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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危】爱情牢笼
有什么比“倦怠”更适合离危的呢？一些成熟的糯狗互宠。
全文5.7k，一发完。
离危only。
01
最近，李旻浩觉得自己可能倦怠了。
不是身体上的疲惫或是工作压力大，而是对四年的队友、同事，三个月前正式荣升为男友的金昇玟感到倦怠。
怎么会这样呢？比起和金昇玟待在一起更愿意自己玩，想要出门首先想到的是其他朋友，如果实在约不到人的话，宁可待在宿舍也不想问金昇玟有没有空。
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一旦两个人独处的话，就有回应对方感情需求的义务。
不想要这样，很累。外出工作或是练习的时候接到金昇玟的消息或电话时，甚至会冒出“阿西，怎么这么粘人的？...
有什么比“倦怠”更适合离危的呢？一些成熟的糯狗互宠。
全文5.7k，一发完。
离危only。
01
最近，李旻浩觉得自己可能倦怠了。
不是身体上的疲惫或是工作压力大，而是对四年的队友、同事，三个月前正式荣升为男友的金昇玟感到倦怠。
怎么会这样呢？比起和金昇玟待在一起更愿意自己玩，想要出门首先想到的是其他朋友，如果实在约不到人的话，宁可待在宿舍也不想问金昇玟有没有空。
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一旦两个人独处的话，就有回应对方感情需求的义务。
不想要这样，很累。外出工作或是练习的时候接到金昇玟的消息或电话时，甚至会冒出“阿西，怎么这么粘人的？”这种念头。
就连对平时吃饭和睡前的二人世界都变得兴致寥寥，不会拒绝拥抱接吻之类的亲热，但也不会主动。
李旻浩知道这样不好。没人比他更懂得金昇玟的爱和温柔，他只是倦怠，不是不识好歹。所以无论心里有多抗拒、负担有多沉重，他都没有对金昇玟发过脾气。
他只是纵容。练舞到一半听到手机震动的话，也会停下音乐先接视频。
“哥在练习室？”
“嗯。刚好练到一半。”
“啊，抱歉，”金昇玟的声音轻轻的，“打扰哥了，真的很抱歉。”
或许应该以开玩笑的语气提出“与其现在觉得抱歉，不如打视频之前先发个消息确认一下我现在方不方便接吧”，放在交往以前也不是什么难事，但现在交往了，情侣之间要是说这种话未免太不合适。
李旻浩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
“这说的是什么话。”
好在金昇玟并没有拉着他长篇大论，只简单聊了两句就挂断了视频。李旻浩把手机扔下，忍不住心想只是这些没营养的话也值得打视频过来吗？难道生活里就没有别的事了？
但一次两次都接起来了也是自己，现在又在心里抱怨就矫情了。
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纵容着对方，李旻浩知道。
晚上完成练习后，为了避开在宿舍和金昇玟相遇的情景，李旻浩特意准备晚归。当然作为合格的男朋友，还是打电话给金昇玟报备了：
“练习结束我去外面逛逛，买点吃的和日用品。会晚点回来，你困了就先睡。”
“好的哥，注意安全。我已经回来了。”
金昇玟的声音还是轻轻的：
“晚上给哥打视频，打断练习了，真的很抱歉。”
有点愧疚。李旻浩这么想着，然而总不能真的说出来，所以只能生硬地回复“没关系，你别想太多了”。
“嗯。哥不在意就好，”金昇玟似乎笑了一下，“主要是怕哥生气来着。”
“呀，什么话？我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为小事生气的人吗？”
“哈哈，当然不是。只是我太在乎哥了。”
金昇玟的声音一直笑着，李旻浩甚至可以想像出他微笑起来的样子：
“刚才在回程的车上想了很多。哥啊，我觉得好像更爱你了。”
“什么啊？”李旻浩是真的摸不着头脑，“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产生这种想法？没头没尾的说什么呢？”
“什么也没发生啊。只是突然擅自这么想了而已。旻浩哥，真是不错的人啊。”
“啊是吗？真巧啊，我也觉得我是个好人。”
“是吧？”
之前李旻浩不确定金昇玟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但现在他有点怀疑了。可能和许多人以为的不同，金昇玟其实并不是会无缘无故说爱的性格。
这段时间是真的太冷淡，让金昇玟缺乏安全感到这种程度了吗？
02
非要说，上次金昇玟完整地说出“我爱你”，还是在表白的时候。
离婚危机问世已有两年多了，虽然在stay们眼中他们已经离异又复婚几百次，但李旻浩和金昇玟其实最近才正式确定恋爱关系。
在此之前两人关系一直以来都比想象中的复杂。金昇玟虽然开朗但性格稳重，出生的时机又太过合适，没有了“忙内”的身份导致偶尔会被忽视，也就是stay们所说的“哥哥不疼弟弟不爱”，就连徐彰彬也会犯糊涂地说出“原来除了伊恩以外你就是最小的啊”这种话。
李旻浩也是一样。很多时候他很难把金昇玟当作和李龙馥、梁精寅一样的弟弟去关照，金昇玟是独立的、聪明的，不那么显眼却一直可靠，甚至会激发李旻浩强烈的胜负欲。
“不管怎么样，唯独不想输给金昇玟。”
不知道多少次游戏的时候这么想过，金昇玟多半也是一样的好胜，所以才造就了stay们爱看的“离危又离了”的桥段。
他们两个在人群中绝不是一直黏在一起的一对，拌嘴（当然是开玩笑或是营业）远比互相吹捧要自然得多。录制two kids room的时候，金昇玟那段蹩脚的夸赞简直让李旻浩要笑掉大牙。
“昇玟呐，播出的时候真该好好看看你没话找话的尴尬样子。”
当时这么嘲笑他了，而金昇玟则回击道：
“不管怎样，我们stay会爱看的。”
于是闹别扭的人又变成了李旻浩。
所以一切都是为了stay吗？那我呢？“阿西，真可爱啊”或是“哥不喜欢的是我”，展现出来的在意有一分是真心吗？还是说和别人关系更好才是真的，李旻浩只是可有可无？
不爽。非常不爽。比起被金昇玟顶撞，果然还是更受不了被忽视。“和100个金昇玟一起生活vs10年见不到金昇玟”，还用选吗？不仅如此，“比起stay更喜欢我对吗”，好想拿这个问题来反问金昇玟，看他有没有胆子举“❌”。
确定关系那天没有镜头，不是节日，不是任何值得被队友和stay关注的日子。就连金昇玟敲开他的房门也显得那么平平无奇。
“虽然这么说可能很唐突，我也觉得自己很不懂事，明明是一起工作的队友，也是很多年的好朋友，突然对哥说这些真的很不合适。所以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来的，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金昇玟因为戴牙套的关系吐字总是含含糊糊的，像撒娇一样。明明说话的内容好像郑重其事，但眼神却紧张得到处乱飞。
呜哇，如果把这个做成two kids room播出，金昇玟自己看到的话，反应会很精彩吧。李旻浩不合时宜地想着。
金昇玟当然不知道他哥的四次元大脑此刻在想些什么，吸了口气才缓缓道：
“我喜欢你，旻浩哥。想和哥谈恋爱的那种喜欢。”
听到这话，李旻浩反而松了口气。
果然还是喜欢我啊。
他心里笑开了花，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金昇玟，过了许久才问：
“你喜欢我？”
“是的。我喜欢旻浩哥。”
“你真的喜欢我？”
“是真的。真的喜欢你。”
“有多喜欢？”
“非常。喜欢到不和哥在一起就会心痛得死掉那种程度。”
“呀，金昇玟呐！”
李旻浩大笑起来拍手叫好，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金昇玟说喜欢我到不和我在一起就会心痛得死掉耶！你说stay们会爱看这个吗？”
“呀真是的，”金昇玟无奈，“哥要记仇到什么时候啊。”
“难道不是你自己亲口说的吗？‘我们stay会爱看的’，难道不是真心话吗？”
金昇玟摇摇头：
“当然不是了。”
李旻浩来了兴致了：
“那什么才是真心话？说我可爱？”
“是。”
“跟我合不来？”
“那个不算，那是气话。”
“说我不喜欢你？”
“那也是气话。”
“我们昇玟呐，怎么一直在说气话呢，”李旻浩又好气又好笑，“这么一想，几乎都没有对我说过真心话啊。”
“怎么没有呢。‘我爱你’，这就是唯一的真心话啊。”
说到这，金昇玟整个人都已经快熟了，又好像不好意思似的双手捂住了自己侧颈。
李旻浩直勾勾地盯着他。金昇玟英俊他是知道的，但红彤彤的帅小狗实在难得一见。
李旻浩拿起了手机。
“哥你干嘛啊！”
金昇玟扑上来抢手机，李旻浩用一只手臂按住他，又伸长了胳膊不让他够到：
“我看消息不合法吗？”
“合法，但闪光灯都闪到我脸上了！”
“哎呀，都怪我们昇mo太可爱了啊，害羞了吗？”
“讨厌啊，哥真是烦死了。”
“哦？是真心话吗？”
“……气话啦哥！要拍照的话可以直接跟我说啊，一声不吭直接拍真的很难为情啊。”
“那好，那现在我要给昇mo拍照咯。”
“不行。除非哥跟我一起拍。”
“哦？双人自拍吗？”
“嗯。不过是情侣照的那种。”
“可我还没有要和你交往啊。”
“拜托，让我很可怜地心碎而死究竟对哥有什么好处啊？”
看金昇玟吃瘪实在是太有趣了，李旻浩继续逗他：
“金昇玟心痛得哭哭啼啼的样子，不光stay，我也很想看啊。”
“阿西，哥再这样子我真的要生气了！”
“好哇好哇，不是说了嘛，昇玟xi，生气起来的样子很性感呢。”
“会亲哥的哦！如果我生气的话，即使哥不愿意也会亲的。”
“真的？来试试啊，看我会不会输给你。”
“疯了。”
金昇玟抓住李旻浩的肩膀凑了上来，李旻浩没有动作，让他精准亲在了正确的位置。短暂的几秒钟后，金昇玟放开了他。
“哥怎么不躲？”
“为什么要躲？”
李旻浩反问。
“刚才不是说不要和我交往吗？”
金昇玟问。李旻浩按住他的后颈再次亲过去：
“那我现在要和你交往了。”
03
之后他们也度过了好一段如胶似漆的热恋期。金昇玟从队友变成了男友，在李旻浩面前展现出了无数从未见过的模样，像只小狗成精一般在李旻浩周围打转，变着花讨他开心。
这种身份的转变也让李旻浩觉得很新鲜，依赖对方或是捉弄对方都找到了更多样的方式，让他无论做什么都会想着金昇玟。金昇玟现在在干什么？给他看这个的话，会是什么表情？会开心吗？会生气？会觉得无语吗？金昇玟无语的样子最有趣了。
他的热情当然被金昇玟照单全收，撒娇、依恋和恶作剧，都被好好地回应了。黏黏糊糊的样子让身为粉头的李龙馥都看不下去了，拉着梁精寅给他们开会。
“虽然谈了恋爱我们都很高兴，但是唯一不许在宿舍里做那种事。”
开放的澳洲青年毫无顾忌地这么说了，李旻浩和金昇玟都脸红了起来。最后还是李旻浩脸皮厚些，虽然说实话还没考虑到这一步，还是打趣地说：
“哎呀，出去开房的话，被拍到了怎么办呢？”
“如果我和lix哥因为要避嫌而出去开房被拍到了，又怎么办呢？”
梁精寅飞快地回击了。
孩子，成长，环境。
因为一时当机而直接忘记还能去另一个宿舍的选择，让李旻浩因为没发挥好而难受了好一阵。
陷入热恋中的李旻浩自然没有想到，才几个月，倦怠期会来得那么快。
仔细想来，他和金昇玟认识的大部分时间里一直是若即若离的，或许那种不近不远的距离对李旻浩来说才是舒适区。但毕竟都在交往了，回到以前那样相处肯定不像话。
要和金昇玟开诚布公地谈谈吗？但“其实最近有点厌倦你了”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李旻浩自己听了都想把说这话的人舌头拔掉。
该怎么办啊。
李旻浩苦恼极了。
心不在焉地买了一堆东西回到宿舍，从李龙馥那里得知金昇玟已经睡下了。
这倒是有点惊奇，李旻浩还以为他至少会等到自己回来道个晚安。不过这样也好，不用面对金昇玟自己也轻松些。
洗澡洗漱完已经是凌晨。暂时逃脱了爱情牢笼的李旻浩整理了一下一天的心情，心情轻松地入睡了。
在说过“好像觉得更爱你了”这种话后，金昇玟却好像变得更疏离，手机里的消息和视频记录同步变少了。有一次李旻浩难得鼓起勇气觉得要不陪金昇玟一起吃饭吧，却得到了“早就饿了，就自己先点了外卖”的回答。
倒也没什么不好。李旻浩一点也不生气，金昇玟这样真的让他轻松了很多。
不仅如此，之前经常被金昇玟缠上的休息时间也回归了李旻浩本人。纸片小狗不知道怎么爱上了跑步，三天两头出门夜跑。而这段时间李旻浩就放心地去健身、练习或是待在宿舍自己玩，没有陪小狗的压力，也不用担心他会闹脾气。
睡前金昇玟还是会到他的房间来，但只站在门口聊两句天，有时接个晚安吻，李旻浩会摸摸他的头，然后就小狗就会自己走回房间睡觉。
好像不再有窒息的感觉了。李旻浩心想。
这样混沌但舒心的日子过了半个多月，有一天李旻浩听到李龙馥问金昇玟：
“和旻浩哥吵架了吗？最近很少看见你们在一起了。”
“没有吵架，”金昇玟说，“只是在磨合。”
“磨合？”
“嗯。我和旻浩哥本来就有点性格不合，以恋人这种距离相处久了，难免会累。所以最近在摸索适合我们的交往方式。”
什么啊，还说是气话来着。李旻浩心想，性格不合什么的，不是真心话吗。
当晚，李旻浩难得敲开了金昇玟的房间。后者明显有一瞬间的讶异，但很快恢复了平静的样子。
“哥，有什么事吗？”
金昇玟问。李旻浩随便挑了个地方坐下：
“没事不能来看看你吗？”
“哥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还不了解你。心里一定在说，‘说什么来看我，明明都已经冷落我好久了’吧！”
“才没有，哥少乱说了。”
“昇玟呐，”李旻浩拍了拍金昇玟的大腿，“这段时间好像确实对你有点冷淡了。”
“原来哥也知道啊，”金昇玟笑了，“还以为哥只是单纯的坏人呢。”
李旻浩把金昇玟抓过来挠痒痒：
“说什么呢？”
“哈哈哈哈，没什么，对不起，对不起哥！”
一通打闹之后两个人都滚到了地上，看着对方衣衫不整灰头土脸的模样傻笑。笑了好一会儿，李旻浩先开口了：
“怎么说呢。总之，还是得跟你说声抱歉。明明才交往了几个月，作为男朋友并没有很好地尽到义务。”
“别这样说。如果要说男朋友的义务的话，我不觉得还会有谁比哥做得更好了，”金昇玟摇摇头，“其实哥内心很烦躁吧，一直被我缠着的时候。视频打断哥练习的时候已经做好被骂的准备了，但哥很温柔啊，什么都没说不是吗。尽管可能并不愿意，但还是好好地回复了消息、向我报备行程，也从来没有对我发脾气。旻浩哥，其实很感谢你。”
“呀，真是。你这么说搞得人真是很不好意思。”
李旻浩羞愧。金昇玟靠过来牵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比李旻浩大一些，宽厚而温暖：
“或许哥没有察觉到吧。和哥交往之前，我们一直是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关系。哥绝对不是会违逆心意顺势答应表白的人，哥一定是喜欢我的，这我明白。但毕竟是我对哥提出的表白，我知道哥其实没有完全做好准备。况且突然一瞬间变成了情侣，有新鲜感是很正常的。”
“刚刚交往的时候，我每天都过得好幸福。我没想到哥会这么主动、这么热情，我也上网看了好多恋爱经验的帖子，所以一直在警告自己，这样的状态并不会一直持续下去。旻浩哥你啊，不是像我一样那么渴望近距离关系的。”
“所以说是性格不合啊。”
李旻浩自语道。金昇玟点了一下头：
“所以哥开始冷淡的时候我并不觉得意外，只是觉得差不多到这了吧，要说难过当然也会难过的，但我会说服自己，哥又不是不喜欢我了，如果不喜欢我的话，一定会好好地对我说抱歉，然后再离开的，哥只是开始觉得有负担了。”
“我呢，比起被哥冷落，更害怕被哥讨厌。我喜欢哥，哥也喜欢我，恋爱本来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所以不想让它变成牢笼一样困住我们。”
“所以在我后退的同时，你也后退了吧。”
“嗯。不停地告诉自己，再等等，我们需要找到最合适的距离。”
真是。李旻浩无语，哪里来的心眼妖怪。他把手放在金昇玟头顶揉他的头发：
“那要是找不到呢？这么抽象的东西，哪有这么容易找到。”
“那就从眼下入手吧。从现在开始往后的一个小时，哥愿意和我一起度过吗？”
“那我要是说不愿意呢？”
李旻浩坏心眼地说。金昇玟把他放在自己头顶的手拿下来搭在肩膀上，凑过去：
“被哥冷落了那么久，再怎么说也是会生气的。所以就算哥不愿意，也要亲上一个小时。”
04
被金昇玟缠着卿卿我我好一阵之后，李旻浩拍拍他：
“昇玟呐，说后退就后退，挺能忍啊。”
“当然了。”
金昇玟低下头笑了：
“哥以为我告白之前，忍了多久呢？”
END
【南北】中华alpha魅力时刻
*借两位老师的三只猫一用（磕头。
*非典型带崽，有病，是真的有病，我先道歉。
在高级百货商场的童装区偶遇分手两年的前男友，对方带着一儿一女。
四目相接的那一刻，蒲熠星心跳正常呼吸平稳，脸色白里透红红了芭蕉绿了樱桃，总之还算人模狗样。他抬起左手推了推鼻梁上五位数的金丝框眼镜，四平八稳地露出半个笑，微微点头致意，直到牵着他右手的小男孩拽着他的袖口轻声说：“爸爸，你的手捏疼我了。”
蒲熠星如梦初醒，靠啊，那我慌什么，我明明也带着我儿子。
瓜蛋坐在沙发上拿着金属勺子挖冰激凌球吃，巧克力香草和草莓，三个口味。平时蒲熠星不让他吃这些东西，小孩子肠胃脆弱容易闹肚子，但眼下确...
*借两位老师的三只猫一用（磕头。
*非典型带崽，有病，是真的有病，我先道歉。
在高级百货商场的童装区偶遇分手两年的前男友，对方带着一儿一女。
四目相接的那一刻，蒲熠星心跳正常呼吸平稳，脸色白里透红红了芭蕉绿了樱桃，总之还算人模狗样。他抬起左手推了推鼻梁上五位数的金丝框眼镜，四平八稳地露出半个笑，微微点头致意，直到牵着他右手的小男孩拽着他的袖口轻声说：“爸爸，你的手捏疼我了。”
蒲熠星如梦初醒，靠啊，那我慌什么，我明明也带着我儿子。
瓜蛋坐在沙发上拿着金属勺子挖冰激凌球吃，巧克力香草和草莓，三个口味。平时蒲熠星不让他吃这些东西，小孩子肠胃脆弱容易闹肚子，但眼下确实是没工夫管他。
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椅背上，衬衣袖口也挽起来，蒲熠星说了半个多小时嘴都不停，但里面大部分内容瓜蛋都听不懂，于是他就只好继续去吃自己碗里的冰激凌。蒲熠星叹气的时候吃巧克力口味的，声调拔高了就轮到香草，如果提到了那个他没听过的人名就吃草莓味道的。
金属的边缘碰上玻璃的底部，清脆一声响，瓜蛋发现他已经把那颗草莓球吃完了。
齐思钧坐在沙发对面，蒲熠星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敲手机，劈里啪啦的，白酒股价的波折程度一点不失当年毫无人性的臭情侣。等下午三点收市，齐思钧终于放下手机，在蒲熠星喝咖啡润嗓的间隙才插上了话：“那现在的情况是，你的前任有两个孩子，而你只有一个，所以这波是你惜败。”
蒲熠星端着陶瓷杯的手顿住，拿铁变茅台，酸甜苦辣咸，个中滋味无人能解，但他的眉毛很难看地皱到一起，翻译成中文的大概意思是，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但齐思钧无所畏惧得寸进尺火上浇石油，冲着蒲熠星挑了挑眉毛：“但看开点，有一个总比没有强。况且差距不大，还有弥补的空间。”
“不不不，你根本不了解事情的严重性。”
“我怎么不了解，谁还能有我了解。”
齐思钧心平气和，K线从三千点跳水的震撼都不及他当年被拉着和狗情侣一起组队玩游戏的伤害大。他拿起吸管搅动果汁，絮状的果肉浮浮沉沉，是二十几年人生海海，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但蒲熠星不知道齐思钧这点看破红尘的超脱自然，话题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百货商场里偶遇的情景。
郭文韬抱着怀里的小姑娘站在那，一堆可爱的小裙子红得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是春花朵朵开遍天涯。抓着郭文韬衣角那个小男孩转身要跑，他伸手去捞小孩的时候，才抬头跟蒲熠星对上视线。
“那个小屁孩！跟瓜蛋也太像了！”蒲熠星的声调不自觉地升上去，但好像又是顾及到周围八卦的目光而有所收敛，他说完伸手去捏瓜蛋的小脸，又补充一句，“但比我们瓜蛋胖一点。”
“额……”齐思钧用食指去揉自己的眉心，这是他大无语时的标志动作之一，他上一次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还是名下公司一天内市值蒸发了上百万，可见如今情况已经有些严重，“你是想跟我说，你前男友的儿子长得像你儿子，所以四舍五入是像你。”
蒲熠星猛地一拍大腿，摊开双手，表示你终于懂了，这问题还不严重吗？他当年跟我说他是alpha是不是在骗我？其实我们有一个孩子！
但齐思钧抬起眉毛不说话，只是身体微微向后靠上椅背，挤出好几层双下巴。
“你当年谈恋爱的时候但凡不想这么多，那俩孩子现在应该都是你的。”
“但我算过了，日子都对不上啊！而且我们每次都有做好措……”
“停，停，停，”齐思钧索性闭上眼睛偏过头去，抬起一只手示意对方，“别说了，我不是很想了解这种细节。”
于是蒲熠星又叹气。
瓜蛋吃完那个香草球的时候听到齐思钧叫他：“瓜蛋，你这个爹不能要了，跟叔叔走吧，叔叔炒股票养你。”
在不短暂的沉默里，服务生来添柠檬水，瓜蛋叼着嘴里的金属勺子去看蒲熠星，蒲熠星捂着胸口大喘气，说好你个齐思钧，我拿你当兄弟，你要偷我儿子，是不是郭文韬在我之前联系过你了？你背叛了alpha阶级！You traitor！
齐思钧听不下去了：“收一收你脑内的小剧场。我理解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但王八和绿豆看对眼的时候，其实也知道绿豆根本生不出小王八的，对吧！”
蒲熠星似乎因为这个过于生动的类比而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中，半晌才严肃发问：“你说谁是王八？”
“……”齐思钧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你们俩现在的情况只能用一部经典影视剧完美诠释。”
“《神雕侠侣》？”
“《家有儿女》！”
蒲熠星和齐思钧异口同声，但众所周知，论嗓门，没人赢得过齐思钧。
整个咖啡厅在某一刻被按下暂停键，八卦的目光自五湖四海而来。铜锣一声震天响，单亲男妈妈连夜买站票离开绝情谷。
齐思钧看着被一口气哽住的蒲熠星更是心情大好，笑得见牙不见眼：“你看连孩子的数量都能对上。”他边说边伸手去摸旁边楞住的小朋友的脑袋，无比慈爱，“瓜蛋要听你爸爸的话，可不敢把这玩意儿染成绿的*。”
但好景不长，齐思钧的愉悦心情只维持到了他在咖啡厅门口打到车的那一刻。
因为就在他伸手去拉车门的瞬间，微信上弹出来了一条新消息，5g基站修到断肠崖边，小龙女终于想起手机密码了：我昨天在商场遇到蒲熠星了。他……有孩子了？
齐思钧累了，他说，要不我给你俩拉个群吧。
是露露最先感觉到了不对劲。
当她那天为了最后一个泡芙跟汤汤在客厅里大打出手，郭文韬却在阳台上看手机而不是出来拉偏架的那一刻，露露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
我们这个家要完蛋了，露露语气沉重。
但汤汤还在扯着她的衣领不松手，说我要那个泡芙。
而作为已经上小学一年级，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大孩子，露露从这最后一个泡芙开始回忆，最终发现问题就出在了那天的百货商场。
那个牵着孩子的男人露露没见过，但不妨碍她从对方的眼神里感觉到了危险，好像动画片里的恶龙拦路，蛮不讲理定有所图，目标就是露公主手里的稀世珍宝。
而鉴于当时被抱在怀里的露露左手勾着她爸的脖子，右手抓着新买的裙子，危机当下，小姑娘胆战心惊地想，他是看上我的裙子了还是看上我爸了？
蒲熠星给瓜蛋做早饭的时候手机弹出来新的消息，他握着锅铲去解锁屏幕，看到原来是齐思钧新建了一个微信群。
群名：是的，他们有三个孩子
蒲熠星正要发问号，但手指停在了屏幕上方三毫米处，因为他看到了群里除了他和齐思钧之外第三人——郭文韬那个半蓝不灰的头像迎着早晨七点三十五分的阳光冲他say hi。
瞳孔八级地震的当下，齐思钧率先在群里发了两个呲牙笑的表情包，和蔼又可亲，阴阳还怪气，缺德程度基本相当于夺走成都大熊猫繁育基地一年口粮的水平。于是身为四川人的蒲熠星出离愤怒了，他深吸一口气，点开齐思钧的头像，在对话框里一次性敲了二十个问号。
蒲熠星点击发送扬眉吐气，而瓜蛋的声音在他身旁适时响起：“爸，鸡蛋糊了。”
瓜蛋坐在餐桌上吃着那个仿佛从火灾现场里抢救出来的煎鸡蛋的时候，不自觉地进行了有端联想。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他没听过的人名吗？但上次他因为这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吃到了冰激凌，今天怎么只有烧糊的早饭。
新鲜的蛋白质在烈油猛火下烧得焦黑，瓜蛋用叉子戳着碗里的早饭小声叹气，他原因以为那个名字代表着草莓冰激凌球，有凉丝丝的甜，但没想到其实还代表着一颗糊掉的煎蛋，也有热腾腾的苦。
郭文韬在送完露露上学的路上看到那个新建群的微信消息提示。
并不是他有多八卦，只是当年分手把所有联系方式删的太干净，而早高峰的环路又是天然的包庇场所，反正堵着也是堵着，不如找点事情做。
于是郭文韬毫不犹豫地点开了蒲熠星的头像。
好吧，严格来说还是有犹豫了那么两到三秒——只展示半年的朋友圈寥寥数条，很快就见了底。
每一张照片的主角都是郭文韬在商场里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小男孩。
吃蛋糕的时候鼻子上蹭了奶油，抱着泰迪熊在沙发上的睡姿不够优雅，背着的小书包上有一个钢铁侠的挂坠，大踏步地走在手机镜头前。
只有一张照片，蒲熠星也出镜了。
迪士尼的城堡前，天蓝蓝草青青，小男孩骑在蒲熠星的肩膀上，手里抓着一支红气球，当代父慈子孝的业界标杆。
拥堵的车流是行动缓慢的多足虫，在耀眼日光下悠哉悠哉地爬遍开枝散叶的城市主干道。但在车里吹着冷风的郭文韬没有这份心情，他的心脏超负荷工作，四肢百骸的血液不着调地左冲右撞，烧得他的大脑CPU直冒青烟，控制不住地在想这张照片到底是谁给蒲熠星拍的。
二十迈的车速下人就容易胡思乱想，郭文韬将一切归因于日益糟糕的城市交通。
绿灯跳红灯，说不定是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呢，米妮米奇唐老鸭，奇奇蒂蒂和高飞，还有路过的游客千千万，红灯又变绿灯，可就算是个香香软软的omega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别再想了，好奇害死猫，也能害死郭文韬，但是——
后车一声尖锐的鸣笛打断了郭文韬的思绪，于是他一脚油门踩出去，猛打方向盘，心想——但是去他妈的，我就好奇了怎么着！
Stefan：我有问题想问你。
齐思钧直到午饭时间才摸上自己的手机，但迎面而来的这条未读消息让他本不富裕的胃口雪上加霜。他咬着嘴里的三明治，被面包和生菜噎了个结结实实，腾出一只手来回对方消息：一个问题一百块。
一万块的转账消息弹出来。
啥他妈的爱情不爱情的，齐思钧含泪忍痛点击收款，心说，妈的，富二代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郭文韬按照齐思钧发的定位，坐在这家西餐厅里已经喝了六杯柠檬水，但依然不见人影。
在服务生要来倒第七杯水的时候，郭文韬终于决定给齐思钧打电话——他刚刚给对方发过去的微信都没有回复。凭借多年的同窗关系，郭文韬愿意相信齐思钧不是那种收人钱财放人鸽子的道德败坏之人。
但他刚点开通讯录，齐思钧就回了他的微信消息，发过了来了一个新的定位。
郭文韬按照市人民医院的导览图，七拐八拐地才终于找到儿科诊区，结果刚出电梯就跟拿着挂号单的齐思钧撞了个正着。
“就说了两句话的功夫，”齐思钧翻着手里的挂号单和病历本很耐心地跟郭文韬解释，“瓜蛋一个没看住，就跑到马路边了。”
“……小朋友没事了吧？”
“不是什么大事，被自行车碰了一下，小腿上破了个口子。刚刚上药的时候还勇敢的不得了，结果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回事，”齐思钧领着郭文韬穿过菜市场一样的科室走廊，终于来到候诊区，“哭得几个医生护士都镇不住。”
他向着前方抬了抬下巴朝郭文韬示意，连带语气都无奈了起来：“你看，我也不是故意要放你鸽子的。”
趴在蒲熠星怀里的小男孩哭得不亦乐乎，围在蒲熠星身边的两个护士也明显已经精疲力竭，而正抱着小孩的蒲熠星本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齐思钧也从口袋里掏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装进去的橡皮鸭，毅然决然地加入了哄娃大军。
候诊的队伍里有嗡嗡的交谈声，走廊中来回奔波的护士和家属眉眼焦急，近邻的科室里还在断断续续地传出来小孩呜咽的哭声。而在这种雨落在毛玻璃上一样的嘈杂中，郭文韬站在那里不自觉地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蒲熠星是用了什么法术能让他一眼就在人堆里精准定位。
不知道是不是郭文韬的目光过于明显，原本抱着怀里小孩来回踱步的蒲熠星突然抬头，温温柔柔的眉眼像水波一样穿越人潮荡了过来。
上一次的对视是在商场的童装区。
欢快的儿童歌曲立体环绕，小兔子要跳舞小老虎要回家。四目相对，三尺电两寸光一秒钟，那些陈年旧事就跨过七百多天的空白，变成飞烟过眼，但过着过着就全部鲜活起来，飞烟就又变云霞，是曾经无比灿烂的千百个日日夜夜。
郭文韬抬腿走了过去。
他停在蒲熠星的面前，伸出手：“给我吧。”
“我完了。”蒲熠星目视前方语调平稳。
两分钟前他把还在不停哭闹的瓜蛋递给郭文韬，现在抱着小孩的郭文韬已经快要走到走廊尽头。虽然听不见郭文韬跟瓜蛋说了什么，但不难发现小孩的眼泪已经有止住的倾向。
齐思钧还在低头研究手里的病例，蒲熠星嘴里蹦出来的那三个字从他左耳朵进去再从右耳朵出来，连个弯儿都不带拐的。但齐思钧一心二用，充当聆听者这活儿他熟练到都快锻炼出来肌肉记忆——嗯了一声全当自己听见了，意思是你继续说我有在听。
“我现在越看瓜蛋越觉得像郭文韬。这到底是谁儿子？”
“……”
齐思钧把手里的缴费单一股脑地全拍蒲熠星怀里：“你要是实在不想去交钱，就再去给自己挂个号。眼科在楼下，脑科在楼上。”
蒲熠星抱着两兜子的药赶回儿科候诊区，找了半天才在楼梯拐角的窗户口找到郭文韬，而瓜蛋不仅不哭了，甚至已经趴在对方怀里睡着了。
这一次，是郭文韬先回过头看他，目光越过小孩子毛茸茸的头顶，好像也变得毛茸茸了起来。
“小齐呢？”
“这怎么做到的？”
两个人同时开口，但因为郭文韬的问题比较短，所以获得了优先被回答的机会。
“哦，他刚刚回去了。”蒲熠星低头去扒拉着怀里杂七杂八的药，似乎是要在当下这个略显尴尬的当口熟读每一种药物说明书，“他说他要去挣他的第十个一百万。”
郭文韬眨了眨眼，似乎是对于这个理由非常买账，再开口的时候语气里有了一点点的得意：“小朋友不能老哄，有时候也要教育才能学得乖。”
蒲熠星手里拿着药猛点头，就恨手里没个纸笔好好做记录，回家定要把此等金玉良言挂墙上。他看到郭文韬在不弄醒小孩子的前提下很谨慎地换了双手的力量去抱，就下意识地伸出手：“要不还是给我吧，瓜蛋最近在长个子，有点沉了。”
“这算什么，汤汤可比他沉多了。之前去医院打针都是我带——”
话接过来的太自然，说到一半才发觉似乎是哪里不太对。
说到底，眼下他们并不是放学等在幼儿园门口的同班家长，交流育儿经验，诸如怎样才能让我的宝贝不要把饭里的胡萝卜丁都挑出来，然后顺带吐槽生活里的一地鸡毛和蒜皮，类似加班到十点回家还要做老师布置的手工作业是什么体验，但总而言之痛并快乐着。
而如今，分手的阵痛期早已经过去，但快乐不知道还有多少。郭文韬刚刚的话头止住的过于突然，倒让医院里这个原本就僻静的拐角显得更加安静了起来，温吞吞的夕阳从窗户边缘淌进来，像融化的橘子糖，也像过去的好时光，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
等了一个红灯的功夫，蒲熠星已经是第二十七次去瞟后视镜——郭文韬安安静静地坐在后座在看窗外的风景，怀里抱着的瓜蛋还没醒。
而确实在某一刻，蒲熠星觉得自己也没醒。
扒在窗边的那半个太阳终于掉下去的时候，蒲熠星无声地笑出来，他很坚持地伸出手想把瓜蛋接回来，根本不顾自己的怀里还抱着五颜六色的药盒。好像哪怕会再次唤醒安睡的恶魔，哭声引来彗星撞地球也在所不惜。
但郭文韬似乎在乎。
地球和蒲熠星，他总要救一个。
“我帮你把小朋友送回去吧。”
“真的假的？”
有那么两秒，蒲熠星愣在原地，怀疑自己在做梦。他伸出去的手都没放下去，还在那里逐字分析郭文韬刚刚说的那句话，就好像是怨侣多年不见，说话的声调背后都有暗箭难防，值得他拿着每个偏旁部首去做阅读理解。
但郭文韬没理会蒲熠星向来丰富的内心世界，他把怀里的瓜蛋往上抱了抱，直接绕过蒲熠星向电梯口走，发现半天没人跟上才又回过身问：“你车停哪了？”
蒲熠星的手指轻轻敲在方向盘上，敲到第三下的时候，有雨滴落在车玻璃上。
很快，有更多的雨水光临，雨刷器刮过玻璃的动静为安静的车内提供了一些悦耳的噪音。蒲熠星把车窗特意开了两指宽的缝，于是新鲜的潮气被晚风送进来，洇湿了那些被风干的陈情过往。那些又红又白又黄的灯光在斑驳的水珠下模糊出更多潋滟的色彩，如同少年时代里五光十色的轰烈爱意，三分假七分真，有银鞍白马，有春花秋云，也有凛冬的枯瘦枝桠。
等雨势渐小，只有风还在吹，吹过旷野，吹过城市，吹过浮生绮梦一场。
车子驶入了地库，郭文韬才有了那么一点真实的感觉，仿佛刚刚那一路较为顺畅的交通只是为了纪念光芒万丈的青春年华。而回忆的时间太短，但分别的时间好像又有点太长。蒲熠星抱着那些药，特意绕过来给他开门，但等郭文韬一脚踩上地面，他的反射弧好像才开始正常工作。
说是送佛送到西，但却近乡情更怯，郭文韬跟在蒲熠星身后往电梯间走，而原本坚硬的水泥地面，现在每走一步都变成奶油，也变成沼泽。
真是太糟糕了，郭文韬很绝望地发现，那些太过熟悉的感觉正在快马加鞭地往回赶，并且在无情践踏他的肌肉记忆——地下车库的整体布局，西南角的标识缺了一个小角，蒲熠星用车钥匙尖按电梯的习惯，没有变化的楼层，甚至是电梯上行带来的轻微失重感。
唯一不一样的，大概就是在电梯开门的时候从里面走出来那一对嬉笑打闹的小情侣。他们很自然地跟蒲熠星打招呼，应该是邻居，但郭文韬不认识，所以起码是只搬来不到两年的新邻居。但即便如此，仍然不妨碍他们看向跟在蒲熠星身后抱着瓜蛋的郭文韬的探究眼神，有故事，有很多故事。
但自认为默契的小情侣闭口不谈，相视一笑就侧身而过，消失在车库里。那一刻，郭文韬突然没有任何由来地想，大意了，孩子他妈竟是我自己。
电梯到达预定楼层的叮咚声响起，郭文韬却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他偷窥过的对方朋友圈里的那张迪士尼的游客照堂而皇之地出现，蒲熠星架着坐在肩膀的瓜蛋在他的大脑皮层上疯狂蹦迪，震得他的心脏跟着突突直跳。那个按下快门的人是否此刻正在那扇门的背后，准备好了喷香的饭菜还有温暖的床铺，而他该又如何体面地介绍自己，一位路过的热心市民吗？
但没有。
蒲熠星掏出钥匙打开门的那一刻，只有冷清清的黑暗涌出来。他放下钥匙还有怀里杂七杂八的药，打开灯，手忙脚乱地去接郭文韬怀里的瓜蛋：“哎呀，不好意思，家里太乱了，我都没来得及收拾。”
郭文韬如释重负，虽然他自己将这归因于抱了一路的小家伙终于被接走了。
夜色在下沉，海水在上涨，红尘困住月亮，而此刻郭文韬站在门厅那里，环视四周，发现这里的一切好像和自己两年前离开的时候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但也不尽然，多了很多儿童用品。
蒲熠星把瓜蛋抱回卧室，出来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带上门，转身发现郭文韬依然直直地站在门口那里。于是他松开手里的门把手，发现准备了一路的草稿措辞似乎全部作废，隔着大半个客厅斟酌着开口：“你……要不要吃个饭？”
郭文韬不得不承认，他看着绷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的蒲熠星，那些该死的胜负欲就突然作祟。
“不了吧，”郭文韬歪了歪脑袋说，“家里还有人在等我。”
蒲熠星那一瞬间的表情很精彩，至少郭文韬有这么觉得。于是那种成年人在报复之后才特有的快乐让郭文韬的心情变得美丽了起来，好像这一路上所有的不安和忐忑都变得值得。
“那？我就先回——”
“你等一下。”
被打断的突然，但蒲熠星说完就转身去书房，甚至没有多给郭文韬一个眼神。而郭文韬一个人被晾在客厅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原来是露露给他发了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郭文韬在回消息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是他的手机自动连接上了蒲熠星家里的wifi。于是他打字的速度就慢了下来，每一个字敲下去，就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没想到，分手多年，归来还有wifi替我爱你。实在是感人至深。
“不管怎么样，今天还是要谢谢你。”蒲熠星抱着一个纸箱子从书房出来，慢吞吞地朝郭文韬面前走，“但我也没什么东西好送的……这些是之前给瓜蛋买的玩具，不过都是新的！就当是我给……给……给……”蒲熠星像一卷卡壳的磁带一样，有在努力措辞，但结果实在不尽如人意。
“小朋友们的。”说完这五个字，蒲熠星才把手里的纸箱子塞到郭文韬怀里。
郭文韬低头去看纸箱里满满的各类绒毛玩具，又抬头去看站在面前的蒲熠星，等客厅的钟表嘀嗒过七下，他才说：“女孩子叫露露，男孩子叫汤汤。”
客厅的门关上，蒲熠星又悄悄推开卧室的门，他放轻脚步走到床边，不那么意外地看到瓜蛋睁着圆圆亮亮的眼睛看他。于是他在床边蹲下去，伸手去揉瓜蛋的脑袋：“什么时候醒的？”
但瓜蛋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抓着小被子的边沿说：“那个叔叔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蒲熠星挑了挑眉毛，想起来郭文韬的信息素大概是混着水果的夏日汽水，又香又凉又甜，难怪小孩子会喜欢。但他还是决定继续问：“哦？是什么味道啊？”
瓜蛋眨了眨眼睛看他：“像爸爸的味道，但又不像。”
郭文韬抱着那些绒毛玩具进家门的那一刻，突然意识到，他今天给齐思钧转了一万块，最后却买回来了一堆娃娃，血亏。
但汤汤和露露却很高兴，尤其是汤汤。虽然露露在得知这些玩具来自那天商场见过的男人后，表情有了那么一些许的微妙，勇敢的公主当然不放心恶龙的馈赠。但在汤汤的情绪感染下，两个人很快就围在纸箱子前翻了个干净，绒毛玩具铺了客厅一地。而郭文韬洗了个手的工夫回来，却看见在一堆崭新的玩具中间，躺着一只看上去旧兮兮的绿色小恐龙。
那一瞬间他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但汤汤走过去抱起那只小恐龙冲他说：“爸爸，我喜欢这个。”
那还是在上大学的时候。
在某个暑假正式来临的前一晚，他们两个人出去吃夜宵，路过电玩城的时候，在一台抓娃娃机前赌上了alpha的全部尊严。而这个小恐龙是蒲熠星花光了身上的最后的十块钱才得到的唯一的战利品，但高兴了没两分钟，郭文韬突然意识到他们没钱打车回学校了。
于是只好走回去。
夏夜星辰几寸，世界是一抔璀璨的泡沫，晚风树影，命运险棋一着，但脚下通天大道宽又阔，可以一路走到天尽头。
给小朋友们的。
郭文韬看着那个小恐龙在想，我把自己算进这个“们”里，应该不过分吧。
郭文韬走到汤汤身边，摸了摸他的脸，笑着说：“爸爸也喜欢。”
汤汤窝进郭文韬怀里撒娇，但露露却在一旁严阵以待，她抱着怀里的小长颈鹿十分严肃地下了一个结论，如果我爸留不住了，那我的小裙子一定要留住。
齐思钧挣到人生中第十个一百万的那天早上，他的手机叮叮咣咣的响个不停。
他点开微信。非常好，蒲熠星给他发了二十一条微信，郭文韬给他发了十一条，而他之前拉的那个三人群里还是只有自己发出去的那两个孤零零的呲牙笑的表情包。
齐思钧看了一眼自己银行卡的账户余额，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微信消息，他决定从此要过平静的生活。
PPP：小齐，韬韬他是不是一直跟你有联系。
PPP：你别想骗我
PPP：我有事情要问你。
PPP：所以，韬韬那两个孩子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PPP：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PPP：那个女孩子，叫露露，我知道，今年多大了？
PPP：上小学了吗？
PPP：几年级了？
PPP：汤汤呢？
PPP：你看到我微信了吧？别装没看到[微笑]
PPP：我那天在医院感觉韬韬又瘦了
PPP：是怎么搞的？
PPP：孩子都是他一个人在带吗？
……
Stefan：我那天去蒲熠星家了
Stefan：没过夜
Stefan：他家里只有一个人吗？
Stefan：我觉得他那个教育方式真的有问题。
Stefan：老齐你在吗？
Stefan：对了，我上次是不是转了你一万块。
Stefan：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我。
……
于是齐思钧把两个人分别发给他消息直接截屏，然后再一次点开了那个三人群。
cheese君：截图1.jpg
cheese君：截图2.jpg
cheese君：我亲爱的朋友们，或许你们不知道，其实微信现在有一个功能，可以群内互加好友了呢[呲牙]
cheese君：只要你点开ta的头像，然后添加到通讯录就可以了
cheese君：但是记得要通过哦[呲牙][呲牙][呲牙]
cheese君：动动手指，你们会收获一个新的朋友
cheese君：而不是失去一个[微笑]
cheese君 修改群名为 如果你们现在复合就能实现儿女双全
END
*孩子是领养的。人帅心善小齐哥，活该你发大财👍
*染成绿的：是《家有儿女》里刘星的台词，应该都知道吧（）
【南北/纬钧】Crispy Berry
* 上篇谁说我们艺馨妹妹不行？我们蒲蒲子简直不要太行！
* 但随后她会发现郭桃桃比她更行……
* 微量纬钧主要存在于南纬的沙雕对话中……因为是一个系列就两个tag都打上吧（系列=双er杏er转，批ω劈，南北纬钧都是女娃子，各种交♀通方式，注意避雷）上一篇：【南北】 Whisky Kitty
正文：
蒲艺馨觉得，郭雯桃就像一道完美的数学题。
第一，你看着看着就想解。
第二，你解不开。
蒲同学从小生性就比较不顺溜，在别的小闺女儿还扎着羊角辫穿漂亮小裙子的时候，艺馨妹妹就像个假...
