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就是那篇蓝 就是那篇蓝 的推荐 soniapiero.lofter.com
evagreen其他同人

【凡尔赛】骑士回忆录番外:项链(上)

骑士回忆录番外:项链(上)

声明:历史向番外,时间在《凡尔赛》S1和S2剧情中间

配对:洛林X玛丽·曼奇尼,十四X玛丽·曼奇尼,Monchevy

看正文,请点击tag :骑士回忆录
 


1671年夏

意大利,罗马


到了夏季,玛丽变得越来越喜欢到波波洛门附近的一处私人浴室去沐浴,而她的“保护人”必定要跟她一起去。这件事引起了许多恶毒的流言蜚语,但两个当事人却都满不在乎。他对她说他没有任何牵挂,而她对他说,她不论做不做这种出格的事,结果都一样。

哥伦那王妃在河边脱掉厚重的裙子,摘掉了首饰,只留下一件单薄的亚...

骑士回忆录番外:项链(上)

声明:历史向番外,时间在《凡尔赛》S1和S2剧情中间

配对:洛林X玛丽·曼奇尼,十四X玛丽·曼奇尼,Monchevy

看正文,请点击tag :骑士回忆录
 

 

1671年夏

意大利,罗马

 

到了夏季,玛丽变得越来越喜欢到波波洛门附近的一处私人浴室去沐浴,而她的“保护人”必定要跟她一起去。这件事引起了许多恶毒的流言蜚语,但两个当事人却都满不在乎。他对她说他没有任何牵挂,而她对他说,她不论做不做这种出格的事,结果都一样。

哥伦那王妃在河边脱掉厚重的裙子,摘掉了首饰,只留下一件单薄的亚麻衬裙和脖子上一串珍珠项链。她光着脚走进了河水中,把她的“保护人”留在岸边上。

在浅浅的河岸边,她步履轻盈如同一朵洁白的绽放的花,故意露出漂亮的脚踝,踢着水花,一边走一边笑,不时回头看他。她看起来简直跟他们很多年前在法国分别的时候一样年轻,但是那位洛林骑士面对她那显而易见的挑逗却表现的出奇的镇定,只远远的看着,一步也不向前迈。

“你也跟我一起到河里来吧,菲利普。”她终于开口说了,“没人看见我们。就算看见了,他们也不能把话说的更难听了。”

“这我知道。”他不耐烦的回答,“但我从不下河。”

“你少假正经啦。”玛丽·曼奇尼笑话他,“奥林普对我说,你在凡尔赛的时候,经常偷看亨利埃塔游泳。”

“你觉得我这么做是为了要看她的裸体?”洛林问,“好吧,我承认我不止一次见过她的身体,但我并不因此感到愉悦。”

玛丽继续飞快的往河里走,一直到河水到了她的腰部才停下来。“温度很完美,菲利普。下来吧,我不介意你看我。”

“我说了我不下水!”洛林不高兴了,他不习惯被人指派怎么去调情。他背转身走到一边的长椅子上坐下,把一条腿搁的高高的,还故意用皮靴踢掉她搁在椅背上面的裙子。

玛丽·曼奇尼不再说话了,默默的用手指划动河水,在水中撩起一阵细小的波浪。

她的沉默居然让他莫名的感到有点内疚。

“我腿上有旧伤。”他对她解释,“伤疤很丑,我不喜欢被人看到。”

她的手指在水中停下,她盯着自己的倒影,良久。

“是吗?”她说,“你在我面前感到羞耻?我不觉得那会比我身上的伤疤更丑。鞭子抽的,蜡烛烫的……结了痂又破开,流了血又结痂。”

说完,她突然把脖子上的珍珠项链移开,让他看她锁骨上方一块淤青。“看,这是昨天你离开我家的时候,我得到的奖赏!”她说。

洛林忍不住扭过头。

“带我逃走吧,菲利普。就像我哥哥带着奥苔斯离开法国一样,你带我离开意大利吧,我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

这一回,轮到他沉默。

“你疯了。”他最后回答,“我并不是那种骑士。”

“为什么不是?”

玛丽哭起来了,重新背对他,单薄的肩膀因为哭泣而微微颤抖。

“上一回你来找我为你帮忙的时候,可不需要装的这么可怜。”洛林说,“你是拿着刀子威胁我的,记得吗?那时候的你上哪里去了?”

“那时候的我?”玛丽带着眼泪冷笑,“那时候的我怎么一样?那时候国王爱我。”

“也许他现在也还爱你。”

“对于这,我恐怕很难继续欺骗自己了。跟你不一样。我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法国国王身上,妄想有一天他能回心转意,让我回去。”玛丽说。

她的话此时此刻在洛林耳朵里听来实在太过尖锐了。他猛的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起身就走。

“别走!别丢下我!!”玛丽慌忙在他身后命令他,但那声音听起来倒像是祈求。他听见她在水中朝他跑过来溅起的水花声,他停下了脚步。

“我必须问你一个问题。”玛丽说,“你回答我以后就可以走了。想离开我多远就多远,没人会来缠着你。”

洛林转过身来。

“你还记得奥林普在打猎时摔下马背的事情吗?那是很久以前了,我已经忘了是在哪里了,也许是在凡尔赛。”

“不,那是在圣日耳曼昂莱。”洛林说。

玛丽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你还记得。”她说,“因为那是你被罚到我们家当侍从的原因。那是我记忆中童年生涯最愉快的一天。”

“我到你家当侍从的那天?”

“不对,你这笨蛋。是奥林普从马上摔下来的那天。她从此就不能跟国王一起跳舞了。我真是高兴极了!我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报仇的感觉。那时候我还没有见过国王,但我真讨厌她们整天谈论他,爱慕他,围着他转,就好像他是世界的中心,真是愚蠢。你说是吗?”

“是的,愚蠢透了。”洛林赞同的说,“你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我一直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她的马鞍绳子割断。”玛丽说,“你那时候为什么恨她?为什么要当我的骑士,为什么?”

洛林一时完全语塞。刹那间充斥着的回忆,让他有种漂浮在时光里的错觉。

圣日耳曼城堡的马厩,国王最美丽的白色烈马,马厩前面站着的、穿着蓝色裙子的安茹公爵。他的长发披散在背后,被风吹着,苍白的脸色看起来像个瓷娃娃。

真正恨着奥林普·曼奇尼的人,不是我,而是殿下;那个比你更无法忍受她整天谈论国王、爱慕国王、围着国王转的人,是殿下;那个割断了她马鞍绳子的人,也不是我,而是殿下。

而我直到现在,还在替他顶罪。

“你听见我的问题了吗?”玛丽还在问他,“那时候的你又上哪儿去了?那个真正的骑士?”

洛林轻轻的哼了一声。他现在已经不那么容易被挑拨了,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他总能找到轻蔑的理由。真的,他再也不上当了。

“我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呢,你这笨蛋。”他把刚才她骂他的话以牙还牙的奉还。“孩子会做很多没道理的蠢事。其中有些事,能让他们一辈子都倒霉。”

玛丽无法反驳他这句话,她嘴角有个倔强的表情,僵僵的,傲慢的,似乎不愿意就此认输。她有点被动的背转身,再度往河水方向走去。

“你说的对。”她一边走一边说, “我们每个人都干过蠢事,其中有些让我们一辈子倒霉。在我来说,就是爱上法国国王。”

洛林看着她在水中的背影,这一回,她走得很慢,但是步履依旧很优雅,就像在跳舞一样。午后的阳光洒在湖面上闪闪发光,哥伦那王妃的身材就像少女一般姣好。他不得不承认,她看起来非常美,有着一头不可挑剔的黑色长发,看着那样的背影,他心中不可抑制的涌起一阵疯狂的欲念。

“你并不是唯一的。”他忍不住说。

“我知道。”她离开他有点远了,“像我这样的蠢女人,在法国宫廷里有的是。”

“我算是回答了你的问题吗?”他大声问。

“你走吧!”她也大声回答。

洛林翻了个白眼,朝着房子的方向走去,他感到这应该是这场无聊谈话最好的结局。他们之间有点过火了,他应该防止流言蜚语传到法国去,让那些原本就等机会落井下石的宿敌们有机可乘。毕竟,法国国王一纸王命就能定他的生死,现在可不是火上浇油的时候。借着这个机会,他应当疏远她,尽管刚来到意大利的时候,几乎是她在街上把他“检”回来的。

那时候,他刚刚花光路费,把身上最后一枚银币扔进了路边酒馆。他喝的醉醺醺的跑到哥伦那亲王府大门口拦住了王妃的马车,仆人想要冲过来赶走他。他就扯着嗓子用法语大喊:

“喂!曼奇尼家最美的姑娘!你不认得我了?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啦?!你说过的!只要我帮你把三片郁金香花瓣交给国王,无论我将来遇到什么麻烦,你都会竭尽全力帮助我!”

假如她装作不认识他,让仆人轰他走,也许堂堂洛林王朝后裔会醉倒在罗马大街上,等不到他哥哥阿赫古伯爵捎来的钱了。

可是尽管已经醉的神志不清,他还是记的玛丽·曼奇尼走下马车,伸出手,抚摸了他身上那件脏兮兮的外套,又摸了摸他的头发。

“菲利普·德·洛林,你也会有今天啊。”她说。她的语气温柔怜悯,丝毫没有讥讽的意思。相反的,她眼睛里含着泪光,似乎是等到了一个挂念了很久的亲人。刹那间他感觉热泪夺眶而出,望着她,仿佛就此堕入爱河。在那一刻,他明白了国王二十岁的时候为什么会对她魂不守舍,甚至想要违抗母命娶她当法国王后。

他一度认为,适当的风流韵事对他有利。因为他想让傲慢的国王看看自己的流放日子依旧过的滋润快活,他更想让奥尔良公爵知道,没有他,自己还有别的方式生活。

可是现在没有必要了。在事情变得复杂之前,他应当干净利落的抽身。

他原谅自己差一点因为她婀娜多姿的背影而鬼迷心窍。就跟她在罗马大街上“捡”了他的时候一样,只是一刹那迷失了自己而已。

是的,何止孩子会干蠢事?他一边走一边想。成年人一样也会。所不同的是他们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不再是抽一顿鞭子,或是当三个月仆人那么简单了。

在这个异国他乡的土地上,玛丽·曼奇尼已经付出了精神和肉体的代价,也许他也一样。

就在他快要离开河边,突然他感觉小腿抽筋一样的疼痛。

那个很多年以前被国王用剑刺伤的地方早就愈合了,没有道理会突然这样刺痛。

他试图继续走,但是那撕裂一般的痛楚迫使他停下。

突然间他明白了什么,转身飞快朝玛丽·曼奇尼沐浴的地方跑去,这一次痛苦如刀割一般的折磨让他的心猛烈的跳动着。

“快来人啊 !”他用意大利语呼唤仆人,“快来人!”

可是仆人们早被玛丽支得远远的,听不见他的喊叫。

于是他脱掉外衣,跳进了河水中,朝着河中央游过去。

他只能看见白色的亚麻裙子和乌黑的头发漂浮在河面上。

“我骗你的,我骗你的!”他拖着她昏迷不醒的身体,使劲摇晃着,“我从小就喜欢你,我割断你姐姐的马缰绳就是想为你出气!你离开法国后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这都是真的!玛丽,你醒醒!我来意大利第一个找的人就是你!即使国王抛弃了你,我永远也不会抛弃你!”

 

TBC

 

evagreen其他同人

【凡尔赛】骑士回忆录22:面具(上)

看前文,请点击tag: 骑士回忆录

22. 面具(上)

天气虽然渐渐开始变暖,但是一大清早站在王宫门外的台阶上依旧并不怎么惬意。洛林故意咳嗽了好几声,掏出手帕醒了醒鼻子,以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有多不情愿出现在这个地方。

离开他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马车,仆人们还在忙着搬运着大包小包的行礼。菲利佩·曼奇尼站在车边上,神态有点焦急的望着王宫西大门的方向。

隔了一会,终于有另外一辆马车从西大门慢吞吞的行驶过来,洛林朝着身后的仆人挥了挥手,那些仆人就赶过去帮忙赶走零散的在路上行走的老百姓,给马车开道,好让马车快一点个停靠在宫门口。

“舅舅!舅舅!”两个小男孩被人从...

看前文,请点击tag: 骑士回忆录

22. 面具(上)

天气虽然渐渐开始变暖,但是一大清早站在王宫门外的台阶上依旧并不怎么惬意。洛林故意咳嗽了好几声,掏出手帕醒了醒鼻子,以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有多不情愿出现在这个地方。

离开他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马车,仆人们还在忙着搬运着大包小包的行礼。菲利佩·曼奇尼站在车边上,神态有点焦急的望着王宫西大门的方向。

隔了一会,终于有另外一辆马车从西大门慢吞吞的行驶过来,洛林朝着身后的仆人挥了挥手,那些仆人就赶过去帮忙赶走零散的在路上行走的老百姓,给马车开道,好让马车快一点个停靠在宫门口。

“舅舅!舅舅!”两个小男孩被人从马车上抱了下来,稍微大的男孩挣脱了仆人,拔腿朝着曼奇尼跑了过去,小的那个看见了也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跑。菲利佩激动的迎了上去,一手一个,紧紧抱住了那两个男孩。

这肉麻的场景让洛林忍不住一个哆嗦。

“哦,上帝啊,”他自言自语的说,“我知道我最近收了不少贿赂,还去了两次爱之岛。但我求求您,换种方式惩罚我。”

好容易菲利佩放开了那两个男孩,他看见马车上走下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更小的孩子。

“弗朗丝瓦兹,谢谢你这些日子照顾我的侄子们。”菲利佩对那女人说,“玛丽·安妮家的人很快就会来接你和朱尔斯。路易·约瑟夫和菲利普会跟我先去意大利。至于你,我已经收到太后的来信,她告诉我她会加倍支付斯卡隆先生的抚恤金,这样你就能留在巴黎了。”

“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帮助。”保罗·斯卡隆的遗孀回答,“其实我不在意是否留在巴黎。我只希望有什么人还需要我。就像西莱斯特修女常对我说的,被人需要才是一个人的幸福。”

洛林这时候走过来,清了清喉咙打断他们俩人的谈话。

“您是否还有其他需要?火枪队长大人——”他问,“不好意思我留意到您今天没穿制服。”

“我已经向陛下递交了辞呈。”菲利佩·曼奇尼回答,“其实我根本不是当火枪手的料,只是我不想让我舅舅失望。现在他不在了,我很乐意让更合适的人来接手我的位置。”

洛林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喔是吗?不论怎么说,我觉得黑色的丧服很适合您。”

没想到菲利佩·曼奇尼竟然并不生气,他反而对着洛林笑了笑。

“请您回去转告殿下,感谢他派您来。我什么都不需要了。我会带着路易·约瑟夫和菲利普去弗洛伦萨旅行一年,我很早就答应过他们,要带他们去意大利看看。”

滚吧滚吧,你滚得越远越好。洛林心里想。但他嘴上却说:“您不能参加殿下的婚礼太遗憾了。”

“我也很遗憾。”曼奇尼看着洛林说,“我祝愿殿下幸福,您会替我转告他吗?”

去你妈的。当我是传声筒,还是把我当傻瓜?洛林心里骂。嘴上他说,“当然了我一定转告。”

菲利佩·曼奇尼看着洛林迟疑了片刻。

“殿下这个人,有的时候并不知道他对别人来说有多重要。就像这次,他对我说他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做对选择,该不该代替别人做选择,甚至不知道这会改变什么。我……我试图说服他。可是……我猜想,我的话,他恐怕早就不信了。”

洛林差点没说出“你活该”这句评论。

“您想对他说什么?”他问。

“我想对他说,他有力量改变很多事。”菲利佩·曼奇尼的嗓音竟然有些哽咽,“他也改变过不止一个人,他……”顿了一顿,意大利男子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请原谅,我有点失控。请您忘记我刚才说的话。”

洛林有点鄙夷的瞥了瞥嘴角,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菲利佩·曼奇尼叫住他。“我忘了跟您道谢,骑士大人。”

“谢我干嘛?”洛林没好气,“我没替您说过一句好话或是给您出过力。”

“但是您做了我做不到的。”意大利男子说,“那是需要勇气的,骑士大人。”

他脱下帽子朝他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走到马车上,车上的孩子看见他,就欢呼了一声。

“舅舅!”大一点的男孩高兴地说,“我们去看弗洛伦萨的大教堂吗?”

*******

洛林走进这间王宫大厅的时候,正低头若有所思。

“你又迟到了!”他听见公爵的声音,“我没告诉你,选择礼服衣料的日子决不允许你耽误吗?这事关奥尔良家的名声。”

大厅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大桌子,上面堆满了色泽鲜艳的衣料,靓丽的丝线,花色多样的亚麻,闪亮耀眼的首饰与装饰品。同时,从法国各地赶来的富商们挤满了大厅。每年四次,在季节变化、王室添置物品的时候,这些商人们都会带来全国最时髦最昂贵的货物来给王室与贵族们过目。假如有谁的货物得到国王的青睐,他们很可能在几个月内就会发大财。

“我猜国王露面之前,没人敢提前买东西吧?”洛林回答,“而且你忘了,是你打发我一大早去忙你交代的差事的。”

“是吗?”殿下不置可否的问了一句,“一切都还顺利吗?”

“大概吧。”

“大概?”公爵瞪了他一眼,“大概是什么意思,你在跟我打哑谜吗?”

洛林不答话,慢吞吞的凑近去看一条深红色天鹅绒布料,“天哪,这跟王后房间里的窗帘布简直一模一样,我打赌国王一定会给王后买下来……”

公爵在他身后一把拉住他的袖子。

“你生我气了?”他小声问,“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你知道保罗·斯卡隆死了吗?”洛林答非所问。

“听说过,忘记是谁告诉我的了。”殿下皱眉,“他跟我们在说的事有什么关系?”

“我今天在王宫门口意外的遇见了保罗·斯卡隆的寡妇。这让我不禁想起来,我听说斯卡隆那家伙写了自己的墓志铭:‘怜悯躺在这里的人吧,不要妒忌他;因为他丢掉性命以前已经死了千万次’……”

“你居然能背诵斯卡隆的墓志铭,我还以为你最讨厌他。”

“说得对,殿下。假如讨厌的人说的话你都忘不掉,那可真太令人沮丧了。”洛林说,“你呢,你明知道我讨厌某个人,却还要让我去跟他打交道,现在还表现出对他如此关切,你不如想象一下我沮丧的心情。”

公爵嘴角露出一个微笑,但他努力遮掩。“好吧,骑士,你想要什么奖赏?”

“亲爱的,你实在太误会我的用意啦,被你需要是我最大的愿望。”洛林说。

“嗯,好好。你还有别的肉麻话要说吗?如果没有能不能开始帮我挑衣料了?”公爵好脾气的问。

“马上,亲爱的。”洛林说,“但是,假如你老这样折磨我,让我去听保罗·斯卡隆寡妇说的肉麻话,我恐怕真的要变成一个嘴巴长虫子的哲学家啦。”

“太贴切了,”殿下嘲讽道,“我总是被哲学家与勒索者围绕着。”

洛林还想继续酝酿情绪说点什么,谁知道侍从此时大声通报。

“国王驾到!”

国王带着侍从走了进来,他已经脱掉了丧服,换上了主教去世之前常穿的浅黄色外套。

“但愿我没来得太晚。”他对过道里挤满的商人们微笑,商人们脱下帽子向国王深深鞠躬。“先生们,希望你们能再次让我耳目一新。”

“我们为奥尔良公爵和英国公主殿下的婚礼搜刮了全国最漂亮的物品,陛下。”商人们赶忙凑了上来。

“这很好。”国王说着走过去观赏商人们呈现的衣料和珠宝。“大批英国使节将会出席我弟弟的婚礼。我希望他们能看到今天的法国与过往的不同。我们会在亨利埃塔公主回到法国的时候举办一场化装舞会,借此机会欢迎她回家。”

“你没跟我提过这件事。”公爵插嘴。

“没有吗?”国王正伸手触摸那块大红色的天鹅绒料子,“我一定是忘了。我想大约是在我跟查尔斯通信商量婚礼细节的时候决定了这件事。”

“跟我婚礼有关的事,你能不能别把我给忘了?”国王的弟弟口气显然有点不高兴,“而且跟查尔斯通信商量这些事的本应该是我,至少你应该让我过目所有细节,这直接关系到奥尔良家的利益,你应当考虑我的立场。”

“你的婚事不是你的私事,这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路易心不在焉的说。

“让我提醒你,关于这一点,你的观念其实来来回回改变过不止一次。”殿下冷冷的说。

国王的手停在衣料的角落,他没有答话,似乎正在仔细观赏一位商人放在衣料上方搭配的红宝石项链。

片刻后,他有点不耐烦的拍了拍衣料说, “把这送给王后,连同那块红宝石。”然而这爽快的决定似乎并不意味着他心情愉快,与之相反的,他神色很有些愠怒。

在商人们高兴的收起布料的时候,他慢慢的回过头来,看着弟弟。

“也让我提醒你,国家大事与你无关。今天英国国王之所以会成为你的兄弟,是因为他看重法国的支持,而不是你对他妹妹的爱意。在这场婚姻里,你最大的职责是让英国国王的妹妹给波旁家养育后代……”说到此处,出于某种原因,他瞥了一眼站在殿下身后的洛林,“我希望你确定这件事能办成。假如不能,我自然会替你清除一些不必要的障碍。”

“你这话什么意思?”殿下咬着牙问。

“拜托,弟弟,你很清楚我的意思。”国王背转身,继续绕着大桌子行走,观赏陈列在桌上的其他珠宝,“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单是定做新衣服可能就够你忙到月底,更不用说你最近还自己给自己增添了不少麻烦事,比如修整王宫。我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背后怂恿你。假如我是你,我不会留这种惹是生非的家伙在自己身边。不过既然我已下了命令,那么修建王宫的事就必须执行。在这件事办成之前,你不再有任何理由违背王命离开巴黎,难道不是这样吗?”

