢?”
“我……”
贺峻霖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犹豫了一下,走到旁边的椅子上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Fer.?”贺峻霖惊讶的叫了一声,随即压低了声音,“我在拍杂志……嗯……”
哈,男朋友。
严浩翔看着想要去角落里打电话的贺峻霖,胃部舔过一道灼热的白焰,快步走了上去抓住对方的手肘,他这下用了不小的力气,贺峻霖被他拉的一个趔趄。
他摆出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笑了起来,笑里藏着极寒的痛意。
“你不用避着我,我又不介意。你可以在这儿打。”
贺峻霖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震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低声对手机那边说了一声:“抱歉,我有点事,一会儿打给你。”
严浩翔没有再说话。
这时Flora的声音从有十几米远的地方传来。
“两位好了没有,可以开始了么?”
他们被这声音叫回了神,一前一后的走向了摄影棚。
什么都没解决,什么都没好转。
任何坏事都只会变得更坏,从来不会变好,严浩翔想。
Flora让他们再靠近一些,让严浩翔从背后抱着贺峻霖,她看着两人的姿态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然后大声说:“你们说点什么!严浩翔你在他耳边说点什么!你说什么都好我拜托两位有点交流好吗?!”
严浩翔凑近了贺峻霖的脸,他低声问。
“你呢?你还没有回答我……”
贺峻霖低着头没有回答他,从这个姿势,严浩翔看不到他的表情。
可就算看得到又怎么样呢,严浩翔心里想,还不如看不到。
贺峻霖这个人,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他也不给你多一个眼神的在意。
他就是这样,他给你看得,大概都是他想给你看的样子,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是否愤怒,是否痛苦。
甚至是否爱你。
严浩翔一阵鼻酸,他克制不住从心底蔓延上来的倦意和寒冷。
他从来没有那么绝望过,像是终于意识到,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事都如他所愿,他也有摘不到的苹果,赢不了的比赛,也有使出浑身解数却什么都证明不了的时候。
他放在对方腰上的手垂了下来。
他没办法在这时还保持专业。
就在那一瞬间,他感到怀里的人先他一步挣脱了他。
贺峻霖转过身,带着汹涌的怒意,撞上了他的嘴唇。
那是一个吻。
没反应过来的严浩翔不知道那能不能算得上是亲吻,对方牙关紧咬,狠狠得磕在他的牙齿上,又疼又酸,莽撞得像愤怒得撞上枪口的牛犊,带着浓厚的血腥的气息。
与其说是吻,倒更像是一场视死如归的搏杀。
那与他所有的接吻经历都不相同,既不濡湿香艳,更不甜蜜温存,他只能感觉到对方干涩的甚至有些起皮的嘴唇。
贺峻霖没有触碰他的舌头,就仅仅是抵住他的牙齿,严浩翔尝不出什么味道,他觉得对方将他卷入了一场持久的,不死不休的战争。
——他还没来得及披甲上阵,对方就步步紧逼,杀得他节节败退。
他在恍惚间听到贺峻霖蹭着他的嘴唇——那儿又痛又热——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你就那么想赢?”
然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喘着气推开了他,向摄影棚外走去。
严浩翔僵在那里。
他硬了。
tbc.
【职业球员翔/偶像演员霖】婚姻是人生大事 07
第七章
“诶,你……”
严浩翔余光瞥到了贺峻霖迟疑着伸过来的手,趴在酒店的床上挣扎着蠕动了两下。
“……你别说了。”
贺峻霖肯定要说他了,严浩翔恹恹的垂着头毛。
在对方的首映礼上那么胡来,肆意妄为——这不是他的球场,光鲜的娱乐圈一定不常见这样一刀见血的搏杀,更遑论就算是球场也有死守的规矩,也有红黄牌,也有被罚下场的严厉处罚。
虽然贺峻霖总和他开玩笑说这部电影无聊又无趣,他不喜欢自己也不喜欢,但严浩翔心里清楚贺峻霖对这这部电影的重视程度。
——他说他也觉得无聊,是因为自己...
第七章
“诶,你……”
严浩翔余光瞥到了贺峻霖迟疑着伸过来的手,趴在酒店的床上挣扎着蠕动了两下。
“……你别说了。”
贺峻霖肯定要说他了,严浩翔恹恹的垂着头毛。
在对方的首映礼上那么胡来,肆意妄为——这不是他的球场,光鲜的娱乐圈一定不常见这样一刀见血的搏杀,更遑论就算是球场也有死守的规矩,也有红黄牌,也有被罚下场的严厉处罚。
虽然贺峻霖总和他开玩笑说这部电影无聊又无趣,他不喜欢自己也不喜欢,但严浩翔心里清楚贺峻霖对这这部电影的重视程度。
——他说他也觉得无聊,是因为自己觉得无聊,其实根本就不是。
他看得出贺峻霖对待职业的认真——他又不傻!
天呐,他怎么会那么冲动。
接下来会怎么样?他刚刚在会场里的行为被不下十几台摄像机录了下来,——那些媒体从业者现在大概正在抓紧时间剪片,将他上台的部分放到各种媒体上循环播放。
说不定现在网上就已经有视频了。
死、定、了。
活着不好么?
他翻了个面,呈大字型摊在床上,双目无神,宛如一条对明天彻底丧失希望的咸鱼。
贺峻霖坐在他旁边,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刚才在会场,严浩翔的举动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对方早已经回去了,还颇因此松了一口气,可严浩翔从上场到从他手里拿麦到下台,全程都气定神闲,说着那么狂妄的话,声音不带丝毫颤抖,弄得他一时恍惚,觉得对方成竹在胸,像是安排好了一切似的。
当时严浩翔说完,这场合他也确实一时难以自处,但幸运的是剩下的问题仿佛被严浩翔刚刚的行为震慑住了,都显得不痛不痒的常规了起来。
好不容易等到首映礼结束,他急匆匆的带着助理拉上坐在台下还一副老子最屌的样子的严浩翔,躲掉了一群记者的围堵,带他去了自己的酒店房间。
谁知道一进门,刚刚还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严浩翔一下就脸朝下摔在了床上,这么一趴就是十分钟,看起来整个人丧得不行。
“……其实,应该,……也没你想的那么糟。”
贺峻霖没有忍住,伸手呼了呼严浩翔丧气的脑袋。
——连躲都不躲了,看来真的打击很大。
“你那么做,”贺峻霖想到当时的场景又笑了一下,“虽然扎眼,但也未必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毕竟我当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严浩翔没有看他,又把脸转过去,闷闷的说。
“你说真的?”
“真的,我刚刚叫经纪人和公司联系了,事后的通稿他们的公关部门会接管,媒体那边也由他们去联系,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你放心吧。”
贺峻霖说话的声音不紧不慢,气息匀称语调温柔,带着很强的安抚的味道。
严浩翔原本烦乱的思绪就这样被他的三言两语熨平了,他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事——似乎只要贺峻霖愿意,他总能让他安静下来。
“而且,”他听见贺峻霖又开了口。
“你刚刚,还挺帅的。”
严浩翔把头更深得埋进了被子里。
真烦啊。
他感觉自己呼出的气体滚烫的扑回自己的脸颊,心脏可辨地越跳越快,这感觉真奇妙,像是有人在你心里放烟花,一朵连着一朵在他耳边炸开,让人没办法思考。
让严浩翔从床上好不容易起来的是一阵敲门声。
贺峻霖去卸妆了,房间里除了他俩没有别人。
谁啊,严浩翔想。
他们的房间号是严格保密的,应该不至于有追过来的媒体或者粉丝。
他坐起来走过去将门打开。
门外站着一个英俊的男人,西方人——或者是混血。
对方看到开门的是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讶异,随后转为了然。
“严先生。”
那人的中文很标准,只有仔细听才听得出些许生疏和别扭。
严浩翔不认识这个人,他有些警惕得望着对方。
“你是……?”
那个男人笑了一下,他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我找贺峻霖。”
严浩翔皱紧了眉头,他不喜欢这个人笑起来的样子。
“Fer.,你怎么在这儿?”