* 上篇谁说我们艺馨妹妹不行？我们蒲蒲子简直不要太行！
* 但随后她会发现郭桃桃比她更行……
* 微量纬钧主要存在于南纬的沙雕对话中……因为是一个系列就两个tag都打上吧（系列=双er杏er转，批ω劈，南北纬钧都是女娃子，各种交♀通方式，注意避雷）上一篇：【南北】 Whisky Kitty
正文：
蒲艺馨觉得，郭雯桃就像一道完美的数学题。
第一，你看着看着就想解。
第二，你解不开。
蒲同学从小生性就比较不顺溜，在别的小闺女儿还扎着羊角辫穿漂亮小裙子的时候，艺馨妹妹就像个假小子似的短裤短袖天天跟一帮男生爬树溜冰玩滑板。中学学校要求大家都是统一的校服球鞋头发前不过眉毛后不过下巴的，蒲艺馨直接一剪子下去把宽大的校服T恤改了露巜脐巜装，头发也干脆剃了板寸。教导主任把她抓去谈话，她拒不认错，还叭叭地给人家上课：“这是不是校服？这算不算短发？”
当然最后纪律分还是给他们班扣了，不过她学习足够好又实在难管，久而久之老师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要说艺馨妹妹最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那真是莫过于当年得了物理竞赛一等奖后，全校的表彰大会上，站在领奖台上的她一把拽过生物竞赛一等奖的男生，俩人抱一起就是一通啃。这下把校长震撼得当场速效救心、德育主任高压直奔一百八。偏偏蒲猫猫辣得很，仰着下巴挂在自己小男朋友身上不撒手，且谁也没法阻止，他俩当天就手拉手回了父母出差、长期无人的蒲艺馨家，你有情我有意小灯一关哎我去。
不过艺馨妹妹是个拎得清的人。当她想出国留学、而男友希望她能留下来陪他读博的时候，她果断选择了分手，颇有几分拔啥无情的意思。对于感情她一向洒脱，尤其到了美国认真谈情的人就更少。渐渐的她也没心思花费时间谈恋爱，省略过程直奔结果，然后一拍两散各自东西，经济实惠，省心省力。
所以。
她很不能理解。
从小到大活到这个年纪还没谈过恋爱也没那啥过的郭雯桃。
“没有为什么，就是没想过啊。”当她小心地委婉地问出相关问题后，郭雯桃对着她的灵魂伴侣thinkpad随口回答道。蒲艺馨“……”了一阵，试图给这盆老铁树吹吹风松松土：“很好玩儿的。”
“哦。”郭雯桃疑惑地抬头看她一眼，认真请教：“有赚钱好玩儿吗？”
蒲艺馨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也需要来点降压药。
“这怎么搞啊！！！”公司里，因为某些原因压根无心工作的蒲艺馨用力捶打着周珺纬办公室里的抱枕，痛苦长嚎道：“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人家这叫洁身自好。”周珺纬说着，像是想到了谁似的，微微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单纯有单纯的好处，你年轻你不懂。”
蒲艺馨满脸脏话地看着眼前这个欠儿了吧唧的女的，脑子里在小本本上记下了第101个zou珺纬暗鲨计划。
“大姐，周姐姐！”艺馨妹妹眼神真诚，语调诚恳，“教教我！教练，我想泡郭雯桃！！！”
周珺纬啧了一声：“漫画都怎么看的？土下座叫声爹我考虑一下！”
蒲艺馨直接抄起抱枕往她妆容精致的脸上糊：“zou珺纬你少给我说废话大不了一瓶卸妆水咱俩同归于尽！！！！”
俗话说，哀兵必胜。
在这个场景下，基本就是说，像蒲艺馨这样猴急得吃不到嘴的，跟周珺纬这样天天吃反复吃换着花样吃到撑的，掰头的话，肯定是蒲艺馨赢。
周珺纬开始谆谆教诲蒲蒲子。
“有些东西你就不能只靠说，她都不知道螃蟹是啥味儿的，你说得再天花乱坠有什么用呢？认知上有差距嘛！你想纯靠语言说服她，这个难度堪比你说服一个北方人尝试甜豆腐脑！”
正宗川妹子蒲艺馨冷静地推推眼镜：“麻辣豆腐脑面前你们都是辣鸡！”
“……好我们不讨论豆腐脑的问题这就是个比喻！”周珺纬把重点拉回来，一拍桌子道：“我的意思是你要实践！”
蒲艺馨：“……愿闻其详。”
“比如说啊……”周珺纬乱七八糟焦头烂额地打着手势，思考着如何在不秃噜自己套路的前提下把这个瓜皮教会：“比如你可以把她一把抱住！先往她的那啥上一rou……”
“我在见她第一面的时候亲眼看着她一手把一个壮年男子的脑袋按进了酸辣汤里。”蒲艺馨抖着腿冷飕飕地看着她：“你觉得我值几碗酸辣汤？”
“啊这，嗯……”周珺纬挠挠头：“那你，趁她睡着……？”
“妹妹你虽然读书少但想必也听说过曹孟德梦中杀人事件？”
周珺纬深吸一口气：“那就上酒！！！”
蒲艺馨气得快要掀桌了：“我什么酒量你不知道？！？！”
周珺纬果断鼠标一扔直接撂挑子：“剩下的方法你翻《刑巜法》找吧！”
当然，最后刀子嘴冻豆腐心的周珺纬，还是大发慈悲地帮她想到了靠谱的主意。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所以，咱们再退一步，不给她吃猪肉，先让她看见猪跑不就得了吗？”周珺纬意味深长地点拨道。
“什么意思？就是要让她……先观摩学习一下呗？”蒲艺馨一脸迷茫地搅着杯子里的咖啡，“那我哪儿给她找猪去？”
周珺纬静静地盯着她。
“我？！”艺馨妹妹瞬间猫猫惊恐一头紫毛都跟着炸起来，“你你你你让我去……哎不对你骂我是猪？！”
周珺纬神情相当无辜地一耸肩：“这是俗话嘛，我不是针对你，真的。”
“那你怎么没自己跑给你的老同学看！！！”
“那我也没摊上个按头酸辣汤啊！”
通过跟周珺纬的交流蒲艺馨第一千零一次领悟到那个人间真理——指望别人就是错误。
——指望周珺纬，那就是错上加错。
于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郭雯桃应约来到蒲艺馨家作客。好客的主人不仅贴心地给了她楼下门禁的密码，还连自己的房门密码一块儿给了她，说最近门铃坏了，她怕自己听不见敲门声，如果没有人应，就让她自己输密码进来。
郭雯桃站在门口，礼貌地敲了敲门，果然等了好一阵都没有动静，于是她只得自己打开了门。
“蒲艺馨？”她轻轻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圆头小皮鞋在踏上地毯的瞬间警觉地顿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无声地落了下来。
——她听到了些不寻常的动静。
是从卧室传来的。门虚掩着，没有关牢。郭雯桃再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人类基本的好奇心还是有的，她蹙了眉，探头探脑蹑手蹑脚地凑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让她差点惊叫出声的一幕。
- 可以啊蒲艺馨 -
指针如何导航，划重点后面的“直通”是唯一方向
- 可以啊郭雯桃 -
脑力卓绝体力过人的怪力猫猫开心地晃晃脖子抻抻胳膊，小女孩似的喜滋滋抓住蒲艺馨的手，满脸期待地眨眼道：“我们再来一次吧！”
- TBC -
蒲艺馨的成长之路：弯——了；慡——了；枯——了。
我们南北虽然起步稍微晚了一点点一见钟情没有十年铺垫但是！就靠着这股子野！也能打过隔壁！（大声）
以及再次反思为什么南北的画风总是如此跑偏……（我觉得都是那个zjw的错！）
=====硬广位=====
预售发车啦抓紧上：预售售售售售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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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纬钧】Juicy Peach
* 说到做到人七文学（x）就是昨天那壹个脑洞，双杏er转，背de向，注意避雷
* 打算写成那种时间顺序独立成章的连续剧ρωρ，但一不小心就写了很多剧情……但它本质上还是ρ那啥ρ！（我骄傲！）
正文：
“喂？啊，我在家……今天也不回来吃了吗？好，你早点回来啊。”
齐思君放下电话，看着自己包了半盖帘的饺子，有些失神地怔了片刻，在围裙上抹了抹沾着面粉的手，叹息一声拿出了冻饺子用的塑料盒。
这个月过去一大半，丈夫只在家里吃了两顿饭。贤惠的家庭主妇一边把饺子一个个地码进盒子里，一边心不在焉地想着，晚上该给自己和孩子留下几个，家...
* 说到做到人七文学（x）就是昨天那壹个脑洞，双杏er转，背de向，注意避雷
* 打算写成那种时间顺序独立成章的连续剧ρωρ，但一不小心就写了很多剧情……但它本质上还是ρ那啥ρ！（我骄傲！）
正文：
“喂？啊，我在家……今天也不回来吃了吗？好，你早点回来啊。”
齐思君放下电话，看着自己包了半盖帘的饺子，有些失神地怔了片刻，在围裙上抹了抹沾着面粉的手，叹息一声拿出了冻饺子用的塑料盒。
这个月过去一大半，丈夫只在家里吃了两顿饭。贤惠的家庭主妇一边把饺子一个个地码进盒子里，一边心不在焉地想着，晚上该给自己和孩子留下几个，家里的哪些蔬菜再不吃就要坏掉了。偌大的家里冷冷清清的，只有时钟滴滴答答走针的声音，齐思君摆好饺子，拿起手机来拍照，勉强弯了弯嘴角发了条朋友圈——虽然已经是一个月都说不上几句话的疏离夫妻，虽然她这样一天一天地熬着只觉得辛苦，感受不到丝毫快乐，但在社交媒体上，她依然会把自己伪装成家庭幸福夫妻美满的人生赢家，假装琐碎磨人的家务不是烦恼而是享受。
“叮咚”——有人给她发信息。
“周珺纬回来了，咱们姐儿几个聚聚吧！”是高中时代坐在她前面的同学发来的。
她想都没想就回了个“好”——反正她这全职主妇在家也没事做，有聚会消遣再好不过。转天晚上，她把孩子送到了爷爷奶奶家托他们照顾一下，精心化了些淡妆，出席了同学会。
周珺纬是她高中时的同桌，两人个子都高，坐在班里的后几排，关系很好。虽然小周同学是跳级生，年纪比她们都小一岁多，但却是个不好惹的刺头脾气，齐思君的性子偏软，遇到事总是周珺纬帮她出头。同样的，细心周到的齐思君也没少帮这个大大咧咧的东北妞儿照顾生活上的事，早晨买饭团豆浆手抓饼从来都是双份，体育课后给她兑好温水等她喝，就连两个人的生里期也是齐思君记得最清楚。经常是周珺纬皱皱眉头一声草还没出口那边日用品就已经塞过来了，还要挨某人妈里妈气的一顿数落。
后来周珺纬去加拿大留学，齐思君大学毕业后被父母安排相亲，认识了一个工作稳定、大她五岁的男人。两人彼此感觉都可以，就结了婚，怀孕后齐思君又干脆辞了工作，一心一意地照顾家庭。
就这样，算起来，两人也有快十年没怎么联系了。
见面的时候大家都讶异于周珺纬的年轻——明明只比她们小一岁，但已嫁作人妇的女人们各有各的沧桑，倒是小周妹妹，仍美得像二十出头的少女一般。齐思君向来是低调的人，坐在长桌的角落里看着她们说笑，然而不一会儿，聚会的主角就跟她身边的人换了个位置，凑到了她身旁：“老齐~你怎么样？我看你过得挺滋润啊！”
齐思君笑笑——除了眼角增添的数道细纹，那奶狐狸一样温暖动人的笑意仍跟少年时别无二致。周珺纬像小时候那样大大方方地揽住她的小窄肩，跟她商量道：“改天请我去家里坐坐呗？方便吗？”
“嗯，没问题。”齐思君答应得很爽快——反正家里白天也没什么人。那边的几个姐妹已经开始各自晒起了娃，还有人问周珺纬：“你老公外国人还是中巜国人啊？”
“我还没结婚呢！”小周妹妹没心没肺地咧嘴一笑，潇洒自信撩着头发道。热心的姐姐们在惊讶的同时又张罗着要给她介绍一个，周珺纬很干脆地亮出手上的尾指戒指：“不打算结，别费心啦。”
聚会后过了两天，齐思君约周珺纬来家里作客。她特意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摆上鲜花，只不过衣服变成了在家穿的朴素长裙和针织衫，缺少了妆容的掩盖，她脸上的疲惫和淡淡的忧愁也不可抑制地浮现出来。
“我还以为你过得很好呢。”周珺纬四下打量着这个家里的一切，一股无名的怒火噼里啪啦地烧起来。齐思君有些心虚地偏过了眼神，小声说我过得是挺好的啊，被火眼金睛的小周妹妹无情戳破。
长期只用一半的餐桌，分开的寝具，门外的摄像头和警报器——太多细节足以证明，这个家里有个长期晚归或不归的男主人。齐思君被她说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支支吾吾地搪塞说丈夫最近工作忙，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没想到周珺纬直接一步迈过来，牢牢地盯住她认真问，他有多久没碰过你了？
齐思君惊愕地瞪大了眼，满脸羞红语无伦次地摇头回避着这个过于露巜骨的问题。周珺纬看她这样子，反而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眨着桃花大眼认真地问，有没有想过，他有可能并不是在工作。
齐思君连连摇头往后退，低着头难堪地跟她较着劲，语无伦次地辩解说不知道不可能，你不要管我们家的事。周珺纬索性放开了她，直奔卧室而去。齐思君愣了一下，连忙追过去——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过于了解她的好同桌一把拉开了她床头柜的抽屉。这么多年她的习惯都没变，喜欢把东西藏在抽屉里面最右边的角落里。
周珺纬翻出一个沉甸甸的袜子球，齐思君大叫着扑过去，阻挡未及，拆开，一个粉色的塑料震巜蛋掉在地上。
“周珺纬！”齐思君真的急了，又羞又气的眼圈都红了一层，“你干什么呀！！！”
“我干什么？这破玩意儿能用吗？会感染生病的知不知道？！”周珺纬像是比她更生气，皱着眉大声反骂道：“这么多年我以为你过得很好才不打扰你的，结果呢？你过得不好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让他这么欺负你！”
“没有！我……我没有过得不好！我挺好的！”齐思君彻底慌了，急得舌头打结，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想说谁让自己没有赚钱的本事，想说就当是为了孩子她觉得很幸福，又想说明明大家都是这样过日子的，可是面对周珺纬，面对地上那个令人难堪的玩具，她只觉得整个人被好大一团委屈赛满了，眼泪啪嗒啪嗒地就掉了下来。
周珺纬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冷静了一会儿，弯腰捡起那个成本不超过5块钱的劣质产品，揣进了口袋里。
“这个我帮你扔掉。”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齐思君小声抽泣着，胡乱用手背抹着眼泪：“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笑话的吗？那……你看到了，你走吧……”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齐思君？”周珺纬又气又无奈，但气了半天最终还是心软，拍拍她肩道：“我们出去说，我只是想让你过得好一点。”
齐思君一直在避免让自己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怨妇，所以她从来不抱怨。哪怕是那个男人屡次醉醺醺的回来弄臭她好不容易洗好的床单，哪怕是他从来不去接送孩子也不出席家长会，哪怕是她每天做了这么这么多的事情，在别人和公婆眼里仍然是个没用的家庭妇女。她窝在沙发上无声地流着眼泪，垂着头，断断续续地哽咽说都怪她自己没本事，或许如果当初能像别人一样，考一个好的学校，找到好的工作，今天也不至于此。周珺纬听得心疼又生气，决定跟她好好讲讲道理。
高材生在国外读的是心理，在社区帮助过有类似经历的housewife，所以道理讲起来可谓轻车熟路。她告诉齐思君一个人的价值不仅体现在给资本家打工能赚多少钱上，维持家庭教育孩子也是了不起的价值，她的工作负担并不比她老公的少；她又说生活是自己的，她没有必要把自己的一切困在婚姻的枷锁里，应该尝试着去突破，去改善自己的生活。
“怎么……改善？”小狐狸皱着脸，眨着红通通的眼睛，吸着鼻子问。
“跟我去吃顿好的。”周珺纬站起身来，伸手去拉她，笑着说：“把你最漂亮的衣服拿出来，我们去吃大餐。”
齐思君穿着那身酒红色的露背小礼服坐在高级餐厅里的时候仍然红着脸，有些局促。她想自己三十来岁的人了，穿成这样是不是太装嫩了，好像也有些“不得体”。没想到周珺纬直接来了个深ν裹身裙，能夹死十只蚊子的沟被收得极具视觉冲击力。齐思君这会儿才发现这人是真的好看，比海报上的模特大明星还好看，妩媚杏眼烈焰红唇，看得她不自觉的心砰砰跳。
有些事情有经验了就是不一样。当她们还是小女孩的时候也经常搂搂抱抱勾肩搭背的，可这会儿，周珺纬玫瑰色的指尖在她手腕上轻轻扫过，齐思君就品出了其中的危险意味。她这个年纪，这个状况，说不想要绝对是假的。可她还是没有勇气，还是会很多顾虑，因此她有意无意地喝了很多酒，微醺半醉的，被周珺纬弄上了车。
然后一切就都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 发生了！-
【互帮互助学习小组的具体细节在：导航，找大写加粗的“划重点”后面的直通】
- 发生完了！-
害羞的狐狸无地自容地把自己团成个球，难为情地看着屋子的主人收拾着被她弄隰一大片的床单。
“他都不给你口的吗齐思君？”周珺纬无奈地叹着气，把脏兮兮的单子扔进洗衣篮，连同两人的衣服一起扔了进去，问。
“当然没有……男人怎么可能肯啊……”齐思君脑袋都快垂得扎进胸口去了，闷闷地小声道。
周珺纬深深吸气，翻翻眼睛揉了揉她的脑袋，道：“算了，本来还想留你在这儿住的，也别了。我送你回家，明天我再去找你吧。”
“那你……”
“放心，迟早让你补回来！”周珺纬装模作样地凶巴巴皱了皱鼻子，又绷不住自己笑了出来，给她披了条暖毯，道：“你回去好好休息。”
齐思君像落水的小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耷拉着翅膀子，吸吸鼻子闷声说了句谢谢。
“一家人不说谢谢。”周珺纬调皮地眨眨眼，在她耳朵尖上轻轻啄了一下，“而且我都说了，迟早让你补回来的嘛。”
- TBC -
迟钝齐齐：啊？什……什么就一家人？
我把话放这儿纬钧杏儿转绝对是大熊组！不接受反驳！
以及我明明没看过几篇姐妹那啥文学的为什么操作起来这么熟练……（深刻反省.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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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氏责任有限家庭(8)
看这章之前先看港九番外《败给喜欢》和论坛体
都在金氏家族衍生合集里面
金公主QQ空间：
谈恋爱很累 但是看见男朋友的帅脸 不累了
———————————————————
瑞士那茬事儿结束之后黄旭熙搭我们家飞机跟着我们一起飞回划市了，临走前还去参加了一下我们班同学他姐的婚礼，金道英作为一个礼数周全的成年人，在完全不认识我同学和他姐的情况下还去给人家随了份礼。
（成年女人，牛）
飞回家的飞机上全家分为三部分，爸爸妈妈说自己年龄大了，占据了最大的套房，眼不见心不烦，搞出来这种让男朋友千里奔袭追爱的事，要...
看这章之前先看港九番外《败给喜欢》和论坛体
都在金氏家族衍生合集里面
金公主QQ空间：
谈恋爱很累 但是看见男朋友的帅脸 不累了
———————————————————
瑞士那茬事儿结束之后黄旭熙搭我们家飞机跟着我们一起飞回划市了，临走前还去参加了一下我们班同学他姐的婚礼，金道英作为一个礼数周全的成年人，在完全不认识我同学和他姐的情况下还去给人家随了份礼。
（成年女人，牛）
飞回家的飞机上全家分为三部分，爸爸妈妈说自己年龄大了，占据了最大的套房，眼不见心不烦，搞出来这种让男朋友千里奔袭追爱的事，要不是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我早已经在街边跟狗抢饭吃了。
黄旭熙被我的两位好姐夫绑架去了前舱，美名其曰做一些婚前教育，我还没来得及翻白眼说我才十七岁，且婚不了呢，黄旭熙就已经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了，被押赴刑场……呸！被带走之前仿佛很恋恋不舍不愿意离开我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
我的姐夫虽然其中有一个有一点点和我不对付，但也很好啊，没必要搞得像骨肉分离一样吧黄旭熙。
（写完这段金道英才跟我说在酒店一起吃完饭以后黄旭熙没回自己的套房，是被郑在玹徐英浩绑架去行政酒廊喝到鸡都打鸣了才被抬走，别问我为什么高档酒店里也有鸡，这年头鸡哪都能去）
我和金道英李永钦带着两个小兔崽子瘫在空姐铺好的床上讲八卦，总的来说是他俩讲，我们三个小的听。
（俩小的听没听进去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coco上飞机就睡了，nono坐在在金道英怀里保持一贯安静）
但总有件事围绕在我心头，怪别扭的。
就我无名指上戴的这枚戒指，从小我妈就跟我讲不要亏欠别人的，就算是家人也不要欠。我还记得我当时很牙尖的打断她的名言时间，问她所以你拿走的那个我姐给我买的珍珠鱼皮dior呢？她闭了。
（一个成年女人和一个七岁小孩抢包，也亏你做得出来啊李女士）
虽然名言没听到最后，但幼小的我觉得其实还是挺有道理的，黄旭熙给我这枚戒指我不去专柜问价格，光是看钻石大小和盒子上印的harry Winston的字样我就知道肯定下不了百，我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口了。
我说那什么，你们俩先别聊三姑奶家的遗产了，管他们打个头破血流呢，你们俩帮我看看这戒指。
金道英听了之后把坐在他腿中间认真玩手指头的nono拎起来放一边，挪到我身边来试图做一名他擅长做的问题解决大师。
“啊，这戒指怎么了，火彩挺好，挺大啊”
我说大姐，不是让你来给我鉴定钻石来了，他说啊？那干嘛呀？你要二手卖了吗。
行了，换个人跟我说吧我求求你了。
李永钦转身看了一眼睡得像小猪一样的coco，压低声音问我是不是在想怎么回礼。
我说诶你怎么知道，李永钦很得意的说你从小就把心事写脸上，上小学的时候想养学校门口卖的小鸡崽子，回了家扭扭捏捏的害怕爸妈不让你养，不愿意说，还不是你姐我读了你的心帮你买了，最后还帮你顶了咱爸的雷。
我说你快得了吧，我就想养一只，你把人家小贩叫来咱家问人家箱子里还剩多少只，最后一把子全买了，管家老王叔叔想了多少办法都没地方安置，实在是没辙了把游泳池里的水抽干了才养的下，咱妈回了家想游泳解乏，穿上游泳衣去后院一看，碧蓝的泳池水变成了七十多只黄色毛绒小鸡，她的高血压估计就是那会儿让你气出来的。
我说完话李永钦气的不轻，嘴里嘟囔着个小没良心的，不知道感恩就罢了还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还感恩呢，这群鸡没一个最后养大成人的，就最后剩了四只，还傻不拉几把保温灯的灯泡啄碎了，一窝傻蛋从活波开朗的别墅鸡变成了香飘十里的老乡鸡）
我说行了，你俩帮我看看给黄旭熙送什么东西吧，虽然离现在最近的节日只有清明节了，但是我也想尽早送出去，心里就不搁事了。
金道英听完已经在拿手机翻通讯录了，一边翻一边建议，“要不送表吧，你们现在还没成年，买车也没用。” 我说啊，这戒指怎么着不得一百来个，表行吗？金道英听完很无语，给我看他手机微信好友，“万国的客户经理，穆勒的高级sa，还有百达翡丽的公关，这还不够啊妹妹？”
我想了想郑在玹和徐英浩衣帽间里那两个装的一模一样的表盘，回忆了一下好像没有一块下八十万的，我沉默了。
李永钦听了金道英的话特别的积极，“哎小九你要是去买，记得帮我给你姐夫带上一块”
……这俩女的不会又要买一样的表送老公吧。
不过话说回来，徐英浩和郑在玹对于送礼物这事儿，也没有很上心，情人节让我去给两位姐买包，问要什么牌子的，回答是随便，又问要什么材质的，回答还是随便。
就这么不上心的礼物，这俩傻女的收到还挺高兴。
就是跑腿的费用有点高，二月十四号情人节那次，我一不小心拿郑在玹的卡给我自己也刷了一个，郑在玹在生日当天痛失十万块钱。
为什么不用徐英浩的卡呢？问就是我二姐夫还没回航空公司上班，现在还是一名每个月八千块工资的教员。
财阀二代郑在玹的卡不用白不用。
我后来实在没憋住去问金道英和李永钦，我说你俩知道这么些年你们俩的生日礼物都是我代买的吗？金道英说怎么能不知道呢，早就知道了，一直没戳破你们兄妹的小把戏而已。
我很震惊，我自认为自己伪装的很好了，甚至还会问专柜要礼物卡拿回家让这两位亲手写message。
我说你俩怎么知道的！李永钦接话说他俩没有这种品味。
我又问他俩，我说那你俩不觉得他俩敷衍吗？金道英当时抱着才收到的外缝线德尔沃像抱着块宝，李永钦也一会儿拎起来看看，一会儿又摸摸的。
后来他俩说了句话，忘了是他俩谁说的了，但我记得很清楚。
“计较那么多干嘛，反正知道他人是爱我的就完了，真让他去给我买，就他的直男品味，我还不如收个你替他买的包呢。”
行，豁达，我就是骑在舒马赫，额，舒马赫他儿子的副驾驶上我都追不上他俩这思想境界。
下飞机之前我就收到了金道英推来的十来个名表专柜的微信名片，一串串外文字母给我看的偏头疼都要发作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加入了八国联军的微信群。最后看的实在是有点晕，把买礼物这件事全权委托给金道英得了，反正黄旭熙知道我爱他就行，就甭管这表最后是谁给买的了。
（他要是介意，那我就得闹了）
我们回划市的时候春假还没结束，失去学校时间表的规制，我的生活像被按了慢放键，爹妈姐夫姐姐出门上班我就在家做幸福的米虫。
但不知道这几个人犯了什么毛病，每个人出门出门之前都得来我房间打个招呼，一会儿我老爹进来帮我打开大灯，一会儿我妈又冲进来帮我把窗帘拉开，过一会儿金道英又踩着细高跟风风火火的冲进来亲一口我的大脑门说姐姐去上班了，继续睡吧小猪。
刚开始我还能耐着心智自己起来关灯关窗帘，跟姐姐闭着眼睛飞吻一个说姐姐加油。后来我累了，我真的累了，几天之后我终于学会戴上耳机眼罩睡觉了。
（金道英，既然你说让我这个小猪继续睡，就请不要再用冰凉的手摸小猪的乃子了，我谢谢你）
春假里我每天都在家里和小兔崽子x2大眼瞪小眼，中午起来去rua一把nono的脸，抢一口coco的奶酪棒，看她大哭着说讨厌小姨，这时候我的一天就完整了，看coco哭是我春假里最大的兴趣爱好。
惹完coco我就得挨一顿李永钦的打，他每次都恨铁不成钢的咬着牙抽我的背，把我抽的满客厅抱头鼠窜。
“你非要！你非要！你非要招这位小祖宗！每次！每次都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疼在我身，乐在我心，我就乐意招她，coco哭起来真特别好玩。
招猫逗狗环节结束以后我就坐在餐桌前等厨娘给我整点饭吃。吃完就随机抱起一名小朋友跟我回床上睡回笼觉加午觉，为什么不抱两个，因为我不是如来佛祖，我镇不住俩猴，一个勉勉强强吧。
午觉睡醒了就能收到黄旭熙的微信，他现在每天上午去他爸公司实习，下午去跟朋友打篮球，我很疑惑为什么会有人精力如此旺盛，一大早上的看一堆报表和数字就算了，这是人家的天赋也是我的痛苦，不说了，但是怎么做到中午吃完饭不睡觉就和兄弟在篮球馆集合，一打就是一下午的？
（我男朋友对篮球有点魔怔，有的时候我俩坐在银座的寿司店里他都得无实物表演一下投篮）
等我接到他的短信就可以起来洗洗涮涮化妆挑衣服准备出门约会了。
有的时候我俩约会是在高档的fancy的餐厅，有的时候他带我去路边吃麻辣烫，是真你妈好吃啊友友们，我妈从来不让我吃路边摊，自从跟黄旭熙谈恋爱之后，我可以说是划市路边摊一姐，有的烧烤好吃到我拿着合同去找店主让他整个店进驻我们家酒店。
黄旭熙带我约会一直很体贴，但从来不提前跟我说今晚去哪，美名其曰要给我一个惊喜，喜有是有，反正多半是惊吧。
比如今天，我穿着紧身的Balmain长裙，踩着不能见水的羊皮底高跟鞋坐在一家路边摊鸡饭店里，旁边坐着穿hoodie和运动裤，刚在篮球馆打完球洗完澡头发还在滴水的男朋友，不用别人帮忙，我自己的脚指头已经把我几千块的鞋底抠穿了。
我从包里掏出墨镜戴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子准备英勇就义的味，我的傻逼男朋友还在一边啃鸡骨头，我说你就不能接我出来前跟我说说咱们今天是什么场合吗？黄旭熙的鸡骨头啃到一半被我问住了，他说啊？我不是跟你讲了吗。
我说大哥，你说今天去米其林餐厅吃饭我才会穿的这么extra好吧！
黄旭熙给我指指店里的招牌，“宝贝你看，这就是一家米其林啊，还是全世界第一家被评为米其林一星的路边摊”
……算了，自己选的男朋友，别气了金廷祐。
不知道我是来谈恋爱的还是来给他当妈的，这傻逼洗完澡不知道擦头发，倒春寒的天气两下就能给他冻个鼻青脸肿，我说你能不能把你外套穿上，他嚼着青菜说不冷啊不冷啊，然后打了一个天大的喷嚏。
我又沉默了，只能把纸巾叠一叠帮他擦嘴边的汁水又帮他擤鼻涕，这男的似乎很感动，抓住我的手腕说老婆你真好。
完了，又是一个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主，擦个嘴就算好了，我天天在家帮俩小的擦嘴，也没见他们爹妈对我感激涕零说要给我分一半遗产。
我叹了口气说我妈还叫你去我们家吃饭呢，但我觉得你肯定特害怕，所以我拒绝了，我说你现在每天都很忙，忙的只能跟我下午约会，等你准备好了我再跟我爸妈说让你来吧……
黄旭熙这次倒是很快抓住了重点，“什么？？？？你要请我去你家吗宝贝？”
我说啊，不然呢，我妈说上次在苏黎世你估计也没吃好，整俩小时就听你打嗝了，你怎么跟我妈见我奶奶的时候一模一样啊。
黄旭熙还有点不好意思，“那我不是第一次见你家人吗？我还惹你生气那么久。”
我说你快得了吧，我妈第一次见我奶奶就打嗝，嫁进来快二十年了见我奶奶还是打嗝，你后天来之前先做个心理评估吧，别我刚谈两天恋爱男朋友就被吓得对姓金的应激了。
黄旭熙很激动的抓住我的两个手，眼神很纯洁，语气很诚恳。
“宝贝，全交给我了，我后天一大早就去家里，我来给大家露一手！”
他什么意思？露什么一手？别说是要做饭吧？
救命啊！
败给喜欢(下)--金氏家族番外1
港仔终于开窍！
一句话叁梯
下
我最初也是最后的恋爱，发生于我有些兵荒马乱的高二。
现在时间是高二春假开始后的第三天，一个小时前我还和肖俊在家里疯狂吵架，一个小时后我就坐在飞往苏黎世的飞机上了。
其实肖俊和我吵架我能理解，毕竟我们转学去划中的第一天，他就和金廷祐成了好朋友，每天回家嘴里说的念的都是金廷祐三个字，当时我还一心扑在新加入的篮球队上，每天都在思考第二天的训练，不过还是从肖俊的嘴里对她大概有了些印象，热烈，漂亮，可爱，有钱。（数学不好）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兄弟的暗恋对象因为这样那样的事让我兄弟伤心买醉的话，我大概也会跟他吵架吧。
不过说到底，我是什么时候喜欢...