殿下脸色僵硬的回答:“是,陛下。”

国王从桌上拿起一块深绿色的塔夫绸,上面有精细的树叶花纹。

“这颜色跟亨利埃塔的眼睛很般配。”他说,“她可以穿着这个参加化装舞会。”

可是公爵只是略瞥了一眼。“亨利埃塔的眼睛是蓝色的。”

“当然不是。”路易说,“是绿色。”

“陛下觉得会有人比我更清楚我未婚妻眼睛的颜色?”公爵问,“还是你想说这不是我的私事?”

国王终于按耐不住了,他朝着弟弟走近了一步,压低声音对他说话。

“你闹够了没有?”他说,“刚才我可以理解你的不平,可是现在你在无理取闹。我不想为了跟你争吵而打断展会,我已经把话说的够清楚了。”

“你让我觉得自己被利用过后就被甩到一边去了。”公爵回答,“并不是说我在抱怨,而是我希望你能意识到你有多幸运。”

“是上帝让我成为法国的国王,你的国王。”路易说,“这不是运气。”

“那你在舞会上小心别掉了你的太阳神面具,哥哥。”菲利普说完,转身朝洛林招了招手。

“我们走吧,骑士。今天我什么也不想买。”

洛林小心翼翼的看了国王一眼,紧跟在公爵身后离开了大厅。

evagreen其他同人

【凡尔赛】骑士回忆录21:日出(下)

日出(下)

看前文,请点击tag:骑士回忆录

他睡意朦胧的半睁开眼,试图用手背遮挡眼前明亮的烛光。蜡烛台下依稀是公爵苍白的脸,乌黑的睫毛在烛光映衬中落下一片阴影。

“你又想半夜去国王房间吗?抱歉这次我不奉陪。”他迷迷糊糊的说,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嗯?”殿下没听清楚他说的话,“你说什么?”

洛林翻了个身,背对着公爵。“现在是半夜。”他说。

“不,已经是黎明了。”殿下回答,“再过一会就日出了,你不想看吗?”

“不要。”洛林有点坏脾气的拒绝,“我只想睡觉。”他还没忘记昨天殿下当着人让他下不了台的事。

“所以你留宿王宫的时候,是住在这间房间里的。”公爵举着烛台仔细的打量屋顶,落了灰的...

日出(下)

看前文,请点击tag:骑士回忆录

他睡意朦胧的半睁开眼,试图用手背遮挡眼前明亮的烛光。蜡烛台下依稀是公爵苍白的脸,乌黑的睫毛在烛光映衬中落下一片阴影。

“你又想半夜去国王房间吗?抱歉这次我不奉陪。”他迷迷糊糊的说,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嗯?”殿下没听清楚他说的话,“你说什么?”

洛林翻了个身,背对着公爵。“现在是半夜。”他说。

“不,已经是黎明了。”殿下回答,“再过一会就日出了,你不想看吗?”

“不要。”洛林有点坏脾气的拒绝,“我只想睡觉。”他还没忘记昨天殿下当着人让他下不了台的事。

“所以你留宿王宫的时候,是住在这间房间里的。”公爵举着烛台仔细的打量屋顶,落了灰的房顶和糟糕的掉了色的彩漆,以及那唯一一扇小窗子。“连壁炉都没有,现在天气还没暖和起来,这样的屋子也能住人吗?”

“王宫里比这糟糕的地方多着呢。”洛林打了个哈欠,抓起一个枕头垫在背后。“我只是在你不要我的时候才住这里,再说了……”他狡黠的摸了摸被子里面,“我的火在这里啊。”

殿下忍不住笑出来,“哦,那你一个人的时候小心别把自己烧坏了。”

说着,他踱步到窗边,打开窗子,吹灭了蜡烛,让蒙蒙亮的光照进来。洛林被冷风吹得打了个颤,赶紧缩进被子里。

“那边是圣丹尼教堂,我父亲就在那儿。”公爵说,“我一点都不记得他了,只知道那是他安息的地方。”

这并不是个令人愉快的话题。洛林从被子里探出了脑袋,他看见公爵站在窗边,长发被风吹着,而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外衣。此情此景,让他意识到殿下这时候拜访他的理由并不简单。

“别站在风里,亲爱的。”洛林叮嘱,“你会生病的。”

“得病的是我母后。”公爵背对着他说,“尽管医生们说她只要休息一下就会好,但我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你太多虑了。”洛林说。

然而殿下显然不会简单的被他的一两句话安抚。

“你当时在那儿,你都听见了。我哥哥究竟对母亲说了什么?”他问,“告诉我 。”

“你何必在意那些。”洛林说,“他们一向都爱拌嘴,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在我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以前一样,过两天就没事了。”

“你确定吗?”公爵问。

“你真的太爱自寻烦恼了。”洛林说,“主教快去世了,国王有点伤心,可又不想表现的伤心,所以就老强调他才是法国的主宰。你知道的,他就喜欢这样。”说完他从被窝里爬出来,咬牙冒着冷风一路挪到床尾。

“你这么说是想让我安心,还是想要骗我?”公爵回过头来看着他,“或者两者都有?”

“菲利普亲爱的,你最了解我,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洛林半跪在床上,眨巴着眼睛看着公爵,“所以通常我的话就最值得相信。”

殿下又一次被他逗笑了。

“也许你是对的。我哥哥的确喜欢在虚弱的时候强调自己的重要性,”他说,“在需要别人的时候假装自己一个人什么都能解决。”

“假如你来就是想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你能不能过来一边烤火一边问?我可以细细告诉你。但再这样冻下去,我的火就快灭啦,到时候我们谁都不能取暖了。”洛林夸张的向他张开手臂,然后又假装在冷风里打哆嗦。

公爵一甩手,关上窗子,回头跳上了小床。那破旧的床垫被两个人翻滚的动作搞得吱吱作响。

“你为什么在王宫留宿 ?”殿下在洛林忙着解他衣服系带的时候问。他脸上泛着红晕,但是相比情人的急切,他似乎更想要继续谈话。

“因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洛林飞快的回答,“而我任何晚上都不想错过你。”

“对不起,我很担心母亲。”殿下回答,“但我发现,如果不跟你谈谈,我就无法入睡。”

“废话……我是说,当然了亲爱的……不过我们等等再谈。”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没办法一边办事一边谈话。况且你的谈话方式还是这样……你知道的,拐弯抹角的,非得让我动脑子,可是某些时候我没法动脑子。”洛林已经飞快把自己也脱光了。

“可我觉得你想用这逃避跟我谈话。是我的错觉吗?”

“哦天,你说什么?难道我不是为了等你回来,跟你谈话才留宿在这间破屋子里吗?”他说完一下子压了上去,不让殿下继续说了。

可是出乎意料的,还没等他开始正式行动,突然窗外传来钟声,一连敲了好几下。

“等等,停下。”殿下抓住他的背,试图坐起来。

“停下?你开玩笑吗?现在?不行宝贝,现在叫停太晚了……”洛林几乎要疯了。

可殿下一翻身就把他从自己身上推了下来,反而把他压倒在床上,于此同时,门口传来了重重的敲门声。

“殿下,您被传召了!”

妈的,洛林握着自己发痛的某处,没好气的大声回嘴:“找错了!这里是我的房间,公爵不在这儿!”

然而敲门声固执的继续。

“殿下,这是国王的命令。”门外的人说。

“我一会儿就到。”殿下回答。

洛林抓起枕头,蒙住脸,此刻感觉实在很难描绘。殿下居然还走过来摇了摇他。

“起来,我的骑士,你得跟我一起去。”

“叫的是你不是我。”洛林气愤的说,“想找人陪你,就去找吉什伯爵吧。”

半天没有回答,他感到那张窄小的床凹陷了下去,是公爵坐在了他的身边。

“刚才敲响的是丧钟。”公爵说,“主教过世了。而我……我很害怕。我不知道国王会对我怎样。我需要你。”

洛林从枕头下面偷偷看了殿下一眼,看见他呆坐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我从来就不知道在这个宫廷里,究竟有没有属于我的位置。我是个法国王子……母亲告诉我,从出生起,我的职责就是不让法国重蹈覆辙。然而当他们如此决定的时候,也同样决定了国王的命运……这就好比是在告诉他,他的肩膀所承受的一切他都只能独自面对,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这一天终于来临了,我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有时候,我真希望父亲还在,也许他能告诉我该怎么办。”

洛林默默的坐了起来,伸手从背后抱住了殿下。

门外的人又再度敲门了。“殿下,国王在等着!”

“不是告诉你马上就来吗!”洛林恼怒的大声吼。

然后他吻了吻殿下脑后的头发。“你知道吗殿下,我听说,当父亲的其实都差不多。我的父亲话非常少,但他说过的话我几乎全记得。他说:‘打来的地盘才是属于你的地盘。’”

公爵侧过脸来看着他。

*******

尽管天才蒙蒙亮,但是会议厅中聚集起来的人都穿戴整齐,显然被国王从床上硬拖起来的人不止奥尔良公爵一人。

洛林看到当今法国议会重要人物几乎都到齐了,此外作为王室血亲的孔蒂公爵以及太后也都在。很多人都说,唯有孔蒂亲王才有代替马扎林成为枢机宰相的资格,只是国王迟迟不肯宣布,现在主教大人已死,国王再没有任何借口拖延,不得不当众任命孔蒂亲王。这也是为什么气氛显得有点沉重,因为谁都知道国王并不想这么做,只是除此之外,他恐怕别无选择。

国王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丧服,在场的人都向他行礼,他也取下帽子回礼。然后他抬起眼,默默地扫视了在场所有的人,包括他母亲和弟弟,以及神色颇有点傲慢的孔蒂亲王。

国王重新戴上帽子,走到王座面前,却并不坐下,而是转过身来面对着他的部长们。

“大人们,我今天召集你们前来,是为了告诉你们,我迄今为止都愿意将国事交给主教管理,但从今天起我将亲自接手一切事务。假如我询问,你们可以给予我意见和帮助。对于例行的公事我并不予以改变,但对于其他的事,部长大人,我请您听我指令:非我诏书不得发送,非我口谕不得执行;事无大小需亲临或差遣文员请命。”

一片寂静中,国王转向了文官们。

“而你们,先生们,非我应允,你们无权签署任何备份章程和通关文牒。你们每天必须向我面呈一切文件,并严禁偏袒任何人,任何事。”他顿了一顿,“很多事情将会面临改变。包括国家的治理,财政的管理,以及外交谈判,我的原则将不同于主教大人。现在你们了解了我的愿望,也就轮到你们,各位大人,来协助我将之付诸于行动。”

说完了,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议会很多人诧异之下几乎没有来得及意识到这个重要的会议已经结束了。

孔蒂亲王一脸阴沉的走向王太后。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您不明白吗?”太后反问他,“我觉得陛下说的很清楚。从今以后,您跟我都不再属于议会了。”

“他疯了!?”孔蒂亲王说。

“请您注意言辞,殿下。”王太后说,“路易二十二岁了,他是您的国王。”

而奥尔良公爵在走廊里追上了国王。

“早晨开会后骑马属于列行公事,所以我想这应该没有变动,对吗?”

“你猜的对。”国王回答。

“我可以参加吗?”国王的弟弟问。

国王收住了脚步,“今天?”

“对,今天。”殿下回答,“我想跟你赛马。”

“为什么不。”国王说。

******

殿下轻柔的抚摸着马的鬃毛,把手心里的东西喂给它吃。

“你还在等什么?”国王在一边催促,他已经坐上了马背。

“假如今天我赢了,你得答应我一个请求。”殿下对国王说。

“赛马你从没赢过我,弟弟。”国王回答,“我都不记得你上次狩猎是什么时候了。”

公爵默默的拍了拍马背,“嗯,你等着瞧。” 他翻身上了马。

洛林站在国王兄弟身后不远处,刻意避开一点距离,但是他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们俩。他听见侍从一声口哨,两匹骏马就飞驰而去,一眨眼的功夫消失在树林尽头,从他的角度,无法分辨他们谁先谁后。

洛林莫名其妙的焦虑起来,他发现安东瓦作为殿下的狩猎队长牵着马站在那里,但是作为国王狩猎队长的罗昂却缺席了,只有邦当跟着。

“您不去跟随陛下吗?”他忍不住问邦当。

“陛下平常骑马都不需要我陪伴。”侍从回答,“您对他与殿下一起赛马有顾虑吗?”

“顾虑?呵呵,怎么会。”洛林笑了笑,快步退到安东瓦身边。

“殿下刚才问你要了什么东西喂马?”他神经质的问。

“麦穗呀,怎么了?”安东瓦还是惯常那个莫名其妙的表情,洛林此刻有种伸手用力拧他脸皮的冲动。

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来回走来走去,半晌之后,他终于老远看见国王和弟弟骑马回来了。别的侍从开始给国王和公爵准备水与毛巾,他则拔腿朝他们跑了过去。

“你服侍的真周到啊,骑士。”国王冷冰冰看着跑的满脸汗的洛林。洛林注意到他脸色很不好看,也由此猜出了比赛的结果。

“在我们走过去之前,你准备兑现你的承诺吗?”公爵问国王。

“你胜之不武。”国王说,“这场赛马毫不公正。”

“因为国王不能冒险跳跃障碍,你就说这不不公正?”殿下撇嘴,“我以为你当国王之前就想好了与此同时你必须承担的责任,包括不能跟你的弟弟一起发疯。”

“我想到的事恐怕比这重要得多。”国王讥讽道,“你是永远不会理解的。”

公爵听着这句习以为常的评论,嘴角略微动了一动。

“究竟是什么事,需要你用发疯的方法来威胁我?”国王问。

“我想让劳拉的孩子们回家。”殿下说。

国王冷笑了一声,“他们在家里。”

“他们不在。”殿下说,“假如你让孔蒂家的人养大他们,他们将来会跟孔蒂亲王一起参军,也许会跟亲王一样对你不服,更也许会成为很多小加斯东。”

“我不会让这发生。”

“要是你如此自信,为什么从不让我参加议会?你别想骗我,哥哥,我知道你最害怕的是什么。”

“住口!”国王发火了,“你忘了你的身份。”

“而你忘了你所有的承诺!”殿下喊的比国王还大声。

一瞬间,国王愣住了。

“骑士!”公爵突然叫洛林,把他吓了一跳。

“把你口袋里的东西给我。”

洛林一脸茫然,丝毫不知道殿下指的是什么,慌乱中他伸手在口袋里一阵摸索,找到了一枚木头棋子,哆哆嗦嗦的递了过去。

殿下抓住那枚粗制滥造的木头棋子,在国王陛下眼前晃了一晃。出于洛林不明白的原因,国王的脸色突然变得一片苍白。

“我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哥哥。我以为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殿下说话的声音变轻了,但是并不颤抖,更不温柔,“我知道我的身份和我的职责,但是我坐以待毙的日子已经结束了。你已经成功的把母亲和孔蒂亲王排除在你权威的阴影之外,我知道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了,尽管我什么都不是,但是你绝不会放过我。我不想等着你这么做,我会自己离开你。”

国王紧紧的盯着弟弟,嘴唇微微有些颤动。

“你要去哪里 ?”他问,“别忘了你还要留在这里举行婚礼。月底,主教的丧礼将不会影响你的婚期。”

“但我婚后就可以离开你。去奥尔良,去南部的领地,总之离开你越远越好。这样你和我都会安全。”

“你哪里也不准去。”

“那你得找到适合的理由。奥尔良家不是波旁家,我在王宫里没有永久的住处,圣克鲁宫没有造好,据我所知你现在根本没有钱让我继续修建。真遗憾,哥哥,巴黎没有我的位置。”

国王默然的看着他,片刻之后,他一甩头纵马向前跑去。

“邦当,找个官员来记录我的命令。”他说,“这是我今天的第一个明确的指令。”

公爵和洛林跟过去的时候,恰好听见国王在吩咐。

“梅西耶公爵的孩子会交给曼奇尼家的人抚养。作为条件,菲利佩·曼奇尼和马扎林公爵将出资修建主教赠送给王室的旧王宫。奥尔良公爵奉王命在巴黎负责重修王宫,把那些不能住人的房间装修完善,此后旧王宫将会成为奥尔良公爵在巴黎期间的住所。”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弟弟,然后把缰绳递给邦当,带着随从离开了。

洛林看到殿下舒了一口气,整个人从紧绷的状态松弛了下来。

“哦,骑士,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我感觉把刀子架在了快窒息的人脖子上。假如这就是属于我的第一个‘打来的地盘’,那我简直不知道接下来还能不能再打仗了。”

洛林微笑了一下,走到他身边。

“我知道你找了一辈子,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你自己的位置。可是过了今天你应该醒悟了。因为当所有控制他的力量消失了以后,就只剩下一个人还掌控着他弱点……你好好想想,亲爱的。是谁拥有这种致命的权力?"

他把手深入殿下的外衣,越过他的衬衣前襟,突然拽紧他的皮肤,"控制他的心好比控制一切。"

殿下被他拽的忍不住喘了一口气,小心的环顾了一下四周,伸手把他拉向自己。

“我得承认,”他小声说着,轻轻的把舌头伸进了洛林的口中。“权力,尝起来挺甜的。”

卡茜卡茜
【授权翻译 《Versaill...

【授权翻译 《Versailles》同人】国王,王弟,金鹪鹩(6)

作者:Titlark

原文網址及授權:http://archiveofourown.org/works/8001307

限制級:10歲以上

分類:F/M, M/M

原著:2015版法剧《凡尔赛》

译者序:这是一篇来自捷克的太太的英语文。原作者非常想了解大家对她文字的意见。希望和我一样喜欢这篇文章的小伙伴看后留个言,英文最爱好,我转发给她。
最后,无论如何,谢谢观赏!

——————————————————
次日清晨,病人的寝室里一片宁静。

路易从亨利埃塔身边走开后,她很快就再次睡着了。路易自己也只比她多撑了一小会儿,在第一缕晨曦降临前他也睡着了——...

【授权翻译 《Versailles》同人】国王,王弟,金鹪鹩(6)

作者:Titlark

原文網址及授權:http://archiveofourown.org/works/8001307

限制級:10歲以上

分類:F/M, M/M

原著:2015版法剧《凡尔赛》

译者序:这是一篇来自捷克的太太的英语文。原作者非常想了解大家对她文字的意见。希望和我一样喜欢这篇文章的小伙伴看后留个言,英文最爱好,我转发给她。
最后,无论如何,谢谢观赏!

——————————————————
次日清晨,病人的寝室里一片宁静。

路易从亨利埃塔身边走开后,她很快就再次睡着了。路易自己也只比她多撑了一小会儿,在第一缕晨曦降临前他也睡着了———手臂搭在床沿上,头靠在手臂上,身体则坐在了地板上。
他是突然醒来的,睁开眼的一瞬间大脑一片茫然,只看见一双与自己肖似的蓝眼睛静静的望着自己。显然它们的主人有些困惑却依然镇定,并对眼前人充满了信任,因此只是一直安静的望着他,无所他求。
“菲利普!感谢天主…感谢天主…”路易喃喃自语。此刻他有种疯狂的冲动,想伸胳膊紧紧搂住弟弟的脖子!
菲利普没有回应他,只困惑的望着哥哥,除此之外他完全没力气做其它事。在鸦片酊的作用下,那双眼睛的瞳仁还是紧缩的。