贺峻霖的从盥洗室里走出来,他刚洗完脸,刘海撩了起来,水珠缓慢的从脸颊往下颚划去。
Fernando,哈,西班牙人,严浩翔想。
贺峻霖似乎也没有预料到这个人的到来,他迟疑了一下,对严浩翔说。
“Fernando,我之前一部戏的导演,也是……我的朋友。”
严浩翔和那个西班牙男人握了握手,他对这人有一种很古怪的感觉,于是没有试图隐瞒心底的感觉,态度就显得不那么友好。
“严浩翔,我的……”
“我认识他,优秀的球员。”Fernando打断了贺峻霖。
那种感觉更明显了,严浩翔有时在对人对待自己的态度上有着超出常人的直觉——这个西班牙男人,对自己有着被隐藏起来的敌意。
“你怎么有空过来,”贺峻霖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你被邀请了?我在会场没看到你……”
“我在台下。”他轻描淡写的说着,并没有提及严浩翔在会场的的大胆举动。
贺峻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你不是在法兰克福么?怎么有空回国?”
“你电影的首映礼,我当然要到场。”Fernando冲贺峻霖笑了笑,表情很柔和。
像巨石坠落湖底。
严浩翔恍然大悟,他在惊叹于自己的敏锐的同时,又感到了不适。
贺峻霖似乎想瞒着他,——为什么要瞒着他?
他们又不是真的伴侣。
即使……即使贺峻霖心中还残存着对他的念念不忘,可也有资格,也有自由有过自己的感情生活。
……关我什么事啊。
严浩翔想,他可能是第一次看见有过关系的同性情侣站在他的面前,尽管他现在已经完全不介意贺峻霖了,但不意味着他不介意别人。
所以他才会有些烦躁。
这种感觉在他看到贺峻霖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而是碰了碰那个男人的手肘示意出去说的时候变得更强烈了。
他想,贺峻霖根本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瞒着他,直接和他说不就好了么。
搞得好像很怕他介意一样。
他一阵烦,踢了一下床脚,听着那声闷响,心情变得很差。
Julia今天换了一种香水。
“你是不是换香水了?”严浩翔问。
Julia似乎很惊讶,她眼前的男人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她身上的气味。
“不好闻。”
严浩翔把手从她身上拿开,坐在床边。
Julia翻了个白眼,她性格古怪,有时候脾气上来了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我以前也用过,没见你那么嫌弃。”
严浩翔被她怼得说不出话来。
这段时间他心情不好,也说不上生气,就是有些郁结。
几天前他从北京回来,买的晚上十一点半的机票,贺峻霖问过他要不要一起,被他以第二天的训练为理由拒绝了,实际上那时表演赛前的集训,意义不是很大,他来之前就打算请一天假的。
明明原来两人之间气氛很好,他却在见过Fernando之后一段时间里不太想见到对方。
本来说要一起的贺峻霖在听了他的说辞之后也就没有挽留,只是同他说了句路上注意安全。
他就这样回到广州。
广州明显暖和许多,他在机场找到自己的车子,坐进车里之后将外套脱了,一路开往住处,——正是凌晨车最少的时候,他车速上飙,也没能让自己更开心一点。
到家之后看了看表,正好三点,突然想起来,这时候贺峻霖应该正在上机的途中。
他也不知道他想不想马上看见对方,——他家里很黑,开了灯一片空旷旷的,只有他一个人,理论上旅途劳顿他应该很困才对,却也没什么睡意,他这时又怀念起贺峻霖在的时候,他背剧本有个喜欢走来走去的的习惯,像小孩儿背课文一样,总能发出一些响动。
可他又很犹豫,他心里烦躁,见到对方估计也说不出什么好话。
想来想去,把手机里联系人的名单翻了个遍,打了几个过去都不是关机就是没人接。
也是,凌晨三点,谁有闲心接他一个电话。
打到最后终于通了一个,一接通那边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女声。
“你怎么在这个点给我打电话?”
Julia,模特,他从前的一个床伴。
对方和Vanessa不同,长了一张乖巧甜美的脸,性格却与长相完全相反,在男女关系上也划分的相当简单粗暴。
严浩翔听到Julia的声音,心里还有一丝庆幸。
——他现在实在没精神玩什么循循善诱的套路。
“你在哪儿呢,我去你家。”
Julia愣了一下,随即也爽快的答应了。
“我刚到家,去外面玩了一圈儿,行你现在来吧。”
Julia那边答应了,严浩翔反倒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儿,他站在家里看了一圈儿,就那样又站了五分钟,才拿了条围巾带好帽子口罩之类的东西出门。
他其实也没什么太大想法,驱使他的不是身体上的需求,反倒是内心的不平。
严浩翔没开车,叫了辆车把自己送过去的,所幸司机也没认出来自己,反倒一路战战兢兢,生怕他不怀好意。
到了地方他按敲门,Julia给他开门之后就抱了上来。
——刚洗过澡,穿了件睡衣,里面是真空的。
他们之间一向都很简单,不需要事前假惺惺的吃个饭看个电影之类的,今天也与往常没什么不同,只是Julia亲了一会儿他的脖子,就把他推开了。
严浩翔问她,“怎么了?”
Julia往厨房走过去,“你坐吧,我去给倒两杯水。”
看严浩翔还愣在那里,她翻了个大白眼,“你状态不对,我不想自讨没趣。”
虽然对Julia说的话没什么感觉,可他确实在听完对方的说法之后松了一口气,坐在了沙发上。
“对了,你结婚那个事,真的假的?”
严浩翔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他本来心里就烦,一听她提起和贺峻霖有关的事,就更不想回答。
“所以你……双啊?”Julia凑近了看了看他,继续问了下去,——她实在没什么眼色,也不喜欢看人眼色,有时候对方越生气她反而越开心。
看着严浩翔愈发阴沉的脸色,她大笑起来。
“你老公还是蛮帅的哦,”Julia把湿漉漉的头发夹了起来,“那你还出什么轨啊?”
严浩翔被她问的一阵脑仁儿疼。
“我要是嫁一个长得那么好看的,肯定使出浑身解数把人套牢,还看得上谁啊……”Julia像是越说越上瘾,咯咯地笑个不停。
严浩翔越听越烦,脱口而出:“我不是……”
却被Julia打断了,“诶诶,我不想知道,你也别说,我不干知心姐姐的活儿。”
严浩翔又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阵Julia突然指着他的裤子口袋,“你电话。”
他低头一看,莹莹的白光透过布料渗出来,规律的一闪一闪。
他摸出手机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竟然不知道是接还是放下。——那种难受的感觉又出来了,不是很激烈却很长久得停留在他心上,闷得他喘不过气来。
贺峻霖。
他没有留他的电话,来电显示也不过一串数字,可他惊觉这段时间他们交流已经频繁到他可以准确的背出这个号码。
Julia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她兴味地看了严浩翔一眼。
“你不接啊?”她伸出几根手指,做着倒数的动作,“再不接要挂断咯。”
严浩翔突然紧张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Julia可以制造的紧张感,他居然也因为觉得这个电话挂断之后不会再有第二个而慌张起来。
他几乎是在最后一秒按下了接听键。
那边传来了贺峻霖带着倦意的声音。
“不好意思,你是不是睡了?”
严浩翔的心脏缩紧了,他突如其来的感到难过。
“没有。”
贺峻霖仿佛察觉了他的异样,“你没事吧?”
“没事,你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我的飞机延误了,现在还在候机,到家可能会晚一些。”严浩翔听到他又笑了笑,“虽然我回去的时候你肯定睡了,不过我觉得还是和你说一声比较好。”
“好了,其他没事了,你睡吧。”
严浩翔胸口像是被谁打了一拳,闷痛得无以复加,一种逼人的酸涩涌进他的身体里,一时间他竟然无法分辨那是一种怎样的汹涌着的情感。
他拿着手机也忘了挂断,Julia突然对着手机大声喊道。
“他不在家里,也没打算睡觉,他在我这儿……”
严浩翔不知道Julia发的什么疯,身体先大脑一步扑上去捂住她的嘴,Julia看着他疯狂的表情和通红的眼睛,又笑了起来。
等严浩翔再看向手机的时候,那边已经挂了。
他茫然的坐在那儿,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见Julia的声音。
他害怕极了。
他有什么必要那么害怕呢?