港仔终于开窍！
一句话叁梯
下
我最初也是最后的恋爱，发生于我有些兵荒马乱的高二。
现在时间是高二春假开始后的第三天，一个小时前我还和肖俊在家里疯狂吵架，一个小时后我就坐在飞往苏黎世的飞机上了。
其实肖俊和我吵架我能理解，毕竟我们转学去划中的第一天，他就和金廷祐成了好朋友，每天回家嘴里说的念的都是金廷祐三个字，当时我还一心扑在新加入的篮球队上，每天都在思考第二天的训练，不过还是从肖俊的嘴里对她大概有了些印象，热烈，漂亮，可爱，有钱。（数学不好）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兄弟的暗恋对象因为这样那样的事让我兄弟伤心买醉的话，我大概也会跟他吵架吧。
不过说到底，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金廷祐的呢。
有可能是10月底那一天
那时候我和他被老师派去代表划中参加划市主办的公益活动。
我被通知在校门口集合，等全部人到齐了再和教职工代表一起坐学校的车去活动现场。我到的时候金廷祐还没到，我们班主任拉着我走到一边罗里吧嗦的说一些等一下活动的流程和注意事项，就在我眼神即将迷失在他的地中海之前，金廷祐像参加电影节一样坐着一辆劳斯莱斯到了现场。那天她穿着卫衣牛仔裤运动鞋，说实话，虽然还是高中生，但她身材比skp挂的海报里的模特还好，我黄旭熙活了17年还从来没见过穿得这么休闲还能漂亮的这么嚣张的人。
在班主任唧唧喳喳的声音中，金廷祐走向我，伸出了右手
“你好，我是国际1班的金廷祐”
我正想张嘴做自我介绍，“我”这个字的声母都还没说出来就看见她伸出食指竖在自己嘴前，示意我不要说话
“enen 我知道你是谁，你是肖俊的表哥对不对？emmm……黄旭熙对吧？！”
我点点头，话没说出口就被打断让我怎么都觉得有点挫败感，不过心情倒也不是很坏，不是因为别的，是看到她像答对了问答游戏的最后一题时的表情所以有点被治愈了，她笑的像条狗，啊，别误会，我的意思像条狗but in a good way。不知道你们以后没有见过那种棉花糖一样的小狗，我曾经在油管上看过一只马尔济斯洗澡的视频，小东西在热水里舒服的眯起眼睛，哼哼唧唧的表达他的喜悦。
在我眼里，她就和那只在浴缸里马尔济斯没什么区别
“我们班主任跟我说了，你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那今天就跟着我吧，我参加的比较多，别的主办单位有几个很恶心的大人，今天你姐姐我就来帮你挡上一挡”
我看见他还以为看见了周芷若
我像丢了魂一样点点头，她得到满意的答案后真的像个大姐头一样拍了拍我的肩膀，接着拿出手机开始打游戏。我长得比他高一点，所以稍微偏一点头就能看见她的手机屏幕。
candy crush
肖俊这个笨蛋都不玩的游戏
从学校出发去活动现场的时候，他拽着我上了他的劳斯莱斯，我说诶诶诶诶我们不是要坐学校的车去现场吗，他气定神闲的说：“你知道什么叫特权吗？”
……好吧
说是公益活动，其实就是去划市比较贫穷的区域捐献煤炭，不过我们要身体力行帮忙搬运。煤饼还挺重的，一个弄不好还会弄脏衣服。不知道谁给我递了一件罩衣，我看看穿着白色帽衫在一边摩拳擦掌准备做苦力的金廷祐，又看看我黑色的针织衫，把罩衣递给了他。
金廷祐有点吃惊，他扭头看看他背后，又指自己，“我？给我的？”
面对现场这么多人，我有点懒得说话，于是示意他张开双手。
他虽然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但真的乖乖的伸直了胳膊做了万岁的姿势，我靠近她的时候还能听见她用气声喊“万岁~~”
我憋着笑帮他套上衣服后在他腰上绑了一个不太漂亮的蝴蝶结，糟糕，我耳朵好烧。
（腰好细哦，感觉我一只手就能掐住）
我又想到了肖俊吃着意面评价金廷祐的话，他说诶lucas，你知道金廷祐吧，他这个人哦，好像是被家里保护的太好的小宝宝，有的时候还留着一些可爱的习惯，比如早上起来一定要吃过早饭才会有好心情度过一整天，又比如就算是睡过去一整堂数学课，也要在下课铃响后迷迷糊糊但是礼仪端正的站起来跟老师道谢，好可爱哦~~~
今天回家一定要告诉肖俊，我又发现了金廷祐一个新的小习惯。
仪式开始之后我和金廷祐像观音菩萨座下的童子一样，被校方和主办方拉着轮流合影，就我的耐心就要被磨光之前，金廷祐打断拍照的摄影师，拉着我的胳膊对围着我们的人说照够了吗？够了就快点开始吧各位！然后我就被他带着冲出了人群。
我和金廷祐被安排去了一家只有两位老人的家庭，这两位老人大概有七八十岁了，虽然腿脚不方便，但精神却还不错。我和他抱着煤饼转了七八个弯下了两次楼梯才到达目的地，不过他看起来对这个地方很熟悉，带着我轻车熟路的走进一个院子。
看到我和金廷祐抱着煤饼走进院子，老爷爷有点着急的拄着拐杖出来迎接，金廷祐赶紧把煤饼放在一边，伸手去扶，我也把煤饼放下后帮着她把老爷爷扶着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
金廷祐蹲在老爷爷脚边，很大声的对老人说我们是来送煤饼的，老爷子耳朵确实不太好，很有信心的回答金廷祐他最近身体没什么毛病让金廷祐不用操心，金廷祐有些无语，但还是耐着性子用更大的声音解释。
这家的老奶奶听到声音也扶着门走了出来，拍了拍金廷祐的脑袋递给他两个红薯
“小九啊，你爷爷最近耳朵又不太好啦，你不要理他，来，这两个烤红薯你们拿着吃”
金廷祐笑着接过红薯，又凑过脑袋小声在我耳边威胁我
“快点吃掉，必须吃的很香，不然奶奶会伤心，我会叫我姐夫打你”
我赶紧摘下手套，拿过她手里比较大的那个准备扒皮开吃，结果还是低估了烤红薯的温度，最后像供职于太阳马戏团的人一样左手右手来回的抛，十几个回合后烤红薯的温度才降到了一个我的肉体能够接受的程度。
最后的最后我和金廷祐心满意足的吃完了烤红薯，坐在台阶上跟爷爷奶奶说一些告别的话，临走之前她像一个想要被主人pat pat的小狗，用圆乎乎的脑袋去蹭奶奶的肩膀，一边撒娇一边吐槽这个活动根本就是表面工作，自己已经联系好电器商店，下午就会送两个电暖气来。
老奶奶哎哟一声嗔怪她又在乱花钱，金廷祐听了小脑袋一扬，大声的说奶奶你忘了我是谁了吗？我可是钱多到挥霍八辈子都不会破产的金廷祐啊。奶奶被他逗得捂着嘴哈哈大笑，他也抱住奶奶的胳膊跟着一起笑。
“旭熙啊”
我突然被点名，身体像过电一样迅速弹起来站在叫我的奶奶面前，奶奶拍拍金廷祐的手，跟我说“我们小九很可爱吧？”
我嗯嗯啊啊的胡乱点头，嘴里回答“可爱！真的可爱！”
金廷祐听了我的回答，像是装凶的小狗一样站起来对我说“不可以说我可爱！说我漂亮！”
我看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煤灰涂了好几道的脸，又连忙回答“嗯嗯，漂亮，真的漂亮！”
………………
春假前最后一天是划市高中篮球联赛的决赛日，当然了，肖俊提醒我之后，我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那个叫什么小森的女的的会跑来给我送巧克力。
肖俊回到家就扔下书包，生气的在家里走来走去，嘴里还要为他的闺蜜抱不平。
“我看金廷祐绝对是有点毛病才会喜欢你这个大痴线！”
我突然被骂，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但更多的原因是我突然被告知我的暗恋对象也喜欢我。
啊这不会吧这我啊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肖俊一转头看见我的书包，立马冲过来扯开拉链把书包口对着地面抖抖抖，两盒巧克力遵循地心引力掉在大理石地砖上，他立马跪下来拿起那两盒，阴阳怪气的跟我说话
“哈哈，黄旭熙你人气还不错吗，让我来看看……这是…哈哈！…他妈的小林给你送的！”
他低头确认了一下巧克力盒上的名字，在看到名字的那一刻就像扔铅球一样用尽全力把这一盒我都还没看清的东西扔了出去。
紧接着又看下一盒
“godiva，你的这些追求者还蛮舍得花……我操！！！黄旭熙！！！你系唔系真嘅痴线哇？？？”
我被吓了一跳，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你怎么收了金廷祐的巧克力啊？他不是把巧克力扔了吗？？？”
？？？我收了金廷祐的巧克力？？？我不过是拿了locker里不知道谁放的一个盒子啊，我拿起来看都没看就塞进包里带回来了啊
肖俊捏着一张小卡片凑到我鼻尖上，我都快瞪成对眼了才看清卡片上的字
【To lucas，我很喜欢你，我允许你当我男朋友了，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金廷祐】
我……我真的没看……
肖俊恨铁不成钢差点飞起来踹我
“你为什么不看啊？哪天谁给你locker里放个定时炸弹你也直接带回家来吗？？？”
我实在觉得他略有些大题小做，先不说我们学校安保严密堪比白宫，再说了，谁会用定时炸弹这种费工费时的东西去对付一个高中生啊？
肖俊在我面前噼里啪啦的打响指让我振作起来，现在的问题比定时炸弹还要严重ok?
我回过神来才双手投降大喊出大问题！
这下误会大了……
我说那你知道他家地址吗？我背着荆条去他家谢罪好吧？肖俊像看傻子一样说大哥，你知道吗？金廷祐现在已经被他姐带去瑞士了！
我瘫坐在沙发上，拳头顶着太阳穴差点猛男流泪，我那么大一个(准)女朋友怎么就让我给弄丢了呢……
肖俊像脚下着火了一样，又开始在家里踱步，抓着手机一刻不停地在打字，我家的老管家看着都眼晕到回卧室休息了。
没过十分钟我亲爱的表妹终于停下了脚步，跑过来抓我的衣服领子，宣布他已经帮我联系好了他的同学，要我现在就出发去机场坐他同学家的私人飞机飞到苏黎世面对面找金廷祐解释一切。
“艹！早知道你也喜欢他，你俩都在划市的时候我就给你俩安排烛光晚餐豪华酒店高品质套[哔——]了，等下！所以他这么多天不吃不喝失了智一样的行为是全都可以避免的？？黄旭熙我x你x个x你个大xx我xxxxxxxxx”
啊……
我嘴都还没闭上，就被他塞进车里踏上了路途漫漫的追妻之旅（肖俊说的）
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现在只拿着手机护照充电器坐在了跨国跨大洲的飞机上的原因。
肖俊的同学坐在我的对角线，似乎是被我有点像打仗丢了20公里国土的表情吓到了，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走过来戳戳我的胳膊，“那个，港……不是……黄旭熙，俊俊让我跟你讲，等会儿下了飞机，他已经安排好车了，司机会把你直接送去金公主他们家住的酒店，可以吗？”
我感激的差点跪下来，好人一生平安，好人让这世界充满爱！
……
九个小时后我们降落在苏黎世，飞行员刚把飞机泊在候机楼，我就催促着乘务员打开舱门，急匆匆的跟肖俊同学道了谢，直接跳上等在停机坪上的车。司机透过后视镜眯着眼睛看我拉上安全带后一脚油门就开出了机场，我屁股都还没坐稳，这辆车就像火箭一样蹿了出去，我像个无助的小姑娘一样双手紧紧拉着安全带，被长得有点像范迪塞尔的司机带着飙车。
路上我给肖俊发微信报告，除了说我已经安全落地坐上了车，还问他女孩子们都喜欢什么？他想了想说如果是他们这种什么都不缺的女孩子，那应该会喜欢惊喜还有浪漫。我答应着挂电话前随口问他，那普通人呢？肖俊被我塞的停顿了三秒才说，我他妈怎么知道，我又没有做过普通人！
好……好吧……
十分钟后司机按照我的指示把车停在了苏黎世最大的百货商场门口，我扔下一句thank you头也不回的冲进Harry Winston，五分钟后我被满脸笑容的售货员送出门，同时怀抱着柜台里最大的一颗钻戒。我站在酒店门口捧着小盒子下定决心，我知道我已经让金廷祐伤心过一次了，希望这一次她可以笑着拥抱我。
我到酒店的时候正赶上午饭时间，接待我的管家露着八颗牙齿跟我说肖俊已经帮我定好了房间，就在金廷祐家那几间的旁边，我在心里给我的表妹竖了一个大大的大拇指，牛坏了。
我跟着管家下了电梯，一右拐就看到金廷祐的身影，他穿着一件到膝盖的驼色大衣背对着我站在走廊上，左边拉着一个穿小熊衣服的小孩，右手抱着一个穿小狗衣服的小孩，小熊面对着金廷祐站在地上不停的蹦跶，耍赖说coco也要抱抱，金廷祐很无奈的说弟弟还小，走路不太熟练，等下到了餐厅就抱coco好吗？
（我当时可能是飞了一整天，脑子有点病，第一反应竟然是几天不见我(未来)老婆，怎么人命都搞出来了，是我的吗？）
我一时没忍住就喊了他的名字，结果我发出的声音哑得我都觉得有点搞笑，听到声音的金廷祐像被速冻的鱼一样僵在原地，我又叫了一声金公主，他才转过身来，不过我没想到他会在看到我的第一秒就抄起两个小娃夹在腋下要跑。
我在他还没来得及迈开腿之前迅速掏出兜里的小盒子，弯了一条腿准备单膝跪地向他表白，但我低估了长距离飞行带来的虚弱后遗症，还没等管家反应过来扶我，我直接结结实实的双膝着地，跪的像个即将被斩首的大罪逆人。叫coco的那个小姑娘哒哒哒跑过来摸摸我的脑门，跟我说叔叔，新年快乐。
金廷祐笑得要死，叫着coco回来小姨这里，向我走了过来。
哦是小姨还好还好还好
我迅速收回一条腿调整姿势恢复帅气模样，金廷祐站着在我身前面色有些不太自然，我想也是，面对暗恋对象的我现在表情也不一定有多好看。
“你怎么来瑞士了？”
他眼圈有点红，给我整的也鼻子酸唧唧的
“我来负荆请罪，我不应该让公主难过流眼泪的”
我摸摸后脑勺，实在是觉得抱歉。
他有点没绷住放声呜呜的哭了，我连忙起身摸口袋，翻遍了身上的兜都没找到能给他擦眼泪的餐巾纸，最后只能手足无措的用手在他脸上抹，试图擦干他的眼泪。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平静了一些，打着哭嗝质问我，他说黄旭熙你凭什么就认定了是我单方面欺负她？我有钱有势怎么就变成错了呢！因为他比我弱，所以你一进来就认定我欺负她了吗？你知道我这几天都是怎么过的吗？还有你不是接受小林的告白了吗？？
我嘴里乱七八糟的认错，我说你说得对，我们漂亮公主有钱有势也有理，是我错了，都是我不好！你罚我吧好不好，别哭了乖乖。
过了一会儿好不容易让他发泄完，我一看他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全都红了，吸了吸鼻涕他问我
“你不是负荆请罪来了吗？你的荆呢？”
他还真的踮脚看我背后，我灵机一动打开手里的盒子
“荆是没有，钻戒倒是有一颗”
我抬高胳膊给他看，他清清嗓子说嗯，挺适合小林那个暴发户的，祝你俩幸福。我一听就知道我们公主还别扭着呢，我心一沉直接蹦起拉过他右手把钻戒给他戴上了。金廷祐有点被吓着了，连忙说我还是个高中生，你们家要商业联姻也不能找我上演我的新娘17岁吧！
我在心里叹了八十口气，我说都怪我让你误会了，没有什么商业联姻，你也不用现在就嫁给我，我只是想表达我对你的心意，从一开始我喜欢的就是你，小林是谁我真的不知道，那天你看到的都是误会，那个什么小林把我堵在更衣室门口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学校里还有这么一号人。
金廷祐撇撇嘴说那你怎么还收人家的巧克力，我赶紧说人家小森说了这巧克力是用马达加斯加的可可豆纯手工做的特好吃，我寻思着那收下吧改天找你的时候让你也尝尝，她给我信我都没收！
他眯眼上下打量我，看样子还是不信，我说那这样吧，我拿肖俊发誓，行吗？我要是有一句假话肖俊……他赶紧上来捂我的嘴说你可别咒我闺蜜！
靠，女人的友谊确实让人有些羡慕。
被金廷祐抱着的那个叫nono的小娃冷眼旁观了一切，终于在我和金廷祐无声的对峙中说了俩字
“姨呼”
！！！
金廷祐气得伸手就把我最新获得的便宜外甥塞进我的怀里，拉着coco转身就走
“愣什么愣，你的大外甥该吃午饭了”
我和大外甥面面相觑了五秒，我说宝贝，你小姨什么意思，她答应了还是答应了啊？
小娃突然眯着眼睛笑开了，可爱得差点给我融化
“姨呼！”
……
吃完饭我就已经困得不行了，金廷祐给俩小孩擦嘴的时候我探过身超小声的跟他说咱俩能不能晚点再要小孩，伺候孩子吃饭也太消耗体力了，直接给我这个篮球打满全场的体育生消耗得电池电量剩下百分之一了。
公主差点在恋爱第一日就用牛排刀给他的新男朋友捅上三刀六个洞。
把他们仨送回房间我站在门口还有点依依不舍，扒着门框不想回自己房间，金廷祐估计也有点不舍得送我走，他扒着门摸摸我的脸
“你赶紧回去睡吧，晚上你还有场硬仗呢”
我瞬间清醒，抓住在我脸上摸来摸去的手攥在手心，让他感受我手心里流下来的汗
我吓坏了，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
“那……我来之前也没人，没人跟我说瑞士要打仗啊，早……早知道把你们一接就回国了呢”
金廷祐笑的不行又捏捏我的手掌，看见他笑我可真是差点跪下来拜一拜各路神仙，我终于把全世界最漂亮的公主搞到手了！
“你是不是困傻了？我爸爸妈妈姐姐姐夫他们去滑雪了，晚上回来咱们一起吃晚饭”
…………我说是这样吧，你看看现在怎么样能挑起一场战争，没什么别的目的，主要是避免这一顿饭。金廷祐安慰的捧着我的脸说我家人都很好的，不会吃人啦，我心说那是你没见你二姐跨越十几厘米的身高差抓着我衣服领子把我按在学校围栏上威胁我的样子。
我脑子转了一大圈说不行，我太害怕了，我要公主亲亲才能有勇气。
金廷祐耳朵红得滴血，犹豫了半天轻轻地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
身后两个小电灯泡倒是整齐一致的用小手捂眼睛了，真不错啊这俩臭宝！姨夫回去手机充上电就给你俩发红包。
…………
大概是因为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突然间被放松，我的大脑直接停机不干了，回房间洗完澡裹着睡袍刚沾上床我就失去了意识。大概几个小时之后我因为口渴醒来去找水，出来就看见一个黑头发美女坐在套房外面客厅的沙发上玩手机，看清楚脸我又差点腿一软跪下了，好家伙，原来是大公主殿下。
大公主听见动静很自然的放下手机站起来对我微笑，说是微笑，但是我能从他眼睛里读出一行字来：对你微笑纯属礼貌
然后他就很有礼貌的跟我握手，接着自我介绍
“你好，Lucas，我是金廷祐的姐姐金道英”
我赶紧伸出双手跟人家握，殷勤的像想跳槽的社畜遇到猎头一样，还附赠一个来自港区的微笑。
大公主指了指沙发上放着的衣服，跟我说小九跟他说了我什么也没带，光把自己带上就来瑞士了，所以借一套金廷祐他姐夫的衣服给我，也不知道合不合适，不合适可以打内线给他们房间再换，我赶紧说合适合适不用看了姐，姐夫多大的衣服我就多大的人。
大公主看看我又说晚饭定在这家酒店的餐厅，这家的北极贝不错，等下可以试试，我赶紧说一定试试！不管是啥贝我都试试。
金廷祐她姐可能活了这么些年第一次见到让他这么无语的人，想了半天对我摆摆手说你换衣服吧，等下六点在大厅见。
…………
五点半我就换好衣服在大厅等了，我坐在沙发上腿抖得大厅经理一路小跑过来问我需不需要医疗帮助，我像抓住最后一棵稻草一样抓着他的双手，我很诚恳的说你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个酒店消失吗？大厅经理像看神经病一样看我，我说行了你走吧，我没别的需求了。
离六点还差十分钟的时候金廷祐一家人终于坐着电梯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们家几口人一起出现，整的有点像肖俊平时在家爱看的keeping up with the Kim’s一样气势汹汹。我深呼吸好几下硬着头皮站起来，换上我练了快一个小时的好女婿牌微笑，我告诉我自己我能顶住！我可以的！
老实说，哪怕我现在已经是金廷祐的男朋友了，看见他还是很心动，巧克力色的头发看起来就超级好rua，等下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我一定要rua个痛快。他快步走过来拉着我的胳膊一一给我介绍家人，我说我都认识我都认识，爸爸妈妈姐姐姐夫们，您们好，我是小九的男朋友黄旭熙，今年17岁，家里有爸爸妈妈和一岁的妹妹，爸爸妈妈都有自己的生意不拉不拉不拉不拉（事后金廷祐说我像个一按键就会自动播放自我介绍的机器人。）
说真的后面的事情我因为紧张已经不怎么记得了，关于他姐姐姐夫对我的盘问，关于我一边要回答问题一边要给缠着我的大外甥喂饭，这些我都记不太清了。
关于那天的记忆我只记得一件事。
公主终于是我的了。
彩蛋：
吃完饭我被金廷祐的两位姐夫挟持到行政酒廊，金廷祐他爹临走前嘱咐说人家小黄还没成年，你们别让孩子喝酒。这两位哥嗯嗯啊啊的答应了，等他爹一走立马换了两张脸，转头就让bartender上纯威士忌迅速拉开战场。
我当晚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这两位哥对着我摇手机屏幕，我挤着眼睛使劲对焦才看清楚画面上是一个微信群。
“看到了吗小子，真正的女婿才能进入家族群”
靠！
（我是北方人，里面的粤语是我用粤语翻译器翻译的，不太地道哈）
【奎八】论坛体-今天真是气疯了！（上）
算是500粉丝福利
花心渣男vs心机病娇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
雷者慎入
1L 楼主
今天真的被气疯了，很憋屈！
2L
沙发
3L
沙发
4L
没抢到😭
5L 楼主
本人女，现实生活中朋友很多，不过都是塑料姐妹，跟她们说心里指不定怎么笑我，不说出来又难受，这里反正也没人认识，发出来吐槽一下，减压！
6L
说啊……
7L
来吧，我耳朵准备好了！
8L 楼主
事情是这样的，6月份的时候我交了个财阀三代的男友，他在我们圈子里完全有名，玩得很厉害，但是很有能力，事业做得很👍🏻...
算是500粉丝福利
花心渣男vs心机病娇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
雷者慎入
1L 楼主
今天真的被气疯了，很憋屈！
2L
沙发
3L
沙发
4L
没抢到😭
5L 楼主
本人女，现实生活中朋友很多，不过都是塑料姐妹，跟她们说心里指不定怎么笑我，不说出来又难受，这里反正也没人认识，发出来吐槽一下，减压！
6L
说啊……
7L
来吧，我耳朵准备好了！
8L 楼主
事情是这样的，6月份的时候我交了个财阀三代的男友，他在我们圈子里完全有名，玩得很厉害，但是很有能力，事业做得很👍🏻，投什么都能赚钱。
就叫他k吧，而且长得还超级帅的，平时开的车不是保时捷就是玛莎拉蒂，带出去特别有面子，我现在还记得告诉闺蜜我跟k在一起时她们那嫉妒的神情。
9L
有点玛丽苏。
10L
then?
11L 楼主
k很花心我也是知道的，大部分都是一夜情，而且往往是对方主动的。我当然花了一些功夫才和他发展成现在的关系，不管怎么样，现在我是他正牌女友！
k有所有财阀都有的特点，狡猾，似乎对谁都亲切绅士，实际上却唯我独尊，目中无人。
对我说不上好，也不能说不好，忽冷忽热，神秘主义，但是很会把握限度，好吧，我承认我就是喜欢坏男人。
12L
楼主看我！我也喜欢坏男人
13L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14L
你们都有自虐倾向吧🤔这种果断分手才对吧！
15L 楼主
继续说，像他这样的家世，我本来是没有跟他结婚之类的幻想的，但是他竟然说要带我见他家长。
说实话我有点不敢置信，我们家条件虽然还不错，也经营了一家公司，但规模明显跟k家不是同个等级，所以他提出来的时候我完全受宠若惊，很激动又限于当时的场合不能表现出来。
16L
又秀恩爱又炫富吗？
17L
真实性多少？
18L 楼主
结果昨天约在了一家餐厅见面，我进去后才发现xx电子的二女儿n竟然也在，还有k的妈妈，她们跟k面对面坐着，我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有k做后盾，我也没什么好退缩的，就过去在k旁边坐下来，k也很自然地牵住我的手。
我做自我介绍时k的妈妈和n脸色都不太好，n一直盯着我跟k紧握的手，我才不管那么多，反正很明显k非常不喜欢n，我才是胜利者！
19L
感觉楼主不好惹。
20L
我听故事，不讲话。
21L 楼主
k的妈妈没多久就说有事要先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她走后k完全失去了耐心，接了个电话就起身也要走，因为我接下来正好在附近约了人谈事情，所以就没有一起走，好巧不巧，在洗手间遇到了n，n跟之前换了一副嘴脸，什么千金大小姐，嘴巴可脏了，说什么我不知羞耻，勾引k，一堆脏话。Excuse me?我自然不甘示弱，骂了回去，要不是后来有人进来，估计就动手了。
22L
我走了，各位再见！
23L
这剧情怎么有点眼熟？
24L 楼主
本来以为没有后续了，今天晚上我爸回家，竟然让我跟k分手，说xx电子向他施压，威胁说我不照办的话就让我家公司破产。
我很生气，这种狗血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更生气的是我知道如果对方真的出手，我毫无反击之力，这就是我们所处的这个鳄鱼池的规则！
25L
继续编，还破产，呵呵……
26L
什么三流言情写手。
27L
眼熟是因为晨间剧看多了吧！
28L
我觉得楼主说的很真实啊，看来我们在同个鳄鱼池。
29L
这么说来楼主颜值应该不差啊，能私聊么？
30L
楼上是来约p的吗？
32L
想知道楼主怎么钓到k的。
33L
感觉楼主不怎么爱k
34L 楼主
说实话，对k的感情比较复杂，k的外表真的大发，即使看久了也还是会心动，而且非常有魅力，除了会赚钱，兴趣十分广泛，衣品真的好，喜欢摄影、美术之类的，竟然还会贝斯！
反正他总能让我有意外的惊喜。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不爱？
但同时我也很清楚，k是那种很难为了一个女人停留的人，我甚至偶尔会在他身上闻到其他女人的香水味。
他也不怎么遮掩，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
觉得我在编故事的，请点x，没人逼你看！
至于颜值，我也没什么好谦虚的，从小被夸到大，没有在怕的。
还有不约p谢谢，我也不想看到这类留言，我有男朋友！
35L
哇塞，这年头备胎都能自称正牌女友了啊！
36L
心疼楼主，飞蛾扑火。
37L
不知道楼主为什么发这个贴。
38L
不是说想吐槽吗？
39L
k真是渣的明明白白。
40L
想跟k学渔场管理。
41L
楼上首先你得有钱，还得帅！
42L
都两天了，怎么楼主失踪了？
43L
我就说是编故事的吧！
44L
楼主可能已经被n灭了。
45L
这个楼戾气有点重啊！
46L 楼主
你妈才被灭了！嘴巴脏就去洗洗，今天高兴，不想跟你撕。
47L
活捉美女！美女说说今天为什么高兴呀？
48L
就是就是！不要生气。
49L 楼主
n的事情k说他会解决，让我不要担心。不过今天让我高兴的不是这件事情。
跟k在一起这么久，k还是第一次带我见他的朋友，不是那些酒桌上的表面朋友，是真正的亲故，你们可能不清楚，要融入他的圈子有多么困难，他的朋友不是财阀就是高官后代，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挤进去的。
k的朋友其实很多我都听说过，但给我印象最深的是h，说起h就要先介绍下w，我对w印象也很深刻，一方面当然是因为他长得帅，还有一方面是今天只有他带了男伴，他男伴是个中国人，确实够漂亮，叫j吧，蛮闹的，话很多，我觉得挺吵的，不知道w怎么受得了他！
50L
等等等等！一下子这么多人，我脑子有点乱！
51L
我也消化不良。
52L 楼主
j和h是很亲的朋友，k也是通过他和h认识的，忘了说h也是中国人，之前在韩国留学，毕业后没有回国，现在开了个画廊，k还有股份，然后h家在韩国有分公司，你们懂的。
我以前就知道h，不过之前没见过，他常常跟k联系，真的是关系很好，今天也是，他俩聊摄影构图就聊了很久。他跟k完全是两个类型，h外表就是很奶的小男生，说他是大学生一点都不违和，声音也奶，还爱装酷，完全可爱。
k的所有朋友中，他是对我最亲切的，不知道为什么，w和j都对我有些抵触，w隐藏得比较好，j就比较直接，他说了那么多话，没一句是对我说的，连招呼都没打，真是有够没礼貌的！
h可能性格就是那样吧，很温柔，我们在酒吧，其他人给我倒酒他还会帮忙拒绝，说女孩子不能喝太多。我酒量其实还行，但有个人站在我这边，总归感觉很棒的啊。
53L
哪有很多人，就w，j，还有h啊，w和j是一对男男cp。
54L
发现楼主喜欢用字母代表人物哈哈
55L 楼主
还有一个有趣的插曲，我中途有次去洗手间的时候，在走廊里碰到了h，有个外国人在跟他搭讪，那个老外一直用很蹩脚的韩语在夸他漂亮，没要到电话号码还塞了张纸巾给h，肯定写了他自己的号码，关键是没一会儿又来了个金发女人，似乎是他女友，那个老外被拉走的时候还回过头朝h wink了一下。
56L
What?
57L
剧情有点迷。
58L
额……
59L 楼主
我在h后面，所以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他直接把
纸巾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然后回到包厢后也不怎么高兴，j问他怎么了，两个人耳语了一番，j就笑得很大声，还说：“你可真是直男斩！怎么每次都是这种事情。”
h就反驳说他们根本不是直男，只是不敢面对自己又耐不住寂寞的渣男而已。
他和j打闹起来也是挺厉害的，后来还是k和w过来把他们拉开了。
60L
哇哦！
61L
h肯定天菜！
62L
h三观👌🏻
63L 楼主
总之今天我又跟k更进了一步。
64L
最喜欢看帅哥搞基！现在这个故事我有点兴趣了。
65L
恭喜楼主要转正了！
66L
美女楼主本来就是正宫好吗？
67L
姐姐我就喜欢小奶狗啊！H我可以的！又一土豪啊！
68L
凭我叱咤情场多年经验，h不喜欢👧🏻
69L
楼主去的哪个酒吧？求偶遇！
70L
68楼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71L
我比较想知道w和j的故事啊！
72L
我也
73L
目测楼上都是腐女
74L
顶顶顶
75L
这楼是弃了吗？
76L
呼唤楼主！还有同觉得h爱好♂
77L
呵呵，一个多月了……
78L
楼主这是跟k分手了吗？
79L
美女呢？
80L
难道真的分了？
81L
这么说我还有机会咯！xxxxxxxxxxxx，我的手机号码，一定要联系哦！
82L
我再顶🔝
83L
怎么杳无音讯啊！！
84L
才发现这个帖子，怎么不更新了？
85L
我就喜欢看这种上流社会的xx事！
86L
楼上同好啊！🤝🤝🤝
87L 楼主
我来啦，前段时间比较忙，工作终于告一段落了！
还有，我没有分手！！！
今天还跟k一起吃了烛光晚餐！而且k还送了某牌的项链给我，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k真是越来越贴心了～
88L
又秀恩爱！！！
89L
小姐姐好幸福啊！
90L
我也想跟有钱人恋爱！
91L
我酸了。
92L 楼主
有件事情可以跟你们分享一下，本来呢，今天跟k约好了在A餐厅吃饭，k突然说想吃西餐，所以又临时改成了B餐厅。B的牛排非常有名，但是因为是私房菜，所以要提前一个月预约，还好k跟老板熟识，所以一个电话就解决了。
然后我们到的时候，经理说h也在，k就说要去打个招呼。
93L
怎么哪都有h啊？
94L
楼主怎么老是提到h?
95L
无形装逼。
96L
楼主对h有好感吗？
97L 楼主
你们胡说什么啊！就正好遇见h了啊！我到底还说不说？
98L
说说说！你别理他们！
99L
小姐姐你继续！
100L 楼主
结果发现h是在约会！
你们真的大发！h真的喜欢男人啊！
h的男友我还认识，我有个闺蜜追了很久都没追到他，x大最年轻的教授，传闻家世也是非常厉害，帅哥果然都搞基去了。
101L
抢100楼！
102L
竟然被楼主抢走了😂
103L
精彩精彩👏🏻👏🏻👏🏻
104L 楼主
h看到我们很惊讶的样子，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我们进去的时候他男友正在喂他吃东西），他男友倒是挺大方的，还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坐。
我本来以为k会拒绝，结果他竟然真的坐了下来。
不过因此知道了k以前的一些事情，也算意外的收获吧。
105L
怎么楼主周围这么多基佬？
106L
羡慕小姐姐，我想有个gay蜜，可惜一直没遇到！
107L 楼主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感觉k对h男友好像有一些敌意，也没有特别的举动，就是感觉言语中有暗中较劲的意思。
不过他们那个圈子本来就都是这样，谁也不服气谁。
tbc
k-奎
h-浩
w-圆
j-俊
金公主穿搭同款科普楼1---金氏家庭番外2
划中论坛————金公主穿搭科普讨论楼
1L
RT
2L
？金公主谁啊？
3L
金公主都不知道是谁你还上什么划中论坛？
4L
楼上火气不要这么大啦，回3L，金公主就是高二国际2班的金廷祐，一开始是他们班英语老师叫她金公主，后来慢慢地所有人都叫她金公主啦
5L
我还以为是谁呢，真把同学当爱豆追啊还扒同款
6L
黄牌警告一次再被我发现你诋毁金公主我马上会定位你的IP给你家来个精准爆破
7L
一头雾水的进来一头雾水的又出去了
8L 楼主
我这学期的兴趣课选了奢侈品营销，我问过老师了，我...
