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Tomacheee Tomacheee 的推荐 sonnyushi.lofter.com
一大碗鸡翅

菩萨滴蜡在我手上【rps】

时间线大概是今年三月初,

现背,小雨工具人,我写的都是真的。


——


“我真的觉得他挺好笑的。”


张哲瀚一边用叉子叉着饭盒里的西蓝花一边讲,然后把一大坨西蓝花塞进嘴里,腮帮子鼓起来,左手划着手机,眼睛紧盯屏幕,还在继续讲话:“……你说是不是?”


“谁好笑?”坐在对面的小雨正在扒拉牛肉面,从碗底找两片薄如蝉翼的肉,这让他非常有成就感,暂时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呀!”张哲瀚用大拇指点了下屏幕,“我说龚俊,还能是谁。好好笑,我分享给你,网友说他像狗,笑死我了。”然后也没多问一句小雨想不想看,直接微信分享过去,完了还要从对话框里再点一遍网址,自己...


时间线大概是今年三月初,

现背,小雨工具人,我写的都是真的。





——



“我真的觉得他挺好笑的。”


张哲瀚一边用叉子叉着饭盒里的西蓝花一边讲,然后把一大坨西蓝花塞进嘴里,腮帮子鼓起来,左手划着手机,眼睛紧盯屏幕,还在继续讲话:“……你说是不是?”


“谁好笑?”坐在对面的小雨正在扒拉牛肉面,从碗底找两片薄如蝉翼的肉,这让他非常有成就感,暂时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呀!”张哲瀚用大拇指点了下屏幕,“我说龚俊,还能是谁。好好笑,我分享给你,网友说他像狗,笑死我了。”然后也没多问一句小雨想不想看,直接微信分享过去,完了还要从对话框里再点一遍网址,自己乐呵呵地又看了一次龚俊和狗。


小雨连手机都懒得拿,嗯了一声之后开始吸溜面条,吃得满嘴油光,头也不抬地继续糊弄:“这次是什么狗?金毛?萨摩?”


“都不是,是边牧,就放羊的那个,夸他聪明来着。”张哲瀚把叉子放下,专心致志地玩起手机,“边牧是聪明,反正比我家路飞聪明多了,你说狗和狗差别怎么那么大。”


小雨想翻个白眼,又不敢真的翻出来,眼角抽搐了一下,看起来很滑稽,但张哲瀚并没有注意到。“你确定你是在夸人家吗,大哥,没见过用你家狗夸人的。”他抬起头,张哲瀚显然已经笑到自动屏蔽了,一眼望过去能看见他的喉咙眼。小雨无语至极,想起这星期内张哲瀚分享的八条有关龚俊特别好笑的微博,心想还是算了,去时终须去,再三留不住,只好和颜悦色地劝道:“我们先吃饭吧,可以吗?”


“我吃完了,不吃了。”张哲瀚笑完,把外卖盒盖上,小雨刚嗦完一半的面,像个老妈子视察似的看向张哲瀚碗底:“你吃猫食?吃这么点?你有情饮水饱?”


“没有,西蓝花太难吃了,下次营养餐别给我点西蓝花。”张哲瀚擦擦嘴,整个人都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一点都不像刚吃完两坨西蓝花的人该露出来的表情,小雨看他这样子便了然于胸:“龚俊刚给你发消息了?”


张哲瀚露出一点你怎么会知道的惊讶表情,小雨这次确实把白眼给翻出来了:“他又给你点奶茶?他咋不把自己给你送货上门呢?”


“没点奶茶,上星期才喝过,这星期不喝了。他才不会过来送货上门……”张哲瀚说,“吃完没,赶紧吃啊。……噢,他说要我去他家吃饭。”


小雨呛了一口红汤,整个人鼻腔冒火,感觉自己是牛魔王转世,非常的恼火:“好小子,原来你才是送货上门!”他想冷静一下,但感觉到张哲瀚这颗种在地里的小白菜自愿要被狗拱了,结果怒从心中起,语气非常棒打鸳鸯:“你可把持着点,他是你什么朋友,能和你这么暧昧?”


“就朋友啊。”张哲瀚笑得非常不像朋友,顶着刚理完的寸头,整个人的气质很娇俏战狼,转头又给了小雨一个眼神:“朋友不能在一起吃晚饭?我和你天天一起吃,你怎么不说?”


“这能一样?”小雨斜了他一眼,“那你今晚和我去吃晚饭,我请你吃最贵的,你把龚俊推了。”


张哲瀚哎呀了一声,皱起眉毛:“说什么呢,吃你的面。”


小雨懒得理他,继续吃面去了,吃了半晌才听见张哲瀚幽幽传来下一句:“刚才龚俊说给你点杯奶茶,问你想喝什么。”


小雨拿捏出几分娘家人的矜贵,颇为礼貌地说了一句滚蛋,想了想又觉得便宜不占王八蛋,于是又拿过张哲瀚的手机给龚俊发语音,点了一杯全城跑腿代购的喜茶。





***

龚俊暂时住在北京,短期租了一套房子,面积不大,一室一厅带厨房,难得抽空决定把厨房利用了,于是一大早就出门买菜,下午的时候就微信叫张哲瀚过来吃晚饭。张哲瀚也没跟他客气,说完好之后又点了三个菜,龚俊发现做辣子鸡的食材不够,于是只好又跑了一趟菜市场。


往家走的时候发现张哲瀚的助理小雨给他发消息,问他和张哲瀚到底什么关系,龚俊一手提着菜一手拿着手机,站在家楼下用单手戳26键:


【什么什么关系?】


小雨发了个周子舒无语的表情,打了一段字来:


【我问你和张哲瀚的关系,虽然我知道我这么直接问不礼貌,可是我觉得你还是要讲清楚一点比较好,毕竟张哲瀚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还挺开心的】


龚俊的笑容在口罩里显得很猖狂,过了一会儿慢吞吞地回答:


【有多开心?】


那头的小雨沉默了几分钟,发来了一条长达十秒的语音,龚俊放开声音凑近耳边,只听见骂街的声音如雷贯耳:“我草你的龚俊,现在是说开不开心的时候吗?张哲瀚估计都快到你家楼下了,你自己看着办吧,真烦人,以后也别点奶茶了,张哲瀚要进组了,听到吗。”


龚俊愣了一会儿,消化了一下这句话的核心思想,正准备提着菜上楼,张哲瀚打的滴滴已经到了面前。三月初的北京还刮着风,张哲瀚把自己裹得很严实,头上顶了个渔夫帽,看起来很像一盏台灯。其实人长啥样根本看不见,但是龚俊瞧着一顶渔夫帽走下车,他就知道张哲瀚到了。


“小雨刚跟我说完你就到了。”龚俊三步并两步往前迈,张哲瀚从渔夫帽和口罩中间依稀透出两个圆眼睛,反问道:“你怎么在楼下……小雨跟你说啥了?”


龚俊顿了一会儿,捏了捏耳垂,解释道:“没什么,就是他说他的奶茶不要给他点全糖,他喝不了,嗯,没了。”他撒谎撒得很拙劣,但幸好张哲瀚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北京的风吹的他脑瓜子嗡嗡的,一下子就接受了这个回答。他跟着龚俊上电梯,进门,脱鞋,室内的暖气开得足,剥开一层又一层的外套,被龚俊嘲笑包得和粽子似的,然后张哲瀚给了他一拳头,说因为今天真的很冷,因为我是南方人。


“南方更冷好不好,我也是南方人,而且南方没有暖气。”龚俊说完,提留着菜进了厨房,张哲瀚跟在他屁股后面走,涌现出一点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愁绪来,说:“可是南方很好。”


龚俊回答:“所以我们今天吃南方菜,征服北京。”虽然前言不搭后语,但没什么大毛病。他回头看了张哲瀚一眼,开始系围裙,撸袖子,作出要大干一场的架势,又从塑料袋里拿出半只鸡。龚俊的手天生细长好看,张哲瀚作为厨房小白围观了一会儿,只觉得他给鸡拔余毛的时候都像在做什么医学研究,总之就是很考究很学术的样子,给这个四川男人平添几分禁欲魅力,如果他不开口,的确看起来还蛮聪明的。


张哲瀚想到“看起来聪明”几个字,突然笑起来,把给鸡认真拔毛的龚俊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把毛拔错了,整得一头雾水。但张哲瀚打死也不肯说为什么笑,龚俊气急败坏,觉得张哲瀚站在门口纯属来给他捣乱,原定计划菜是五点半上桌,张哲瀚一监工可能六点半上菜都够呛,于是把人往外赶,叫他去看电视、斗地主,不要往厨房凑。说话的时候,嘴巴又稍微显笨了点,反正斗嘴斗不过,龚俊就拿肩膀拱他,一路给拱到了客厅。


“坐好,”龚俊摊着两只手,掌心向上,还捏着两根鸡毛,表情很严肃:“乖乖的。”


张哲瀚又想起说龚俊像小狗的微博,垮起脸的时候更像,眉毛和眼睛都向下耷拉,很可爱。他恨不得现在就把龚俊这个样子拍下来发给小雨看,然后发八十条语音说,你看啊,龚俊就是这么可爱的人,真的好像小狗耶!可是想了想小雨估计喝着奶茶都会吐血,就算了。


北京的室内暖气开得的确足,张哲瀚听着龚俊在厨房里切菜的声音,还没玩两盘斗地主就困了,把自己窝进沙发的角落里打瞌睡,不小心输光了所有金豆。但也不怎么生气,张哲瀚想,这叫散财,属于行善积德,也不知道散斗地主金豆算积的哪门子德。张大善人切回微博看了几眼,发现今天的山河令要播十二集,又切回微信,给龚俊发微信,说,今晚一起看山河令吗。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龚俊在厨房喊,你没嘴吗张哲瀚,过了一会儿自己又哈哈了两声,说,我本来叫你来我家吃晚饭就是为了看剧的呀。


张哲瀚继续打字,困得他都看不清楚键盘,打了半天才打出来一个字点了发送:



龚俊拿着铲子就出来了,走到客厅问:“睡的话要毯子吗?”张哲瀚晃晃脑袋,表示不需要,想说自己只要眯一会儿就好,可是龚俊家的沙发实在是太舒服了,还没说出口就睡着了,手机搭在胸口,剩下半截信息还没发出去,问的是什么时候可以吃饭。


张哲瀚睡起来可乖了,龚俊不敢相信一个一米八一的男的能把自己缩成那么不占地方的一团,好像随便窝在什么地方都能睡。他新鲜理出来的寸头看起来有点毛茸茸,看得龚俊手心痒痒,然后全身都被巨大的无形的手挠了一下似的,锅都快糊了才记起来火还开着,冲回去一通乱忙才把菜救回来,之后又返回客厅给张哲瀚盖小毯子,凑近的时候还能听见绵长均匀的呼吸声,说明张哲瀚睡得很沉了。


龚俊凝视了一会儿,没有好意思下嘴。因为电视剧里这时候一般是要亲了,毕竟张哲瀚的姿势摆得非常好,不管是切近景和外景都能把两个人的脸框进去,没有什么死角。落日的余晖洒在男主人公俊美的侧脸上,等待着,等待着。职业病一上来,龚俊就做贼心虚地往后看,怕真的有摄影机在拍。他站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又围着沙发绕了两圈,很焦虑,结果还是没敢亲,脸更垮了,回厨房继续做菜大业,连切菜都是轻轻的。


张哲瀚没睡多久,觉浅,主要是被菜香勾起来的。刚才睡梦里梦见有只小狗一直在蹭他的腿,一直蹭一直蹭,然后他就蹲下来摸摸小狗的头,然后说,哎呀,你怎么长得好像俊俊,小狗听了不乐意,说起了人话,什么全天下只有他一条小狗吗之类,总之就是一个狗说人话还争宠的奇怪的梦,梦醒来发现真的龚俊在给水煮肉片泼油,气势拿捏得非常到位,辣椒和麻椒蒜末一起被激出一层香气四溢的烟,在空气中拼合成几个大字叫非常好吃。在那一瞬间张哲瀚几乎分不出自己是在现实还是在做梦,是小狗说人话比较可信,还是龚俊为他洗手做羹汤比较可信。


“张老师,过来吃饭了。”


龚俊看了眼表,正好五点四十五,时间掐得很准,他很高兴。张哲瀚隔了很远和他对视,显然是睡懵了,脑子没转过来,龚俊又叫了一声哲瀚,没什么反应,最后叫了一声阿絮,黏黏糊糊的,拿出一副温客行当初那股子没脸没皮的劲儿来,张哲瀚下意识回答,“别叫了,叫魂呐!”


