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9.

“你回去好好看一下评分标准吧。业绩打分部分要求明确写着‘2019年-2021年’，这些2018年及以前的都删掉。不是不可以放，至少不要放在前面。”

 

肖战拿笔在斜放着的电脑屏幕上点着，语气很平静，但是神色很严肃。

 

不算围标的那些和保下的小项目，光是在进行的大项目的标书就有四个，他负责其中的三个，李朵牵头做剩余的一个。

时间紧任务重，肖战组内草拟标书的专员压力也不小，但这不是连最基本评分项都不解读清楚的借口。

 

 

“还有这部分，响应文件要逐条应答，需要具体资料做支持的时候要标注对应页数，哪怕现在标书没有完善，也应该标记出来方便后续补充。”

 

 

“还有这里，这个明明已经澄清改动了，不可以再照着第一版招标文件做了。这样是会被废标的。”

 

 

肖战桌边站着的小姑娘入职快一年了，跟肖工一组是她最害怕的事情。

这个人不会生气，不会批评你，不会质问你“这点小事怎么都做不好。”

 

 

他只会大到西瓜小到芝麻，把他发现的问题用这样面对面的方式告诉你。

语气平静得仿佛一个人工智能修改系统。

 

 

小姑娘心想怪不得同组的那些前辈总说“宁可听李工大呼小叫也不想听肖工温言细语”，她真的十分思念李工的“我的天啊！你这拿到开标现场刘总宝马秒变青桔好吗？”

 

 

实在是无法承受肖战的“和颜悦色”，小姑娘红着脸打着磕巴说自己再回去改改，改好了给他一起看，肖战这才关了文件结束了OA流程放人回去。

 

 

 

“哇，肖工~~~今天好严厉哦肖工~~~”李朵刚刚都替那个小姑娘捏了一把汗。

 

人的能力确实参差不足，没法强求每个人都同样优秀。但是入职一年了，最起码要有一个专项是相对擅长的啊。

 

“不是我严厉啊。”肖战转过屏幕继续处理系统中的流程，“你也知道的嘛，这个项目之前三番五次澄清修改，留给我们的时间本就不多，上个月底拿到的招标文件，怎么说这月中也应该给出投标文件初稿啊。”

 

 

“那倒是，我明白你的意思。”初稿给的慢，后面做技术响应的和审稿复核的就要加班加点，谁都想按时下班。

 

李朵理解肖战的用心，毕竟团队成员不只小姑娘一个人，如果因为时间紧导致后面出了什么问题、黄了项目，大家拿不到奖金是小，公司前期的努力和成本付之东流是小，对于后续参与项目的影响才是大。

 

 

 

“换你带她，你可能这会儿已经把人骂哭了。我说的对吧，李工~？”肖战短暂地抬了下头用下巴扬了扬李朵，李朵缩了下脖子表示“您说得对”。

 

 

 

“但不对啊，她之前不是跟地产项目来着吗？”

 

“是。但是王总的意思是，地产那边的东西她接不住，那边比我们这边单个项目周期长、涉及分包多，每个组员除了要做好自己的工作，还要能很好的跟上统筹的脚步，必要时为同组的人提供支持。她连自己的那份都费劲，王总有一次发了好大的火，给她又调回了我们这边。”

 

 

李朵抿了抿嘴，这种事情的确棘手也的确无奈。

 

公司几乎没有任何除了工作以外的办公室斗争，所以唯一的要求就是把事情做好。

 

为着把事情做好，无论是基本技巧还是高效率的工作方法，甚至一些独家经验，前辈基本上对于后辈都是倾囊相授，当然也会以更严格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每一个内勤方向的专员到公司都是要先在围标组适应工作，做得好的会分到肖战、李朵这边，更好一些的可以争取去地产组，那边工作强度相对更大，但薪资待遇也会更好。

 

 

 

李朵问肖战刘总的意思是不是如果过了今年的旺季，这个小姑娘仍然不能胜任他们这边的工作，就要在秋天被调回到围标组。

 

肖战摇了摇头说并没有那么好的事，且不说小姑娘回到围标组后心理落差太大很可能会主动离职，单是刘总这边就已经不想再续签合同。

 

 

李朵跟这个小姑娘只共做过一次项目，对她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肖战评价这人不光是能力有问题，性格也很艮，态度又不算端正，每次都是觉得自己做的差不多就行，总会有人帮忙善后。

 

 

上周负责技术部分的专员和肖战提了两次，说辞是不想都堆到月底做，其实就是觉得小姑娘耽误了自己的时间。

 

 

于是李朵不再多言，只觉得这个综合条件居然能去地产组也是厉害。

 

小企业本就生存不易，公司能做到今天李朵不敢说自己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最起码她见证也参与了公司的发展，无论平时爱开玩笑还是脾气火爆，李朵在正事上从不含糊，因此她和肖战一样非常讨厌这种企业蛀虫。

 

 

尽管天天念叨着“你摸鱼，我摸鱼，刘总宝马变青桔”，但她并不能忍受有人在工作中故意偷奸耍滑。

 

 

 

 

 

夏季对于肖战他们来讲颇有时光飞逝的感觉，因着旺季的缘故，每天都是不知不觉就到了下班时间。

 

李朵对着电脑盯了一天，这会儿感觉脸上直冒油光，她以“指甲太长打字不方便刚剪掉好丑”为由拒绝了同事的美甲邀约，准备回家好好洗个澡早点休息。

 

肖战则揉着脖子说好想去按摩，批了一天的流程这会儿觉得除了眼珠子哪里都是僵的。

 

 

两人嘀嘀咕咕进了电梯，肖战掏出手机准备回复还没来得及看的朋友圈评论，李朵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转身又没站稳，一把抓住肖战的小臂：“哎哎哎哎，昨天你跟谁吃的鸡丝啊我说？”

 

“没谁啊，就那个小牛爸爸，看把你激动的。”肖战手臂肌肉绷直，方便李朵借力，“不要听见两个男人吃顿饭就激动好吗？”

 

无视李朵一脸“你们怎么还有来往”的表情，肖战划开手机，看见了小牛爸爸头像上的红色数字，时间是五分钟之前。

 

 

-【肖战，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应该是打了语音电话没有接通，肖战把11位数字发过去，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您好。”

“肖战，是我，王一博。你在哪？”

“我刚下班，还没到家，怎么啦？”

“管家给我打电话说小牛一直叫，物业没有人敢进去看，我在郊区太堵了，你比我先到家，你能帮我看看小牛吗？6号楼1702，密码121314。”

 

 

“好。我现在就回去，你别急。”

“谢谢，我是真没办法了。”

 

 

 

李朵听肖战讲完事情原委，问需不需要帮忙，也可以喊田飞年一起。

肖战说大概率没什么事，真要有事她一个女孩子跟着过去岂不是更危险。

李朵说那倒也是，于是二人先后驶出停车场往城北开去。

 

 

 

 

 

路上肖战又给王一博打了个电话。

王一博说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小牛虽然没上过什么训犬学校，但是素来对人类没有太大兴趣，白天如果不是有人敲门，基本不会发出动静。

 

 

肖战想着17楼那么高，怎么着也不至于进了飞贼。王一博说家里东西属实很多，但值钱的几乎没有，就怕有人撬了门进去盗窃又偏偏遭遇了小牛。

 

但这种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且不说小区安保水平很高，单说层层门禁和密码锁，陌生人想要造次并不容易。

 

 

 

王一博真的很着急，偷东西砸东西搞破坏他不怕，他就怕小牛受到伤害。

小牛小时候在饮食方面没有特别注意，他的牙很钝，而且没有什么攻击人类的前科，虽然长着大体格子，但跟别的小猫小狗甚至小兔子都很友好。

 

之于人类，不认识的人他基本连看都不看，哪怕叫他的名字也最多摇摇尾巴。

 

 

肖战刚才给王一博打电话的时候对方还没有开进四环，一边安慰王一博别着急，一边嘱咐着他慢点开。

 

 

王一博说如果没了小牛，他就更什么都没有了。

肖战说你别这样讲，不会有事的。

 

 

 

肖战到家之前给管家打了电话，这会儿管家在停车场通往6号楼的单元门处等他，没有门卡他也无法到达17楼，管家一边陪着上去，一边简单说了下事情经过。

 

 

下午两点左右，1703的老太带着孙子来到了物业，小孩大概是刚踢了球没多会儿，一头大汗，奶奶说孩子跟她讲隔壁的小狗一直在叫，担心影响下午家教上课，问问能不能管管。

 

 

结果管家到了17层敲了门喊了句“有人在家吗”之后，里面的狗叫声更显暴躁，说到底也是动物，没有人知道小牛会不会狂怒攻击，只能给业主王一博打了电话请求对方迅速回来处理。

 

 

 

电梯到了17层，肖战没有着急开锁，他示意管家放轻脚步别出声，拿出手机拍了门口一圈的照片，又录了视频。

待他靠近1702的门，他听到了略显沉闷的属于犬类的“呜呜”声。

似是散发着警告意味。

 

 

“小牛呀~小牛宝贝~”

肖战隔着门试探地喊了两句，回答他的是两声响亮的“汪！汪！”

 

按了密码开了锁，肖战压着门把手把门开了个缝儿，小牛站在离门还有一些距离，略带警惕地从门缝儿看他，肖战手伸到身后晃了晃，示意管家离远一点。

 

 

门彻底打开，小牛并没有预想的暴冲，它甚至都没有考虑走出来，只是静静地等肖战进去。

肖战观察了一下小牛并无大碍，安抚性地摸了摸它，虚掩了大门，然后走进房间检查。

 

 

如王一博所讲，屋子里东西很多，客厅地上整齐地码着五六个半人高的纸箱子，看样子并没有什么违和的翻动痕迹，肖战先倒掉了小牛碗里的粮和水，把空碗放到小牛够不到的地方。

 

两个卧室窗帘都拉着，次卧是空的，肖战走进主卧拉开窗帘、打开柜门、掀开团成一团的被子，检查了两遍，甚至开窗瞅了瞅室外墙壁，都没有藏人的可能。

 

 

于是他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讨厌别人养狗，随意找了个理由无故投诉。

但他也没有什么立场更没有好办法展开battle，他不清楚小牛有没有狗证，万一引来警察，事情反而不好收场。

 

但不管怎么说，不能让人觉得自己理亏啊。

 

 

小牛一直跟在肖战身后，肖战怕自己控制不了它，拿过门口的脖圈和链子。

小牛听见铃铛声很开心，以为肖战是要带他出去玩，“哈赤哈赤”地跟着转，高兴地甚至前肢抬起扑腾了两下。

 

 

肖战收紧了绳子带着小牛来到门口，他冷下脸，拿出审标书的口吻，陈述道：“屋子里也没有异常，我们家狗仔是不会乱叫的，要是总乱叫也不至于今天才被投诉。你们什么意思我不懂。”

 

 

管家面露菜色，同样是业主，哪个也不好得罪，只能解释说：“不好意思啊先生，这个我们不清楚，我们只是接到了投诉过来看看。您家宝贝现在是没叫，但是我下午早些时候过来的那会儿，它确实叫了啊。”

 

 

肖战看管家绞着手站在那里，似乎还有些害怕小牛，都快退到了01号的门口。

这时03号的门打开了，一个戴眼镜的老太太笑着走了出来。

 

 

“小伙子你别生气，是我跟物业说过来看看的。下午我听见你们家小狗汪汪叫，开门看柚柚抱着球就躲在门口呢，平时我们打照面也不多，孩子没怎么太害怕，今天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瞅着都有点吓傻了。我们也没有你们家的联系方式，就只能找管家了。”

 

 

柚柚躲在奶奶的身后，探着头看这位漂亮叔叔。

 

 

肖战哄着小牛退回到房间又给它解了链子，招手喊柚柚过来，老太拍了拍孩子的头聊作鼓励，孩子走上前。

 

 

“你叫柚柚是吗？”肖战蹲了下来，抚了抚孩子的手臂，“我也喜欢梅西。”

孩子腼腆地笑了笑，回头看了看奶奶，奶奶笑着朝他点点头。

 

 

“叔叔问柚柚一个问题好不好？我们是诚实的小朋友，你告诉叔叔，叔叔家门上的这个印子，是我们柚柚在走廊里踢球不小心弄上去的吗？”肖战一张美人脸唬人得很，这会儿物业和老太都变了变脸色。

 

 

“我没有在走廊里踢球，爸爸说不能在走廊踢，这样不文明。”柚柚回答着，老太和管家似乎都准备长舒一口气。

 

 

 

 

“我是故意砸的！”

 

 

这下好了，气舒了半口又提了回来。

 

 

 

❥重生不定义性格、无年龄差

❥纯属虚构、胡编乱造、切勿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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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修正版）

 

年后，鼎实私立开学不到一个月，学校内就传出了个爆炸性的新闻，说圈子里那个靠做电缆材料发家的何家，大儿子何晋被抓了，何晋半年前从鼎实毕业没考上大学就一直待在家里，据说是已经找好了关系本打算年后就出国的，不料临出国前突然出了这种事，不仅自己前途尽毁，还连累何家在圈子里名声扫地。

具体因为什么被抓，学校及圈子里真相不明便一时传得风言风语，有说何晋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学人贩毒的，有说何晋不是自己贩毒只是指使他人贩毒的，更有所谓的知情者私底下拍胸脯表示，何晋其实是无辜的，都是被家里那个有心机的私生子陷害的……

不过，不论外头如何传其中的原因和经过，最终传出来的结果都很一致，何晋确实被判刑了。

去年六月底事情刚发生的时候，肖战有担心地问过王一博，何晋会不会因为家里的庇护入不了罪，王一博很认真地回答他不会，因为是宋之夏亲自带着唐可报的案，一经立案侦查找出主谋，何家想保也是保不了何晋的，毕竟国内的刑事责任年龄是十六周岁，何晋完全符合入刑标准，必要时刻，施点压不许他们打通关系就成。