划中论坛————金公主穿搭科普讨论楼
1L
RT
2L
？金公主谁啊？
3L
金公主都不知道是谁你还上什么划中论坛？
4L
楼上火气不要这么大啦，回3L，金公主就是高二国际2班的金廷祐，一开始是他们班英语老师叫她金公主，后来慢慢地所有人都叫她金公主啦
5L
我还以为是谁呢，真把同学当爱豆追啊还扒同款
6L
黄牌警告一次再被我发现你诋毁金公主我马上会定位你的IP给你家来个精准爆破
7L
一头雾水的进来一头雾水的又出去了
8L 楼主
我这学期的兴趣课选了奢侈品营销，我问过老师了，我开一个这样的楼也可以算期末作业
9L
奢侈品营销课这么好吗，早知道不因为二两猪肉选母猪培育了
10L
我们学校学费这么贵，结果兴趣课还有这么重口味又接地气的无语
11L
母猪培育课还好啦就是一人发一只小猪，到期末的时候看小猪发育情况，合格的可以得到一份猪肉大礼包，不过是你自己养的那只的肉……
12L
直接给我残忍到！
13L 楼主
言归正传，反正就是这么一个楼啦，咱们学校不穿校服，所以金公主每天都会换穿搭，我看到了就会上来更新的，如果有说错的品牌请大家帮忙指出啦
14L
dddd
15L
所以有没有人给我科普一下金公主家干嘛的啊？我刚入学就听说她的名字了，我只知道她长得蛮漂亮的，个子也很高
16L
这楼别是金廷祐自己开的吧？？？吹成这样
17L 楼主
楼上已经被限制发言了
18L
我和金廷祐从小学开始就是同学了，我来讲！
金廷祐家还挺复杂的，她爸是划市政法大学的法学教授，他妈妈是金氏的唯一继承人，你们看到的所有五星六星酒店都是她妈妈家的，好像还涉及房地产什么的，然后她爷爷不太好在楼里说，可以私信我，奶奶好像是个老师吧我也不太清楚
19L
上次有个大帅哥，就脸上有酒窝的一个男的来接她，是谁啊？
20L
好像是她大姐夫吧，她家还有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在她们家跟她一起长大的，听她说过几次，和亲姐没区别，而且都长得很漂亮，一个是律师，另外一个是名媛
21L
名媛什么鬼？
22L
金廷祐！你数学考了八分的事情整个国家都快知道了还好意思在这里开楼吹自己！
23L 楼主
楼上也被限制发言了
再说一遍！这是我的期末作业！我的！不是金廷祐开的！
回21L
名媛就是每天逛街买东西喝下午茶做spa不用上班靠trust fund钱生钱的美女
24L
我也不想上学了…我也想每天吃喝玩乐……但是我妈说我没有拿到大学文凭之前，她给我存的trust fund一分钱都不许动……
25L楼主
哦吼金公主来上学了
【图片】
【图片】
【图片】
上衣：wooyoungmi外套 但是是男款的
内搭看不太清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mugler的连体衣 （给我性感了一跟头）
裤子：vetements运动裤
上一季的（我们公主好节俭哦……）
鞋：yeezy 500 utility black
总结一下 不费力赢很大！
26L
被种草这件外套了，都市精致女人就要穿男友风！放学就去买！但是楼主是每天上学随身携带单反吗？拍的这么清楚
27L 楼主
因为楼主每天放学还有摄影课……沉死了！
28L
车不科普一下吗
29L 楼主
没什么好科普的，她们家每个人固定司机固定车，每天送金公主都是这一辆幻影，除非是他们家别人来接送
30L
楼主忘了说包了吧
我补充一下：金公主今天的包是goyard老花双肩背，这个包我也有一个，很轻的，装好几本书也不会太沉，对于我们这种学生妹来说蛮友好，不过金公主平时也不会背书回家就是了😑
31L
金廷祐旁边的女生是谁啊？这学期新转来的吗？我没见过啊
32L
如果你说的是那个矮一点的浓颜美女的话，那就是金廷祐的新闺蜜肖俊，今年新转到我们班的港区妹子，和国际3班的黄旭熙一起转来的，我们班包打听说他俩好像是表兄妹
33L
说到黄旭熙……港仔好帅啊……🤤🤤🤤
34L
楼上可以闭了，金公主已经宣布黄旭熙是她(未来)男朋友了
35L
那不还是没追到，人人都有机会！冲啊！
36L
回35L
也不是没追到，主要是黄旭熙根本就不知道金廷祐喜欢他
37L
？金公主还愣着干嘛？上啊！搞定港仔！
38L
这女的平时在学校横行霸道拳打绿茶婊脚踢直男癌的，对待感情还真是意外的纯情呢
39L
歪个楼，金廷祐数学考了八分到底是不是真的啊，都快传成都市传说了
40L
我是金廷祐同班同学，我作证是真的，但她英语很好的，所以我们英语老师才把她当公主供着。
41L
报！！！！！！
金公主和他们班一个女生吵起来了！！！！！
42L
老娘这就去围观！
43L
哇，怎么是小林啊…
我对她没有好印象诶，上次全校表彰大会她好恶心哦，最后合影的时候把我们班班长差点挤到台下去了，不过我们班长人老实，没跟她计较。
44L
如果是小林的话，那我无脑站金公主！
45L
在现场的转播一下吧！我还被困在实验楼准备机器人大赛😅
46L
好像是因为小林阴阳金公主炫富
金公主本来没想理她，她得寸进尺拿金家姐姐说事，说既然家里这么有钱，怎么她姐还要抛头露面出去工作，别是干的什么不正经的工作吧
47L
牛大了……
金公主直接给小林了一拳，注意！不是一巴掌，是一拳！
48L
我艹……小林流鼻血了😨
49L
能理解啦，金公主她妈好像因为工作忙，在她小时候没怎么陪她，都是她姐陪着她长大的，要是我姐姐被诋毁我也得打她
这个小林吧…她倒也有想炫富的心思……可是她每天都拎同一只LV，她到底是怎么上我们学校的啊？
#看了觉得真可怜#
50L
我是新生，第一次见打架……所以需要报告给老师吗？
51L
不用，看你金学姐一手遮天收拾婊子就完了
“我姐姐上高中的时候就在做平权工作，大着肚子都在为了我们女性的平等权益奔波，你呢？在我姐姐想方设法保护女性的时候，你在这样诋毁我姐姐！你他妈今天就要被我一道正义的雷劈到脸上！”
52L
我他妈直接起立鼓掌
53L
金公主她家是不是从政的啊，换上一身职业套装可以直接去竞选辩论了
54L
嘘！！！快闭了吧你！不然你以为她爷爷干嘛的！我们论坛不会被查水表吧！
55L
黄旭熙来了，这男的好有意思啊……
看见小林流鼻血了就以为是小林单方面被欺负，直接把金廷祐隔开了，还特温柔的问小林有没有事，要不要去医务室
56L
我看见金公主因为气愤而不停起伏的胸膛了……大家都是高中生，为什么她可以发育的这么好😫
57L
回56L
？？？
58L
金公主被气笑了，黄旭熙还要抓她胳膊，直接被她甩开了，wow……
59L
笑疯了，肖俊直接给她表哥二头肌上来了一拳，跟着金廷祐出教室门了
60L
他们班跟黄旭熙关系蛮好的一个男生好像跟黄旭熙说了起因经过结果，黄旭熙直接撇下小林追出去了，小林挂着两条鼻血好搞笑啊…有人拍下来吗？
61L
【图片】
62L
我直接做成表情包发到朋友圈！
63L
散了散了，老师来了
64L
笑疯了，老师可能也听了起因，什么话也没说，只给小林递了一张纸巾，小林！你也有今tia！
65L
我只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
………………
66L
早上好！昨天的作业大家都写完了吗！
67L
别催了！正在补！
68L
金公主今天受什么刺激了，穿的全是最新秀款……
69L
楼上的去爬楼补一下吧
70L
而且送她的车换了，应该不是他家司机送她了，今天来的好像是她二姐，就是那个姓李的名媛
71L楼主
金廷祐今日穿搭：
【图片】
【图片】
【图片】
Chanel 高定毛呢套装
Chanel 高级手工坊的Maryjean高跟
Chanel coco handle
她好喜欢小香啊，这件外套我上个礼拜去买都没买到，我的sa跟我说被订走了，可能就是她身上这一件吧，不过车是我的知识盲点了，有认识的可以科普一下
72L
这女的到底是来上学的还是来炫富的啊，校长都没她穿的花哨
73L
你管那么多呢又没花你家钱
74L
dddd
75L
拜金主义我呸！
76L
回75L
你要搞清楚咱们学校的定位ok？能上得起我们学校的应该都能买得起Chanel吧，平均消费水平罢了，虽然她穿的是高级手工坊的款……我们穿的是成衣……
😑😑😑😑😑
77L
被凡到了…………
不过她今天穿的这么嚣张也是因为昨天小林说她炫富所以今天直接走个极端吧，讲道理昨天那一身衣服的价格甚至是咱们学校平均线以下的水平……
她刚开学的时候还拎过稀有皮的birkin呢……我配到1：2都没抱出来稀有皮
78L
回71L
车是兰博基尼的centenario LP770硬顶，我也不太认识车，这辆我认识是因为我哥前段时间也买了一辆
79L
好家伙，全世界限量四十台，看这个持有率，咱们学校有四十一台吧
80L
歪个楼，她姐好漂亮啊……
81L
我是金廷祐小学同学，我又来了！她二姐是中泰混血，我小时候去她们家玩，对二姐一见钟情呜呜呜，然后就一直弯到现在了……所以，有T吗？？？
82L
？相亲的去世纪佳缘！
83L
黄旭熙在门口等金公主诶，我直接停下上学的脚步准备看好戏！
@楼主楼主朋友可以也扒一下他的穿搭吗？给我校的直男们一个良好的品味科普，我求求各位！不要再穿大logo了！！！很丑！！！
84L
金公主看到黄旭熙了！！！
黄旭熙跟金公主说对不起，说他没搞清楚情况就站队是他的错
金公主：🖕🏻🖕🏻（非常铿锵有力的两个中指）（走了）
85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86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87L
今天的我也是金公主后援会一员！！！you go girl！！！
88L
金公主他姐本来还很温柔的目送金公主进校门，等看不见她妹妹身影了就一个箭步冲到黄旭熙面前，拽着黄旭熙的领子目露凶光
“你小子别落我手上，金廷祐他二姐夫可是混黑的”
你们见过那种小黑猫对峙大狮子的场景吗？非常可代！（没有在内涵身高差）
89L
金廷祐小学同学又来了
额……二姐怎么说谎不眨眼啊……
二姐夫明明是开飞机的……额……是划航特聘的外籍机长……
90L 楼主
他对金公主那样我都不想正眼看他，你们还要我扒他同款……
上衣：The row的rafi大衣
内搭：The row的benji毛衣
裤子：The row的josh羊毛长裤
鞋子：The row运动鞋
这有什么好扒的……我怀疑他每次买衣服都直接让sa给他拿一整套ready to wear
91L
奇了怪了……The row的设计不特别，也没有logo，楼主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92L楼主
我家楼下就是Selfridges
93L
懂
94L
金廷祐一走黄旭熙整个人都像被霜打了一样，好像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啊，想去pat pat他
95L
你动手pat他的那一刻，就会立马被金公主记在death note上
96L
不是吧……都这样了还要继续暗恋啊？？？
97L
是个人都看出来他俩是双向暗恋了，只有他俩不知道！
憋死我了……好想替金公主给黄旭熙表白一下啊
98L
人家俩都不急，你急什么，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99L
你有病啊？少在匿名论坛阴阳怪气！有种报上名字来我们线下碰一碰！
100L
别吵架别吵架！
我换个话题哈，春假要到啦！我看了一下三月份的话瑞士那边雪还没化，还在雪季，所以今年有人跟我组队去滑雪吗？人多的话可以让我妈妈给我们调一条航线出来，我们一起坐我家的航班去瑞士
101L
我今年去冰岛，行程都订好了，下次楼上早点说！
102L
好吧好吧，下次夏天刚结束就来跟你们讲。
那要跟我组队去瑞士的可以私信我！
103L
回101L
我已经私信你啦，带我和我闺蜜一个，那边有我们家参股的度假村，到时候可以让我妈给大家安排一下，住自己家还是放心一点。
104L
咱们学校这帮人一个个都是凡学大师吧，我看咱们学校改名叫凡尔赛国际中学算了！
……
TBC
（本来想今天更败给喜欢的后续，但是磨了好久还是不满意，所以提前把这个论坛体放出来了，我知道这一篇凡到极致了……但是……大家凑合看吧！）
（别因为太凡骂我！）
金氏家庭番外——败给喜欢(上)
金公主的初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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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人生中第一次告白失败是在高二
白色情人节那天我抱着godiva的礼盒去篮球队更衣室准备跟黄旭熙告白，想说我很喜欢他，希望他不要不识抬举，尽早加入我们的家庭。人还没走到更衣室口，就看见刚洗完澡单肩背着运动包的黄旭熙被人堵在路上说话，应该是告白吧？是吧？不告白为什么要堵我未来老公？然后我眼睁睁看着黄旭熙接下了那女的手里的自制巧克力还是什么的玩意儿，反正我目测了一下，成本不超过20。我又偷看了一会儿，直到看见黄旭熙把那破烂盒子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冲着那女的嘿嘿一笑，活像是个在爱情小河里徜徉的猴。我丝毫没有犹豫转身就走，...
金公主的初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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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人生中第一次告白失败是在高二
白色情人节那天我抱着godiva的礼盒去篮球队更衣室准备跟黄旭熙告白，想说我很喜欢他，希望他不要不识抬举，尽早加入我们的家庭。人还没走到更衣室口，就看见刚洗完澡单肩背着运动包的黄旭熙被人堵在路上说话，应该是告白吧？是吧？不告白为什么要堵我未来老公？然后我眼睁睁看着黄旭熙接下了那女的手里的自制巧克力还是什么的玩意儿，反正我目测了一下，成本不超过20。我又偷看了一会儿，直到看见黄旭熙把那破烂盒子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冲着那女的嘿嘿一笑，活像是个在爱情小河里徜徉的猴。我丝毫没有犹豫转身就走，不走干嘛？不然还要看他们俩交换唾液吗？艹你吗的！
经过locker room的时候我看了看手里的巧克力，粉色的大蝴蝶结突然间不像个装饰物了，倒像是勒在我的脖子上的精美麻绳，越看越没法子呼吸。我顺手把精心包装的巧克力塞进不知道谁的locker里，随便谁吧，大好的日子里不管是谁，吃点甜的吧，别像我一样，吃爱情的苦。
我一路上像鬼一样步履蹒跚的走回教室，肖俊在班里边做作业边等我，临出发前我们俩还商量好，我要么带着好消息回来，要么带着新男友回来，both happy ending。金公主被一盒子不知道卫生条件达不达标的home made巧克力打败了的结局，压根就没在我们的剧本里出现过。
看见我眼泪的时候她手忙脚乱的从教室最后面窜到讲台上，在离我一米的地方停下了，我什么话都没说，看见肖俊就开始嚎啕大哭，像个刚被暴打了的小学生看见了亲妈。我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在我特意穿的粉色连衣裙上了肖俊才反应过来，一把比自己高一头的我揽进怀里，别说肖俊得反应一会儿了，就连我也没想到我会告白失败。
I mean 告白的是我诶？失败的竟然是金公主欸？
肖俊拉着我出教室门的时候正好碰上回来取书的黄旭熙，还好五分钟前我就已经擦干眼泪补了妆没留下一丝破绽，比一线女星装扮的更一丝不苟。最后在肖俊骂她表哥的声音中戴上快要比我脸还大的墨镜，甩了甩头发，只给这个王八蛋留下一个背影。
出教室门的时候肖俊对着她表哥翻了个白眼非常咬牙切齿的说：“生快叉烧好过生你啊衰仔” 我没听懂，但语气已经让我对这名闺蜜很满意了。
从教室到学校门口，我一直在掐自己的虎口，强迫我自己不许哭出来，一直憋到上了来接我的车才彻底崩溃，生动演绎了宁愿在有星空顶的防弹大劳里哭，也不愿意在刚刚和别人开始了恋爱第一日的黄旭熙面前笑。王叔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鸟悄的把隔音板升上去了，有了这层遮羞布一样的墙，我蜷在后座上哭得像订好了的特殊皮Kelly28被sa卖给了别人一样撕心裂肺。
看来我真的很喜欢他
真的真的很喜欢他吧
回了家我懒得动，谁也没理就径直上了楼然后把自己扔进鸭绒被里，活像一摊子套着奢侈品的烂泥。金道英估计听司机叔叔说了我哭的事情，非常贴心的端着一杯热牛奶来呵护我，顺手把他刚学会走路的亲生儿子挡在门外，替我在小朋友面前保留了一点点体面。姐姐坐在床边抱着我的狗头，什么也没问，就用手指头当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顺我的头发，我可能哭有点累，竟然没卸妆就在她怀里睡着了。
（不过醒来之后我妆被卸的干干净净，睡衣也让换了，有姐的孩子像块宝❤️）
金道英说我那几天表现的非常吓人，不吃不喝不清醒，要不是还能摸到我的脉搏，她得立马给国防部打电话报告瓷国出现了第一具无外表特征的丧尸。
我萎靡不振在床上躺了三天，饭也不吃，脸色惨白的仿佛替皇上挡了一刀躺在床上命悬一线的紫薇，可能是我那个时候看起来真的有点惨，很容易招人怜爱。据李永钦说，郑在玹都摸清我们教室在哪，找好趁手的家伙准备暴打黄姓高中生了，不过还好最后让金道英给拦下来了。
（感动疯了，郑在面全世界最帅❤️）
李永钦思来想去觉得放任我继续颓废下去不太行，正好雪季还没结束，于是大手一挥让徐英浩联系他的co-pilot跟空管局申请了行程，又等到我爹妈郑在玹下班回来，一看人到齐了就在家里宣布说要去瑞士滑雪，顺便让我透透气。
我特想说我不想透气，我只想被黄旭熙透。
但我没胆子说😶
第一次告白就失败这个事实十分的打击我这个平时眼比天高的少女，以至于我颓废了整整三天还没个完，出发前半个小时才被金道英从床里挖出来，她给我睡衣外面套上一套厚厚的羽绒服，就算做好了出门准备。
金道英站在床边打量我
“完了，柏悦那个你每次去都给你cookie的大堂经理应该会认为我们家大发善心领养了一名山区儿童，怎么说，嗯…金公主你比山区里一天吃一顿的小孩都还要形销骨立一些。”
我脱下羽绒服又躺回了被窝里。
我又被金道英摆弄来摆弄去，一点配合的想法都没有。最后还是金道英威胁我说再不站起来自己走就让郑在玹推轮椅过来把我直接铲上飞机，这我才动了动好像已经生锈了的腿，以老寒腿患者的姿态下了楼。
我站在一楼客厅里跟姐姐说你们先上车，我再检查检查有没有什么东西没拿，金道英听完之后看我的眼神就像旧社会里怀疑长工偷了自家粮食的地主，每一根眼睫毛都透着你小子很有问题几个字。
我确实也不是为了检查东西，李永钦早就在金道英给我穿衣服的时候把我的行李箱收拾了，甚至还把我的单板打包好塞进了车里，我什么都不用操心，就像过去每一次那样，别把自己忘了带就行。
一看所有人上了车，我像做贼一样溜进地下室我爸的酒窖揣了两瓶100ml装的人头马在羽绒服内侧的兜里，准备上了车就干掉，干脆直接把自己喝翻，一觉睡到苏黎世，爱恨情仇随它去，先醉了再说！我拍拍羽绒服口袋，又一次感叹还好我是财阀二代，去哪都坐家里的公务机，不然这两瓶酒我还真没法带上去。
我被郑在玹连哄带拽的送上院子里停的商务车，我抱着颈枕毫无反抗的能力的坐下来。我转头看看后备箱，光李永钦一家三口的行李就得十个30寸的箱子，更别说还有金道英这个每次出门都恨不得把家搬空的人。算了，反正也不是我收拾。
有姐姐真好！
我被coco和nono的儿童座椅夹在最后一排，这两个小东西都穿着摇粒绒的连体衣，戴着缀有毛球的小帽子，像一对双胞胎，唯一的区别就是屁股后面的小熊尾巴和小狗尾巴。我被四只圆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背后多少有点发毛。
我很小声问还不怎么会说话的coco，问她你是不是妈妈派来的小间谍，专门看着公主小姨来的，coco对我眨眨眼，突然兴高采烈的举起小手摸摸我的脸，像个小熊复读机一样说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我又看看百无聊赖玩我羽绒服上带的绳子的nono，这个家伙似乎对coco突然的兴奋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认真的把绳子缠在手上，然后解开。我对我这个试图跟两个人类幼崽进行对话的举动很绝望。于是下意识摸了摸兜里的酒，看了看他们俩纯真的小脸蛋子，最后还是忍住了想现在就想一口干掉的冲动。
我舒舒服服坐在飞机上的那一刻，就迫不及待的掏出酒瓶子一口吹干净了。再次醒来我的视线已经从飞机上的紧急出口变成了柏悦的套房天花板。十分钟前我被金道英摇醒，还没完全清醒就看见coco和nono一左一右趴在我枕头边，俩人手里端着李永钦专门去日本买的儿童碗，认真的一边吃饭一边观察我，两个人不太熟练的动作搞得我枕头边都是食物残渣，别的公主都躺在被花朵包围的床上，可能世界上只有我这个公主躺在米粒中间被姐姐唤醒吧。
我被吓了一跳，抓起被子就坐了起来，再一看床尾，金道英和李永钦两个人穿着荧光色的滑雪服，脑袋上箍着护目镜站成一排饶有趣的打量我。
我说你们母子四个人干嘛这样，怪吓人的，金道英问我要不要跟着他俩去滑雪，我说就不了吧，我这个失恋的女的到雪场可能连缆车都不知道怎么下了，就让我安安静静的躺在我奢侈的酒店里自怨自艾吧。金道英听了也没客气，撂下一句那你看好coco和nono，我们六个人去雪场了哈。然后拉着李永钦就走了，coco她妈还很烦人的在临出门之前给我送了个飞吻，气得。
哎？？？那我不吃饭可以，这两个小东西中午怎么吃饭啊？？？等下，六个人去，我搬着手指头数，爸爸妈妈两个姐徐英浩郑在玹，这他妈是一个人都没给我留下哇！
我看看coco，又看看nono，这趟出来也没带他俩的保姆，这可怎么整啊……怎么我就要被迫从失恋少女变成未成年妈妈了啊？
还好这两个家伙目前还有吃的，暂时不用太担心，大不了一会儿叫room service算了。
我在枕头边摸了半天也没捞着我手机，于是我问nono，你见小姨的手机了吗？你平时看小姨玩游戏打枪的手机，piu piu piu的那个。nono反应了一下然后对我点点头，放下碗之后很费力的翻身爬下床，一步一歪的走向客厅，没一会我就看见他用他的两只小狗爪捧着我的手机进来了。我趴在床边一把把他和手机都拎上来，把他也塞进被子里，顺手给他掖了掖被角，最后抱着他的小脑袋亲了一口然后说谢谢他。他很认真的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两手抱拳跟我上下拜拜。哎，可爱死了。
我打开手机的一瞬间，肖俊的四十多条60s长的语音瞬间涌进来，中间还夹杂着几条充满愤怒emoji的文字消息，差点给我新手机卡死。我现在就是很想哭，看见肖俊就想起来他那个混蛋表哥，他凭什么收人家小姑娘的巧克力啊？凭什么啊？
我也懒得一条一条的听，就把手机一扔重新躺回枕头上，这时候吃饭一向认真的coco吃完了他的早餐，很乖的把碗放在床头柜上等我给他擦嘴，一时半会我手边也没有餐巾纸，又懒得下床去取，于是我保持躺着的姿势只把胳膊举起来，用我的睡衣给他胡乱抹了两下嘴算完。
coco挪动他的小屁股坐到了枕头边，然后很大气的拍拍自己的小短腿，让我把头放上去，然后口齿不清地说小姨coco抱抱。本来还能忍住的我这下彻底哭晕了，我抱着coco的腰，把脸埋在他肚子上哭的稀里哗啦，coco用暖和的小手贴着我的脸颊，似乎是想帮我擦眼泪，这下我哭的更凶了。nono坐在床边没有搞懂情况，只是像小狗一样钻进我的怀里，用短短的胳膊揽着我，小嘴巴叽里咕噜的说一些我听不懂的外星语言，自顾自的说完了然后用他的puppy eyes看我。最后我们三个人抱成一团在满床的米粒中间安静下来。
哎，我当时就想，去你妈的恋爱吧，公主我不伺候了！
金氏责任有限家庭(6)
*本章生子🈶
陆
金廷祐QQ空间更新：制止婴儿哭闹的有效方法有吗友友们？大恩不言谢，公主先给大家磕三个头，救救你们的金公主吧！！！
————————
coco出生的体重只有2300g，算是一个很小巧的婴儿，并且在分娩过程中很识相的没有折腾李永钦太久，他妈进入产房不到一个小时，这个家伙就迫不及待的来到这个世界上跟我们所有人say hi。郑在玹这个新上任的姨夫还激动地许诺了一对金手镯出去。徐英浩把他抱出来的时候，我们全家都沉浸在喜悦中，丝毫没有料到这个家伙会成为我们家的大麻烦以及混世魔王。
李永钦产后第二天就被我妈领着月子中心上上下下的员工像恭迎皇太后回宫...
*本章生子🈶
陆
金廷祐QQ空间更新：制止婴儿哭闹的有效方法有吗友友们？大恩不言谢，公主先给大家磕三个头，救救你们的金公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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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co出生的体重只有2300g，算是一个很小巧的婴儿，并且在分娩过程中很识相的没有折腾李永钦太久，他妈进入产房不到一个小时，这个家伙就迫不及待的来到这个世界上跟我们所有人say hi。郑在玹这个新上任的姨夫还激动地许诺了一对金手镯出去。徐英浩把他抱出来的时候，我们全家都沉浸在喜悦中，丝毫没有料到这个家伙会成为我们家的大麻烦以及混世魔王。
李永钦产后第二天就被我妈领着月子中心上上下下的员工像恭迎皇太后回宫一样出了院，住进了月子中心。而我放学之后被郑在玹像捆猪仔一样绑架到月子中心，本来今天在学校就跟别的女生吵了一架，心情不太好，他还把我的包还被划了一道痕迹，气死我了！
（已经讹了个新的了，姐妹们莫慌！）
（港仔竟然把那个三八女的隔开了，烦死了！他什么意思？难道他觉得我会动手吗？在他心里我就是一个小太妹吗！？臭指南！）
怎么说，我进月子中心就完全不恐婚恐育了！一个一日三餐安排的妥妥当当，有温柔大姐姐帮你脱外套拿包包拖鞋，又同时拥有健身房理发店电影院的地方，我可以呆一辈子不出来！
进了李永钦的房子我只看见coco这个小煤球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客厅里的小床上，正当我在找该躺在床上面色惨白静静修养的产妇时，画着淡妆，头发带着漂亮大卷，穿着Chanel套装的李永钦躲在墙的转角突然蹦出来吓我一跳。这女的总让我怀疑他是不是也接受了超级士兵人体改造，打了美国队长同款血清，恢复能力比普通人强四倍。怎么会有人生完孩子就满血复活了呀！
半个小时后金道英也挺着大肚子，拎着大包小包被郑在玹接来了。coco出生那天徐英浩拿去的待产包被金道英检查了一遍，结果他嫌徐英浩给coco准备的衣服太素了不好看，早上就让司机把他送去shopping mall，买到我放学才恋恋不舍的回来。这会儿正从burberry的纸袋里抽出一件蕾丝花边的爬爬服扔给李永钦，谁能想到时尚精李永钦摇摇头说不行，蕾丝会磨到他女儿娇嫩的皮肤。我和金道英惊恐的抱在一起，齐声大喊要眼前这个女妖精把真正李永钦交出来。
coco……coco这个小朋友……啊…………（公主叹气）
这个小朋友在出生的那一刻就把在他妈妈肚子里没皮的份全都补了回来，每当李永钦给他喂完奶，准备把他放在小床里的时候，这个小孩就像屁股上有针，一接触到床就嗷的一声吓得全家都站起来查看是不是他亲妈偷偷掐他屁股了。李小姐吃完奶就睁着漂亮的圆眼睛四处观望，我和金道英研究了好几天发现这孩子不睡觉！根本不睡觉！
某一天晚上我和金道英自告奋勇陪李永钦，炸鸡可乐小资电影都准备好了，却忽略了一个客观因素——李小姐。
结果就是我们仨已经困得不知天地为何物，在沙发上东倒西歪的时候，coco还在睁着大眼睛看电视上播到第一百多集的人鱼小姐。
铁人李永钦也在熬了一个礼拜后终于还是熬不下去了，在某天中午唱着他改了词的儿歌哄女儿睡觉的时候昏睡过去。
（儿歌——李永钦ver：门前大桥下，你爸是傻瓜，这么晚还不回家，真是欠揍啦）
金道英刚孕吐完从卫生间出来，看见可怜巴巴的李永钦，心里又难受了。我一进门就看见他哭着给郑在玹打电话，问郑在玹自己生完孩子之后会不会也可怜到没法睡觉。我清晰的听到郑在玹在电话那头语无伦次的安慰我姐，说什么不会的，我们的孩子肯定比coco这个臭丫头乖，就算是不乖，他也会打到他乖的！（无语）
郑在玹好说歹说哄着金道英挂了电话，放下电话的金道英转头看见我的一瞬间眼眶又红了。走过来坐在我旁边轻轻抱着我，把他的头埋进我的颈窝，我只好僵硬的抬头摸摸他的后脖颈子以表安慰。没一会儿就能听见他哽咽着描述还是小学生的他见到幼儿时期的我时有多么的开心。
金道英说我小时候十分乖巧，不闹脾气也不哭闹，就坐在我妈怀里静静打量他，当他伸手的时候我还会张开双臂，奶声奶气的说要他抱抱。我抱着金道英安慰了好一会儿，新衣服都被这个孕后变得多情善感的女人哭湿了，ε=(´ο｀*)))唉，金公主的魅力只有港仔无法了解了。
当然了，我试图在金道英的心还较为柔软的时候问他我今年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却只收到了“坐好吧，我哭完了”的回答。
7456！！！
就这样鸡飞狗跳的日子过了三个月，在不睡觉的李coco小姐终于变成了正常婴儿，拥有了每天20个小时的睡眠时间的时候，金道英要生了！
（nono在金道英孕后期还算给面子，打拳的频率逐渐的减少，金道英的孕吐也好了很多。结果就是我被拉着吃了一个礼拜的烤肉）
有了李永钦生产时手忙脚乱的经验，金道英在预产期前三天就住进了医院，好爸爸郑在玹拎着大包小包作为怀孕公主的骑士也一起住了进去。我去医院看金道英的时候郑在玹竟然屈尊蹲在地上写日记，我偷偷看了一眼开头：“TO：爸爸妈妈的小天使。”
哕
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的
我们全家都没想到Jeno也会这么来势汹汹的来到这个世界上，这个在妈妈肚子里每天打拳练跆拳道的小男子汉最后给了金道英一拳，最后顺势在医院的卫生间里踢破了他妈妈的羊水。
当我们赶到医院时金道英已经进产房了，郑在玹在门外像无头苍蝇一样撞来撞去，看到我们来就像看到了救星。一个箭步冲过来握住我爹妈的手，整个场景很像我爸妈下乡视察的时候顺道去了一趟医院探望因共受伤的国家公仆。我问郑在玹怎么不进去陪我姐，刚好从产房出来要签名的小护士接话说你姐嫌他太吵了，等下剪脐带的时候再叫他进去就行。
本来徐英浩不想让李永钦带着他女儿来医院，生怕一个不小心给coco传染上什么病。李永钦想了想，觉得他姐妹应该还是挺需要他在身边的。于是二话不说给coco穿上衣服就坐上了开往医院的车，催着我们家五十岁的老司机一路飙车，几乎跟我们同时到达医院。
这时候他正抱着coco小小声的说话
“宝贝乖哦，等下 nono弟弟就会出来跟你say hi了，我想你们一定会做永远的最好的朋友！”
没过一会儿产房里冲出来一个双手血淋淋的医生，大喊谁是金道英的家属！郑在玹一看这还得了，头一晕腿一软顺势就倒在了身后站着的徐英浩的怀里，显得非常小鸟依人。我见惯了大场面的郑有面姐夫虚弱的赶在医生张嘴前说保大！医生没听清楚啊了一声？郑在玹情绪非常激动的重复，我说保大的！无论如何！保我老婆！！！药用最有效的！我有的是钱！！！
………………我隔着护目镜都能看见医生用尽全力翻出的白眼。
郑在玹演了半天的命中注定我爱你，最后才知道医生出来是要找人去剪脐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姐夫今天也没面子！
金道英和李永钦不太一样，nono整个体型过大，花了还挺长时间才被生出来，搞得金道英虚弱不堪，只能躺在床上被推进病房。从产房到病房的路上。金道英一直在嘟囔这是对他独立自主人设的玷污。从小给他灌输自主独立意识的当事人金老爸现在就是很后悔。
我们进去看他的时候小小的Jeno已经被送去洗了澡，喂了奶，被包裹的利利索索的了。我初次见面的小外甥Jeno乖乖地躺在我的姐姐身边，闭着眼睛睡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觉。一点也不像那个在妈咪肚子里打拳的臭小孩。徐英浩从抱着coco的李永钦手里接过一条长命锁，温柔的放在Jeno的小枕头边，李永钦把怀里的coco竖着抱起来，给他指刚出生的弟弟。我爸又在用颤抖的手给金叔叔发微信，最后实在是有点激动，放弃了打字转而打了电话。
虚弱的产妇金道英拉着在床前流眼泪的郑在玹的手，问他是不是对不是女儿这个结果挺失望的
郑在玹听了嚎啕大哭，抽着鼻子当着全家人的面深情表白：
“老婆呜呜呜，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因为你给我生孩子我才爱你，我也不是因为你从小就坐司机开的迈巴赫上学放学才爱你，我更不是因为你可能会给我生一个像你一样冰雪聪明漂亮可爱的小棉袄公主才爱你……呜呜呜呜呜呜我爱你是因为我这辈子第一次见骂老师西八也可以这么漂亮有魅力的女人啊”
金道英一听扔了郑在玹的手，翻过身面对着Jeno躺着了。
不得不承认，这男的真的“会缩话”（不好意思口音被港仔带跑了）
姐姐对我挥了挥手，把我叫到床的另一边跟nono打招呼，我蹲在床边，用手指轻轻地碰Jeno的小手，他竟然会用主动用手拉着我，用他柔软的小手包裹我的手指。我的心被突如其来的柔软塞的满满的，嗓子像被棉花塞住一样，哽哽的。我确定我在看到他第一眼时就原谅他了，原谅了他在我姐姐肚子里时所有的调皮，也原谅了这个世界。老天爷不给我热烈的爱情，但给了我全世界最可爱的两个小外甥，今天的我也是最爱老天爷的人啦。
哼，臭小子！以后如果对我的姐姐不好，我一定会代表全家把你赶出国，去找你读了30年还在读的亲外婆！
我问金道英你当年见到我时，就是这样吗？像我拉着Jeno的手指一样吗？
我透过眼泪模糊的看到金道英笑得好漂亮，然后听到他回答我说：
“是啊，就像那年我遇到小小的金公主时一模一样。”
下集预告：
“呀！金廷祐！！！”
四方楼
威人群像
不短
“昀昀，不要捡，我给你买新的。”
肖俊第一次到四方楼的时候看到的是那样的场景。
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去拉正往地上趴着的人。李永钦转头吼着“钱锟你吵什么吵！你吓到我弟弟了。”
戴着眼镜皱着眉头的人从旁边的房间探了身出来，“我教孩子呢关你什么事。”
结果有人撞了他一下就掠了过去，还盯着掉了的糖发呆的人被拽起，“走了昀昀！我们出去玩！不理凶婆娘们。”
“黄旭熙你今晚有本事就不要回来！”戴眼镜的人身上还挂着旧围裙，带子在后面半系不系地散着。李永钦走过去帮他把带子系好，“算了算了你做饭吧。”
“那个请问？”
肖俊背着一个有些旧的布包，手上拿...