龚俊笑得坏兮兮,拉开凳子等张哲瀚过来坐,然后去冰箱拿了两听可乐。


张哲瀚摸出手机看了眼,小雨果然给他发信息了,看他没回复连发了好多条,倒数第二条是别被龚俊拐了,倒数第一条是,罢了,他也没那么聪明。


张哲瀚立马回击:

【你想太多】

【我刚只是睡了一觉】


小雨立马回了个吃惊的黄豆表情,感觉像是直播了捉jian现场,下一秒就要倾情输出黄色废料,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好久,才发过来一条:


【不是吧大哥,就睡了?】


张哲瀚无语:


【只是睡了个午觉,没到那地步,你在想什么,再想枪《毙了】


小雨连发了三个下跪的表情,又说:


【他还没跟你表白?】


张哲瀚看完这行字,眉毛一挑,龚俊正在不远处给他拉开易拉罐的环,看见他这幅表情,歪着脑袋啊了一声。张哲瀚收回目光,给小雨发过去两个字:


【嗯哼。】




***

不得不承认四川的男的做菜确实厉害,龚俊在某种程度上肯定是被女娲点化过,给他开了很多后门,如果不是关上了唱歌这扇窗户,龚俊简直就是个bug人。张哲瀚喜滋滋地吃了很多,龚老师和他已经熟到可以很自然地往对方碗里夹菜了,所以这样下来他吃得更多,还好克制了一点,不至于像上次一样转身就吐了。另外就是四川的麻让江西人震惊,上下嘴皮子仿佛天生不长在一块儿,合起来的时候都没知觉,如果不看镜子,很以为自己是东成西就里的梁朝伟,但他看龚俊气定神闲的模样,自己的嘴应该不至于到那种程度。


吃完了看手机,已经六点半,赶不上山河令第一时间直播了,龚俊还没吃完,以为张哲瀚想看电视,就说:“你先过去客厅把电视打开投屏吧,我来收拾一下,看完了我再洗碗。”


张哲瀚噢了一声,然后很自然地伸出手,问龚俊要手机:“那要用一下你的,因为我没充会员……我之前都是拿小雨手机看的。”


龚俊非常震惊,非常不理解为什么居然有人不愿意充自己播出平台的会员,因为几天前为了充琉璃甲自己刚氪了五年年会。不过张哲瀚……龚俊话还没问出口,手机已经解开锁递过去了:“没事,你也可以共用我的号,反正我平常也用得不多。”


张哲瀚没有回答,从他掌心里接过手机,老干部一样划了两下界面,又问道:“所以要怎么投?”他这个人生活里的界限划分的非常清楚,如果是他没兴趣的领域,多一点的精力都懒得发散过去,在很多地方会显得很老派和笨拙,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身边不缺给他解决问题的人,有一种让别人习惯给他依赖的能力。而龚俊恰好是解决问题的狂魔,恨不得在脑子里列Excel表格写待办事项然后逐条画叉的那种,很难说两个人不是三生石上旧精魂,一块凹一块凸的小石头,龚俊也是张哲瀚堆得如俄罗斯方块一般的乱七八糟事中降临的一条四格积木,净化屏幕,龚俊有责。


做完所有准备工作之后龚俊也坐下了,客厅里只有一个三人沙发,龚俊也不敢坐的很近,隔了半个身位,但由于这个皮沙发年龄太久,坐下去的时候身子往里凹,于是感觉到张哲瀚被他弹起来一些,然后向他这边靠拢。龚俊有些尴尬,摸手,摸耳朵,摸鼻子,电视剧里周子舒和温客行正眼神拉丝,屏幕外的龚俊紧张得恨不得把自己拉成丝。


原本计划是今天晚上就要表白的。龚俊想,可是没有找到一个很好的契机。他需要一个节点,类似于电视剧里某种定情时刻,生活里可以没有慢镜头和突然播放的BGM,可是也需要一些浪漫的仪式感,显然现在龚俊没找到。他决定等看完剧再说,于是精神高度紧张地看剧,也没听进去几句话,注意力全在张哲瀚身上,他都怕张哲瀚如果突然起身上厕所,他也会机械反应一样蹦起来,很丢脸。


而另一边的张哲瀚倒是轻松,演员看剧一般不会完全看剧情走向,因为自己参与过制作,张哲瀚没有太在意台词在说什么,而是在脑子里构想了一下运镜和演员的微表情,勾起很多陈年往事,问龚俊还记不记得拍这场戏湿透了三件衣服,NG了好多次。龚俊在一边显得很僵硬,木板一样整个人直挺挺的,张哲瀚不知道他犯什么毛病,把手搭上他的大腿,问:“你怎么了?”


龚俊耳朵充血的速度之快,可以赶上超市门口开业大酬宾被充气立起来的气球人。张哲瀚笑起来,龚俊看着他,看出了一点周子舒的模样,因为那笑里会夹带些许期待和难以言说的羞涩。龚俊的舌头打了八百个结,电视里第十二集山河令正在播出名场面之晒太阳,阿絮也是这么笑着喊他。


温客行走到阿絮面前坐下,阿絮叫他去喝酒了,这个镜头龚俊记得很清楚,拍了三条,张哲瀚在离他不远处很随意地坐着,每一次笑着靠近,龚俊都能感受到共同属于他自己和温客行的心脏在为这个场景和这句话剧烈跳动。天光大泄,游人如织,远景镜头切得格外漂亮,BGM适宜响起,龚俊有些矫情地想,这样也算是一个美妙的节点,于是凑过头去,发现张哲瀚并没有躲开,垂下眼睛,是等待,也是在默许。


一个吻很快结束,浅尝辄止。龚俊不太会亲人,格外紧张的时候尤甚,两个人的脑袋分开了有十厘米,都僵住了,依旧保持一个很适合接吻的角度。龚俊声音有点抖:“张老师……”


张哲瀚想把自己伪装成久经情场的老油条,一个吻而已,三十岁的人了也不至于,可是抬起手的时候,非常不自觉地捂了一下脸,很纯情,和十七岁第一次接完吻之后没什么两样。他立马把龚俊推开:”……你等下,我冷静一下。”


龚俊很乖,被推开之后尴尬得不行,因为他以为可以继续亲的,没想到张哲瀚在他面前变成了粉红色猕猴桃只需要一个吻。龚俊继续结结巴巴地说:“没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冷静吧。”


张哲瀚攥着拳头,只想给他来两拳,冷静个屁,不要冷静了,这时候是冷静的时候吗,话到了嘴边,看见龚俊可怜巴巴地望,又变成了:“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想说?”


“有……”龚俊的眼睛咻一下亮起来,“有。”


张哲瀚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龚俊接着:“我前几天去海南拜了观音菩萨,据说很灵,我说我想要山河令播出顺利,要火起来,然后我去拜的时候,观音滴了蜡在我的手上。”他把手腕一翻,内侧有一个小小的圆圆的疤,果然是受了点化。


张哲瀚被他的脑回路震撼到,什么时候又扯到了南海观音,现在这个氛围合适观音出场吗?他看着龚俊,因为没有工作需要,他的头发很服帖地搭在额头上,看起来很年轻也很帅,雪白的面皮上染着红色,很一本正经地说南海观音的事情。


“然后我又和菩萨说,我希望我们都能顺顺利利,结果我助理告诉我……”


接下来的话就没说完了,因为张哲瀚吻了他,舌吻的那种吻,张开嘴巴的时候张哲瀚的舌头就已经进来了,果然吻技惊人,嘴巴和舌头都软软的,有股泡了可乐的甜,龚俊被亲得连呼吸都顾不上,只怕一口气给自己憋死了,又舍不得停。


张哲瀚亲累了,两只手捧着龚俊的脸把他拉开一些,发现他的睫毛实在长,又忍不住亲了一下他的眼尾,亲完之后觉得既然如此了,于是还亲了一下他的眉心。龚俊显然已经神飞天外,很可能灵魂已经又去海南拜观音了,张哲瀚很无奈:“我以为你会先表白。”


龚俊说:“那是因为刚才我还没说完……”


“什么?”


“我的助理说,”龚俊的脸被张哲瀚挤起来,只好噘着嘴,有些口齿不清:“南海观音求子比较灵,我想求子灵的话,姻缘可能也不差吧。”


“不是已经滴了一次蜡了吗?”


龚俊的小狗眼睛里颇有些得意:“你怎么知道,我只去了一次?第二次我去的时候,买了最贵的香,然后心里说,求求菩萨,我希望张哲瀚能和我在一起,因为我很喜欢他。”


张哲瀚被逗笑了,连梨涡都若隐若现,说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你?你跟菩萨说,又没有跟我说。”


龚俊举起另一只手,虎口中间赫然又一个小烫疤,他接着说道:“因为菩萨也同意啦。”


龚俊果然是天生bug人,怎么连开后门都连开两次。张哲瀚抱住他,脑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听见他继续说:“这下连所有神仙都知道我喜欢你啦,张老师。”


张哲瀚被可爱得想流出两条宽面条眼泪,轻声回应道:“好吧,我现在也知道了,傻瓜。”




***




九点钟的时候小雨打开手机,发现张哲瀚只发了两条消息,一条是龚俊真他妈太可爱了,另一条是晚上不回,别打电话了。





完。

撒姬

杀网 · 忍足医生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当POT还不叫杀网我还不叫撒撒写文还不懂分攻受时写的忍足和迹部的EG逗比卖萌粮食文,10章完结。当时这文的名字叫Dr. Oshitari

===============

1.

就业体检所,走进科室的姑娘顿时双眼齐放绿光。在她眼前,体检大夫身材颀长,潇洒的长发隐约着藏青色的神秘光彩,斯文的镜片后面,温柔的眼睛在微笑。

“小姐,你好,我是Dr. Oshitari.”

他的声音慵懒性感,堪比色情热线,灌进大脑随即令人全身酥麻瘫软,就像灌迷魂汤。

“小姐吃早饭了吗?”

“没!”小姐已经合不拢嘴,两眼直瞅着他英俊的脸,生怕漏看一眼悔恨千年。人总会被美好的事物所吸引,就如男人...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当POT还不叫杀网我还不叫撒撒写文还不懂分攻受时写的忍足和迹部的EG逗比卖萌粮食文,10章完结。当时这文的名字叫Dr. Oshitari

===============

1.

就业体检所,走进科室的姑娘顿时双眼齐放绿光。在她眼前,体检大夫身材颀长,潇洒的长发隐约着藏青色的神秘光彩,斯文的镜片后面,温柔的眼睛在微笑。

“小姐,你好,我是Dr. Oshitari.”

他的声音慵懒性感,堪比色情热线,灌进大脑随即令人全身酥麻瘫软,就像灌迷魂汤。

“小姐吃早饭了吗?”

“没!”小姐已经合不拢嘴,两眼直瞅着他英俊的脸,生怕漏看一眼悔恨千年。人总会被美好的事物所吸引,就如男人总是不自觉地盯着时尚杂志封面女郎那白皙修长的美腿,不知不觉就丢了魂魄。

Oshitari飞快在体检表上记录签字,拿过小手电微笑:“小姐,请张开嘴。”

此刻她的魂魄就完全在窍外,问什么答什么,让干什么干什么,精神防线为零。

“……小姐,可以闭上了^^b”

她的面部立即呈现灵魂归窍的表情,可是脑子完全记不得方才都查过什么。

“小姐,您很健康。验血结果3天后寄送,这是HIV知识普及宣传册,请收好。”Oshitari飞快签好名,抬起头,发丝在他温和的眉眼间微微搔过,竟如搔在她的心里一般引发悸动。

有点不甘似的,她突然问道:“对了,Oshitari医生,你吃早饭了吗?”