结果出来后，肖战不禁默默感叹，男朋友当真从不敷衍他。

因为从唐可口中得知，何晋没有太多预兆地突然被公安上门带走，何家当时就乱成了一团，何母天天缠着何父哭闹让他救儿子，何父一面烦躁地安抚一面了解情况焦头烂额地找关系，可最终都毫无用处，何晋还是入了刑。

所以肖战认为，宋之夏一定是通知了王一博并且做了点什么的。

何晋被抓的当下，肖战和黎景州还一度担心过唐可在何家会成为众矢之的，怕他扛不住何家的压力，没曾想体格小小的唐可却超乎想象的淡定，反过来安抚他们说何家暂时根本没空管他，一门心思都在救嫡亲儿子上。

更何况，他是报案人，可他不是起诉人，公安机关立案侦查交由检察院提起诉讼，那就是公诉案件了，他是无权撤案的，所以就算往死里逼他出面让他放何晋一马也绝对没用了，都是何晋没有脑子自作自受。

只要唐可在何家没有麻烦，在学校自然更安稳了，没有流言蜚语敢编排他，毕竟都知道他身边有黎景州，谁明面儿上都事不关己装作不知，最多私底下无伤大雅地嚼嚼舌根。

然而，何晋入罪不过半月，唐可的另一个“麻烦”还是猝不及防地从天而降，原本算不得什么令人震惊的事情仍是吓得肖战瞬时脑袋空白慌了心神。

有人在鼎实论坛发匿名贴爆料，说唐可是个恶心的同性恋，甚至言之凿凿地配上了好些照片，明眼人都能清楚地分辨出，照片是唐可来鼎实私立之前拍的，拍到有男生抱他，两人之间动作异常亲昵。

不到半小时，这张匿名贴就成了热度第一的爆贴，留言评论仗着可以匿名极其羞辱污蔑之能，身为当事人要是没有一点承受能力，这些文字就会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一字一句将人击溃杀人于无形。

午休时分，肖战呆滞了好几分钟才开始疯狂地给唐可拨电话，帖子是上午发出来的，中午引爆，而唐可刚好上午请了假没有来学校，说是下午再来，肖战打电话想马上确认唐可有没有看到帖子，有没有受到影响，有没有……

不由自主地战栗，肖战恍惚地不知所措，前世就是这样的，唐可一路被羞辱欺压，最终因突发的爆料承受不住来自四面八方的灭顶压力，从鼎实最高的钟楼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年仅十九岁的生命……

唐可给他的遗言短信里，最后一句似是有画面的泣血无助绝望，不可磨灭地深深砸在了他的心里——喜欢同性有错吗？我就真的这么不堪，不可被原谅吗……

“肖战。”

低沉温润的嗓音蓦地在耳边响起，将即将陷入思绪深渊的肖战拉回现实，肖战打了个激灵茫茫望向身边人，又被身边人握住了手，充满安全感的力量刹那间贯通身体里每一根神经，肖战神奇般地快速安定了下来，他缓慢地换了口气，喑哑地“嗯”了声表示回应。

“不要太紧张，唐可不一定看到了帖子，就算看到了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作为他最好的朋友，你应该相信他。”

肖战凝着王一博，莫名有点鼻酸，没有王一博他该怎么办呐，是的，重生走到现在一切都改变了，作为唐可最好的朋友，他该了解唐可也已经焕然一新，唐可绝对不会再做什么傻事。

“一博，他电话打不通，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麻烦，我想去找找他。”

“好，我陪你去。”

王一博跟肖战立马起身走出教室，教室外在楼梯口原本打着电话的黎景州也正好收线，看见两哥随即皱眉问，“小不点的电话打通了吗？”

肖战抿唇，想说什么又忍了下来，摇了摇头。

黎景州烦躁地轻啧，“帖子我已经找人处理了，顺便查查IP地址，要是让我找出来是谁在整小不点，老子弄死他！”

王一博拍了拍黎景州，“不说这个了，先把人找到。”

“好。”

三人还没出校门，刚走到通往校门的必经林荫道就见着了唐可，远远望去，唐可正被三四个男生围着不许他离开，走近了点便能听见男生们是在肆意嘲笑侮辱唐可，无非就是咒骂他是个恶心的同性恋，他怎么还敢来学校，让他不要把脏病带来学校之类的……

唐可站在其中，全然没了肖战初见他时的怯懦和惧意，漂亮的眼眸很平静地瞧着面前的男生，嘴角甚至有一丝明显的讽笑。

肖战都还没动手，身边一阵风刮过，黎景州已经几步上前一脚狠厉地从背后踹倒了一个为难唐可的男生，怒极地啐了口，“艹，他比你这种狗玩意儿可干净多了，滚，再让老子看见你找他麻烦，老子废了你！”

几名男生转头看见黎景州和王一博，吓得连滚带爬马上跑了，唐可显然震惊错愕，他一瞬不瞬看着黎景州，眸光带着颤意，黎景州先是拎着唐可前后来回转了转，确认人毫发无损后才口吻不佳地骂，“你是不是欠削！你做什么不接电话！？”

半晌，唐可终于反应过来，唇角缓缓上扬，“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了，我中午着急出门，不记得带手机了。”

黎景州提到嗓子眼的心沉稳下落，迟疑了会儿问，“你……看到帖子了？”

“看到了呀。”

“那……那你。”黎景州一脸复杂，“你别在意那些中伤你的谣言，哥都会替你解决……”

“不是谣言。”唐可出乎意料地淡然，“黎哥，那些照片的内容不是真的，我不喜欢那个男生，是他非要缠着我的，但是，我是同性恋不是谣言，我就是喜欢男生。”

一时间，周遭的气氛微妙地静了下来。

黎景州的神情变得更为复杂，有疑惑，有惊讶，也有一丝恍惚，他像是没过脑子般轻声说，“……那，那也没关系呀，博哥和肖哥不是也在谈恋爱吗，我，虽然我不是同性恋，但是我不歧视同性恋的，你……还是哥的好弟弟……”

肖战再也看不下去，拉过唐可，“一博，你跟小黎子先回教室，我带唐可去趟医务室。”

“好。”

直到肖战拉着唐可走远了，黎景州才迟迟回过神，“哥，我没说错话吧？”

王一博瞥了眼人冷冷说，“没有，你很棒。”

唐可在肖战的强制要求下，在医务室做了一次心理测试，拿着宋之夏出具的心理评估报告走出医务室，唐可笑叹，“肖哥，我说了我没事，你偏不信。”

不是不信，是他需要一个让自己彻底放心的凭据，肖战没解释，笑了笑，“没事就好。”

两人朝教室的方向慢慢走着，不一会儿，唐可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定定说，“肖哥，我要出国了。”

“什么！？”肖战蓦地顿住脚步，颇有点吃惊。

唐可随之停驻，解释说，“上午请假就是我父亲找我详细谈了这件事，何晋坐牢已经是板上定钉，何家再看不起我，我也是何家目前唯一干净的继承人了，他怕我受到影响，问我愿不愿意出国读书，我当时没有回答，说要考虑一下，但刚刚走出医务室突然就想通了，我决定出国读大学。”

肖战抿唇，“小可，如果你是真心实意想去，我当然支持你，但你要是因为小黎子……”

“哥，你相信我，虽然有一部分他的原因，但我也的确是真心实意想去的。”唐可重新拉着肖战走动，边走边表明心意，“我很舍不得你们，跟你们在一起这近一年的时光，是我生命里最美好的时光，但我不能总在你们的庇护之下活着吧，我需要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想要知道，我一个人，仅仅是靠自己的努力，我能走得多远飞得多高，我希望再次跟你见面的时候，能让你看到一个全新不一样的唐可，你会很自豪很骄傲地觉得，你当时没有救错我。”

沉默半晌，肖战浅叹，他还能再说什么呢？

“什么时候走？高考完还是……”

“不高考了，先出去适应语言和环境。”唐可笑笑，“初步定的是四月中旬。”

“这么快……告诉小黎子吗？”

唐可头疼地挠挠耳朵，“不告诉他了吧，等走那天再说，你也知道黎哥那性格，会烦我很久的。”

肖战失笑认同，“也是，那提前告诉我，我送你。”

“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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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旬某个周六的下午，肖战如约到机场给唐可送行，王一博正好下午没事便也跟着一起来了。

“小可，一个人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

“放心吧，哥，我会的。”唐可拖着行李箱乖巧点头。

“有空打电话。”

提及这个，唐可犹豫了几秒说，“哥，我会主动联系你的，但是可不可以请你，不要把联系方式告诉黎哥。”

“不想让他找到你？”

“是不想让自己陷在过去。”唐可微笑，“黎哥对我很好，如果他一直习惯性找我关心我，我怕我走不出来，我想试着断了一切念想。”

肖战轻叹，“我答应你。”

“谢谢哥。”唐可回头看了看显示屏，“好了，不说了，我进去了，谢谢肖哥博哥来送我。”

一直默不作声惜字如金的王一博也终于开口说了句，“保重。”

“嗯，再见！”

肖战瞧着边走边回头摆手，笑容满面奔向崭新未来的男孩儿，心头涌动无限感慨，他救了唐可，至此，才是真正救了唐可。

唐可的身影消失不见许久，王一博还陪着肖战站在原地，“兔宝宝，你好像特别高兴。”

肖战回神侧首，眼底笑意浓烈，“跟你在一块儿我什么时候都会高兴。”

王一博没有笑，很认真地说，“不一样，这一次的高兴跟以往都很不一样。”

男朋友真是慧眼如炬，肖战长舒一口气，在机场大庭广众之下正面抱住了王一博，王一博没有任何挣扎，自如地抬手温柔回抱，“怎么了？”

“王一博，唐可很勇敢，我永远不会有他这么勇敢。”

“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能离开你的。”肖战在王一博看不见的地方眨着微润的眼，“唐可没有小黎子依旧能够坦然地去拥抱全新的未来，但我不能……在没有你的地方表面再平静安稳地活着，实际上也跟死了没区别。”

“欠抽呢乱说话……”

“我们要好好的。”肖战闭上眼口吻带笑地低低轻呢，“一直好好的。”

再也不要靠分开的痛觉来分辨爱意的深浅。

“嗯，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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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友情提示，大家不要猜想前世是否有机场的心碎离别，你们承受不住！！特别是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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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5.

　　

　　肖家父母原本不是拘谨的人，可王一博这种阵仗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夸张了，肖战知道他为了表现自己预定了诺尔斯的餐宴，谁知到了才发现居然还是包厅，包的还是诺尔斯价值最高的顶层观景环厅。尤其服务员捧着瓶十多年前的诺曼尼康帝，在著名演奏家的小提琴配乐声中拔开木塞，肖战的心脏也跟着狠狠的抽了下，一顿饭少说吃空普通家庭一年收入，肖家父母始终在面面相觑。似乎这样王一博还显不够，吃完饭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收藏级别宾利雅致，载着一家人去了另一处私人会所，温泉按摩又是整套服务，等到晚上，肖家父母坐在比自家住房还大出两倍的酒店套房沙发上时，勉强怔怔的缓过神来。这幅手笔绝不是普通有钱人干的出来的，所以王一博怎么说都得是个亿万富翁，他们视线从肖战脸上一掠而过，最后停留在王一博身上，犹豫片刻开口道。

　　“小王你这是太破费了啊。”

　　“都是小钱，叔叔阿姨你们高兴满意就好。”

　　“不不不，这太不好意思了。”

　　肖家母亲连连摆手，她已经不敢去看茶几上摆着的又一瓶诺曼尼康帝。

　　“我听肖战说叔叔最近有点失眠，阿姨身子也比较虚，等会儿我要服务员来帮你们煮点红酒，虽然这是芬兰圣诞节喜欢喝的，但冬季来说，确实不错。”

　　王一博随手点了下那瓶红酒，而肖战则一直死死的盯着他侧脸，恨不得用视线把他腮帮子烧个洞。

　　“不不不，别听那孩子瞎说，没啥事儿，他爸失眠纯粹是打牌输了闹心，我好着呢，别破费了。”

　　开一瓶已经够罪过了，再开一瓶，就算不是花自己钱，对于普通人来说那种心痛也是不言而喻的。

　　“没关系，身体重要，今天有点晚了，叔叔阿姨你们先睡，明天我带你们在海城逛逛。”

　　“哦哦好。”

　　说完，王一博压根不给他们回过神的功夫，拽着肖战就离开了房间，也不想人家一家人，凭啥要分开住。这种会所都是会员制，王一博直接要了两套，一整天下来肖战沉默的可以，他盯着王一博的脸，若视线能变成激光，他早就在这个男人脸皮上刻一副清明上河图了。

　　“王一博，你到底想干嘛。”

　　关上门，肖战甩开他的手，也不往里面走，抄着手臂站在玄关处便开始发问。

　　“不是见父母么，不得表现好点？”

　　王一博看了眼被甩开的手，转而凑上前想揽肖战的腰。

　　“那车是怎么回事，我以前没见过啊。”

　　“哦，那是我爸的，怎么？很喜欢啊。我给你要过来怎么样？”

　　手臂刚要伸过来，肖战一侧身精巧的让开，他丢给王一博个大白眼，朝屋内走去，这里的茶几上没摆什么红酒，取而代之的则是个果盘，当季的不当季的应有尽有，肖战随便拈了颗葡萄丢进口中。

　　“我才不要，红酒又是怎么回事，我虽然不懂，但我起码还知道这个牌子。”