威人群像
不短
“昀昀，不要捡，我给你买新的。”
肖俊第一次到四方楼的时候看到的是那样的场景。
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去拉正往地上趴着的人。李永钦转头吼着“钱锟你吵什么吵！你吓到我弟弟了。”
戴着眼镜皱着眉头的人从旁边的房间探了身出来，“我教孩子呢关你什么事。”
结果有人撞了他一下就掠了过去，还盯着掉了的糖发呆的人被拽起，“走了昀昀！我们出去玩！不理凶婆娘们。”
“黄旭熙你今晚有本事就不要回来！”戴眼镜的人身上还挂着旧围裙，带子在后面半系不系地散着。李永钦走过去帮他把带子系好，“算了算了你做饭吧。”
“那个请问？”
肖俊背着一个有些旧的布包，手上拿着被汗浸湿又干掉的纸条。
“你是包租婆的表什么？侄子还是外甥？天你们中国人的关系太复杂了。”
肖俊喝着钱锟倒的白水，瞟了一眼坐在旁边翘着脚看指甲的人，又将视线放回在研究他的纸条的钱锟身上。
“可是包租婆出去，说去找人，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哎。”
肖俊看看他又看看李永钦，“那我可以先在这里住下来吗？”
“看我干嘛，我又没有其他房间钥匙，你打电话问问你亲戚，都把钥匙藏在哪里。”
“这样吧，”钱锟又把纸条塞回去他手里，“你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包租婆问她说要怎么处理，不过她好像也不那么容易联系得上，你今晚要不先去跟小黄那屋凑合一下吧。”
“不是吧钱锟，来路不明的人你赶去给黄冠亨，他半夜被捅了怎么办？”李永钦把钱锟拽去旁边，但同时又用着全屋都清晰可闻的声音讲着话。
“那让他今晚跟你睡好了，你泰拳高手，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den哥哥！”
肖俊觉得这栋楼像座危楼，连有人在走廊上跑动的感觉都这么清晰，他莫名其妙开始憋气，觉得这样也许自己的体重就能轻一些，这楼就不那么容易塌下去。
头发长长都快遮住眼睛的人冲进了房子里，也不看他就冲着李永钦去，“den哥哥！我买了樱桃。”
肖俊也不自觉地探头去看，白色的手绢上躺着几枚红色的果子，艳得滴血。
“你神经啊，我都说了几百次不吃水果了，回去睡觉了，不要烦我，哎，钱锟，我弟弟回来你叫他把我昨天买回来的罐头拿去吃，不许给黄旭熙抢了听到没？”
“神经，旭熙想吃我可以给他买，需要抢你的吃。”
李永钦甩甩手回隔壁房间睡觉了。
刚才那个人还站在那里。钱锟凑过去拿了他一颗樱桃，他反应过来去抢已经被吞下了。结果还被钱锟敲了一下，“锟哥平时让你蹭吃蹭喝那么多次，吃你一颗樱桃那么小气，啊吃太急，都没尝出是个什么滋味。”
“很贵的锟哥！算了算了，那留给昀昀。”
肖俊好像这个时候才被注意到，那个人很雀跃地冲过来，“哎？新朋友吗？”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钱锟已经把大概的都讲完了。
“好啊好啊，那你今晚跟我睡吧，但是我的床好小，要不我们一起睡地上吧！”
他靠近了肖俊才发现他眼睛很大，肖俊自己眼睛也不小，但是他有点近视，看东西总习惯眯着，他觉得对面这个人就是那种哪怕眯着眼睛，感觉眼球也充满着的。
晚上他听着黄冠亨打呼的声音在想就这样跑出来是对还是不对，妈妈说既然你不想 待了就去找姑妈吧，还能给你个地方住，去看看你能做些什么吧，家里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给你的了。
外面的一切对于肖俊都是未知，即便姑妈在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大城市，但一路上已经什么都神奇，什么都新鲜。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是没关系，什么都可以学。
肖俊每天都出去找看有什么能给他做的，天不怎么亮出去兜到天快黑了回来。
回来的时候钱锟屋又在吵架。
黄旭熙大叫着那我就是学不懂啊，我就是不会读书啊。钱锟扯着嗓子吼我天天辛苦供你就给我讲这种垃圾话吗。
走上楼的时候李永钦披着个约等于没有的披风在走廊上啃杏仁，黄冠亨坐在对面给他一点点掰。
拐角那里昀昀蹲着不知道在干什么，肖俊也过去陪他蹲着，也不说话，两个人看着栏杆上爬爬停停的蜗牛，背景是有些美但又没有什么用的晚霞。
钱锟可能吵累了，开门对着这群闲人说开饭了。李永钦拍拍手上的碎屑，跨了两步过来拽昀昀。
“吃饭了弟弟！今天叫钱锟烧了红烧肉，等会都给你。”
昀昀还是蹲在那里拽不动，肖俊看了一下也蹲下来的李永钦，默默起身把旁边的位置让给他。走回屋的时候黄冠亨上来拉他快走两步，用手拣了快红烧肉就往自己嘴里塞，大眼睛顺便给他使眼色，快吃啊，永钦哥过来，这一盘就都跟我们没关系了。
塞着第三块正准备塞第四块的时候被李永钦拍了一下头，黄冠亨端着饭碗自动坐去远一点的地方了。
肖俊挨着钱锟坐，钱锟总能从李永钦筷下抢出一点东西夹给他。
“你不要给昀昀吃那么多肉，要营养均衡，吃多点菜昀昀。”钱锟站起来去给昀昀碗里放菜，昀昀看着李永钦把头摇得飞快。
李永钦又把他碗里的绿色都拨回自己碗里。“我弟弟不想吃就不吃！”
黄旭熙出去外面不知道哪里走了一圈，回来发现钱锟没有放他的碗筷，自觉进去橱柜拿了出来，原本的位置被肖俊坐了，他看着黄旭熙半天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起身，钱锟又按着他说吃你的饭。
结果黄旭熙就拖了张椅子凑去昀昀旁边坐，李永钦把红烧肉拿离他远一些，他也不生气，“没事，我看着小甜甜就能下饭。”
吃完饭后洗碗的时候钱锟问起肖俊工作找得怎么样，肖俊叹口气，把泡沫冲掉了，烦恼却留下了。
钱锟问说要不要去他们食堂做帮工，最近原先的帮工不干了，正空出来一个。
肖俊眨着眼半天说真的可以吗。
钱锟说我说了也不怎么算，明天一起过去试试看吧。
所以这一天的肖俊是怀着期待准备睡的，但是黄冠亨在旁边翻来翻去，翻得肖俊也有些不耐烦，终于问他到底在干嘛。
黄冠亨完全没有眼色地爬起来说太好了你也没有睡啊，那我出去看看。
肖俊看他鬼头鬼脑地在那边探了大半身子，又缩回来，好像很泄气。
“今晚又是锟哥过去陪昀昀睡的。”
“啊？为什么？”
“因为李永钦又没有回来。”
“你惨了你让他知道你不叫哥。”
黄冠亨好像真的害怕被听到一样上来捂他的嘴。
“他为什么不回来？”
黄冠亨却没有回答，他翻了个身，说不早了，快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后面知道之后肖俊一直都在想，那个晚上黄冠亨睡着了吗，那些晚上里，他都睡着了吗。
肖俊顺利地得到了这份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基本就是帮钱锟切切菜，洗洗肉，拿着大勺子搅着混作一团的汤。
钱锟戴着眼镜，比起食堂的厨师更像学校的老师，肖俊在给大腹便便的中年教师打饭的时候总也觉得，不应该是这样才对的。
肖俊在学校食堂做了一周后才知道黄旭熙原来是在这所中学里读书，因为他总也不穿校服，那天突然穿着校服出现还吓了肖俊一跳。
晚上跟钱锟一起走回家的时候问说为什么黄旭熙不一起走，钱锟推着自行车说，不一起走才好呢，他那么大只谁带的动他，上来，我载你。
两个人回到四方楼的时候门口停着辆汽车，李永钦拎着一堆东西从车上下来。钱锟把车锁好的时候汽车正好开走，喷他们一脸的尾气。
“哟换车了。”
“别提了有钱换车没钱多给点。”李永钦翻着白眼跟他们往里面走。已经到了饭点，四方楼里又不通风又不透气，各家的饭菜味混杂着聚集着，腌着他们。
走进去的时候昀昀和黄旭熙都坐在地上，一人一个鸡腿，黄旭熙总弯着腰去逗他笑，他认真地吃着鸡腿，偶尔笑一点。
“干嘛不进去？”李永钦过去帮昀昀拍裤子上的灰。
黄旭熙对着钱锟咧开大嘴，“张阿姨请鸡腿！”
昀昀有些躲着李永钦，也不给他拍，就径直上了楼。
肖俊看着钱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哎每次他什么，回来昀昀就不太理他，过两天就好了。”
钱锟过去拽着黄旭熙的耳朵，“功课做了没，就知道吃。”
“痛哎，你当我小学生吗？”
“小学生会的算数你会吗？”
就是在这种吵闹中，
“请问，这里有房子租吗？”
刘扬扬出现了。
“小屁孩，给身份证来。”
“你是老板吗，我要跟老板讲话！”
“你成年了吗你就跟老板讲话？”
钱锟把李永钦拉开，正准备说些什么。刘扬扬拉开背包放了一沓钱在桌面上，“就说吧，有没有房子可以租？”
“有！”
钱锟被李永钦拉到一边，两个人在那里半天不知道合计什么，肖俊站在旁边不知道要看向哪里。结果发现刘扬扬在看他。
“看什么啊？”
“你长得好像恐龙啊。”
“什么？”
刘扬扬吸着脸颊，装着声音，“恐龙啊。”
“听着小鬼，房子，我们可以租给你，但是你要一次付半年的钱。”
“半年太久了！”
“那就五个月。”
“三个！”
“四个。”
“三个！”
“行吧行吧三个。”
“等会！你们还没带我看房间呢？”
“肖俊！带他去你们屋转一圈。”
肖俊被李永钦推了一把还在原地没反应过来，两个人往外走的时候，屋里钱锟还拽着李永钦说这哪能行，万一是什么奇怪的人。
李永钦说着鬼地方奇怪的人还少吗，没事放心好了。
那些钱万一是奇怪的钱怎么办。
哎那小孩脚上的鞋都值不少钱，我看是什么离家出走的小少爷，出来发癫。
小少爷干嘛住我们这种地方。
也许不想被家里人抓回去呢，有钱人可多心思你想不明白的。
万一。
哎呀没有万一，多难得有人乐意住这破地方，你那点工资够黄旭熙上大学了吗，婆婆妈妈的。
黄冠亨那屋哪能睡三个人。
让黄冠亨过来跟你睡咯，或者让肖俊跟你睡。
怎么不跟你睡？
我弟弟哪能有外人一起，真的是。
小黄还是外人吗？
李永钦拧了钱锟一把让他不要再胡说八道。
“我叫刘扬扬你叫什么？”
小孩坐在床上颠了一下，但木板床并没有能够有什么动静。肖俊看着他咧出的一大排白牙半天才反应过来，“啊我叫肖俊。”
“我们以后是室友了是吗？”
“不是，这里还有黄冠亨。”
“这么小的地方住三个人！退钱！黑心店铺！”
黄冠亨晚上回到四方楼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行李已经在钱锟他们屋了，肖俊旁边坐着一个生面孔。钱锟在厨房叫他洗手吃饭。
黄旭熙从后面上来揽住他说兄弟以后我们就睡一张床了。他绝望地看向李永钦，但李永钦很适时地把头转开了。
肖俊在学校顺利工作到拿到第一个月工资，下班的时候钱锟载着他去买一家总是要排长龙的烧肉，虽然肖俊不太想吃肥肉但钱锟从纸包里挑了滚烫的一块丢到他嘴里的时候他还是用尽全力地表达惊喜了。
回去的时候四方楼正在鸡飞狗走，李永钦因为黄旭熙给昀昀塞情书而忙着追杀他，黄冠亨在旁边捂着昀昀的眼睛，嘴里念念叨叨说和平和平。刘扬扬在黄旭熙他们屋找信纸，结果像是嫌还不够乱的样子翻出了黄旭熙考五分的卷子，李永钦嚷着黄旭熙你死定了，今晚钱锟肯定杀了你。黄旭熙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呛他说你是什么封建家长怎么还阻碍别人自由恋爱！于是钱锟恰时地加入战局。
肖俊跟刘扬扬在走廊上看着楼下绕着跑的三个人，刘扬扬还伸手去他怀里拿他抱着的烧肉，两个人像在戏台看热闹。
“呀，怎么还偷吃。”
刘扬扬朝他竖了个手指嘘了一下，就一次就一次。
“对了你要找信纸干嘛？”
“写信啊。”
“写给家里人吗？”
“嗯啊。”
肖俊又有些好奇，但又觉得不好问，最后只是跟他说了他有，等会吃完饭拿给他。
李永钦先跑累了就上来了，牵着昀昀就回屋了，黄冠亨看着紧闭的门不知道该不该敲门。楼下吵架的两个人从成绩吵到钱吵到昀昀，黄旭熙大言不惭地阐述着他的狗屁爱情观，钱锟说等你能养得起别人了你再跟我谈爱情，黄旭熙说养就养，我明天就出去赚钱，分分钟赚得比你还多。
结果就是那天晚上钱锟气冲冲地回去把门锁上了，无辜牵连的黄冠亨跟叛逆男高生一起都被扫地门外，肖俊跟他们三个一排地躺在地上的时候深深叹了口气。
黄冠亨八卦得不想睡觉，躺着问黄旭熙是不是真的喜欢昀昀，黄旭熙偏着头傻笑说昀昀很好啊，又好看又清纯，还安静，跟钱锟那种吵到要死的不一样。
黄冠亨说你真的牛逼，你敢拿昀昀跟你爸比较。
黄旭熙隔了几秒，说他才不是我爸。
刘扬扬也八卦地爬起来，因为他起身的动作带着被子也被掀翻，肖俊伸手扯了一下但也没扯动。
“哎，钱锟是你爸哦，他好年轻，我以为他是你哥哥。”
黄旭熙也爬了起来，“你听不懂吗，我说了他不是我爸。”
黄冠亨很及时地坐起来隔开了他们，“小伙子们，大晚上的火气这么盛干嘛呢，和平和平。”
肖俊也是来了好多天才明白他们的人物关系，他说钱锟看着很年轻啊是多小的时候生的旭熙的时候，李永钦一口茶差点吐他脸上。听黄冠亨讲了大半天才知道现代社会也有托孤这种事情。
钱锟自己也不过是个大学都没读完的师范生，打工回来的时候瘦的跟猴一样的小黑孩坐在宿舍楼下，远房亲戚家总共见过也没几面的小孩开口就说我家里人都死了，钱锟还愣在那里的时候他又说了我爸的遗嘱说要你当我爸。
肖俊瞪大眼睛说这也能行，李永钦一边伸手跟黄冠亨讨杏仁一边对此作出评论，没办法因为当时的钱锟还是个缺心眼的傻逼，搁现在你看他会不会跑得比谁都快。
黄冠亨说那锟哥现在心眼倒是不缺了，就是也太多了。
李永钦说人啊，就是不能在关键时刻一念之差做了错误选择，这代价多惨痛。说完又晃回去找昀昀了。
留下肖俊问黄冠亨那锟哥不后悔吗，黄冠亨说肯定后悔吧，我觉得他半夜肯定在床上咬着被子哭来着。
那为什么不改变呢？
可能拖拖拉拉的，最后就舍不得了吧，哎呀，如果没有这件事，也许现在锟哥就在哪个学校里教书了，不用当个厨子了。
肖俊想说当厨子怎么了，我就觉得当厨子怪好的，这样的锟哥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但很明显这段历史他们并没有人跟刘扬扬通过气，刘扬扬还在那里不怕死地想继续问，肖俊捂着他的嘴拉着他躺倒了，刘扬扬翻过来看他，指指嘴巴示意他拿开，肖俊努力使了两个眼色，他也不知道以刘扬扬的理解能力能不能明白，才放开他。
“你的手好香啊。”
小孩笑着凑到他耳边讲话“是烧肉的味道！你是不是刚吃完饭都没有洗手啊！”
“烦死了。”肖俊抑制住自己想拿枕头打他的冲动，翻了个身。
那边黄旭熙和黄冠亨还盘着腿在讲个不停，黄冠亨说你如果是认真喜欢昀昀的话要好好地对他知道吗，黄旭熙说关你屁事，黄冠亨说当然关我事啦，昀昀也是我弟弟，肖俊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说拜托昀昀比你大哎，黄冠亨又提高的声调说那他是永钦哥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
他们的夜谈以李永钦过来踹门说再吵把你们四个都吊在外面做腊肉结束。
肖俊觉得刘扬扬这个年纪应该继续念书才对，他也跟他说过，但小孩扬着脸说我出来就是不想念书啊，刘扬扬说读书是为了什么呢，为了一个学历，然后奔着一份工作，然后奔着一点钱，那我不用啊，我已经有了钱。
肖俊被他噎了一下，可是了半天，可是你的钱会有花完的一天的啊。
那我可以去挣啊，黄旭熙都说他能赚钱，我怎么就不能。
肖俊撕了两页信纸给他，他起码还能去码头搬砖，你能干什么呢，细胳膊细腿。
我有脑子啊。
还没讲完李永钦就端着杯子从后面路过去找钱锟，"不得了啊钱锟，我们这地方除了我居然出了个有脑子的人。"
钱锟忙着折腾研发学校食堂的新菜式，两下就把李永钦撵走，李永钦偷了块肉笑着就出来了，像被顺毛顺舒服了的猫。
钱锟中场休息出来喘气，拿着铲子从走廊往下望，看着作业不去写在陪昀昀抓蝴蝶的黄旭熙，气又涌到脑门上，没把黄旭熙吼服帖了倒是把贴着黄瓜的李永钦招出来了，下楼就准备去收拾黄旭熙，钱锟看着对扑蝴蝶跃跃欲试的刘扬扬和在一旁不知道发什么呆的肖俊，觉得这四方楼最近闲人实在太多。
他想出的方法就是让刘扬扬也快点出去找点什么事情做，不要一天到晚跟面前晃悠。小孩不解得要死，我只是在这租房子，你还得管我做不做废物。李永钦端着他冲了二十遍都已经只剩沫沫了的茶说没办法钱锟当妈当惯了，来者皆是儿。被钱锟拿手指敲了巨响的一下，说我才没有你这种不肖子孙，两个人又跑到外面去打闹半天。
黄冠亨张大着嘴巴感叹两位哥哥真的是生机勃勃。
刘扬扬看着趴在手臂上发呆的肖俊半天，伸了手碰了碰他眼睫毛。
肖俊被吓到大幅度地弹开并大吼一声你干嘛。
小孩手指还保持着伸出一只的姿势说你睫毛好长，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黄冠亨深感氛围不对，抱着杏仁罐，“昀昀，旭熙，你们在哪，我来找你们玩。”
四方楼最近出了一件大事，钱锟有人追了。
李永钦压着声音八卦得要死地跟他们讲，还没讲多少，黄旭熙就摔了椅子走掉，钱锟从厨房端菜出来看见说又在发什么神经，围裙也没脱就说去看看。黄冠亨忙进去厨房把剩下的菜端出来。
“肖俊你说是不是？”
被叫到的人抬头看了一下八卦着放光的眼，除了昀昀，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钱锟也该恋个爱了，给黄旭熙找个真妈也不错，还是老师，多好，顺便可以救救黄旭熙那不能看的成绩。”李永钦一边叨叨一边往昀昀碗里夹肉。
可是锟哥不也算半个老师吗，也没有救起来啊。刘扬扬一下一下嚼着菜叶子，肖俊看着他觉得他好像真的是一只羊，这里是羊头，羊眼睛，嘴巴。
“可是旭熙好像不太想要后妈哎。”黄冠亨也帮昀昀夹着肉。
“关他屁事，这事就钱锟自己说了算。”
他们还没商讨出什么钱锟就拎着黄旭熙回来了，像一只皮都往下耷拉着的大狗。在饭桌上钱锟宣布了以后伙食费要上调的噩耗，大家哀鸿遍野，试图起义的李永钦被钱锟以不再做红烧肉威胁镇压了。
吃完饭后刘扬扬跑去遛弯，肖俊回屋的时候发现黄冠亨拱着屁股在衣柜前面窸窸窣窣，问他干嘛呢，把他吓一跳，头撞到了衣柜上。
肖俊去钱锟那里偷了两个冰馒头给他敷在头上，两个人盘腿坐在木板床上，肖俊看着黄冠亨在那里一点点数钱。
“你干嘛不藏去你们屋？”
“大哥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屋子好不好。”
肖俊看着他很仔细地数，“你也存了挺多钱的。”
黄冠亨又赶快捂上他的嘴巴，嘘，不能露富。
肖俊快笑了出来，你这离富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吧。黄冠亨眼睛亮亮地抬起头说没事，师傅说我最近做得很好，之后会给多点机会给我的，我很快就能多赚点钱了。
多赚多少算多呢。
两个人各自叹了气，要很多吧，肖俊张着手臂比，这么多够多嘛，黄冠亨说你不行你太小只，要我这么多才行。 黄冠亨站起来碰到了上面的蚊帐，头顶的馒头也滚了下来。
两个人透着小小又发黄的窗玻璃看着楼下，什么时候才能赚到够多的钱呢。
你要那么多钱干嘛，肖俊转过来看他。大眼睛说给李永钦还有昀昀啊，我们到时候就去远远的地方，不再在这里了，买大房子。
肖俊说那你的目标好虚无，要多少钱才能去远远的地方，你要确立明确的目标。
大眼睛说那你呢你有什么明确的目标。
肖俊瘫倒在床上，别说明确的了，我连粗糙的都没有。
大眼睛还是打了鸡血一样很兴奋，没事！我们先好好努力，反正赚钱是肯定没错的！
肖俊顺着大眼睛笑成花的视线看过去，楼下李永钦正牵着昀昀在绕圈子散步，李永钦感觉自己在旁边说说说，昀昀就小小地拉着他的衣角跟他走。
不过那次之后刘扬扬还真的乖乖出去找工作了，钱锟又不满了，说你那么点小孩能做什么，要不跟黄旭熙去上课吧，黄旭熙跳起来说，要不，你顶替我的名字去上课吧，这个好耶。
钱锟看了他一眼他就安静下来了。
不我不读书。小孩塞着菜头也不抬地说。
差一点的人民教师困惑现在的小孩为什么个顶个的难教，李永钦听了默默摸了昀昀的头，才不，我们家孩子就不那样。
肖俊最近加入了刘扬扬的饭后消食队伍，两个人从四方楼走出去，绕着旁边走上大半圈。肖俊虽然比刘扬扬大一些，但见识好像的确是比不大上，他总是在旁边听着，小孩天马行空地讲了一堆，每天都不重复，从小孩手里拿的气球讲到他在家里抱着的玩偶，可惜没带出来，讲到你见过鼓着气的鱼吗，一碰它就把刺都竖起来，肖俊说那是刺猬吧，刘扬扬说鱼啦！我在说鱼！下水游的，一边比划。肖俊应付着点头，说到小时候第一次妈妈带他去吃河豚的时候，他吓坏了，但是大人都说没事的，好吃。妈妈也说不用怕，扬扬是男子汉还会怕鱼吗，肖俊说是要你去抓他吗，为什么还要讲得这么严重的样子。刘扬扬走着突然蹲下来，撅着嘴说啊啊肖俊你总是打断我，肖俊拿手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保证安静待着了。
说为了让妈妈开心还是吃了，但是很害怕，上菜之前跑去厕所里偷偷把遗书都写好了，回家的时候躺在床上半天，想想要把遗书拿出来摆着，摆完又好好躺回床上，哭着睡着了。
肖俊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他也不知道河豚是什么，也没有吃过，也没有写过遗书，但是他觉得真的好好笑，所以他还是笑了。
最后他又觉得好像不太好，所以直起身来摸摸刘扬扬的头，说没事的，这证明刘扬扬是个听妈妈话的孩子哈哈哈哈哈。
等他们走出去一段了，肖俊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了，刘扬扬突然问他，肖俊，如果是你呢，你会做那种，即便孩子不喜欢你也硬要他去做的妈妈吗。
肖俊说你神经啊，我为什么要做妈妈，讲到一半觉得小孩好像感觉不大好，又把音调降低了，“哎家长总是希望孩子好的啦。”
“所以孩子喜不喜欢不重要吗？就像钱锟，他硬逼着黄旭熙读书，但是他真的想要那个吗，他那么不喜欢，有什么意义呢？”
“读书还是要读书的吧。”
“为什么呢？”
肖俊踩着叶子吱呀地走着，对啊，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读书呢，为了赚多点钱吧，如果黄冠亨能多读一些书，也许他就不用在一个工厂做小学徒了吧，也许他就可以快一点存到钱，快一点带李永钦他们走了吧，如果多读一点书，锟哥就可以顺利毕业，做一个戴着眼镜的教书人而不是戴着眼镜的厨子，如果能多读一点书，黄旭熙就不会那么吵闹又烦人了，那自己呢，如果多读一点书的我，会是怎么样不同呢。肖俊还没有想清楚，刘扬扬就在旁边说，你看我们这里读最多书的就是锟哥，你看看，可见读书没有什么好处。
刘扬扬你要死啊，肖俊对钱锟有种莫名的尊敬，他跑起来去抓刘扬扬，打算带回去告状。
“钱锟今晚又不回来啊？”
李永钦过来看到在厨房折腾的人是肖俊，嚼着杏仁说。昀昀坐在外面桌子拿勺子舀着李永钦前两天带回来的水果罐头。
“没想到钱锟这老久不开花，一开劲头这么大。”
“什么动静楼下？”
李永钦跟肖俊一起走到走廊去看，李永钦转身叫昀昀在房间待着不要下楼，一边跟在肖俊后面跑下去了。
“张老师。”
肖俊认得这个老师，是黄旭熙的班主任，钱锟总要帮他打多一份肉，记在自己账上。
“钱锟呢？你让他出来看看，你们家这孩子又干了什么事。”
李永钦瞥了一眼嘴角肿着的黄旭熙，换上笑脸迎上去，“老师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永钦拉着那个老师去一边讲话了，肖俊蹲下来看着黄旭熙发红的拳头，“干嘛打架？”
“看他不顺眼。”
“对方严重吗？”
“他比我惨多了。”
“你就乱来吧，等会看锟哥回来怎么收拾你。”
“他忙着约会才没空理我。”
黄旭熙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还在给老师赔不是的李永钦就上楼去了。肖俊等李永钦把老师送走之后走过去问说怎么样，李永钦看着楼上亮着灯的几间房，好像也很疲惫，说要钱锟带着他去给那孩子道歉，钱应该是不用赔了，也不太严重，好烦啊，我替钱锟怎么那么烦呢，怎么跟白眼狼一样怎么养也养不熟呢。
那天的结局是钱锟在约会的时候听到女老师讲了今天黄旭熙打架的事，连送人家回家都没有，就风一般地回来了，黄旭熙正肿着嘴角从昀昀那里骗罐头吃，昀昀指指他的嘴角，摇了摇头。李永钦在后面说钱锟你出去打，不要在弟弟面前见血。
最后黄旭熙又去肖俊他们屋挤着了，上夜班的黄冠亨毫无意外地又被波及了。
黄冠亨最近总是很累的样子，摇摇欲坠，很快就睡着了，黄旭熙笑着说他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肖俊学着钱锟揍了他一下，说小屁孩胡说什么呢。黄旭熙和刘扬扬两个人挤在旁边笑个不停，肖俊转身看着窗外，心里也为钱锟叹了口气。
过了大半周他们散步的时候刘扬扬神神秘秘问肖俊说你知道黄旭熙干嘛打架吗，肖俊说他有病
，刘扬扬说是因为那男孩说钱锟一个厨子配不上他们老师。肖俊皱着眉头半天，刘扬扬伸手去揉他的眉头。
你干嘛？
你眉毛好浓。。
想试试是不是真的是吧，你这小孩真的是，什么都能一下就上手。
刘扬扬又自顾自地说其实我挺能理解黄旭熙的，如果有人说我妈什么，我也会打他的。肖俊翻了个白眼说你们这些人有病啊，怎么都分不清男女啊。
但是他们这次没有散多久就回去了，肖俊说他总是心慌慌今晚，刘扬扬说你是不是白天累到了，那我们先回去吧。
结果回去的时候只有黄旭熙带着昀昀坐在楼下院子里，昀昀坐在那里看月亮，黄旭熙在旁边给他指，小甜甜，你看，那个是什么星什么星，刘扬扬说才不是呢黄旭熙乱说，这个才是那个星。肖俊看了上面几间房，都是暗着的。
他知道这周末李永钦是不在的，但钱锟呢，他转头问黄旭熙，黄旭熙看着他走过来，走到一边。
“黄冠亨出事了，在医院，我要陪着昀昀，钱锟过去了。
肖俊转过头的时候正好对上刘扬扬看过来的目光，他叫，扬扬，扬扬。
刘扬扬拽着他跑起来，把四方楼丢在后面，把风，把夜晚都丢在后面。肖俊把刘扬扬的手攥得生疼，但是小孩也没有放开。
黄旭熙看着他们跑掉的身影叹了口气，看回昀昀，他还是盯着月亮看个不停。
到医院的时候钱锟正拿着一堆单子在那里缴费，看着他们还吃惊怎么跑来了。黄冠亨因为连着上了太多天夜班，上班的时候太困了没注意把手指头搅到了机器里。
肖俊捂着眼睛听钱锟讲，不过好在还送医院得早一些，给接上了，好在是小指，还没有什么太大用途。钱锟打发他们两个去病房看他，自己过去跟工厂的人谈。
肖俊在病房门口深呼吸好几次都没有鼓足勇气，最后被刘扬扬一把推了进去。
黄冠亨看他们来了还在笑，刘扬扬看他嘴唇好白好白，说去买点水。肖俊坐在他旁边跟他说你不要再笑了，黄冠亨说没事哦，这不是接回来了吗，等我恢复好了，又跟从前一样了。
肖俊避开他的手不想看，帮他拉了拉被子。
黄冠亨又说只是这段时间肯定没有办法上班了。肖俊拍了一下旁边的桌子说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上班。
黄冠亨被他吓了一跳，说哎那什么时候不得靠钱活下来啊。
钱锟回来的时候说他在这里陪床就好，赶他们俩回去，肖俊说没事他可以在那里陪床的，被钱锟否决掉了，交代肖俊顺便帮他请明天的假。
两个人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晚班车都停掉了，两个人也不说话地往前走。
肖俊自己难过了好一会突然感觉到刘扬扬好像也很低气压，突然就自己很快地往前走了一段。
肖俊费半天劲跟上他问他干嘛了，刘扬扬突然转过来跟他面对面。
“肖俊，你是不是喜欢他。”
“哈？喜欢谁？”
“黄冠亨。”
“神经！你发什么神经？”
“你那么紧张他！”
“你有病啊？他现在断手啊，谁不紧张啊，你不紧张啊？人性啊你懂不懂？”
“我的紧张跟你的紧张不一样！”
“神经病我懒得跟你说，我回去睡觉。”肖俊闷头走了几步发现刘扬扬还站在原来那里没有跟上来，暗自骂了一句，又过去拽着他的衣袖往回走。
“肖俊。”
“肖俊。”
刘扬扬一直不停地叫他。
“嗯嗯嗯嗯。”
“你如果喜欢他你一定要跟我说。”
“神经。”
“锟哥。”
“怎么了要喝水吗？”
“麻药过了。”
李永钦没回来钱锟也没回来的后果就是昀昀说什么也不肯去睡觉，他们三个人坐在楼下陪他看了一晚的月亮，刘扬扬叫肖俊去睡觉，他说不放心你们两个不靠谱的人带着昀昀。
第二天三个人叠成一块地醒来的，李永钦进来的时候笑得太大声把三个人弄醒了，肖俊揉着眼睛起来的时候，绕了一圈。
“昀昀呢？”
李永钦的笑容立马消失，“我弟弟怎么了？”
黄旭熙拽着刘扬扬站起来，说肯定在楼上啦。李永钦丢下手上的所有袋子冲上去，三十秒后冲出走廊大吼，昀昀呢？我弟弟呢？
肖俊也慌了，不知道该往哪里，四处乱看着，黄旭熙还没完全醒过来，说你都找找啊，没准在我们房间。
李永钦冲下来扯着黄旭熙的衣服，说我让钱锟照顾好他的，他就把昀昀给你们这些人。黄旭熙笑容也消失了，说钱锟在医院只能是我们照顾了。
钱锟怎么了？
钱锟没怎么，黄冠亨怎么了。
肖俊你说！
肖俊又有些磕巴地讲着昨天的事，他觉得李永钦就像是一只猫，他好像能看到他的毛竖起来了，又塌下去，又竖起来了。
刘扬扬在旁边说一会再讲吧，先去找找昀昀。
他们像几只鸟，从四方楼门口各自散开去。肖俊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沿着跟刘扬扬一贯散步的路线跑着。跑到哪里的时候他听见刘扬扬在后面叫着。
跑过去的时候黄旭熙又在跟别人打架，李永钦脱了他的外套遮住昀昀的耳朵，说宝贝我们走，弟弟，我们回去。
昀昀拉着他指指地上被泥污盖着的糖，“我给你买，我给你买新的，买很多。”
跟黄旭熙打架的人转过头说了很大声一句，傻子，都是傻子。
结果刘扬扬也上去踹了一脚。肖俊走过去拿纸巾把糖包起来了，昀昀的视线一直在肖俊手上，他把把用纸包着的糖塞到了昀昀手里，回头叫了一句，刘扬扬，回去了。
钱锟回来的时候李永钦刚把昀昀哄睡着，几个人围在饭桌边不知道在干嘛，钱锟进门就问肖俊怎么没去上班，又看到黄旭熙脸上又有了新伤。
开口想骂却什么力气也没有了，只是摆手说算了算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李永钦跟着钱锟进屋去问黄冠亨的事情。肖俊坐在他们中间不想说话，刘扬扬跟黄旭熙说你妈好像生气了。黄旭熙说你再胡乱叫他我连你一起打。刘扬扬说你这是有暴力倾向啊。
吵死了！
肖俊回屋把门也锁掉，躺在床上蒙着头，过一会刘扬扬就拿着备用钥匙开门了，爬上床在他旁边躺着。肖俊蒙在里面本来只想着蒙一会的，结果就这样睡着了。刘扬扬轻轻把被子扯了一点点空隙下来，就看着他。想伸手摸摸他的眉毛，睫毛，颧骨，但是在虚空中比划了一下，就收回来了，盯了一会，也睡着了。
李永钦去医院的时候黄冠亨正在病房里教隔壁床的大爷跳健身操，被巡房的护士以动静太大为由好一通警告。黄冠亨看到李永钦来的时候眼睛又开始放光，把肖俊他们带来的苹果往身上擦一擦就递给李永钦。
李永钦握着苹果半天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眼神又很难控制不去看他的手。黄冠亨也很大方，举起来了一下，说没事喔，医生说恢复的好的话跟原来不会有区别的，而且是小指！我其他手指还很灵活的，给哥哥掰杏仁都没问题的！李永钦说那我们说好了，你要快一点好，然后回去给我掰杏仁，这段时间我就先不吃了，等着你，所以你一定要快些好。
黄冠亨眼睛眯着咧开嘴说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李永钦回去后开始跟钱锟学煲汤，老母鸡炖药材，黑乎乎的一锅，四方楼里的人被迫当着白老鼠，黄旭熙视死如归地捏着鼻子一口闷，刘扬扬撒了半天娇问肖俊他能不能倒半碗给他，肖俊扭过头去憋了一口气喝完了它。李永钦满脸期待地问他们怎么样，昀昀端了剩下的打算喝，被所有人包括李永钦拦了下来，最后还是钱锟摇头又叹气，拜托他还是给黄冠亨留半条命吧，自己又去重煮。
李永钦泄气地坐下来说没道理啊明明都按照钱锟说的来了，怎么那么不一样。黄旭熙摇头晃脑说这你不知道了吧，这是学问，你就没有他有这种天分，肖俊在旁边说哪有第一次就做得好的，你多煮几次先。李永钦撑着头发愁说哪有那么多时间，再过两天黄冠亨都好了。
最近刘扬扬终于找到工作了。
小孩缠着肖俊说有什么奖励吗，肖俊说你找到工作关我屁事，还得我给奖励。小孩还是不泄气地撒着娇。
刘扬扬在一个酒吧里给别人伴奏，邀请了肖俊几次肖俊都说不去不去最近要跟锟哥研究新菜。结果还是在某一天晚上鬼祟地出了门。
酒吧门口有人在卖花，肖俊总觉得空手不好，问人家说康乃馨怎么卖，人家说康乃馨都被隔壁保健院订完的，就只剩下红玫瑰，你愿意买买不干拉倒。
肖俊最后跟红玫瑰一起坐在吧台的时候他又开始后悔，感觉像人家相亲接头，下一秒就会有地中海大叔拿着塑料玫瑰走过来问说请问是张女士吗。肖俊想他要把玫瑰给刘扬扬还是不给，感觉好像有点奇怪，买了不给好像也很奇怪。
纠结中刘扬扬就上场了，在半暗不明的地方弹钢琴，粘腻的女声唱着红豆，大家连女歌手也没给予多少关注，更别说几乎隐身的刘扬扬。
肖俊却在觉得怪好的，就这样就怪好的。
刘扬扬快结束的时候才发现肖俊，挥着手跟他打招呼，那首弹完也没有从后面的台子的阶梯走，就跑到前面跳下来了。
你来啦！
顺路就过来看看。
刘扬扬看到桌子上放的玫瑰花，“是买给我的吗？”
“路上捡的！”
“这样啊，那就好，门口那个卖花的卖得好不划算，他进货才用很少的钱哎。”
“你弹得挺好听。”
“你喜欢哪首？”
“我喜欢听邓丽君。”肖俊看着刘扬扬在好像在慢慢变灰色，又快点补充，“但你的都好听，不是邓丽君我也喜欢听。”
两人走回去的时候刘扬扬两只手都握着那支玫瑰花，两秒钟就闻它一下，肖俊被他搞得有些脸热，别闻了！
很香哎，当然要趁它还香的时候多闻一些啊，才能记住。
记住干嘛。
记住就是，记住啊。
对了肖俊，我告诉你哦，我最喜欢红豆了，你听王菲吗。
不听。
哇你好老土，王菲你都不听，妈妈都不喜欢我弹这些，她说流行没有用，流不了多久，要学经典的东西，能留下来的东西。但我好喜欢，哪怕留不下我也好喜欢。
黄冠亨没能等到李永钦练成煲汤大师就已经出院了，肖俊翘了班去接他，李永钦也很给面子地走到了四方楼外去等着，黄冠亨还是笑嘻嘻的样子，话密得一路上肖俊的脑子都在嗡嗡嗡，路过水库的时候差点想把他推下去算数了。
肖俊那天听到了钱锟和李永钦商量，黄冠亨的工厂根本不打算负什么责任，医药费也一点不出，钱锟谈的结果就是能够容他请多几天假。两人在房里对着叹气，肖俊在屋外，也只能叹气。
上楼的时候路过坐在拐角的昀昀，戳了黄冠亨一下，手里是一颗已经有点化开的糖。
黄冠亨拿着那颗糖给四方楼里几乎每一户都炫耀了一番，大家看在他是伤残人士的份上都很努力地在包容了。
“肖俊你看！”
“知道了知道了。”肖俊靠着床头应付着进行着第十场巡回的黄冠亨。
黄冠亨也终于打算结束了，郑重地把糖放在桌子上，开始翻衣柜。
“你干嘛？”
“看看我的钱啊。”
“难道你的钱这些天还能自己再长多一些出来。”
“那可没准，我这么虔诚。”
肖俊不理他继续抱着自己的磁带听。
看黄冠亨把钱都拿出来，又把空盒子放回衣柜，肖俊坐起来了，“你干嘛？”
“都说拿钱啦。”
“拿钱干嘛？”
“还给锟哥啊。”
“啊？”
“锟哥帮我给了医院的钱啊。”
“那你的大房子怎么办啊？”
“再存啊，怎么可能让锟哥帮忙给，他又不是什么大富豪。”
“你这样说是有大富豪帮你给你就假装不知道是吧！”
“你要当那个大富豪吗？”
黄冠亨扑过来拿手臂架着肖俊，肖俊用手肘去怼他，“走开啦你。”
两人闹到一半黄旭熙和刘扬扬进来了，黄旭熙书包一甩就伸手去拿桌上的糖，“哇，怎么化了这么多，黏黏的。”
“啊！！黄旭熙！我的糖！昀昀给的！！”
两个人大叫地又跑出去了，听到好像在隔壁被李永钦又训了一顿。肖俊躺在床上笑得磁带都被丢在旁边。
刘扬扬伸手拿了过来，又被肖俊抢回去。
在听什么？
没什么随便听听。
哦，锟哥刚才喊你了。
为了庆祝黄冠亨出院，钱锟特意去买了条鱼来红烧，李永钦一边挑挑拣拣一边说钱锟是不是只会红烧一种做法，夹给昀昀后第二筷进了黄冠亨碗里，小黄看上去开心得即将出去楼下跑圈，另一位黄姓翻了硕大的一个白眼说我有手我可以自己夹，然后钱锟就走出来把他面前的鱼换到了黄冠亨面前。刘扬扬往厨房张望小半天，还是跑过去了。
“肖俊你还在做什么？”
“最后一个菜！就来！”
“我有什么能帮忙的？”
“帮忙多吃点好了。”
“收到！”
有一段时间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钱锟很公平地每人碗里都加了一筷子，连李永钦也弯着眼睛乖乖嚼。
“那个，我有事情要宣布，
我要去当兵！”
咣地一下，钱锟的饭勺掉到了地上。
刘扬扬拉着肖俊出去散步远离战火，肖俊一路的眉头都没有松下来，走两步又问刘扬扬是怎么回事。
刘扬扬说我怎么知道。
肖俊说你跟黄旭熙不是挺要好，看你们还挺互相理解的样子。
刘扬扬说那你呢，你跟黄冠亨是不是挺要好的。
肖俊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又来了又来了。
但这个他没跟我说过哎。
感觉锟哥又要很辛苦了。
为什么哎，去当兵不好吗，很酷唉。
锟哥希望他老老实实读大学吧。
可是他能考得到吗？
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也不讲话了。
“你是就要跟我对着干吗？”
“我去当兵怎么就跟你对着干了？”
“你就不能好好上学吗？”
“我都说了我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干嘛浪费时间浪费钱。而且我去当兵不好吗，你就不用带着我了，可以奔向美好新生活了。”
“你去读大学我也不用带着你啊。”
“可我考不上啊。”
“你都不先努力就这样说。”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努力过?"