“我吃了……”

“可是我没吃!”

“那就赶紧去吃吧。”Oshitari拎起桌面上的手表,对着还想说些什么的小姐遗憾地微笑,“时间到了。”

待这位姑娘梦游般奉命走出科室回到接待处,突然紧紧抱住沙发抱枕狂蹭:“啊啊!太萌了太萌了!”

而下一位预约的女士已候诊多时,此刻正拉长着脸走向科室,刚刚打开门,脸上立即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整整一个上午有7位女士预约体检,接待处的服务员见到6位以上体检结束后精神呈不正常状态。当然她并没有给她们新增一项精神科,因为她今早也见过新借过来的Oshitari医生,她理解女同胞。

想着想着她便开始捧颊:“真帅啊。”

而此刻Oshitari正在科室里挨批评,原因是体检太慢花费时间太长。他其实很委屈,因为他给人做检查是干净迅速的,无奈总是被调戏。

“今天下午严格按照时间表进行体检,每人不得花费15分钟,否则明天别来了!”领导下令。

“遵命。”

比起被踢走他更怕挨骂,如果领导说“否则明天我再骂你一顿”对他会更管用些。Oshitari闭上眼诚心检讨了一秒,随即开始为体检做准备,下午比较轻松,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坚持到下午还空腹10小时的。他瞟了眼名单,迅速记下第一位预约者的名字:Atobe Keigo.


这个人很准时,秒针刚刚跳到整点,门就被华丽丽地推开了。来者有着耀眼的金发,好看的蓝眼睛散发着睥睨众生的光彩。

“你是体检大夫?”他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Oshitari,“有行医资格证吗?”

冒昧唐突的开场白。他完全可以换一种好听的问法,比如“你怎么这么年轻”之类,不过Oshitari并不介意,他很好脾气地微笑道:“没有资格怎么能给您做检查呢。”Atobe不再问什么,径直走过去坐下,他的疑问是正常的,Oshitari不过二十上下,这个年龄的医学院学生大多都还在见习,更别提考取医师证。Oshitari一边翻着Atobe递来的体检表一边温和地问:“Atobe,吃午饭了吗?”

“体检表上写着空腹10小时,你觉得我看不懂吗?”

“不,”Oshitari笑了笑,“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聪明的。你是学生吗?”

“怎么,本大爷的气质太华丽了?”Atobe反问。如果对方是个无聊的医生他也懒得说话,可是如此好脾气却惹得他想“欺负”一下,恭维他听腻了,可是如果能听到不卑不亢的回答,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Oshitari侧了侧头,仿佛在想一个有趣的问题:“气质吗,大概因为……你的气质很特别吧。”

Atobe对答案很满意,他看了看Oshitari的胸卡,淡笑道:“你总是在体检前这样闲侃?Dr. Oshitari.”

“因为要抽血。”Oshitari一边安上针头一边笑答,“有人晕血有人晕针有人怕疼,分散注意力总会好些的。”

“这样荷尔蒙泛滥就不怕造成妇女激素紊乱?”

“没关系,这种体检不查内分泌的。”Oshitari大言不惭,他拿起针筒,“你的气质这么华丽,应该不会怕抽血吧。”

Atobe抬头俯视了他两眼,意示废话。


事实证明Oshitari的技术的确没有看起来那么年轻,下针果断麻利,Atobe甚至根本没怎么感到疼。Oshitari抽血的时候表情是很认真的,这让他看起来比胡乱释放荷尔蒙时更有魅力一些。

这个体检所雇用他就是为了招揽顾客的,让人没事就多来体检。Atobe心想。

随后Oshitari给Atobe量血压,听心率,Atobe看着他专注的样子,扬了扬眉毛:“你这任务不错,拿听诊器占女生的便宜。”

“因为我不想给女孩子量体重啊,那是人家的隐私。”飞快书写记录,Oshitari神秘一笑,“而且,谁说只占得到女生的便宜?”

“谁吃了亏还不一定呢。”Atobe从病床跳下来,加劲摁住止血棉,“Oshitari,你这年龄有行医资格真是罕见,但愿若干天后我被查出患上HIV或者乙肝,还能讨得到说法。”

“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Oshitari一脸令人牙痒的俨然,只可惜Atobe脸上完全没有被调戏的觉悟。Oshitari随意看了两眼前面的资料,Atobe是实习体检,普通实习不需要查HIV的,除非是外企。这小子蛮有一手嘛。Oshitari暗叹。他把HIV宣传册和体检表交到Atobe手里,“你还没吃午饭吧……”

“想请我吃饭?下次吧。”Atobe接过材料看看表,“前台告诉我最多一刻钟,你已经多耽误了本大爷十五分钟,不想被领导骂就动作快点。”

Oshitari黑犬。直到下一位预约者火天火地进门,Oshitari仍然不可置信地举着手表目瞪口呆。

不可能啊!这次明明都没有被不停搭讪嘛,怎么可能耽误了这么久!这下完蛋了><

不过,这次体检的确话比较多些……


第二天,预约者兴高采烈来到体检处却不再寻得到传说中的牛郎大夫。因为他即使是给男生体检也太慢,已经被发配到别的地方去了。


2.

Oshitari被临时调到老干部病房的理由令他汗颜。

“这次住院的是重要的领导,医生的医术和形象必须过硬。”

论医术,Oshitari虽然一定不是庸医,可自然也不算名医;由此可见,上级调他过来就是看中了他的排场。Oshitari哑然失笑:“连医生都要求形象?又不是挑护士。” 

“花钱就是用来享受的嘛。”上级很享受地看了看他。


老干部和VIP病房都在顶层,Oshitari原先一直认为这是很恶搞的设计,让风光一辈子的老干部和有钱人生病了还得爬最高的楼,直到后来被提醒有电梯的存在。这层的VIP病房都是单套,每套还有单独的会客厅和卧室提供给探望和陪同的人。这里是全县最好的医院,能够到此医院实习的都是最好的学生,能够住进这层病房的人都是事业成功的人,豪华的事物总会在高处,提醒着并非每个人都能够攀得上,因此,这里的人都是精英。

而Oshitari最感兴趣的,是这位对医生形象要求严格的老干部究竟是怎样的。


第一天就是夜班,病房比坐诊轻松,Oshitari百无聊赖地翻出口袋小说,很快就全身心融入了剧情,被主角历经劫难缠绵悱恻的爱情感动得稀里哗啦。夜渐渐深了,眼看剧情发展到紧要关头,突然呼救警铃大振,同时电话轰鸣。Oshitari放下腿抓过电话,同时看了一眼呼救来自哪个病房。

“快过来快过来!我爷爷出状况了!”听筒炮轰般疯喊,震得Oshitari眼冒金星。顾不上思考这个耳熟的声音是谁,他连忙收拾急救箱,撞出值班室时恰逢一人火速急停在他面前。

“快!!”他揪住Oshitari的袖子往回跑。Oshitari确定此人便是方才电话里的超声波,他见过他,金发蓝眼,很英俊,气质很有特点,但是情形不容他回忆其他细节。病床上的老人不停地寒战,面色发绀呼吸急促,Oshitari一眼掠过,当机立断拨下滑轮减缓输液速度,同时目不转睛盯着仪器上的心跳和体温变化,他随即拔掉输液管掉只留静脉通道,另一手搭上老人的额头,观察三五秒后,他令护士去取冰帽,并开箱敲开一支非那根,为老人肌注。

“放心,”Oshitari一边给老人敷上冰袋一边说,“普通输液反应。”

他这才有空抬头去看老人的孙子,只见他仍然一脸焦灼,但是并没有六神无主,只是静静看着他。这种目光Oshitari不会忘的,最初他用了睥睨众生这样的词藻来形容。

老人剧烈的寒战正在平缓,体温开始下降。Oshitari观察了将近半个小时,空气紧绷着,空间里只听得到老人略微沉重的呼吸声。Oshitari看了看输液袋里的药物所剩不多,于是拔去老人手背上的针头,对那年轻人说:“没事了,注意保暖就好。”

“没事了?”他反问,看到Oshitari点了头,他朝着门口一抬脸,“你可以回去了。”

没再理会愣住的Oshitari,他走上前给老人裹好被子,并接替Oshitari按住老人手上的止血棉。Oshitari看他脸色不是很好,好心安慰:“这种情况临床常见……”

“本大爷没怪你,不必解释。”他只是皱着眉头望着老人,“有情况我再叫你。”

Oshitari耸肩,长辈突发意外没人心情会好,他这外人在场也不过增加火气,他很识趣。

“谢了,Oshitari医生。”他突然又添上一句。

Oshitari很惊讶。他没有戴胸卡,在这病房又是第一天坐班,他居然知道他的名字。Oshitari是很擅长记别人名字的,他总能在病人到来之前记住别人的昵称并给人亲切感,当然诊断完毕他也会及时删除大脑闪存,因此能长期记住的名字不多。他对着眼前的人僵硬着笑脸想了很久,一共想起三个关键词:空腹,HIV,乙肝。


Oshitari轮上第一个行政班时科长叫他去见老干部,并亲自动手给Oshitari整理头发,Oshitari受宠若惊。他和几个资深大夫浩浩荡荡来到熟悉的病房,一进会客厅,迎上的是皱着眉头的……他叫什么来着?Oshitari想了想,病房记录写着这家人叫Atobe. 

“Atobe少爷,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已经派来医术和形象最过硬的团队。”

噢,是他的吩咐啊,Oshitari茅塞顿开,他坦然地接受Atobe审视的眼光从他们身上掠过,并不着痕迹地在他脸上多停留了一下。最终Atobe一点头,下巴朝着里屋一指,意示可以进去了。

病房里还有其他探望的人,看起来都是不小的来头。老干部看起来和蔼可亲,因此Oshitari不明白为什么同行的领导医生貌似都非常紧张,比如他们竟然拿错了药,眼看瓶盖上的名字错了,科长慌张地偷偷看一眼Atobe少爷不善的脸色,马上将药瓶丢到Oshitari手里喝斥火速去换,好像是Oshitari的错一样。Oshitari知道这不过是招金蝉脱壳,他懒得解释,只是郁闷科室实在太远,一心二用的后果就是出门撞翻了一个大开着双臂迎上来的人,此人正搬着一大幅礼品裱画,已经为怎么进门发愁了很久,此刻正在憋屈。看到这一幕,Atobe撇了撇嘴,心里暗爽。可是Oshitari却被访者痛斥得连道歉的空当都没有,病房里的探望者也都开始帮腔:“这还是最好的团队?医术服务都差劲透顶,转院得了!”

Oshitari心里叹了口气,老干部暂且不提,他倒是又得转院了。

而此刻科长心里盘算,干脆把拿错药的责任也推给他好了,反正他已经死尸一具了,不值得再死一个。


对着又一所医院挥别,Oshitari转身紧了紧围巾,冬季很冷。自发联系实习的学生就是皮球,需要的时候抢,不需要的时候踢,他已经习惯了。他隔着手套摸了好久也没摸到手机,八成落在白大褂里了,想到还要走回头路,他怪叫了一声,转身差点撞上气喘吁吁的科长的脸。

“你的手机,”科长递过来以后伸手拉他,“快,马上回去,继续留下实习。”

“哈?”

“从现在起老领导的病例由你负责,有问题及时汇报。”

Oshitari无论逻辑思维还是运动神经都混乱了,他的脑子还没转过来,腿已经跟着领导回去了。

而此刻科长还在盘算,拿错药的责任还是推给他好了,反正他已经被钦点了,不值得另死一个。


3.