搂紧他的脖子吗?哦,不可能,因为此刻他看上既虚弱又脆弱,路易简直不敢触碰他。他爬起身,情不自禁地开始低声呼唤:“亨利埃塔!亨利埃塔!”其实路易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不过听到他的呼唤后,亨利埃塔也睁开了眼。
就在此时,路易看到菲利普的嘴唇微微蠕动。他赶紧弯腰凑近,努力倾听他要说什么。
“哥哥,”菲利普含糊不清的说,话音比他此时的呼吸还微弱,“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是的,在未来的某一天,”他的哥哥回答他,“不过我比你年长,相信我等不到那一天来临。”
菲利普轻轻笑了。他的嘴唇因干燥而龟裂。路易抚摸他的额头发现他在发烧。
这时亨利埃塔也起身了,不过没发话,只紧紧盯着正倾听菲利普说话的路易,只见他听罢挺直身体站直却眉头紧锁。
亨利埃塔绕床走到丈夫面前,发现他已经再度睡过去了。她只能转向路易问:“刚才他想要什么?”
“他想见一些人,”国王语调缓慢的回复她,“事实上是两个人———他的忏悔神父…”
亨利埃塔脱口而出:“上帝啊!”
“———还有谢瓦利埃·德·洛林。”
亨利埃塔皱紧了眉头:“谢瓦利埃?这是为什么?他没有…没有提到我吗?他难道不想见我?”
“我肯定,如果他知道…”
“哦,他肯定知道,”她打断了他的话,“可是现在我想请陛下允许我告退———既然我丈夫已没有性命之忧,我希望能换身衣服,此外还有几封信需要写。”亨利埃塔行了个礼就匆匆离开了病房,出门时几乎撞上迎面而来的邦当。
邦当:“陛下———”
国王打断了他的话:“你立即把Vallot医生,还有谢瓦利埃·德·洛林给我找来!”他眼盯着弟弟下命令道。“目前看来他还不适宜做忏悔,所以倒不必这么早就搅扰Bossuet主教。”
邦当表示服从,也离开了房间。
首先来的是谢瓦利埃·德·洛林。他一见国王就深深鞠躬:“陛下您想见我?”
路易的嘴唇抿得紧紧的,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人,好一阵才开口道:“不是我,是另一个人找你。你去他那里吧。”
谢瓦利埃再次深深鞠躬。他快步走近菲利普床头,坐下握住爱人的手。菲利普睁眼看见谢瓦利埃就微微笑了。于是谢瓦利埃捧起他的手亲吻,并开始对他低声诉说起什么…
路易转身走到窗前,他觉得自己没必要再看下去了。
医生赶来也只用了十五分钟,路易觉得医生的到来真是自己的幸运。助手先生、邦当、太后安娜和她的两名女官紧随医生也来了。于是谢瓦利埃适时退到了幕后。
看到自己的病人还活着甚至保持清醒,Vallot医生极为高兴,决定当着所有王室成员的面,为公爵更换浸透血的纱布并清理伤口。
“可能会很疼,”医生警告,得到的回复是菲利普的鬼脸。于是医生的助手喂了后者满满一勺苦口的鸦片酊。然而,这种镇痛措施并不能完全避免清理伤口时的疼痛。更糟的是,当Vallot揭开绑带以后才发现,他还需切除掉伤口周围的坏死组织。于是他取来一根小木棒放进菲利普口中命令道:“咬紧它,”然后便取过一把刀以及若干手术钳开始切除腐肉。
医生的手术还未结束,菲利普的全身就已大汗淋漓。尽管他的意识还不很清醒,身体却在剧痛的驱使下瑟瑟发抖。他的脸是死一样的煞白,白里微透着青色。
奥尔良公爵的手术刚开始,安娜太后的女官们就告退了。整个手术过程中,太后一直手握一方蕾丝手帕捂在嘴前;路易的面容则僵硬如雕刻;而谢瓦利埃却假装饶有兴致的望着窗外,就好像外面正发生一件极其有趣的事儿。
医生刚完成手术,安娜太后立即发问:“医生先生,他怎么样了?”
“很幸运,看起来他的肠子没有受创。不过我发现他的伤口附近出现了水肿,这就是他发烧的原因。情况可能很危险。”
“那你打算怎么治疗?”安娜接着问。
“我将替他放血,太后殿下。放血是非常可靠而且有效的疗法。”
“替他放血?”路易忍不住打断了医生。
“是的,陛下。”
“可是昨天他一直在流血!要知道你费了好大劲才止住血。”
“您说得很对,陛下,”医生回答,“但是殿下的高热正是他血管中流淌的不良血液带来的,我们需要把这些坏了的血液放出来。”
路易和母亲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还是太后点头表示了同意。于是Vallot医生向他的助手示意动手,后者立刻将菲利普的胳膊展开,卷起衣袖露出前臂直至手肘,又在他的手臂下面放置了一只大碗。
他的皮肤太薄了,几乎是半透明的,手臂上的如蓝色脉络般延展的血管根根清晰。
助手取过放血针,根据其边缘的形状选择了一片合适的刀口。他将刀片放在血管上方比划了一下,最后把针头刺入了血管。深色的血液即刻从放血针下涌出来,开始只一点,逐渐就聚成了一道细流。
开始时,菲利普还怔怔关注着这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手术,但当血液逐渐流满一整只碗时,他就再撑不住了。他的头深埋在枕头之间,眼睛紧闭,显然已经晕了过去。
又过了一小会儿,Vallot才说:“我觉得现在血已经放够了”。听他这么说,此刻屋里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
助手先生开始帮菲利普缝合创口,Vallot则趁这个档口向现场一干高贵的听众们介绍他的放血设备。
“我们刚才用的放血针采用了目前外科领域里最新的技术发明———可以快速穿刺血管,但对皮下组织造成的损伤却是最小的。要知道,我们必须努力减小血肿的形成,这非常重要。”
“请相信我,陛下,在为您弟弟效劳时,我一定会用最好的设备。我全心希望他能尽快得到好转。”
路易没理他。他的目光越过医生的肩头锁定在弟弟的脸上。显然,失去知觉的菲利普已经完全无力对医生的上述预判表达意见了。
于是现场陷入了一片沉默,直到最后安娜太后发话:“我觉得他该休息了。你们都下去吧。”
太后的语调如同命令,包括路易在内的所有人都服从了她。然而众人走后,安娜自己却留下来守护她的小儿子。她默默望了他好一会儿,才走近病床、坐在亨利埃塔刚才的位子上。她同样握住那只手,它还是那样冰冷。
太后低声倾诉又像自语:“一切都会好的,我的亲亲小羊羔…一切都会好的,会好的…”

——————————————————————
不好意思,最近出差多,眼睛还感染了,不能多看电脑手机,更新也就慢了下来。在此感谢所有坚持看到这里的小伙伴,谢谢!


卡茜卡茜
 【授权翻译 《Versail...

 【授权翻译 《Versailles》同人】国王,王弟,金鹪鹩(4)

作者:Titlark

原文網址及授權:http://archiveofourown.org/works/8001307 

限制級:10歲以上

分類:F/M, M/M

原著:2015版法剧《凡尔赛》

译者序:这是一篇来自捷克的太太的英语文。原作者非常想了解大家对她文字的意见。希望和我一样喜欢这篇文章的小伙伴看后留个言,英文最好,我转发给她。

最后,无论如何,谢谢观赏!—————————————————————

路易赶往菲利普的套间,在前厅里碰见宫廷外科医生Antoine Vallot。他是位上年纪的灰发老者,侍奉过波旁家族...

 【授权翻译 《Versailles》同人】国王,王弟,金鹪鹩(4)

作者:Titlark

原文網址及授權:http://archiveofourown.org/works/8001307 

限制級:10歲以上

分類:F/M, M/M

原著:2015版法剧《凡尔赛》

译者序:这是一篇来自捷克的太太的英语文。原作者非常想了解大家对她文字的意见。希望和我一样喜欢这篇文章的小伙伴看后留个言,英文最好,我转发给她。

最后,无论如何,谢谢观赏!—————————————————————

路易赶往菲利普的套间,在前厅里碰见宫廷外科医生Antoine Vallot。他是位上年纪的灰发老者,侍奉过波旁家族的两代君王。

“他怎么样?”还没等Vallot开口,路易就抢着问。

Vallot深鞠了一躬才回话:“陛下…”

这时卧室的被打开了,一个仆人抱着一捧污染的织物走出来,有衬衫也有衣袍。空气中立刻充满了血腥的味道,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仿佛在暗示死神正步步逼近。路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这种感觉似乎出自他潜意识的本能。

“你为什么不进去?我弟弟正需要你”,路易问。

Vallot回答:“此刻我已无能为力了,陛下。”

路易等不到他说完就冲进房间,把医生丢在了后面,邦当紧跟着他。

然而当他看见房间里站着一个系着肮脏围裙的中年男子时,不由惊讶的停住脚步。此人正在一只大碗里清洗医用器械,而碗里的液体闻起来有酒味。

看到国王,男子停下手头的活计,同样深深一鞠躬。

"陛下!"Vallot的声音从邦当身后传来。侍卫们为医生让出一条路。医生走近后才接上他刚才的话:“就像我刚从说的,此刻我对殿下的伤情无能为力,因为我对治疗枪伤毫无经验。可是陛下,我要向您介绍我的私交Forez先生,他是一名娴熟的外科军医,已经为您的军队效力二十年了,非常熟悉这类枪伤。我将他作为我的助手带来以确保殿下能得到最好的治疗。”

路易点点头:“Forez先生,如果你的治疗见效果,回报也将是丰厚的。”他的注意力跳过两位医生,落到床上的那具纹丝不动的身体上。

Vallot上前轻声解释:“陛下,我给殿下服了大剂量的鸦片酊,他现在感觉不到疼痛。”

“他会康复吗?”

两个医生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Forez回复了他:“陛下,袭击的子弹来自于一杆毛瑟枪,袭击者开火时距目标物约30码远。子弹击中了马车厢,射穿了木头和靠背衬垫。这些障碍物减缓了子弹的速度,因此它击中殿下时并未对弹孔周围的组织造成伤害。这确实是个幸运的巧合——子弹没有直接击中殿下,而只是擦伤了他左侧最后一根肋骨下方约3/4英寸处。”

路易不信的扬起半边的眉毛,“你在告诉我“,他指着毫无知觉的菲利普一字一句的问,“这种程度还只是一个擦伤?”

“请您原谅陛下,但您说的不是我的意思,”说着,Forez加重了语调,“这可是毛瑟枪的子弹造成的擦伤。子弹的火力撕裂了皮肤,还撕裂了皮肤下面的数层肌肉。伤口本身有10英寸长,宽度1到4英寸不等。我已经尝试着清洗了伤口并尽我最大努力缝合了肌肉。"

"谢谢你给我上了这样一堂课,"路易听得很不耐烦,"但是我的问题还没得到回复,他会康复吗?”

“陛下,这会儿我不能您确切答复。让我担心的是眼下的三重风险。”

“什么风险?”

“首先,殿下失血过多,不过他年纪轻而且身体健康,就让我们对此抱最好的预期吧。就个人而言,我更担心他是否存在体内创伤,因为类似腹部外伤有相当高的概率引发体内创伤。我检查了他的腹部,可以确定目前还没有严重的内出血现象,但出血也可能会发生在一、两个小时之后。子弹射中的位置可能只在浅表组织,但子弹的压迫力却可能撕裂殿下的腹膜或主血管,或者伤及他的脾脏和肠子。”

现场陷入沉默,直让人心头发紧的沉默。

路易费力的吞咽下一口口水,说:“所以,如果真的发生这种情况…”

“那任何医生对此都无能为力。如果殿下的内脏真的受到重创,他将活不过明天早上。我们只能等待观察。”

“各位,”邦当突然插嘴道,“坏状况不一定会发生,我们应该期盼殿下吉人天相。”

"当然当然”,Vallot赶紧点头,他看上去对邦当充满感激,“如果殿下能安然度过今晚,当然我们就可以继续期盼不会再出现继发性的炎症。”

“这就是我说的第三重风险,”Forez表示赞同,“继发性炎症将带来发烧发热、伤口感染和溃烂等,并导致…”

“导致死亡”,路易替他把话补完,“谢谢你医生,看来我们需要期盼的幸运真不少。如果眼下你们没什么事了,劳驾把奥尔良公爵的情况告知我的母亲还有公爵夫人。”

两位医生双双鞠躬离去,房间里只剩下邦当、国王和昏迷的王弟。

路易走到床前观察弟弟,而菲利普看起来就好像他已经死过了。他深深陷入鸦片酊引发的毫无知觉的昏睡中,肤色像蜡一样苍白,摸上去却是冰凉的。他的眼圈青黑,眼睑看上去就像是覆在眼球上的一层薄纸。

“陛下,您该走了,”邦当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

 “再等会儿。”

国王再次看向弟弟,目光落在他的一头乌发上,他看着不由淡淡的笑了。

***

深夜,四下寂静。路易没有睡着,他躺在床上,静静聆听。终于,他等到了他想要的——从邦当矮床上传来的、均匀低沉的呼吸声。

路易迅速爬起来,披上晨衣,端起一支蜡烛向外走去。他的动作如阴影一般悄无声息。一步,两步,三步…

“陛下?”

路易暗自诅咒了一句,回头就看到了自己忠仆的脸。后者也快速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于是路易勉强挤出一点笑:“没什么事,邦当。我只是想,想…”

邦当特别注意看了国王身上的晨衣,还有手中的蜡烛。他叹了口气:“陛下,按律国王是不可以靠近任何濒临死亡的人的。”

“说的不错,”路易点头,“确实没有谁会死。我只是打算去看我弟弟。”

“陛下,可我的职责就是不让这种可能性发生…”

“够了,什么时候起国王必须听他仆人的话了?”路易尖叫道。

"当这个仆人的一项使命是时刻密切关注他国王的行踪时,陛下”,邦当反驳道。

路易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但是,假设你睡熟了就不能时刻密切关注我的行踪了呀?”

“我可以时刻保持清醒,陛下,“邦当回复,”我睡得很轻。”

“假使有一晚你睡得很沉呢?”

"陛下,那将是我的严重失职,不可原谅。"

"假使你的主人原谅你呢?"

"如果是这种情况…”,邦当为难地皱起眉,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他一字一顿的缓慢说道,“我想我大概会睡上一整夜,完全不知道我的国王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这种情况是有可能发生的,不是吗?”路易问。

“是的,有可能,“邦当点头,他又补充道,“如果您没有其他吩咐了,请允许我祝您晚安。”

“晚安,邦当。”

仆人再次躺下睡着了,这次他睡着的速度迅速得令人怀疑。

路易笑了笑便离开了房间。

***

黑暗的走廊。路易走的很慢,他感到自己的心嘣嘣跳得厉害,都几乎蹦到了喉咙眼。走夜道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因为很多个夜晚他都如此拜访女士们。但是今天,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在打破一项禁忌,他畏惧它更甚于十诫中的第七条律。(译者注,十诫中的第七戒"不可奸淫")或许,这种禁忌感来源于他对自己目的地将发生的事情的恐惧心。他将整夜坐在菲利普床边,如果他的情形恶化了…

“难道我真的希望眼睁睁看着他死亡?”

想到这里,路易几乎都打算折返了,但是最终他还是咬紧牙关朝菲利普的房间走去。

***
头图来自电影<路易十四死亡记事> ^_^




evagreen其他同人

【凡尔赛】骑士回忆录20:日出(中)

看前文,请点击tag: 骑士回忆录


20.日出(中)


从弥撒堂回去后,殿下大半天都沉默不语,洛林试了很多方法想逗他开心都没成功,最后只好由着他一个人关起房门看书去了。说来也怪,平常最喜欢参加宴会、喝酒、看戏的公爵,真遇上不开心的事,居然会选择用看书的方法去缓解压力。虽然洛林很好奇除了零散的战争记录、军队编制以及法国将军的回忆录之外,他还会去读些什么东西。

洛林心里也很烦躁,他被撂在殿下卧室外面的前厅,不能进去打扰,又不甘心就此走人,于是就开始对正在打扫的仆人们指指点点,故意找茬。一会儿骂这个女仆花瓶没擦干净,一会又指责那个男仆没有及时更换新鲜的水...

看前文,请点击tag: 骑士回忆录

 

20.日出(中)

 

从弥撒堂回去后,殿下大半天都沉默不语,洛林试了很多方法想逗他开心都没成功,最后只好由着他一个人关起房门看书去了。说来也怪,平常最喜欢参加宴会、喝酒、看戏的公爵,真遇上不开心的事,居然会选择用看书的方法去缓解压力。虽然洛林很好奇除了零散的战争记录、军队编制以及法国将军的回忆录之外,他还会去读些什么东西。

洛林心里也很烦躁,他被撂在殿下卧室外面的前厅,不能进去打扰,又不甘心就此走人,于是就开始对正在打扫的仆人们指指点点,故意找茬。一会儿骂这个女仆花瓶没擦干净,一会又指责那个男仆没有及时更换新鲜的水果。当吉什伯爵突然出现在殿下套间里的时候,他正第三次让人把墙上一幅国王和殿下小时候的画像挪地方。

“太靠外了,太靠外了!”他对站在梯子高处的倒霉男仆嚷嚷,“你懂不懂我说的‘与光线平行’这句话啊?是你眼睛不好使,还是你的笨脑袋瓜连这点鉴赏力都没有!??”

“你干嘛不直接说‘门背后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吉什伯爵大声插嘴,“在我看来,这不是鉴赏力的问题,是有的人脑袋根本不是用来鉴赏的,而是用来耍心眼的吧?”

“你来做什么?”洛林没好气的回嘴,“上回还没被教训够?非要殿下把刀子刺进你肉里你才相信他已经对你那套厌倦了?你为什么不能学学人家菲利佩·曼奇尼,过气就有个过气的样子……”

阿尔芒脸都被他气绿了。

“你这小杂种,别自以为得宠就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更别以为你找国王给你撑腰就了不起,在宫廷里混,你跟我比你算老几啊?”

洛林冷笑起来。“我是比不过你。谁不知道你那方面最厉害了?可惜你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套就突然不管用了;你觉得你混得开,消息灵通,可惜你妹妹就要出嫁离开宫廷了。少了她给你传递小道消息,你就跟鼻子坏掉的哈巴狗一样不知道该往哪里钻。”

伯爵被他说中了痛处,恼怒不已,抓起桌上一个白瓷花瓶朝洛林扔了过去,谁知洛林反应很快,被他一跳就躲过了,花瓶飞过去砸坏了窗子,伴随着一声巨响,房间里的女仆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卧室的门随即打开了,公爵殿下有点不悦的站在那里,怀里抱着一本书。

“我说了我需要安静。”他冷淡的评论,“这句话很难懂吗?”

“王太后送给你装饰圣克鲁小客厅的白瓷花瓶被打坏了。”洛林忙不迭先开口告状,“这种白瓷很昂贵,四万里佛都买不到。”

然而公爵的眼睛却紧紧盯着门对面的墙。

“我的画像呢?”他问。随后他注意到还站在楼梯上摆弄画框的男仆,脸色变得更不好看了。

“谁准许你动那幅画的?”他质问洛林。

“你不觉得它放在那里不太相称了吗?”洛林回答,“你看,这间房里只有暗色调的……”

“没我同意,谁都不许动那幅画!”殿下提高了嗓音,“这话我不想说第二遍!你听明白了没有?”

房间里所有人静默了片刻,洛林挪动了一下双脚的位置,在其他人的注视下挺直身体。

“看来殿下你今天确实需要安静会儿。那么请恕我告辞,有事派人来找我。”说完,他故作镇定的甩了甩头发,从门边拿起自己的手杖,脚步特意放的很慢。可惜的是,殿下并没有出声挽留他。

相反的,他只听见伯爵开口时声音里那种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

“我亲爱的,你犯不着为了这种既没有格调,又没有艺术欣赏力的人生气。”

“你也走吧,阿尔芒。我今天只想一个人待着。”殿下说。

“要是你真想赶我走,那我马上就走。”伯爵说,“但是跟某些不识趣的人不一样,我知道你现在正在烦恼些什么。我来找你,是帮你想办法的——”

下面的话洛林听不见了,因为仆人在他身后关上了门。他嘴里咒了一句,随即快步绕道走进了隔壁的套间里。

那套间原本是安茹公爵小时候他的家庭教师休息的地方,公爵成年后一直空置着,现在正在打扫和装饰,准备给未来夫人扩充的侍女们使用。因为近来殿下身边的杂事都是洛林在打理,谁也没有奇怪他这时候突然跑来干什么。他找借口支走了仆人,走到离殿下卧室前厅最近的一间房间,打开窗子。

殿下客厅的窗子刚刚被吉什伯爵打坏了,正敞开着,这让他可以清楚的听见在隔壁的谈话。

“这不可能。”他听见殿下这么评论。

“千真万确。主教准备把十五岁的奥苔斯许配给我母亲的亲戚美亚瑞侯爵。菲利佩·曼奇尼既不能继承所有爵位,也不能拥有城堡。主教对那位最心爱的侄女放心不下,硬要他们在下个月初就完婚,好像她不嫁人他就合不上眼睛似的。”

“菲利佩会怎样?”

“听说主教要为他多买个公爵的爵位,可是议会还没通过。”

“所以这就是履行一切职责的结果。真可悲,依旧当不了‘最心爱的’。也许太顺从的结果永远是这样的。”

“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想怎么帮我?我看不出主教的遗嘱能给我提供什么机会。”

“其实答案非常简单,只是你从来想不到,宝贝,因为你从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伯爵的声音带着调侃和暧昧,洛林光听着就妒火中烧,几乎可以想象他一边说话一边对殿下动手动脚的样子。

“别这样……”果然,他听见殿下这么说,“先把话说清楚,答案究竟是什么?”

“钱。我亲爱的,你想说服你哥哥,现在最好的借口就是钱。”

“你跟我开玩笑吗?”殿下不置信的问,“我哥哥从没缺过钱。”

“任何人都知道,国王婚事过后,法国的国库已经差不多空掉了。”伯爵笑起来,“看来你哥哥真是什么事都不告诉你啊。”

片刻的沉默。殿下再开口时,洛林注意到他语气有点不自然。

“我从没想过,孩子的赡养权也能用钱来买吗?”

“怎么不能?只要价钱合适,国王懂得什么叫务实。你要不相信我说的不妨直接去问他。在我看来,国王多半还会趁机开个大价钱。尼古拉·富凯对我说过,主教的私人收藏品抵得上半个国库,而你哥哥比什么人都清楚。说真的,我的小羊羔,你真是太天真了,宫廷里大多数人成天都在盘算的都是这些事。谁死了,有多少遗产;谁出生,王室分多少钱。瞧你那宝贝小骑士刚才一下子就能说出白瓷花瓶值多少,可见他可没少算计你的家什。”

还真能趁火打劫。洛林不自觉的磨了磨牙。

“他并不比你更糟糕。”殿下说。

伯爵哼了一声。

“所以你想让我跟我哥哥谈妥一个价钱,再把数目告诉菲利佩?”公爵问。

“当然不是。”阿尔芒·德·佳门轻声笑,“我是想说,你应该把那个数目翻一倍再告诉他。我们凭什么白白帮曼奇尼家族的忙?”

“你真是让我意想不到,阿尔芒。”殿下淡淡的评论。

“可不是嘛,我让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可还多着呢。”伯爵笑。“给你出了这么好的主意,你打算怎么谢我?先亲一个吧,过来!”

洛林听不下去了,他伸手关上了窗子。

就在他转过身来的时候,突然外面房间里有什么响动惊扰了他。

“什么人!”他问,飞快跑了出来。发现一个女仆正半蹲在地上清洗地板,她身边不远处有个水桶。看见他走过来,慌忙爬起来弯腰行礼。

“我刚才明明下过命令,让你们退下过一会儿再来。”洛林对女仆说。

“您吩咐过吗?”女仆低着头胆怯的回复,“我没听见,大人。我刚才还在隔壁屋里擦地板呢。”

“我在哪儿见过你?”洛林盯着她问。那女人年纪不小了,长相一点都不显眼,但是洛林对人的相貌记性很好,他知道自己肯定见过她。

“我是个管打扫的,哪儿需要我,我就被叫到哪里。”女人说。但在洛林看来,这不是一个回答,而是一个很多余的解释。

“下去。我不叫你,不许再到这个屋里来。”洛林冷冷的说。

女人连忙照做了。洛林跟着她走到过道里,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你对女人的口味越来越低下了,这么老的也要看?”公爵的狩猎队长安东瓦·德·艾菲手里拿着殿下的外出衣物以及马鞭子走了过来。

“来的正好。”洛林说,“认识那个女人吗?”

“没印象。”安东瓦说,“干嘛问我?”