　　“诺尔斯可是高档酒店，虽然没有收藏级别，这种普通级别的总还是有的吧。”

　　“你买了两瓶？”

　　看见肖战已经坐在沙发上了，王一博也跟着坐到他旁边，长臂一伸把人直接拽到自己怀里，肖战又往嘴里填了两颗葡萄了，王一博把掌心摊在他下巴处，很自然的接过肖战吐出的葡萄籽。

　　“对啊。”

　　砰。

　　胸口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肖战瞪着他，恨不得再在他脸上刻一副千里江山图。

　　“又是豪车又是红酒，还弄会所，你干什么啊，你是不是想给我爸妈一个下马威，我告诉你王一博，少给我摆土暴发户的臭气，我讨厌这样，马上把你的银行卡全部给我。”

　　“哪有，冤枉，我要真想给咱爸妈下马威，我直接用直升机接送再买个岛了，唉哟。”

　　砰。

　　王一博话还没说完，胸口又挨了一拳，这次肖战下手可没留情，他不等王一博主动给，自己动手翻起了男人口袋，由于凑得过近，头发擦过王一博下巴，把他心撩的痒痒的，手上使劲居然给人抱了个满怀。腰被紧紧的锢着，肖战要挣扎，他把手撑在沙发上，两腿乱蹬，还来不及叫骂，就被王一博翻过来，掐着脸颊叼住了双唇。两个人都在互相较劲，偏偏王一博来势汹汹。没一会儿肖战便被亲软了身子，乖乖的躺在王一博腿上，手上还抓着的手机滑落在地，他勾着臂弯挂住王一博脖子，闭着眼睛沉溺在缠绵中，也不知道亲了多久，直到电话响了，肖战才惊醒的推开王一博。

　　“喂，爸。”

　　“我？我，我睡啦。”

　　肖战有点心虚，他下巴上还沾着口水，被射灯一照亮晶晶的，嘴唇红肿，脸颊滚烫，偏偏王一博毛手毛脚的，还在轻一下重一下的挠着他的腰。

　　“不不不，不必了，没事儿的，真的，哪有，我没挪用公款，我没犯法，他……他……”

　　肖战抱着电话尽量躲着王一博的骚扰，可区区一张沙发，他又能躲到哪里去，男人抓着他腰，整个人渐渐的压了上来，毛衣被掀开，王一博附身贴着皮肤，肖战心下大惊，他慌忙的用手去推搡。

　　疯了吧，他还在和父母通电话，王一博要死么这是。

　　“爸，明天再说好不好，明天，今天太晚了……”

　　王一博越来越得寸进尺，根本不管电话那头还是长辈，肖战逼不得已的已经上脚踹了，腿曲着踩在王一博胸口，却被他握住脚踝反压过来。

　　“都9点多了肯定晚，对，对，我早睡早起是个好孩子。”

　　眼看王一博就要往下拽裤子，肖战急了，他用力朝着王一博小腹一蹬，整个人翻滚到地上，倒退着往后爬，肖爸还不肯挂，死活都要肖战过来把事情问个清楚。肖战又不敢直接挂，要这么做了，爹妈非得杀将上门，到时候更没办法收场，见王一博又要扑过来，他随手抄起水果叉挡在胸前，嘴上快速的应付着电话。

　　“不行，我要洗澡去了，水放的漫出来了，不说了，哈啊，我困死了，拜拜晚安。”

　　匆匆挂掉，肖战手上的叉子已经被王一博抢过来丢到一边，他又抄起根举着。

　　“不行，今晚绝对不行。”

　　“为什么。”

　　“我爸妈在。”

　　“隔音。”

　　“那也不行。”

　　一根不够，肖战又拿起来一根，两个并列举着对准王一博，后背已经靠在沙发腿上，再缩就没位置了。

　　“而且话还没说完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见肖战实在反对，王一博也不强求了，毕竟人家爹妈在，算是有两尊大佛，王一博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先站起来，再弯腰把肖战从地上扶回沙发，规规矩矩的坐到茶几上。

　　“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想证明一下我有实力给你最好的生活。”

　　“你爸妈来我也没这么作妖啊。”

　　水果叉子扔回果盘中，肖战又白了王一博一眼，他把揉乱的毛衣拽正，顺手抄过个沙发靠枕抱在怀里，他可吃不准王一博会不会梅开二度，抱个枕头心里算踏实点。

　　“怎么没有，和我妈做饭，你当我看不出来你在表现贤惠啊。”

　　“切。不跟你开玩笑了，我说认真的王一博，你得把卡给我，以后我来管账，你也别觉得我抠门小气，这叫生活，我知道你有钱，但金山银山撒开的花也总有花完的一天，而且你又是做生意的。当然了我不希望有什么万一，如果真的……起码也不至于太狼狈，荔枝湾的对赌还在，你真当万无一失啦，人要为长远计。”

　　这番话说的可谓是语重心长，王一博盯着肖战的脸看了会儿，才笑着垂下头摇了摇，他这个爱人总是心思比别人多一分，要说是忧患意识充足，倒不如说思虑重。不过他并没有反驳肖战的话，直接从怀里摸出钱包放到了肖战手中，置于密码什么的，从来都是肖战的生日，他长舒口气仰靠在沙发上，手臂自然而然的圈住肖战肩膀。虽说他们这种有钱人压根不缺理财经纪人，但肖战想管还是让他管吧，恐怕真的等他理清这么庞大的家产，至少得过个三四年。

　　捧着王一博的钱包，肖战仔细的塞进自己外套口袋中，果盘里切好的水果散发出诱人的清香，他拈起块菠萝奖赏似的喂给王一博，尽管男人咬住他手指不放，牙齿来回磨蹭，肖战还是不为所动。他本来就没想好怎么和父母说，现在王一博用金钱攻势一通乱砸，把他思路搅扰的更加凌乱，肖战叹了口气，总不能随王一博胡乱折腾。所以，得好好想想怎么说了，起码看今晚父母那通电话，说不怀疑都是假的，再有钱的人，普通朋友也不能这么花。

　　其实，肖战的思虑不是没有道理的，另一边房间中，庄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看她难受，肖伟也不睡了，老两口一个接一个的起身，靠在床板上开始夜谈。王一博的大手大脚太让人吃惊，何况他俩就是普通人家，一开始老两口还是懵的，现在安静下来琢磨，才觉得王一博的名字耳熟的很。庄慧用手机搜了下，大段大段的新闻立刻蹦出来，原来他是远腾的老总，肖战的上司，这些日子沸沸扬扬新闻中的半拉配角。何冰冰这样的明星他们不关心，倒是冯副市长，虽然新闻里说远腾是受害者，难免的老两口还是心有余悸，觉得肖战和这样复杂的豪门熟稔始终麻烦。

　　他俩想趁着不晚把肖战叫过来单独问问，无奈自家这个宝贝儿子在电话里好一通推脱，让老两口更迷茫了，这俩人究竟什么关系，庄慧分析半天，最后还是肖伟语出惊人，说总不能是情侣吧，才让对话戛然而止陷入死寂。好好的一晚上，老两口是真的失眠了，思来想去也唯有这样的关系，才能让堂堂远腾国际集团的大老板这么照顾人，亲自开车来接，亲自接待，倒真有女婿见老丈人的架势。

　　庄慧睁着眼睛看天花，活生生睁到六点报时，她想不通的地方太多了，尤其是对方图啥，在她看来，有钱人都应该门当户对的，难不成仗着自己有钱玩弄感情？庄慧一个猛子起身，大巴掌往肖伟身上拍，把人生生弄醒了，说什么都要把话问清楚。

　　“战战你过来。”

　　又是一通早电话，肖战眼睛都没睁开，窝在王一博臂弯哼哼唧唧的接电话。

　　“妈，这才几点啊。”

　　“管你几点，上学那功夫你都出门了，快点，过来。”

　　“哎呀让我再睡会儿。”

　　“你不来我就去敲你的门，我数到十，快点。”

　　肖战的语气不耐烦的很，他昨晚看荔枝湾的项目进程报告看到很晚，王一博催了几次都不肯睡，酒店入驻虽然以诺尔斯为主，但常联集团提过也要分一块儿，所以具体给他们哪一部分成了难题。肖战甚至不顾大晚上，还给靳伟打去电话，两个人私下商议好久，暂时敲定了两片土地，但详细内容还得回公司开会，肖战愁的很，他担心初次涉足高档酒店这块儿的常联没经验，会把荔枝湾口碑搞砸。

　　“宝宝怎么了？”

　　“我妈，烦死了要我过去。”

　　无奈，面对自家老妈，肖战只好妥协，他睡眼惺忪的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胡乱的在王一博脸颊上啄了口，便趿拉着拖鞋往门口走。两套客房中间隔着好长一段走廊，还要穿过装修雅致的庭院，肖战只穿了套睡衣，隆冬的寒风吹了几秒，就将他灌了个清醒，肖战打起了哆嗦。再回头穿衣服已经划不来了，索性撒开腿的跑，等他站到爹妈门好一通喷嚏，人已经冻的像冰箱里捞出来的咸鱼了。

　　“妈，什么事儿啊。”

　　“要死了你，穿这么少，快进来。”

　　当爹妈的哪能不疼自个儿孩子，庄慧一把将肖战拽了进来，牵着往客厅里带，可他前脚进门，后脚门铃就被按响了，庄慧只好暂时松开他自己去开门，来人正是王一博，他手里抱着件厚外套，点点头打声招呼就焦急的朝屋里张望。见肖战搓着胳膊站在那，也不管肖妈妈还挡在门边，绕过她径直快步跑上前把衣服给肖战披上，然后捧起他冻的通红的手放到嘴边哈气，再用大掌包着揣进自己胸口。

　　得，不用问话了，啥关系一目了然。

　　肖伟冲着傻站着的庄慧耸耸肩膀两手一摊，几十年养的好大儿要给别人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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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博：买个车

肖战：→ →

王一博：买个直升机

肖战：→ →

王一博：买个岛

肖战：→ →，把卡全部给我，管账！

▸ “一次逃婚引发的不浪漫故事。”

▸ abo / 单向暗恋 / 腹黑小狗追妻

 

 

人类从多数天文爱好者拍摄的影像中可以清楚看见银河系的盘面，由尘埃和气体、数以百万计的恒星和发出明亮红色辉光的星云所组成，这些天体，都在地球因为反射地面植被而变成黄绿色的云，而它们的平均距离有数千光年远。 

 

这是一个在现实中无法实际估量的距离，这个距离，曾经是王一博心里定义的，自己与肖战之间的距离。

 

他清醒地知道，肖战大概永远不会主动说出心动，喜欢，甚至是爱，情感上的成就也许永远都不会比得上学术带给他的成就感还高。

 

因此哪怕王一博也会有贪心的，不知足的时刻，但他从来不想这些情绪外露而成为肖战的压力。

 

可就在这个瞬间，王一博却开始觉得，自己不再与肖战隔着数千光年，他通过手机屏幕看见肖战展示给他看的盐海市的一大片空地，听见肖战的声音很轻，又像是撒娇那样的语气对他说亲密的话。

 

对他而言，今晚的盐海市并不如肖战所说的，偏僻，破败，寂静得令人想远离，新港才是如此，因为今晚的盐海市拥有肖战，而新港没有，新港只有王一博自己。

 

“你在听我说话吧。”肖战重新把手机屏幕切换了镜头，对着自己。

 

“听到了，好。”王一博答应了肖战，说自己一定会准时到盐海市，接他回家。

 

肖战还是很困，他强撑着与睡意做抵抗只是为了跟王一博说上两句话，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再改，他因为王一博养成了一个新的习惯，所以短时间内不打算打破或者改变掉这个习惯。

 

每日最后必须完成的事项打了勾，肖战也开始频繁地打哈欠，眼角溢出点泪水，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会让人会错意，以为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肖战都会答应。

 

比如跟肖战说，你能不能现在就开始喜欢我。

 

“肖战。”

 

“嗯？”肖战的尾音拉得很长，他的半张脸都埋在了枕头里，露出一只眼睛迟钝而缓慢地眨着，明明困得睁不开眼睛，却还舍不得做先关掉视讯的那个人，他没忍住闭上眼睛眯了不到十秒，又抬起沉重的眼皮看着视讯中的王一博，“干嘛啊……怎么说一半话……”

 

“没事，困了就快睡。”在与肖战对话的时候，王一博走到了窗边，看着沉寂漆黑的新港深夜，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不是盐海市的方向，远处的公路亮着星星点点的光，像落在新港这片漆黑平地的星。

 

而肖战，是落在王一博心上的星。

 

“好吧，我要睡了，你的脸，要记得擦药，明天嗯……明天下午就不要贴创可贴了，让伤口自然愈合快一点，知道吗？”肖战的声音越说越小声，仿佛被软而舒适的枕头都吞了去。

 

“知道，快去睡。”

 

肖战不太明显地点点头，手机往被子上一盖，翻了个身就睡着了，今晚的视讯通话由王一博终止。

 

然而王一博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他不知道肖战不仅仅是把与他视讯通话当成每日需要完成的事项里的较为重要的一项。

 

同时也不知道，肖战开始记得主动在手机电量不足时给手机充电，尽管使用手机对于肖战而言仍然客观地存在着会消耗时间，也会分散他注意力的这一缺点。

 

肖战在某个结束与盐海市新实验基地的副院长讨论未来发展规划的下午，坐在院区的操场上想到自己读书时了解到的经济学的十大原理，其中有一条是：某种东西的成本是为了得到它而放弃的东西。

 

从辩证的角度来解释，也就意味着当他想要得到某样东西的时候，他就会相对应的失去某种其他的东西。

 