这天早班,Oshitari例行查房,把药送到Atobe病房时会客厅没有探访者,里面华丽地应了一声让他直接进来。病床旁边,Atobe坐在窗前正在对着一本几公斤重的厚书苦读,头也不抬。老干部看到Oshitari倒是很开心,声称小伙子你救了我一命,Oshitari一边给老干部挂点滴,一边摇头说哪里哪里您不怪我捅篓子就好。老干部聊得很愉快,眼前的年轻医生眸正神清,说话得体而不拘谨,使得见多了谄媚探望者的他心情大好。

“Keigo,你跟他年龄差不多吧,平时无聊多去值班室跟他聊聊天,年轻人话题比较多嘛。”

“不用吧?”“用不着。”

Oshitari和Atobe同时崩出三个字,Oshitari大窘,而Atobe的头仍然埋在书里,一公分也没抬。

“哈哈,Keigo就是这样,成天吃了炸药似的,别见怪啊。”老干部爽朗笑道,“这孩子一向眼光不错,我也挺喜欢你,Oshitari医生。”

Oshitari惊讶地挑起了眉毛,这时Atobe刷地抬起头:“哼,总比上次那个巫婆像样吧。”

Oshitari顿时把眉毛放了下来。

差点忘了这家伙是拿相亲的标准挑医生的,不过还是感谢他吧,否则自己早被人力资源回收了。

他知道Atobe指的巫婆是谁,那原本是特地调过来的有名气的医生,并非长得丑,只是平日太不修边幅看起来相当邋遢,不难理解讲究的人会看着不顺。可是Oshitari只知其一不知其二,Atobe不过随口抛了句“形象也忒差了点吧”,这话经过无数道耳朵嘴巴的过滤加工,究级进化为“Atobe要求医术和形象都得过硬”。

Atobe懒得解释,即使这种误会很窘。

如此看来,并非每个误会都是坏事。


第二天午班,Oshitari完成例行任务时已过了晚饭时间,他照例摸出本小说,边看边傻笑,门口突然有人敲门,他慌忙调整好表情,Atobe已经迈进来了。

“我爷爷让我过来陪你。”Atobe径直走到电脑前坐下,晃了晃鼠标,“能上网吧?”

“能……”Oshitari一个字刚出口,Atobe便问:“看什么没追求的书?亲热天堂?”

Oshitari把书放在一边以免被鄙视,他把翘在桌子上的腿拿下来走过去:“噢,我来瞧瞧你在看什么有追求的东西。”

Atobe根本没看过屏幕,此时他瞟了一眼,面前大展着病房列表,Atobe一栏的备注上写着:空腹。

“哟,还记着请本大爷吃饭的事哪。”Atobe冷笑。

Oshitari一身冷汗,庆幸自己没把HIV和乙肝也写上。他当时只是想说还吃午饭就赶紧去吃吧,不过此刻心虚,轻松下了套子:“噢,你哪天有空?”

Atobe压根没想到他会答应,不过这显然不算坏事:“欠着吧。”

Oshitari摸摸瘪瘪的钱包暗叹命苦,他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对着Atobe找乐子:“Atobe,你对你爷爷真好啊,还为他给医生把关。”

“那是。”

“你知道巫婆是医院最好的医生吗。”

“巫婆说每天按常规给药就可以,护士都能办到,用得着把最好的坐诊医生调过来三班?”Atobe想起当日那个张着双臂的仰八叉,顿时暗爽,“你那一撞真是漂亮,值得留下。”

Oshitari脸上一阵光怪陆离的抽动,他被钦点的理由比想象得还离谱。好在他也是见过世面的,牛X的医生挑病人,牛X的病人挑医生,向来不缺古怪的理由。

“那真荣幸啊……”


Atobe继续在网上看新闻,他的眉头和往常一样皱着,就像挂了块离我远点的牌子,可是想到Atobe奉长辈之命前来,Oshitari还是有帮他打发时间的责任感。他随意地找话题,聊到Atobe的经法双学位,Oshitari愕然,继而捶桌:“这世道,你四年拿两个学位,我花五年拿一个学位啊!”

“长大当医生或者律师是家长对下一代的最大期望,你排在前面,这一年不白花。”Atobe关了网页转过身,“你拿医师资格还真是早,有资格了还到处影分身,难道没有水分?”

“那只是个助理医师资格,考正规医师证还是需要正规学位,上大学也是无奈之举啊。”Oshitari说得很无辜却笑得得意,“助理医师协会会员就是血小板,哪里有缺口我们就到哪里。”

时常需要调医生过去的无非是体检和坐班,如此不难理解他会出现在不同地方。Atobe皱了皱眉头,这分明是个补档协会。

“还兼职帮拿错药的背黑锅?”Atobe的爷爷是干部,他看多了这种一出事就推卸责任,上级往下级推,一直推到生存毫无保障的底层,然后开除灭口的流程。

果然当了替死鬼,Oshitari无奈笑道:“他们太尊敬你们了,才搞得那么紧张。”

“还帮他们打圆场?真是全能的血小板。”

“……是炮灰吧。”Oshitari带了点惆怅。他在父亲上班的医院长大,十岁出头帮人看小病,算是有了好几年医龄,有助理医师资格,实习不用医师带,这样的人大家都愿意用,只可惜,在这里他们把他当正规医生用,却不当正规医生看待,再牛X也是实习生也是助理,庸医再庸也是个医师。

炮灰的根源是优秀,Atobe最讨厌这样的因果关系,怀才就像怀孕,时间长了才能看出来,而在被赏识之前,就要做好任人宰割的觉悟。Atobe在抬头去看Oshitari的时候猛然发现,拿怀孕来类比他,忒窘了。

他突然很欢乐地笑道:“炮灰?本大爷字典里没有这个词。”

Oshitari自然不知道Atobe诡异地心情变好是怎么回事,他只直觉没好事。

“我不像你那么出众啊。”他还记得Atobe的实习体检,是个好企业。

“不明白吗?本大爷的世界里没有炮灰。你已经认识了我,所以,你不会再当炮灰。”

Atobe说这话的时候神采奕奕,征服着人们不得不去信服。Oshitari怔了两秒,小心翼翼问:“我可以相信你吗?”

“别用这么小言的口气说话!”Atobe顿时被雷,“少看些没追求的书。”


隔日Oshitari送药时Atobe上课去了,老干部乐呵呵地问:“Keigo前天晚上是不是找你去了?”

“是啊。谢谢您啊。”

老干部像吃了定心丸:“甭谢,我也不知他去哪儿了,问他也没说,我还担心了好一阵。”

“噢,这样啊……”

Oshitari心中飞过一只乌鸦,aho~aho~地叫。


4.

日子渐渐规律了天渐渐冷了。Oshitari黑着眼圈下夜班时又碰上Atobe去上课。两人同是从医院前往学校,一个睡了一夜好觉养足精神过去学习,一个看了一夜小说迷糊着脸回去睡觉,Oshitari摇摇头,人生啊。

而Atobe则一脸鄙视地瞅了瞅Oshitari的衣服,这才初冬,用得着裹得像个狗熊么。

“我大后天午班……”

Oshitari主动汇报并主动邀请,这样Atobe就不必声称是家长赶他过来的了。

“知道。”

Atobe也已经会算Oshitari隔几天该值什么班了。如果Oshitari值早班,那么他不在医院的时间和Oshitari在医院的时间一致;如果Oshitari值夜班,那么他睡觉的时间和Oshitari醒着的时间重叠,简直就像太阳月亮。倒不是特别盼望着找彼此聊天,只是在漫长乏味的看护时间里,这也算是难得的乐趣和新鲜感了。

为了不被鄙视,Oshitari会提前把没追求的口袋小说藏着掖着,可Atobe发现他还是很没追求:他在PC上打非常少女的flash游戏,比如兔子跳铃铛……


Oshitari在这天早班结束前打出了兔子跳铃铛的新记录——50万分,于是得意洋洋地出门查房,正碰上Atobe提着饭回来。Atobe此刻的面部表情为“生人勿近”状态,Oshitari自然懂得这时不要去招惹他,可是总有人不懂,比如护士小姐。

医院听说Atobe对形象要求苛刻之后把形象最好的护士也调过来了,姑娘们听说是服侍帅哥当然乐意,听说要和形象过硬的医生齐心协力当然乐意加乐意,各个打算利用天时地利人和制造童话故事,比如梦幻地陪伴独自照顾长辈的大少爷,比如梦幻地陪伴独自值班的年轻医生……青春多么美好啊!

而现实却是,在医院最梦幻的午班时间,梦幻的大少爷梦幻地去找梦幻的年轻医生了,这让人情何以堪!青春多么残酷啊。

不过,这么容易放弃就枉费了青春。

“Atobe少爷好。”小护士调整仪态,用面部最美好的角度迎接他。

Atobe看了她两眼,转而向着Oshitari招呼示意。

“Atobe少爷,你们的探望者很多啊。”青春是不轻言放弃的,她竭力展现自己的体贴和默默关注。

“你走路这么响,不怕打扰病人,嗯?”

她花容抽搐。Oshitari及时打圆场:“高跟鞋嘛,美腿必备。”

真是和谐的血小板,Atobe撇嘴一笑。

就在这时,后方病房有护士焦急地喊Oshitari医生。Atobe一同跟了过去,就看见一家人手忙脚乱六神无主地围着一个儿童,那孩子脸色铁青,已经翻了眼白没了动静。

“多久了?”Oshitari的声音突然凌厉。

“五,五六分钟了,喉咙有点发炎,不好插管……”

“怎么现在才叫人!”Oshitari喝道。护士吓得不敢吱声,缩在一边望着Oshitari迅速拆出无菌手套手术刀冲过去,将孩子放倒,颈下垫枕,碘酒一抹掂起颈部皮肤便下了刀,血顿时沿着刀尖冒了出来。

“你干什么!”孩子家的大人们大惊失色。Oshitari无视被护士拉住的家长,两下分离开结缔组织拨开肌肉血管,在气管切下小口,反手用刀柄撑开,随即扯过桌上干净的饮料吸管插了进去,将露在气管外的饮料管劈开加以固定,确定已有气体进出,他总算松了口气。

方才这孩子自主呼吸已消失,眼看即会发生不可逆转的缺氧性脑损伤。他令护士马上通知手术室准备气管清除和切开手术,自己小心翼翼擦去吸管周围的出血。

他拨开不住扫过眼眉的发丝,余光里,门口仍然站着一个人,正在惊愕地望着他。


担架推走之后,Oshitari舒了口气靠在了走廊的墙上。

“嘿,你怎么还在这儿,赶紧把饭给你爷爷送去吧。”

Atobe厌恶地看了看另一头的病房:“人那么多,哪能吃得安生。给你吧。”

“得了,赶快送去吧,别凉……”

Oshitari的话在他看到塑料袋里的冰可乐时卡住了。这是给长辈买的饭么?

“你吃饭了吗?没吃就拿去。不用感激,待会儿陪我去买。”Atobe非常俨然。

Oshitari心中又飞过一只大喊aho的乌鸦。


Atobe想着方才血腥的气管切开就脊梁骨发冷,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人拿刀往喉咙上割,而且是这个平日一脸漫不经心的家伙操刀。

“这种手术不经监护人同意难道不违法?”

Oshitari埋头龙飞凤舞地做记录:“如果我花2秒跟大人说要剪开小孩的喉咙,接下来就要花2分钟跟他们解释。2分钟之后,那孩子不变植物人就变尸体。”

“他那是什么病?”

“大概是吃东西噎着了。”

Atobe张口结舌。敢情这咽喉要塞挨了一刀落了个疤,就因为吃东西噎着了?

“别小看气管堵塞,我爸爸说小孩吃果冻被噎的死亡率可是超过了90%。”

“他就因为这而落了个疤?”Atobe想象若干年后这孩子的老板或同事或情人突然问起你这疤是怎么回事,答案是因为吃果冻噎着了……

这是什么程度的不华丽啊!