“天天在外面招猫逗狗的叫努力吗？”
“反正我努力你也不会看啊，你就只能看到我招猫逗狗。”
钱锟被他气得站起又坐下，转身拿了水杯往喉咙灌，黄旭熙在前面站着大眼珠子来回地转。
“你以为当兵那么容易吗，说想当就当了？”
“不容易啊，所以我在跟你商量啊。”
“你商量了吗，你这不是通知我呢吗？”
“你手还痛吗？”
“不痛啦，好了都。”
李永钦跟黄冠亨两个人站在走廊看昀昀在楼下绕圈。
“对了哥哥，今天昀昀给了我糖。”
“哇宝贝做得好。"
"...在叫我吗？”
“想什么啊，叫我弟弟啊。”
“啊，但是被黄旭熙吃掉了。”
“太坏了！我叫钱锟收拾他！”
“谢谢哥哥，嗯，那个，哥哥煮的汤很好喝，我都喝完了。”
“啊那个，钱锟帮了很多很多忙的。”
“嘿我就知道！”
李永钦看了张着嘴傻笑的黄冠亨，又把视线转回在楼下的昀昀了，嘴角也随着扬起来了。
走廊上有着有限的一点风，但好像也够了。
刘扬扬他们回来的时候看到在走廊上笑得直不起腰的两人还觉得很神奇，肖俊一边说这两人真的是，就顾着谈情说爱连昀昀都不理，一边走过去陪昀昀在旁边花圃上看花。
转头之后发现刘扬扬还傻在那里看楼上两个人。
“你干嘛呢？”
“没啊，看看月亮。”
肖俊跟昀昀同时抬了头，不过今晚云出来了，月亮消失了，只有星星撒了一夜。
李永钦难得乖巧地想帮钱锟摘菜，钱锟回头瞟了他一眼说停停停，肖俊就行，你把我的菜放下，都没剩两条叶子了。
“钱锟，教我做菜呗。”
“不要。”
“干嘛！”
“不教没有天分的，丢我的脸。”
“那你滚，肖俊教！”
"永钦哥干嘛突然想学做饭？"
"给弟弟做红烧肉。"
"锟哥做就行了啊。"
"也让昀昀试试我做的嘛，没准吃过一次，他就不再愿意回去吃钱锟的了。"
"李永钦快点滚出我的地盘。你还是老实呆着吧，昀昀生日让他吃点好的不行嘛？"
"昀昀要生日了啊？"
"嗯！后天！"
“锟哥，你说给昀昀准备什么啊？”肖俊在旁边帮钱锟拌着饺子的馅，钱锟在旁边指挥黄旭熙和面。
“停停，你力气太大了，皮都要烂了，行了出去玩吧。”钱锟又接手了看上去不太好的面团。刘扬扬跟黄冠亨哄闹地跑进来把黄旭熙带走了。
钱锟扭头看了一眼在走廊上耍宝的三个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啊对，我打算做多点菜，你来帮我就好。”
“刘扬扬昨晚说要不准备一个晚会？”
“也可以啊，你们打算出什么节目吗？”
“扬扬说他可以去借把吉他。”
“可以啊，每人出一个，我就算了我赞助饭。”
“那我也赞助饭！”
“最近总是听你在哼什么有时候有时候的，你唱那个吧，你声音挺好听的。”
“唱什么啊？”
“饭好了吗？”
“我好饿哦。”
两人往旁边看去，旁边的门上长出了三个脑袋，咧着三副大白牙，结果在最上的刘扬扬没撑住倒了下来，一声又一声的怪叫惹得屋内屋外都在笑了。
肖俊跟钱锟提前请了假早些去市场买菜，提了两手的菜钱锟都还在跟摊主讲价，肖俊满脑子都还在背歌词，昨晚睡前刘扬扬问他说要唱什么，他说哎呀明天就知道了，刘扬扬说你告诉我嘛，我可以提前把伴奏练一练，肖俊转了个身，你肯定可以的，要不我清唱也可以。肖俊又问，那你呢，你唱什么，刘扬扬也翻过去，那我也不告诉你。
“对了钱锟，你托我问的那个事，怎么，你突然想去当兵吗？”
“怎么可能。”
肖俊抬起头看到菜摊前的另一个人正拉着钱锟讲话。
回到四方楼的时候发现黄旭熙也在院子里，没去上课，钱锟摇了下头就上楼了，楼上李永钦正忙着给昀昀玩换装游戏，昀昀含着糖，就乖乖任他摆。
“弟弟真的是世上最好看的孩子。”
李永钦笑，昀昀也跟着他笑。
晚上的肉菜基本上在昀昀面前一字排开，吃得塞满腮帮子像只松鼠。李永钦开心得忘形说要给钱锟发赏钱，钱锟说麻烦这边现金。
弄完几个人在楼下搬了小板凳坐着，昀昀倚着李永钦看月亮，李永钦中间喝了一点点酒，脸已经红得不像样，还闹着黄冠亨说他要吃杏仁。黄冠亨一边掰杏仁一边还得扶着他别倒下来。刘扬扬在旁边拿吉他调音，肖俊就撑着头看他。
“黄旭熙去叫叫你爹！洗个碗洗这么久！"
肖俊起身想说我去吧，黄旭熙一把把他按下了，往楼上跑。
等两个人终于下来的时候刘扬扬说行啊，谁先开个头，看他们没人反应，李永钦翻了个白眼推开黄冠亨，说让爷爷来给你们打个样，我可告诉你们，看我跳舞可是要钱的。上去舞了两段又歪斜地跌进黄冠亨怀里了，钱锟捂着脸笑得快要岔气，只有昀昀很认真地给他鼓着掌。李永钦扑腾着坐回昀昀旁边，还是弟弟好，世上我弟弟最好。
黄旭熙说他给昀昀写了首诗，啊美丽的昀昀！念到一半看着大手上的小抄发现给汗模糊了不少，美丽，美丽，美丽半天，没了。钱锟已经没有力气笑了，在旁边捂着肚子顺李永钦碗里的杏仁吃。
黄冠亨说他没有什么才艺，就给昀昀打了条手链，刘扬扬黄旭熙肖俊都凑上来看，哇黄冠亨你哪来的钱，黄冠亨说没有没有不是成分很纯的材料，又转向李永钦，虽然现在我还买不起很好很好的，但以后一定会的，我会把很好很好的都给你们，肯定会的。李永钦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缩在昀昀怀里一直扬着嘴笑。肖俊他们几个拿着人家手链在那里看，喂你这上面还有字哎，什么东西一串洋文。
是勇敢。刘扬扬在旁边说。
嘿嘿，这个是我师傅告诉我的，我觉得也是我想告诉昀昀的，勇敢一些地活着吧我们昀昀。
李永钦又突然站起来，说得好！弟弟最勇敢了，弟弟是世上最勇敢的小孩！
黄冠亨看看昀昀，昀昀也灿烂地冲他笑。
咳咳，结束了你们？那到我了。
刘扬扬想弹的时候肖俊说，我先吧！刘扬扬眨巴着眼睛看了他一下。
“让我先，我等会词都忘了。”
“你要唱什么啊？”
“红豆。”
其实四方楼奇怪的结构让风总也进不来，花和叶子跟着摇的时候，人却感受不到多少风，但是好像有时候又觉得就算一点也可以了。
就像肖俊在唱有时候，有时候，现在也许就是那些时候。
肖俊有些紧张，盯着脚尖唱，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刘扬扬看着他，他也小小地往那边看了一眼。
李永钦已经快要睡着，窝在昀昀怀里，手还放在杏仁碗里不肯抽开。昀昀也歪着头，两人互相靠着小声地呼吸着。钱锟歪着头看肖俊唱歌，酒窝也笑了出来，黄旭熙上手去戳他的酒窝，被看了一眼，但也没有拿开。
肖俊唱，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就算还没熬完红豆，就算还没走过山丘，但是好像有过这种时候，就好像，就已经足够。
有时候，有时候。
肖俊在外面磨磨蹭蹭半天也不想回房，钱锟路过的时候问他这大晚上的干嘛呢，明天还得上班呢。他在门口深呼吸好几次又还是没有推门。黄旭熙也拿毛巾擦着头发路过了，大眼睛在他身上转了两转，奇奇怪怪地走了。
刚才唱完肖俊好像就把勇气都透支完了，脸红得不行，黄冠亨正在把李永钦扶上楼睡觉，李永钦抬头看了肖俊一眼，这怎么有个大番茄，钱锟，你新种的嘛？
刘扬扬还抱着吉他在旁边笑个不停，肖俊脸热得跑上去想到房间锁起门，等着大家都散完他的脸也没有散完热。
终于鼓完勇气推门进去，发现刘扬扬趴在桌前写东西，他总也写个不停，说要给家里人写信，肖俊还每次都去帮他看有没有信寄来，但好像也都没有，不知道刘扬扬这个傻小孩会不会地址都没有写对。
肖俊僵硬地走进去快速地往床上躺，被子蒙起来，眼睛闭起来。耳朵又没有闭起来，有些吃力地听着那边的动静。
肖俊，你睡了吗？
肖俊不讲话。
哪有进来三十秒就睡着的。
肖俊掀了被子坐起来，知道你还问
刘扬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跟前，眼睛缀满笑意地看他。
肖俊不自觉往后坐了一点，干嘛？
你唱歌好好听哦，我好喜欢。
哦。
以后多唱唱歌吧。
考虑一下。
刘扬扬又拱着肖俊的手臂说哎呀哎呀答应一下嘛。
肖俊眼神往旁边飘嘴角又不受控地飞起。
肖俊，谢谢你啊。
谢什么？
谢谢唱红豆给我听。
哪里..哪里唱给你听了，是唱给昀昀听的好吗？
好啊，那我也听到了嘛，我也要谢谢你的。
不用谢了啦。
躺了一阵刘扬扬又在后面说，肖俊肖俊你睡了吗？
没有。
那我可以跟你许个愿吗？
又不是你生日你还那么多要求。
可我前段时间生日你们没有帮我过哎。
你什么时候生日的？
前两周啊。
那你干嘛不说。
哎呀多不好意思，感觉像小孩子跟大人讨糖吃一样。
那你现在是在干嘛？
你不一样嘛。
先说来听听。
很容易的，你先答应嘛。
先说。
先答应嘛。
先说。
你能不能，让我摸一下。
哈？？
脸！脸！不是奇怪的。
脸就不奇怪了吗？
小孩好像又低落下去了，在后面半天不吱声。
肖俊想着算了算了转过了身，半眯着眼睛仰着脸，行吧行吧，就一次啊，快一些啊。
闭眼的前一个镜头定格在刘扬扬又重新漾起来的笑脸。
眉毛，眼睛，有些抖着的眼睫，鼻子，颧骨，嘴唇，微张唇瓣里的牙齿。
呀，摸够了没？
肖俊又在皱眉，刘扬扬像想了很多次那样伸手过去揉开了他的眉头。
肖俊。
嗯？
“你们亲了？？”
“小点声啊大哥，你等会把李永钦招过来，整个四方楼都知道了。”
刘扬扬，黄旭熙，黄冠亨三个人蹲在门口看路边的黄狗睡觉。
“哇。”黄冠亨还沉浸在冲击里，“你才来多久啊，你们才认识多久啊！这么久了，我连永钦哥哥的手都是上次在医院他看我伤势才拉了一下下啊，一下下你知道吗？ ”
“肖俊不行啊，怎么这么随便。”
“你再胡说八道不给你写作业了！”
“你本来就不怎么帮我写。”
黄冠亨很泄气，揽着黄旭熙的肩说兄弟只剩下我们俩了。
刘扬扬看了黄旭熙一眼，说他也得先搞清楚自己要选哪一个吧？
黄冠亨又瞪大了眼睛，哇黄旭熙你是不是兄弟，这么没有义气，你还有其他选择不告诉兄弟，你们学校的吗？有昀昀好看吗？等会！黄冠亨又走到刘扬扬另一边蹲下，你居然敢除了我们昀昀还有其他人！我要跟永钦哥哥说，你以后都别想靠近昀昀！
黄旭熙视线还放在那条翻身起来的狗身上，说什么呢，哪有什么选的。对了，今天我们老师发了一个应征入伍的公告，我打算去试试看。
你还真打算去当兵啊？
当兵用不了那么多钱啦，还有补贴，钱锟赚得累死累活就那一点钱，什么也存不下来，他要娶那个女的人家也不会要嫁他吧。
你跟钱锟商量过了吗？
商量了啊。
说“我要去当兵了”可不叫作商量哦。
哎呀我心里有数的。
你真的有才好。
等会等会，刘扬扬你再说一下，你是怎么骗到肖俊的。
哪里有骗哎，你好讨厌！
你们真的像两个女的。
那你不听就走开。
偏不，偏听，刘扬扬展开来讲讲。
刘扬扬吃完饭装模作样在厨房门口半天，钱锟洗着碗转过去看了他一眼，问这是准备劳动吗，刘扬扬头摇得巨猛，不不，我等肖俊散步。
终于弄完的时候两个人开始往外走，肖俊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问他觉不觉得最近好像总看到挺多人在这附近的，刘洋洋说该不会要开发房地产，这小破楼要拆掉吧。
怎么可能，那我姑妈怎么办啊，对哎，姑妈怎么还不回来。
你没有联系看看吗？
没有联系上啊。
有人撞了肖俊一下走过去，刘扬扬叫着说阿姨你怎么撞别人啊，肖俊看着旁边停着的车，总觉得好像有点眼熟，跟刘扬扬走出几步后又觉得不对，刘扬扬，我们回去回去。
怎么了？
那个车好像是永钦哥那个。
啊？
回到四方楼的时候场面已经混乱得不行了，披散着头发的女人扯着李永钦的衣服不放，你一个男的也能做这种勾当，下贱！钱锟挡在中间从她手里去扯李永钦的衣服，黄冠亨拉着李永钦的手臂好像在检查，黄旭熙拿他的外套盖着昀昀在把他往楼上带，但他也总在往回挣。
“弟弟听话！上楼！”
女人回身看了一眼昀昀，“这就是你那个白痴弟弟吗？”
“黄旭熙带昀昀上楼！”
女人又长又利的指甲划了李永钦又划了钱锟，血丝丝地往外冒。黄旭熙看着就想往这边冲，肖俊跑过去跟黄旭熙一起送昀昀回房。再出来的时候，李永钦坐在地上，女人指着他冲围观的人大吼着，你们知道这是个怎样的人吗，出来卖的，一个男的，有手有脚不去工作，缠着别人的老公，靠别人养！
围上来的住户越来越多，钱锟在旁边好声好气拜托大家回去吧别看了，黄冠亨在旁边地上捂着李永钦的耳朵，又小小声地说，哥哥你看我，你就看我就好了。围着指点的声音越来越大，包围的圈子逐步缩小，不知道谁推了钱锟一下，黄旭熙从楼上几步并作着跑下来了。
肖俊去厨房拿了热水壶在二楼往下吼，如果再不散开我就把开水泼下去了。人群多少地散开了一下，但女人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脱了高跟鞋拿着打算往黄冠亨头上砸。
“啊--”
刘扬扬喘着粗气把女人推开了，后面跟着叫来的警察。
黄旭熙去隔壁看昀昀怎样了，肖俊正拿着酒精往左右两位的胳膊上抹，黄冠亨刘扬扬两个还在楼下不知道干嘛。
钱锟扭头看着李永钦，好像想说什么，最终也没有讲，眼神放空地任由肖俊在他胳膊上涂抹。
虽然被警察劝走了但女人并没有放弃，隔三差五就来一趟，在楼底下拿着喇叭婊子婊子，傻子傻子地喊。楼里的住户也毫不掩饰地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黄旭熙把桌子一推说要去揍她，被刘扬扬赶快按下。钱锟最终还是问了李永钦有什么打算。李永钦说能有什么打算，要不就再换一个呗。
黄冠亨跑回房间，从衣柜里把钱连着盒子拿出来，慌忙地跑到李永钦面前，说哥哥，哥哥，要不我们离开这里吧，我知道我还没办法买得起大房子，但我们可以...
可以什么？李永钦眼睛都眯起着，好像很开心地笑着，可以租一个比这里还小还烂的房子，我们三个挤在一起住，你辛辛苦苦出去赚钱，累的要死回来我们基本什么也不会帮你做好，你省下来的钱别说给弟弟买糖买罐头，可能连下一个月的房租都租不起，弟弟半年可以吃上一次红烧肉吗？
李永钦别说了。钱锟在旁边拍了拍他。
黄冠亨的笑还僵在脸上，肖俊在旁边看着，觉得如果把前一秒的黄冠亨作为样本封存起来就好了，就不会有下一秒，灰色的，黄冠亨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女人还不知疲惫地在楼下喊，有住户叫她别喊了，女人又咒骂了起来。
李永钦抱着昀昀在给他唱催眠曲，弟弟乖，弟弟快些睡吧 ，哥哥在的。
钱锟在走廊陪着黄冠亨坐了好一会，黄冠亨冲他有些勉强地笑了一下，没事锟哥，你不用陪我的，我坐多一会就去睡了。
黄旭熙在自己房间里借着外面的一点光看着应征的宣传单张，半天也没有动作。
刘扬扬跟肖俊一并躺着，他问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肖俊好像知道他在问什么，又好像不知道，但无论知不知道，他都不懂得要怎么回答。他之前问过钱锟，说永钦哥为什么呢，钱锟说为了活着啊，肖俊说人不是可以选择活着的形态吗，钱锟说不是每个人都能有那么理想的选择的。
肖俊觉得有些累，又有些吵，他把自己放进了刘扬扬的怀抱里，你唱歌吧，唱王菲，唱邓丽君，都可以，把那些声音赶出去吧。
李永钦换了一个后，那女人没再来了。
黄冠亨又开始上夜班，肖俊跟他说你怎么又这样，他说我没事哦，我现在不会勉强的啦，就是太闲了，还不如去上班。
这段时间里，黄旭熙去报了名，体检什么都通过了，就等着磨到毕业去报道。钱锟不知道什么时候妥协了，也没有说多些什么。
肖俊跟刘扬扬抽空恋爱着，两人吃饱就手拖着手出去散步，肖俊陪他去酒吧上班，号称家属地坐在吧台点杯白开水看着。女歌手放了鸽子的时候刘扬扬扯着肖俊在老板面前晃荡，老板横竖也找不到别人，一拍大腿还是让他上了，肖俊别别扭扭地被刘扬扬拖到舞台中间，小孩在旁边皱着鼻子冲他点头。
肖俊有些羞怯地唱何日君再来，唱又见炊烟起，又缓缓唱我只在乎你。没有新意也无所谓，翻来覆去也无所谓，当然最后总也有那么一首红豆。
回去的路上肖俊举着老板给的小费走两步跳一步，刘扬扬在后面看着他不停地笑，他说肖俊你唱得真的好，应该有更多人听见你唱歌才是。肖俊说这么多人听干嘛。刘扬扬说这样才能留下来，记住你的人多一些，爱着你的人多一些，你就能存在地久一些。
肖俊扭过头来看他，说你记着我不就好了吗，还有锟哥，永钦哥，黄冠亨，昀昀，黄旭熙，你们记住我不就好了吗。
刘扬扬笑着说不够，你应该被更多人记着，就像有人会给你一遍遍上色，那你就能永远都崭新着。
“刘扬扬讲话真的好奇怪。”
钱锟在厨房洗菜的时候李永钦过去交这个月的伙食费，黄旭熙在走廊匆匆地跟着昀昀走过来走过去。李永钦往外望了一眼，跟钱锟说你儿子怎么还想着拐我弟弟，钱锟说你忍忍吧，反正他也待不了几天了。李永钦问他你不要跟去吗，钱锟反问他我怎么走呢，我能走吗。李永钦说也是，我们应该一直待在这里的，在我们的四方楼里。
黄旭熙最后也没有等到毕业，决定要走的那一天晚上跟钱锟又在吵架，李永钦一边捂着昀昀耳朵一边咒骂着旁边的两父子。黄冠亨下班累得在门口敲门敲着快睡着，被肖俊拉去了他们屋。第二天钱锟一早就去学校了，连肖俊也没有等。黄旭熙拿了大半零用钱说要给昀昀留着买糖，被李永钦趁他不注意转个手添多一些又放回了他的背包里，昀昀在他背着包要下楼的时候拉住了他背包的带子，黄旭熙蹲下来，说小甜甜乖，钱锟说等我能养得起别人的时候才配讲爱情，等我长大一点，懂事了，有钱了，我就回来找你，你如果也觉得我还不错的话，就等等我吧。
肖俊他们三个送黄旭熙去坐车，肖俊一路都在张望，黄旭熙也顺着他的方向看了几回，只是又的确没有什么。黄冠亨给黄旭熙买了两个罐头让他去部队里省着点吃，黄旭熙说好重啊兄弟，但是我喜欢，谢啦。刘扬扬说希望你是真的想好了，才选的。
黄旭熙说不是早就讲了，没有得我选这个说法。列车长在旁边催着，黄旭熙朝大家草草挥了两下手，回吧回吧。
在火车上把罐头放进包里的时候看到内里的侧袋不知道什么时候是鼓着的，打开的时候发现是有零有整的一沓钱，中间夹了一张纸条，钱锟用蓝墨水写着该花的时候不要省着，以后就要自己照顾自己了。黄旭熙举着纸条笑了半天，嘴咧得很大，笑得眼睛也眯起来了，蓝墨水什么时候晕开了他也不知道。
肖俊总觉得最近四方楼总有些生面孔，比如现在。
“您找谁？”
“想问下刘扬扬在吗？”
肖俊在李永钦他们屋走来走去，李永钦被他走到头疼，说你要么 就过去，要么就坐下。钱锟从隔壁走过来，肖俊忙迎上去问是什么情况。钱锟说是刘扬扬的爸，找小孩来了，现在正在隔壁谈。
“闹够了没？”
“什么时候回家？”
“爷爷奶奶都很担心你。”
“你这样真的很幼稚。”
“不说话就可以解决问题了是吗？”
“你觉得我们之间 有问题吗？你有想过要跟我一起解决问题吗，你不是一般都把我当问题解决的吗？”
“刘扬扬什么时候教你这么没礼貌地跟你爸讲话，你妈就把你教成这样吗？”
“你不要提她。”
“你想发疯也任你发疯了，书不读，琴不练，比赛跑掉，都由得你了，怎么你还打算疯一辈子是吗，在这种下雨不知道会不会漏雨的地方疯一辈子是吗？”
“这里不会漏雨。”
“你真的是，我真的是对你太宽容了。”
“我不会回去的。”
“我并没有来征求你意见，我来告知你。”
“那我也不是征求你意见，我是告知你，我不回去的。”
刘扬扬想走出去的时候，“所以连你妈妈的告别仪式都不打算回去了是吗？”
晚上吃饭的时候肖俊一个劲地给刘扬扬夹菜，试试，这都是我做的，钱锟也在旁边说，是啊是啊，肖俊做了挺久的。
刘扬扬吃了两口菜又停下来，还是得跟大家说一下。
啊，你们先吃，我还有一个菜没做！
肖俊，我明天要回一下家。
李永钦拉着肖俊坐下，哎没事没事，回趟家嘛，又不是不回来了。
锟哥，我之前交的房租就不用还了，你们拿着吧。
肖俊吃完也没有帮忙洗碗，早早回了房间，刘扬扬进去的时候发现他把自己缠成一个茧裹在被子里，刘扬扬戳了他几下也没有反应。
刘扬扬在他身边躺下了，虚虚地抱着这个茧。
肖俊，我好像没有怎么跟你讲过我妈妈，讲过一点好像，但是跟在她在我人生里所占的比例又太少了。
我妈妈不算是什么很和煦的妈妈，她不工作，她的人生重心除了我爸就是我，甚至都没有她自己，但是她又控制不了我爸，她把这部分的不甘，愤恨，厌恶，转移到我身上，时而觉得她是爱我的，时而又觉得她恨我，她好像透过我在恨我爸，但这种恨又把我直直地击穿了。
她喜欢小提琴。她没有问我喜不喜欢，她告诉我我得练，我得练好，我得出色，出色不够，要无比出色，要站在塔尖，才能让别人看到，才能让别人记着。
小时候去学琴的时候别人手被琴弦划伤都能举着手撒娇，而我只能得到没用，连这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后来我努力去做了，大事小事都努力去做了，她看着我的眼光好像越来越认可了，但我不知道她是在认可我这个人，还是我这个模具。
我来四方楼的那一天本来应该去参加一个选拔的，只要我做得好我就能去她给我挑选的地方念书了，去国外，去逃离她又逃离我爸的地方，但是那前一天她自杀了，吃了好多好多安眠药，她的嘴才那么小，怎么能吞下那么多的药呢，她会很饱吗？会难受吗？
她好像觉得她快要把我送到塔尖了，所以她扭头就走了，但是我自己却走不上去了，我屁滚尿流地跌下来了，我看完她之后就开始呕吐，吐到什么也不剩，就像想把这些年，她喂给我的一切，都吐回去给她。
肖俊从那个茧里出来了，他把刘扬扬抱紧了。
我跟她已经很多年没能怎么交流了，她问我成绩，我要钱。来到这里后我说我想给她写信，我提笔的时候却觉得我好像丧失跟她对话的能力了，盯着信纸半天也不知道我有什么能跟她说的。但后来好像又好一些，我把杂七碎八的事情都写下来，我们永远不可能交流了，却真的才开始交流了。
肖俊，我得回去看她一眼，倒也不是有什么用，但我还是想回去看她一眼的。
肖俊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他觉得眼窝热热的，却又干干的，肖俊知道他要走，且大约知道也许不回头，但他有什么办法了，在这个世上，你怎么能够阻止一个孩子，回去见他的母亲呢。
黄冠亨拿了瓶汽水在肖俊旁边坐下，肖俊笑他，不应该是喝啤酒吗，黄冠亨说怎么大家都走了，那你走吗，肖俊问说你走吗，黄冠亨说以前很想走了，后来又不太想了，现在又觉得走不走都可以了，在哪活不是活啊。肖俊说哪里一样，你去别的地方哪里找到我这种帅哥陪你喝汽水，黄冠亨跟他碰着杯说也是也是。
今天钱锟请了假没去学校，肖俊做事做到一半被人叫出去了，警察站在外面等他，他愣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说话，警察说你不要慌张，我们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四方楼的包租婆张某是不是你姑妈？
是啊。
你们多久没有联系了？
我来这里之后就一直没有联系上她。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又转回来跟他说，我们现在怀疑她失踪了，想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肖俊全程都是蒙着的，警察问一句他回答一句，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我们等会可能要过去四方楼一趟，你一起吧。
肖俊迟疑地点了下头。
跟着警察一起过去的还有警犬。
肖俊有些怕狗，长相有些凶恶的动物垂着舌头往下低着口水。
回到四方楼的时候不断开始有人探头出来望，胆子大些的也有下来问是怎么了，看到跟在旁边的肖俊，都以为是他犯了什么事。
警察牵着警犬四处嗅嗅走走，不知道为何在花圃那处停下了大半天，几个警察对视了一眼，开始把花圃那块围了起来。
肖俊还是晕着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太阳穴突突地让他很不舒服。这时钱锟从外面回来了，肖俊跑过去想跟他说些什么，但他的眼神一直落在花圃上，也没有看他。
三个月前。
“钱锟，我可通知你一声，最近要涨房租了，而且，再欠一个月不交，我们可就没有什么情分好讲。”
“张姐，您看，这个，实在是最近有些不宽裕，能不能宽限一下。”
“你不宽裕，我看你家那小子昨天可还穿着新鞋走出去的吧，有钱养小男人没钱交房租是吧？”
“张姐您讲话也不用太难听吧，那孩子鞋坏了买双新的不是很正常吗？”你说是不是？“李永钦在旁边把切好的苹果递了一块给她。
“哟李永钦，我还没说你呢，你那肯定也要涨，你最近混得不错吧，我看送你回来的好像还是挺不错的车呢。”
“涨吧涨吧，钱锟那份我先帮他给。”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吗？钱锟，不是我说你，当个厨子有什么前途，要不让李永钦给你介绍介绍，你也干那个去？”女人扬着半边嘴，狎昵地在两人之间瞟。
“我们就不劳张姐总替我们费心了。”
钱锟脸上铺着笑，李永钦也牵强地咧了一下嘴。
女人快要走出门的时候李永钦小声地嘟囔了一句，真是惹人厌。
女人听力出奇地好，回身拽着李永钦的头就准备把他往外扯，说什么呢你这个贱东西。钱锟也忙上手去帮忙把她的手扯开，又怕扯到李永钦，横竖不敢太用力，女人看他的手横在那里，发力地冲他咬了一口，钱锟吃痛下条件反射地将她往后一甩，李永钦拉着钱锟的手臂看他的伤势，两个人半天也没有听到包租婆的咒骂声，抬头的时候发现昀昀张着嘴站在那里，女人倒在他脚下。
钱锟冲过去把女人翻过来，背上插着刚才的水果刀。
血已经开始渗出来。
钱锟抬头看着跌坐着的李永钦，又看看旁边发抖的昀昀。
李永钦好像终于在这一刻醒来一下，扑上来拉着昀昀，昀昀发抖着摇头，看着李永钦说，“苹果，苹果。”
钱锟手也抖着去探女人的鼻息，又猛地拿开。
怎么办，怎么办。
李永钦也有些抖着，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把昀昀的头按到自己怀里，没事的弟弟，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肖俊刚来到四方楼的第一晚钱锟拉了李永钦走出去很远很远，李永钦说其实在家说反而安全，钱锟说怎么办，包租婆怎么还有亲戚，李永钦说能怎么办，都已经这么办了。
两个人坐在路边看月亮，李永钦说，反正，我不可能让昀昀有事。
钱锟叹了口气，看着明明晃晃的月亮，却还是觉得，没什么光亮。
警察把花圃那里拉了线围起来，但人又走了，大家围在那旁边七嘴八舌，但也没个定论。肖俊觉得锟哥好像心神不宁的，跟他说还是我来做吧，切菜已经几次快要弄伤手，钱锟抬头对她笑了一下，说没事，还是我来吧。
难得黄冠亨今天也不用上夜班，早早就回来了，几个人坐在桌子前老早就开始吃完饭。李永钦拎了他最好的酒出来，黄冠亨还说哥哥你这这么早就开始喝，过了吧。一般平时钱锟也会跟着说他，但这回钱锟主动去拿了杯子。每人一个，连昀昀也有一个。
李永钦给大家倒，自己又满上，狠狠又快地喝，说大家喝啊，这酒好，不醉人。
黄冠亨看着他已经开始红的脸有些担心，他指着黄冠亨说你怎么还不喝，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肖俊，肖俊，我要跟你喝一杯，我有些对不起你。
肖俊有些莫名地接了，小小地抿着。
钱锟，钱锟，我总是烦你，但我又最依赖你，我偶尔也想着如果没有你我能够好好活吗，好像活也是可以的，只是不那么好了，我从不跟你说谢谢，我想就这么欠着你的吧，下辈子你想找我算账也好找些。
宝贝，弟弟，昀昀，宝贝。
钱锟想过来扶他，他说你起开，我没有醉，我还能走直线给你看，哎，你看！
肖俊喝得也有些醉，李永钦跑去钱锟他们房间吐了，钱锟几乎没怎么喝，所以他去陪昀昀睡了。肖俊站在走廊上吹着一点风，在想，刘扬扬在干什么呢，他见到妈妈了吗，这次有好好讲话吗，他会把我们的事情跟妈妈讲吗，就像他把玩偶，把河豚，把练琴，把妈妈，讲给我听一样，他会把散步，把红豆，把四方楼，把我，讲给妈妈听吗，这一次，扬扬妈妈，会好好地听的吧。
黄冠亨扶着李永钦去他房间，从黄旭熙走之后这里就变成黄冠亨的房间，本来想搬回去跟肖俊住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刘扬扬，黄冠亨还是觉得算了算了。
“哥哥，难受吗，我去冲个茶给你吧，你平时喝的那个好吗？”
“我没有醉，不要喝茶，我要喝酒。”
“你不能喝啦，你喝太多了。“
“我没有，你不给我喝酒，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黄冠亨有些回避视线，“没有啦，过去就过去了。”
李永钦撑起来看着他，“你看着我。”
黄冠亨又笑出声来，“哥哥，凑那么近看斗鸡眼啦。”
李永钦又没骨头一样倒进他怀里，黄冠亨，你为什么不能早一点。
早一点什么啊？
早一点长大。
哎我好像是还有点幼稚啦，但我...
早一点出生，早一点成人，早一点找到我，比所有都早一点。
现在就来不及了吗？
李永钦抬头冲他好灿烂地笑，好像是哦。
那我以后可以补上吗？
以后吗，以后太远了，不讲以后了，讲今天吧。
今天？今天月亮好好，永钦哥哥想看月亮吗？
(这里我想想办法怎么放出来)
他想，黄冠亨，我把今天的我，毫无保留地留给你了。
四方楼最近发生了好多事情，人们茶余饭后总也不缺话题了。人们说着你知道吗，二楼那个带着个傻弟弟的，被抓了。我听说了，好像还是钱锟去举报的吧，得了好一笔奖励金还是什么的。听说他们把那个，埋在花圃哎。真的是人不可貌相，这么变态的啊，你不怕啊，怕啊，但这不是不用租钱嘛，我不信这些的啊。这得判好重的刑吧？这得枪毙吧。哎哎，不是说肖俊是那婆娘的亲戚嘛，我们是不是还得向他交钱啊，这样那我就不住了，多晦气的地方啊。
肖俊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想着那天的场景，警察，花圃，手铐，推挤着的人，钱锟在人群外跟着走，肖俊在外面看着。昀昀挤在人群里，钱锟想去牵他的手，但挤着的人把他们断开了。
不知道谁推了谁一下，昀昀被人踩了一脚，摔了下来，手里拿着想给李永钦的两颗糖也碎了，昀昀伸手去想把他们拢在一起，但是，碎得厉害，周围的人走动着，他的手也被踩了又踩。
“昀昀！不要捡！我们买新的！钱锟！钱锟！你给他买新的，你有听到吗，弟弟！不要捡了！”
肖俊站在外面看着，觉得自己被抽掉了，他不是肖俊了，站在那的也不是李永钦，不是钱锟，不是昀昀。
晚上的时候又去了刘扬扬打工的酒吧，点了他也不知道度数的酒，妈妈，你说我是不是一开始就不应该出来，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酒吧老板过来问他要不要试试唱歌，他说在这里唱吗，老板说不，去远一点的地方唱，去大一点的地方唱，去人多点的地方唱。
肖俊觉得自己应该是醉了，他看着老板半天，说好啊。
肖俊离开了四方楼，找了很早很早的一个早上，几乎没有人起来，路过的时候好像还可以听到黄冠亨的呼噜声。
不过不包括钱锟。
钱锟送他走出了很久，给他不知道在哪弄了两大包压缩饼干，重得像行军干粮。
什么打算？
不知道，先走一步算一步吧。你呢？
我要带着昀昀，等他看看，不知道会不会判轻一些。
黄冠亨呢？
我叫他走吧，去远一点的地方看看，不要总窝在四方楼，看到的天都是狭窄的。
他不愿意吧。
....
肖俊，你是好孩子。
锟哥，也许是最后一次叫你锟哥了，谢谢这段时间的照顾了，多些保重吧。
你也是。
肖俊去了基本上方向完全相反的地方，从地图上的一头，去到了另一头。从最开始在酒吧驻唱，到有人找他去唱片行面试，后面好像也逐渐能养活自己了，养得也挺好的那种。虽然名气也没有很大，但也不用那么辛苦就能得到一些东西了。
他现在唱给更多人听了，看着为他嘶喊的那些面孔，他想，你们会记得我多久呢，走出场馆，是不是就忘记了呢。我可以寄望在这上面吗，把我自己，寄望在陌生的我们之间吗。
他偶尔也能想起一下那些月亮下的日子，像被乘在气泡了，虚幻又不可及。
那天老板组了个饭局，吃着中间的时候老板说，哎你不是那个哪里人吗，肖俊也是从那里过来的，半个老乡啊。肖俊举着酒杯去跟对方碰了一下，人家说哎我们那里好地方，你看这不就是，好山好水好儿郎嘛。我们那里哦，可有特色了哎，老地方，蛮有味道，有机会一定要去一去啊。
肖俊吃了两筷，又放下来，您老城区那块熟吗？
熟啊，我老婆原来家就住在那附近，那旁边好像还有一处破破烂烂的院子，看着跟危房似的，有点像四合院的样子。
老板夹了菜给对方，哟四合院可了不得。
哎，这么不没生对地方吗，在北京就了不起了，在我们那小地方，就是个四方的破院子而已。
那里，还和原来一样吗？
原来？多原来？现在估计都没了吧，前几年旧城区重新规划，那块地方应该拆了重建了，我记得那块地方好像产权还不明确，报纸都报了好几天。
老板不知道又问了什么，话题很快地转走了。
肖俊喝着杯里的酒，也跟着点着头。
圈里的好友刚从不知道哪旅行回来，约了肖俊去吃日料，说着冰冰冷冷的东西有啥好吃的但还是按时地出现了。
朋友咋咋呼呼地说我跟你讲，这家的河豚刺身，一绝！
肖俊笑了又笑，他是第一次吃这种东西，但他没有打算写遗书的。
日料店神奇地放着邓丽君，上了年纪的店主仔细地检查着今日的食材，朋友指着他跟老人说，他也喜欢邓丽君。
老人朝他笑笑又进了屋去准备。
肖俊突然想起好久之前的晚上，不太有风的晚上，在四方楼的晚上，生日的主角都已经睡着，刘扬扬弹着吉他唱邓丽君，见完炊烟又只在乎你，大家散场着他也还不停歇，还是唱着。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完
我在地府当童工 11
＊地府au，全员打工，钟辰乐第一视角
＊非严肃文学，不要深究
董思成是一个有些迟钝的人，他的迟钝不同于李东赫，李东赫信奉一个人过于敏感，就容易时好时坏，而要想远离困惑和纷扰，就必须得学会忽略，所以与其说他迟钝，倒不如说他的自我意志永远将情绪维持在一个最容易感受快乐的阶段。
董思成则不同，他的迟钝是和黄旭熙在一起后开始的，因为爱情，其他事在他脑海中停留的时间不可避免地变短，黄仁俊将其评价为一种耽于幸福的退化。
这种迟钝体现在很多方面，比方说过了一刻钟才发现孟婆汤早已煮过头，日上三竿才想起今天又没浇花，再比方说，李泰容离开地府六个时辰之后，他终于...