他迟钝地思考着,心里却惘然一片,得不出什么结论。
Julia整了整衣领,怜悯地看了这个天之骄子一眼。
严浩翔猛地抬头瞪着她,声音嘶哑地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Julia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指甲。
“我觉得他人真不错,不想让他这么耗在你身上,”她又拿大拇指蹭了一下食指,神情恹恹,“你可能想得明白也可能想不明白,可你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凭什么这么消耗别人呢?”
严浩翔听不明白。
实际上,他很早就没在听Julia说话了。
那个时候他脑海里想的,只剩下快点回去。
他匆匆赶回住处,坐在沙发上毫无睡意,就这样捱到了贺峻霖回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他看到对方脸色并无什么不对,心想当时贺峻霖应该早将电话挂断了,什么也没听到,他才将悬着的心放下来一点,回到自己房间沉沉睡去了。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
严浩翔醒来的时候贺峻霖已经从片场回来,——他不可思议地发现对方在一整天没睡的情况下还要去片场拍戏。
他昏昏沉沉地从房间里出来,贺峻霖看了他一眼将带回来的粥放到微波炉里加热。
“你睡了一天胃可能不太舒服,我回来的时候买了粥,热一下你喝吧,也不用还麻烦自己弄了。”
严浩翔点点头,他还没醒的彻底。
“还有……”贺峻霖背对着他,像在数着微波炉上的秒数。
“之后再出去的话,小心一些吧,你现在太容易被拍到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样,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严浩翔在一瞬间清醒过来,又在下一秒被溺进了深不见底的水里。
他听见自己说——那仿佛不是他自己的声音——
“好啊。”
在那之后的一周里,他成了Julia家的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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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球员翔/偶像演员霖】婚姻是人生大事 06
第六章
贺峻霖,中国内地男演员,2004年6月15日出生,2025年毕业于柏林艺术大学表演系,在校期间参演了《你的夜晚》、《海舟》等德国本土独立电影,毕业后回国发展,在《戮明》中饰演明武宗朱厚照为内地观众所熟知,后陆续参演了多部影视作品,在国内享有较高的知名度。
严浩翔翻着贺峻霖的百科,看得很仔细。
他既定同贺峻霖一起前往首都,观看原本定在两周之前却后来因为撞档延期了的对方的电影《春寒》的首映礼,不是正式出席的那种模式,贺峻霖没有通过官方邀请他,他参加是出于贺峻霖私下抛出的,基于朋友的基础上的邀约,——就在几天之后。
因为...
第六章
贺峻霖,中国内地男演员,2004年6月15日出生,2025年毕业于柏林艺术大学表演系,在校期间参演了《你的夜晚》、《海舟》等德国本土独立电影,毕业后回国发展,在《戮明》中饰演明武宗朱厚照为内地观众所熟知,后陆续参演了多部影视作品,在国内享有较高的知名度。
严浩翔翻着贺峻霖的百科,看得很仔细。
他既定同贺峻霖一起前往首都,观看原本定在两周之前却后来因为撞档延期了的对方的电影《春寒》的首映礼,不是正式出席的那种模式,贺峻霖没有通过官方邀请他,他参加是出于贺峻霖私下抛出的,基于朋友的基础上的邀约,——就在几天之后。
因为不是作为嘉宾出席,严浩翔本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甚至不用考虑着装,就算被记者拍到,也不用准备答记者问之类的。
他本来答应的轻巧,事后却又有了别的顾虑。
他仔细一想才发现,自己竟然除了知道贺峻霖是个演员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方面的了解。
这令他觉得颇为不妥,——他这样在外容易露出马脚,而且作为朋友,也应该对对方有起码的尊重。
可这对严浩翔来说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平时关注娱乐圈不多,电影看得少,电视剧就更别说了。何况翻贺峻霖的作品表,早年的电影是一些类型小众,电影性较强的文艺电影,对严浩翔来说,基本听都没听说过。
——他唯一有了解的系列是美漫的超英系列,就那还是从前和不知前到哪里去的一月女友去看的,当时他不知道那些女孩儿是不是更喜欢爱情片,但他不喜欢,觉得肉麻又矫情,于是每次都选超英系列或者商业科幻片。
真麻烦啊。
严浩翔双腿盘坐在沙发的软垫上,一边抱着笔电点开了一部四年前贺峻霖参演的德语片,一边这样想着。
所幸这时贺峻霖在片场拍戏不在家,不然也太丢人了。
《海舟》,讲的是来自布鲁塞尔的单身母亲离开了她的孩子,坐上了开往科隆的火车,在车上与同行的三位乘客亲眼目睹了一场暴行,并陷入刑事纠纷的故事。
贺峻霖饰演三位乘客中一位刚来到德国不久的年轻亚裔学生。
开头黑屏五秒,然后逐渐响起了由远及近的木管声。
“……”
严浩翔困难的睁开眼睛,头蹭在靠垫上,动了动脖子。
有点酸。
我在……
“你醒啦。”
不远处传来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贺峻霖?!!”严浩翔一下子清醒过来,猛地坐起身。
“你怎么在这儿?”
“我们今天收工早,而且现在已经七点多了。”贺峻霖看了一下表,问,“你要现在吃饭么?我可以叫外卖。”
“……七点?”
严浩翔发现本来在自己腿上的笔记本被放在了茶几上,而自己身上多了一条毛毯。
屏幕上的电影还在放……
还、在、放????????????????
他伸手动了一下触控板,跳出来的进度条显示已经接近尾声,他张大了嘴看着显示时长的数字。
——六个小时。
严浩翔用身上的毯子蒙住脸,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呜咽,倒在了沙发里。
惨了惨了惨了惨了惨了惨了惨了……
贺峻霖绝对发现了。
他怎么会这么丢脸?
看也就算了,他居然就这么睡过去了??
严浩翔在沙发上无声的滚了好几圈,才强行镇定下来,干咳了一声。
“我睡了多久了?”
“我回来也没多久,不太清楚啊。”贺峻霖在客厅后面的厨房忙着什么,边回答边发出一些不大不小的动静。
是啊,他怎么知道我睡了多久,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我是傻逼吗?
严浩翔给自己翻了个白眼。
“毯子……你给我拿得啊?”
天呐太蠢了这问的什么问题。
“嗯,你以后还是去屋里好一点,这个季节就算是家里开恒温,不盖东西就睡也容易着凉。”
贺峻霖说着十分体贴的话,严浩翔却敏感得感受到他说话时克制的笑意。
“啊啊啊啊啊啊你想笑就笑吧……”
严浩翔翻着白眼,脸上摆出了慷慨就义的表情。
“没有没有没有,我有什么好笑的呀。”
别装了贺峻霖,你太明显了,眼睛都眯起来了,苹果肌都鼓起来了。
“……我就是觉得无聊,你们拍的那种东西,三分钟能讲完的事讲六个小时!怎么就能讲六个小时?”严浩翔自暴自弃地越说越大声,“第一个镜头,拍一个女的把烟掐到玻璃杯里就拍了快两分钟,他们还一直在聊一些税收啊脊椎病啊之类的莫名其妙的事,一聊就是半个小时!……”
“……反正我看不懂。”
严浩翔最后绝望的给自己下了总结陈词。
“我也觉得无聊。”贺峻霖从厨房里出来,走过来,递给严浩翔一个苹果,然后咬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那个,“吃么?我刚洗的。”
严浩翔顺手把苹果拿过来,撇了撇嘴,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你骗我。”
“真的。我骗你干嘛?”
贺峻霖眨眨眼,摆出了一副真诚的表情。
严浩翔有些动摇,他狐疑地看着对方,“你觉得无聊你干嘛去演啊?”
贺峻霖夸张的张大了嘴,“你以为我那时候能自己挑本子啊?有人找我演就不错了啊,拍《海舟》的时候我还没毕业,我又不是德国本国人,哪有那么多合适的角色有趣的本子让我选啊。”
“真的?”