Oshitari愕然。居然有人比起活命更在意落疤?他倒是宁愿活着落疤,也不愿囫囵着死,人生难得啊。

“我沿着肌理切的,伤疤绝不会明显。”Oshitari安慰他,“这种整形很便宜的。”

“别拿正常人的标准衡量那家人,他家一个面膜够普通人吃上半年。”Atobe认得那家官僚。

“好主意,把半年的菜都贴在脸上,一定很有营养。”

两人一同哈哈大笑,直笑得躲在门外的小护士一脸黑线。Oshitari收拾好病例向门外张望,他还等着护士过来签字。

“刚才的护士怎么还没来?”

“你刚才凶得吓飞了她的魂,等她慢慢找回来吧。”Atobe深刻记得Oshitari那一瞬凌厉而专注的眼神,和以往判若两人。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哼,自己变身不知道?”

“噢,原来我刚才变身了啊。”Oshitari恍然大悟,他一手叉腰,摆了个非常曲线的姿势,“代表月亮消灭你!”

Atobe脸上的笑容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

月野兔,雷!男人cos月野兔,天雷!没追求也要有个限度。

于是,方才差点闹出人命的小护士正在值班室门口战战兢兢不敢推门进去,她最仰慕的Oshitari医生突然被人从屋里抛了出来。


事后Oshitari被科长狠狠训了一顿,理由是实习生不经医师和病人家属同意,擅自进行难度和危险系数高的急救手术,已遭到投诉。

如是说,科长却在汇报上写着,助理医师Oshitari对该突发事件的处理及时果断,技术精湛。


5.

放学时间,拥挤路段,Oshitari风速穿梭于拥堵的车辆之间,把机车开得像拍电影一样。他刚刚一脚着地急停在交通灯前,身边响了两声喇叭,看了进去,是Atobe。

Oshitari把头盔护镜掀上去跟他打招呼。

于是,这天他们又是一起进了病房,于是小护士们又集体咬了回手绢。她们蹲在一处猜,他们两个凑在一起干什么呢?

结论:不是在一起看A片,就是在一起制造A片。


Atobe趴在电脑上,全身绷得紧紧的,他没在看A片,他在打兔子跳铃铛。一局下来分数连Oshitari平时战绩的平方根都不到,他烦躁地点了右上角的红叉,转而看车展的新闻图:“没追求。”

“顺序错了。别急着反咬嘛,我还没嘲笑你呢。”

“哦?那你先嘲笑我听听。”

Oshitari清了清嗓子,假装已经时光倒流:“Atobe,你是不是小脑有问题,所以鼠标点不准?”

Atobe回头看到Oshitari一副很学术的样子,突然来了兴致:“嗯,本大爷还有什么毛病?”

“大爷你前不久刚体检过嘛,没有HIV啊。”

“还有别的呢,不是只查了普内普外吗?”

“怎么,你想查内分泌?”

“你还是对自己的激素干扰功能很自信么。”Atobe往椅子上一靠,翘起二郎腿,“就用看的,本大爷有什么健康问题,统统指出来。”

Oshitari很仔细地盯着Atobe看了一会儿,突然笑道:“呵呵,万一我指出来一大堆毛病,不会影响你华丽的形象吗?”

“本大爷从不讳疾忌医。”

Oshitari把椅子拉到Atobe面前,跨上去伏在椅子背上:“首先,小脑可能有问题……”

“说下一个。”

“下一个啊,你平时一定服用复合维生素片。”

“……怎么看出来?”

“微红发痒的皮肤说明外服烟酸过多,”Oshitari看着Atobe捋起袖子的手臂上几道发红的挠痕,“还有,臭屁的脾气和长不高的个子证明维C过量……”

“等等,对本大爷的身高有意见么?”

“起码没我高吧。”

“你把自己当成有病和没病的分界?”

“我没那么妄自菲薄嘛……”Oshitari汗笑,心里再次确定Atobe脾气果然臭屁,维C果然超标。

Atobe却困扰起来,难道外服维生素不对?

“接着说。”

“教课书和营养品说明书都会说,人一天必须摄入多少升水多少多少毫克微量元素才能维持健康;可是,后半句往往神隐了,”Oshitari故弄玄虚,“那就是,这些需要通过日常饮食即可满足。”

Atobe立即有种被骗了几十年的感觉。

“市面上像安利出的外服片和营养品含量往往超过人体所需,摄入过多维C和蛋白质都会导致缺钙,使得老年人容易骨折。”Oshitari沉思片刻,“我想,你爷爷入院也有这方面原因吧。”

Atobe马上将安利列为职业生涯中的重点打击对象。

“你的意思,平时只要吃好饭就行?”

“对啊,健健康康什么都不用补嘛。然后,张开嘴我看看……刷牙了吧?”Oshitari笑得很欠扁。Atobe扬扬眉毛:“找你看口腔的病人经常不刷牙吗?”

“大多不会特意去刷吧。”

“哼,本大爷果然与众不同。”

Oshitari抹掉额头上的黑线,只是看一眼,脸上随即浮现神秘的欠揍的笑容。

“有话快说。”

“你是不是对车很感兴趣?”

“有话直说。”

“城市长大的小孩牙龈比城郊的颜色深,是因为汽车尾气提高了空气铅含量。照你的铅沉积状况来看,如果不是经常自己玩车改车,就是一直坚持追在公交后面练长跑。”

Atobe确定了一件事——讳疾忌医对保护形象是有帮助的。

“说建议。”

“推广无铅汽油吧……”

“无铅汽油太麻烦,本大爷的发动机阀座还要定时换油做铅润滑。”

“那多补钙吧,不过个子已经不能长了……”

Atobe确定了另一件事,虽然以前也知道,但是现在更加确定——这个家伙很欠扁。

Oshitari托着下巴:“喜欢车为什么没做赛车手呢,很拉风帅气的。”

“家里不让。将来做汽车贸易,一样能跟车打交道。”Atobe的眉头锁了片刻,“你呢?家里很支持你学医?”

“当然。我爸爸就是医生嘛。”Oshitari提起父亲的时候神采奕奕,“医院里有很多有趣的事啊。”

“还能有什么不一般的事?”

“比如说……”Oshitari眼睛一转,“有时会很灵异。有一次跟我爸爸一起值夜班,凌晨他被叫走急诊,我睡不着,溜出门看到走廊有个小男孩正在到处找妈妈,他跟我说他的妈妈叫什么名字,还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失了。我带他去护士站,敲醒几个睡成猪的护士也没人知道,于是就打算在我爸回来之前先陪他聊天。聊了一会儿有人上楼,走得很急,那小男孩看到她就喊妈妈,两人谢过我就走了。

当时还在想,莫非这娘儿俩讨厌拥挤,所以三更半夜到处逛,后来我爸回来了,说方才发生了一场车祸,孩子很快就挂了,他们一直在抢救徘徊在生死线上的大人,最终抢救无效。”

Atobe一直皱着眉头面无表情地听,Oshitari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魅惑,越来越诡异,气声和低喘犹如魂魄伏上耳边。

“死者的名字,和夜里小男孩告诉我的一模一样。”Oshitari的眼镜开始逆光,“知道为什么母亲的濒死期更长吗?据说,有的人临死前一定要找到另一个人的灵魂,才能够走得安心。”

突然,一阵阴风从窗口灌入,桌子上记录本的纸页哗啦哗啦。Oshitari的脸上打满阴影,嘴角浮现出冷笑:“Kei-chan,你知道吗,今天下午你在路上遇到我之前,我已经出车祸了。”

不动声色迎上Oshitari的目光,Atobe冷不丁来了个邪魅一笑:“哟,你看我长得像Atobe吗?”

“哇!!!!”

这声不是Oshitari叫的,这种振幅的超声波要至少四个女人才能制造出来。Oshitari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这声四簧尖叫吓炸了毛,等他反应过来Atobe说的是什么时已经没气氛了。

他把门打开,看到四个跪坐着的护士正抱成一团,见到他更是哇哇乱叫,同时该层的病房也一间间打开,人一个个跑出来看出了什么事。

“Oshitari医生讨厌!吓死我们啦!我们正要找你来打扑克嘛。”小护士们个个开始发嗲,雷得Atobe鸡皮疙瘩掉了一地。Oshitari幸灾乐祸地笑:“你们比喇叭还厉害嘛。一间一间去解释道歉,办完了才能打牌。”

一听到可以打牌,小护士们兴高采烈地分头工作去了,Atobe也从值班室走了出来。

“……等等,你不用去的,你不是护士不用服侍病人嘛。”

“本大爷本来就是服侍病人来的。”Atobe大拇指朝着爷爷的病房,下巴一指值班室,“自己陪她们去吧。”

Oshitari石化。

你怎么忍心把我一个人丢给她们,一个女人相当于五百只鸭子啊!


6.

Oshitari最近忙起来了。据走廊的八卦护士们说,Oshitari以前的科室转进了一个小病号,多处内出血,很是棘手;八卦护士们还说,护士A和B看上了Atobe sama,护士C和D看上了Dr Oshitari,因此A的情敌是B和Oshitari,C的情敌是D和Atobe……

看书看得眼胀的Atobe被吵得头疼,干脆出门透气,在值班室门口与抱着头盔正要下班回家的Oshitari相了面。

“两个科也顾得过来,精力还挺旺盛。”

Atobe丢下这么一句话。Oshitari一愣,随即笑道:“忙完这一阵就有时间陪你了,不要吃病人的醋嘛。”

“噢?本大爷在吃什么人的醋?”

“一个小萝莉。你调查情敌啊?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护士C的情敌又增加了一个小萝莉。这是Atobe首先想到的。魔音灌耳果然有洗脑作用。

萝莉自然没有戳中Atobe的萌点,反正没事,走走也好。

“又穿得像狗熊一样,你这么怕冷?”

“我老家在关西嘛。那边冬天没这么冷啊……”

于是八卦护士们饶有兴趣望着两个人并肩下楼。医院的萌点还有很多,护士装,制服控,而今可以再加一项:美少年之恋。


Oshitari把Atobe带到病房,看了眼仪器就去找科长了,Atobe隔着玻璃看了一会儿,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病床旁放着画板,父母愁容满面。看不懂仪器上的信息,Atobe百无聊赖踱到科长室,老远就听到Oshitari的声音。

他很少听到Oshitari用这样的音量说话。

“再让血管到处出血她就坚持不到手术了!”

“说了多少遍了她的家长不同意,我有什么办法?”

“让我去。”

“呵呵,专家都说服不了他们,你觉得你能?”

“再不做免疫调节就晚了,总不能看着她死吧?”

Oshitari火天火地从科长室冲出来,和Atobe擦肩而过。科长追了出来,看到Atobe就像见到鬼一样吓了一大跳:“Atobe少爷你怎么在这儿?你爷爷没事吧?”

“好得很。”

科长顿时松了口气,方才吓得移位的五官立即摆出了可掬的笑容:“快进来!请坐请坐。喝茶吗?喝饮料吗?嗑瓜子吗?吃糖吗?”

Atobe坐下翘起二郎腿:“那个拿错药的在吵什么?”

“那个实习生?没事没事,大惊小怪的,甭理他。”

“他在大惊小怪什么?”

“他……”科长擦汗,“医院常有的麻烦事。他要给病人用暂时没有批号的药,病人父母不同意,没办法的事……”

Atobe听明白了。这个科长就是个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抱住饭碗,生怕出事担责任的类型,他对胆小怕事的人没有好感,想到拿错药的事几乎害Oshitari被开除,他更有收拾此人的念头。

“你还让拿错药的人去?不是专家都不行吗,嗯?”

Atobe一直把拿错药挂在嘴边,科长有点尴尬,但是他也一直没有顺竿爬地就势数落Oshitari几句。毕竟不是Oshitari拿错的。

“那个实习生挺有一手的。没准他真的可以。”科长若有所思。


“要打针吗?”小女孩胆怯地看着Oshitari。

“不用的。”Oshitari拉上百叶窗遮住了玻璃。

“你不是说要做一点治疗才让我爸爸妈妈先出去一下的吗?”