所以他想要与王一博联系，通电话，视讯，那么他就要开始使用曾经被他嫌弃的手机，需要适当地分配一部分时间来完成这些事。

 

而这个决定，目前为止并不会让肖战产生消极且负面的情绪，比方说，他不会觉得这样的时间被浪费，也不会将此定义为牺牲。

 

 

新港是另外一番景象，王一博和蒋宣手上目前所有的资料，几乎已经能够成为认定王显章的受贿罪与贪污罪的证据，他们把资料递交了相关机关部门。

 

而王显章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蒋宣说没有查到王显章进出新港的踪迹，但王一博心里总悬着，安定不下来，处理完新港的这些事情后，在肖战于盐海市出差结束的前一个晚上连夜开车去了盐海市。

 

蒋宣让他注意安全，王显章现在是过街老鼠，不会大张旗鼓地出现在盐海市，而且他在肖战身边安排的安保人员也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王一博忐忑不安，说自己没有办法冷静，他现在只想立刻出现在肖战身边，除了他自己，他没有办法相信任何人。

 

肖战回新港的时间原定是下午，但是王一博今天早上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酒店房间门口，把准备前往新实验基地的他吓一跳，王一博看起来像整夜未眠，眼底下有很淡的一圈乌青。

 

旁边还站着rocket，肖战无暇顾及酒店怎么会让rocket进来，只是呆呆地看着王一博。

 

王一博很疲倦，见到肖战的第一眼好似松了口气，第一句话却是，“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肖战记得自己并没有说可以，不过王一博动作很轻地把他抱住时他并没有拒绝，也不在乎他们在酒店的走廊会不会被其他人看到。

 

直到王一博抱着他的力气开始变得有些重，肖战才有些不适应地伸手推了一下王一博的腰，准备说出口的抱怨在对上王一博的眼睛又一下被抛之脑后了。

 

他问王一博，“你怎么那么早来啊？你忙完了吗？”

 

“忙完了，你不是让我一忙完就来接你吗？我来了。”

 

肖战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后脑勺，“可是我现在要去开会。”

 

“我可以陪你去吗？”

 

“不可以进会议室，不过你可以找个地方坐着等我，或者在车里等我。”

 

“那我和rocket在车里等你，你结束就来。”

 

“好。”

 

肖战上午在新实验科院基地的临时办公室，和本院的科研人员远程连线了新港天文科院的科研人员一起开了个会。

结束后本院的同行长辈都在夸肖战青年有为，年纪轻轻就拿到了很多人做十几年科研都未必有的学术成就，肖战笑得腼腆，却不会拒绝这样的夸奖。

他接受得坦然，与所有那种在鼓励式赞扬式教育下的孩子一样，他们都拥有坦荡接受他人夸奖的底气。

  

王一博的车停在院内的停车场，等了很久，肖战发了消息给他，说会议结束了，现在就过来找他。

 

等了十分钟，没有见到肖战的人，王一博拨了通电话过去，肖战没有接，他又反复拨过去，依旧没有接听。

 

rocket趴在后座的车窗上，突然凶猛地朝着实验大楼吼叫了起来，王一博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跳到了嗓子眼，迅速打开车门把rocket放出去，自己第一时间给蒋宣打电话。

 

“蒋宣，你在哪？”

 

“我刚到盐海，王一博你听我说，我刚才查到定位，王显章现在在盐海，而且我猜他一定是去找肖战了。”

 

“蒋宣！”王一博失控地喊了一声，发现自己在这个时候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他快速地朝实验大楼跑过去，根本听不清楚蒋宣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而rocket早就在他打开车门的那一瞬间就飞快奔向大楼，此时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肖战几乎快忘了王显章的样子，他从来不太会去记住不熟悉的人的脸，就好像六年前他见过王一博，他也不会记得。

 

所以他被王显章关在某个未投入使用的实验室时，只是下意识地往旁边躲，根本记不起来对方是谁。

 

“肖战，这么快就忘了我？”

 

肖战不讲话，露出厌恶的，排斥的表情。

 

“我们差一点可就要结婚了的。”王显章步步逼近，直把肖战往角落里逼，同时无耻地释放着alpha信息素，试图压制肖战，引起肖战的omega信息素波动。

 

肖战条件反射地捂住自己的后颈，那里贴着专用的高效抑制贴，实际上他能感知分辨出，王显章释放出的信息素属于普通A级的信息素，用来压制普通等级的omega完全绰绰有余。

 

而肖家夫妇，一直对肖战的信息素等级守口如瓶，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治愈型omega与S级alpha一样，并不常见，除了付沅，没有其他人知道肖战的信息素等级。

 

“你不要靠近我。”肖战不会轻易受王显章的信息素压制影响，只是生理上有种条件反射想要远离王显章，王显章让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不安。

 

肖战皱着眉继续往后退，仓皇之间撞到了实验室的凳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地板的声响，他的手机被王显章摔得四分五裂，他没有办法向王一博发出求救信号。

 

尽管他不会受王显章的信息素影响，但他必须控制住不要因为紧张或恐惧而不小心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因为王显章会因为他的信息素而被动地进入易感期。

 

这件事情在他分化认定的那一天起，他的父母还有他的家庭医生就已经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任何时候都必须贴上高效抑制贴。

 

肖战攥着的拳头垂在身侧微微有些发抖，此时此刻脑海里不停地喊着王一博的名字，但理智告诉他，最好什么话都不要说。

 

什么都不说。

 

王显章像失去理智的疯子，紧紧地把肖战禁锢在墙角，伸手就要去把肖战后颈上的抑制贴撕掉。

 

“滚。”肖战冷冷地看着王显章，语气平静得不可思议，让王显章一瞬间居然有种后背一凉的错觉。

 

“大家一起死！”王显章目眦欲裂大吼。

 

肖战猛地闭上眼睛，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整个人陷入真空，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

 

可下一秒，他就听见rocket的叫声，由远及近，几乎是没等他反应过来，实验室的门不知道被什么破开，rocket以一种难以控制的速度飞奔过来，凶猛且攻击性极强地将王显章扑倒在地。

 

肖战一动不动的，茫然地怔在原地，久久无法回过神，直到王一博冲了进来。

 

 

 

 

 

tbc. 

 

文/咦不是上周刚见过吗

双向暗恋，双向奔赴

职场背景，1v1 HE

肖战开着车，沿着公司往宿舍的方向碰，却一路没见到人。

说不定王一博离开咖啡厅是打车走的，这会早已回到宿舍了吧。

肖战叹了口气，追出咖啡厅的一刹那纯属冲动，此刻冷静下来便觉得，有什么事不能等到上班再说呢？

话虽如此，他却莫名地不想回家，开车绕着宿舍区外围转圈。

转到不知第几圈时，在拐往宿舍的路口，肖战突然看见一道身影立在车右侧的路牙子上，双手揣在衣兜里，正等待着过马路的绿灯信号。

年轻人垂着头，专注看着前方地面，以肖战的距离明明看不清他的脸，但就是觉得他像受了什么挫折一般，孤单又无助。

肖战眨了几下眼，确认那道身影就是王一博后，忙按了两下喇叭。年轻人却陷在沉思里，没注意到左侧的动静。

这时红灯跳绿，王一博眼看就要往前走，肖战情急之下摇下副驾车窗，矮下点身子冲路边喊道：“王一博！”

他恐怕完全没察觉，自己的声音是多么飞扬。

刚迈出一步的王一博像中了定身咒，他停下脚步，讶然转头。

肖战的一双瑞凤眼，笑起来眼尾上挑，像桃花一样明媚动人。年轻人怔怔隔着车窗望进去，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连呼吸都变得轻柔，生怕惊扰了上天赐予的意外美好。

后车实在等不下去，狂按喇叭催促。

肖战招手：“愣着干什么，快上车。”

王一博似梦初觉，连忙跑到副驾边，拉开车门坐进去。

当安全带插销“喀啦”一声扣紧，他仿佛才有了些真实感。

肖战轻点油门，随意挑了个方向，漫无目的地开。

“你怎么……”

“您怎么……”

两人同时开口，说了同样的开场白。

王一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您先说吧。”

肖战倒是镇定自若：“怎么没回宿舍？”

“就……想一个人走走。”年轻人显然更关心另一个问题，“您怎么到这来了？”

肖战看他一眼，用刻意玩笑的语气说：“还不是怕你只听半截，一个人瞎想。”

王一博闻言偏过头，目光在肖战的侧脸上流连，又似乎觉得这样看领导不太好，抿了抿唇转回眼睛。

“没瞎想，我只是没想到赵总的影响力那么大，HR经理说得对，我拒绝了赵总，再找您只会给您添麻烦，毕竟赵总还是您上级，我太欠考虑了。”

肖战一直以来都好奇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一定要选我做顾问，不要赵总递来的橄榄枝？”

王一博愣了愣，咬着嘴唇没说话。

肖战追问：“如果是那些市场数据和竞争对手信息的话，赵总本就分管市场，我能拿到，他也一样可以。”

“其实……”王一博深吸了口气，“我旁听别的会时见过赵总，他掌控欲太强，不太尊重别人、尤其是新人的想法，更不可能像您一样花精力辅导我们，只会要求我们按他说的做。”

肖战忍不住侧目，再次因王一博而感到意外。眼前的年轻人并非只追求项目成功，而更看重个人成长。这一点难能可贵，多少职场精英也未必能做到。

“但赵总目前是光宙的大红人，他当顾问的话，答辩评委一定会卖他几分面子，给你们更高分。”

王一博低低哼了一声，看着肖战，不服气道：“我只想靠自己的能力，不靠别的。凭赵总面子得来的高分，对我有什么意义？”

车遇红灯停下，肖战转头，凝视王一博的眼睛，那双眼眸里装着对事业纯粹的热爱，毫不掺杂其他。

肖战仿佛看见了初出茅庐时的自己。

他漾开笑意：“真是小朋友。”

总有一天，王一博会明白，他口中的“别的”，其实和个人能力同样重要，甚至是成就一个人的关键。

保持纯粹无疑是要付出代价的。但肖战觉得，如果小朋友选择坚守纯粹，那也不妨让这份领悟晚点再来。

他想试试，能否以自己的余热，把这颗珍贵的赤子之心，再妥帖地保护一阵子。

一声“小朋友”仿佛触到了什么机关，王一博瞬间丢掉酷盖形象，鼓着眼睛问：“为什么是小朋友呢？”

“你是97年的吧？比我小6岁，不是小朋友是什么？”

王一博更惊奇了：“你怎么知道我97年的？”

偷看过你在公司系统里的简历啊。肖战好心情地想，不过并不打算告诉他。

他找了个合理的借口：“去年应届入职的差不多都是97年。”

“哦。”王一博应道，想了想又说，“肖经理您不谈工作的时候，一点也不像91年的。我哥们，就胡鹏，上次在食堂看见你时，还以为你和我们是一届毕业的呢。”

肖战也惊讶了：“你怎么知道我91年的？”

王一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了，脸颊上浮现一个小括号：“刚刚您说的，比我大6岁。”

嗐。肖战老脸一红，和小朋友在一起，反应似乎会变慢。

总归还得绕回正事。肖战定了心神，手指在方向盘上扣了几下，若无其事般说道：“你的项目，还需要我当顾问吗？”

王一博一怔，靠在椅背上的身体直立起来，整个转朝向肖战，不敢置信的样子。

“您……”

“嗯？”

“您不担心赵总……”

“你担心我只是个见习，不如赵总实力强吗？”

“绝对不会！我对您一百个信任。”

“你都不担心，我担心什么？”肖战笑了，“但有个情况我得提前告诉你，下周我必须去深圳一趟，归期不定，这期间我们开会只能电话或视频，有一定不便，如果你能接受的话——”

年轻人连忙表态：“没问题！”

肖战扬眉：“那就说定了？”

王一博盯着眼前人，像是生怕他反悔一般，吞了口唾液，缓缓开口。

“肖经理，我想当面再确认一次，您真的愿意做我项目的顾问吗？”

当王一博用专注的眼神看着一个人，没有谁能拒绝他的请求。

“愿意。”

肖战红着脸点头时，无比肯定地确认了这一点。

过完周末，肖战飞到深圳。

如他预料一般，赵总安排的销售每天拿不同理由搪塞他，有时说客户忙，有时说临时处理出货纠纷，有时又说家中急事，总之活活晾了他一个礼拜。

肖战本应乐得清闲，混到离职算完；但如今计划有变，他既然担任了王一博的顾问，就得把离职时间点往后推迟一段。

这样一来，赵总布置的报告必须认真完成。毕竟多年敬业精神已经刻进骨血，在一天位，就要谋一天职。

其实，哪怕销售晾着他，对他来说也并无影响。

光宙科技的客户集中在低端白牌，份额全加在一起也难窥市场全貌；而具有市场领导力的大品牌始终对国产透镜心存疑虑，再三验证也不敢导入。

但光宙电子的模组产品却在各大品牌的供应链中占据了重要位置。

从前跟着沈总时，肖战结识了不少大品牌的中高层，调任市场主管后又合作过不少咨询机构，自有自己的人脉。

这一个礼拜，肖战凭个人关系约见了几位品牌key person和行业分析师，用了几场小会和几顿饭的功夫，把供需两端碎片化的数据拼了个七七八八；再加上几年市场工作培养出的Marketing Sense，对后续趋势做一个相对靠谱的判断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数据整理和ppt撰写是一项繁琐的工作，以前三人的工作量，现在只能由他独立完成。此外还要抽时间关注王一博项目的推进，这一周可谓格外充实。