“我上次看见她是在巴黎郊外给国王送行的路上,她陪在卡特琳·德·佳门的身边。我还记得那天早上农庄外面有一匹马莫名其妙不见了,而法比安·马夏尔对我前一天的行动一清二楚。”

“没听明白。”安东瓦很老实的说。

“我猜那女人为法比安·马夏尔干活,是你的老同僚。”洛林说。

安东瓦耸了耸肩。

“事情可越来越有意思了,安东瓦。”洛林说,“我们的国王到底在玩什么游戏?他曾经告诉我说,我回巴黎的时候他一定要让马夏尔那家伙恢复职位,否则他就没办法睡觉;可是我们回来好久了,却看见是菲利佩·曼奇尼占据着马夏尔的位子。”

“也许他没能办到,也许他想等主教去世以后再换人,也许他根本就是忘记了。”

“其他事情,也许。但我觉得他不会妥协这件事。”洛林说。

“你什么时候比殿下还了解国王了?”安东瓦不服气的说,“我劝你别多事,陪着殿下就好了。惹恼了国王,可就连性命都难保啦。”

“你懂什么!”洛林白了他一眼,“我就是想保住性命!”

 

****

洛林徘徊到国王套房外,犹豫了半天,壮着胆子走了过去,如往常一样,那里站着整整一排的卫兵,而亚历山大·邦当站在门外。

“嗯哼。”他咳嗽了一声。

“您走错地方了吗,骑士大人?”邦当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奥尔良公爵的套房在走廊另外一边。”

“不不。我,我……我想求见国王陛下。”洛林结结巴巴的说。

邦当抬高了眉毛。“非常抱歉,现在不是国王接待访客的时间。您求见国王,应当书面提出申请,填写求见的理由,经过我的审核后,三天后您会得到通知。”

“可我有急事求见。”洛林说。

“我已经解释清楚了。”邦当颇有耐心的回答。

“他是对的,这确实不是国王接待访客的时间。”突然走廊里有人大声说话。

洛林回过头,看见安娜王太后带着几个贵族侍女从走道慢慢的走了过来。她穿着厚重的深蓝色的裙子,领口点缀着雪白的领巾和珍珠项链。洛林一贯认为跟大多数她这年纪的女性相比,王太后确实称得上是个大美人,可惜就是笑的太少。

“这是跟大臣们开会商议选举下一任枢机首相的时间。”王太后说,“可我听说国王已经第三次推迟了会议。”

她和她身后的女士们宽大的裙子在大理石地板上一个接着一个轻轻的扫过,脚步仪态就像在出席庄严的典礼。她站在国王第一侍从面前,目光直直的逼视着他。她可能是宫廷里唯一一个胆敢这样看着亚历山大·邦当的人,就连国王也不敢。

“让开,我要见我儿子。”她说。

邦当一动也没动。

“很抱歉,太后。国王现在不方便见您。”

“莫非要我向你提交书面申请吗?”王太后讥讽道,“让开!”

“假如太后与陛下因为不值得的原因发生口角,我会非常遗憾的。”邦当说,“而太后您也会尴尬并且后悔。”

“屋里有几个女人,邦当?”王太后问,“数目多到让我尴尬?我不这么认为。”她冷笑了一下。

“摩特威尔夫人,请您打开陛下的房门。”她吩咐身后的侍女。

摩特威尔夫人上前挪动了几步,邦当没有办法阻挡。门开了,太后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她身后的侍女们全部跟在她背后。

看来,她是打定了主意要给国王一个措手不及。

洛林大着胆子朝里面张望了一眼。他对自己说,躲在那么多贵妇人宽大的衣裙后面,又是这样千载难逢的场面,想必没有人会注意他,万一情形不对直接开溜也就万事大吉。

他还以为会像上回在浴池边上一样撞见一群穿薄纱裙的女人,结果大失所望的发现,屋里根本没有任何女人,只有一个穿着黑色官员衣服的男子,他跟国王路易十四面对面坐着,中间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厚厚的好几本装订书和几支羽毛笔。那个男子看见王太后带人闯进来,很冷静的合上书本,站起来向太后恭敬的行礼。

“让巴蒂斯·柯尔贝尔。”太后认出了这个人。“你在这里做什么?”

“是我邀请柯尔贝尔来,跟我一起做点数学题。”国王代替他回答,“我得承认,我学到了不少东西。”看来对于王太后的举动,他的反应也非常冷静。

“你可以走了,柯尔贝尔,我们明天同一时间继续上课。”

柯尔贝尔鞠了一躬,离开了。

“您什么时候开始对数学感兴趣了?”大臣走后,安娜怀疑的问。

“我为什么不能对数学感兴趣?”国王不以为然的回答母亲。“您总是对我说,一个人的兴趣应该越广泛越好,喜欢的事物太少,人生就会变的乏味无聊。”

“这是您撇下您怀孕的王后到处寻花问柳的时候对自己说的吗?”王太后尖锐的指出。

国王没有说话,他慢慢踱到窗口,看着窗外。

“我在等您回答我的话。”

“您要我说什么?”路易反问,“您要我告诉您我受不了那张床?您要我告诉您,这桩安排的婚姻让我厌烦透了?您要我告诉您我得花全身的力气才能在她的床上假装我喜欢她?”

王太后愤怒的走过去,一把抓住儿子的衣服,把他从窗口拽过来,抬起手掌,但是她的手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国王看着她,直到她慢慢放下手。

“我不能眼看您这样对待自己的妻子。她是一个国王的女儿,她是您的王后。我不只是把您教导成了国王,路易。我还指望您成为一个让我骄傲的男子,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她含着眼泪说。

“您等了多少年,才开始不再讨厌自己的身份,母亲?”

“您知道的。”安娜回答。

“二十三年。”路易说,“我是您重获新生的理由。是我拯救了您。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不会让玛丽·特蕾莎感受您的痛苦。但我只能做到这样。别试图约束我,我是不会被任何人约束的,因为我生来如此。”

“生来如此?您自以为您是什么,路易?”

“我是您所指望我成为的一切,夫人。”路易回答,“别以为我不懂感恩,我知道我的王冠是您为我保全的,您和他。然而你们不能一辈子留在我身边。他快走了,人们会说法国失去了一位首相,但他们不知道我失去了一个父亲。而您,您也有一天会离开我。我终究会变成一个人。”

安娜向后退了两步。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儿子。

“我二十二岁了,母亲。”路易说,“我是您的国王。”

*****

王后走出国王的房间,迎面看到小儿子穿着骑马装,手里拿着马鞭子走了过来,他显然是刚刚换好衣服。

“母亲?”公爵有点吃惊,“您起来了?他们告诉我您不舒服。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您没事吧?”

“我没事。”安娜回答。“你来找你哥哥?”

“是的,我有些话想跟他说,所以来问问他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骑马。”

“骑马?”太后微笑了一下,“我猜他现在没有心情。你还是改天再来找他吧。”

公爵本能的伸手搀扶母亲,但是王太后不太愉快的甩开他的手。“我很好,菲利普,用不着人扶着我。”

她随即飞快的走下台阶。

可就在她下楼梯的时候,不知怎么身体摇晃了一下。

随从们没来得及反应,殿下眼明手快的从高处跳下了台阶,在王太后摔下来的前一刻用身体挡在她与地面之间。人们依旧可以隔着衣物听见她骨骼撞击地面的声音,但她的小儿子张开手臂抱紧了她,仿佛怀抱一个轻盈的布娃娃。

她晕厥后的脸是苍白的,侍女们惊呼着,七手八脚的把她扶起来,让她靠在椅子里。

好半天,她睁开了眼睛,盯着正跪在椅子边上的奥尔良公爵。

"孩子,”她说,“我伤害了你吗?"

“怎么会?”殿下轻声安慰她,“您从不伤害我,母亲。”

“但是我伤害过,我知道。”王太后说,“以一种你根本察觉不到的方式。我不是故意这样的,我亲爱的孩子,我的小羊羔,我的小公主。我……我只是,我只是在自我牺牲的同时,也牺牲了你。”

公爵温柔的看着她,把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嘴唇边。

“没关系,妈妈,我不怪您。”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明亮的光芒。

“把窗子打开,让王太后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刚刚赶到的宫廷医生下命令。

洛林这会儿正站在窗子边上,因此他转过身,将过道里的木头窗子敞开到最大。

一阵风吹了进来,他深深呼吸了一下,鲜红的夕阳与晚霞就这样洒满了卢浮宫的西走廊。

日落了,然而明天将要日出。

 

TBC

evagreen其他同人

【凡尔赛】骑士回忆录19: 日出(上)

看前文,请点击tag:骑士回忆录


19.日出(上)


洛林慢慢的用小勺子搅动着碗里的豌豆汤。

现在早餐喝豌豆汤已经风靡全巴黎了。无论什么东西只要国王喜欢,很快的,巴黎贵族们就会紧跟风尚。上回国王来到他的家,坐在这间早餐室中宣布“章程应该改的更适合国王的口味”似乎就是发生在昨天的事,可此时此刻他抬起头,毫无疑问会发现他家里的情形和那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原本空空荡荡的房间现在放满了漂亮的装饰品,其中不乏昂贵的古董摆设和著名宫廷画师的作品。墙壁也已经被装潢一新,装饰着流行的红色和黄色的窗帘与流苏,桌上的餐具全都是纯银的,还有亮晶晶的琉璃杯子。他的哥哥阿马涅克...

看前文,请点击tag:骑士回忆录

 

19.日出(上)

 

洛林慢慢的用小勺子搅动着碗里的豌豆汤。

现在早餐喝豌豆汤已经风靡全巴黎了。无论什么东西只要国王喜欢,很快的,巴黎贵族们就会紧跟风尚。上回国王来到他的家,坐在这间早餐室中宣布“章程应该改的更适合国王的口味”似乎就是发生在昨天的事,可此时此刻他抬起头,毫无疑问会发现他家里的情形和那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原本空空荡荡的房间现在放满了漂亮的装饰品,其中不乏昂贵的古董摆设和著名宫廷画师的作品。墙壁也已经被装潢一新,装饰着流行的红色和黄色的窗帘与流苏,桌上的餐具全都是纯银的,还有亮晶晶的琉璃杯子。他的哥哥阿马涅克伯爵路易·德·洛林穿着新做的橙色绣墨绿色丝线的衣服,带着闪亮的绿宝石戒指,坐在他对面慢吞吞的喝着汤。伯爵右手边是他漂亮的新婚妻子卡特琳·德·维勒鲁瓦,她正在兴致勃勃的跟丈夫说着昨天听来的新闻。他俩身后站着起码五六个衣装整齐的仆人。洛林想起来自从他父亲离开巴黎,他们家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只有一个老仆人,里里外外慢吞吞的干着所有的事,就连国王那天喝的豌豆汤,也是那个老仆人给递过去的。

“我昨天一天收到三封信。”卡特琳说,“都是在问奥尔良家的职位空缺。我发誓,圣克鲁宫的职位现在是最吃香的,比王后身边的侍女职位还令人向往。”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路易·德·洛林评论道,“在王后身边当侍女规矩太多了,而且王后连法语都不怎么会说;可在未来的夫人家里就不一样了,亨利埃塔公主大家都熟悉,知道她对侍女们很好。”

“你对我们未来的夫人身边的职位有多大决定权,菲利普?”他嫂嫂直截了当的问他。

洛林转了转手中的勺子。

“要是有人给你好处,我亲爱的嫂嫂,你就只管拿着。”他回答。

嫂嫂会心的一笑。

“我觉得,赛维涅侯爵夫人的女儿给亨利埃塔当侍女最好不过了。”她说,“塞维涅夫人常常给我捎普鲁旺斯的新鲜水果,听说都是尼古拉·富凯大人家里拿来的。唯有他有手段大老远的把时鲜货运入巴黎。弗朗索瓦丝·德·塞维涅小姐长得非常漂亮,脾气也温和……”

“我可以给你个建议吗?嫂嫂?”洛林突然放下小汤勺,打断嫂子的滔滔不绝。

“什么建议?”

“别跟尼古拉·富凯大人套近乎。也别跟他沙龙里那些时髦人物有瓜葛。塞维涅侯爵小姐——我肯定她非常迷人——也请你忘记她吧。”他微笑着说。

“为什么?”卡特琳·德·维勒鲁瓦莫名其妙。

“哦,请你相信我的直觉,亲爱的嫂嫂。”洛林甜甜的笑着,站起身来。

“你去哪儿?你什么都没吃啊。”他哥哥问。

“我今天跟殿下一起去参加王宫的弥撒。”洛林回答,“另外,我从小就讨厌豌豆汤。”

***

卢浮宫现在看起来真有点远了。可是圣克鲁宫到底什么时候能建造好呢。洛林从宫门口一路走到公爵的住所,他知道昨天殿下休息的很晚,现在正睡意朦胧的站在那里,任凭侍从们给他穿戴。

他走进屋,伸手打了个响指,侍从们回头看到他,立刻悄悄的退下了。

然而殿下并没有回头,他站在原地,透过拼接的大镜子看洛林的倒影。

“你来晚了。”他有点不高兴的说,“我再等你就迟到了。”

洛林伸出双手,绕住殿下的腰。他感觉他轻微的扭动身体,衬衣在他怀抱中摩擦出声。

“你不觉得等待会让你见到我的时候更高兴吗?”洛林轻轻在殿下耳边问。

“不觉得。”殿下回答。

“我晚来是因为我去替你取礼物啦。我们刚回巴黎的时候我为你定做的,现在做好了。”

“撒谎。”公爵说,“你两只手现在明明是空的。”

“哦,亲爱的,试试右边的口袋。”洛林说着,故意此时去亲吻殿下的发际。奥尔良公爵不得不以一种颇有难度且不太优雅的姿势歪着脖子反手掏他的口袋,半天才从里面费劲的掏出两颗木头棋子。那是粗糙的玩具手工制品,连打磨的工序都省了,只能大概看出国王的形状。

“这是什么啊?”公爵问,“送给我这种东西做什么?”他作势要顺手扔掉,却被洛林抓住了手腕。

“不知道这个怎么玩吗?殿下?”洛林问。

“鬼才知道你那不正经的脑袋里在想什么花样!”他一把将木头玩具塞回洛林的口袋,“我不要!”

“好好好,等你要的时候可别求我。”

“快给我穿衣服吧,弥撒十一点钟就要开始了。”殿下说着,指了指被侍从放在长椅上那件黑色的长外套。

洛林先拿起亚麻领巾绕到镜子前面,公爵则伸手把长发撩起来,让他给自己系。

这角度真是太完美了。洛林忍不住看着公爵殿下闭起的眼睛和眼睑,他脸部的轮廓在光线阴暗的地方总是显得很明晰。洛林呆呆的看了半天才伸手慢慢的把细致亚麻布绕在殿下的脖子上,一圈又一圈。

公爵并没有埋怨骑士的动作太慢,他看起来很享受这片刻的安静,继续闭着眼睛,举着手臂,就好像骑士无论对他做什么他都无所谓。这样毫无防备神情显然很快让他付出了代价,因为洛林突然一把抽掉了领巾,下手扯住殿下的衬衣把他整个人拉进怀里,出其不意的吻了起来。

他们的呼吸很快交融在一起,安静的晨间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在房间里撒下日光的痕迹。

“你害我做弥撒……迟到了。”殿下被粗鲁的推倒在床上,但他还不忘记在喘息的间隙小声的抗议。

洛林急切的扯开情人的衬衣和裤子,整个人压在他身上,颤抖着声音连他自己都不认识。

“让他等着……”他说,“让他等着……让他也尝尝等待的滋味。”

 

*****

祷告词念了一半,波绪埃神父被弥散堂门边的响声惊动了,他抬头看见姗姗来迟的奥尔良公爵和洛林骑士慢慢的走到后面的座位坐了下来。

他清了清喉咙。

“请您继续,神父。”国王小声命令他。

“当黑夜的魔咒过去,阳光普照大地,圣父、圣子、圣灵会在虔诚之中守护我们的保护人。他是最坚强的人,神的侍者,坚守信念与誓言的朝圣者。他长达十八年不屈不挠的战斗,为的是给这片阳光普照之地带来祥和与平静。今天我们在圣母的殿堂里诚心祈福,但愿圣母怜悯这位上帝的仆人,这位法兰西的仆人,但愿我们还能在他的庇佑之下继续安享福泽……”

“他刚才在说什么人?”长段拉丁语祷告词开始的时候,洛林凑近公爵的耳朵问。

“主教。”殿下回答。

“真的?”洛林忍不住笑了笑,“带来祥和平静?那投石党内战是怎么回事?”

“嘘!”殿下责备他。

国王在这时候回过头来对着公爵勾了勾手指,又指了指自己身边空着的祈祷椅子。殿下只好站起身走过去,洛林不请自来的跟在后面,因为国王背后还有一个空位。

“母亲呢?你的王后呢?”殿下在国王身边坐下的时候小声问。

“不舒服。”国王回答,“显然你没有同样的借口。”

“他们说主教这次恐怕很难撑过去了。”公爵说,“你应该抽空去看看母亲,她很伤心。”

“我恐怕她见到我更会发怒,我还是不要见她好些。”

公爵沉默了片刻。

“你知道——那些有关他们的传言吗?”他问国王。

“你知道传言是怎么开始的吗?”国王反过来问他弟弟,“你不该像那些无知的女人一样唠叨那种传言,因为这对你对我都是天大的伤害。”

“你居然觉得他们的爱会伤害你?”洛林看见殿下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假如他们之间有一种强烈的爱的维系,那是他们对法兰西共同的爱,而我就是法兰西。”国王淡淡的说。

“如果你非要这么说。”

国王站了起来走到波绪埃神父面前,神父对着国王路易十四画了个十字,把圣饼放在他嘴里。

“上帝与您同在,陛下。”

“上帝保佑主教,上帝与法国同在。”国王谦恭的低下头亲吻神父的手。

当他走过弟弟身边,突然犹豫了片刻,转头看了看公爵。

“我不哀悼。”他说。

“什么?”

“章程上写国王不哀悼。因为国王不能流泪。”

“我见过你哭,哥哥。”

“也许。可你再也见不到了。”国王说。说完他飞快的走出弥撒堂,身后跟着瑞士卫兵。他走路的速度向来很快,今天看起来更是特别快,简直像是在逃避什么追着他不放的东西。

“国王今天好像脾气很糟糕。”洛林忍不住评论。“不会是因为你迟到了吧?”

“我倒并不奇怪。”殿下回答,“他一直是这样的,我已经习惯了。一旦对你表露了一点好意,接下来就会使劲让你觉得他又开始讨厌你了。”

洛林抬起眼睛盯着公爵。

“国王最近有对你表露过好意吗?”

殿下的绿眼睛眨了一眨,并不回答。此时神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走过去张口含住神父递给他的圣饼。

******

“殿下,我可以跟您说句话吗?”他们走出弥撒堂的时候,突然有一个穿着国王火枪手制服的男子走了过来,洛林吓了一跳,接着认出来这个人竟然是菲利佩·曼奇尼。

他迅速挡在殿下的身前,抬高下巴,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看着对方。

“您找奥尔良公爵有何贵干?”他冷冷的问,“自从马夏尔大人离开后,国王的火枪手可越来越没规矩了。殿下不找您说话,哪有您自己直接走过来找殿下说话的道理?……我看您是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以为今天的殿下还是您过去认识的安茹公爵。”

菲利佩被他那一阵抢白搞得措手不及,站在那里无言以对。

公爵一只手放在洛林手臂上,把他轻轻的推到一边。

“我猜火枪队长大人一定是出于职责需要来找我说话的。”他冷淡的说。

洛林发现菲利佩·曼奇尼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我能怎样为你效劳,大人?”殿下问。

菲利佩望着殿下,神色忧郁黯淡。

“我没有一整天等你开口,大人。”公爵说,“而且我猜你就要错过你最爱的沙龙了。”

“我……我最近不会参加任何沙龙,殿下。您……您可能不知道,我的姐姐刚刚去世了。”

殿下的脸色刷一下就变得雪白。

“哪一个?”他问。

“梅西耶公爵夫人。”菲利佩回答,“劳拉。”

公爵慌乱的上前走了一步,抓住了菲利佩的胳膊。

“怎么可能?!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他的声音有点颤抖了。“怎么会发生的?”

“当您在卡莱港的时候,劳拉生了第三个孩子。但这次上帝决定带她走了。”菲利佩说。

“你为什么不穿丧服?”殿下看着菲利佩,“你该为她穿上。”

“我有——”菲利佩有点哽咽,没法说下去。

“职责。”殿下替他把话说完,咬着牙。

“我就是为了她来找您的,殿下。”菲利佩说,“我知道您对我已经没有过去的友情了。但是您跟劳拉就像姐弟一样。您一定会为了她向陛下求情的……”

公爵有点恍惚的走到过道边上,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盯着手上的戒指。

“梅西耶公爵准备住进修道院,用毕生悼念劳拉。他们的三个孩子被陛下交给孔蒂亲王抚养,可是他们都还小,他们需要母亲家的亲戚,而不是波旁家的。”

“但他们是波旁家的后代,这是章程规定的。”公爵喃喃的说。

“章程是死的!”菲利佩说,他试图走到殿下身边去坐下说话,可是洛林继续挡着他,不让他靠近公爵。

菲利佩看了一眼洛林,后者眼睛里冒着的怒火让他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

“我舅舅现在病重,除了王太后没人能劝说国王改变主意,可是王太后现在什么人都不见。我想来想去,只有来找您。”

殿下默然的看着眼前那位火枪队长。

“为什么非要这么做?”他问,“你们能改变什么?已经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交到谁的手里又有多大区别?”

“在血亲王子手中,他们只是波旁家的后代。”菲利普·曼奇尼说,“但在我姐妹们身边,他们依旧会得到来自家庭的爱。家庭的爱才是最为强烈的维系,难道您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吗?”