“是啊。”Oshitari搬过椅子坐在她旁边,“治疗以后,你很快就会好的。”

小女孩看了看Oshitari手里装着药片的小盒:“我不吃,我妈妈说你们要拿我做实验,给我吃不正规的药。”

Oshitari看了看药片,他把它放在一边,微笑着点点头:“聪明的孩子,你也一定知道我们不会害你的吧?”

“是不是我不吃这个药就要死了?”

“有我们在,你就不会死的。”Oshitari伸出小指,“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小女孩犹豫地望着他,眼神里混杂着恐惧和信任。

“我为什么可以相信你?”

“因为我背着你的爸爸妈妈把药拿给你,违反了做医生的守则,被人知道的话,我一辈子都不能再当医生了。”Oshitari用左手托着下巴,“当医生是我的梦想啊,就像你喜欢画画那样喜欢。”

仿佛听到了千金重的诺言,小女孩看了看画板,眼里的迟疑一扫而光。

“Oshitari哥哥不能当医生一定会很难过。我不告诉爸爸妈妈。”她勾住了他的小指。

病房的门缝投射进一束光线,有人离开了门口。


“你还在啊?”Oshitari回到科长室,意外看到了Atobe。

“嗯?怕冷你还开机车?本大爷送你回去。停车场等你。”Atobe不由分说起身走人,留Oshitari愣在原地。


Oshitari随着音响晃脑袋:“好酷的车。没少带女生兜风吧?”

“没这嗜好。倒是听说女生更喜欢坐你那种车。”

“哈,因为可以搂男生的腰吧。”

“怎么?没问过女朋友?”

“光棍一条,没女朋友啊。”

“你这样子还没老婆?”

Oshitari噗地笑出来:“你这样子不也没老婆吗?我那儿有几个护士挺馋你的,说虽然没我阳刚但是很有感觉,要不要介绍下?”

“哼,别以为荷尔蒙比正常人多就阳刚了。医生护士是铁打的黄金cp,你光棍?医院的女人都是瞎子?”

“呀……没这么简单的,”Oshitari愁眉苦脸地靠上副驾,“在妇产科呆久了你就知道了,嗯……就是说如果每天的工作都干同样的事,就会对经常看到的东西失去……”

“不用解释这么详细!本大爷听得懂。”

“……哦。”

霓虹一道道映过Atobe的夜视镜。

“喂,Oshitari,”仿佛是经过沉思而开口,“想过如果不能当医生该怎么办吗?”

那一刻,流光溢彩的夜色,仿佛有着瞬时的静止。

“本大爷以为,跟一生的梦想决裂,比死还严重。”

沉静了几秒,Oshitari的嘴角挑起微笑:“但我以为,如果能够让人免去一死,就值得放弃梦想。”

“你想过,这会导致更多你本可救活的人,因为你不再能行医而丧命吗?”

“嘛……将来的事谁知道呢。”Oshitari将双手枕在脑后,闭上眼睛,任凭身体陷在柔软的座椅中。


7.

Oshitari没有来上第二天的午班。代班医生说他请假了。

老干部看着Atobe始终心神不宁的样子,鼓励他打个电话慰问一下。

Atobe没有Oshitari的呼机号,他的手机关机,八成还在医院里。

小姑娘的病房是空的,护士说推走急救之后一直没有消息;科室里只有一个实习生坐班,说医生都去了手术室。

不详的预感笼罩着Atobe,他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赶到手术室却被非医护人员禁止入内的牌子横住了。他扭头急匆匆往回赶,跟拐角处的Oshitari撞了个满怀,由于动量守恒,高速运动的Atobe静止了,而Oshitari以Atobe的速度摔了出去。

Atobe站在摔得呲牙咧嘴的Oshitari面前,闻到了烟味。

“当医生还抽烟?教科书上没写抽烟有害健康?”

“写了。”Oshitari扶扶震歪的眼镜,“写得好可怕,我看到以后就发誓……再也不看了。”


冬季天黑的早,人间闪烁着另一个星空,繁华绚烂,就像璀璨的梦想。Oshitari任凭夜风将发丝撩起,任羽绒服被略微凛冽的风充得饱满。

“三十字以内讲清楚状况。”Atobe很讨厌这种渲染气氛的方式,更讨厌大冬天跑到又冷风又大的天台上。

Oshitari怏怏收起渲染气氛的兴致。

“她又有血管出血了。看来我给的药没起作用。”

“误诊?”

“也许吧。”

Atobe想到糟糕的并不止误诊,Oshitari现在没有穿白大褂,也许是已经不能再穿了。

“给药的事被发现了吗?”

“还没有。”

可如果给病人吃了不该吃的药,被检查出来还是迟早的事。

“如果没有误诊呢?”

“给的药就会起作用嘛。”

Atobe心底发凉。横竖都是被发现他给了药,Oshitari曾经戏说一生的梦想,谁知如此易碎。

一缕白烟擦过脸颊飞扬。Oshitari的脸上写满疲倦,吊销行医资格的危机,实在是沉重的心理负荷。


Atobe给爷爷打了电话说要晚回,随后关了机,与Oshitari一同等在手术室外长廊另一头,气氛压抑。

“讲讲你家医院的事吧。”Atobe找个话题缓解他的心理压力,“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他啊?以前是整形外科医生,现在是免疫学教授,我想他一定是认为拯救人类比拯救恐龙更有意义。”

“……”Atobe看了看把自己父亲形容成地球超人的家伙,他还真是放松得快。

“通常男医生做整形科会很难开业,因为丑女肥婆看到男人会很难为情。不过我爸爸当年生意可好了,他只要说自己的脸是自己对着镜子整的,就会有客户源源不断上门。”

“……”Atobe不敢恭维那些客户的智商。

“哎,人总有年老色衰的一天嘛。”

“你跟你爸爸长得像吗?”

“很像的。”

“那么色衰也不要紧,下次把你带过去,说你的脸就是他整的,生意照样火。”

“……”Oshitari发现他和Atobe错频了,“我是说,每个人都会色衰,所以需要整容啊。我爸爸手艺还没丢呢,你要不要整容?”

“本大爷年老色衰?”

“也不局限于拉皮抽脂嘛,哪里长得不满意都可以修,比如垫鼻梁割双眼皮隆胸处女膜修复……”

有的不是长得不满意的问题吧。Atobe扶额。

“直接说我哪里长得不好看?”

“……没有。”Oshitari托着下巴端详Atobe的脸,“晚生晚育生出怪胎和精英的几率都很大,看你爷爷也比普通的爷爷年龄大很多,你大概就是后者的典范吧。”

“典范不知道。我爷爷是很晚才有了我父亲,我父亲也很晚才有了我,各个都是一门心思工作,积年累月不在家,又各个都想让我继承他们的事业。”Atobe蹙起了眉,“我爷爷希望我进国家机关而我父亲想让我搞证券,各个只会说前途有多好,从来不问我喜欢不喜欢。”

“你就是因为这个而总是对你爷爷板着脸吗?”

“我又不像你那样每次提起长辈总是很骄傲。”

“你也很骄傲啊。我从你眼里就看得出他们都是成功的人,我也看得出你感激他们都很为你着想。”

Atobe分不清Oshitari是无意地叙述还是有意地引导,他的insight看不透那双蒙着微笑的眼睛,那双眼睛看到了他从不曾察觉的东西,如此感动。

“反正你不也在走自己的路吗,他们也不像是在反对你吧。家长都是这样的,说一句我永远支持你,就像情人之间说一句我爱你那样吝啬。”

“你家长已经说过我爱你了吗?”

“我的厚脸皮是祖传的,所以早就说过了。他还在那边研究疫苗和预防,也想让我变成他那种控制大面积疫情的拉风英雄,不过还是支持我来关东长见识。在这边就没有他罩着了,大家把我当菜鸟对待,实习从头学起,不过多些经历总是好的。”

“学到了什么那边学不到的?”

“很多啊!比如刷咖啡机。”

Atobe的额头青筋蹦起:“这是哪个医院?”

“干吗?这不是很好吗,无论在医院还是在其它地方都适用的技术哇。”

“嗯,培养走向社会的全能型人才?”

“是啊,万一哪天不能当医生了,只有这种手艺还用得上……”

他们不约而同望向手术室。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Oshitari,你不是问过能不能相信我吗?本大爷说过你永远不会炮灰,你只要相信就可以。”

Oshitari抬起头,Atobe的笑容如此耀眼,一如既往教人臣服。他笑了笑:“违反规则是板上钉钉的事,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规则就是为人而定的,为人打破规则而被剥夺资格,脱离人性的规则没有遵守的必要。这是我的专修,我会罩着你。”

Oshitari的心头暖了。

无意或是有意,两只近在咫尺的手相碰,握在一起,温暖和力量是最踏实的支持和希望。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两个人站了起来,远远望着病人家属围上医生。

看了一会儿,Oshitari吹了声口哨:“看来没误诊啊。”

“很好,世上少了个内疚的家伙。”

而手术室门口,病人父母还在满眼狐疑:“真是那个病?不是说唯一能治的药还没批号吗?她又没吃,是怎么好的?”

“呃……”科长的目光下意识地移向一边,看到了一起走过来的Atobe和Oshitari,他回过头,“是你们的女儿太坚强,自己挺过来了。”

好一个又不学术又华丽的理由,蒙外行很合适。Oshitari看了眼Atobe,Atobe一脸俨然。

看来胆小怕事有时也是好事,Atobe给科长打了个及格分,不计前嫌了。


手术的事全部落实之后已经很晚了,他们回病房时长辈已经睡了。承受了一天高度紧张的精神压力,Oshitari疲惫异常,Atobe说你别回学校了,好容易这才活下来,万一出车祸死在路上就白搭了,睡我们病房吧。

Oshitari揉揉眼:“你们卧室有一张以上的床铺?”

“是双人床。”


8.

隔间放双人床是为了方便夫妻留夜照顾,当然也有单人床的病房,Atobe只是单单喜欢做梦时身体可施展的空间大一些。Oshitari打完呵欠两眼一扫隔间的卧室:“只有一床被子啊……”

“你还介意这个?”Atobe摆出“真麻烦”的表情。

“你都不介意我还介意什么,”Oshitari审视着他,“你睡觉有什么不良习惯吗?”

“你可以对本大爷华丽的睡相放心。”

“缺钙可是会磨牙的……”

“大男人哪那么多讲究?还有本大爷不缺钙。”Atobe一掌将他拍进去,Oshitari向前踉跄两步,回头笑:“那万一我睡觉有什么毛病呢?”

“直接踢下床。”

看看,到底谁讲究谁麻烦嘛。Oshitari无奈状眉毛一扬。


室内很温暖,Oshitari衣服没换倒头就睡过去了,由于临近期末脑力消耗巨大,Atobe入睡也很快,梦里医院到处都是白大褂,一个个都踩着铃铛走路,白茫茫飞来跳去像天使一样……

Atobe被雷醒了。

他发现自己舒舒服服卷着被子,也记起Oshitari还在一边睡着。他连忙滚过身,不出意外看到Oshitari身上的被子全被他卷走了,长发散乱挡住了深深埋在肘间的脸,身体可怜巴巴蜷成一团。Atobe满脸黑线,连忙蹑手蹑脚给他盖好。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否则一定会被他大肆嘲笑睡觉的恶习。说来这也不算恶习吧,倒是Oshitari这算不算恶习?风纪扣连睡觉都不松一颗……就当他真的特别怕冷又特别累吧。

头一次近距离看他的侧脸,毫无防备的状态使得他褪去往日欠扁的死相,月光勾勒着柔和的线条,仿佛绽放出醉人的光彩。


再次醒来是冷不丁吃了Oshitari一个手肘,Atobe火冒三丈状指责:“睡觉哪那么多动作。”

“我还想问这是什么体位呢。”Oshitari方得脱身,随即挪到一边。Atobe语塞,这体位……分明是好心怕他冷吧,当然也可能因为把被子卷走而心虚,可是哪一条理由都很难说出口。

“夜里都发生了什么?”Oshitari拎过手表看时间,“我没对你做什么吧?”