小朋友自那晚加了他微信后，每天都会把当日事项编辑成文字发给他，等他忙完回到酒店再通个语音汇报。

王一博似乎忘了“每礼拜只汇报一次”的信誓旦旦，肖战也假装不记得。项目进度嘛，还是要每天盯着才放心。

到了周五晚上，数据更新基本完成。恰好下周二周三有个行业展会在深圳举行，肖战打算去看看，把展会信息整合起来，用剩余的几天时间完善报告，再下个周一就能正式提交。

他有自信，这份报告一定能让赵总无可挑剔。

写完两页ppt，肖战照例拿起手机，打算监督王一博的今日进展，却发现小朋友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发微信过来。

看了一眼时间，晚上10点。肖战一开始没在意，想着兴许是周末，年轻人出去放松放松也无可厚非。

然而跨过周末，到了周日晚上，当肖战洗完澡躺进被子里，小朋友依然音信全无，成熟的职业人终于开始烦躁。

微信对话框里最后一句，是王一博周四晚11点发来的“晚安”。哦，之前每天说完项目还会跟他道声晚安，现在也干脆一并取消了。

肖战戳进王一博的朋友圈，一片空白，没留只言片语，甚至连背景图都没换过。

敢情这是把他屏蔽了？？？

不对啊……肖战翻了翻自己的朋友圈，虽然没发任何私人相关，全是转的行业新闻，但王一博每一条都点了赞，有时还会评论两句。

肖战翻了个身，从半拉的窗帘望出去，看见天上圆月正好。他想了想，起来走到窗边，朝夜空拍了一张，发出来时还配了个月亮小图标。

握着手机等了一会，又无语地把手机丢开。肖战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大半夜不睡觉，竟然盼着一个小朋友给自己拍的月亮点赞。

下一刻，手机铃声乍然响起，肖战一个激灵弹起来，把手机抓回来一看，屏幕显示的来电人却是个英文名字，Ella。

不是他啊。

肖战叹了口气，业务电话不能不接。Ella是一家颇具盛名的咨询机构的首席，与光宙合作了三年，本人长期base在香港。

“喂？”

极具特色的港普从电话那头传来：“Sean，你到深圳怎么不说一声？看你朋友圈定位才知道。”

拍的月亮没引来小朋友，倒让别人看去了。

“怎么，你也来深圳了？”

“对啊，看展会。你肯定也去吧？难得碰上，后天一起？逛完展会再找个地方聚聚。”

“行。”肖战应下，心想顺便还能套点竞争对手的消息。

“你们光宙科技的透镜会参展吗？”

“不会，这次展的全是光宙电子的潜望模组。”

“哦，那挺遗憾的，我前天有听说，你们研发中心公开了新一代产品技术路线，里面的透镜采用了最新材料堆叠，能把模组的综合功耗降低20%呢。”

肖战闻言一怔：“什么？”

听起来，这一技术方向和王一博的项目提案近似。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正式产品化？这两天好多人问我，你给我透露透露呗？”

每年一季度末，光宙集团研发中心会发布最新一代产品技术路线，把在研的技术方向向行业公布，以邀请客户及产业链伙伴共同推动产品的实现。

“……我周一就来深圳了，发布会没参加，我先了解了解情况。”

闷闷地挂掉电话后，肖战急忙找研发中心的旧识要了份资料，果然，关于透镜部份的技术升级思路，与王一博的项目几乎一致。

原本，王一博的提案只是个理论雏形，后续能否投入研发、以及如何技术实现，都要等评审结束后再移交给研发中心检讨。但倘若研发中心早已有成熟的开发计划，那王一博的项目就只是班门弄斧，完全失去了存在意义。

周五上午发布……

肖战看着王一博静默的微信，所以小朋友是知道了这事，受打击了，才销声匿迹？

肖战遇事向来果决，此刻却难得地纠结起来。作为顾问，他本有责任把事情厘清楚，但他不确定，是立即打给王一博比较好，还是给他点时间空间，让他缓和后主动联系自己比较好。

正排列着两种路径的优缺点，王一博的微信上忽然弹出语音请求。

肖战盯着他的头像稳了几秒，才按下接听。

电话那头寂静无声。

肖战也没说话，握着手机静静等了一阵。

“肖经理……咳咳。”小朋友带着浓浓的鼻音，刚一开口就猛一阵咳嗽。

肖战的心一下子揪紧：“你生病了？”

“还好，小感冒。”他才不要告诉肖战，周五那天为了让自己冷静，硬用冷水冲了半小时头，成功把自己作得发高烧，今天早晨才终于退下去。

烧一退，王一博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如何向肖战交代。思想建设了一整天，到此刻才有勇气拨出这个电话。

“你在宿舍吗？吃药了吗？有人照顾你吗？”

听见肖战语带焦急的关怀，王一博只觉得心尖上痒酥酥的，过去两天所有的难受都变得不值一提。

“在宿舍，吃药了，胡鹏每天给我带饭，放心吧。”

“真的？”

“真的。”王一博拍了张温度计照片发给肖战，刚量的体温，36.5°。

“那行，你赶紧休息吧。”

见肖战要挂电话，王一博急忙拦住：“我有事跟您汇报。”

“嗯，你说。”

王一博吸吸鼻子，艰难地说出口：“我们的项目可能……没法进行下去了。”

肖战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呢？”

“您知道了？”虽然经过两天调整，王一博已经接受了事实，但不免还有些沮丧，“对不起……好不容易请到您当顾问，让您失望了。”

“干嘛说对不起？这又不是你的错，研发中心的技术路线在每年发布前都是高秘，连我都无从知晓，怎么能怪你？”

一席话温柔地抚在王一博心头。果然，他选的顾问就是最好的，不仅能教导他的工作，还能让他心情开朗。

“您什么时候回北京？”

“计划下周末吧，怎么了？”

“那个……”王一博支吾了一阵，“肖经理……刚我们部门领导发消息说，派我明天出趟差。”

“出差？你一个病号不好好休息，乱跑什么？不许去。”

“啊？我已经好了，再说，拒绝领导工作安排不太好吧？”

“你哪个领导？我去跟他说。”

“不用，不用！其实，我自己也想去。”

“……去哪出差？”

“深圳。”

肖战沉默了。

王一博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问：“肖经理，我可以去吗？”

“我、我又不是你领导，管不着你，爱去哪去哪。”

叮的一声，语音挂断了。

王一博看着肖战的微信头像，嘴角快扬上天。

“晚安。”

他打字说。

11.独一无二

  晚上七点零五分，肖战离开手术室。

  手术很成功，除了开始阶段因为患者血压引发的紧急状况，之后都非常顺利。而提前出来的护士也已经把这个好消息传达给了患者家属。

  所以肖战刚走出手术室大门，患者妻子便眼含热泪地迎上来道谢，手术途中她也接到了楼下可能藏有炸弹的紧急通知，但她拒绝离开。她坦言有想过医生不会愿意冒着生命危险继续手术，现实却是没有一位医护人员离开手术室。她说着说着就流着眼泪要跪下去，肖战赶紧招呼护士一起把她扶住了。

  “这是我们的职责，是我们应该做的，您不用客气。”肖战稳声说道：“病人一会儿要去ICU观察24小时，您按照护士给的单子去准备日用品送过来吧。”

  中年女子抹掉眼泪，连连点头答应下来。一直站在她身侧的小女孩仰头看着肖战，圆滚滚的眼睛乌黑明亮，突然说：“叔叔，谢谢你救了我爸爸。”

  童音清脆，目光中闪烁着感激和崇拜，肖战抬手摸了摸孩子发顶，柔声回答：“不用谢。”

  小朋友顺势将一枚黄色的贴纸粘在他袖子上，“叔叔送给你，这是我考试得了满分老师奖励给我的。”

  肖战低头去看，不由自主就笑了。

  “谢谢你啊，叔叔很喜欢。”他说。

 

  患者妻子带着女儿下楼买日用品，肖战这时才发现走廊另一端还站着个人，他怔了怔，快步走过去。

  青年警官的表情有点凶，和平时不一样，肖战低声问：“炸弹……是假的？”

  “没有炸弹，是六根绑在一起的礼花筒，拆弹专家触发了机关，弄得一屋子都是彩带。”王一博神情阴鸷，“我们被耍了。”

  肖战明白过来，礼花筒也是易燃易爆品，所以检测仪器会有反应。他想到拆弹专家被漫天彩带包围的画面就有点想笑，说：“这种情况的话，被耍也挺让人开心的，对吧？”

  王一博恶狠狠地盯着他，“肖战，”青年沉声说，“今天你惹到我了。”

  “职责所在。”他摘下了口罩，问：“如果你是我，你会走吗？”

  “我不是你。”王一博很快地说：“别借我过桥。”

  “对不起……”肖战垂着头笑，“但是我已经道过歉了啊。”他看见袖子上的贴纸，摘下来贴在青年黑色T恤袖口的位置，“送个海绵宝宝给你，别生气好不好？”

  王一博看了他半晌，终于长出一口气，闭上眼睛转开脸，仿佛无奈。

  “肖战，我真的被你打败了。”青年把手里的东西递过来，认命地说：“给你买了晚饭。”

  一个粢饭团，和一盒牛奶，肖战接过来的时候发现还是热的，和青年给予自己的其他东西一样，视线、笑容、话语、拥抱，都是温暖的，是有温度的，在悄无声息间，缓慢地融化一切。

  他平均每周有五台手术，一年下来将近三百台，他来医院三年，九百台手术里面，这是第一次，有个人等在门外，只是为了他，只是为了给他送晚饭。

  肖战低头站在那里，手中握着柔软的饭团，觉得目光渐渐热起来。

  “我先去换衣服，”他问：“待会儿……一起回家吗？”

  “不然呢？”王一博没什么好气地问：“去酒吧蹦个迪？”

  肖战没能忍住笑，果不其然又被说了，“笑什么？很好笑吗？”王警官很生气，后果可能有点严重，“懒得跟你说，楼下等。”

 

  等肖战的过程中，王一博接到孙陌电话，告诉他从六点到现在，市区没有任何一处发生爆炸。

  “这人真是神经病，纯耍我们玩呢！害我们浪费这么多人力物力，搞得老百姓都人心惶惶的。”孙陌骂道：“别让老子抓着他，不然非拘这孙子三十天不可！”

  王一博却不觉得这只是个恶作剧，他跨坐在自己的摩托车上，无意识地皱眉，“地铁站的炸弹是真的，如果只是玩弄警方，犯不着这么认真。”

  “那他是为什么啊？闹这么大一圈李文卫也好好地在医院呆着，他什么也没捞着啊！”

  “现在还不知道……”王一博突然问：“地铁站的炸弹，是自己人找到的吗？”

  “好像是有市民举报，拆弹专家接到地铁站电话才过去的。”孙陌很快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那炸弹是他故意让我们找到的？”

  “不错。我有一种被人操纵的感觉。”王一博挫败地抓了抓头发，“但我现在想不明白。”

  “那就明天再想，你也累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孙陌问：“肖医生出来了？”

  王一博“嗯”了一声。

  “嗯什么嗯，” 孙陌严肃道：“你应该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

  “你自己说的啊，如果遇到这么一个气得你胸闷却打不得骂不得的人，就趁早离开，省得遗患无穷。”

  “……”

  孙陌嗤笑道：“老弟，flag倒了没有？”

  王一博很想撂电话，但他还是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不仅仅为了说服孙陌，同时也说服自己。

  “这是两回事，友情和爱情的界限很分明。”他说，“今天换做是你，我也会很紧张着急。”

  “深受感动。”孙陌很认真地说：“但我真心觉得肖医生很不错……”

  “他是很不错，但不代表我就得跟他谈恋爱。”王一博很快打断对方，觉得孙陌无聊到让他烦躁，“我再强调一遍，我只喜欢女生。”

  他挂了电话，无意间转头，看见肖战站在侧后方不远处，笑容有些尴尬和僵硬，低声向他解释说：“我刚来两秒钟……”

  意思是没有故意偷听他讲电话，不过王一博也不怕被听到，他把头盔扔给肖战，说：“上来，我载你。”

  肖战看了看他的雅马哈，好奇地问：“你怎么有摩托车在这？”

  “之前拿去修一个零配件，店就在这附近，刚才就顺便去骑回来了。”

  他亲手帮肖战戴好头盔，看着他坐在自己身后，才转过身戴好自己的，问：“你坐过摩托车吗？”

  “没有。”

  “如果你觉得速度快，可以搭着我腰。”

  肖战说好，但并没有搭，回家的路程很短，肖战甚至没怎么碰到他。

 

  一晚上两个人都很安静。王一博在想案子的事情，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匿名威胁信的幕后黑手已经达成了目的，但那目的究竟是什么，他却不能参透。无法获知目的，就难以预判对方下一步行动，自然就无从防备。就像在无边的黑暗里行走，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

  心脏一直在沉沉跳动，胸口烦闷，连带着大脑好像都变得有些迟钝，王一博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自己那强烈的预感，还是对手不能参透的目的，又或是别的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不喜欢这种感觉，但他摆脱不了，甚至无法压制。他从来都坚信自己足够沉稳理智，没想到也会有被感觉掌控的一天。

  盘腿坐在肖战从来没有睡过的床上，王一博粗暴地揉了两下太阳穴，又敲了敲脑袋，似乎希望把思绪敲清楚一点，但没什么用。

  当然没用，只会让他脑袋疼。

  肖战在门口探头探脑，问：“你要去洗澡吗？我洗好了。”

  王一博应了一声，随手拿了衣服走出去，看见肖战正用毛巾擦头发，医生穿着宽大的白T，身形显得有些单薄。他一时之间不知想到什么，怔怔立在原地，直到肖战回头，呆呆地问：“怎么了？”

  “今天下午那个电话，”王一博问：“你最后一句原本是想说什么的？”

  肖战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我忘了。”