“真的不能在真了。我当时在片场看剧本,睡着了起码不下八次。”
贺峻霖信誓旦旦,就差没有赌咒发誓。
严浩翔半信半疑地呿了一声,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
还挺甜的。
“诶,你到底吃不吃晚饭?”贺峻霖坐到沙发上,用手杵了杵严浩翔。
“……不吃。”
“那算了。”贺峻霖从大衣里摸出手机,“我今天放的早,回来的路上路过超市买了点东西,给你放冰箱了。你做东西真的挺好吃的,可惜我手艺不好,不然也不用成天叫外卖。”
“我去。”严浩翔大声说,“你算好的吧!”
“什么啊……”贺峻霖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严浩翔重重的出了一口气,夺过旁边的人的手机一把扔在沙发上。
“你干嘛啊,我饿死了……”贺峻霖看着站起来的严浩翔,“你要去做饭啊?……你真的要做啊?哇你太好了……”
“滚滚滚。”严浩翔向厨房走去,“半个小时啊,等着。你都买了些什么啊……”
自从佣人走了之后就空荡荡的冰箱被重新填满了,贺峻霖好像在这方面很擅长的样子,他买了不少生鲜蔬果,分别用保鲜膜分类包好,整整齐齐的码在冰箱的不同位置。肉类和海鲜也有一些,放到冷冻室去了。
他对厨房里的这些事很熟悉,却偏偏说自己并不太会做饭,不是骗他的,就是经常给人打厨房里的下手。
是自己么?
疑问从严浩翔的脑海里一闪而逝。
他没有深思这个问题,不太愿意去想。
他们现在这样真的很好。
贺峻霖是个很好的朋友,他们主动的消除了过去的芥蒂之后,相处变得非常自然。
严浩翔很快就发现,他和贺峻霖拥有很多共同话题,对一些事有着共同的看法,甚至在足球上,贺峻霖说虽然他之后看的渐渐少了,但小时候也同样喜欢过拜仁,看德甲和英超,守欧冠半决赛之后的赛程,——虽然没有严浩翔那样疯狂,但对从前知名的球星也都如数家珍。
他们有时可以聊一件事聊到很晚,贺峻霖有着良好的倾听习惯,两人聊得多了他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拘谨,话渐渐多了起来,他们聊他们共同经历的小学初中时那些联赛里发生的故事,弗格森的退役,曼城的崛起,瓜迪奥拉体系的形成,德国拿的世界杯,也交换不同的个人经历——严浩翔从小就是体育生,很小就进了球队,贺峻霖则一直读到高中才决定学表演,诸如此类的事。
贺峻霖甚至还颠球给他看过,他当时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他一直都觉得贺峻霖是完全不擅长运动项目的类型,没想到技术居然是在业余水准中十分不错的水平。
另一方面,贺峻霖在衣着方面颇为在行,他之前去和俱乐部最后敲合约的事——之前都是Kane帮他出面,但最后的过程他总要亲自到以显诚意,他换完衣服的时候贺峻霖刚好也要出门,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后委婉地让他去换一件颜色的衬衫。
虽然严浩翔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区别,但Kane见到他之后却夸了他穿衣品位有了长足的进步。
之类的事还有不少。
他在这个过程中,开始逐渐地摆脱了以往对贺峻霖这类人脸谱化的看法和偏见,并且开始觉得之前那么排斥贺峻霖的行为很愚蠢。
他觉得再过一段时间,两人说不定能变成很好的朋友。
严浩翔一边切着砧板上的萝卜,一边这样想着。
贺峻霖提前一天的飞机,严浩翔比他晚一天——他前一天有一场表演赛。
首映下午开始,他早上的飞机,时间卡得有些紧,下了飞机后就直接叫了车送到会场,到了之后才发现来早了,所幸会场和宾馆在一个地方,他给贺峻霖打了个电话,想问他现在人在哪儿。
没人接。
他估计对方此时应该在后台化妆间,可能手机调了静音,也就没放在心上。
严浩翔等得百无聊赖,刷着手机不知道干嘛,一时起意去查了查贺峻霖这部电影的资料,前期宣传还不少,这个导演是第六代里面相对比较出名的一位了,虽然题材算不上商业,主演的知名度却都还不错。
《春寒》讲的是世纪初的北京地下摇滚乐队的故事,一位突然间走红的主唱在千禧年的前一天晚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乐队分崩离析,几位成员各自过上了不同的生活,直到十五年后他们又因为机缘巧合重聚在一起,他们没有抱头痛哭,而是互相谩骂,在这个过程中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严浩翔看了这个简介,也提不起什么兴趣,就去找贺峻霖的场照。
贺峻霖在里面演了一个贫穷的贝斯手,头发留得很长,也不知道是不是假发,刘海很乱,经常盖住眼睛。
严浩翔看着觉得很好笑,心里觉得即使电影看起来十分无聊,他却大概能因为贺峻霖这个造型一直看下去。
现场的人慢慢多了起来,嘉宾席和媒体席是分开的,前面都是重要嘉宾,媒体在中间的位置方便拍摄,一些散客则在两边的后排,严浩翔挑了一个后排的位置坐下了,压了压带着的鸭舌帽。
他穿了一身黑色,——同媒体人很接近的穿着,身形又高一些,觉得自己可以完美的伪装成跑到座位上偷懒的实习摄像。
他实在不想被认出来,能不面对镜头就不面对,尽管他现在对和贺峻霖伪装成伴侣这件事没有以前那样极端的排斥,可他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进场的人越来越多,十几分钟之后,现场的灯暗了下去,主持人走到台上,开始介绍到场的导演、出品方和主创。
贺峻霖也在里面。
这是严浩翔第一次坐在观众的位置看他,他上了妆,做了造型,头发不像平时在家洗完澡那样软软的垂下来,剪裁合身的正装包裹着他挺拔修长的身体。
他真瞩目,帅得一塌糊涂,难怪那么多小女孩儿喜欢他。
严浩翔在心里想。
他们做了介绍,之后的部分严浩翔毫无兴趣,都是一些这个片方那个大使的,无聊透顶,只有贺峻霖上台的部分他才会坐直身子,打起精神向台上看去。
严浩翔之前不太关注娱乐圈的明星,更别说看什么电影的首映礼发布会这些东西,他不知道是不是演艺圈的明星都比较会说话,反正贺峻霖是,姿态优雅张弛有度,回答问题的时候声音好听又坚定,抛接梗也很熟练,听他说话实在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贺峻霖站在台上的时候,严浩翔不清楚他知不知道自己坐在台下,台上的光太亮,下面的座位则很暗,而他又穿了一身黑,对方肯定看不到他坐在哪,可即使这样,贺峻霖偶尔目光扫过他做的位置,他还是会紧张起来,心想是不是看到他了。
他大多数时候都是聚光灯下的那个,偶尔一次躲在暗处看舞台上的别人,竟也会产生权力交换的错觉——台上的贺峻霖那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就这样看他一眼,他就会觉得心底发热。
他之前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对演艺明星好感不强,现在这样的偏见竟然也有扭转过来的迹象。
等这些环节都过去了,才开始放《春寒》的成片。
台上的灯光也暗下来,几分钟后,银幕上出现了贺峻霖的脸,——更成熟的,花了一点老妆——在画眼线。
黑色的,厚重的眼线遮盖住了他好看的眼睛,几个大特写,整个人显得苍老又疲倦。
严浩翔天生不是这类型电影的受众,这个很常规的镜头他只觉得好笑得不行,一下没憋住还被坐在旁边的人用异样的眼神看了一眼。
就在这时,他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贺峻霖的短信。
“你别笑。”
严浩翔觉得更好笑了,回他。
“你知道我坐哪儿?”
“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笑了。”
“你肯定会笑的。”
严浩翔笑着翻了个白眼。
他觉得那电影好无趣,还不如和贺峻霖聊天来的有意思。
“你这片子好看么?”
“不好看。”
“你怎么这么说你自己的电影?”
“我诚实啊。”
严浩翔又打了一行字,还没回过去,贺峻霖又发来一条。
“对了,我明天凌晨三点的飞机,晚上和导演他们吃个饭,你是不是明天有训练,要不要早点回去?”