殿下愣愣的坐着,一动不动。

“我不敢说我懂那种感受。”他回答。

 

 

 

 本章中某些描绘来源于下图:

 null

evagreen其他同人

【凡尔赛】骑士回忆录18 :橘子树(下)

看前文,请点击tag:骑士回忆录

18.橘子树(下)

吉什伯爵慢慢踱步到公爵帐篷里,第一个反应是瞥一眼站在边上的洛林,后者显然完全没有回避的意图。

“你终于忍不住自己来找我了?”阿尔芒转过头来面对公爵,有些傲慢的问,“我还以为你这次能撑多久呢。”

殿下脸稍微有点红,但他随即咬了咬嘴唇,以一种严肃的表情与伯爵对视。

“我叫你来,是因为我有话跟你说。如此而已。”

“算了,你装什么正经?”吉什伯爵上前一步,直接动手解公爵的外衣。殿下试图推开他,可这反抗的举动反而撩的伯爵更为上火。他旁若无人的伸腿把公爵夹紧,把他的外套掀到肩膀后面,两只手拦腰抱住了他。“我快想死你了宝贝,这次就算我认输不行...

看前文,请点击tag:骑士回忆录

18.橘子树(下)

吉什伯爵慢慢踱步到公爵帐篷里,第一个反应是瞥一眼站在边上的洛林,后者显然完全没有回避的意图。

“你终于忍不住自己来找我了?”阿尔芒转过头来面对公爵,有些傲慢的问,“我还以为你这次能撑多久呢。”

殿下脸稍微有点红,但他随即咬了咬嘴唇,以一种严肃的表情与伯爵对视。

“我叫你来,是因为我有话跟你说。如此而已。”

“算了,你装什么正经?”吉什伯爵上前一步,直接动手解公爵的外衣。殿下试图推开他,可这反抗的举动反而撩的伯爵更为上火。他旁若无人的伸腿把公爵夹紧,把他的外套掀到肩膀后面,两只手拦腰抱住了他。“我快想死你了宝贝,这次就算我认输不行吗?”他说着又瞥了一眼洛林,“你要是喜欢他,我们可以一起来啊,我不介意。但我用三分钟就可以让你知道我比他强多了……不信你自己来尝尝,嗯?”

顷刻间洛林只感到怒火攻心,他一把抓起桌上还在燃烧着的蜡烛台,就准备对准伯爵的后脑勺砸,可就在他高高举起手臂时,他看见殿下在伯爵背后朝他摆了摆手指。

他不得不动用了很大的自制力强迫自己停手,但他手指依旧紧紧抓着蜡烛台。

下一刻,殿下的举动害他差一点没失手把烛台丢到地上去。

殿下从外套下面飞快的抽出了一把细小的匕首,伸手一扯,干净利落的把吉什伯爵整个人翻转了过来。伯爵惊呼了一声,低下眼睛只看见发着光的刀刃指着自己的下巴。

“你玩的有点过火了吧?亲爱的。”吉什伯爵笑着问,然而他带笑意的声音里也夹杂着颤抖。“刀子这东西真的太危险了。我们换鞭子可不可以?”

“说实话,阿尔芒,我觉得鞭子对你已经没用了。”殿下的声音冷冷的。“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学会体会别人的认真?哪怕至少一分钟,停止满脑子只想着你自己,去想想别人?还是你的脑子里除了自己就根本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吉什伯爵轻笑了一声。

“我不知道你在暗指什么。但我以为你是因为这才喜欢我。”

洛林看见公爵殿下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默然。

他们就这么僵持了一会,殿下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还在犹豫着,突然帐篷前面传来了脚步声。

“国王驾到!”外面是第一侍从亚历山大·邦当的声音。

这意外的来访让公爵不得不放开吉什伯爵,把匕首重新藏好。伯爵慌乱的拍了拍自己被搞皱的外套,而洛林转身把蜡烛台端端正正的放回桌上。

国王飞快的走了进来,他脸上的表情僵僵的。

 “阿尔芒,你出去。”

这么丢下一句话,语气听来并不怎么强硬,但空气中立刻蔓延开一种莫名紧张的气氛,让吉什伯爵也无法忽略。也许他多少有些庆幸国王在这个时候打断了他们,否则这尴尬的局面不可能轻易收场,他朝着国王与侍从鞠了一躬,知趣的退到门边。

洛林也准备跟在他后面回避,但是他才走了两步,又听见国王的下一道命令。

“你,站在那里别动。”

洛林收住脚步,向国王行了一个礼,然后退到公爵身后。与此同时,他清楚地感觉到阿尔芒·德·佳门在门边朝他投过来的憎恨的目光。

伯爵前脚一走,国王立刻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封信,丢在殿下面前的椅子上。

“这是亨利埃塔对那封以法兰西的名义写的、为你求婚的信给出的回复。”他说,“念出来。”

公爵愣了一愣,弯腰拿起信,站在那里打开来看。与此同时,国王在帐子里不停的来回踱步。从桌子走到床边,又从床边走回桌子。

公爵飞快看完了,抬头看了看哥哥。“我很遗憾她的回复你不满意。”

“我让你念出来!”国王恼怒的说,显然并不欣赏弟弟那种事不关己的态度。

 “我尊敬的国王,”殿下念道,“我对您的提议倍感荣幸。可是即便怀着感激法兰西太后对我多年培育的恩典和对我自己第二个故乡的眷恋,我却只能以最为沉痛的心情向您忏悔。因为我心有所属,因此不能嫁给法兰西之子、您的弟弟、英俊而有才华的奥尔良公爵。假如爱情是一种罪孽,我恳求您看在我们从小情同手足的份上宽恕于我,并且依旧允许我借此机会祝贺您新婚愉快。上帝一定会眷顾您与王后这样的佳偶,而您的幸福会让您心怀更多的怜悯,假如您愿意分出其中的一丝悲悯,那么您一定会允诺我的恳求。”

读完了,他竟然忍不住笑了一笑。

“我喜欢她的信。乍看很谦恭,但其实很傲慢。难道不是?”他抬起头来看国王。“你并不是第一天认识她。”

“不懂恭顺,不知感激。”这是法国国王的评价。

“你必须承认,她比我懂得反抗。”公爵把信还给国王,“谁能怪她?她不再是流亡公主了。” 

然而这话国王一点都不爱听。

“你必须马上给她写信。” 他命令,“骗她也好, 就说你爱她。” 

“我不用骗。”殿下回答,“我爱她,就像爱妹妹那样。”

可是他平静的态度却再一次的惹怒了国王。

“这远远不够!”他大声说。

突然被抢白的殿下不禁一怔,用刚才看吉什伯爵一样默然的目光,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哥哥。

“你……你脑子里从不考虑别人。对不对?从头到尾就只有你自己。”他说。

国王不回答,他双手握着拳头,沉静在冥思苦想之中,似乎完全没有听见弟弟的话。

殿下有点无力的坐在了椅子里。这是逾越礼节的行为,因为此时作为国王的哥哥还站在那里,他却坐下了。邦当立刻皱了皱眉,但是这一次,第一侍从没有说话。

“你认为兄弟姐妹的爱远远不够,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殿下小声说。

洛林此时没办法把殿下的脸捧起来细看。可即使如此,他还是知道这句话把几分钟前殿下脸上的微笑全都抹干净了。

“你知道吗,弟弟,你还是第一次你向我保证一件事。”国王再度开口时,忽然改变了语气,声音变得温和平静。“你向我保证说你会做到我要你做的,难道你已经把这承诺忘了吗?”

“我答应你娶她,但我不能强迫她答应嫁给我。我不是神,不像你。”公爵说,“何况赢得女人心这种事,是你比较在行。”

国王一双天蓝色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公爵,他的长发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微微倾泻,被烛光照耀着,泛着淡淡的光。

“你要我出面逼迫她答应,当然可以。”他说,“但是菲利普,我并不想这么做。”

“为什么?”殿下不怎么热衷的问。

“你是奥尔良公爵,你该是那个处理奥尔良家事的人。我的介入只会让这件事变复杂。”国王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出其不意的伸手指了指洛林,洛林只感觉被指的背脊发凉。

“比如我没有在晚宴上过问今天下午马车事件的具体经过,因为过问这件事的人应该是你。”

“上一回你告诉我王子的婚姻是法国的国事。话可都是你说的,我有时不知道该信你哪一句。” 殿下讥讽的说。

国王走到弟弟身边,在他坐着的椅子边上跪下来,双手放在弟弟的膝盖上。公爵不自在的向后挪动了一下,但是他已经碰到了椅子的靠背,无处可逃。

“你说的对,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楚。”国王继续盯着弟弟的眼睛说话,“我这么做究竟是为了法兰西,还是为了我自己,菲利普,你能告诉我吗?”

殿下紧张的清了清喉咙。“要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我只知道我不想失去初恋。”路易回答。”我在请求你,我的弟弟,这事只有你能帮我。”

他的蓝眼睛是明亮的,看起来像个孩子一样。

***

东方开始渐渐发白的时候,国王从弟弟的帐篷里走出来,洛林跟在邦当后面,送国王出去。

“就快日出了,骑士,你喜欢看日出吗?”国王边走边问。“那是最美好的景象,但是对某些总睡不醒的人来说,却是一种折磨。”

“因此,我们必须聪明的选择保持清醒。”洛林回答。

“我没追究你们今天的马车闹剧,并不等于我有耐心等你慢慢吃你的卷心菜。”国王若有所指的说。

“请允许我斗胆说明,陛下。您到访之前,殿下正在处理奥尔良家的事。而且我觉得他处理的很好。他只是需要点时间。”

“时间?”国王冷笑了一声。“你觉得日出也会等人吗?你可能还不知道,火枪队长法比安·马夏尔今天被撤职了。”

洛林吃了一惊。“为……为什么?”

“因为有人向主教大人报告,说他在审查西班牙嫌疑犯的时候手段过于暴虐,引起了西班牙国王的不满。所以主教派人撤换了他的职位。”

洛林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是我的火枪手,我不能允许别人这么对待效忠于我的人。”国王说,“但我允许你猜猜向主教告发的人是谁。”

洛林努力想了一想。

“是不是吉什伯爵?”

国王没有再多说。他笑了笑,拍了拍洛林的肩膀。“当你们回巴黎的时候,我希望法比安已经回来了。天知道,在巴黎王宫睡觉,没有法比安在火枪队,我还有点睡的不安稳呢。”

“我们?陛下,您要跟我们分开走吗?”洛林奇怪的问。

“是的。”国王回答,“你和我弟弟一起,跟宫廷大队伍分开走。你们现在开始往西海岸北上去卡莱港。因为英格兰王后与公主将在一个月后从那里回英国,你们现在赶路,应该正好能遇到她们。”

 

****

卡莱港,英国王后和公主即将飘洋过海。人们在教堂里祈祷海上航行一路平安。

教堂里弥漫着烟雾,修道士们低声颂吟。

洛林跪在耶稣像的面前,他的前排跪着的是亨利埃塔和两天前刚刚赶到这里的奥尔良公爵。他们肩并肩跪在祈祷椅子上。她头发上披着一条长长的白色细纱。和他乌黑的长发形成鲜明的反差。

“你知道你是他的初恋吗?”洛林听见殿下问亨利埃塔。

“我在祈祷。”亨利埃塔说,“你不该打断我。”

“你知道你是法国国王的初恋吗?”殿下又问。

亨利埃塔叹了口气,”船可能在穿越海峡时沉没,英格兰可能会在顷刻间重新覆灭,你却在祈祷时跟我谈这个。”

”正因为前途充满未知,我们才应该现在就谈。英格兰是你的祖国,但法兰西是你的家。你离开家的时候难道不想知道谁在想念你,盼望你回来?难道不想知道你是法国国王初次的爱?”

”你真的想让我这么相信?”她朝他侧过脸。

“为什么不相信?”

“我从小就认识陛下,菲利普。我知道他有过多少情人。我也许不是聪明人,很多谎话都能骗我,但是除了这。这太难让我相信了。”

“也许这正是你应该相信的,亨利埃塔。”殿下说,“你知道那些习惯了说谎的人,往往在别人都不相信他的时候说实话吗?”

亨利埃塔轻轻的笑了一声。“为什么一个习惯说谎的人还要说实话?”

“因为骗自己是最难的。”殿下回答,“你不能对某些事撒谎,初恋就是其中的一件。对它撒谎,就好比否定自己最美好的一部分。因此你永远不该剥夺或摧残一个人对初恋的记忆,亨利埃塔。要是你这么做了,等待着他的将会是一世的妒忌、暴躁与痛苦。”

有那么一会儿,亨利埃塔陷入了沉思。她的嘴唇抿了起来,她的眉毛微微皱着。

“你不是在危言耸听,对吗?”她片刻后问他,“你究竟只是在当他的说客,还是你自己经历过?”

有的时候,这个女孩会用她的无辜和天真去伤害别人,这也许不是她的错。就像是玫瑰花不会故意去刺痛那些试图接近并欣赏它的人。

“我经历过。”殿下淡淡的回答。“对我来说已经太晚了,但对他来说也许还来得及。”

“这是我听过最糟糕的求婚理由。”亨利埃塔说。

“但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好的理由。”殿下说,“假如你不想永远失去他,就在橘子树结出果子之前,回到巴黎来。”

*****

半个月后,他们回到巴黎王宫,公爵请求觐见国王,被告知国王正在沐浴。

“我必须立刻见他。”他简单的说。

邦当带着他们来到新建的国王浴室。这个修建在花园中的罗马式浴室非常之大,四周包围着矮树丛,花香四溢。

夏季已经快结束了。不知是哪个园丁居然能培育出这种在初秋还盛开的花朵。

殿下顺手摘了一朵浅黄色的玫瑰花,让洛林在矮树丛外面等他。他听见树丛中有女人们的嬉笑声。

“你已经背叛了你的新婚妻子?”殿下的声音从矮树丛中传出来。

洛林从植物茂密的枝叶中间望过去,他看见几个女孩披上细纱衣,光着脚跑掉了。

“听说你非要见我,连我洗澡都不放过。”国王说。他站在水里,湿透的长发披在背上,胸前水滴轻轻滚落。

“我信守了我的诺言。也许现在是你兑现承诺时候了。”殿下的声音听来有点踌躇,洛林只看见他把那朵玫瑰花丢进了国王的浴池中。

“我从没答应过你什么啊。”国王说。

“我知道。”公爵说,“所以我今天来提醒你,即使我猜你早就忘了我的条件。”

国王一动不动站在水中,很难想象他此刻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良久,他从浴池中央渐渐走过来,走到池边,把那朵玫瑰花紧紧抓在手里。

“你这疯子,不怕痛吗?”公爵跑到浴池边上,低下头看国王的手。

冷不防的,路易突然一把抓住了弟弟,洛林只看见灌木丛中飞溅起一片水花。

“我没有忘记过,从没忘记过。”国王说。

洛林顾不上被发现的危险,急切的拨开浓密的灌木丛跑到水池边,可是除了地上的一滩水迹和一排湿湿的脚印以外,他什么也没看见,国王已经消失了。

殿下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地上,他的脸上,身上、头发上,全部都湿透了。

 

evagreen其他同人

【凡尔赛】骑士回忆录17:橘子树(上)

看前文,请点击tag: 骑士回忆录


17.橘子树(上)

国王短暂的蜜月期内,洛林因为脚伤未复原而无法参加任何庆祝活动。殿下启程去费桑岛以后,他不得不一个人留在圣约翰·德·鲁兹养伤,这让他郁闷无比,成天怨声载道。

后来他负伤的消息及其原因不胫走漏了风声,有些跟西班牙不太友好的法国贵族来看望他,其中不乏有人对他表示佩服,甚至还有人拍他马屁说他英勇无畏,为陛下争了口气。当然,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间接的吹捧陛下大公无私,敢做敢为。说实在的,洛林看到那些人的嘴脸就烦,但是殿下在岛上听说了这事,特地给他写信,命令他要“好好招待”,要“谦虚的表达谢...

看前文,请点击tag: 骑士回忆录

 

17.橘子树(上)

国王短暂的蜜月期内,洛林因为脚伤未复原而无法参加任何庆祝活动。殿下启程去费桑岛以后,他不得不一个人留在圣约翰·德·鲁兹养伤,这让他郁闷无比,成天怨声载道。

后来他负伤的消息及其原因不胫走漏了风声,有些跟西班牙不太友好的法国贵族来看望他,其中不乏有人对他表示佩服,甚至还有人拍他马屁说他英勇无畏,为陛下争了口气。当然,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间接的吹捧陛下大公无私,敢做敢为。说实在的,洛林看到那些人的嘴脸就烦,但是殿下在岛上听说了这事,特地给他写信,命令他要“好好招待”,要“谦虚的表达谢意”。假如洛林没有看错殿下那龙飞凤舞的字迹,他还写道:“回到巴黎,我将特意答谢他们对你的赞扬。”

除此之外,公爵信里并没有提到其他引起他注意的事。他简单讲述每天的舞会和晚宴,或是嘲笑某个西班牙贵族的穿着,看来心情还不错。洛林特别担心的自然是公爵跟吉什伯爵在费桑岛重逢的情形,但是殿下信里完全没有提到伯爵。他随后写信去让安东瓦给他打听情况,但对方一直没有回复,可能是玩疯了。对此洛林除了咬牙切齿的诅咒他被法比安·马夏尔请去巴士底之外,也别无他法。

等到洛林厌烦了调戏伺候他的那个小女仆,宫廷回巴黎的消息传下来了,他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还不能长时间骑马。奥尔良公爵下令把自己的马车借给他,但让洛林不爽的是殿下并不跟他一起,而是跑去跟王太后同乘一辆马车。

辛苦的长途跋涉又开始了。这回洛林虽然不用骑马,但一个人坐在马车里连个鬼都不来搭理的状况简直比来的时候更加难熬。后来他实在闷得慌了,就打开殿下马车的座椅箱子,找找里面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除了一叠邹巴巴的“公报”外,他翻出一枚缺了脑袋的棋子和几张乱七八糟的涂鸦。可能是殿下独自坐马车时画的。洛林见过陛下的画,与受名师指导、颇有天赋的哥哥比,殿下的手笔跟小孩没两样。题材基本是美女的裙子与蕾丝。洛林实在看不过眼,准备塞回去,却瞥见一张穿衬衣的小男孩,胖脸沾着泥,一头打着卷的乱糟糟的头发。

搞什么?我哪有这么胖!他想。然而他心情瞬间就变好了,同时还颇为走运的在箱子底下掏出了一瓶玫瑰红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藏的。

他手边没有开酒瓶的工具,就毛躁的拿酒瓶敲车窗,也不知怎么这个瓶子特别结实,敲了半天没有敲碎,他于是站起身,举起手臂,对准了窗框用力一砸。这一砸不要紧,马车居然猛烈的晃了一下,洛林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到一阵木头碎裂的声音。车子立刻往侧面倾斜,滑出车队,朝着路边的树林里面翻下去,他听见周围好多人惊呼起来。

幸好断掉的车轮轴被路边的一棵大树卡住了,车子没有翻得更远,马车夫和站在车子后面的仆人都跳了下来,随后有两个人朝他骑了过来。

“哎呦呦!我们英勇的洛林骑士,好像最近不怎么走运啊。”他听见阿尔芒·德·佳门的带着讥讽腔调的声音。

洛林试图打开车门,但是车门和车窗一起被卡在树杈中间,他打不开。仆人跑过来帮忙,车门还是纹丝不动。

“去告诉前面车队。车子没有翻倒,不用停下来延误国王今天的行程。”跟在伯爵后面的另外那个人吩咐。那不是别人,正是罗昂。

洛林此时惊魂未定,但他已经看出这架势根本是来者不善。这两人出现的未免也太快了。

“去找马夏尔大人来!”他对准备走开的仆人大喊道,“有人想谋害奥尔良公爵!我发誓,一定有阴谋!”

吉什伯爵跳下马,举起手杖用力一捅洛林胸前的衣服,把他推倒在车子座位上。

“给我放安静点!你忘了你在跟谁打交道了!”他说,“有点小聪明就想跟我斗?”

洛林坐在车厢里,瞥了一眼伯爵身后的罗昂,后者看来并没直接介入谈话的意思,只是背着双手站在马车边上,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哦我亲爱的伯爵大人。”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挤出一个可爱的笑容,“您是不是哪里误会我了?”

“误会你?”阿尔芒不屑的撇了撇嘴,“你这不知收敛的家伙。我能误会你什么?难道不是你故意挑选这个时候跟西班牙人决斗,搞得的满城风雨的?”

吉什伯爵最不喜欢被人抢风头。这两天宴会上人人都在讨论洛林骑士跟蒙特雷伯爵派去的人决斗的事,谁都没留意吕利大师的新作品与西班牙歌曲。

“您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来我就忍不住伤心。您自己不也说我近来不走运吗?您瞧,我腿受伤了,陛下恼火的要命,天知道回去后会把我怎样……”

“你骗谁啊!”吉什伯爵恼火的打断他,“菲利普把他自己的马车让给你坐!他还在你受伤的当天为了你没去参加烟火晚会,你以为我人不在圣约翰·德·鲁兹就不知道吗?”

所以说,殿下在费桑岛大概没给他好脸色看。洛林只感觉心花怒放,已经完全忘记了方才差点给人暗算,他努力保持着伤心欲绝的神情做给伯爵看。但是忍不住瞥了一眼罗昂,后者依旧跟他们保持一定距离。看来伯爵的消息是从罗昂那里听来的。

“您说的是事实,但那并不是全部。殿下确实跑来教训了我一顿,说我不懂事就会给奥尔良家丢脸,还说叫我以后离他远一点,别再毁坏他的名声……因为陛下结婚后,就轮到殿下了。他说,他以后会疏远我们。”

“谁跟你是‘我们’!?”吉什伯爵骂了一句。“结婚?跟英格兰的亨利埃塔吗?据我所知主教一点都不看好。陛下也不,他有一回说她是‘圣婴公墓的石头’。”

“是‘骨头’。”罗昂忍不住纠正。

“骨头还是石头,都无所谓啦。”洛林说,“人家总是英国公主,而且殿下总要结婚的。”

吉什伯爵忽然大笑起来。

“菲利普,你真是个孩子。”他说。

“您……您是在说我吗?”洛林天真的问。

吉什伯爵轻蔑的白了洛林一眼。“他以为他结了婚就能摆脱我,那他未免太小看我了。”

他几乎准备放开洛林走开了,罗昂却在这时候上前一步。

“别这么轻易被他骗了。”他告诫伯爵,“这家伙比你想象的狡猾。”然后他塞了一样东西给伯爵,“西班牙人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东西,他们交给了我,我猜你认得。”

一看见那件东西,阿尔芒的脸色就立刻变了。

“这是什么?”他回头怒视洛林,手里举着一枚印章。“这是我掉了的那枚!原来是被你偷去的!”