以这种姿势醒来,只可能是我对你做过什么吧。Atobe起床,懒得纠正这种无视事实的情况:“发生过什么自己感觉一下不得了?”

“感觉什么也没发生,可这体位……”

他说了一半就被Atobe摁倒下去。

“你还说个不停了?”Atobe竖起耐克眉,“是不是非要发生点什么才满意?”

Oshitari愣了愣,随即抽出手,惬意地枕在脑后:“别心虚,我随便提提,不会把你睡觉打滚卷被子做梦跳轮舞曲告诉别人的。”

“本大爷要是做梦能跳舞,你醒的时候还能躺在床上?”

“还有啊,就算要发生点什么,难道不觉得咱们反了吗?”

“哼,”Atobe冷笑,“本大爷像是在下面的吗?”

“哦?”Oshitari一副听到笑话的样子,“难道我像是在下面的?”

你现在不就是在下面么?Atobe对于此人睁着眼睛说胡话的能力感到火大。

就在此刻,外面传来老干部的声音:“Keigo?你醒了?”


“Keigo这孩子总算有眼色了。”老干部由Oshitari扶着坐起身时很开心,“以前同学找他玩,他从不知道留餐留宿的,害我担心他会交不到朋友。”

“不会啊。他人缘很好的。”

“搞不懂他这脾气为什么总是很受欢迎,可一直就是不见他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就怕是我们太惯他了,一接近就没人能忍得了他。”

浴室的水声哗哗地响着。Oshitari想起心里的乌鸦来,禁不住笑道:“是吗?我倒觉得他是个心地很好的人,虽然整天对人皱着脸,帮人也要找个不直接的理由,生怕被人看出来,就好像他生怕被您知道他很崇拜您一样。”

老干部惬意地笑:“你很会说话嘛,难怪他喜欢跟你凑在一起。这孩子最近变了不少,懂得怎样照顾人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有时让人看着舒服的样子跟你很像。Keichan经常说你是个好医生,我看他受你影响也很大,很高兴他能交上你这样的朋友,今后一定让他跟你这样的人多交往。”

“啊……跟我没关啊,他本来就很会替别人着想的。”Oshitari搪塞。

这时浴室的门开了,Atobe擦着头发走进来,屋子里鸦雀无声,他抬起头,看到两个人都盯着他。

“怎么了?”

“……洗了这么久啊。”Oshitari没话找话。

Atobe抬头看看挂钟,不到十分钟。

“你们在说我什么坏话?”


“真是会笼络病人,连老人都不放过。”Atobe还在对爷爷守口如瓶耿耿于怀,他们当时一定正在讨论他。

“呀,真的没说你……”

“难怪专家都搞不定的病人,你几句甜言蜜语就博得信任了。好看的女人让人警觉,好看的男人让人松懈,你真是运用得炉火纯青。”

Oshitari噗嗤地笑出来,他将脑袋靠近车窗,让窗缝嗖嗖的劲风撩起他的头发:“就算对小姑娘是吧,我可没有对你爷爷用美人计。”

“我说,你的危机可不是救活那萝莉就完事的。万一她哪天需要要挟你或者因爱生恨,把你偷偷给药的事抖出来,你不还是要被吊销资格吗?”

“Atobe sama,难怪你走到哪里都受欢迎,这么多才多艺,一边开车一边写小言。”

“你也太轻易被人握住一辈子的弱点了吧。”

Oshitari侧过头看看他:“那我也给你一个一辈子的弱点吧。我考助理医师资格时,拿的医专的毕业证,是假的。”

“啥!!”Atobe差点一头撞上前面的车屁股,就说按常规上学怎么这么年轻就会有行医资格,果然有问题,insight果然是对的!

“没办法啊,助理也必须要有中学以上学历才能去考,所以让我爸爸在他单位签了个出勤和实习……”

“敢情我这么放心地把我爷爷交给了一个拿假证的?”

“……你不要一副被我欺骗的样子嘛,我又没有辜负你。”Oshitari被Atobe骇人的气场惊得缩到一边,“那假证不就是受教育的记录么,行医资格可是我凭真才实学一项一项考过的。”

Atobe瞟了瞟他,真是令人不爽。

“这种事哪能随便告诉别人,揭发出来你和你爸爸都会很惨。”

“很多人知道的啊。”

“……”

“所以说我犯规的事做多了,虽然规矩是人定的,有时反而会是束缚。我的梦想就是当医生,救死扶伤,只要做的不是亏心事,不在乎时而作弊,不被抓个正着就行了。”

真是个白痴,不过,谁会愿意这样的白痴被吊销资格呢?这也是为什么他时常违规却至今没有被踢出局的原因吧,Atobe想。


9.

年底是最冷的时候,生病的人很多,所以医生很忙;年底也是期末考试的时候,所以学生很忙。

综上所述,Oshitari很忙,可这只是理论上,因为Atobe看到了屏幕上65亿分的兔子跳铃铛战绩,不由得为此人的人生痛心疾首。

Oshitari正在揪着头发狂啃医学伦理学教科书。Atobe猜任课老师一定是女性,因为Oshitari说老师对他非常好,翘了一学期也没管,只是临考突击比较痛苦;而Atobe这种拥有令人沉醉的华丽的天资和刻苦的人早在平时学扎实了,因此现在打少女flash游戏的是他。风水轮流转即是如此。

这时呼机大震,Oshitari捞到救命稻草般立即合上了书。今晚有个大手术,上级答应他观摩见习,这是个学习的好机会。

“我走喽,好好值班,Dr. Atobe.”Oshitari用眼神指了指桌上的值班记录本,“如果病人想我就帮我抚慰一下,气管就不要切了,我怕你会以故意杀人罪被起诉。”

“你放心,我连迷惑萝莉和陪护士打牌的事都不会帮你做。”


接下来Atobe爬在网上看了几眼新闻,当然没再打游戏,那65亿的分数开立方也比他高,总惹他火大得游离于杀人和不杀之间。窗外铅色的天空是大雪的征兆,看来圣诞期间会有美景。老干部会在圣诞前夕出院,和一年难团聚一次的儿子儿媳一起过节,Atobe盼康复盼父母盼了很久,然而临近出院,他竟然有些留恋。

为了明天的考试,Atobe象征性地看了几眼书,时间过得极其缓慢,传说中的大手术比想象的时间还长,直到换班的人来了Oshitari还没回来。Atobe在值班笔记上洋洋洒洒写下一行大号字,扬长而去。

“回来了给我打个电话傻瓜。”

可惜人没有字潇洒,手机放在手边就在等楼上扔另一只鞋,Atobe一直竖着耳朵揪着神经,摊煎饼一样翻来覆去,边翻边想明天若是考不好就把Oshitari大卸八块。

最终,Atobe第二天熊猫样考试去了。


随后几天考试的强度就像漫天大雪的密度一样,轰炸得学生们各个抱着水池吐血。作为为数不多的生还者之一,Atobe挤出空就跑去医院帮忙整理东西。老干部精神极好,乐呵呵地跟护士小姐道谢,并顺带说也谢谢你们的Dr. Oshitari.

“Oshitari医生前几天出了点事,见习手术里的患者有艾滋病,手术操作中意外喷出了血,所有被溅到伤口上或眼睛里的人都有可能被感染。”

不用老干部交代,Atobe已经拨了Oshitari的呼机号。

Oshitari回电话异常地快:“Atobe,活着考完了?”伴随着他的声音还有另一个甜美女声:“这样可以吗?”“再绑紧点~”“好~”

Atobe听得一身鸡皮疙瘩:“你在玩sm?”

“哈?我在给我自己抽血啊。”

“HIV化验结果呢?”

“不正在抽血嘛……你怎么知道的?”

“现在才抽?前几天去挺尸了?”

“呀,这次是加急的,明晚下班后就能从红十字会找到报告。”Oshitari语调工口,“别激动嘛,这么怕我得艾滋病啊,不会传染的,除非……”

Atobe扬起眉毛:“你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还想着这事,挺风流的嘛?”

“想什么呢你?我是说除非你哪天不幸输了我的血啊。咱们血型可是一样的,Atobe sama.”

这小子绝对是故意误导的。Atobe冷笑。

“好啊,如果你化验结果阴性,今后就跟着本大爷吧。”

“哎?”

“当备用血库也好。”

“……那如果阳性呢?”

“那就拜拜。”

手机里传来“Oshitari医生你怎么了!”“啊……心好痛><”的对话,Atobe没继续听,直接跟老干部报告Oshitari完全没事。这种精神状态99%都不会有事的吧。


然而毕竟还有1%,这1%就牵着Atobe在考完试办好出院手续联系好接机之后,第无数次路过医院底层的红十字会之时,鬼使神差走了进去,在摆满采血座椅的宽敞的大厅里和边走边看报告的Oshitari相了个对脸。

“哇!”Oshitari抬头吓了一大跳,满脸不可思议,“你怎么在这儿!”

“我打算献血,来拿个广告。”

Oshitari顾不上喊他aho:“不是,你怎么进来的?你从门进来的?”

“难道我会穿墙进来?”

Oshitari顿时像看到炸弹马上爆炸一样,一脸恐慌地抱头:“完了!快捂耳朵!”

“什么?”

话语刚落突然警铃大振,声音不是尖锐刺进耳朵里,而更像是拿着棒槌直接往中枢上砸,不知是不是什么先进的声波攻击,威力强劲,简直要把人的眼珠子震出来。

“怎么回事!”Atobe冲到门口拉门,纹丝不动。

“进入防盗模式了,等人来救吧!”Oshitari竭力在剧烈噪音中喊话,“快捂上耳朵,你会头晕的!”

“先顾着你自己吧!”Atobe喊着,他的声音淹没在噪音中。

“什么?噪声太大我听不清楚……”

Atobe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他只觉得整个空间都在被剧烈敲击,脚下的地面颠簸不堪,待保安冲进来解除警报之时,Atobe已经蚊香眼状眩晕了……Oshitari也一样。

(解释一下这个防盗系统:下班之后必须刷员工卡才能进门,如果有他人进入且没有在1分钟内刷卡警报就会响。小狼进去拿一下报告就出来,所以没有关门,没想到A少跟着进门了…)


“你又没刷员工卡,还是又没关门?”

“对不起……”

“你怎么就不吸取教训呢!”

“对不起……”

“你到底长脑子没有!”

“对不起……”

“你……”

Atobe拍案:“你们有完没完!嫌我没被吵死?”

保卫科长连忙道歉,转身对着诚恳道歉的Oshitari招了招手:“你来我科室。”

“这个人留下我亲自骂,你们可以走了。”

保安们黑线离开。

值班室总算清静了下来,Atobe自顾自地倚在沙发上揉太阳穴,Oshitari连续遭到警铃和训斥的攻击,仍然晕头转向。空间太静反而很不自在,Oshitari下意识地随手翻值班记录。

“啊……我刚刚看到……”

Atobe睁眼,看到了记录本上那行格外醒目的大字。

“无所谓了。化验结果怎样?”

“溅进眼睛不那么容易感染,第一次化验就是阴性,为以防万一科长要求再验一次,还是阴性……”

“这是第二次?你上次就该把第一次的结果跟我说。”

“确定了再说也不迟嘛。”

Atobe一脸愠怒地看了看他。

“戴着眼镜也能溅进眼里?”

“这是平光镜嘛,做手术时要摘的。”

“好端端戴个平光镜?”Atobe笑,“也对,女人喜欢男人戴眼镜,看起来深沉正直有内涵。”

“呀,多谢夸奖。”

Atobe佩服此人能把损话当成夸奖听。他继续揉着太阳穴,脑袋里仍然嗡嗡作响。

“Atobe,你刚才说什么?”

“你想听我再夸你一遍?”