“我晚上八点的。”严浩翔回他,
“那你等片子放完就直接走吧,别赶不上了。”
“大不了改签。”说白了他不是很在乎这种事,晚了就晚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贺峻霖给他回了一个白眼的表情。
严浩翔认真看了大概十分钟——他觉得贺峻霖说的是对的,他看不进去。
贺峻霖多好看的一个人啊,在这个片子里也没那么好看了,虽然演的挺好的——严浩翔当然也不知道到底演的怎么样,反正他觉得挺好的——但实在没意思极了,贺峻霖的那个角色最后居然还反转了,由清高张扬变得又难堪又卑贱,搞得严浩翔特别不舒服。
呿,什么破片儿啊。
等最后出滚动字幕的时候严浩翔总算松了一口气,灯光亮起来,他一看表,六点半了,照理说他这个时候应该赶去机场了。
严浩翔本来想走的,又突然改变了想法。
之后的环节是媒体提问,依旧很无聊,基本都是围绕电影展开的,问题也基本对准导演——这是一部性质鲜明的作者电影,赋予电影气质的是导演而不是演员。
本来都是设计好的问题,却出现了令人措手不及的状况。
突然有个记者站起来,将矛头对准了贺峻霖。
“这个问题我想问贺峻霖,嗯贺峻霖您好,前段时间……我们都知道,您和严先生已婚五年的事实刚刚被爆出来,这个事确实是很令人惊讶。”
严浩翔皱起了眉。
“两位的婚姻我们都是很祝福的,您和严先生也很快出来把事情说清楚了,但是我想问的是,”记者话锋一转,提高了音量,“也应该是大家都想知道的,这五年间您我倒是很少听说,但严浩翔先生在绯闻上接连不断,可以说几乎从未断过女友,关于这点你们的所有采访中都没有提到,我想问……您是怎么看这件事的呢?”
全场哗然。
媒体群中的闪光灯闪得更厉害了,他们如同嗅到血腥味儿的鲨鱼,虽然之前和主办方对过问题,一般这样得罪人的提问他们是不会在没有事先通过气的情况下提出的,但既然有不怕死的,新闻谁会不想要呢?
贺峻霖似乎没料到会有这样的问题,他微微停顿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这是他们一直努力回避的问题,没有想到被这样摆在他电影首映礼的提问环节,就算避开不答,也总不是最好的选择。
不幸中的万幸,严浩翔已经走了,事情不会变的更复杂。
“我……”
他的声音突然停住了,往台下看去。
顺着他的看去的方向,全场的人都将目光投在了正在向着舞台走的,一个穿着黑色外套,带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身上。
那个年轻男人边走边摘掉了鸭舌帽,甩了甩头,头发蓬松的垂在前额,露出了一张熟悉的,像是永远带着骄傲与锐气的面孔。
“这种问题不应该问当事人么?”严浩翔走到台上,从怔住的贺峻霖手里接过话筒,一时间场内所有的摄像机都对准了他。
“今天就不要打扰他的首映了吧,”他扬了扬薄削的唇角。
“你很想知道的话不如我给你留个号码,你约一下我的专访好了。”
他将话筒还给贺峻霖,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走到了台下,重新戴上了帽子。
嚣张得像在自己领地巡视的雄狮。
tbc.
【职业球员翔/偶像演员霖】婚姻是人生大事 03
第三章
“……哈哈没有,当时没有在德国定居的打算,他倒是想,你应该知道他是拜仁死忠吧……”
严浩翔啪得关掉了电视,把遥控器扔在了沙发上。
然后把自己也直挺挺的扔在了沙发上。
手机安静的待在软垫间的夹缝里,——他关机了。现在打开的话开机画面还没放完就开始疯狂震动。
真清净。
他双眼放空,望着天花板出神。
这是他们上完那个访谈节目的第三天,电视里还是会回放,他手机上的各类社交软件还是会一刻不停的接到消息,他调成静音意义也不是太大,屏幕一闪一闪的弄得他心烦。...
第三章
“……哈哈没有,当时没有在德国定居的打算,他倒是想,你应该知道他是拜仁死忠吧……”
严浩翔啪得关掉了电视,把遥控器扔在了沙发上。
然后把自己也直挺挺的扔在了沙发上。
手机安静的待在软垫间的夹缝里,——他关机了。现在打开的话开机画面还没放完就开始疯狂震动。
真清净。
他双眼放空,望着天花板出神。
这是他们上完那个访谈节目的第三天,电视里还是会回放,他手机上的各类社交软件还是会一刻不停的接到消息,他调成静音意义也不是太大,屏幕一闪一闪的弄得他心烦。
他几乎就这样过了与世隔绝的三天。
他不太担心接不到真正重要的电话,俱乐部那边Kane去协商了,估计问题不大,球队里他一直是王牌,几个平日里走得近的队友出事后都私下里有过联系,他不能将事情和盘托出,只能敷衍过去,能给他来电话的都算表示理解的,没来电话的他也不care。
队里算上替补将近三十个人,站好队的十几个,主力多一点,情况比他想的更好些。
预想里最坏的结果并没有出现。
教练那边反应也还算正常——事发第二天给他来了几条短信,大概表达了一下讶异的心情,顺带表明不是很在意这些事,这不会影响到他在球队中的位置,不过具体还要看俱乐部。
已经很不错了。
自己真是个幸运儿,严浩翔想。
有点问题的可能是刚到他手上的几个代言,其中几个受众比较男性向,要重新协商过,不过他也无所谓了,事情走到这一步,他也产生了类似于自暴自弃的想法,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反正不是他去谈。
“……公众形象”,严浩翔低声嗤笑了一声,翻了个身。
幸亏是休赛期,要是联赛还在踢的时候出事就麻烦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将严浩翔飘远的思绪拉回现实的是楼下发出的嘈杂的响声。
好烦。
他在这几天里几乎能被细微的响动吵得神经衰弱。
在他崩溃的把自己的脑袋埋进一堆靠枕之前,一个名字夹杂在汽车行驶的声音里从遥远的窗外飘飘忽忽的钻进他的耳朵。
“……贺峻霖……”
什么。和什么。
我操。
严浩翔的神经一下子像被烫伤了那样疼了一阵。
他皱起眉头,一把抓过靠垫蒙在自己脸上,向左翻了一下身,向右翻了一下,又向左翻了一下,脑子里乱成一锅浆糊。
他怕死了听到这个名字,一听见就像被丢进密不透风的房间,能察觉自己剧烈的喘息声。
才认识几天而已。
他不过是无意间窥得了对方埋藏的爱意。
不是说他习惯了成年人间包含复杂内容的交往,突如其来的赤诚之心令他昏了头,这都是爱情小说里的内容,——大家都觉得只有自己的才是真心,才是爱情,给予了对方情感就盼望着对方感受到自己的与众不同。
无非是真心,真爱过他的人虽不至于数不胜数却也实在不能说没有,当然了,应该都是异性。
至于有几位,他不记得了。
单方面的真爱是件很麻烦的事,对于严浩翔来说,这玩意儿不但不能克服一切,还容易带来无法克服的一切,没什么值得自我感动的。
Kane在帮他解决这种麻烦的时候经常摇着头对他说:
“你真不是个东西。”
虽然说着这种话,但他意外的觉得Kane其实在同情他。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同情的。
把头蒙在靠枕里的严浩翔不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不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喊贺峻霖的名字,不想坐起来,不想拉开窗帘——他一拉开就会有蹲在不知道哪个角落的敬业狗仔按下快门,不想在大冬天的打开窗户。
严浩翔打开了窗户。
他俱乐部在广州,比赛期间工作日要去训练,就在郊区买了栋别墅,地方挺偏的。
他之前是喜欢热闹的人,周末经常不在家过夜,找了佣人,不过基本把家当旅馆住,平时这一块人不多,当然也有来跟他私生活的,职业的也好粉丝也好,不过他一从不把人带回家,二自己也不经常回来,久而久之蹲这边的人也就少了起来。
这个破地儿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他看着外面三三两两的人,啐了一口。
门外等着的什么属性都有,散落在各个地方的他们突然向心式的聚拢到一辆停在门口的黑色轿车上,露出了兴奋的面孔。
车门打开了。
一个穿藏青色大衣的年轻男人从驾驶座上下来,然后瞬间被等在车前的人群团团围住。
严浩翔骂了一句脏话,腿却迈得比嘴更快一步。
他从二层蹬蹬蹬的下楼,步伐快得像在抢哨声响起前三十秒的一个制胜球,跑到门口按了指纹锁开门,门外的回廊通到房子外面的那块空地上不过三十来米,他却感觉自己像是跑了很久似的。
疯狂的人群中有人注意到了他,发出了大声的惊呼,又迅速地向他这边涌来,配合着闪光灯和按下快门的声音。
他一个跨步冲向那个藏青色大衣的男人,猛地拽过对方的胳膊,一手抓住对方的手肘一手揽住他的肩,将人半抱在怀里。
一片哗然。
对方看起来十分惊讶于他的突然出现,一时间愣住了。
严浩翔听着快门疯狂的咔嚓声,拧起眉头脱口而出:“跑啊!”