说着他暴躁的伸手越过车窗,抓住洛林的领子把他一把拽过来。洛林此刻很庆幸马车门被卡住了,要不是这样吉什伯爵多半已经扑上来咬他了。

“我……我从没用过……”他挣扎着,试图狡辩。

“哦,那你打算怎么解释西班牙人会从你身上搜出这个?”伯爵的手抓的更紧,“你捡来的?替我保管的?去你妈的!这枚印章早在我离开巴黎前就不见了,你一定是早就计划要偷看我与殿下的信。你这不要脸的家伙!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带你进王宫里混的。你以为你羽毛长齐了是吗?我现在就掐死你,看谁敢多说一句话!”

吉什伯爵说到做到,真的掐的洛林喉咙都快冒烟,直挥着手抓车窗,想开口喊救命却喊不出声音。幸好罗昂利落的拉开了伯爵,并用力推了洛林一把,让他离开车门远一点。

洛林倒在地上的第一个本能的反应是从腰里摸剑,他的手已经抓住剑把了,可是还没等把它抽出来,他突然间不可思议的平静了下来。

上一回拔剑的结果,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单靠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真正的权力在于你对旁人的控制。

“问他到底看过什么信!”他听见罗昂对吉什伯爵说。“长话短说。卫队的人要来了。”

“你自己怎么不问?”吉什伯爵正在气头上,对罗昂说话也没好气。“何况有什么好问的,他一定是把我每一封给公爵的信都拆开来看了。”

“我根本不用拆你的信。”洛林忽然冷冰冰的说,“殿下什么都告诉我。”

这个突然的态度转变让吉什伯爵吃了一惊。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洛林已经从车厢里重新走到窗边。

“你知道你妹妹跟罗昂大人关系有多亲近吗?”

“我妹妹?”阿尔芒莫名其妙,“这跟我妹妹有什么关系?”

“她该更谨慎一点才是。”洛林说,“她在信里写了蒙特雷伯爵跟罗昂早就认识的事情,还提到蒙特雷曾经提议替他偿还赌债……我在想,假如有人看到这封信,会不会怀疑为什么可爱的卡特琳会这么清楚西班牙人的事情……”

这一回憋不住的人变成了罗昂。他用跟伯爵方才一模一样的方法抓住了洛林的衣领。但是他的目光却远远比伯爵更可怕。只是,出乎他的意料,这回他并没能吓到洛林。

“我从没看到过卡特琳这封信。”罗昂说。

“那是为什么你该感谢我,罗昂大人。”洛林回答,“想想看,假如这封信让国王看见,他恐怕会回想起上个月你在圣约翰·德·鲁兹跟蒙特雷伯爵的对话,一前一后,联系起来看可不太妙啊。”

“你在虚张声势。”罗昂说,“你手里根本没有那封信,你只是从女人们那里道听途说罢了。”

“有没有那封信你心里最清楚。”洛林恢复了笑容。“当然了,你这么爱赌,这回想赌一次也行,赌注有点大,可谁都知道你最输得起。”

罗昂嘴唇下面的牙齿龇了一下,猛的甩开洛林。

“走吧。”他转身后对吉什伯爵飞快的说。

“就这么放过他?”阿尔芒还很不甘心的瞪着洛林。

“我说走吧!”罗昂不耐烦的说,“卫队的人过来搬马车了。”

洛林看着他们牵着马走开。最后一句他能听清楚的话是罗昂对吉什伯爵说的。

“叫你老妈快把你妹妹嫁掉!嫁的越远越好!”

*****

天气渐渐变得的炎热了,国王再一次选择在郊外露营。洛林因为马车事故很晚才跟大队伍会和,但值得庆幸的是,他总算赶上了晚饭。

只可惜,屁股还没坐热,就有个仆人来叫他,说国王叫他去前面伺候。他只好站起来走过去,心里免不了忐忑不安,自从被国王当着西班牙人砍了一刀以后他还没见过他。

“啊,这位是我们的洛林骑士!”国王看见他就凑近新王后给她介绍。

洛林看了看王后,她真人似乎比画像上好看一点,他朝她鞠了一躬。

“他最大的天才就是制造并参与各种事故。”国王补充说明。“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才能啊,你同意吗,我亲爱的?”

王后想必是没完全听懂国王的话,回头朝侍女看了一眼,侍女凑近她耳边跟她说了两句。

“是的,陛下。”她用带浓重西班牙口音的法语回答。

国王无聊的清了清喉咙。

“我请求您原谅,陛下。”洛林说,“我这个人还有很多其他才能。”

“哦?”国王似乎恢复了兴致,“说来听听。”

“蹦蹦跳跳,漂漂亮亮,逗人开心,享受,以及……吃卷心菜。”

“什么!”国王笑的露出了白白的牙齿,“难道你是只兔子吗?”

“陛下,您知道,卷心菜这东西,很多人不喜欢吃,因为它一层又一层的要吃的里面才最嫩。但我很有耐性慢慢从外面吃它。这样吃到心的时候就发现它真的很美味。”

国王收敛了笑容。

“今天我弟弟的马车怎么了,骑士?”

“卷心菜,陛下。”洛林回答。“在车轮下面。”

他留意到坐在国王另外一边的殿下差一点被噎到,慌忙掏出手绢。

国王饶有兴味的看着洛林。“你是被你的食物绊倒了吗,骑士?”

“是的。但我仍然会吃干净它。”洛林朝国王行礼,“就像我曾经保证过的。”

国王朝他挥了挥手。他就退到国王的餐桌后面,站在公爵的身后。

“我想要宣布,”国王大声说,“我亲爱的王后从西班牙带来了橘子树。我们将要把这种树种在王宫外面,让全世界都知道法国和西班牙现在是一家人。”

贵族们都鼓掌。

这时候仆人们排着队,捧着一碟碟芳香四溢的新鲜橘子端上餐桌。

“我在想,英国人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呢。”国王掰开一只橘子,一边吃一边心情很好的问。

“反正肯定不要他们的食物。”殿下无精打采的说。

国王拿起一只橘子,扔给公爵。他本能的伸手一下子就接住了。但是他似乎没什么胃口,顺手就递给了背后的洛林。

“也许是亚麻布,缎带?”国王问。

“你开玩笑的吧?”殿下皱了皱鼻子。

“或者他们可以多送给我们点石头修建圣婴公墓。”隔开他们几个位置的吉什伯爵突然插嘴,他脸色一点都不好看。

陛下不觉得好笑。但是没说什么。反而是殿下的目光留在了伯爵身上。

“给阿尔芒捎个信,让他今晚来找我。我有话跟他说。”晚餐后,殿下这样吩咐洛林。

洛林不情愿的扭动了一下。

“你可以留在边上。”殿下补充,“我的话你们俩都应该听。”

 

TBC

 

感谢@一坨豆沙包 授权,太可爱了,每次看到都爆笑

 null

evagreen其他同人

【凡尔赛】骑士回忆录16:骑士之剑(下)

看前文,请点击tag:  骑士回忆录


16.骑士之剑(下)

一群西班牙士兵吵吵闹闹的涌入了这个临时被官员占据的当地乡绅住所,打扰了正在大厅里打牌的一群贵族与军官。

“嚷嚷什么?”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年轻西班牙军官走到大厅门口。“夫斯卡爵士在哪里?他早就应该到了。”

“蒙特雷伯爵大人,有个法国骑士在集市上跟夫斯卡爵士决斗,当场把他杀了!”

蒙特雷伯爵大吃了一惊,但是他很快镇定了下来,看了一眼后面大厅里的贵族们,回头小声的问刚才回答他的军官。

“我让他在街上闹点乱子而已,怎么搞到这地步?什么人杀了他?背景底细清楚吗?”

“不清楚。我们只知道是个打扮的...

看前文,请点击tag:  骑士回忆录

 

16.骑士之剑(下)

一群西班牙士兵吵吵闹闹的涌入了这个临时被官员占据的当地乡绅住所,打扰了正在大厅里打牌的一群贵族与军官。

“嚷嚷什么?”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年轻西班牙军官走到大厅门口。“夫斯卡爵士在哪里?他早就应该到了。”

“蒙特雷伯爵大人,有个法国骑士在集市上跟夫斯卡爵士决斗,当场把他杀了!”

蒙特雷伯爵大吃了一惊,但是他很快镇定了下来,看了一眼后面大厅里的贵族们,回头小声的问刚才回答他的军官。

“我让他在街上闹点乱子而已,怎么搞到这地步?什么人杀了他?背景底细清楚吗?”

“不清楚。我们只知道是个打扮的花里胡哨的金发小白脸,不过他身上有法国国王仪仗队的印章。”

“你们抓住他搜他身了?”蒙特雷伯爵抬了抬眉毛。“那就干脆把他绑到这里来吧。”

“带来?”军官感到奇怪,“带到大厅里?但是我们在这里没有逮捕权。原本只是想私自处理了,谁知道他有个跟班逃跑了,我怕法国那边来要人,所以才——”

“只管把他带来。”蒙特雷伯爵回答,“逮捕权的事我来处理。”

他说完走回屋内,重新在牌桌边上坐好。

“你的下属太不懂规矩了。”他座位对面有个金黄头发,个子高大的人用法语对他说。他的身边还坐着另外一个人,同样也是法国人的穿戴,披着一头深褐色的头发,上嘴唇有一撇小胡子。

 “我对此深表歉意。” 蒙特雷伯爵也用法语回答。

伯爵年纪非常轻,个子瘦小,整个人比对面那位法国贵族小了一圈,但是他外表老成而精干。与他相反的是他的法国对手看上去体型魁梧,态度却有点慵懒,一只手捏着纸牌,另一只手的手指在桌角玩弄着几枚西班牙金币。他可以用食指和中指飞快翻动金币却不掉落。

“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喔,对了。马扎林大人的身体该调理了……我昨天看见他时,他一副憔悴的样子。”

“那是因为你们的官员既难缠又讨厌。照我说,一口价,公主多少嫁妆,白纸黑字写下来就好了,东拉西扯那么多继承权不继承权的废话,简直烦透了。我单听简报耳朵就快长老茧,可怜的主教整天对着你们,不生病才怪。”

深褐色长发的法国青年突然咳嗽起来。

“你还好吗?萨尔骑士?”

萨尔骑士摆了摆手,拿过罗昂的酒杯喝了一口。

“但这就是政治,罗昂大人。”蒙特雷伯爵笑了笑。“假如我们无法挽救西班牙,就只能挽救国王了。”

“要是你非得这么说。”路易·德·罗昂回答。

门口的西班牙士兵把一个穿着天蓝色衣服的金发青年绑着押送了进来,一把推倒在蒙特雷伯爵的桌子边上。罗昂抬了抬眼睛,看着头发乱蓬蓬,跪在地上的洛林,面无表情。

然而洛林一进屋就直直的盯着罗昂边上那位长着小胡子的“萨尔骑士”,两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位戴了假胡子的法国骑士,分明是路易十四国王假扮的。

“你认识这位英俊的年轻人吗?罗昂大人?他在大街上当众跟西班牙军官决斗,还把对方杀死了。”

“我从没见过这人。”罗昂干净利落的回答。

“可他是你仪仗马队的人啊,你再看看?”

“你不能指望我记得所有人的长相,伯爵。”罗昂说,“仪仗队有两百人。”

“你不是故意推卸责任吧?”蒙特雷伯爵问,“他身上有你管辖的法国国王仪仗队的印章。”

“也许他是捡来的。”一边的“萨尔骑士”忽然插嘴,“您打牌应该专心点,伯爵。您输得也太凄惨了。”

蒙特雷伯爵把手边的一把金币推到罗昂面前。

“西班牙人不害怕输,大人。我们只是耐心等待赢的时机。”伯爵说,“你没有想过我们两国联姻前你的手下闹事会造成多大的麻烦,但我替你想到了,而且我有能力帮你补救。只是作为回报,您应该为我也做点什么。”

“这小白脸不是我手下。”罗昂冷淡的说,“怎么你们西班牙军官被随便哪个法国小混混杀了,都要找国王的仪仗队负责吗?”

“请别跟我玩这么幼稚的游戏。”伯爵说。

罗昂正准备发话,忽然“萨尔骑士”一只手放在他肩膀上按了一按。

“据我所知,在圣约翰·德·鲁兹,并没有不允许决斗的法律。”他对蒙特雷伯爵说,“既然您跟我们一样不想破坏国王的婚礼还说想拯救国王,为什么又要威胁我们呢?”

“你大概没把我的话听明白,萨尔骑士。”蒙特雷伯爵说,“我说我先拯救西班牙,然后才是国王。”

“这两者有很大区别吗?”“萨尔骑士”问道。

蒙特雷伯爵笑了。“你这人真有趣,萨尔骑士。一个人怎么可能统治一个国家?这是大家都懂的道理。何况你们法国人更应该知道,王权很多时候只是象征,一座城市可能一夜间变成监狱,真正说了算的是掌管军队与财政的那些人。”

尽管法国国王装扮的很出色,他还是因为这句话露出了怒容。

“马扎林大人向西班牙索要五百万埃居的嫁妆,他明明知道西班牙现在没有这笔钱。他向我们保证和平的同时不停逼迫我们疲于奔命。菲利普国王答应他的条件,但负债的却是西班牙。为了西班牙的未来,我希望,在婚约签下之前,我们之间还能达成另外一些共识。”

“你就直说吧,想要我做什么?”罗昂问。

“布列塔尼与诺曼底的贵族们正在以‘破坏者’的身份反对主教的政策。”蒙特雷伯爵说,“想必你罗昂·基梅尼家族和诺曼底萨尔家对此也有所听闻。我今天请你们来,就是想要你们给我个提示,马扎林之后,与尼古拉·富凯一起掌握法国实权的人,会是谁呢?是孔蒂,还是蒂雷纳?我该跟谁通信?”

罗昂突然站起来一掀桌,将桌布上的大堆西班牙金币倾倒在地上。

“赌钱时少跟我谈政治!”他嚷,“你现在认不出法国十年后的主人是谁,再输给我两千皮斯托也还是认不出!唠唠叨叨的时代过已经去了,蒙特雷伯爵,我劝你接受现实!现实就是你该认赌服输!”

蒙特雷伯爵尚未来得及答话,“萨尔骑士”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很抱歉,我的朋友喝多了。但他指出的现实是非常简单的。”他说,“您跟孔蒂、蒂雷纳通信也好,跟尼古拉·富凯通信也好,这五百万埃居的嫁妆您给定了——您没有权力谈条件或是威胁,只因为您输了。”

他走到洛林身边,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蒙特雷伯爵一时不敢相信这两个人的态度。“我承认我没想到这种谈话结果。你们的话,代表布列塔尼和诺曼底吗?”

 “我的话代表整个法兰西!”

蒙特雷伯爵愣了片刻,随即恍然大悟。虽然有点窘迫,但他依旧冷静的朝法国国王鞠了个躬。

“我并没有任何对陛下不恭敬的意思。”

 “他撒谎!”刚才一直连气都没敢喘的洛林,现在壮着胆子大声说,“那些人是故意在街上挑拨我的。他们还污蔑陛下,说了好多难听的话!我是为了维护陛下的名誉才……我有证人!很多人都看见了!”

国王瞪了他一眼。

“我们能把洛林骑士的剑要回来吗?”他问。

西班牙人找来洛林的剑,国王拿在手里看了看。洛林被松了绑,走过去接,但是国王没有立刻把剑还给他。

“你知道骑士的剑是用来做什么的?”国王问。

“战斗,陛下。”洛林回答,“为了国王的名誉与权力而战。”

“很好。”他说着把剑拔了出来。“过来。”

洛林继续靠近,国王冷不防在他小腿上猛的刺了一剑。罗昂和蒙特雷伯爵都吃了一惊,但是洛林居然忍住了没有叫出声。

国王掏出一条手帕,将剑上的血擦干净,重新插入剑鞘,递给洛林。洛林一声不响的接了过来。

“权力并不完全是靠战斗得来的,亲爱的骑士。”他对洛林说,“而在于你对敌人,甚至朋友的控制力。”

然后他面对蒙特雷伯爵。

“我们两清了,伯爵。我会忘记您对我的污蔑,但是您也要忘记您对‘破坏者’的好感。”

****

罗昂吩咐找个医生看洛林的腿伤,把他留在一处海边的破旧房子里,自己去和国王参加焰火晚会了。

夜幕降临,外面街道上却热闹非凡。法国国王举办宴会的消息当地人都知道了,伺候他的女仆没多久就忍不住偷跑出去凑热闹。洛林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头靠在枕头上,试图忽略窗外闪闪发亮的火光和街上人们欢呼喧闹的声音。他的腿疼的厉害,嗓子也干渴的难受,但他这会儿就算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

他猜想安东瓦应该已经换上了暗红色的外套去参加晚会了。那件衣服的颜色和他的红头发非常相称,殿下一定会觉得漂亮;国王自然是今晚最耀眼的主角。说不定整个人都穿的闪闪发光,让所有人都盯着他看;法国与西班牙贵族们都会穿上盛装,品尝美酒,纵情狂欢。可是只有他,绑着一条不能动弹的腿坐在这张脏兮兮的木板床上发愣。

就在他怨天尤人的盯着那扇啥也看不见的小窗子时,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楼梯一阵咯吱咯吱响。

门开了,洛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奥尔良公爵殿下穿着一身漂亮的深紫色镶嵌银灰色花边的长外套,站在那与他这身衣服极不相称的破烂门洞里看着他。他一贯以精致的穿戴著称,但洛林还从没见过他为参加任何一场宫廷盛宴如此费心打理过,那头乌黑的头发几乎跟着烟花的闪烁一起泛着柔和的光芒,外衣上的刺绣与肩带比宫廷里任何贵妇身上穿的更为精细,却不乏一种流畅简洁的男子气。不用问,这一定是参加法国国王焰火晚会的精心打扮。然而殿下却不在大船上,不在国王的身边,反而在这里,在这个被人忘记的破烂房间里,在他的面前。

刹那间,洛林只觉得眼眶一阵酸,本能的从床上跳起来,整个人朝殿下扑了过去。但是他忘记了自己的腿还不能动,这一冲之下立刻失去平衡,跌倒在床边上。

殿下慌忙跑过来扶他。一看到那双绿眼睛,洛林差点真的掉眼泪。

“你……你怎么来了?”洛林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哑哑的。

“你不想我来吗?”殿下问。

“你不去参加晚会国王一定会发怒的。”洛林说,“他为今天的晚会安排了整整几个星期。他总是说外表就是一切……假如让国王知道你不去宴会是为了来找我,他可能会把过错全推到我身上……你知道吗今天我闯祸了。我真的很倒霉我是被他们故意设计的……你知道吗我的腿好痛啊,医生说我明天骑不了马了,搞不好会变跛足怎么办呀。还有你知道吗——”

“嘘……”殿下把一根手指放在他嘴上,把他后半截滔滔不绝的唠叨堵了回去。

“他知道我在这儿。”

“谁?”

“国王啊。”

“国王让你来的?”

“国王告诉我你在这儿,我说我想来看你,他没有反对。”公爵说。

他小心的把绷带拉开来看,洛林突然间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是今年最盛大的晚宴,错过太可惜了。”

“在这里也能看烟火啊。”公爵微笑着说。“那边不是有个天窗吗?我们去外面屋顶看。”

洛林刚想说自己的伤腿没法爬窗,公爵已经抓起他的手臂,绕在脖子上,把他从地上一把拽起来。他们从桌上爬到窗口,再从窄小的窗子爬出去。洛林并不知道房子外面的屋顶有这么宽,这么高。

他只穿着一件衬衣,被晚上的风吹的哆嗦了一下,殿下立刻脱下那件深紫色的漂亮礼服披在他身上,自己穿着里面的黑色的背心,在他身边坐下。

大船在远处的海面上停泊着,他们可以远远听见乐队的演奏。轻柔的,动听的。海风吹着船顶上的旗帜,月色之下,仿佛是船帆在飘动,给人一种大船已经驶向费桑岛的错觉。

“明天就有个王后了。”殿下轻轻的说,“他身边的位置,也会被永远占据了。”

洛林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本书,从侧面扔了过去,正好丢在殿下的腿上。

“什么?”殿下吓了一跳,就着昏暗的月光好容易看清楚封面上模糊的字“《奥甘谷侯爵与和特尔之战》?天哪,你哪里找到的?普莱西·帕斯兰老师说这本书在法国根本买不到。玛丽·路易斯说和特尔之战的全部事实已经被主教彻底抹干净了。”

“买不到。”洛林说,“我偷来的。给你的结婚礼物。”

“结婚的又不是我……”殿下说,但是他抬头看到洛林的目光,没把话说完。

“谢谢。”他说。“这是我得到的最好的礼物。”

“不可能吧。这本破书跟一座塞纳河边上的城堡相比算得了什么?”

殿下在歪斜的屋顶上挪动了一下,靠洛林更近一点。“为了让我做某件事而给我的东西,叫做贿赂。这才是礼物。”

洛林于是把脸凑过去。

“做什么?我没想吻你。”

洛林只好缩回来,可怜巴巴的卷起腿。

“但是我很高兴我今晚选择了来陪你。”殿下说,“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自由。”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那个西班牙人决斗吗?”

“难道不是为了国王的荣誉?”

“我以为你会比别人了解我。”

“那么,为什么?”殿下问。

“因为法比安·马夏尔说的一些话。”洛林说,“我可能是想证明什么。”

殿下疑惑的看着他,“这可不像你。”他说完沉默了片刻,又问:“结果证明了吗?”