  他能看出来医生在撒谎，虽然他在队里算不上审讯高手。

  “学医的记性都好，你再回忆一下呢，肖医生。”

  肖战笑了一下，像是有点无奈，把毛巾从头上拿下来，“不是什么重要的话，”医生说，“就是很想谢谢你，因为以前没有人这样紧张过我。小时候——六七岁吧，有一次出去玩，我迷路了，走了五个小时才找回家，到家发现我爸在陪我姐姐看动画片，他以为我贪玩才回来这么晚，根本没打算去找我。后来大一点，十二岁的时候，有人绑架我，绑匪一定是看太多港剧，以为绑架富商的儿子就肯定能拿到钱，他们找我爸要一百万，说报警就杀了我。你猜怎么着？”肖战笑着说：“我爸转头就报警了，从头到尾都没拿一分钱，最后是那两个绑匪猜我是不受宠的私生子，嫌麻烦又不敢杀人，就在夜里把我放了，我摸黑找回家，我爸看到我的第一句话是，‘我就知道他们不敢杀人’。”肖战垂着头，把毛巾折成整齐的方块，“从小到大，我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突然有人这么紧张我，就……挺感动的。”

  肖战抬起头又对他笑了笑，声音很平静，但可能是房间里过分安静，让他听到男人尾音处极其细微的颤抖，“不想说是因为……觉得你好像因为我开始被质疑取向的问题，所以不希望再对你造成困扰。我也就是单纯表达一下感谢，没有别的。”

  王一博死死攥着手里拿着的衣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胸腔里传来的刺痛，这疼痛伴随着令他匪夷所思的愤怒，来得突兀，却清晰。霎时间他就明白过来，从下午持续到现在的烦躁，真正的原因不是虚无缥缈的炸弹，不是玩弄警方的真凶，也不是前路模糊的案件本身，而是肖战。

  是平静地选择坚守岗位、不惜以身犯险的肖战。

  是平静地说出那些足以令他心碎的话、同时把眼底的伤心缩得微乎其微让他几乎难以察觉的肖战。

  是令他生平第一次对爱情和友情的界限感到困惑、甚至对自己的取向产生怀疑的肖战。

  脑中产生了走过去把对方紧紧抱住的冲动，但他知道肖战不需要怜悯。

  “我没有困扰，就算有，也不是你造成的。”他看向医生的眼睛，觉得那片漆黑里似乎蒙上了一层茫茫雾气，“是我一直在你身边晃，是我想来你家住，是我担心你的安危，就算别人误会，也是因为我，不是你的错。”

  肖战笑地很礼貌，“我知道了，希望不会再有人误会。”

  不是，不是！他要表达的不是这个！“肖战……”王一博上前一步，却看着医生又把毛巾盖上头顶，遮住了整张脸，他仿佛一脚踏空，不得不停在原地。

  “我不管别人怎样想，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朋友。”他盯着肖战脸上的毛巾，很想冲过去一把扯开，逼着肖战看向自己，把这么多年的伤心都毫无保留地暴露给自己，但他又想，然后呢？自己能给的，除了不痛不痒的安慰，还有什么呢？

  心痛到要裂开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像恶犬一般狠狠撕咬着他，他要咬着牙才能抑制住身体的颤抖，“去他大爷的可有可无！你是独一无二的！对今天手术台上的那个病人来说，对他等在外面的妻子和女儿来说，对你救治过的每一位患者以及他们的家属来说，你都是最好的！！你是他们的幸运星，是他们的天使！！”他听到自己声音渐渐低下来，渐渐因为止不住的心疼而哽咽，却又像个固执的小孩子一样坚持，“肖战医生，是最好的……！”

  肖战缓慢地擦拭着自己早已擦干的头发，始终都没有露出脸颊让他看到。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男人声音很轻地说，“我特别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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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警官还需要最后一根稻草，不要着急，直男啵就快绷不住了。

傻子乡土

楔子

 

1988年秋

 

肖战这辈子进过三次跛子岭，84年跟着剧组进过一次，戏没拍成闹了条人命。第二次进跛子岭隔了三年之久，剧组停滞三年重整开机，肖战在岭里呆了将近一个年头，和一个傻子好上了，戏拍完他就扔下傻子回了北京城。

 

第三次进岭肖战是独自一人驱车。

 

这个时节的川藏南线极美，冰山枫叶相映红，层林染过半边天。肖战驱车沿着川藏公路一路西行，翻过多折山横跨深秋的草原。一夜未眠，昨天晚上八点从北京城驱车出发到现在林鸟觅食，肖战打下车窗，顺过天山冰水的凉风扑面而来，困意也走了大半，仰头转了转酸痛的脖颈，劳累过度的骨骼咯咯作响，酸痛感更加强烈。山川一线，天边渐渐露白，再过两个弯就该进跛子岭了。肖战点了根烟驱散疲惫，烟圈儿云雾被风吹进车里，蕴湿了双眼。

 

 

王一博的小院落在跛子岭的最西边靠在山脚下，公家修的石板路不走他那院子门口，每逢雨水天儿出不了门，整个小道泥泞不堪一直延续二百米才能到石板路。有一次雨水天肖战穿着戏服，王一博的臂膀因为常年劳力结实强壮，抱着肖战趟着泥水把人干干净净的送到石板路。

 

肖战是六月份出的跛子岭，时隔四个月又重新回来了，他要告诉傻子车子发动前他后悔了，那句刚说出口就被风吹散的“等我”他知道傻子没有听到。

 

穿过熟悉的村路将车停在石板路上，才四五点钟村子里寂静无声，山间十月份的清晨透着阴凉，肖战下车步行这二百米的干泥路。短短二百米的小道肖战曾经往返无数次。

 

院子没挂锁，轻轻一推院门就自己打开了，上面的春联是肖战贴的如今已经落了色。院子不大，还是像以前那样各个角落都堆满了塑料瓶易拉罐，王一博很宝贝这些东西，肖战记得两人刚好上的那会儿，傻子总是刻意瞒着他捡破烂，直到有次被他亲眼撞见了，傻子拖着一麻袋的废品捂着脸跑的飞快，再后来傻子自己说捡破烂是丢人的活，肖战也是第一次觉得傻子其实什么都懂。

 

屋里静的很，肖战走进去，被窝里房子里的每一处都没有傻子。往常王一博这个点还没醒，十七八岁的年纪赖床也正常，肖战就会团捏着傻子稚气未脱的脸蛋把人弄醒，傻子爱生闷气，多数情况下都是安静的。唯一一次发脾气是三个月前，肖战坦白了自己要回北京城，他从没见过那样暴躁的傻子，把他摁在床上发泄，把他锁在家里关起来…可最后也只是边抹眼泪边在日历本上一点点计算着他要离开的日子。

 

这里的每一处都能轻而易举的勾起肖战的回忆。

 

出了院子老远就听见跛子山噼里啪啦的炮仗声，振彻山谷。肖战看见跛子山下浩浩荡荡一批人准备上山，跛子山是影视基地，这会儿又来了个新剧组。山脚下的小卖部也开门了，肖战蹲在路边点了根烟等待，见那剧组的人全部上了山才灭了烟头迈步走向小卖部。

 

陈家婶子忙着搬货，一大箱啤酒摞的比人头高，肖战松了松袖扣连忙搭了把手。

 

等肖战放下手里的箱子转过身来，陈家婶子两眼瞪的浑圆“你咋来了？”

 

肖战笑着把其余的几箱啤酒全数搬过去放置整齐，完事后拍拍身上的尘土随手开了一瓶雪花，浓郁的麦汁溢满口腔，苦味儿蔓延，肖战笑道：“来接王一博。”

 

“接王一博？”徐家婶子困惑的点点头然后顿了顿又续道：“你走那天看博娃子死命追车的那样儿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追车？”

 

“是啊，拉都拉不住，边哭边追，记得你是早上走的，博娃子是跟着车跑出岭的，回来的时候天黑透了，瘸着腿一拐一顿的听说是被车撞了。”

 

肖战心脏一闷，跛子岭峰回路转崎岖不平，他只记得车子开动时隐约看到了偷偷躲在土坡后的傻子，他知道自己后悔了，对着土坡奋力呐喊，让傻子等他，可车子太快，风太急，傻子眼里的光也越来越远……

 

徐家婶子见眼前的男人脸色苍白，连忙又说道：“人没事，那博娃子泼的很，拉到县医院住了两天现在活蹦乱跳的！这不，整天起早贪黑的去做工赚钱，对了，说是要赚钱去北京城寻你，这事儿你晓得不？”

 

“我不知道，我没跟他说过我会回来……”

 

“前段时间为了赚钱又回去找他那个黑心的老板了，这不又开始整天挑着几十斤的汽水儿去跛子山上卖了。”

 

“又去做挑水工了？”

 

“昂，这会儿估计早就在山上了！”

 

 

肖战没做逗留连忙起身去山上，跛子山四千多个台阶儿，第一次遇见王一博也是在跛子山，挑着五六十斤重物的傻子刚爬完四千多个台阶儿，浑身被汗水浸透，肖战盯着傻子那张通红滚烫的脸买了瓶水。

 

 

四千多个台阶儿，肖战一路上外衣脱了一件又一件，等蹬上山顶的时候身上只剩一件被汗水湿透的背心。肖战绕着山路转了一圈儿，在一处破旧的凉亭里发现了王一博。

 

王一博裸着上半身坐在凉亭里，肩膀上有一道醒目的压痕，五六十斤的重物，是这呆子一步步扛上来

的。王一博曾经做过挑水工，和肖战在一起后肖战就不让他干了，十七八岁的身体早早的压坨了背如何是好？也是因为没有事做王一博才又偷偷去捡破烂还被肖战撞见。

 

“傻子！”肖战艰难的开口，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跑过去，王一博似是不敢相信愣愣的盯着已经跑到跟前的男人。

 

肖战没说话，直接将傻子从石凳上提起来一把扒下傻子的裤子检查王一博的腿，山上没人，王一博惊讶的盯着肖战的一举一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总算反应过来。

 

“你，你回来了……”王一博猛的将肖战整个人死死圈住，没什么比失而复得更值得高兴的事儿了。“呜呜呜别，别走了……别走了哥哥……你什么都没给我留呜呜呜，我没有你的电话不知道你的家……我什么都不知道，走了就再也找不到了呜呜呜……”

 

肖战走的干净利索，除了床垫下的一千块钱一丁点东西和念头都不留给王一博，既然没有结果，这些联系不是念想而是羁绊。

 

“对不起……”肖战任由王一博死死的抱着自己，这么用力傻子该有多害怕呢。

 

“车子太快了呜呜呜我追不上……我拼命地追可我永远都追不上呜呜呜”

 

“对不起……我知道……我都知道……”

 

太阳升入高空，已是正午。王一博趴肖战怀里委屈了整整两个钟头，黏糊糊的鼻涕眼泪蹭了肖战一身。这四个月肖战跟着剧组各地跑宣传，做采访，可他忘不了王一博，手头的工作一结束他就向公司请了假瞒着所有人想要把王一博偷走。

 

“为什么又跑来做挑水工？我给你留的钱呢？”

 

“看病…腿断了要用好多钱……也想去找你……去北京可是火车站的人把我赶了出来……德意说他能带我去，可是要用好多钱……”

 

肖战心头酸酸的，滚了滚喉头道：“傻子，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不是北京人，我是重庆人，北京不是我的家重庆也不是，我没有家……”

 

傻子哽咽着点了点头，着急的说道：“我有家，我的家给你，可你不要……”

 

“傻子……”肖战没有接王一博的话，只是盯着王一博淡淡的开口：“傻子，我没有家你愿意跟我走吗？”

 

 

 

正文

 

 

1987年春末

 

 

车子沿着盘山公路一路西行，谷下的山雾愈来愈浓，巨大连绵的峰峦堵住了四面八方的阳光，像被太阳遗落的巨人。肖战这一路受着颠簸睡的很浅，手里紧紧攥着手机，不时的低头瞥着屏幕，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憋屈？”陈昭青顺了顺耳根的碎发扶正眼罩不动声色的说道。

 

车内气氛有些窒息，老张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后视镜，肖战紧闭双目躺在后座假寐，似乎不打算多做回应。

 

 

“剧可以推掉，我不推的原因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剧是三年前的剧，当年肖战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本以为得了块大饼谁曾想刚开拍就出了意外，整整拖了三年才重新开机。三年可以改变很多，可以让肖战从当年籍籍无名变成如今炙手可热，这部剧对于肖战也成了负担，进组一年封在山里，这一年没有曝光率没有报道，接近于半雪藏。

 

 

“公司对于艺人有多严厉你该清楚，这种大环境下你敢有这种念头是真的不想在这个圈子混了。我这么做总好过以后公司把你彻底雪藏。”

 

 

肖战有些烦躁的掏了掏耳朵，向老张讨了根烟点燃，烟雾瞬间缭绕，老张默默的把后座的车窗露了条缝。

 

自从肖战的秘密被陈昭青得知后整个人的性情都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这让陈昭青无比挫败，两人相互扶持这么些年，那个处处得体彬彬有礼的肖战似乎一直是假象。

 

 

“公司不会允许艺人有恋情，更何况对方还是男人，你以为你的事我是怎么知道的？陈宇还算有良心，对你没意思也没用这件事整你。这一年能想通就当养精蓄锐，想不通，肖战，那就没人能救得了你了。”

 

 

再次进入跛子岭肖战有种物是人非的滋味，三年前他作为一个原本就没有什么曝光度的新人能够得到这部剧是一个莫大的机遇，自然是满腔热血，如今一切都变了样，他火了却再也没有当初的那份热血。

 

 

剧组在山上包了酒店，第一天肖战就爬了四千多级台阶儿，登了山却水土不服在床上躺了三天拉了三天肚子。

 