对方这才反应过来,两个人就这样撒开腿,像是躲镜头的真情侣似的,一路狂奔跑回住处。
将门反锁上的那一刻严浩翔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贺峻霖你他妈是傻逼吗?”
他天生声线特别,八度颇低还夹着一些烟嗓,踢球时他常年作为前场核心,免不了要吼一嗓子的时候,急其眼儿来像是头咆哮的年轻头狮,十分盛气凌人。
他憋了一肚子要教训对方的话,为什么要突然跑到他家,现在是特殊时期为什么就这样什么都不通知就过来了,这种特殊时期出门在外连个口罩和墨镜都不带,身边居然一个助理保镖也没有,连他妈车都是自己开的,现在做演员的都穷成这德行了?!
背靠在门上的贺峻霖用手撑住了自己的身体,他刚刚跑的急了,一时间还有些喘,脸上浮现出在寒风中飞速奔跑而形成的红晕,慢慢等着自己的呼吸平顺下来。
他没有被激怒,也没有正面回应严浩翔的问题,虽然他知道对方想问的是什么,——他总是知道严浩翔想问什么。
他只是有些古怪的盯着严浩翔,脸上流露出颇为好笑的神色。
严浩翔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又有些不自在从心底的沸腾池里蒸腾出来,他摸不透对方在想什么,要说什么,在突然沉寂下来的环境里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你……”
“你知不知道,”严浩翔刚从嘴里冒出了一个字就被贺峻霖打断了,“你刚刚……是穿着睡衣出去的?”
贺峻霖说着轻轻的歪了一下脑袋,视线往眼前怔住的男人身下扫了一眼,“……还有拖鞋。”
轰的一下。
严浩翔觉得自己脸皮没那么薄过,刚跑的那下半口气儿不带多喘的,现在手心里先出了汗,好歹门厅里的灯没开多亮,他想着贺峻霖一定注意不到他此时脸上的表情,上天保佑。
他有那么一瞬间连自己说话的调儿都找不到,反应过来之后立马转过身向楼上走去,嘴里说道:“关你屁事。”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太傻了,看起来太像恼羞成怒气急败坏了,又暗暗开始后悔。
贺峻霖又叫住了他。
“你等等,”见像是没有听见的样子,又重复了一遍,“你等一下严浩翔。”
严浩翔对天发誓他听出了对方语气里的笑意。
“你不问我是来干嘛的?”贺峻霖走过去,像是经历过千万次那样熟练地伸手碰了一下严浩翔在奔跑中翘起的发梢。
严浩翔条件反射般的挥开了他的手。
就在那一刻,严浩翔发现,就在他指骨碰到对方手腕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贺峻霖的手腕很凉,且瘦,令他难以抑制的联想到他在室外搂住他肩的那一刻。
严浩翔对时尚没什么研究,只有偶尔有约会时穿的讲究一些,往往也是挑黑蓝灰这种错不了的颜色,常服就更简单,他不经常穿衬衫风衣这些,受不太了那股矜持劲儿。
平时能穿卫衣的穿卫衣,能穿T恤就穿T恤,这种温度下往往就是羽绒服棉袄。贺峻霖就不一样,做偶像的穿衣服就讲究的多,严浩翔以前偶尔看到偶像明星冬日里的常服,心里总要嘀咕一阵这够挡什么风的啊,简直择去了衣服这种东西最基本的御寒功能,就紧着展示羽毛了。
真够薄的,那大衣。
他的肩也是,薄削削一片,一只手就能包住似的。
真瘦。
瘦地令严浩翔觉得,拒绝他任何事都像是什么滔天的过错。
他握紧了拳头,竟然不敢去看贺峻霖的表情。
却听见贺峻霖大笑起来,那笑声清澈爽朗得像能透过层层雾气。
“你不会在过意不去吧……”他说,“我们五年不见,你比从前体贴多了。”
严浩翔诧异的回过头去看他,贺峻霖不笑时看起来总像有着隐秘的哀愁,大笑起来却又拨云见日,久旱逢甘霖的格外爽快。
“你从不喜欢我碰你头发,从前也不喜欢,每次你都难受的想躲开。这是你的习惯。”贺峻霖笑着说,这是他在初次见面之后第一次提到他们从前的事。
严浩翔不可抑制的感到在意,出于对贺峻霖的好奇,心里竟隐隐期盼着他多说一些。
“可我明知道你不喜欢,却还是总想要摸摸你的头,你头顶发旋的形状,在我看来非常可爱。”
对方并不多见的坦然和直球,令严浩翔一时有些招架不住,脸又烧了起来。
这感觉太古怪了,他急急忙忙扯开话题:“所以你到你是来干嘛的?”
贺峻霖抿了一下唇。
“我是来住你家的。”
卧槽??????????
“咳,嗯……所以,我的行李还在车子的后备箱里……”
“车钥匙。”
贺峻霖摆摆手,“不用……我自己去就……”
“听不懂人话啊,车,钥,匙。”严浩翔没好气地瞪了贺峻霖一眼。
他其实本来还想说,你有多少东西,就你这样的拖着箱子肯定跑不快,就刚刚还喘呢,你有行李不早说,还要多出去一趟,麻烦死了。
可他又不想说了。
从对方手里一把抢过车钥匙,刚要出门的时候贺峻霖在后面叫住他。
“你不换个衣服再出去?”
严浩翔嘴里发出了啐的一声,“不换得了,老子穿睡衣照样帅,爱拍拍去。”
贺峻霖又笑了起来,仿佛严浩翔说了什么特别有趣的话,然后站起身将挂着的外套递给他,“那你披件衣服,外面挺凉的。”
贺峻霖的东西其实真的不少,足足有两个大箱子,严浩翔看到之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想早知道应该让他一起出来拿的,起码一人一个,跑的还快点。
好不容易用最快的速度弄回家了往门厅一丢,就见贺峻霖自己烧了壶水,回头看他回来了,问他:
“我泡杯茶,你喝不喝?”
严浩翔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严浩翔和贺峻霖开始同居了。
其实这并不是心血来潮——当然不是,贺峻霖之后同他说他给严浩翔打过好几次电话,Kane那边也早就商量好了,只可惜都是关机,Kane这几天又实在忙的焦头烂额,原本想上门和他说这个事,后来估计也忙忘了。
贺峻霖年中接的一个戏要开拍了,电视剧,拍摄地定在广州,他男一,进组三个月。
本来肯定是住酒店的,现在就得住严浩翔家。
说清楚原委之后贺峻霖跟道了个歉。
“我很抱歉给你带来的麻烦,本来应该推了的,只是这一部合同签的早,导演之前有恩于我,不太好推掉,”他说得很诚恳,“我们忙起来白天走得早晚上回来的晚,住客房的话你可以完全当没我这个人,我不干涉你的事,也会努力不打扰到你。”
严浩翔想不通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他发现贺峻霖总是向他道歉,他明明清楚对方对他旧情难忘,却又摸不准除此之外的任何事,贺峻霖的态度总是令他不能理解,明明刚刚还熟稔念旧,现在却又回到了生疏客套上。
倒不是说他突然就变得想和眼前这个可能曾经是自己的情人的男人做朋友,只是他总觉得他们有那么一瞬间气氛很好,在对方刻意营造出距离感的时候他就会变得十分不自在,心里躁得慌,态度也难以自控的变差。
严浩翔生硬的从喉咙里冒出两个字。
“随你。”
贺峻霖搬进了客房。
严浩翔带着他将房子逛了一遍,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之前那样轻松的氛围仿佛随着贺峻霖的礼貌悄悄的散去了。
严浩翔住的地方颇大,平时就他和佣人两个人住,这段时间快过年了,佣人回老家去,于是就剩他一个人,他不怎么喜欢一个人待在又空又安静的地方,觉得会胡思乱想,于是也不常回家,由此家里没什么烟火气,贺峻霖去厨房里看了一圈,突然问。
“你现在不做饭了?”