“是的,”洛林回答,“我也很高兴我选择了陪你。”

殿下笑起来。“你选择?你没的选择吧?你的腿都成这样了,只能陪我了。”

“我的意思是……”洛林急切的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知道。”殿下打断他,“我知道。”

一声轰鸣,五彩的烟花窜入天空,在天际炸成明亮四散的火花。街上的人们大声欢呼,洛林仰起头来注视,火光把他的脸照的透亮。

就在他的眼睛盯着高处,努力的不让一颗莫名其妙的泪珠滚落下来的时候,殿下的吻落在他的耳际,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国王的弟弟也在哭。

 

evagreen其他同人

【凡尔赛】骑士回忆录15:骑士之剑(中)

看前文,请点击tag: 骑士回忆录


15. 骑士之剑 (中)

这阴森森的地窖里放满了酒桶,却丝毫没有酒香,相反的有一股腥味。洛林走了两步就忍不住掏出手绢,捂着鼻子。

“还有多远啊?”他问身后那个火枪手。微弱的火把照耀下,他只能看清那人身上的蓝色披风和白色十字架。

“法比安·马夏尔先生就在里面。”火枪手回答。

废话。洛林想。

“不能请马夏尔先生出来一下吗?”他虚情假意的微笑道,“晒晒太阳什么的。”

“马夏尔先生说让您进去。”火枪手毫无表情的回答。

洛林只好硬着头皮朝前走,一边把手帕捂得更紧一点。火枪手打开了他面前一扇铁栅...

看前文,请点击tag: 骑士回忆录

 

15. 骑士之剑 (中)

这阴森森的地窖里放满了酒桶,却丝毫没有酒香,相反的有一股腥味。洛林走了两步就忍不住掏出手绢,捂着鼻子。

“还有多远啊?”他问身后那个火枪手。微弱的火把照耀下,他只能看清那人身上的蓝色披风和白色十字架。

“法比安·马夏尔先生就在里面。”火枪手回答。

废话。洛林想。

“不能请马夏尔先生出来一下吗?”他虚情假意的微笑道,“晒晒太阳什么的。”

“马夏尔先生说让您进去。”火枪手毫无表情的回答。

洛林只好硬着头皮朝前走,一边把手帕捂得更紧一点。火枪手打开了他面前一扇铁栅栏门,然后就在他身后 “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他只感到浑身一哆嗦。城堡的大地窖显然已经废弃了很久,石头墙已经变了色,既潮湿又难闻,偏偏火枪队长总是选择这种地方办公,原因可想而知。洛林大声咳嗽一声,给自己壮壮胆子。

他似乎听见什么声音,借着墙上那个小火把发出的光亮,他隐约看见马夏尔从一个人身边走开,而那人跪在地上,垂着脑袋一动也不动。

火枪队长的脚步回荡在地窖里,一步步朝他走近,洛林总算是忍住了没有拔腿就跑。

“您找我?”法比安·马夏尔走到火光能照到的地方开口问。他脸上沾着不知道从哪里溅到的血迹,一只手手里拿着一把弯钩形状的器具,另外一只手拿着一块满是污迹的布擦拭着它。

洛林感到一阵恶心,慌忙用手帕捂住鼻子和嘴巴。

“我还以为,一个上过战场的骑士不至于害怕看见血。”法比安漠然的评论。

妈的。人家都是火枪打伤或是刺刀砍伤,哪有像你这样搞成血肉模糊的。洛林心里骂,但是他没敢回嘴。

“我……带着仪仗队,嗯哼!仪仗队明天的路线图。”洛林捂着鼻子侧过着脸,把一份文件交给法比安,“罗昂大人确认路线已经全都改过了,这是拿来给您过目的部分。”

文件是密封的,法比安伸手接过来拆蜡封,他这么做的时候手里的弯钩子上下摇晃,几乎要钩到洛林的脸,洛林怀疑他是故意的。

“要是那边那个人能活到明天,也许我会对路线提出更多的建议。”法比安低头看文件说,“不过看来就算如此他还能张口说话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所以我同意罗昂骑士的安排。”

说完,他抬手把文件放在火把上面烧毁。

“那个……我可否冒昧问一句,”洛林说,“那边那个人,是在巴黎郊区修道院抓到的假修士之一吗?”

法比安转头看看洛林,那表情仿佛觉得他问的很可笑。

“假如您现在还能认出他的脸,我会怀疑自己工作做得太糟糕。”火枪队长说,“只可惜,他什么也不是,他背后的主使才是我的敌人。”

“他会招认吗?”洛林问。

“这是个有趣的问题,骑士大人。”法比安说,“以我谦卑的观点来看,每个人都会招认的,只要他觉得自己看见死神就行。”

“死……死神?”

“我但愿自己有这样的荣幸,成为撕破敌人面具的死神。”火枪队长补充说明。

这疯子可能太久没找过女人了。洛林想,不然怎么会一副憋着一把大火没处放的样子。

“我肯定您是最有手段的。”他试图挤出个微笑,然而被手帕遮着嘴,这纯粹是白费力气。

“您还留在这儿做什么?”火枪队长问。

“哦,是的。我还有……还有一件小事。”洛林说。“我想跟您知会一声。关于安东瓦·艾菲侯爵……”

这大概是洛林走进地窖以来第一次真的引起了火枪队长的注意。他盯着他的目光聚集了起来,在他脸上来回扫来扫去。

“今天早上,国王刚刚盖章他的调动文件。”洛林说,“侯爵现在调到奥尔良公爵家了……职位是狩猎队长。”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法比安问。

“哦,没有什么关系。”洛林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不安,“只是告诉您,侯爵现在受到奥尔良公爵的保护,就跟我一样。”

火枪队长盯着他的目光让洛林有种错觉,仿佛对方手里的铁钩子正在朝着他举起来。

“您一定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去帮别人选择跟您同样的命运。”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意思。”

也不知为什么,洛林听见这个回答突然就不淡定了。

“您可以尽情给地窖里的人扮演死神。”他生硬的说,“但据我所知,出了这个地窖,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死神,他们大概也可以选一张不同的脸。”

法比安·马夏尔看着洛林,半天没有说话。

等他再度开口,语气就更冷淡了。

“也许您说的对。我就梦见过自己的死。那时候我终将见到敌人的模样,不再只是面具。您呢骑士大人?您想过您的死神长什么样吗?”

“没想过。”洛林依旧憋着莫名的愤怒,以罕见态度対持火枪队长,“我只会看见国王。”

“为什么?”

“他是唯一可以夺走我东西的人,我管这叫死神。”

法比安看着他,“我要是您,直接把国王想要的东西给他。”

****

“怎么样?”安东瓦一看见洛林从地窖出来,就跑上来关切的追问。洛林扶着墙壁,掏出口袋里的香水洒在手帕上,一个劲扇着。

“你最好给我记着你欠我的人情。”洛林说,“我把该说的都说了,告诉他你现在受殿下保护了,他不太高兴。我被他搞的差点没掉半条命,你知道那家伙天生就是威胁恐吓的料。”

“这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安东瓦说,“不过你别担心,他只是生气你把他的一条眼线掐断了。但他是聪明人,绝不会故意跟国王的弟弟作对。”

“那家伙迟早会报复我。”洛林沮丧的说,“我们得小心别让他抓住把柄。”

他说完深深的呼吸了口新鲜空气。

“我说安东瓦,”他望着晴朗的蓝色天空对红发男孩说,“比起地窖那种地方,或者是血肉横飞的战场,你当然更喜欢蓝天白云和夜夜笙歌的宫廷舞会,对吧?正常人都会这么选择。”

“这跟什么地方没关系,重要的是自由。”安东瓦回答,“不过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也没什么。就是法比安·马夏尔说的一些话。”洛林出神的继续看着天。

“我的上帝,假如我不清楚你是什么人,都要怀疑你忽然开始反思你的人生了。”安东瓦夸张的评论。

洛林自己也吓了一跳。

“你说的对。去他的法比安·马夏尔!”洛林甩了甩头发,“今晚的水上焰火晚会,你穿什么出席?”

“啊?我能穿什么,我出来的时候很急,就只有一身军服。”安东瓦回答。

洛林一把抓住红发男孩,“老子为你费了那么多周折,你胆敢穿这身衣服给奥尔良公爵家丢脸,我第一个把你扔回那个地窖,让你继续给那个疯子卖命去!”

****

在温暖的夏日阳光里远望费桑岛,很多人会认为那是个世界上最美的小岛屿之一。

这是法国和西班牙的领土交接之处,现在西班牙宫廷和法国宫廷两批人马都在这里驻扎完毕,而国王婚礼的日子就定在第二天。按照约定,两国宫廷会在次日日出的时候坐船登岛。国王意图以最豪华绚丽的姿态出现在西班牙人面前,他吩咐婚礼前天夜里在大船上燃放烟花,这样贫民百姓老远就能看到,并且为国王的盛大婚礼祈祷。

洛林倒是从心里喜欢这个地方,虽然这里远没有巴黎那么华丽精致,但因为国王的婚礼的缘故,这里的集市变得比任何南部城镇都热闹,两国的商人都聚集了起来,熙熙攘攘的,从没见过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吃的和用的,好些都是在法国内陆没见过的东西。

他给安东瓦找了个裁缝,说要拿一些做好一半的外衣拼一件礼服出来。裁缝不同意,说那都是有其他客人定做的。洛林于是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金币往桌上一扔,裁缝不说话了。

好容易挑选了一件暗红色的外衣,颜色漂亮尺寸也相对合适,但是洛林嫌弃它不够扎眼,在一边指手画脚半天,把裁缝恐吓的满头汗,又找了好些香粉和蕾丝以及缎带堆在面前,命令人家一样样试用,最后连安东瓦也有点不耐烦了,洛林却还是兴致勃勃的。

“你还想不想让殿下正眼看你了?”他问安东瓦。

这时候突然有人走进裁缝店,大声用西班牙语吼了一声,裁缝的脸色变了。

“那粗鲁的家伙在嚷嚷什么?”安东瓦问。

“我猜你这件衣服的主人是个倒霉的西班牙骑士。”洛林说,“快,趁他没走过来,我们快走。”他说着抓起桌上的一盒子香粉与一条亚麻领巾,就拉着安东瓦从窗口跳了出去。

他们在楼下的小巷里牵出自己的两匹马,只听见头顶有人破口大骂。洛林抬起头,看见一个长小胡子的西班牙人从正窗口露出脑袋,满脸怒火的盯着他俩。

“先生!”洛林弯腰,十分优雅的挥挥手,朝他行了个法国式的鞠躬。“我们的国王连你们的公主都娶了,您又何必小气一件外衣?”

他说完骑上马,和安东瓦一起笑着扬长而去。

*****

“我们应该快点回去。”安东瓦叫洛林,“太阳快落山了,水上晚会就要开始了。”

然而洛林却忽然跳下了马来,跑到路边上一个小贩摊子上去东张西望。

“喂喂,你没听见我说什么吗?”安东瓦再度提醒。

洛林从一堆乱七八糟的瓷器和不值钱的首饰中间,摸出了一本小书。那本书非常小,非常破旧,上面印着退了色的法文《奥甘谷侯爵与和特尔之战》

“喂,菲利普!”安东瓦忽然大声叫。

“我说过你可以称呼我教名吗?”洛林不满的回答,“菲利普也是你叫的?!”

然而他转过头才发现,他和安东瓦已经被一群西班牙士兵包围了。

那个之前他们在裁缝店里遇见的长胡子的西班牙骑士走出人群,他经直走到洛林那匹来自法国马厩最美的雪白烈马面前,从长长的鬃毛上解下一枚蝴蝶结,大笑起来。

“你们法国人穿的真是比娘们还耀眼,就连骑匹马也挂这些玩意儿。”

没想到他会说法语。

“这用不着您操心吧。”洛林没好气的回答。

“本来用不着。”西班牙骑士说,“但我就在想,我在意大利的时候大概是把能打仗的法国爷们都杀光了吧?剩下的都成了戴缎带穿高跟鞋的娘娘腔了。我听说你们国王就喜欢这套,他还在宫殿门口跳芭蕾舞!我们西班牙可从没见过这样的国王。这要是娶了我们公主,到底床上行不行啊?”

“我记错了还是您记错了?”洛林问,“都灵围城之战谁打赢了?你们现在为什么要把公主嫁给我们国王?”

“你这么说我想起来,早知道老子在意大利不玩围城了,直接把城里的裁缝全杀掉,你们准投降了吧!”

一片哄然大笑中,洛林走过来,把一只手套丢在了他面前。

然后他从腰间拔出了剑。这把剑,自从他从意大利回来,就没有用过。

TBC

 

evagreen其他同人

【凡尔赛】骑士回忆录14: 骑士之剑(上)

看前文,请点击tag: 骑士回忆录


14. 骑士之剑(上)

“我的主请宽恕我,因为我有罪。”洛林趴在祈祷椅子上,压低脑袋说,“我在意的一个人在精神上背叛了我,为了报复他,我就从肉体上背叛了他。”

他朝着苍白的耶稣像划了个十字。

“但我不会从精神上背叛他。阿门。”

教堂的椅子非常硬,跪在那里痛的要命,因此洛林向来长话短说,说完就快点站起来走人。法国南部这样的小教堂很多,但是它们对于国王庞大的随从队伍来说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

他走出教堂的时候差点没一头撞到路易·德·罗昂身上。

“你小子又开溜去哪里偷懒了?”罗昂对待他的态...

看前文,请点击tag: 骑士回忆录

 

14. 骑士之剑(上)

“我的主请宽恕我,因为我有罪。”洛林趴在祈祷椅子上,压低脑袋说,“我在意的一个人在精神上背叛了我,为了报复他,我就从肉体上背叛了他。”

他朝着苍白的耶稣像划了个十字。

“但我不会从精神上背叛他。阿门。”

教堂的椅子非常硬,跪在那里痛的要命,因此洛林向来长话短说,说完就快点站起来走人。法国南部这样的小教堂很多,但是它们对于国王庞大的随从队伍来说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

他走出教堂的时候差点没一头撞到路易·德·罗昂身上。

“你小子又开溜去哪里偷懒了?”罗昂对待他的态度从他七岁起就没变过,而且从不分人前人后,这总让洛林恨的牙根痒痒的。

“你没看到我去祈祷了吗?”他答,“国王的仪仗队也是人嘛,人总要祈祷,也得顺便撒尿。”

“国王下令就地扎营。你的活儿是把仪仗队的人都安顿好。现在事情都没干完,你竟敢去撒尿?何况今天王太后的马车队到了,你还有好多事要做,再让我看到你到处乱溜达,我就让你下次撒尿坐着撒!”

其实这些差事都是罗昂分内的,他固然不会亲自干,也不至于把什么都推到洛林头上。只是他近来显然看洛林越来越不顺眼,一有机会就给他厉害瞧。洛林有点怀疑是自己跟卡特琳的事让罗昂知道了。

法国西南面海边的天气说变就变,但是自从国王的队伍一路从巴黎南下以来气候一直相当好。初夏季节鲜花盛开,阳光温和,空气清新,让喜爱户外活动的国王总是一有机会就找借口到处转。当沿途没有城堡、修道院之类的地方落脚时,大队人马长途旅行其实是很不便的。何况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总是等待西班牙方面的各种消息。

洛林被迫干了一会分配物品的活儿,眼角撇见罗昂跟几个军官赌钱去了,就随手把活儿推给别人,自己又脚底抹油了。他刚刚靠近国王和公爵的帐子,就看见几个人骑着马飞快离开营地,跑在最前面的那个帽子上带着红色的羽毛,他身后那个洛林更不会认错,千真万确是亚历山大·邦当。

“你怎么来了?”公爵看见他有点吃惊,“我不是给你写了个便条,让你今天不要来找我吗?”

殿下坐在一张简易的桌子边上,面前堆放着一堆纸张,洛林还瞥见两支羽毛笔埋在纸张中间。

“你写的是让我别来?”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张便条,费劲的看,“我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结果就只好来问你了。”

殿下轻笑了一声。

“拜托不要赶我走。”洛林不客气的往殿下的椅子里一坐,“好不容易可以休息半天,碰巧国王又不在,你为什么不让我来找你?”

“我有访客。”公爵回答,头也不抬的在那堆纸张中间翻来翻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谁?王太后吗?”

“是的。你说国王不在是什么意思?”殿下问,“他应该留在营地休息。”

“他带了几个人骑马走了。”洛林说,“又不是第一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邦当跟着呢。”

“哪个方向?”

“天晓得。”洛林把脚搁到小凳子上。

“不是西面的布罗奇方向吧?告诉我。”公爵的声音听来有点紧张。

“就是西面。”洛林说,“布罗奇怎么了?”

殿下叹了口气。“主教在布罗奇海边有座旧城堡。现在玛丽·曼奇尼住在那里。”

洛林确实没预料到这一点。“我们的国王陛下如此不忘旧情。”他评论,“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善变,多情,还是……困惑?”

“困惑?”殿下觉得洛林这词语用的有点好笑。

“也许是因为他快结婚了。”洛林说。

“我哥哥才不会为这种事困惑。”公爵说,“你快走吧,让我母亲看到你,她又该唠叨了。”

洛林站起来走到帐子门口,但是没走出去,反而回过头来,盯着公爵坐在那里的背影。

“我听说吉什伯爵跟太后一起来了。”他干巴巴的说,“你不让我留在这里跟他有关吗?”

事实上,他今早看见有人把盖着吉什伯爵家徽章的信送到殿下马车上。

公爵低头用羽毛笔写着什么,只听见他手底下沙沙的写字声音。

“菲利普,”洛林问,“你在给谁写信?”

听到这个名字,殿下停下手,转过身来。

“我没跟什么人写信。”他说,“我在练习把一些法语诗歌翻译成西班牙语。因为乐队会在国王庆祝婚礼的期间表演……伯爵告诉我吕利大师抱怨乐队人手不够,也不通西班牙语,排练有可能会赶不上日程……我就想,这件事我可以胜任。但我还没跟任何人说,也许,我今天会先问问母亲。”

洛林看着公爵,对方的语气听来不怎么确定,而且在他注视下脸涨得通红。

“你想笑就笑吧!”殿下突然孩子气的抓起方才还在写的那张纸,撕掉了。

洛林飞快走过去,单膝跪倒在公爵面前,轻轻的抱住他的肩膀。

“我为什么要笑你,我亲爱的?”他摩擦着他的手臂。

“你明明每次读我写的东西都笑我。”公爵赌气说,“连个便条都写不好,还写什么诗?”

“哦我最亲爱的!”洛林立刻抓住公爵的手,亲吻他手指尖上的墨水迹,“我只想告诉你,你整个人就是诗歌的化身,浑身上下全是诗的韵味,这件事最适合由你来做了!”

“去你的!”殿下使劲推开他。一把将他推倒,但是洛林坐在地上看见他深绿色的眼睛里满是笑意,也就跟着他傻傻的笑。

“我小时候,母亲私下里跟侍女一起跟我们说西班牙语。”公爵对洛林说,“因此我说的确实很流利。只是我接触书本并不多,而且这些诗歌是需要唱出来的,要是翻译的不好,吕利大师一定不会满意。我想,我可以对照书籍和乐谱上的记号来翻译。这方法或许有点笨,且很花费时间,一晚上只能做一点点,但我想我是可以做好的。”

殿下表情里的那种天真的倔强看起来非常可爱。洛林经不住在地上坐直身体去吻他。

“你会做得很好。”他的舌头点着殿下的舌尖,含糊不清的说。

*****

洛林的目光在一队刚刚在营地中休息的军官中间扫来扫去,有一个红头发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艾菲侯爵。”他出其不意的在安东瓦·艾菲身后叫他,把正在吃干粮的男孩吓了一跳。“好久不见啦!真是意想不到,你能出来吗?我们叙叙旧。”

安东瓦一脸不乐意的跟他走了出来。

“这么说,你跑去讨好吉什伯爵,终于找到了一个跟班的职位?”洛林讥讽的问。

安东瓦哼了一声。“至少他有本事给我安插一个位置,你有吗?你自己还得伺候罗昂呢。”

洛林得承认,这男孩惹他发怒的天分是一流的。

“你不在王宫好好待着,是不是想多晒太阳,再多长点雀斑?”洛林问,“因为你脸上只有雀斑可以引人注目……”

“我恐怕得劳驾你另外找机会和时间继续侮辱我。”安东瓦打断他,“跟你不一样,我还有别的正经任务,恕不奉陪。”

他说完转头就想走,被洛林一把拉住。

“别的正经任务,是跟法比安·马夏尔有关吗?”洛林问,“你堂堂一个侯爵,为什么会给个火枪队长卖命?我一直闹不明白。再加上你在吉什伯爵和我之间东倒西歪的,我实在很怀疑你的忠诚到底在哪里。”

这几句话显然直接抓到了安东瓦的痛处,洛林感觉自己手里捏着的胳膊上的肌肉瞬间收紧了。

“这跟你有什么相干?”他最后冷冰冰的回答,“再说你这种人也有资格跟我谈忠诚?”

“呸!”洛林突然怒气冲冲的推了安东瓦一把。安东瓦是个单薄瘦弱的少年,这一下险些没能站稳。“去他的忠诚!自从投石党人朝着王宫扔第一块石头起,忠诚就变得比什么都他妈的不值钱。谁不是此一时彼一时,今天投靠主教,明天献媚其他人?我们那时候才多大年纪,偏偏要我们现在背这个黑锅,遭人轻视和白眼?”

安东瓦愣住了,带着点惊恐的表情看着洛林。

“你父亲也跟我父亲遭遇一样,对不对?”洛林问他。“所以你才不得不给马夏尔那个混蛋卖命。因为你不干,他就有本事拿出证据抓你去巴士底。”

安东瓦努力的想要忍住眼眶中打着转的泪水。好半天后他才有力气开口,声音一点也不大。

“谁说的?我父亲比你父亲倒霉多了。”

洛林上前一步,勾住安东瓦的肩膀。

“我算看透了,什么灵魂和肉体的忠诚,全是他妈的屁话。”他对安东瓦说,“我只知道一种忠诚是最可靠的。那就是当一个人真的在乎另一个人,知道他有危险就不顾一切跑到他身边去……就像你现在做的这样。”

安东瓦颤抖了一下,有点不置信的看着洛林。

“你应该说点什么,别一个劲瞪着我。”洛林说,“瞪得我快怕你把雀斑传染给我了……”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安东瓦问,“为什么突然想跟我做朋友?”