 

开机那天肖战硬撑着不适的身体完成了开机仪式，休息期间也只是坐在椅子上捂着肚子抱着保温杯灌热水。下午有第一场戏份，对手女演员也换了人，是个有些过气的女演员，肖战吃了药有些浑浑噩噩，将台词本盖脸上沉沉入睡。

 

 

中午山上的太阳最是炎热，肖战被热醒的时候助理正坐旁边的小板凳上拿着扇子拼命扇风，肖战挥了挥手示意对方的停下来，再过半个钟头就该放饭了，天气闷热，让人实在提不起胃口。

 

 

“山神门那边有卖冰水的，我去买些去去暑。”助理提议道。

 

 

肖战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将手里的台词本递给助理：“我去吧，正好四处看看醒醒神。”

 

 

山神门距片场很近，肖战大老远儿就看见……剩下内容🔗见

点点点 

王元帅正经的行军包:异兽基因收集储存器，异兽细胞收集储存器，异兽能量收集储存器……

第十章

主动提出加联络号被拒绝，接下来的时间，肖战都不想说话，可惜，王一博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王一博坐在一边的台阶上，闭目养神。

肖战：他绝对不可能是我的粉丝。

雷豹晃来晃去的尾巴吸引了肖战的注意力。

洞本来也不大，给肖战洗澡的小池子已经占据了洞内大部分的面积，肖战走到小池子靠近洞门的一边，垫起脚尖，伸长手。

“嘿！”

抓住了雷豹的机械尾巴。

王一博睁开眼。

雷豹连接的是王一博的大脑神经，王一博和雷豹共享视野、感官，王一博能通过雷豹的机械眼，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扫描周围环境，而雷豹机械身体所接触到的一切，王一博能感知到同样的触感。

尾巴对于猫科动物来说，是很特殊的地方。

从来没人敢抓雷豹的尾巴，雷豹的尾巴是具有非常大杀伤力的武器，表面看似平滑的金属面其实每一块的连接处都如刀锋般锋利，在战斗时，雷豹尾巴上每一块金属片都会斜立而起，尾巴甩过与异兽表皮接触的地方，可以撕碎异兽连导弹都不能轻易穿破的表皮。

肖战捏住雷豹尾巴那一刻，突如其来的刺激，让雷豹尾巴上的刀锋险些立起，幸亏被王一博阻止。

王一博语气严肃：“收回去。”

原本握在肖战手中的机械尾巴，突然往回收缩，肖战手里还抓着尾巴，被力道往前一带，脚下踩空。

“噗通”一声，两只大白腿朝天，头朝下，栽进水里。

怪只能怪雷豹收得太快，加上王一博怕岩石划伤肖战，把“浴洞”打磨得太光滑。

“咕噜咕噜。”

水面冒气泡泡。

尾巴在留了还短短的一截没收回去时停止，像只长耳兽的尾巴凸出在“门”上，机械中带着几分呆萌。

雷豹都惊了。

肖战被灌了一口洗澡水，扑腾了几下，被人搂住胳肢窝提了上来。

“咳咳咳，”肖战一边揉眼睛，一边咳嗽，“咳咳咳，咳咳咳......”好不容易喘过气了，看着半跪在水池边，弯腰搂着他胳肢窝的始作俑者，肖战红着眼睛，控诉的眼神看着王一博，“摸一下都不行啊！”

“我，”王一博结巴了，“我怕雷豹的尾巴伤着你，对不起，”没想到肖战身体平衡力差到如此地步，是他一时大意，对肖战的珍贵程度了解得还不够充分，“我判断失误，我道歉。”

王一博道歉得这么认真，肖战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无理取闹，又不好意思了。

“也......是我没站稳。”

王一博点头。

“没错。”

倒也不必附和。

“.....你放开我吧，我站稳了。”

“好。”

“长官，你平时和人聊天多吗？”

“我不聊天。”

肖战：这么一说就很合理了，粉丝长官只是不会聊天，并没有怪我没站稳的意思，粉丝长官都向我道过谦了，我很讲理的，是不会不高兴的。

肖战冲王一博露出八颗牙齿微笑。

“长官，你如果累了，就先出去休息吧，我自己可以的，我洗好自己蹦出来，穿好衣服，再蹦出去就好了。”

王一博挖了1米五深的洞装水，在没有助力的情况下，原地弹跳一米五以上，还要算上水的阻力。

有难度吗？

很容易，M85星球上所有战斗类的士兵都能做到。

但是肖战.....

王一博：“你不可能蹦出来。”

我爬出去不行啊！

“我爬上去就好了，”肖战噘嘴，“我只是脚受了伤才不行的。”

王一博很认真的提醒。

“和受伤没关系，你腿部力量不够，就算没有受伤，在没有助力的情况下，最多也只能跳50厘米左右，这里有150厘米以上，你不行。”

“哦！”

肖战转过身背对王一博，用力拍水，一下，两下，三下，觉得不够，改成两只手一起拍，四，五，六，七，八，九，十.......水花四溅。什么嘛，他读书的时候，体育考试一直都是优秀好不好，不行就不行。

他好像不开心了？王一博想，他不开心那么生动。

王一博看向雷豹短短的尾巴，他站了起来，靠着石壁站着，雷豹的尾巴慢慢变长，一直伸长，伸到了肖战眼前。

机械尾巴在肖战眼前晃来晃去。

“你的尾巴怎么这么长了？”肖战瞪大了眼睛，惊喜道。

机械尾巴摇了摇，缠上肖战的手臂。

肖战抬起自己的手臂，机械尾巴在缠绕肖战手臂一圈后，末端停留在了肖战摊开的手掌心。

仿佛在说：抓我吧。

“嘿嘿。”肖战笑了。

他背对着王一博，没看见王一博嘴角转瞬即逝的微笑。

肖战手握紧，抓住尾端，放开，再握紧，再放开......一直不断重复，他想，不让我抓是吧，雷豹喜欢我，雷豹想让我抓它尾巴。

王一博在几次深呼吸后，握紧拳头。

他用意念向雷豹发出指令：关闭感知系统。

（感知系统关闭。）

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王一博深深呼出一口气。

肖战玩上瘾了。

“你叫雷豹对不对，卢卡队长说你叫雷豹，很高兴认识你，我叫肖战，除了变长，你还能变其他吗？”

尾端在王一博的操控下，变成了一只缩小的雷豹形象，惟妙惟肖，大小和肖战胸戴的塔青玉丝毫不差。

肖战笑弯了眼睛，惊呼道：“好可爱啊！”

此时，肖战早就不记得之前还在闹小情绪这一回事了，他单手捧着小雷豹，转身面向王一博，另一只手拿起胸前的塔青玉。

“长官，你看，一模一样，我本来还以为这块玉雕刻的是一只狮子，长官，你知道狮子吗？是古地球的一种猫科动物，星际百科上说，狮子是百兽之王，这是有根据的，有一部修复的古地球纪录片就叫《狮子王》，我在电影学院学过，长官你看过古地球修复的影片吗？以前的影片都只能在一块屏幕上看，没什么体验感。”肖战兴奋起来，话不自觉的变多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才认识一天不到，或许是对方对他特别的照顾，让他在恐慌中得到了极大的安全感，肖战什么事情都想和对方分享。

嗯，他开心了，王一博想，更生动了。

“不是狮子。”王一博来到池子边坐下，“雷豹融合的是古地球另一种生物的基因，一种叫黑豹的生物，速度快，是天生的捕猎者。”

“那是狮子比较厉害？还是黑豹？”

“黑豹。”

“为什么黑豹不是百兽之王哪？”

“因为它不想当。”

“哇，”肖战星星眼，“黑豹好酷啊！”

王一博点头。

“嗯。”

“所以，”肖战左看一眼手中的塔青玉，右看一眼另一只手上的小雷豹，他苦恼道：“那我的玉佩到底是雷豹还是黑豹啊？”

“雷豹。”

“你怎么确定？”

他亲眼看着王杰将军一刀刀亲手雕刻的塔青玉佩，再看着王杰将军把塔青玉郑重地交给肖家的人，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

王一博忍住想揉肖战脑袋的冲动，站了起来，“时间差不多了，很晚了，你需要休息恢复体力。”

手中的小雷豹又变回了机械尾巴，慢慢缩回了“门”上，这次完全缩了回去。

其实长官也不能确定吧？所以才转移话题，长官粉丝真的很爱面子，何必哪？不知道自己又不会嘲笑他，知道黑豹已经很了不起了，星际百科上都查不到黑豹，如果找到并修复一部纪录片叫《黑豹王》就好了。

起吧起吧，肖战打了个哈欠，他也泡困了。还有，再泡下去他都要皱了，多影响他在粉丝眼中的完美形象啊。

已经被抱过好几次，肖战很自然地向王一博伸出双臂，反正都说他蹦不出去了。

王一博很自然地把肖战抱了出来。

肖战没发现，他对自己在王一博面前“坦诚相见”已经完全不害羞了。

从热水里出来，居然一点也不冷，这时肖战才发现了头顶不知何时存在的室内温控调节器，他闪了闪眼睛，池外环境和池子里无缝衔接的室温，那粉丝长官待在这里，不是一直待在接近40度的高温里？

难怪.....粉丝长官的背上全湿了。

王一博把肖战放到了台阶上，去翻自己带进来的行军包。

肖战看着对方额头刘海滴落的汗珠，一时说不出话来，感动之余，粉丝长官的侧脸也太好看了吧！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肖战再看着换下来的脏衣服，完全不想穿，但是也没有其他衣服可以换，如果是出去野营，还能带上便携式衣物清洗烘干器，但求生包只满足最基本生存用品，里面只有食用水、营养剂、压缩饼干和药物，想换衣服是不可能了。

肖战叹了一口气，开口道：“长官，把我换下来的衣服递给我吧。”

王一博从鼓鼓囊囊的行军包里，拿出了一套干净的衣服，递给肖战，肖战呆呆地接了过去，完全没料到还有这种好事！

抖开来看，还是套作战服，和粉丝长官同款。

加热珠、温度调节器、棒棒糖、干净的作战服......长官的行军包看着那么大，都快半个人高了，装得鼓鼓的，大小是飞船上求生包的好几倍，也不知道里面还有些什么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经的求生包。

最近太倒霉了QAQ 今天刚考完试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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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那个太医还没醒么？”

其其格撩着衣袍蹲在那玩弄着花圃里芍药翘起的叶片。

 

王一博猝然抬眼，看着这个悄无声息潜进“锁清秋”的女人…或者只能被叫做女孩。

暗暗握拳，杀气腾然，双目略略赤红，电光火石之间一掌飞出，真龙之气携风直冲其其格面门。

 

其其格一侧身，足尖轻点，花叶微颤，像阵无痕的风，轻飘飘便跃过了窗棂，静静站在内殿里歪头看着王一博。

就着将暮未暮的天色，王一博打量着她，一身黑袍，眉眼纯净，脸颊泛红的皮肤浸着草原日晒风吹的沧桑，没有内力，但轻功出神入化。

 

…北狄人？

北狄是马背上的民族，万里嫩草黄沙，少有人会下这么大的功夫练就轻功，这个女孩，大概是身体有损，没法子习武，只能径走旁门，以求个自保之术。

 

“阿战在哪？”

“…不知道你说的谁，反正巴根从这里掳走的人，在西南角那个偏殿里…叫什么我不知道，你们皇宫真寒酸，连个殿名的牌子都破破烂烂看不清楚…”

 

王一博收了眼底的杀气看着眼前的女孩儿。

“你们来这，是要求什么？”

 

其其格似是想到了什么，凌河水般漆黑的眸子突然亮起来，

“阿对了，巴根说了，让你拿好东西去和他换！我差点忘了，还好你提醒我！谢啦！”

她好奇地站在窗台上，垫足用指尖轻轻撩了一下蝴蝶瓦下的芍药风铃，然后转头催促王一博，

“快点吧，你要去取什么好东西？你再慢一点，他快死了吧…”

 

“你说什么？！”

王一博闪身上去一把抓住其其格撩着风铃的手腕，冰凉的力道让女孩惊呼一声，

“松手呀，很疼的！”

手上的力道丝毫没松，其其格皱皱眉无奈道，

“我只看到他流了好多血…你带着太医吧还是…不过巴根可能会杀你？我也不知道。”

 

她感受到手腕忽地一松，抬头看着王一博飞身掠过琉璃瓦的殿顶，明黄的龙袍倏得一下就快要不见。

“你知道去哪吗！”

“朕认路。”

“你不拿什么东西去和巴根换？”

“朕带好了。”

“诶你等等！我还没碰见过像你这般轻功好的中原人呢！”

“闭嘴。”

 

王一博跃入院内，四方院墙圈住了一片小小的天，墙角的树早就失了些郁郁葱葱，他抬头，看着粗瓦片的殿沿，仿佛下一秒，一颗用红发带束起马尾的毛茸茸的脑袋就要探出来，冲他笑得能把江南长街春日里所有的花都引来京都。

 

王一博手一抬，其其格感受到一股内力死死扼住她的咽喉，一下子把她拽入了王一博的掌心。

“…你…干嘛…放手啊…”

 

王一博就这样提着她，不顾手里的人死命抠着他金丝镶边的衣袖，一步步朝殿门走去。

一步一步，真龙的威压一点点散开。

 

“王一博，你再不收起来你的内力，一会儿这破得要命的门该被震碎了，屋里这个小心肝岂不心疼死？”

屋内的嗓音嘶哑又有些兴奋，只一句话，王一博一下便收了周身泻出的威压，手一松，其其格摔在地上。

 

“开门，你看见了，朕随时杀了她。”