＊地府au，全员打工，钟辰乐第一视角
＊非严肃文学，不要深究
董思成是一个有些迟钝的人，他的迟钝不同于李东赫，李东赫信奉一个人过于敏感，就容易时好时坏，而要想远离困惑和纷扰，就必须得学会忽略，所以与其说他迟钝，倒不如说他的自我意志永远将情绪维持在一个最容易感受快乐的阶段。
董思成则不同，他的迟钝是和黄旭熙在一起后开始的，因为爱情，其他事在他脑海中停留的时间不可避免地变短，黄仁俊将其评价为一种耽于幸福的退化。
这种迟钝体现在很多方面，比方说过了一刻钟才发现孟婆汤早已煮过头，日上三竿才想起今天又没浇花，再比方说，李泰容离开地府六个时辰之后，他终于记起自己为什么看他眼熟。
“是他没错吧，今天在桥上那个人。”
我和黄仁俊坐在椅子上，看董思成把一张发黄的旧照片怼到眼前。
“哪个人啊？哥，你要戳到我眼睛了。”黄仁俊把他的手挡开。
董思成不依不饶，回头问坐在旁边的黄旭熙：“是他吧，你今天上午是不是也见过他？”
黄旭熙说：“我就在偏殿瞟过他一眼，没看清。”
“偏殿？”我后知后觉地开口，“李泰容？”
“谁？上午和朴志晟一起关偏殿那个吗？”黄仁俊来了兴趣，“罗渽民说那人长挺帅，可惜没看到。他那个自恋狂一般不夸别人的，真有那么帅吗？”
董思成点头，“非常帅。”
黄旭熙嘴撇下去，董思成补充：“没有你帅。”
真是李泰容？我心里疑惑，伸手把照片接下来。
那是一张合照，里面十几个人，大家拿着不同的乐器，看上去像是某个新式音乐社团演出结束后在台上照的。董思成手里握着长笛，黄旭熙背后露出一节萨克斯风，两个人凑在一起，站在人群的左侧，但这张照片的重点不是他俩，董思成右手搭着一个人的肩膀，那个人被簇拥在画面中间，手里捧着一束花，目视镜头的眼睛袒露出一种孤傲的温和。
黄仁俊凑过来，对着那人的脸研究几圈，评价道：“你别说，还真挺帅。”
我捧着照片，被一种震惊和彷徨填满，眼前的李泰容有别于桥上的颓丧，眼里泛着光，我想金道英口中神采飞扬的曾经大抵如此，蓬勃肆意，透过褪黄的相纸依然可以感受到一种生命力在肉体凡胎的身体中绽放。
我没和任何人提起过金道英同李泰容的关系，只能装作不经意地抬起头，问董思成和黄旭熙：“你们记得他是谁吗？”
他俩不约而同地摇头，“但是后面写了名字。”董思成说。
我把照片翻过来，背后是行龙飞凤舞的钢笔墨迹。
赠校乐团：一半成为音乐的病重者，一半成为世界的康复者。——李泰容
这行字涌入眼中，我心里突然酸涩起来，一半融入音乐，一半投入世界，应该是那群少年对这个生病的时代最大的祈愿吧。
董思成也惆怅起来，说：“感觉他是个很好的人，但是我们不记得他了。”
黄旭熙握着他的手安慰道：“其实就算我们记得，他也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人了。”
地府的日子白驹过隙，而桥上的李泰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这不是他自那世起第一次投胎，同董思成和黄旭熙一起的记忆也早在这世开始之前消失了。
斯人已逝，便不必再追。
我转了个话题，问：“这张照片哪里来的？”
董思成看向我，眼睫扑打了一下空气，说：“你给我的。”
“啊？”
黄仁俊反应过来，拿胳膊拐了下我，“从仓库带出来那个。”
董思成点头，从床下拿出藏好的盒子，里面还躺着些别的照片。
“你们撬开的吗？”
黄旭熙摇头，“我们打开的。”他从兜里掏出个东西，摊开手，是一把黄铜钥匙。
我认出这是二十多年前刘扬扬在酒席上给他的那把，“这不是刘扬扬送你的？”
黄旭熙点头，“我俩就想试试，没想到真的打开了。”
“他还有这一手？”黄仁俊拿过钥匙，在锁扣上咔哒试验了几下，除了生锈略显摩擦之外确实是匹配的，他抽出钥匙，啧了一声，“怎么总觉得自己被算计了。”
我看着盒子里其他的照片，试探着问了一句：“我能看吗？”
黄旭熙欣然点头，把盒子推给我，我拿起最上面一张小的一寸照片，穿着立领校服的董思成看起来比现在还要小两岁的样子，却不似现在这般病弱，玉质舒朗，满眼是江南水养出的温吞模样。
“是以前的你诶。”我看向董思成，“这些都是你的吗？”
董思成有些不好意思地摇头，指了指底下的照片。
黄旭熙接话道：“应该是我的。”
我接着看下去，下面一张换成了黄旭熙的班级合照，同样的立领校服，每个人都在教学楼砖瓦前矜持出一副和年龄不同的严肃姿态，脸却是同角落玉兰树一样的清秀神容，相片上写着入学年份和学生年届，比董思成那张照片背后的晚一年。再接下去是张全家福，里面的小男孩被父母抱在膝上，不过五六岁，却也能一眼认出是小时候的黄旭熙。
“我想这些都是我参军的时候带着的，是我比较重要的回忆和在乎的人，中间可能出了什么事，钥匙到了刘扬扬的手上。我准备有空的时候再写封信问他。”
他把那些照片摆在桌上，排着认过去，“这张应该是思成学生证上的照片，这张是我们班的照片，这张是全家福，最开始那张是学校的乐团，还有但是有些我也不太清楚，比方说这个……”
他指出一张女性照片，照片上的女人身着旗袍，不似吴地女子温雅模样，眉眼飞扬明媚，带着抹艳色，纵使岁月痕迹也难掩姣好面容，和全家福照片上的女子不是同一位，却又和黄旭熙有五分像。
我想起刘扬扬告诉过我的事，说：“这应该是你的姑姑，刘扬扬说你很小的时候父母不在了，是姑姑把你带大的。”
黄旭熙怔忡了一会儿，看着那些照片，眼里流露出一丝迷惘和悲怆，“好可惜，我都认不出他们。”
董思成把手盖在他的手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黄旭熙便反手握住了他的，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回忆总归是让人神伤的东西，尤其是站在阴阳横亘之前，一切的美好都不过是向死亡献祭的徒劳。我和黄仁俊不好打扰他们，把照片放回盒子里走了出来。
“你不觉得照片上那个男人奇怪吗？”黄仁俊说。
关于李泰容的一切都超出了我的想象，但我不知道黄仁俊指哪件，只能说：“哪里？”
“按道理讲，人投胎的时候相貌名字都会改变，可那人和照片上一模一样。”
“嗯，是挺奇怪的。”
“怎么感觉你的语气一点也不惊讶。”黄仁俊眯着眼睛看过来，我赶紧低下头。
“钟辰乐。”他又叫我的全名，我本能地一哆嗦，就听他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但是没告诉我？”
我心里慌慌的，想自己不应该把金道英的事往外讲，可黄仁俊是这次探险的同伴，我们答应所有的消息都要共享，当下咬着嘴唇，一时憋不出半个字。
黄仁俊见我不答，继续说：“我今天想去翻往生簿，走到门前的时候听到金道英在哭，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这句话超出了我的预想，我瞪大眼睛看向他。
“看来是有关系。”黄仁俊眉尖挑起来，“我们说好的，既然是一个团队，那我们之间就没有秘密。”
我嗫嚅：“我不是想瞒你，只是……”
“我晓得，你知道的任何事都关系到我们的朋友，保密是一种保护。可你要知道，他们每个人也是我的朋友，我同样不会做伤害他们的事。”
我听他这么说，心里有些酸，点点头，“我知道。”
“我始终觉得弄清楚真相才能真正地保护一个人，藏在暗处或许会没事，但站在一方敞亮之下，心里才会真的安全。”
我低下头，河边的风带着湿气，犹豫许久，终于把知道的关于金道英和李泰容的事都讲了出来。这故事太过伤人，黄仁俊眼里的情绪浮浮沉沉，终于在话终发出一声叹息。
“为什么会有人生生世世重复这样的人生，像受难一样？”
我摇头，“我也不知道。”
如果让我说，我在地府认识的这些人都是顶好的人，他们值得美满的爱情和光明的未来，我愿意给他们长命百岁的人生。但谁生谁死不是我说了算的，命运是个很无厘头的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又做不到公平。
于是我只能叹了口气道：“可能他命格有问题吧。”
“谁的命？”
“吓死我了！”我看着突然出现的朴志晟，叫道：“你干嘛突然出现，存心报复我今天吓你是不是？”
朴志晟委屈道：“我没想吓你，我来叫你俩吃饭的。”
黄仁俊怕他追问我们刚才在说什么，连忙站起来催道：“走走走，吃饭去。”
不想在饭桌上坐下后朴志晟又提起来，我含糊说今天那个人死得太年轻，觉得可惜，没想到他突然皱起眉来，非常严肃地说：“他不是好人。”
这话着实匪夷所思，我奇怪道：“为什么这么说？”
“谁不是好人？”李东赫在旁边坐下来。
“李泰容。”
“那个帅哥啊。”李东赫拍了下手，转向朴志晟，义正言辞地质问：“你凭什么说人家不是好人？”
朴志晟对我们看脸的行为感到无语，又重复了一遍：“他不是好人。我和他一起在偏殿时他照到了镜子，手碰上去的时候，镜子边缘出现了裂纹，不是一条，是很多条，他身上至少有十几条人命！”
业镜是天地灵气所成，可将人一生之罪孽映出，是地府判罪下狱的根据。
“真的假的？十几条人命，重刑犯啊。”李东赫咋舌，“敢情看人真的不能光看脸。”
“你能有点自主思考的意识吗？”我戳他一下，维护道：“他哪里像杀人犯了，况且背了十几条人命的人哪能去投胎，早投到九狱里了。”
更何况李泰容是金道英喜欢的人，金道英怎么会喜欢一个坏人。
“可是我真的看见了。”朴志晟坚持。
李东赫想想觉得我说的有道理，改口站在我这边，对朴志晟说：“你看错了吧。”
黄仁俊也说：“会不会是镜子有什么问题？”
“不可能，我搬了那么多次，从来没有问题。”
“你怎么知道呢？你比人家少一魄，说不定这镜子只照全乎的人。”
我心里本着维护金道英爱情的信念，据理力争，朴志晟急不过，找正在端盘子的李帝努评理。
李帝努听后道：“业镜不会出问题，不管是人是鬼，几魂几魄，只要身上有债，在孽镜台前都能照出来。”
“你看吧。”朴志晟有人撑腰，越发理直气壮。
“但镜面有裂痕也未必是他直接害死了人。”李帝努把盘子放下，补充道：“业镜只会照出你的罪孽，无关有心或是无心。”
“什么意思？”我问。
“你们知道蝴蝶效应吗？”
我们四个摇头，肖俊正好分筷子分到这里，听到我们的对话，便说：“蝴蝶效应吗？我知道，刘扬扬写信给我提过，是他们那边一个气象学家提出来的，说是一只亚马逊河的蝴蝶扇动翅膀，可能在几周后引起美国一个洲的龙卷风。”
李帝努点头，“就像蝴蝶效应，你的一个行为间接导致了其他人的死亡，这不是你的本意，甚至可能你们根本不认识，但他因你而死，这就是你的罪孽。”
“可如果直接间接没有区分，要怎么判断一个人究竟是不是坏人，该不该下狱？”
“看他对自己的罪是否心知肚明，如果是怀了害人的心思，一生的罪孽尽摄于心，孽镜里的魂魄就是黑色的。”
我看向朴志晟，朴志晟摇摇头，“这倒没有，他镜子里的样子还挺普通的。”
罗渽民提着壶果酒过来，笑话道：“你们操的闲心未免太多了吧，是不是好人还轮得到咱们判断吗，看李永钦要不要审就得了，他不提审就说明没事呗。”
我忧心起来：“真的没事吗？可感觉他每一世命都不好的样子。”
李帝努在李东赫旁边拉了椅子坐下，说道：“没事只是说地府不会降罪，不必下狱，仍投人世，但债就是债，要折寿来偿，普通人偶尔背了几条，下辈子少活几年也就罢了，他这种身上有十几条的一世还不过来，必须世世轮回，直到孽难相抵，所谓冤缘相报就是这样。”
他说的结果倒真像是李泰容现在的状态，我和黄仁俊对视一眼，不再说话，安静地低下头扒饭。
饭后我陪黄仁俊守夜。
地府看不到星辰流云，天上从来只留孤零零一个月亮，偏今天起了雾，倒衬得黄仁俊手里绿油油的鬼火是这是寰宇间唯一的光。
黄仁俊找了个干净地儿坐下，把青灯放在脚边，说道：“其实说他有债也没错。”
我背靠着他，把视线从阴仄仄的绿光里挪开，心里有些难过，但又不得不承认：“如果道英哥是因为李泰容自杀的，他身上确实该有一条人命是金道英的。”
“不止。”
“怎么说？”
“你记得吗，刘扬扬说董思成不同黄旭熙走，是因为朋友家的孩子自杀了，因为他自杀，董思成没同黄旭熙去香港，董思成到底怎么死的不清楚，但黄旭熙参军，死在战场上，这条人命也算他的。”
我没想到这一层，怔忪了半天，问道：“那还有十几条呢？”
“谁知道呢，搞不好那些人自己都不知道。”黄仁俊躺下，见我不说话，又歪过头问：“怎么，不相信？”
我摇摇头道：“我只是觉得事情有点超出我的预想了，我从来没想过他们四个会有联系。”
黄仁俊笑了一声，伸手把风吹起的刘海压下来，说：“我早说过地府的人很值得探究。”
我俩躺在河岸边上，奈何桥的竹叶已经开始变黄，忘川河的水汽扑在脚踝上，带着秋日的凉，我伸手把裤子往下扯了扯，突然觉得潮声催人，光阴匆匆，耳边黄仁俊闭着眼哼起一段旋律，他经常哼歌，我安静地听，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你唱的是什么？”
黄仁俊闭着眼道：“随便唱的，忘了叫什么了，看见李泰容抄在照片后面的歌词就想起来了。”
“那不是他抄的歌词，是他写的歌。”我声音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这首《康复者》是李泰容写的最后一首歌，是他心灰意冷之际对年少朋友的怀念，金道英和我讲过的。
“他的歌从来没有发表过，你为什么会唱？”
黄仁俊愣了一下，睁开眼，“没有发表过是什么意思，没有公开发表过？他们乐队不演奏吗，或者朋友和学校同学私下传播过？”
“不可能，这是他离开学校后写的，那个时候他已经没有朋友了。”
黄仁俊终于也疑惑起来，伸出手指在虚空中敲了几下，说道：“我不知道，我就是会唱，我还能弹出来。”
他说这话的语气和肖俊说自己会背李尔王一样，没有道理，没有缘由，那是一类印在脑海深层的东西，不知来路，只因被归位艺术所以没有抹去。
我脑子嗡嗡作响，感觉血液在身体里下沉，半晌才说：“算了，他都走了，我们不会知道了。”
黄仁俊沉吟一会儿，“其实有办法。”
我摇摇头，“我们说好不打金道英往生簿的主意了，他现在状态不好，别去给他添乱了。”
“不是往生簿。”黄仁俊眼里晃着幽绿的光，碾过鬼火望过来，开口道：“地府或许也不止金道英一个人能登望乡台。”
我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瞪大眼睛叫道：“你疯了吗？你听懂我当时怎么说的了吗？他上去是要……他要……”
“我听懂了，死亡线上踩一圈呗，又不会真的死。”
我觉得他真的疯了。
“这件事退一万步讲，就算你不怕死，可不是谁都能死的，金道英是自杀，你呢？”我撸下他的袖子，又去翻他衣领，两处皮肤白净得没有一点疤痕。
“你又没割腕，又没上吊，换句话讲，你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吗？”我揪着黄仁俊的衣领质问，却不曾想他竟真的点了下头，一时愣在了那里。
黄仁俊把我的手扒拉下来，整了整衣服，问道：“你有没有在仓库看到过一张船票？”
“船票？”我试着回忆起来，“好像是有，你的意思是那是你的？但我记得上面没有写名字。”
“是没写名字。”黄仁俊云淡风轻地应了，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凑巧，那上面的日期正好是我来地府的日子。”
我好似被盆沸水从头浇下，骨头一软栽了下来，揪着头发在地上滚了两圈，才爬起来说：“那你也不能确定是因为这个，或许你那天没上船，或者你在别处出了事儿呢？”
“你觉得我能出什么事？你刚才也扒着看过了，我没有体外伤，看起来也不像生病。”
我哑口无言。
“试一试又不亏。”黄仁俊说，“又不是真的要去死，拎桶水，头按进去，几分钟的事，如果不是的话就算了。”
我捂住脑袋，还是觉得不能接受，“这事太冒险了。你不是金道英，我不是董思成，万一你伤得狠了我连药都拿不出来。”
“呛几口水要什么药。”黄仁俊觉得我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我上去要比金道英更容易，况且除了我之外你还指望谁呢，董思成再病死一次，李帝努后脑被板砖拍一下，还是黄旭熙朝胸口开一枪？”
我把脸埋在掌心，心里默念不要听他的他疯了，却知道其实黄仁俊说得对，他可能是地府除了金道英之外唯一一个能上望乡台的人了。我心里情愿大家都不要冒险，但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问，你难道不想知道黄仁俊和李泰容是否有关系，不想知道地府的人是否都是冥冥中的牵引吗？
“我们看不到棋盘，就只能当棋子，看到了棋盘，才能下棋。”黄仁俊把青灯里的鬼火剪灭，声音在夜色和浓雾的碰撞中混杂着一抹灼热，“你想当什么？”
我在黑暗中抬起头，血液被须臾之间跳动在灯芯的最后一颗火星点燃。
我听到自己说：“下棋吧。”
我在地府当童工 8
＊地府au，全员打工，钟辰乐第一视角
＊非严肃文学，不要深究
在地府待了半个世纪，想来每天除了工作外做得最多的事竟然不是打牌，而是学习。
生前总觉得学习是件特别折磨人的事，现在可就不一样了，一百年守着旧东西总是特别空虚，玩的花样也就那些，学习新东西反倒成了一种消遣。
而且地府不用考试，毫无压力，学习纯属兴趣。
我们的老师就是地府那些形形色色的往生者，人嘛，总有些传道授业的爱好，自己所学能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发挥一些价值，大家都是欣然的。
这天我和李东赫领了一位老先生，在金道英那里登记的时...
＊地府au，全员打工，钟辰乐第一视角
＊非严肃文学，不要深究
在地府待了半个世纪，想来每天除了工作外做得最多的事竟然不是打牌，而是学习。
生前总觉得学习是件特别折磨人的事，现在可就不一样了，一百年守着旧东西总是特别空虚，玩的花样也就那些，学习新东西反倒成了一种消遣。
而且地府不用考试，毫无压力，学习纯属兴趣。
我们的老师就是地府那些形形色色的往生者，人嘛，总有些传道授业的爱好，自己所学能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发挥一些价值，大家都是欣然的。
这天我和李东赫领了一位老先生，在金道英那里登记的时候知道他以前在大学任教。其实我俩路上已经猜得差不多了，识了几十年的人，看得十有八九是准的。学者艺术家身上总有些气息，不一定是傲骨铮铮或儒雅随和的态度，更为统一的一点是，他们说起话来总是有所主张，但又敢于牺牲成见。
“请问您是研究什么的呢？”
求学第一步就是划定范围。
大家偏好的科目不同，比方说肖俊致力于研究外国文学，董思成偏好明清散文，黄仁俊每天想着见些当代作家，罗渽民就喜欢缠着画家和收藏家问东问西。
每个人学习习惯也不太一样，像黄旭熙喜欢讨论，罗渽民喜欢切磋，其中最认真的当属朴志晟，他有一个专门的本子边写边记，而我和李东赫作为学渣，学习方式就是唠嗑，唠到哪儿算哪儿。至于金道英和李帝努，他俩不太喜欢和人说话，总是自己看书。
但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进行面对面的交流，毕竟这条路上的固定工作人员除了判官就只有黑白无常和孟婆，所以很多时候就靠我先帮他们记着，为此我还得随身携带一个记问题的本子。
老先生说自己研究的是比较文学，主要是不同民族文学的平行研究，我正好前阵子听几个学生说起过这个名词，于是问道是不是现在比较新兴的领域。
老先生很和蔼地解释确实是刚发展起来的，他们目前主要在翻译和引进一些西方的理论，但同时也在摸索一套自己的研究方法。
我连忙掏出随身带的本子，翻页寻找肖俊的话题记录。
“找到了找到了。”我指着那一行念道：“能请问一下您对中西方神话中的命运观问题怎么看吗？”
“你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嗯？”我愣了一下，指向自己，“我吗？”
老先生点头。
我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当然可以，但是我学的东西不多，不一定能回答您的问题。”
李东赫不高兴了，说：“为什么不问我啊？他看起来比我有文化吗？”
老先生被他逗乐了，笑道：“你当然也可以回答。”
李东赫来了兴趣，追问起来：“是什么问题？”
“这地府的阎王是怎样的一位……一位……”
“您说小阎王是怎样的人吗？”我接过话来。
“是的。”老先生松了口气，自嘲地笑笑，“我想说人太不准确，说神又太过崇明，一时想不起要怎么称呼。”
这有啥啊，我连忙说道：“没关系的。小阎王嘛，他身量和肖俊差不多……啊抱歉，我忘了您不认识肖俊，大概这么高。”我比划了一下，“就是比东赫矮一点。他长得很好看，喜欢穿黑色衣服，有些习惯很守旧，比如挽发髻，喝茶，毛笔写字这种，但是他人很好的。”
李东赫阴仄仄地补充：“有时候也很凶。”
“你们很熟悉他吗？”
我点头道：“我们基本每天都见，他有空的时候还会和我们一起打牌。”
老先生听到打牌这件事显然有些惊讶，问道：“他会打牌？那他平常……也会哭会笑吗？”
“当然会啦！”李东赫说，“他打麻将赢了好得意嘞，脸上就是那种……怎么说呢？高兴、满意，又有点嘲讽外加可怜你的表情。”
这个形容确实非常准确，我也回忆起来：“我好像没见过他哭，倒是见过他生气。不过您问这些做什么啊？”
老先生哈哈笑了几声，说道：“因为这个和你提的问题很有关系。东西方神话的命运观其实反映了二者思维结构的差异，这种差异很大程度上归咎于神和英雄的形象。我们的神总是很崇高很伟大的存在，像女娲、伏羲，他们无所不能，不断地在为世间创造、奉献，但他们人性的一面总是很少被提及，所以今天在这里听到这位小阎王这么像人，我还是很高兴的。”
他又着看向我们道：“你们对神话感兴趣，我也很高兴。其实神话的时代已经过去很久了，甚至可以说是一去不复返了，大家能用科学的观念解释很多事情，神话就失去了存在的必要。”
李东赫有点不懂，“科学的解释不好吗？”
“科学当然是很好的。”老先生肯定道，“但我始终觉得神话反映的并不只是古人对自然的想象，也是一种思维理念，打个比方，万物有灵，如果你把一切都当成有灵魂有情感的，看待世界就会多一种解读方式，这未必是一件坏事。”
“这也是我之前一直同学生讨论的话题。”他停了停，像是又想起了曾经执教的时光，沉湎了一会儿才说，“也不知道你们将来会不会遇见他，如果他真的回来了，我想麻烦你们帮我带个话。”
后来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缘，数着也没过几年，我们竟然真的碰到了他的那位学生，说是学生，但其实也已是两鬓斑白的中年人了。
我和李东赫带他在金道英那里登记了名字，路上便开始眉来眼去。
是他吗？我用眼神越过中间的人向李东赫询问。
李东赫非常肯定地点了一下头，就是他。
我于是把目光转回中年男人，试着搭话：“或许您认识之前在联大执教的沈先生吗？”
男人愣了一下，点头道：“沈先生是我的恩师。”
“真的是啊。”我和李东赫高兴起来，“我们还怕是什么同名同姓的人呢。”
男人有些惊讶，询问起来：“你们见过我的老师？”
“好多年前的事了。”李东赫想了想，“都有点记不清他戴没戴眼镜了。”
“戴的。”男人连忙道，“老师总戴一副玳瑁色的半框眼镜，那种很便宜的仿制塑料玳瑁，他不用那些猎杀来的文玩。”
他谈起老师，语气里无限感慨，我也不禁跟着怀念起那位老先生的样子来。
“沈爷爷说您求学国外，不知道百年之后会魂归何处，所以不确定我们是不是会遇见您，但万一您真的回来了，想托我们给您带几句话。”
我原本将这些话记在了本子上，但今天见到人，发现自己根本不用翻本子，那些话到现在也记得清楚。
“他说您能回来，他觉得宽慰，但即使您没有回来，同样也是他最得意的门生，因为文化不分国界，为的都是那一点对人类的关怀。”
“只是件事他一直惦念着要和您道歉，您出国那天去他家拜别，他没有见您，也没有听您说话，反而赶您走，不知道您还记得吗？”
男人似乎没料到我会提起这件事，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李东赫以为他心里还介怀，连忙解释道：“那个时候爷爷的身份…那样，其实不讲话对你们都好，但他心里一直觉得很抱歉，怕伤害了你，所以想和你说声对不起。”
男人听到这里，突然沉默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缓缓摇了摇头，用一种艰涩的语气开口道：“不该老师对我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老师。”
“他可能和你们说我是个多么多么好的学生，其实不是的，我性子迟疑，做事也总是瞻前顾后，怎么也担不起老师一句得意门生，甚至走的那天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去看望他……”
他讲到这里，似乎是因为难过，一些情绪翻江倒海地涌上来，用帕子捂住嘴猛烈地咳嗽了几声，亚麻布立刻洇出些淡色的红痕，我忙伸手拍了拍他的背，男人缓了缓，朝我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又继续说下去。
“但老师毕竟是我最敬重的人，我没办法做到就这么离开，思前想后之下还是去了。那时我心里是害怕的，在门外的小道上踟蹰了很久，担心会不会有人看到，又焦虑万一被告发怎么办。就这么一直犹豫到老师出门，他远远地看见了我，却像没看见那样低下头，小声叫我快走……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老师心里惦念的其实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安危。”
我和李东赫看着耳鬓斑白的男人眼里有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想他既然选择放弃国外优渥的生活回国，断断不会是自己口中那般犹豫没有骨气的人，只是当年时局所迫，言不由衷，是每个人都无可奈何的事。
男人从兜里掏出一个不大的盒子，抹净表面的图案，说道：“我上大学第二年的时候，学校有西方学者来访问，他们带了一盒巧克力，那时候这洋糖稀罕，不是人人都见过的，老师没舍得吃，把他分到的那块掰开，给了我和另一个同学。后来我在国外听说老师没事了，就想着回国看他，带一块巧克力让他也尝尝。但回乡不是容易的事，蹉跎几年，回来时老师已经不在了。”
时间和空间是最难跨越的东西，为了填补这些擦肩而过的空隙，人类注定要花很长的生命去遗憾和追忆。
他把这盒巧克力递给我们，说道：“这一盒就送给你们吧，也算了却我一桩心事。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们。”
那盒子里是太过沉重的一段岁月，我和李东赫自认没道理承受这样的感谢，犹豫着接下来。说到底，我们不曾经历，自然也没有立场劝人释怀，只能同他讲沈先生晚年过得安康，算是一点安慰。男人点点头，像是终于放下了一桩重事，饮了一碗汤，走上了奈何桥。
地府的日光永远懒倦，正午也和黄昏一样，我和李东赫送走了人，在河边坐下，背后暖黄的光缓缓吞噬了水面的波纹，桥上风也平静，只有岸边绿竹猗猗发出点沙沙的振乐，我屏住呼吸，伸手小心翼翼地拆开盒子。
“这洋糖怎么黑黢黢的。”我盯着里面那几块东西左看右看，看不出好吃二字。
“你听见他说这叫什么了吗？”
“巧克力？”我回想，“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什么东西？”董思成刚放下碗，也凑过来。
“洋糖，没吃过的。”
董思成面纱还没摘，只露出一双细长眉目，盯着看了一会儿，问我们：“好吃吗？能给我两块不？”
李东赫“呦”了一声，“两块，你还要给谁呀？”
董思成有些赧然，“你怎么管这么多呢？我给肖俊不行吗。”
“肖俊才不要呢。”李东赫说，“刘扬扬成天往那柜子里塞齁甜的炸面包和馅饼，我看肖俊牙都快蛀了。”
“那你给不给嘛。”董思成说。
“给给给。”李东赫说，“你等我点一点这有几块，二四六八……哎呀这不够啊，我们一共十个人，拋去肖俊也不够啊。”
“拋去谁？”肖俊突然从船里站起来，我和李东赫没想到他躺在船里睡午觉，吓得差点把一盒巧克力全扣在地上。
肖俊从船上翻出来，看到李东赫手上的东西，喊起来：“好你个李东赫，刘扬扬寄的甜甜圈和马卡龙哪次我没给你留，你分糖倒要拋去我，你有没有良心啊？”
李东赫连忙狡辩说我没忘，这不思成哥还替你要来着，董思成被他这么一指认，“我我我……”地结巴了一会儿，肖俊就揽上来感慨还是你惦记着我，董思成只能拍着他的肩膀怨念地瞪了一眼李东赫。
李东赫嘿嘿了一声，给他们留了两块巧克力，然后指着其中一块跟董思成说最大的那块可留给你了，你要是还想给谁就掰一掰。说完扣上盒子，带着我往阴阳界跑。
反正这人什么好东西都惦念着借花献佛给李帝努一份，我被迫跟着他进行了一段爱情的小长跑，去了发现黄仁俊和罗渽民也在，两个人正在那儿摸鱼打牌。
“朴志晟呢？”我问。
“站岗呢。”罗渽民盘着腿一边打牌一边说，“我俩总不能一起摸鱼，得留一个人工作。”
我绕到背后踹他一脚，“我看你摸鱼摸了好几天了也没换过岗。”
罗渽民大言不惭：“他需要锻炼，我这是给他机会。”
我跟李东赫伸手，“给我两块，我要拿去给朴志晟。”
“不行。”李东赫抱紧了他的巧克力，“等李帝努挑完了你才能挑。”
黄仁俊转过头来，“什么东西啊？我们还得拿李帝努剩下的。”
“糖。”
“糖有什么稀罕的。”罗渽民不感兴趣。
李东赫头一扬，“洋糖！你没吃过的。”
黄仁俊探头朝他怀里瞅了瞅，“巧克力嘛这不是。”
我惊讶，“你认识？”
“这东西可不常见。”黄仁俊说，“不过李东赫你这差别待遇有够明显啊。”
李东赫不理他，抱着巧克力朝李帝努跑过去，黄仁俊还在背后骂他见色忘义，李东赫充耳不闻，脚下却突然绊了一下，巧克力直接脱手飞了出去。
李东赫趔趄了一下，眼看着那盒巧克力银光一闪就要飞出阴阳界，连忙迈开腿就想冲过去抓，被眼疾手快的黄仁俊爬起身一把扯回来。
“你疯了吗，过了阴阳界小阎王也救不了你！”黄仁俊惊魂未定，揪着他胳膊骂道。
我们身上有李永钦封印记忆下的咒，要是跨过阴阳界，记忆同阳世万物感应，与封印相抗，必定百火烧心，五脉对冲，灰飞烟灭。
李东赫也是那一下脑子糊涂了，被黄仁俊这么一骂冷汗都出了一背，后怕间就见一个人影闪了过去。
是李帝努。
“靠！”罗渽民骂了一句，手里的牌全洒在地上。
李帝努已经跑过了悬崖边，再拦早已来不及，李东赫直接呆在了原地，眼睁睁看着李帝努在那块巧克力要掉下去的时候将将握住，一甩手扔了回来，自己却一脚踩空，整个人向着悬崖外的结界栽去。
当下所有人脑子都当机了，千钧一发之际，一条锁链当空而出，缠住了他的腰，下一秒李帝努整个人被拉了回来，摔在地上，悬崖边出现李永钦面目阴沉的脸。
“胡闹。”
我们被他这两个字吓得一哆嗦。李永钦黑着脸，明显生气了，他轻易不生气的，我们自知理亏，大气不敢出一个，只能低着头挨骂。只是没想李永钦没再继续，留下一句“检讨，每人五千字。”就收了锁链转身走了。
李东赫和罗渽民马上冲上去把李帝努扶起来。
“你疯了啊，去拿那个干嘛！”李东赫怪他。
罗渽民也骂：“你神经病啊！”
李帝努没说话，只是把巧克力又塞回李东赫手心。
罗渽民整个人无语了，“我待不下去了。”他站起来翻了个白眼，“和朴志晟值班也好过在这看你俩演弱智戏，回头记得帮我把检讨写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东赫扶着李帝努要去找董思成看伤，李帝努说自己没事，李东赫不管，硬架着他去了，嘴上也没停下骂，留我和黄仁俊呆在原地。
一秒，两秒，三秒。
黄仁俊碰了一下我的胳膊，“喂，你看见了吗？”
“你看见了吗？”我反问。
“……我看见了。”
我咽了口唾沫，“我也看见了。”
“你看见的和我看见的一样吗？”
……我心说这暗号得对到什么时候，索性先开口道：“他手……”
“哪只手。”黄仁俊不依不饶。
“右手。”
黄仁俊不再问了，我俩对视一眼，事已至此，多余的话也不用讲了，刚才李帝努摔出去那一下，右手确确实实伸过了边界。
黄仁俊抱住头，开始用手蹂躏自己的头发，“咱俩都看见了，那就不会错。怎么个情况，不是说这东西过了就暴毙而亡吗？小阎王的封印总不是吓唬我们的吧，还是说阳间和李帝努有感应的都死绝了。”
“呸呸呸。”我赶紧去拍他的嘴，“死绝了这种话能乱说吗？只要记忆里的东西存在，就会有感应，就算他认识的人都不在了，但总有不灭的东西，穿过用过吃过住过摸过的，哪怕一棵树，一朵花，一块打过水漂的鹅卵石，只要那些东西没被烧了毁了，只要它们在阳世，就总会有感应。”
黄仁俊不说话了，蹲下来，把脸埋在手里。
我僵直站着，开始学董思成咬手指甲。
一秒，两秒，三秒。
我咬完一只手，才说：“你记得李帝努说过一句话吗？他说探寻死亡并不像我们想象得那样好。”
“记得。”黄仁俊也想起来，“我问他去没去过二楼的时候他就这么说的，我还以为他在装逼。”
“我也以为他在装逼。”我放下手，“但如果他不是装逼，只是实事求是呢？他就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么说了。过去和死亡在他眼里没什么意思，探寻和回忆他也不感兴趣，一个人对某件事完全没有好奇心，你觉得是为什么？”
黄仁俊沉默了半天，“……我想到一个，非常离谱的答案。”
“嗯。”我又开始咬另一只手的指甲，“因为那些事对他来说不是未知的，他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因为他身上没有那个封印。”
“靠！”黄仁俊大叫一声。
“靠！”我被他吓得三魂里剩下的两魂差点一起脱离灵体，“你叫什么啊大哥，你当初质问刘扬扬的时候不是挺冷酷无情镇定自若的吗？”
“那是因为我震惊完了！我拿到信震惊得两天没睡着觉，饭都没吃得下去，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才敢去找他的！”黄仁俊咆哮。
“你别吼我啊！”我捂住耳朵尖叫，“你以为我不震惊吗！我都要吐了，比知道刘扬扬有记忆的时候还想吐！”
“打住！”黄仁俊伸出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从现在开始谁都不准吼了。”
我闭上嘴，用手在脸上猛搓了几下，让自己冷静下来。
黄仁俊深呼吸了几秒，“钟辰乐……”
他叫我全名，我吓得一哆嗦，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你要干嘛？”
黄仁俊一下子站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伸出手指比了个“V”。
我赶紧把他那两个手指头握起来。
“你让我缓一缓，我想吐。”
——
人物是虚构的，事件是取材的。
我在地府当童工 7
＊地府au，全员打工，钟辰乐第一视角
＊非严肃文学，不要深究
二十世纪初是什么年代呢？
最深的绝望还没有到来，新天地却又拉开一个角落，很多学生意识到单纯靠教育和改良救不了中国，于是在起义的浪潮中投身于军队。
“你们可能对那些日子没有印象了。”刘扬扬说。
他起初不相信黄仁俊手里的信真的和他有什么关系，那封信题头是昀昀，刘扬扬觉得是我联合黄仁俊讹他，猜到他和董思成有关系，所以伪造一封家书想从他口中诈出些什么。
他自满，但又在黄仁俊念出“我认识一位朋友，...