严浩翔皱了皱眉,嗯了一声,然后突然有了一个冲动。
“你认识的我会做饭?我从来不做饭,也不会。”
他骗了贺峻霖。他厨艺一直不错,曾经经常给自己做饭,只是这两年次数越来越少。
他不确定自己这么做的意图,或许是不服气他们之间的不对等——贺峻霖仿佛知道他的所有事,所有细节,所有习惯,而他却对贺峻霖一无所知。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想要了解对方。
他总想改变自己的劣势,这像是职业习惯了,想看看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情时对方的反应,像是这样就能扳回一局,——尽管他自己也觉得这无聊极了。
他思绪万千,百转千回,抬起头时看见贺峻霖看着他,那眼神如同熨过他的心脏。
“那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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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君一肖】楼下的房客(23/完结)
*纯情房客俏房东,楼上楼下谈恋爱
*这章完结了噢,感谢很多朋友一直以来的支持鼓励,特别是一直在打赏的朋友,让你们破费啦,小房东有很多事没说完,会有第二部,但第一部我只想让他们的故事停在这里
*“去爱吧。”
——————————
[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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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肖战没那么憋得住,甚至拒绝掉夜宵,说自己已经吃饱了,明明蛋糕只擓了两口,他在路上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开口:“王一博,你都一个人的吗,平时。”
王一博不知道肖战想说什么,只是顺从地点头:“对啊,我刚来,还没交什么朋友。”
两个人之间突然被掐出一段空白,等走了两步才彼此...
*纯情房客俏房东,楼上楼下谈恋爱
*这章完结了噢,感谢很多朋友一直以来的支持鼓励,特别是一直在打赏的朋友,让你们破费啦,小房东有很多事没说完,会有第二部,但第一部我只想让他们的故事停在这里
*“去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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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肖战没那么憋得住,甚至拒绝掉夜宵,说自己已经吃饱了,明明蛋糕只擓了两口,他在路上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开口:“王一博,你都一个人的吗,平时。”
王一博不知道肖战想说什么,只是顺从地点头:“对啊,我刚来,还没交什么朋友。”
两个人之间突然被掐出一段空白,等走了两步才彼此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奇怪。
“哎!咱俩不算吗!啊哈,”肖战猛拍对方的肩膀:“至少算饭搭子,对不对?”
王一博被突然的一掌拍得有点云里雾里,怎么就突然朋友不朋友,也行吧,朋友也是不错的关系:“啊,是啊,是朋友的。”
肖战听到回答,内心有一点失落,哪怕知道对方是个男生,有这样的回答再正常不过,他觉得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里,不如索性把想问的说说完:“哎,那你有在谈恋爱没?”
王一博口水都呛到气管里,猛地咳嗽起来:“没……咳,没有。”
这样剧烈的反应太突然也太刻意,他纳闷怎么就突然问这个问题。
肖战继续追问:“那你有喜欢的人?”
王一博不擅长说谎,平复了气管里的强烈不适后点头算是默认。
他的心就这样沉下去一点,还是强撑着委屈把话题说完:“是怎么样的人啊?可爱型的?”肖战猜测对方这种看起来冷冰冰的人应该是会比较容易有保护欲,喜欢小鸟依人那挂的。
王一博很想回头盯着他说,但听肖战的语气似乎就是在说一件平常的事情,只是像在听八卦而已,所以又觉得自己太突然了就会很冒失。
他偷偷瞄一眼对方的脸,又马上扭头望天,清了清嗓子:“算吧,我觉得是可爱的。当然可能这么说不太合适……”
对啊,一个男生,用可爱来形容,好像有点奇怪。王一博在心里掂量。
肖战生上气了,说就说吧,还他妈的在自己面前夸起来了是怎么回事,一看这带着温柔微笑的脸就不高兴:“好的,知道了。”
“……哦。”王一博看他脸色不太好,安安分分闭嘴。
到家的时候他冲着澡细细回味,总觉得肖战好像情绪不太对劲,道别的时候理都没有理,他刚踏出电梯,对方就拼命按关门的按钮,巴不得快点走。他只知道女生的情绪起伏大,男生也这样吗?王一博摸不着头脑。
肖战回到家发现灯开着,厨房里面噼里啪啦,他低头看见一双高跟鞋,就知道是周琦来了。对方开了抽油烟机,肖战进厨房的时候刚好把一个荷包蛋从锅里铲出来,她都没有给眼神,直接开口:“来了?”
“不是,姐,你这大晚上的干什么。”肖战扶额。
“煮面,顺便加个蛋,你吃不吃?”周琦把荷包蛋小心翼翼地放在面碗里,心满意足地捧出来端到客厅,顺便拿了平板看电视剧。
习惯了夜宵就会在固定的点饿,他倒是想很硬气地拒绝,但肚子里空空如也,所以还是没骨气地说:“吃的。”
“自己煮去,我买了一打,鲜虾鱼板面,鸡蛋给你放冰箱了,只买了四个。”周琦上次给肖战带鸡蛋,如果说冰箱能孵出小鸡,那么肖战从把蛋放进冰箱开始,到他终于记得应该吃掉它们的这段时间里,他能收获一个养鸡场。
所以周琦纵使经常会顺便带点东西过来,也是节制的一点点。
“滚,那你说屁。”肖战还以为这人会给他煮,一副女老大的样子也不知道这房子到底是谁的。
他嘀嘀咕咕骂着,还是回到厨房拆面饼出来。
王一博换了睡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肖战在电梯间气鼓鼓黑沉沉的脸,像慢放的电影一帧一帧卡在眼前,他从床上坐起来,看到床头柜上的云南白药,头一热就抓起来往外走:“嗯,去还给他。”
去看看他是不是还在生气。
王一博带上钥匙,在肖战家门口的时候手举起来又放下去,反复几次之后才下定决心敲开门,肖战原本在沙发上跟周琦一起吃面,半夜敲门有点恐怖,他先窥了一下猫眼,发现是王一博之后迅速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揉了两把自己的发型,顺便还用手背蹭掉嘴边沾上的汤水。
周琦看他这样紧张就觉得好笑:“咋,安吉丽娜朱莉来查寝啊?”
肖战回头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甚至低头把对方的高跟鞋踢到角落,然后才开了锁,虽然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但不得不说他心里有期待。
这个时间点了,他是来做什么的呢?肖战想。
王一博站在门口,却一副很想进屋的样子,朝室内张望着,肖战给他让了个身位,然后反应过来周琦还在室内,上次好像也是这样的状况。
肖战望望周琦,对方正云淡风轻地嗦面,仅仅抬起眼皮看了眼王一博,就又继续管自己碗里的溏心荷包蛋。他又看看王一博,脸上更加淡定,平静地说自己是来还云南白药的。
“要进来吃面吗?”肖战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弯腰给他找一次性拖鞋。
王一博冲周琦挑挑眉,对方也颇为默契地冲他眨眨眼睛,在肖战起身的时候两个人又恢复到原来的状态,波澜不惊。
“不必了,我不吃。”王一博阻止他拆掉拖鞋外面的塑封,把药罐放到对方手里就匆匆离开。
肖战摸不着头脑,这人到底想干嘛?大晚上跑上来一趟,还以为是来坐会儿的。
而且,怎么就不坐一下。他在内心埋怨对方。
周琦看他一直到人都走进电梯里消失不见还跟望夫石一样梗在门口,懒洋洋地提醒:“人家已经走了。”
“哦……”肖战拉上门,把药随手放在门口的柜子上,一脸失落地往回走,回到沙发上继续吃面:“我的面怎么变少了?”