“你在警铃里说的那句。”

“我说先顾你自己吧,你这个笨蛋。”

Oshitari吸取了一个教训,有些不知道的事,让它持续保持神秘更好。

不过这次并不成立,因为他又听到乌鸦aho~aho~地叫了起来。

也许那只乌鸦喊的并非aho,而是感动。


先顾着你自己吧!别老让本大爷担心你。


10.

老干部出院之后乐呵呵地对全家说Keigo交到了不错的朋友,一家人决定平安夜把Oshitari也叫来。可打电话过去才得知,Oshitari答应了跟人换班,要独自在值班室过圣诞。

“说你血小板你还真血小板,这空缺补的。”

“呀,我在这边没有父母老婆儿女可以团聚,没差别了。”

听完Oshitari道谢,Atobe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家里热闹了很多,而他心里比平时更空,boxing day的晚上,他捏着过年的全家游手册沉思许久,最终决定自己留下来。家人没有太吃惊,Atobe以前也曾以此抗议他们很少回家,过年还打着旅游的借口做商务;可这一次Atobe仅仅说想休息而已,没有任何怄气的话。

老干部却是很会意:“嘛,Keigo陪了我好几个月了,实习也被耽误了,就把假期留给他自己安排吧。”

“这孩子,真是不懂得体贴。”大人们摊手。

“我看啊,这倒恰恰证明Keigo学会了体贴。”老干部话里有话,Atobe怎么听怎么别扭。他不打算越抹越黑,现在要马上联系那个笨蛋,免得他连新年也在值班室过了。

“圣诞过的不错?”Oshitari慵懒地打招呼。

“没你清净。新年不许值班,听到了么?”

“当然不值班了。”

“……你有安排?”

“我姐姐要千里迢迢前来陪我过新年,孝顺如我,自然不会辜负她老人家的。”

Atobe心里重新一空,但并不算低落。

“有空赏脸来喊声姐姐吧。我姐姐最喜欢好看的小男生喊他姐姐。”

“这种恶习肯定是你惯出来的。随便认亲可不是好习惯。下次再见到老Atobe你喊声爷爷试试?”

“这么说如果我喊了爷爷,你就愿意喊姐姐吗?”

“你干脆嫁到我家算了,到时亲戚想怎么共享就怎么共享。”

胡诌了几句,Atobe挂了电话,他是绝对不会回头找家人反悔的类型,这次只好又一个人过年了,反正他从来不发愁无聊,实习申请还要重新写,毕业设计还要做,事情一大堆。

也许这就是天意,连见面都这么曲折,离开了医院,没准今后很难见到了。

从机场送走了家人,Atobe像往常一样过日子,大晦日一个人做扫除,难得的家庭团聚就这么被自己错过了,好容易下定的决心落得这样的结果,心里多少有些不甘,但是不后悔。

傍晚,人们纷纷赶回家过年的时候,Atobe手机大振。

“本大爷决不叫姐姐。”Atobe开门见山。

“想叫姐姐也没机会了,姐姐回关西去了,”Oshitari惋惜的腔调一转,“既然你我都是一个人过年,不如一起出来听钟吧。”

Atobe愕然:“你怎么知道我一个人?”

“我在机场接人时看到你把全家送走了啊。”

“你姐姐又怎么把你甩了?”

“你爷爷不是也把你甩了吗?”

“你不跟你姐姐一起回家过年?”

“你不也没跟你全家一起过年吗?”

“……这些都是两回事好不好?”

“你怎么知道是两回事呢。”

Atobe隔着话筒都能看得到Oshitari得意洋洋的样子,很欠扁。他明白了Oshitari的答案,他们是因为得知对方会一个人过年才独自留下;而他们的家人,也正是知道他们不会孤单,才放心地留下他们。


Atobe没穿和服是对的。Oshitari帽子围巾羽绒服裹得像个包子,Atobe可不想在包子旁边穿得一本正经。

他们走了很多地方,随意地搭乘地铁,随意地在某一站下车,随意地走上一段路。过年的气氛很温暖,不相识的人都互相道上一声过年好,脸上洋溢着节日的喜悦,城市放眼望去一片圣洁的白光,往日的纷扰和喧嚣全都寻不见,就如女神拨动了和谐的琴弦,安抚人间疲惫的灵魂。Atobe头一次感到被温馨的气息包裹,他只记得每个除夕倘若不是宾客喧闹或商务旅游,就是一个人躺在电视机前听钟,原来静下心来,他也能够体会这个被赋予特殊意义的日子。

一旁的Oshitari带着一贯的微笑,仿佛只是在他身边,就能被幸福所感染。Atobe眼中闪过异彩,他看了看表,扯住他的衣袖:“走,去听钟。”

“想好去哪里了?”

“跟本大爷来就是了。”


Oshitari踩在楼顶的积雪间,嘴角抽搐。

“Atobe,就算想找个高的地方,你也不用找医院吧。”

“医院不好吗?”Atobe依然沉浸于为自己华丽的创意而得意的心情之中。

“你华丽的作风会容忍新年在这么个楼顶听钟吗?”

“哪里不华丽?”Atobe说,“你这医生当得这么危险,一不小心就要被解雇,一不小心就要割喉咙,一不小心就要被吊销行医资格,一不小心就要感染HIV,每天都冒着生命危险工作,这么刺激的战场还不够华丽吗。”

“原来我每天都在出生入死啊。”Oshitari饶有兴趣地听着Atobe把他描述得像个杀手或者特工,“跟生命打交道从来都不是儿戏,不过做任何事都是这样啊,投入了就会快乐。”

他的眼中映着灯火辉煌的繁华人间。医院并不是个人们乐意踏入的地方,它意味着疾病,生死,漫长的修养;行医救死扶伤,便是为了还人们快乐和健康。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他始终都在把好心情带给身边任何人,病人,护士,上级,还有他自己。他对职业的热情,对生活的态度,或许还有容貌,都使得他光彩照人。

真是不辜负本大爷华丽的眼光。Atobe笑,难得一年的最后一天有这样的好心情,看来明年是一个好年。

他们清晰望得见广场上倒计时的电子钟,一起数秒的时候,人间屏住了呼吸。就在时钟跳向新年的刹那,Atobe突然纵身跳上楼顶的护沿,华丽声线膨胀着嚣张,与零点焰火一同冲向天际:

“沉醉于本大爷华丽的……”

“喂!”Oshitari魂都差点吓飞了,一把将Atobe扯了下来,Atobe撞在Oshitari身上,两人扑通栽进了雪里。

“你干什么!”Atobe气急败坏,生生被人从陶醉里揪出来不说,还摔了个趔趄。

“你疯了吗?掉下去怎么办?”Oshitari心有余悸,护沿不到一尺宽,再大胆的人往下看一眼脚也软三分。

“本大爷怎么会掉下去!”

“小脑有问题的人站不稳!”

“本大爷小脑没问题!”

“那就是大脑有问题!”

新年之钟一声声响彻整个城市,夜空被漫天焰火缀得精彩,仿佛另一个人间,Atobe和Oshitari合着况然钟声和流光溢彩激烈争执。

“你这个笨蛋!你就是以身相许也赔不起本大爷珍贵的新年钟声致辞!”

“这就是你的新年创意?真是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啊。”Oshitari扶额。

“嗯?这有什么问题?”Atobe冷笑,“这钟敲完之前还我一个像样的创意。”

“不就是来点新鲜的吗?”Oshitari笑道,“那还不容易,随便想想就有很多,保证另类。”

“比如?”

“你跟男人接过吻吗?”

Atobe错愕。

他惊于自己居然觉得这个荒唐的提议还不错,至少,生平第一次吻的男人是他的话,不算是坏事。最后的钟声响起,时间宝贵,他二话不说捧过他的脸,覆上唇际的是男人特有的性感气息,舌尖被暧昧地掠过,果然是不赖的感觉,如果说接吻只是图个新鲜或者为了在新年的钟声做点有意思的事,那么现在他们已经从初衷走远,从轻啄互相挑逗,唇齿间的味道就如罂粟,教人不愿割舍,浅尝即沉沦。

钟声的回响异常悠远,余音在礼炮和欢呼的轰鸣中也久久不散,空中的礼花将夜空映得宛如白昼,Atobe充分享受了这个创意的过程,直到Oshitari已经嵌进了积雪,两人终于缓缓分开。虽说搞砸了本该引以为豪的危崖致辞,不过在钟声的回响里绚烂的烟火下,和不讨厌的人接了不同寻常的吻,也算是蛮个性的守岁吧。看来新的一年,还有今后的日子,注定跟这个人颇有渊源。

“好像泰坦尼克啊。”这是还算缠绵的热吻之后Oshitari的第一句话。

“嗯?”Atobe一头雾水。

“女王样不是跳海就是跳楼,在船头或者楼沿接吻,很一致吧。”

“真不愧是小言看多了的人。想演爱情故事没问题,不过本大爷不高兴演胖妞,要演你演。”

“你不演谁演?都快压死我了,你还要在我身上坐多久啊?”

“哼,就这种程度还想演泰坦尼克?这个脚本可不只有吻戏而已。”

“什么?你,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END-

SAUCE沙司

裕瑞的看法

裕瑞生于乾隆三十六年,根据《玉牒宗室谱》稿本,得知裕瑞之母是“富察氏承恩公富文之女”、都统富清之侄女,和明义二人是舅甥关系。

《枣窗闲笔》里说:“雪芹二字,想系其字与号耳,其名不得知。……闻前辈姻戚有与之交好者”(裕瑞这里所说的与曹雪芹“交好”的“前辈姻戚”,显然是指敦诚、敦敏等人。)

    闻旧有《风月宝鉴》一书,又名《石头记》,不知何人之笔。曹雪芹得之,乃以近时之人情谚语夹写而润色之,借以抒其寄托。以是书所传述者,与其家之事迹略同,因借题发挥,将此部改至五次,愈出愈奇。……闻其所谓宝玉者,尚系指其叔辈某人,非自己写照也。(《枣窗闲笔》)...


裕瑞生于乾隆三十六年,根据《玉牒宗室谱》稿本,得知裕瑞之母是“富察氏承恩公富文之女”、都统富清之侄女,和明义二人是舅甥关系。

《枣窗闲笔》里说:“雪芹二字,想系其字与号耳,其名不得知。……闻前辈姻戚有与之交好者”(裕瑞这里所说的与曹雪芹“交好”的“前辈姻戚”,显然是指敦诚、敦敏等人。)

    闻旧有《风月宝鉴》一书,又名《石头记》,不知何人之笔。曹雪芹得之,乃以近时之人情谚语夹写而润色之,借以抒其寄托。以是书所传述者,与其家之事迹略同,因借题发挥,将此部改至五次,愈出愈奇。……闻其所谓宝玉者,尚系指其叔辈某人,非自己写照也。(《枣窗闲笔》)

    《红楼梦》一书,曹雪芹虽有志于作百二十回,书未告成即逝矣。诸家所藏抄本八十回书,及八十回书后之目录,率大同小异者,盖因雪芹改《风月宝鉴》数次,始成此书,抄家各于其所改前后第几次者,分得不同,故今所藏诸稿未能划一耳。

  殊不知雪芹原因托写其家事,感慨不胜,呕心始成此书,原非局外旁观人也。若局外人徒以他人甘苦洗己块垒,泛泛之言,必不恳切逼真,如其书者。


甲戌本有句话批在“至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上:

    若云雪芹披阅增删,然后(则)开卷至此这一篇楔子又系谁撰,足见作者之笔狡猾之甚。后文如此处者不少。这正是作者用画家烟云模糊处,观者万不可被作者瞒弊(蔽)了去,方是巨眼。

 第一回,“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诗上,甲戌本有眉批云:

    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泪,哭成此书。壬午除夕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余尝哭芹,泪亦待尽。每意觅青埂峰再问石兄,奈余不遇獭(癞)头和尚何?怅怅!

第五回,“谁为情种”句,甲戌本有夹批云:

    非作者为谁?余又曰,亦非作者,乃石头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