＊地府au，全员打工，钟辰乐第一视角
＊非严肃文学，不要深究
二十世纪初是什么年代呢？
最深的绝望还没有到来，新天地却又拉开一个角落，很多学生意识到单纯靠教育和改良救不了中国，于是在起义的浪潮中投身于军队。
“你们可能对那些日子没有印象了。”刘扬扬说。
他起初不相信黄仁俊手里的信真的和他有什么关系，那封信题头是昀昀，刘扬扬觉得是我联合黄仁俊讹他，猜到他和董思成有关系，所以伪造一封家书想从他口中诈出些什么。
他自满，但又在黄仁俊念出“我认识一位朋友，虽然党派不同，但时下团结一心，大家共克时艰”时变了脸色，终于松口，坦诚起那段被他讳莫如深的渊源。
那是教育理念僵化，学生运动被压制的世纪初。刘扬扬在军队认识的那个人，不是信件题头里被称作昀昀的董思成，而是写在落款的黄旭熙。
我看到那三个字时有一瞬间的失聪，只觉得大脑轰鸣，耳边什么也听不见，黄仁俊和刘扬扬吵起来，我却只盯着信笺上的名字，呆立在桌前。
“昀昀”“黄旭熙”，那些字仿佛遥远的音讯，穿过山川湖海，透过硝烟与墨，幻化成周遭日日相见的人影。
我觉得天旋地转，转向刘扬扬，磕磕巴巴地和他确认：“你和黄旭熙，是战友？”
刘扬扬点头，承认：“曾经是。”
我突然明白过来，他去忘川找的不是黄仁俊也不是肖俊，甚至也不是董思成，而是黄旭熙。
“但我们是很不一样的人。”刘扬扬说，从他的视角来看，黄旭熙和他是正相反的两个人。
刘扬扬是美院油画专业的学生，学校关闭后怀着创造新世界的念头参了军，在那里认识了同样是学生的黄旭熙。他们学校不同，党派不同，甚至参军的原因也大相径庭，但又同黄旭熙信上写的一样，大家团结一心，共克时艰。
“你们这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你和董思成又是在干什么？”黄仁俊是今夜才听说的刘扬扬同董思成表白这件事，觉得不可理喻，“朋友妻不可欺你没听过吗？”
刘扬扬一口红茶呛出来。
我回过神来，猛拍一下黄仁俊的大腿，警告道：“能别瞎用俗语吗？”
黄仁俊撇了撇嘴，“反正就这个意思。”
刘扬扬这边终于擦完嘴角，无语道：“我是为了他们。”
军队的日子没什么乐趣，闲下来的日子大家无外乎凑在一起聊天，刘扬扬讲新兴的超现实主义和弗洛伊德的潜意识学说，说仗打完后自己要去欧洲继续学美术，他问黄旭熙要去哪里，这世界这么大，少年的理想到处飞舞，黄旭熙却只说要回家。
“他经常和我说昀昀，昀昀这样，昀昀那样，我一开始不信，他也不同我讲名字，我就觉得昀昀是他编出来的一个人。”
黄仁俊皱眉，“他为什么不讲？”
“我那个时候也不知道啊。”刘扬扬耸肩，“后来有一次他喝多了和我说之前的事，我才知道他们分手闹得不太愉快，以为可能是这样黄旭熙才不想提他的名字。”
我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不愉快了？”
“他们本来打算一起去香港的，投奔黄旭熙的叔叔，但最后董思成又说不和他走了，两个人吵了一架，黄旭熙赌气，香港也不去了，一个人参了军。”刘扬扬喝了口茶，“听说是他爸妈认识的人家里有一个孩子自杀了，害怕起来，便不想让董思成离开身边。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董思成不敢的。”
他没有解释，我却突然懂了他说的不敢是什么意思，时代再怎么倾颓，社会再怎么弃旧图新，也还是容不下不和礼教的爱情。
“几天前，我知道董思成是那个人，于是理解当年他没有同黄旭熙走，也明白黄旭熙为什么不告诉我名字，毕竟这种事传出去只会被别人议论。”
刘扬扬说黄旭熙被歌舞厅的姑姑养大，供他吃穿上学，姑姑思想开放，只要黄旭熙活着，浪迹天涯也随他，但董家家世清白，父母一辈子教书育人，乱世中活得战战兢兢，如何能放儿子同另一个人私奔。
我沉默地点点头，想我和刘扬扬懂的事情，黄旭熙一定也懂，他没办法将自己的勇气强加于他，便也只能试着小心翼翼地体谅他。
我眼睛有些酸，看着信上的一撇一捺，那些少年人的情愫鲜活又有着烟火气。
他说走的那天去陈叔的铺子里买月饼，看到五仁就想起你，我不想要，但陈叔非得给我打包带走，五仁好难吃，这个味道同你一样不可理喻。
他说街口那条流浪狗跟着我走了好久，怎么办，你那么怕狗，以后没有我陪着是不是就不会去喂它。
他说我生你的气，但又不会一直生你的气。
他说上海开了新的剧场，等我回来，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看。
他讲话颠三倒四，能看出写信时感情复杂，但唯一确定的是，他真的没怪董思成，或许生过他的气，也仅仅一小会儿，唯一怪的只是世界颠倒，毁了平静的日子和相逢的希望。
我快速揩了一下眼角，将眼睛从信纸上移开，看向刘扬扬，“所以你……”
“我和他说那些话只是想让他能直面自己的内心，想告诉他喜欢谁是他的自由，人和人的感情是平等的。”
“我还是不明白。”黄仁俊在此刻保持了一种超乎寻常的冷静，他先前看过那封信，感情后劲儿早已退得七七八八，带着点质问的口气道：“你为什么要替他们做这些？”
“我只是想为他们做些什么。”刘扬扬老底被扒干净，索性破罐子破摔，连心路历程也一起和盘托出，“每个创造新世界的人都做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牺牲，但客观的世界并不是完全的新世界，只有每个人都自由，才是真正的新世界。”他摊开手，给我们看手掌边缘的一块伤，“而且黄旭熙曾在战场上救过我，这一枪本来应该从我手心穿过去，如果不是他，我这双手就废了，以后也不可能再画画了。”
我想起黄旭熙身上那块疤，大骇：“难道……黄旭熙是为了救你才死的？”
黄仁俊也恍然大悟，“原来你才是害人家阴阳相隔的罪魁祸首啊，闹了半天你是来赎罪来了。”
刘扬扬急了，“跟这个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走的时候他好好的！”
黄仁俊装作惊讶的样子，“敢情你还是个逃跑的？”
“你放屁！”刘扬扬猛得站了起来，我一把抱住他的腰，“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又转头冲黄仁俊吼：“你这嘴能不能有个把门的？”
黄仁俊撇撇嘴，他当然知道刘扬扬不是什么逃兵，只是想气他而已。
我好不容易安抚好刘扬扬，五分钟的软磨硬泡才重新让他开口。
“战争中途有一次政权变动，我就离开了大陆。”刘扬扬叙述完当年的事，又激动起来，“黄旭熙要是为了救我一只手搭上一条命，那我下辈子真得投畜生道做牛做马报答他了，哪还能在这里。况且我下来是因为我自己，为了我的英年早逝和艺术事业，为了精神世界的自由和艺术标准的反叛……”
我不想听他讲什么艺术事业，打断他：“你走了以后你们就没再联系吗？”
“行军几天换一个地方，哪里去联系。”刘扬扬摇头，露出一副你也太天真了的表情，“我走之后就再没有他的消息。说实话，我甚至没想在这里见到他俩。当年董思成一封信都没回，意思已经很明显，黄旭熙和我说对方有了新的生活，自己也应该放下。”
我张了张口，想说董思成或许不是没有回，就像刘扬扬说的，部队辗转，家书要寄到哪里去，即使照着最开始的地址寄了，可是战火纷飞，路上烧了、丢了，又或者更可怕的，董思成那个时候已经不在了呢。
而黄旭熙也没有撒谎，他确实放下了，轮回册前不言语，黄泉路上没逗留。只是奈何桥前风吹面纱掀开一个角，或者那碗味道奇怪的汤太像某个人糟糕的手艺，才使他本该大步向前的人生又有了停顿。
“可你也不能逼董思成啊。”黄仁俊瞪着他，眼里带着一丝不满，“这故事里的一半都是你脑补出来的，如果董思成就是不爱黄旭熙了呢？”
刘扬扬果断摇头，“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黄仁俊说，“他不跟他走，不回信给他，都是因为不爱他了，多简单。或许他们两个早在分别的时候就该结束了。”
“不是的。”我打断他。
黄仁俊意外我为什么会插话。他身上有些几千年前的侠客特质，心里总存着点扶弱济困的念头，往大了说游行起义劫富济贫，往小了说就是胳膊肘极度朝内拐。地府十几年来和和美美，猛然今天被他逮到刘扬扬“欺负”董思成，便不可能心平气和地同他讲话。
可侠客有侠客的局限，黄仁俊没见过董思成哭的样子，没听过他放不下的心事，我不能把偷看到的脆弱到处同人讲，只能看着他，内心翻滚几回，才说：“因为董思成在这里啊。”
黄仁俊一时哑口无言。
刘扬扬叹了口气，接着回答：“我没有想逼他，也从来不觉得他有错。我巴不得所有人昂首阔步迈向新世界，把所有的遗憾甩在身后。”
他顿了顿，“可是人不是那么容易忘却的生物。董思成在这里，说明没有放下，他用一百年来逃掉整个二十世纪，希望二十一世纪的新秩序能拯救他，但人若是不放过自己，在哪个年代都一样。他如果想清楚，眼下的日子就可以过好。”
我惴惴不安，“可是他能想清楚吗？”
刘扬扬抿了抿嘴，也是不敢打包票。
“他能的。”一旁沉默的黄仁俊突然笃定，“你说得对，董思成留在地府，就说明没有放下这件事，不管他能不能想通，至少他是想的。”
大家在月色下达成了共识，夜色渐深，我告诉了刘扬扬肖俊在哪儿，但也不知有没有回去，刘扬扬拿了书，说要过去看一下，我便掺着黄仁俊先回去。
路上我看着黄仁俊一瘸一拐，突然疑惑起一个一直被我忽略的问题。
“你这封信从哪来的？”
黄仁俊伸出手，将食指和中指竖起分开，比了个“V”字。这个手势是刘扬扬教给我们的，说是战争期间，一个青年在广播里号召人们到处书写“V”字，表示对最后胜利的坚定信心，因为英文中“胜利”的第一个字母是“V”。
我对他这种炫耀胜利的行为很无语，刚想开口怼他，突然福至心灵，这比的哪里是“V”，分明就是个“二”。
“二”是什么意思，“二”只有一个意思。
我顿时大惊失色，“你背着我去仓库二楼了？”
黄仁俊放下手，算是默认。
“什么时候？”我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上次……咱俩……我……你……楼梯上……”
我说话都语无伦次了，黄仁俊替我补充：“是咱俩一起去，你喊我，我从楼梯上摔下来那次，不过我不怪你。”他右手搭在我的肩上，顺势拍拍我的肩膀，“毕竟我们是共犯。”
“谁要当你的共犯啊！”我惊慌失色，“那是禁区啊！李永钦知道要宰了我们的。”
“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的。”黄仁俊用手指在嘴前比了个“嘘”的手势，“咱俩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再说你之前还瞒着我刘扬扬的事呢，我也不和你计较了。”
“那能一样吗？我在维护地府安定，你在藐视地府法纪。”
黄仁俊纠正：“不要我啊你啊的，是我们。”
我百口莫辩，一个头两个大。
苍天有眼，我真的是个遵纪守法的好人，地府如果评选优秀员工，我敢说没有人比我标兵。
董思成和朴志晟先天不足，一个味觉失灵，熬汤难喝，一个腿脚不利索，抓鬼平地摔。
李东赫和黄仁俊更不用说，每天偷懒，迟到早退。
罗渽民和肖俊业务能力合格，但罗渽民手不老实，喜欢顺公家财产，肖俊每天只上早晚两个时辰的班，工作量更是垫底。
唯一能和我竞争的就只有金道英和李帝努。
这个时候我又要说了，我是童工，让童工从事白无常这种体力工作属于严重的压榨剥削行为，但我没有抱怨，反而勤勤恳恳，爱岗敬业，更显难能可贵。
所以李永钦批评人的时候经常说：“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乐乐。”
我想到李永钦，顿时又打了一个哆嗦，事已经犯下了，只希望李永钦万一哪天翻起旧账来能念点我的好。
刘扬扬第二天就走，冥界的传统大概是接人不送人，所以大家一起在河边等西边的人接刘扬扬回去。
刘扬扬挨着肖俊说话，非要把自己抄诗的羽毛笔送给他，肖俊嫌他难缠就收了，然后让刘扬扬离自己远点。
“你真不和我说话吗？”刘扬扬见他铁面无情无动于衷，又补充了一句，“等我走了你会后悔的。”
肖俊不想搭理他，往旁边挪了一步，刘扬扬又跟上来，“等你想明白之后就晚了，你会失去一个真心的朋友，一个益友！以后你想和益友说话都没办法了。”
肖俊翻了个白眼，刘扬扬又说：“其实你想找我也可以的，徐英浩送李永钦的东西里有一个……”
肖俊把耳朵捂了起来。
我嘲笑刘扬扬道：“让你之前作死，活该。”
刘扬扬垂头耷脑，我看他丧气只觉得心里爽得要命，但又看在肖俊的面子上，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要不你告诉我，等回来肖俊消气了我再告诉他。”
“行吧。”刘扬扬说，“你知道徐英浩送的东西里最值钱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罗渽民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我怀疑他身上有个宝藏雷达，听到值钱的东西就哔哔哔响。
“约柜。”
“约柜是什么？”我第一次听这个词。
“是个比手掌略大的盒子，上面有一对翅膀相对的天使。”刘扬扬比划出扑棱蛾子的样子，“约柜有两个，你把东西放在其中一个柜子里，关上门，它就会传到另一个柜子里。”
“嚯，厉害！”罗渽民不吝惜赞美。
我琢磨：“那另一个就是在你们那儿了？”
“对。”刘扬扬故意放大音量，对着肖俊那边喊道，“所以如果有人以后想写信给我，就可以用这个，我就能收到了。”
肖俊依然面无表情地捂耳朵望天。
刘扬扬又提醒我：“不过你回头寄东西给我要写清楚收件人，要不徐英浩可能会拆开。”
我哦哦哦地答应，董思成走了过来，像是鼓了很大的勇气，叫住刘扬扬。
“我有话和你说。”
他脸色比之前还白几分，神态却比前几日的夜都轻松一点，这些天应该费了很多精神想事情。
我拉着罗渽民自觉后退一步，让他俩走到了稍微偏一点的地方，眼角余光瞟到董思成十分严肃地说了什么，刘扬扬很欣慰的样子，点点头，然后咧着牙回了一句，董思成听到后愣了两秒，突然就炸了。
“你说你开玩笑的？”
他这句话喊得太大声，黄旭熙和黄仁俊都看了过来，刘扬扬马上拽着董思成又往旁边走了走。两人又说了一阵，董思成从震惊到不解，最后停留在一个受到冲击的表情。
黄旭熙问我：“他们怎么了？”
我说：“我不晓得，你自己去问。”
我只是在推脱，没想到黄旭熙真就过去了，接着隔着几米远，我就听刘扬扬大言不惭地说是董思成舍不得自己。
“你……我……”董思成瞪大眼睛，突然气笑了，“哇，你真的……”
黄旭熙不明所以，“怎么了？”
董思成看到他，突然后退一步，“你别跟我说话，我要冷静一会儿。”然后捂着脸转身走了，耳边永远苍白的皮肤却烫起来，涌上了一点红。
刘扬扬在后面嬉皮笑脸地追问：“哥，你不会生气吧，你会想我吧。”
我隔着背影都能感受到董思成的无语，好在孟婆大人人美心善，从背后冲刘扬扬摆摆手，叹口气，半无奈半好笑地留了句：“一路顺风。”
黄旭熙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俩。
“这是干嘛呢？”李东赫伸着脖子吃瓜看热闹。
李帝努把他脑袋拧过来，“你怎么这么有闲心，干你的活儿吧。”
李东赫只好继续编手上的花圈，他本来以为是我们送刘扬扬走，编一个花圈就行了，结果是人家来人接，那就得准备俩，于是开始现编。
黄仁俊突然开口：“哎，李帝努，说到干活，你看仓库这么久，从来没去过二楼吗？”
他这话一出我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李东赫虽然不知道黄仁俊为什么提到二楼，但听到仓库明显也有些心虚，头也不敢抬，手下藤条扭得乱七八糟，没想李帝努很干脆地回答：“没去过。”
“为啥？”黄仁俊艺高人胆大，继续追问，“怕李永钦？”
李帝努摇摇头，说：“因为没意思。”
罗渽民笑嘻嘻，“所以李永钦才把钥匙给你管，因为你够无聊。”
“是你们把东西想得太有意思了。”李帝努好像对这些事没有一点兴趣，“其实追忆过去，探寻死亡，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好。”
那边董思成跑开，刘扬扬走回来，我偷偷问他：“你和董思成说什么了？”
“我说我和他表白是开玩笑的。”
“其他的呢？”我问，“你没告诉他吗？”
“你想让我告诉他吗？”
“我当然不想了。”我啧了一声，“地府规矩在这里，可是我没想你这么守规矩。”
“你们这边的规矩，我不是每个都认同，但李永钦定规矩必定有他的道理。沉湎和前行如果选一个，我也希望是后者。”他两手插在口袋里，摆出一副教授人生价值的姿态，“况且人只要能面对自己的感情，在哪里都会有故事。”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你昨晚找到肖俊了吗？”
刘扬扬马上肉眼可见地丧下去。
“路上碰到的，他正准备回去，我和他说了一会儿。”刘扬扬委屈，“我该解释的都解释了，感觉他还是不信。”
“书呢？他收了吗？”
“收了。”刘扬扬说，“你能提醒他给我写信吗？等他不生气了的时候。”
“放心放心。”我拍着胸脯保证，“肖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收你东西就说明不生气了，就是好面子。”
刘扬扬点头，又高兴起来。他总是这样，觉得自己留着十几年的记忆比我们这些人要长上一辈，但冥界生活了这么多年，不过是个越活越简单的小孩。
“你如果有事也可以写信给我。”
我寻思我能有什么事啊，但转念一想，地府这瞬息万变的，如今这一层揭开来，指不定以后又发生什么呢，有个外援总是好的，于是点点头，冲他比了个食指拇指圈起来的三，也是刘扬扬教的，意思是“知道了”，然后朝河边努了努嘴，示意接他的船来了。
刘扬扬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回去了，他来这一遭，带走了眼睛坏掉的舞狮套装，偷摸补过的山水画册，李东赫连夜整理的糕点大全，还有李永钦回礼的我们也没见过的值钱宝贝。留下了打打闹闹的回忆，尘封已久的姻缘，未完待续的英国文学，和已经在法规边缘脱缰而出的犯罪小组。
值得一提的是，这确实不是我一百年里唯一一次见到刘扬扬。
我在地府当童工 6
＊地府au，全员打工，钟辰乐第一视角
＊非严肃文学，不要深究
微凉的夜风从花蕊吹到河岸，月下的忘川沉静得仿佛没有一个人，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吓到，躲在花田里，整个人呆滞到忘了呼吸。
远处的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董思成确认对方没有开玩笑，犹豫半天，终于开口。
“扬扬，我也很喜欢你这个弟弟。”
我听他这么说，叹了口气，心想完蛋，刘扬扬要被拒绝了。
董思成这温和婉转的语气和我前天刚看的志怪小说里书生拒绝妖精的场景一模一样，但凡用这种措辞开头，下面都要再接一个“但是”。
果不其然，董思成继续说道：“但是喜欢和喜欢是不一样的，你如果觉得和我待在一起...
＊地府au，全员打工，钟辰乐第一视角
＊非严肃文学，不要深究
微凉的夜风从花蕊吹到河岸，月下的忘川沉静得仿佛没有一个人，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吓到，躲在花田里，整个人呆滞到忘了呼吸。
远处的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董思成确认对方没有开玩笑，犹豫半天，终于开口。
“扬扬，我也很喜欢你这个弟弟。”
我听他这么说，叹了口气，心想完蛋，刘扬扬要被拒绝了。
董思成这温和婉转的语气和我前天刚看的志怪小说里书生拒绝妖精的场景一模一样，但凡用这种措辞开头，下面都要再接一个“但是”。
果不其然，董思成继续说道：“但是喜欢和喜欢是不一样的，你如果觉得和我待在一起很开心，那并不是所谓的喜欢，因为你和其他人，比如仁俊和乐乐，你和他们待在一起也会很开心。”
刘扬扬并没有被这番明显拒绝的话语打击到，他摇摇头，笃定道：“我分得清什么是开心什么是喜欢。我喜欢你这件事不需要你考虑，你要考虑的是你喜欢我吗？”
这是他第二次出口说喜欢这个词，明目张胆，毫不退却，逼得董思成乱了阵脚，惶惶然开口打断。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和我，我们是两个男人。”
他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别人听了去，但刘扬扬仿佛就在等他这句话。
“男人怎么了？夏娃是亚当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肋骨，男人的肋骨，怎么就不能是男人了。”
他说得坦荡，以至于董思成无法反驳，一时愣在了当场。
刘扬扬继续问：“难道你没有听过关于男性的爱情故事吗？莎士比亚，王尔德，惠特曼，或者梁山伯与祝英台？”
董思成闭上眼，手指按着太阳穴，整个人已经有点恍惚了，但还是本能地纠正他：“祝英台是女扮男装。”
“梁山伯说从此不敢看观音的时候也不知道她是女的吧。”刘扬扬泰然自若，仿佛不是在进行一场惊世骇俗的表白，而是同人打辩论一样，“性别或许能决定故事会不会发展，但你得承认，感情萌生的那一刻是无关性别的。”
董思成无言，握着挑杆的手抖得厉害，险些把那盏灯掉下去，刘扬扬又向他走了一步，把他挡着脸的手拉了下来。
“其实你在意的并不是我喜欢你这件事，你在意的是我是个男人，你怕像王尔德那样走向法庭，怕被审判，但是法庭有什么资格审判他呢，法庭是时代下的规则，时代是会变的，道德标准是需要探索的。”
他盯着董思成的眼睛，像是在逼他开口。于是后者的声音软了下来，过了半晌，才用一种近似哀戚的语气说：“扬扬，你之前也说过，世界是有秩序的……”
“世界有秩序没错，但人心里的秩序是凌驾于一切的。你做的一切都取决于你自己，你若是混乱，若是懦弱，若是延宕，才会被这个世界的秩序推下去。”
董思成仿佛被他这番戳中了某个地方，怔了几秒，而后突然把灯笼塞进他手里，自己转身快步离开了。
刘扬扬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从地上捡了块石头，朝河里打了个水漂。
我在原地停了许久，直到四肢僵硬，才慢慢挪动着走回去。
李东赫见我魂不守舍，以为放东西的时候出了问题，一直追问。我扯出一个笑来，和他说没事，只是太紧张了。
他被我糊弄过去，盛了一碗温着的梨汤给我，又说起下午李帝努帮忙是如何的笨手笨脚，我用勺子小口小口地抿着，心里陡然敏感起来。
“你喜欢李帝努吗？”
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当下想收回却舌头打结，连个掩饰的句子都说不出来，没想到李东赫一把捂住脸，“啊？有那么明显吗？”
我被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别吃醋啊。”李东赫连忙过来给我拍背，“我也喜欢你，他算见色起意的话你就是日久生情，第二喜欢你行了吧。”
我示意他没事，自己抚了抚胸口，小心地措辞：“你知道我说的是哪种喜欢吗？不是朋友那种，是那种……爱情。”
“你说这么复杂啊，那我好好想想。”他又托着脸想了一会儿，“嗯……可能有一点点？”
我被他眉头紧锁的认真样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还是个疑问句？”
“因为我也不太清楚啊。”李东赫双手交叉倒在床上，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们的日子太平淡了，每天过这种不需要改变的生活，哪里来的动机去思考爱情这种重大问题。”
我惊讶于他有这样的想法，却又突然意识到他是对的，我们来地府已经很久了，久到在这片避世的安宁中忘了苦难，变得不需要成长，不需要承诺，也就不需要爱情。
“可如果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表白了呢？”
李东赫来了精神，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谁？是谁？”
“没谁。”我赶紧否认，喝了口梨汤掩饰，“我不是在这里和你假设嘛。”
李东赫哦了一声，“那就是单纯的很喜欢很喜欢了吧。”
我思索了一会儿，“听起来还挺宝贵。”
“当然宝贵了！你要喜欢上这个人，还要有勇气说出来，还要做好万一被拒绝连朋友都不能当的准备。”
“所以你不会表白吗？”
李东赫摇摇头，冲我咧开嘴：“我想简单点生活。”
在那一瞬间，我觉得他的脸同我第一次见他时重合了。李东赫比我大几岁，按阴间历法远过而立，但刚下地府的时候不过十八，他的整个青春与这个世界同命运，却也有等长的时间同这个世界分隔。
我们曾在喝酒时玩划拳游戏，作为惩罚，喝不动了的人要说出自己当年同李永钦签字画押的愿望，李东赫输得毫无悬念，坦坦荡荡说自己下辈子的愿望是吃好喝好，长生不老，可惜被李永钦拒绝了后半句，只留了前半句。他和想要世界和平的黄旭熙不一样，李东赫不关心阳世发生了哪些大事，从来只追求最简单的快乐。
我端着温热的瓷碗，心想如果所有人都和李东赫一样简单就好了。
那天之后刘扬扬依然像没事人一样到处晃悠，只是不再去竹亭，但仍旧每天去忘川一趟，甚至数着时辰在河边等着，要求坐肖俊的船去九狱接黄旭熙下班。
李东赫和我说他之前错怪了刘扬扬，敢情刘扬扬一直是去找黄仁俊唠嗑的，要不怎么黄仁俊崴了脚刘扬扬也不去了。
我干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中秋前一天，我下班后在金道英手下打杂，被他打发去问李永钦和董思成参不参加明晚的中秋宴。
我知道李永钦对这种聚会的参与向来全凭心情，但董思成一直很热衷集体活动，于是确认道：“思成哥也要问吗？”
金道英点了下头，说道：“我看他最近精神状态不好，你去问下，如果他身体不舒服就不用勉强来了。”
我心里惊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刘扬扬忘记了董思成，又想到金道英每天日理万机还能注意别人的精神状态，不由得后怕他有没有注意到最近这些事。
金道英办公的地方离阎王殿更近，但李永钦不在，我只能先去忘川找董思成，却发现李永钦和他在一起。
我踌躇了一会儿，没敢上前，因为董思成靠在李永钦身上，像是在哭。
我曾经觉得董思成长得很薄情，眉眼是薄的，鼻梁是薄的，像是不会对别人付出真心的人。所以那一夜之后我并没有过多担心，因为虽然看似被告白吓到的是他，但最后只可能是他拒绝刘扬扬，而拒绝别人的人是不会受伤的。
可现在那双很薄情的眼睛在流泪，从刀一样的眼尾划出，滴在李永钦肩膀那一块黑色的蝴蝶暗纹上。
他很小声地问李永钦：“你说孟婆汤喝下去是什么感觉？”
李永钦笑了一声，“你是孟婆，你问我吗？”
“我就是觉得心里空空的。”董思成嘀咕了一句，垂下眼说道：“不是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空，是那种明白自己缺了一块的空，我就想是不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你封印的效果变弱了。”
“那你喝碗汤吧。”李永钦说，“我批准了。”
董思成终于笑了一声，“那我是不是第一个在职期间喝孟婆汤的人。”他伸手抹了把脸，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掉，“好难啊，你说我上辈子究竟有什么放不下的事？”
“执念都是有点苦的，忘了就忘了吧。”李永钦摸了摸他的头，半安慰半哄诱，“我们快快乐乐地生活在这里，管他什么什么狗屁执念。”
但是董思成没有回话。
李永钦于是叹了口气，垂下眼，一缕墨色的发丝从耳边滑落，缠着指尖绕啊绕。
“你来的那天我们争了很久，你知道为什么吗？”
董思成闷闷地说：“你觉得我的要求不合规矩。”
“不合规矩的是李东赫那种想长生不老的。”李永钦翻了个白眼，“我是觉得你傻。”
他把酒杯放下，盯着前方翻涌的忘川水和对岸摸不到的望乡台，讲起自己的故事。
“我刚当小阎王的时候，那个孟婆姐姐我是认识的，不过整个地府只有我记得生前的事，所以对她来说我就是个陌生人，一个单纯的上级，可即使是这样，她依然对我很好，我熬夜的时候给我做杏仁酪，冬天还会给我织围巾。”
董思成吸了吸鼻子，问：“后来呢？”
“后来她就走了。我曾经劝她留下，她不要，我愿意帮她改掉合同上的愿望，她也不要。她多傻，用一百年去续一段上辈子的缘。”
李永钦苦笑了一下，把手里杯盏的酒泼在地上。他常年只穿黑色的衣服，脸色白的时候像寒透了的玉，只有笑的时候才承了春，可这会儿他眼里又分明没有笑意，便衬得这嘴角的春天太短，太满怀心事。
“她第二次来地府的时候哭了，昀昀，执念太苦，我不希望你也哭。”
我终究没有进去，转头往回走的时候听到李永钦幽幽的叹息，他说这世上哪儿有什么百年好合，人生年来春又秋，都不过是千休与万休。
我和金道英说董思成和李永钦可能都不来了，金道英嗯了一声，用笔划掉了坐席上的名字。
我站在旁边，鬼使神差地提起他曾经给我讲的故事，问起那个故事里没有提及的董思成与李永钦争论的两个小时，想知道它们是否和这个流泪的夜晚有什么渊源。
金道英把笔放下，盯着我看了很久。
“他怎么了？”
我背后冒冷汗，糊弄金道英是不可能的，只能把刚才看到的景象实话实说。
金道英没有露出太奇怪的表情，咳嗽了一声，重新拿起笔来，临近中秋事情变多，他气色并不好，但还是撑着一边勾写工作簿上的安排一边同我聊。
“别太好奇别人的事了，人应该多关心一下自己。如果下辈子你投胎后还能记得我的话，哪怕脑海中留着一点印象，我给你一条金玉良言。”
我想是自己开了一个太深究的话题，才会被金道英训，于是不敢再追问那件事，只能小心翼翼地接他的话：“是什么？”
“把你的爱留给自己。你可以喜欢一个人，甚至很多人，但是不要爱他们。”他说完，又用一种很温和的声音强调了一遍，“你只能爱自己。”
“为什么？我以为……我以为爱上一个人是好事。”
我不敢抬头，只能盯着他腕上的沉香木手串，那里盖着一道嫩红的疤痕，木色的珠子滚滚相撞，飘出一丝袅袅的香气。
金道英叹了口气，我不知道那声叹息是为了谁，胡思乱想的我，深夜流泪的董思成，或是坐在这里的他自己。
“爱情不分什么好坏。”他很平静地说，“但人容易把爱情想得太美好，你以为爱上一个人就有了希望，但其实爱上一个人才是自杀。”
中秋就是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迎来的，地府每年都见不到月亮，中秋也不过是个仪式，只是今年明明多了客人，桌上的人却比平时要少。
黄仁俊崴了脚不能出门，董思成借口身体不舒服没来，金道英不吃月饼所以像往常一样早早离席，除开肖俊单方面同刘扬扬的尴尬关系，这顿饭吃得还算和谐。
刘扬扬送了每个人一件礼物，还附上了一张卡片。我想起他之前和黄仁俊打听董思成的小名，一时不知道他是做戏做全套，还是真的热情至此。
我的礼物是一个望远镜，肖俊是一本书，李帝努一对白瓷袖扣，李东赫一枚胸针，朴志晟一个银制打火匣，离席的金道英也得了一个西洋音乐盒，被李东赫求了半天后答应留给他玩一晚上。
罗渽民左顾右盼，问道：“我为什么没有？”
“你有啊。”刘扬扬说，“怀表我不是已经给你了吗？”
“那不是我拿皮影跟你换的？”
“我也没想到你要跟我换啊，反正我给你了。”
罗渽民喝了酒，脑子不太灵光，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刘扬扬你白讹了我一套皮影啊！”
李东赫捧着音乐盒笑得肚子都痛了，朴志晟手伸进他怀里拧了圈发条，音筒挑起音板叮叮咚咚地响起来，刘扬扬接着拿出一把拴着红绳的黄铜钥匙递给黄旭熙。
李东赫又笑起来，“刘扬扬你是好东西都送完了吗？怎么到了旭熙哥这里就寒酸了。”
“说不定是古董呢。”罗渽民没拿到东西不死心，开始惦记别人的礼物，一边揉眼睛一边伸手，“让我看看让我看看……算了，喝多了看不清，明天我再看。”
黄旭熙笑着朝他脑袋上胡噜了一把，将钥匙收起来，朴志晟又问：“你光给我们送东西了，小阎王呢？”
刘扬扬一边嗑瓜子一边说：“我身上又没几个值钱玩意，哪配给小阎王送礼，李永钦的徐英浩给了。”
“给了什么？”
“相机。”
桌上顿时哗然起来。
“就是能拍出照片的那种吗？”
我们见过也听过相机，但那是金贵东西，从来没人烧过完整的相机到地府，下来的都是些坏到不能用的，零件缺损，罗渽民也修不好。
“你说李永钦愿意给我们拍照片吗？”
“你做梦呢。你现在又不是人，能不能出现在照片上都不一定。”
正说着，肖俊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们聊，我不舒服，先回去了。”
他起身的时候碰翻了一个杯子，酒水沿着桌子滴滴答答地流下来，眼看就要滴到书上，肖俊也没管，拉开椅子径直走了。刘扬扬连忙伸手把书拿起来，扯着衣角擦了擦。
李东赫觉得气氛不对，小声问：“肖俊怎么了？”
李帝努又给他拧了一遍音乐盒的发条，淡然道：“兴许是不舒服吧。”
刘扬扬手里捧着那本书，有点低落的样子，我看不过眼，伸手抢过来，是一本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也不是什么收藏级的古本或者手稿，就是市面上很普通的那种发行书。
“不就一本书吗？藏着掖着和宝贝似的。”
刘扬扬听不得别人贬低他的东西，伸手又要抢，我躲开，背过身翻开封面，每页的英文旁边都有手写的翻译，花体漂亮工整，写上少说也得几日的功夫。
我惊讶：“你自己写的？”
刘扬扬估计被肖俊刚才的行为伤了自尊心，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我盯着他半晌，完全摸不透这个人在想什么，想到他那天夜里对董思成说那种话，脑子又乱起来，把书丢还给他，起身去找肖俊。
音乐盒的声音在身后渐行渐远，我裹紧了外套，心想多事之秋这句话真的不只是说说而已。
找到肖俊的时候他正抱着腿坐在河岸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嘴上这么问，眼睛却盯着面前的河水，头也不转，像是知道我会来一样。
我撇撇嘴，慢慢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你那天不是说我们是真正的朋友，我找不到你谁还能找到你。”
流水小声拍打着河岸，亭边的竹叶和我们的衣袖一起摇摇晃晃，肖俊笑了一声，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你觉得忘川和三途川像吗？”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种天马行空的问题，但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道：“看着挺像，但感觉不一样，毕竟忘川这么多人，每天热热闹闹，三途川什么也没有。”
说一无所有其实有点过了，我又想起过三途川的那天，河水颠簸神秘，汹涌得好似命运，于是挠了挠头，补充了一句：“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吧，还有奇奇怪怪的梦。”
“你上次梦见了什么？”
“好像是在唱戏。”
“你会唱吗？”
“我……”我刚想说我不会，但是又觉得那些东西好像就存在在我的嗓子里，于是张开口，试着小声唱了半句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接着咳了一声，尴尬笑道：“我嗓子不行，总是哑。”
所幸肖俊并没有深究我唱得好不好，只是问：“你梦到这些的时候开心吗？”
我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说不清是什么心情，但肯定不是单纯的快乐，你不是说那里的花语是悲伤的回忆吗，悲伤的回忆要怎么快乐。”
肖俊笑了一下，喃喃道：“三途川确实不是给人幸福的地方。”他叹了口气，说：“你知道我第一次去那里的时候梦见了什么吗？”
“什么？”
“李尔王。一整部的李尔王。”
他注视着粼粼的河面，像是回到了三途川的那个遥远的梦。
“我记得全部的段落，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东西就在我脑子里，但我对它们又很茫然，瞎子和疯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尝试过问自己，但是心里没有答案。”
我突然明白过来，这大概就是他不喜欢参与到刘扬扬和黄仁俊讨论中的原因，因为他心里其实并不清楚那些东西。
我安慰道：“没关系的，大家一开始可能都不懂，聊着聊着可能就明白了。”
肖俊摇了摇头，“不只是因为这个。刘扬扬刚开始和我亲近，不过是觉得我像他那个朋友，后来他和仁俊聊天也是一样，其实都是在和那个人做朋友，不是和我们。”
他把头转向我，“所以我那天和你说，我们才是朋友，不只是因为我们有什么共同的话题，而是因为我们会把对方当成一个新的、平等的人去交往。”
我看着他的眼睛，在那一刻突然理解了他所有的失望和悲伤。
人和宇宙万物有什么两样呢？没有区别，大家都是渺小的生命体。但人又和人不同，会变化，会摇摆，需要被温柔对待，需要得到特别的、与其他人不同的爱。
我于是握住他在风中吹得微微冰凉的指尖，肯定道：“你和其他人不一样的，你讲话很毒，记东西很快，喜欢捉弄人，但是心思敏感又想很多。我们这里的所有人，我保证，我们对你的感情可能不一样深，但都是独一无二的，甚至李永钦，如果他活了这么久还能带着点普通人的感情的话，他对你的爱也是独一份的。”
肖俊终于被我逗笑，下巴搭在膝盖上乐了一会儿，说：“什么爱？上级对下属的关爱吗？”
“知足吧你。”我翻了个白眼，“你又没有孟婆加成，李永钦能分出点关爱给你不错了。”
我俩扯着手笑了一会儿，等我觉得他又开心起来，才继续说道：“可是这件事对刘扬扬来说是不公平的，我们把彼此当成全新的人，是因为我们不记得上辈子的事。刘扬扬不是这样的，他的记忆里有太多的人，如果某些地方发生重合，他就不得不受到影响，把别人当成他之前认识的人，产生乃至转嫁一部分感情……”
我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好像无意中开导了自己，一些曾经想不明白的事诡异地在脑海中打通了。
刘扬扬为什么喜欢董思成？
他对董思成的关注始于五仁月饼，我一直理解为拥有一些不被认同的奇怪癖好的人更容易被对方吸引，这个理由不够充分，却也勉强合理，毕竟喜欢毫无道理可言，而追求爱情这件事本身就足够美丽和勇敢。
但如果不是呢？
如果他所谓的爱情根本不是存在于他和董思成之间呢？
我一个人急匆匆回了酒席，李帝努见我脸色不好，身后肖俊也没带回来，知道今晚的收场可能不会皆大欢喜，便扶起罗渽民，借着喝醉了的由头说送人回去，意思是散了。
朴志晟也连忙跟着搭上罗渽民另一只胳膊，李东赫今天没喝，和黄旭熙收拾完桌子，用眼神询问我要不要一起回去。我摇摇头，让他们先走。
人都走光后，反倒是刘扬扬先开了口。
“你找到肖俊了吗？”
我本想问他董思成的事，但他上赶着关心起来，我便也想给肖俊讨个公道。
“讲实话，刘扬扬，你是拿肖俊当朋友，还是你那个舞台剧朋友的替身？”
刘扬扬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眼底划过一丝失落，好半天才说：“如果我说我没有拿他当替身，你信吗？”
我摇摇头道：“你要我凭一句没有就相信你吗？你瞒着我们多少事情，我不是想打探你的私生活，但这些事关系到我的朋友，我需要一个解释。”
“你想要一个解释……我不知道这种事要怎么解释。”刘扬扬有些懊恼，“我和那个人其实都算不得认识，我们只见过两次，还是在拉了幕布的舞台后面，他一个人在那里背台词，我连他的脸都没有见过，第三天就离开大陆了。”
“我确实一开始觉得肖俊身上有他的影子，但是也只是开始，肖俊是一个完整的人，你同他讲话，认识他，都是新的，一个完整的人要怎么变成一个不完整的影子的替身？我没想过把他当成别人，只是觉得他可能会对英国文学有兴趣，所以抄了翻译给他，他如果不喜欢，我明天去和他道歉。”
我盯着他的脸，见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又想到他抄了整本的书，这种热情的消耗只能建立于真实的感情之上，于是点头。
“这件事我可以相信你，但董思成的事呢？”
刘扬扬顿了一下，“思成哥什么事？”
“你喜欢他的事。”
“……你听见了？”
“你不想让别人知道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
他脸上没了表情，起身要走，被我一把按回座位上。
“这不是你自己的事，是你们俩的事，也就是你和我朋友的事。”
我死按着他，刘扬扬认命般坐下来，“你想问什么？”
“就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喜欢他？因为我实在是想不通，明明也不是一见钟情，你听到他也喜欢五仁月饼之后态度突然就变了。”
仿佛看惯了日落的人第一次等到夜后月亮升起，有那么些难以置信，但又无端起了希望，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诡异得让人无法理解。
刘扬扬耸了耸肩，“不允许有奇怪爱好的人惺惺相惜吗？人都是有属性的，被有相同属性的人吸引天经地义。”
“真的吗？”我伸手把青花瓷碟推到他面前，里面的五仁月饼一口未动。
刘扬扬明显没想到这个疏漏，愣了一下，别开眼，没有反驳，但也不搭腔。
我料想他不会轻易承认，继续说：“后来肖俊对我讲，他觉得你把他当替身，我替你辩解，说你没有办法，因为上辈子的记忆会影响你，然后我突然就想通了。不是你喜欢五仁月饼，从来都不是你喜欢，但是你的记忆里又确确实实有那么一个人，他喜欢吃五仁月饼，饼皮上要用红曲水画花。”
刘扬扬笑了一声，“你想说我也把董思成当替身吗？”
我摇了摇头，毕竟习惯可以重合，性格可以相近，人人都可以喜欢莎士比亚和五仁月饼，但不是人人都有一个叫昀昀的小名。
董思成不是别人的替身。
“他就是那个人。”
刘扬扬捏着书的手陡然一紧，连带指骨周围的血色都褪了几分，我便知道我猜对了。
过了半晌，他把书放下，活动了一下脖子，后颈传出骨节轻微转动的声音。
“你说的没错，我上辈子认识他，所以喜欢也无关这三两天的事，我之前就已经喜欢他了。”
我摇头，心里想起李东赫的纠结，董思成的眼泪，金道英的叹息，喜欢一个人哪里有那么轻松，可以坦然到无惊无波地把自己倒进这份心情。
“刘扬扬，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他眼底闪过一瞬间的心虚，又马上硬气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如果你喜欢过，你就会知道这种感情是装不出来的。你不喜欢董思成，或者换句话说，有人喜欢他，但那个人不是你。”
刘扬扬一顿，“你什么意思？”
“你见他第一眼认不出，甚至连本名都不清楚，说明之前根本没见过他，他们连认识都算不上，又怎么可能喜欢？”
“你说我不认识他？我如果不认识他，又怎么会知道他那么多事？”
“因为有人和你讲过。你对董思成的认知，那些细小的充满爱意的细节，通通只是听说，它们来源于另一个人，在你们西边那些留着记忆的人里，或者在你上辈子认识的人里，有人和你说起过他，而你只不过是转嫁了那个人对他的感情。”
刘扬扬神色终于凛然起来，他抬头看向我，那双夜里澄明坚定的眼睛盯着人的时候让人发抖，我咽了口唾沫，迎着他的目光望回去。
终于，在这场互相试探的拉锯战中，刘扬扬先移开了目光。
“我认输，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松了口气，嗓子因为刚才的紧张有些发干，摸到桌上剩下的半杯茶，抿了几口，才问道：“那个人是谁？”
董思成对那个人一定很重要，所以他才会记得他一点点的爱好和习惯，甚至同别人讲起时都要用那个带着暖意的小名，如果他们熟悉到这种程度，那么他一定也对董思成很重要，甚至有可能就是他心里空掉的那一块。
万万没想到刘扬扬笑了一下，一口回绝：“我不会告诉你的。”
我愣了，与其说是愣住，不说说是被他出尔反尔的无赖程度震惊了。
“你刚刚明明让我问的！”
“那我也不能让你犯错啊，毕竟你们地府有地府的规矩，我告诉你你不就犯法了。”他摊开手，摆出一副我是为了你好的姿态，“总之，我没把董思成当替身，自己也并不想顶替别人，我可以保证我对他没有恶意，甚至是为了他好，至于其他的事，就与你无关咯。”
闹了半天他刚才苦大仇深的退让全是演技，我顿时觉得一股火蹭地冲到头顶，咬牙切齿地骂道：“早知今日，我当初就该在三途河把你踹下去。”
“晚喽。”刘扬扬站起身来，冲我扬了扬手里的书，几分回避几分得意，“回去了，拜拜。”
他留给我一个潇洒的挥手，却在转身的时候定住了。我跟着他转过头，看到不远处不知站了多久的黄仁俊，一瞬间脊背僵住。
“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你说刘扬扬把肖俊当替身开始。”
黄仁俊动了动站麻了的腿，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他脚伤还没好全，走起路来仍有些一瘸一拐。
话被第三个人听到，刘扬扬走不得，只能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顺便暗骂一句你们地府人怎么都爱听人墙角。
“我们地府人爱好特别广泛，听力也特别好。”黄仁俊理直气壮，“我本来还有些事想问的，谁想刚才在旁边都听完了，虽然也没听懂喜欢和转嫁到底是什么，不过也没关系，我现在就是想过来确认一件事。”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转向我。
“说不定正好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