“……这是我的。”周琦翻了个白眼。
肖战端错碗,给她还回去,换自己的那份回来:“啊?哦……”他埋头苦吃,面汤溅在眼镜片上变成油乎乎的小圆点,但也懒得去擦,只是麻木地往嘴里送面,一副食不知味的样子。
“肖战。”周琦在沙发上曲起腿,拿着手机摁亮看了看时间:“你是不是对楼下那小子有点意思。”
“你什么意思?”肖战正准备夹起一筷面条,就这么僵在半空中,他眨眨眼:“我没有。”
“你这崽子也别给我装,以为我看不出来?”她的语气里带点嘲讽的味道:“人来送个药,你在门前紧张成那样,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谨慎呢。”
“说实话吧,你那些朋友圈,是不是发给他看的。”
“还有那个什么送饭的小朋友,就是他吧。”
周琦连珠炮似的,说的是问句但语气里都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不是……”肖战弱声否定。
她无语,显而易见的心虚,还搁这儿装,于是忍住刚冒尖的怒意,决定发个狠招:“你拍到他衣服了,我那天看到他有一件一模一样的。”
“谁说他那件衣服全世界就一件的?”他努力反驳。
“配一样的裤子一样的鞋?真是好巧,你怎么不说他有个双胞胎兄弟或者是人型多利。”周琦的嘴从来都不客气,此时此刻感受到肖战的回避而恼他的不争气。
肖战没话说了,低着头把面碗放到茶几上,周琦没再说话,其实沉默在很多时候是最好的拷问方式,没有火花四溅的交锋,却最能把刀抵在喉咙口。
于是过了很久,他终于开口:“可是他又不一定喜欢男孩,人家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你怎么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了?”周琦一听不对劲,不是之前才说喜欢肖战,又换人了?这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人家都带着恋爱御守了,还说喜欢的人是可爱型的。”肖战回到家刚恢复一点的心情又沮丧起来。
什么?还是个花心的种?还好没把肖战的性取向说出去,狗男人,不要脸。
她想来想去生气,从位置上站起来,没顾上换鞋就往外冲,“砰”的一声就把门摔上了,她不知道王一博的房子到底门牌号多少,直接打语音电话过去问。
王一博给她开门的时候就看到周琦一脸凶狠地穿着卡通拖鞋,脸上的妆还没卸,口红因为吃面都掉得差不多,只有最外面还剩一圈。
但她显然并没有顾上自己,双手叉腰,一副上门催债的模样:“给个解释?”
“什么解释……”王一博挂掉电话没在意,正准备吃褪黑素睡觉,刚在厨房的冰箱里拿冰水,连续不断的敲门声就响起来。
周琦很想在门口就发火,但考虑到在公共区域嚷嚷不太合适,先憋住了火气:“进去说。”
王一博侧过身让她进屋,说实话还反应不过来:“怎么了?”
“你有新的喜欢的人了?”周琦都懒得找个地方坐,直接站在玄关处。
“我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王一博纳闷,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又多个喜欢的人。
周琦以为这是他在打太极:“你他妈别给我绕,恋爱御守,怎么回事,还有什么可爱的类型。”
她当都市丽人职场精英久了,基本上都不会在外人面前爆粗话,只不过她实在是心急了。
哪有这样的渣男,她替肖战觉得不值,早知道这样,她就算找满脸青春痘痘男也不会找这个衣冠禽兽垃圾男做挡箭牌。
“你怎么知道恋爱御守?”王一博找到个可以回答的,先把球丢回去。
“你说谁跟我说的。”周琦气得直哼哼。
王一博一拍脑门,想起来怕是下班的时候让对方帮忙充电,翻包的时候看到的,于是语气缓下来:“那是我朋友前几天给我的旅游纪念品 ,我随便放的。”
虽然心里想的是,万一灵验的话——试试就试试。
“可爱类型?他连这个都跟你说?”王一博皱着眉,这笨蛋到底听进去几分。
“不然?你做亏心事就别不敢认。”周琦倒是不在意御守不御守,随便一问而已,那个“可爱的类型”才是她的狙击对象。
“靠,”王一博无语,合着就是一个傻傻的跟一个暴躁的告状了,人家上门来收兴师问罪,那他可太冤枉:“我说的就是肖战,不然你以为。”
呕。
周琦有种被误伤的感觉,她瞪着眼睛看王一博,好像是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丝丝的虚假,但可惜对方的表情过于诚恳,所以非常磊落地失败了。
王一博看她走到沙发上坐下,一边看手机一边问他问题:“你给我打个口头保证,我回下工作消息。”
“我说,我喜欢肖战,但是你又不告诉我到底他喜不喜欢男生,我怎么告白啊,但是我保证我真的是喜欢他,不是喜欢别的人,不然我……”
肖战听到这个声音在客厅响起来的时候惊得说不出话,后面王一博到底承诺了什么他也没仔细听,光前面几个字就够他反应的了。
周琦风风火火一脸怒气冲出去,过了会儿又回来,把手机丢在沙发上:“你自己听。”
他拿过手机,看到上面是录音的界面,嘴上说着“真不要脸”,还是点开了播放键。
是王一博。
他抿着嘴,盯着手机屏幕不说话。
“喜欢就去在一起,快三十的人了,比十五六七的小男生还懦弱,他敢对我说他喜欢你,你敢吗?”周琦不动声色地煽风点火,一副瞧不起对方的样子。
肖战还是不动,说实话这样的消息太突然,他一时有点接受不了,虽然内心后知后觉泛起高兴的心情,他觉得嗓子里很干涩,好像那碗面过于咸,把他喉咙里的水分都吸光,最后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干涩:“你觉得,我们在一起,合适吗?”
“我不知道。”周琦实话实说,她顶多是觉得王一博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冷漠,但是个老实人,但到底合不合适还得当事人自己感受,她做个推手,也就只能推到这里。
她看到肖战纠结的表情,最终还是没狠下心嘲讽,而是轻轻地说了几个字,然后进浴室收拾起自己的化妆品来,肖战听到她在里面抱怨说自己的妆都脱了居然刚才直接冲出去,好丢人,但他没有精神去回应,对方离开客厅前的话太有鼓动性,他最终还是起身,从门口的抽屉拿了东西出门去。
周琦听到关门的声音,把口红收进包里的动作也顿了顿,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看起来录音的事情虽然卑劣,但应该是做了件好事。
王一博吃了褪黑素躺在床上,没等来困意又等来敲门声,他想着今晚怎么这么不太平,接二连三扰人清静,但打开门的时候又愣在原地,没有半句抱怨的话想说。
肖战站在走廊上,因为脚步声而亮起来的声控灯就在不远处的天花板上,他逆着光,打开手掌心,里面躺着一把银色的钥匙。
“要上来住吗?”
王一博没说话,肖战的告白太含蓄,要拐几个弯才能理解到,他一开始没有接那把钥匙,直到对方的表情逐渐失望下去,手也慢慢往下垂直到快要收回去的时候,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冲着肖战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脸:
“跟我谈恋爱吧。”
肖战被搂进怀里的时候闻到王一博头发上残留的洗发水香味,很好闻也很安心,他想着荒凉无垠的海上也会有人做他的港,在黎明拂晓,或者午夜梦回,无论如何他此时此刻想要靠岸。
他的脑子里是周琦在刚刚对他说的那句话。
“去爱吧。”
(《楼下的房客》第一部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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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小东。
很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和支持,这是我创作以来第一篇写完的连载,我把这个值得纪念的事交给了博君一肖。
虽然它节奏缓慢,不够跌宕,但是是我心中的上海,也有我眼里的生活。我收到大家的私信,看到真情实感的评论,看到你们对人物角色产生共鸣,我觉得很幸福。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在这个故事里看到自己或者朋友的影子,如果有,那我真的很荣幸。
无论如何,在什么样的年纪,我希望大家都有去爱的勇气,希望大家都能幸福,这个城市下雨了,还会有人愿意湿了裤腿和帆布鞋去找你。
我之前收到私信,回复的时候我说,我不仅想给他们撑雨伞,也想为你们撑雨伞。
生活很难,希望你们有在我这里找到一点点快乐,祝大家天天开心,在想要晒太阳的时候能够遇到好天气。
爱你们。
PS:可以听一下《宝藏男友》这首歌,最近真的有被这首甜到,如果说这篇文章有什么歌能贯穿全文(虽然写了每章的歌单),那应该就是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