问的不错,真是个聪明孩子。

“也许你不觉得我们是朋友,但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洛林说,“殿下真正的朋友应该是我们,而不是吉什伯爵。他那种人永远也不会像我们那样懂得殿下,爱殿下。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把殿下看成自己的战利品,一个在宫廷里到处炫耀的漂亮瓷娃娃。”

“即使你说的对,那又怎样?”安东瓦说,“凭我们两个,根本动不了他。”

“你错了,安东瓦。现在我们有一个绝佳的机会,只要你照我说的做,我保证可以让殿下讨厌吉什伯爵,并且开始渐渐疏远他。”

“怎么做?”

洛林微笑着,放开安东瓦的肩膀。

“他的父亲佳门公爵,现在正在西班牙宫廷,跟主教一起参与陛下的婚约谈判。”

“不错。”

“吉什伯爵不觉得如果能先行一步去西班牙跟他父亲一起参与谈判,会是一件很抢风头的事情吗?毕竟年轻贵族里没有一人有这种殊荣。”

“但是他能去做什么?他不就是个一窍不通的花花公子?”

“他精通音乐诗词。”洛林说,“书写西班牙语也很不错。吕利大师需要有人歌唱西班牙语诗歌,如果直接从西班牙宫廷里找现成的,可比翻译法文的好多了。”

安东瓦似乎还没有完全明白洛林的意思。

*****

“我听说,下午母亲知道我带人去海边发了很大的脾气。这是真的?”

国王晚餐后到公爵那里去打牌,闲聊的时候突然这么问弟弟。

“真的,她说要找火枪手去抓你回来。”公爵回答。

“但她没有。”国王指出,“为什么没有?”

“因为我劝她不要。我说她这么做,你也许会气的逃回巴黎去。”

国王大笑起来。

“我还告诉她,”公爵说,“这也许是你最后的机会,去坦然面对爱情。”

“我永远不可能坦然面对爱情,弟弟。”路易说,“同样是美好的事物,但这跟跳芭蕾舞,打猎,看戏可不一样。”

“因为你无法衡量它的好坏,对错,以及利弊。”殿下说,“我说的对吗?”

路易微笑了一下。

“你在嘲笑我?”公爵假装生气。

“我没有。”国王说,“可怜的母亲。她已经在兄弟和祖国之间为难了,现在还要对付自己难缠的儿子,且不止一个,是两个。”

“等你真的逃回巴黎了再可怜她吧。”殿下朝国王举了举酒杯,“目前她是胜利的,不论在我们俩身上还是在你的婚事上。”

洛林走过去给国王和公爵添酒,趁机在殿下耳朵边上对他说悄悄话。

“等陛下明天看见西班牙使者带来的公主画像,你就得可怜王太后了。”

殿下没来得及喝完酒,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路易不高兴了。

公爵站起身,把身后一张地图指给国王看。

那张地图就是半个月前他给洛林看过的,上面有一条他从前勾勒出的路线。

“你看,我们可以沿着这条路逃回巴黎去。我保证菲利普国王追不上你……”

“别打岔!”国王说,“告诉我你刚才在笑什么,否则我绝不放过你。”说着他开玩笑一样把弟弟推倒在一张扶手椅子上,还故意扯乱他领子上的蕾丝。然而殿下笑的比之前更厉害,几乎要岔气:“有些事只有国王才能知道,也有些事必须要瞒着国王!”

奇怪的是,这一回陛下并没有坚持口头上的胜利,只是继续不停凭借蛮力压制不听话的公爵。这情形让邦当在一边站不住了。

“陛下,”侍从开口,“请您注意您的仪态。您显然不是您自己了。”

路易渐渐收住嘴角的笑,低头看着弟弟:“当他们说我不是自己的时候,意思就是说我不像国王。”

殿下静静的回望他,“说真的我才不在乎。但你要不是国王就不会来这里了。难道不是这样?”

“不,”陛下回答:“我不会在这里。也许我们都不会在这里。”他说完放开了弟弟,走过去跟邦当要外套,准备回自己的帐篷去了。

“我忘了告诉你一声,吉什伯爵明天要先一步出发去跟西班牙使节会合。”他一边穿衣服,一边对公爵说。

“他去干嘛?”

“去帮助他父亲。”国王回答,“但最主要还是帮吕利大师去搜集一些西班牙语的诗歌,这样就省去了翻译法文诗歌的麻烦。他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殿下看起来很有些错愕。

“但是,是他写信告诉我吕利大师需要人翻译西班牙文,他还暗示我……”

“暗示你什么?”国王问。

“没什么。”殿下走到小桌子边上,把一些皱巴巴的纸从桌子上抹掉。

国王的蓝眼睛在烛光下闪烁了一下,有一瞬间,洛林几乎感觉到他目光狠狠的看着自己,但是当他朝国王转过脸去,国王却已经从邦当身边走过,身影消失在帐子外面。

国王的侍从与卫兵都撤走了,洛林小心的朝公爵走过去。

他一直保持着哥哥离开时那个姿势,僵直的,漠然的,似乎没有意识到根本没有跟哥哥道晚安,而哥哥也没有跟自己说再见。

但是当他听见洛林在他身后捡起被他扔在地上的废纸的时候,却笑着一把拉起了洛林。

“别傻了,那些都糟透了,我根本就不想要。”

殿下的笑容有点苍白,但他努力在洛林面前扬起嘴角。

“现在我晚上可以跟你在一起了。你不高兴吗?”他的手指在洛林下巴上划着,“笑个给我看看啊,我的骑士。”

****

洛林在半夜时分,再一次走进了那座小教堂。

他在空无一人的教堂里点燃一支蜡烛,放在白色的基督像脚下。

“我的主请宽恕我,因为我有罪。”洛林趴在祈祷椅子上,压低脑袋说。

“我本来没有资格怜悯一个国王。但我品尝到那种明知道会伤害,却还不得不去伤害的滋味……仅仅一次就可以痛如刀割。我无法想象,他是怎么每天都忍受这种痛苦。”

他抬头,划了一个十字。

“上帝保佑路易十四。阿门。”

 

 

evagreen其他同人

【凡尔赛】骑士回忆录13:玫瑰(下)

因为很久没更新了,估计很多人忘记了,把title贴一下,

《凡尔赛》同人

所有人物不属于我,属于Simon Mirren和David Wolstencroft

请不要把本文看成历史真人同人,它只是电视剧的同人。我会查阅一些历史资料但不会很严谨的按照历史来写,时间线也会打乱,向两位编剧学习。

主:王兄王弟清水暧昧向

副:骑士/王弟

级别:PG-R


看前文请点击tag: 骑士回忆录


13. 玫瑰 (下)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

洛林骑着马从修道院的后门绕过矮树林,找到了信里所描绘的那个...

因为很久没更新了,估计很多人忘记了,把title贴一下,

《凡尔赛》同人

所有人物不属于我,属于Simon Mirren和David Wolstencroft

请不要把本文看成历史真人同人,它只是电视剧的同人。我会查阅一些历史资料但不会很严谨的按照历史来写,时间线也会打乱,向两位编剧学习。

主:王兄王弟清水暧昧向

副:骑士/王弟

级别:PG-R

 

看前文请点击tag: 骑士回忆录

 

 

13. 玫瑰 (下)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

洛林骑着马从修道院的后门绕过矮树林,找到了信里所描绘的那个农庄。

院子里有个简陋的马棚,拴着两匹马,其中一匹是黑的,另外一匹是棕色的。洛林把他那匹高贵的白马拽了进去,马看起来很不情愿。

还没等他去敲门,木头门就打开了。房子看起来很简陋,但至少是干燥暖和的。一个穿着大红色披风的漂亮姑娘站在门口。

“我等的可不是你。”卡特琳·德·佳门说。

“但你看到我并不吃惊。”洛林回答。

“天哪,你满身都是酒味。”

“你在抱怨吗?亲爱的,这可是这一带最好的酒。”他走过去的时候她并不让路,于是他侧过身,故意把泥巴往她裙子上蹭。

“你今晚很走运。因为你想从狩猎队长那里得到的我都能双倍给你。”

*****

他一直等到大雨彻底停下才懒洋洋的从农舍走出来。天蒙蒙亮了,树上传来的鸟叫声非常动听。马棚里面还剩一匹黑马,好好的在农庄的院子里吃草。但是他的白马却不翼而飞。他从院子前面绕到后面,绕了两圈也没看见半个白色的影子。

洛林猜它一定是跑到农庄后面的树林里去了,于是吹着口哨召唤,可半天也没听见响动,他不耐烦起来,走过去牵黑马,打算自己先回修道院再说,至于卡特琳他管不着了,反正她今天不用再跟随国王出发。

然而那匹马不怎么好对付,洛林折腾了半天才骑上去,刚准备拉缰绳,突然冷不防有人在他背后开口说话,吓得他差点没从马上跌下来。

“你不该这么做……你的马会不高兴。”

殿下牵着那匹白马站在他身后,骑装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长发贴在脸侧。

洛林慌忙看了看四周。没有侍从,没有卫兵。公爵居然是独自一人。

“我在修道院院子里找到它。"公爵说,“我猜想你一定把它抛下了。”

“是它先抛下我的!"洛林没好气的说。他气还没消,如果现在示弱那就等于轻易认输了。

殿下沉默片刻。

“我不想否认它有时候很会欺负人。大概是从小被养在国王马厩的缘故。”他说,“但我向你保证它不是故意要这么做,就像……就像……"公爵似乎找不到适合的措辞,直到他无意间瞥见自己还包裹着丝绸手帕的手指。

“就像玫瑰刺人,不是它的本意。"

“别再这样了,算我求你。”洛林生硬的说,“我不是菲利佩·曼奇尼,更不是你哥哥。别总这样拐弯抹角的说话,让我听懂一半猜测另一半!你们喜欢玩这一套,不代表我也喜欢。”

殿下脸上一阵泛红。

“好吧。”他说,“我来是告诉你,要是你真的受够了就早点放弃。我不怪你。”

“这就是你最擅长的。把人当小丑玩弄不说,动不动好像受害的还是你……”洛林这么回答。

这下,公爵终于按耐不住发火了。

“我什么时候玩弄过你?”他提高声音说,“我什么都告诉你了!可你呢?你敢说你对我没隐瞒?”他说着指指洛林此刻骑着的黑马。“这是谁的?"

“站住!”洛林跳下马揪住企图跑进农庄的公爵,可殿下回头就是一拳。他只觉得眼前一阵晃,好容易稳住脚跟总算没摔倒在地上。

“你大概忘了我是谁。”他听见殿下冷冷的说。

也许是被这种傲慢的口气激怒了,洛林只觉得脑袋一热,顾不上细想,举手就回敬了一拳。殿下本能的闪开了,但下颌被洛林手上的戒指猛擦了一下,划破了皮,他吃惊大过吃痛,瞪着洛林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我倒是真想忘记!”洛林愤愤的说,“有人允许吗?”

他趁公爵松手的当口狼狈的用手背抹了抹鼻子。殿下跟人动手的经验太少,下手根本不知轻重,刚才那一拳差点没打掉他的门牙,洛林只感觉火辣辣的痛,这让他简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然而他一抬头,却发现殿下怔怔的望着他,动也不动。

“怎么?还想继续?”他问。

殿下没回答,又沉默了片刻,等他刚要张嘴说话,突然修道院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他们两都本能的回头望。

那仿佛是半空中传来的,比雷声更大,洛林只知道有一种声音能与这相比。

“那是什么?礼炮吗?”他带着点嘲讽问,“你哥哥大概是想要完美的外表想疯了。”

然而接下来一股浓烈黑烟升了起来,在蓝色的天空中间刺目无比。

公爵飞快的跳上了白马。

“你不能单独回去!”洛林抓住缰绳。

也许是因为没有过多的时间搭理他,殿下一把将他拉上了马。

*******

白马驮着洛林和殿下两人穿过矮树林,它在离开修道院不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抬起前腿不停叫,怎么也不肯再继续向前跑了。洛林看见火光从树林边缘透出来,而殿下已经跳下马去,他没能及时拉住。

“那是国王的马车!卫兵在哪里?!”公爵叫道,然而他并不等卫兵出现,自己就朝着那辆熊熊燃烧的马车冲了过去。洛林在他背后大喊,他根本听不见。

法国国王的金顶马车停在小路的中间,整个车厢都着了火,火势正旺。拉车的马有的跑了,有的被卡在车辕中间,凄惨的嘶叫,四散的火星中间飘着无数玫瑰花瓣,带着热风,朝着洛林迎面扑来。

殿下跑到马车边上的时候,突然有三四个穿着火枪手制服的人从车底下滚了出来,冷不防把他绊住,接着利落的把他拽离烈火的边缘。

“放开我,放开我!国王呢,我哥哥呢?!”公爵挣扎着,他的脸已经被浓烟熏黑,好几个火枪手都没法拉住他,他嗓子都快喊哑了。

“请您冷静,殿下。”亚历山大·邦当和法比安·马夏尔从矮树林的隐蔽处走了出来。

看见第一侍从像往常一样镇定,公爵才好容易平静了下来。

“怎么回事?”公爵质问。“你们在做什么?”

金色的马车被烧成了黑色,那几个火枪手放开殿下,跑去解开了可怜的马。接着又有人带着一批水桶,开始朝着马车泼水灭火。

“看来您推断彻底错了,马夏尔先生。”邦当说,“我希望您能说服陛下原谅,否则您的职位恐怕难保。”

“得到真相的过程,意味着一步步的排除错误。”马夏尔说,“我并不认为自己有哪里不对。”

“给我解释!”公爵怒气冲冲的瞪着火枪手队长,“我王兄可不会喜欢他的马车现在这个样子!”

法比安·马夏尔非常冷静的看着殿下,仿佛问他话的人并不是奥尔良公爵,国王唯一的弟弟。

“国王的行程刚刚确定的时候,我得到情报说一群西班牙人常常在同一个地方出现,那帮人穿着举止看起来像是贵族。我感到很奇怪,西班牙使节的随从为什么去拜访一个平民,还是个养花的。我就去查了那人的底细,发现他是国王的父亲以前的退伍军人,后来受伤断了一只手,才开始养花,且定期负责给宫里送花。这家伙非常狡猾,我好容易在一天早晨,在一个名声不太好的地方逮捕了他。”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瞥了一眼洛林,洛林只感到背后凉嗖嗖的,他当然不会忘记那天早晨在爱之岛看见过法比安。

“经过我的拷问,”法比安说,“我得知西班牙人给他钱,让他在为国王马车装点玫瑰花的时候,往花环里面藏火药。”

“这是什么人主使的?”公爵急切的问。

“假如我们知道,就不会站在这里了,殿下。”邦当耐心的解释。“陛下特地嘱咐我们谨慎处理这件事,因为陛下要去西班牙迎娶公主,任何轻率的消息泄露,都会彻底毁掉这场婚约。”

“都这样了,还结什么婚!”殿下说,“你该报告主教,让还在西班牙等待我们筹备婚礼的佳门公爵立刻回法国,我们才不稀罕什么西班牙公主。”

“我恐怕这是不理智的,殿下。”邦当说。“恰恰相反,陛下要我们守口如瓶,并且故意按照那些人的计划,让花匠在玫瑰花里放火药,让他们以为他们成功了。”

“你说什么!?”公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们本来认为昨天他们就会下手了。”法比安说,“然而他们并没有埋伏在巴黎城内,可能因为跟随的贵族太多了下手太困难,加上他们非常不走运,因为昨天晚上下雨了,一下雨,藏在玫瑰花里的火药就会白费了……”

可是殿下已经听不进法比安的唠叨,他一把抓住火枪手队长的领巾,“你是想告诉我,你们让我哥哥、让法国国王昨天一整天在太阳底下坐在装满了火药的马车里?你是疯了还是病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法比安回答,“我们都做好了准备,陛下是危险的,但阴谋者同样危险。”

洛林想起了那天晚上安东瓦·艾菲对他说过的话,还有他走开的时候留下的那朵凋零的玫瑰花。

“我哥哥命令我坐英国王后的马车。”殿下忽然小声说,“还说让马车离开他远一点。”

“请您原谅我,殿下。”法比安继续说,“我们听到一些传闻,那些散乱在外省的内战余党,自称'破坏党',他们一直散布谣言,反对国王与西班牙联姻,并且说要让您代替国王。所以我不得不防备您被他们利用……您得承认,您昨天早晨确实碰过陛下车上的玫瑰花。”

“什么?”殿下因为片刻陷入沉思,仿佛没听懂法比安的话。尽管火枪手说话一点都不婉转。

“你放肆!”洛林插嘴骂,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敢这么跟法比安·马夏尔顶嘴。

“您对此也要负责任,骑士。”法比安说,“诺曼底的贵族想要借助的势力来自您父亲……谁都知道他跟主教大人合不来,且谁都知道您跟殿下……是好朋友。”

洛林只觉得浑身一哆嗦,他开始明白为什么法比安会跟踪自己了。

然而殿下突然一下子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

“洛林骑士我可以担保。”他说,“任何人敢诋毁他的名誉,我都不会轻易放过他!你懂吗?”

法比安鞠了一躬。“我比较看重证据,殿下。我向您保证,没有证据就连国王也无法为任何人担保,因为陛下命令,这件事我们要在到达西班牙之前,向主教完整的报告。”

“但您没有权力这么随便猜测身份高贵的人,这也太没规矩了,马夏尔先生。”邦当在一旁冷冷的说。

“也许您说得对,”法比安说,“但我必须怀疑一切可能。这是我的职责。就像维护他们是您的职责。”

“我可以请问您到底搜集了多少证据?”殿下讽刺的问。

法比安似乎完全听不出这挖苦的口吻,他依旧用平静的语气往下说。“昨天开始下雨的时候,您都没有看过一眼玫瑰花车,只是不停的找洛林骑士在哪里,这件事许多人都能证明。”

殿下脸上泛着红晕。

“然而马车被人小心翼翼的移到修道院里,并用油布遮盖住整个玫瑰花环,这并不是邦当的命令。”

“看护马车是车夫和当班卫兵的责任。”邦当说。

“有趣的是昨晚这些人都喝醉了。”法比安说,“也许您可以告诉我,昨晚您是跟谁一起喝酒的,骑士?”

洛林吓了一跳:“我……我昨晚迷迷糊糊的,说真的,记不太清。”

“我恐怕您必须想起来,骑士。”法比安说。

“几个卫兵,车夫,还有……修士……大概吧。”洛林颤巍巍的回答。

“这就是我推断的。所以到昨晚为止您的嫌疑确实最大。”

“您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嫌疑不大了?”洛林小心翼翼的问。

“我们计划用马车引诱。因为时间长了天气更难预料。他们一定比我们更急切。”法比安说,“我差不多成功了。假如不是殿下突然扑过来,那个从修道院方向放火箭的人,不论是一个还是几个,现在应该已经被逮捕了。放火的人总是回来看火,这是常理。但他们不会在火烧最旺的时候冲过来送死。而您,骑士,我想您有证人可以证明您昨晚在做什么。”

“我们难道不应该去追那些人吗?”邦当问。

“不需要。”法比安说,“我的人已经在修道院等了。”

*****

国王站在修道院的祈祷室前面,看着一队火枪手从里面出来。他们逮捕了好几个修士,或者说是假扮的修士,因为他们衣服里面藏着许多武器,其中有一把弩弓,上面还带着火药的味道。

“把他们交给法比安·马夏尔审问。”他下令。“我不想看他们的脸。”

火枪手退开了。他随即在不远处看到奥尔良公爵,他弟弟脸上带着奇怪的黑色煤灰,衣服上也有明显的皱痕和泥土。

“你这是怎么了?”他向他走过去问,“这可不是给我婚礼送行的打扮。”

“为什么?”他弟弟问他。

“什么为什么?”国王反问。

“这一切,就为了娶一个你根本不认识的公主?”公爵说,“我不明白。”

“不,你不明白。”国王说,但他的口吻是温柔的。他伸手在公爵有点凌乱的黑发中间找到了一小片被烧了一半的玫瑰花瓣。

他把花瓣放在手心里,出神一样的端详。

“这是一朵被玷污的玫瑰,菲利普。”他说,“跟我们小时候在花园里找到的不一样了。然而,你看着它就会知道我们在那些所谓的'破坏党'眼里是怎样的:漂亮的摆设,精致,并且棘手。”

他说着握紧了拳头。

“但是一个王国的掌权者,并不应该是这样的。我要让那些企图阻止我的人知道我是谁。我要让他们再也不敢小看我。”

公爵静静的看着国王。

也许因为猜测弟弟不会明白他的意思,国王轻轻微笑了一下,放开手,让花瓣飘落到地上。

“我会做所有你让我做的,哥哥。”殿下说。

"我相信你。"国王说。

“别急着做保证,先听听我的条件。"殿下说,"我希望你还像以前那样看玫瑰花,就像你看着亨利埃塔那样。那些'破坏者'可以激怒你,但他们不应当改变你。向我保证,别忘记你第一次喜欢上的玫瑰,别忘记你的初恋。”

 

******

洛林依旧像往常那样,牵着马,站在离开国王兄弟不远的地方。仆人递给他一盆水,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自己逃出一块手帕擦嘴角。殿下走了过来,一声不响的接过他手里的手帕,旁若无人的替他擦脸上的泥。

“关于我昨天晚上在农庄里……”洛林还没开口,殿下就用手帕堵住了他的嘴。

“我不想知道。”他说。

洛林呆呆的望着他的眼睛。

“要是你想忘记我是谁,就叫我菲利普。”殿下说,“我不在乎你背着我做什么,我只知道我需要你。”

他说完扔掉手帕,在众目睽睽之下,热切的亲吻了他的金发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