“又没说不让你进来。”

巴根推开门，好笑地看着门外眼底血红的皇帝，月色快要漫过宫墙，他像落雪一样立于院中，那一瞬间，巴根突然想到了小时候阿爸同他讲过的，中原的冰裂纹瓷器。

一身破碎，却又傲骨铮铮。

 

“我只是说，只你一个人进来，你旁边那个废物可进不来。”

王一博垂眸微微颔首，莫三从暗处隐了出来，眉眼低垂，无风无浪。

巴根很满意地笑了笑，侧身敞开殿门，做出了欢迎的手势。

“请进。”

王一博抬脚就往里走，暮色已至，殿内昏暗，冲天的血腥味却让他感觉烈火焚身，手死死攥紧。

 

“等一下，”

巴根抬手拦住王一博刚刚踏入殿的身形，声音里全是挑衅和愉悦，

“陛下光临，怎能不燃灯。”

 

烛灯亮起，屋内豁然明朗。

王一博的脚僵在原地，后牙被咬得满口铁锈之味。

那是…什么？

一大滩血泊入目，肖战的衣服早已被撕扯得不能蔽体，裸露出来的大片的肌肤上，纵横交错着十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似乎要把他整个人粘腻的包裹起来。

那张王一博日日夜夜念着的脸，此刻前所未有的苍白，身子早已没了起伏。

王一博的眼泪连着他的体温倒流进四肢百骸，漫不出眼眶一滴。

他扑过去，有些手足无措，他想把肖战从冰凉的石砖地上抱起来，可却不知道面对着这样残破又遍体鳞伤得几乎没一块好皮的身子，他要碰哪里，才能让他的阿战觉得不痛。

 

王一博伸手哆哆嗦嗦地扯下自己的龙袍，小心地把肖战裹起来，龙袍厚实的锦布也堵不住伤口溢出来的血。

“阿战，阿战…”

王一博小声唤着怀里的人，顺着血流越过肖战瘦削的腕骨，瞧见了他手里几乎要刺穿手心的瓷片。

“阿战，放手，听话，松手…”

王一博的唇擦上肖战流着冷汗的鬓边，一点点想要掰开肖战的手取出瓷片，昏迷中的肖战死握着不肯松一下，王一博怕再让他多填伤口，丝毫不敢用力。

他就这样跪在地上，一身素衣把肖战抱在怀里，龙袍染了血，两具冰凉的身体紧紧靠在一起。

 

王一博死死盯着地上的血。

他的阿战，这是他的阿战。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怀里这具残破不堪的身子，是他的阿战，是他捧在手心里疼在心尖儿上，指尖被温热的茶盏轻烫一下都要同自己撒上好几天娇的阿战，是冬日雪地里披上再多锦裘都耐不住寒气定要病一场的阿战，是从初尧殿步行到“锁清秋”都嚷嚷着累，要他夜里一点点揉着脚踝的，他的阿战。

那双手，那双快被瓷片刺穿的，鲜血淋漓的手，是能提笔画出泱泱江水苍苍云山万千气象的手啊。

 

空气里未散的香气王一博无需细品，他研香十几年，这味道，有些宫人们会拿来行一步险棋，赌一朝枝头凤凰，这些龌龊之事，早在他年少时便知是什么。

他的阿战自小是天之骄子，肖家钟鸣鼎食之家，老侯爷一身正气，家规严苛家风清正，这等子腌臢污秽的香，肖战是没闻过的。

 

王一博周身冰冷如坠冰窖。

他错了，大错特错。

是自己竹林初见一时贪念，害了肖战这一生，让那个发带高束眉眼飞扬的少年，从此，历家破人亡，涉朝政肮脏，浸满手鲜血，染一身残病，在明堂之上深宫之内，沾了这世间所有如刀般入骨的风雪。

 

是什么样的羞辱，让平日里那般娇气的人失了所有体面和沉稳，不管不顾把自己伤成这样。

穷途末路。

王一博脑子里冒出这四个字。

他颤抖着低头看向怀里肖战紧闭的苍凉又绝望的眉眼，似乎还能遥遥摸到当时他的无助。

 

王一博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抖着手探上肖战的颈边。

 

求你，阿战，求你，我来了，我真的来了，求你。

求你别这样罚我。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求求你。

求你。

 

王一博咬着牙，轻轻紧了紧拥着肖战的手，龙涎香的气息死死钻入肖战的鼻腔。

 

仿佛遥遥听见“锁清秋”蝴蝶瓦下风铃的轻响。

一声，两声，三声…

 

王一博的泪翻出眼眶，幼时的记忆不合时宜的破空而来。

他偷偷从枕头下抽出母妃的画像，小心地打开，小手一遍遍摸着画像上女子温婉的眉眼和嘴角噙着的盈盈笑意。

那个男人逆着光走来，昏暗的偏殿里他只能低着头以额触地，母妃的画像散在一边，他却不能动一下。

头顶的声音带着冷漠和威严，

“她的儿子？朕看着，果然不成气候。”

从那时起，他便知道，这个父皇，不是他的父亲，而他的母妃，也不在了。

 

他没有人疼爱，没有人愿意把他抱在怀里蹭蹭他的头。

除了肖战。

在王初尧出现之前，他只有，只有肖战这一个亲人。

那些漫长的夜，他都是想着肖战睡着的，而好不容易登上这至尊宝座后，他也只有拥着肖战才能入睡。

 

他的阿战。

王一博咬着牙，指尖沾着血，目光无措的在肖战的脸上游离。

风铃一声响，终于，一些微弱的触感透过肖战瘦削的脖颈和单薄的皮肤传到王一博的指腹。

王一博的眼睛微微睁大，眼眶再也没兜住泪，一下子砸在肖战的唇上。

那颗泪珠微微颤抖，似是被什么东西轻抚过。

鼻息…是鼻息！

 

“莫三！莫三！”

王一博沙哑着嗓子冲殿外喊。

莫三闪入内殿，被殿内的场景震住脚步，巴根耸耸肩在一旁笑得愉悦自得。

王一博丝毫不理会，低头紧了紧裹在肖战身上浸血的龙袍，然后抬头冲莫三说，

“带他走，谷诚一定醒了，带他走。”

 

那一句，竟隐隐带了乞求。

从来朝堂上杀伐果断喜怒无常的帝王，一身素衣跪在地上抱着他的爱人，对着这个如影子般的暗卫，乞求。

 

“是！”

莫三狠狠咬牙，小心翼翼地接过肖战，全身的威压泻出，眼神掺了杀气，狠狠看着巴根。

 

“走吧，我也不想美人死了，我还是对王一博身上的好东西更感兴趣。”

巴根笑着，运气一掌将莫三推了出去，手心一收，殿门倏的紧闭。

“陛下！”

最后残留的门缝里，王一博一身染血的素衣缓缓起身，然后殿门便彻底闭死。

莫三的手紧了紧，跃上院墙，回头看着悄无声息的偏殿，暗暗咬牙，飞身向太医院赶过去。

 

 

 

 

▸ 杨震 x 顾一野

▸ abo/先婚后爱，背景私设。（大写的he！）

   后期有小篇幅轮椅攻 x 嘴硬心软受。

 

入冬，天冷了，穿暖和一些，黄昏的落日起不到暖和的作用。

 

傍晚五点多，顾一野站在自家院子门口，身板挺得很直，上头不久前就给他发过文件，今天是杨震回国的日子。

 

南苏丹，一年维和行动，现在未满一年，是10个月18天，杨震经由几次转机后被安全护送回来。

 

顾一野脸上的神情是克制和隐忍，明明胸腔鼓胀快要难受到无法呼吸了，可他还是穿戴整齐维持着表象的风平浪静，体面地站在原地，看着远处部队的车开过来。

 

不久前，南苏丹一次解救人质行动，杨震所处的维和防暴队在执行任务期间遭遇犯罪分子的炸弹袭击，连杨震在内的共有7名维和警察受伤，1名维和警察牺牲。

 

那天收到消息的时候，顾一野正在省厅开会部署下半年的工作，走出会议室，头晕目眩，若不是姚林及时扶住他，顾一野觉得自己大概会当场晕过去。

 

之后杨震的直属上级再次联系到他，告诉他杨震受了点轻伤，中国当地医疗队已经连夜启动紧急救治方案，将伤员送至当地中国二级医院救治。

 

什么轻伤？什么轻伤会让人无法站立？什么轻伤会让人坐着轮椅回国？什么轻伤会让杨震还未回国就向调解局提出了和离的诉求？

 

alpha与omega离婚，其实双方协商过便可走程序，但若是军婚，就需要向调解局提出申请并阐述原因，调解局调查确认后才会同意申请，而后联系当事人。

 

顾一野收到了调解局的通知，离婚申请已通过内部调查。

 

那辆军绿色的车离得越来越近，顾一野抿着嘴，外人很难发现他藏在衣袖子里握紧的拳头都在轻微颤抖。

 

“顾中队。”车上下来的人跟他打了个招呼，顾一野记得他是杨震他们缉毒大队的最高领导人，顾一野对他敬了个礼算是应答，眼睛一直盯着车后座的方向，先是一张被放好在地上的轮椅，接着就是被其他下属扶着安置在轮椅上坐好的人。

 

那个他无数个日夜辗转反侧都心心念念的人，脸色不太好，却在看到顾一野的瞬间眼神亮了起来，杨震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小野。”

 

 

顾一野这阵子经常会想，如果当初自己再无理取闹一些，执意要阻止杨震参加维和警察的选拔，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一年前：

 

 

顾一野面色铁青地看着跌跌撞撞被下属搀扶着进屋的杨震，零点过五分了，他从傍晚就开始准备今天晚上的晚餐，一直等到凌晨，杨震才意识不清的回来。

 

“那个，对不起啊顾队，这今天晚上就是有个弟兄要退伍了，震哥就被大家怂恿得喝多了。”说话的是刘庭，军校时跟杨震同寝室的，杨震他妈妈管他们叫狐朋狗友，狐朋狗友是一说，到底也还是有些本事的，不然也不会在队里待到现在。

 

顾一野揉了揉眉心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等人走后才轻轻把门关上。

 

靠着关实的门觉得心口闷得难受。

 

这是顾一野和杨震新婚的第二天，第二天他的丈夫就连不回家吃饭提前交代一声都没有，凌晨才喝得醉醺醺回来。

 

 

他跟杨震是怎么结婚的呢？老套的桥段，父母介绍，相亲。第一天相亲，三天后就领了结婚证。杨震家是红三代，他爸好说还有个亲弟弟，到了他这就是独苗了，家里的独苗，自然成天被惦记着婚姻大事，就想着他能早些成家，给杨家生个大胖孙子。

 

他爷爷是个思想上的老顽固，杨震说您别老惦记着让我结婚，我弟您怎么不说道说道。他说的弟弟就是他小叔的儿子，陈宇，陈宇他爸妈在他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孩子跟妈，姓也跟妈，老爷子对这事很介怀。杨震说他一把年纪了还犟这事，再怎么着骨子里还不是流着杨家的血。

 

老爷子不跟他掰扯这个，换个出口突破，说你是家族的大哥，你就得先结婚。

 

“嘿，爷爷，那听您这么说，我是大哥翘辫子也是我先呗！”

 

被老爷子拿着龙头棍满院子追着打，骂他不生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他们这种背景的家庭，老爷子给孙子操心结婚的事都要找门当户对的，军干子弟里优秀的omega屈指可数，顾一野就是老爷子给孙子选伴侣的首选。

 

军区大院里谁不知道，顾一野打小就优秀，年纪轻轻不到三十岁就当了市刑侦队的中队长。而且两家的父母少年时代就认识，老爷子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观点，愣是把双方父母说得忙点头称是。

 

杨震一开始听到自己要跟顾一野相亲，排斥直接就摆在脸上，嚷嚷着，“我不要跟他结婚！”

 

“你干嘛不要？人小野多好一孩子，跟你同龄吧，漂亮吧？”杨震他妈说完还往旁边杨震他爸使了个眼神说，“那是真好看，哎哟…真好看！”

 

“身世背景清清白白，小野现在还是市刑侦处的中队，年少有为吧？你放眼看看哪个Omega有他这么优秀？我跟你讲啊儿子，你能跟人家处对象，那是便宜了你，你知道吧？”

 

“妈？合着我不是您亲生的，这样损我。反正我不跟他结，您都不知道，他…顾一野他整天端着个架子板着个脸，我跟他肯定处不来，我放弃这个便宜，好吧？”

 

“我跟你说不通，反正我话撂这了，你要不想跟他结婚，那你这辈子都别结了。咱们家就只认顾一野，别的Omega不行！”

 

“爸你说句话！咱家不是倡导言论自由吗？”

 

杨震他妈一个眼刀子甩过去，杨震他爸识相地点点头笑着说，“啊…自由，言论自由，对，我听你妈的。”

 

杨震愤愤离家，摔门而出，心道要真跟那个整天面无表情的冰块结婚，他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所谓的相亲，那天见面其实也不是杨震和顾一野第一次见面，小时候他们在军区大院一块儿玩过，滚过泥巴爬过树，玩过弹珠打过架，后来军区大院要拆，大家搬了地儿也就没再见过。

 

再次见面就是在警校，当时他在食堂看到顾一野，虽然长大了，但还是很容易在人群中认出顾一野来，就像他妈说的，顾一野太好看了，想认不出都难，杨震隔老远就朝顾一野喊，跟他打招呼，谁知道对方只是淡淡地瞥他一眼，便转身离开了食堂。

 

之后每一次在学校里碰到，顾一野对杨震的态度都是这样不咸不淡的，杨震问他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跟你一块儿玩的朋友，就军区大院的。

 

“记得。”

 

杨震一听就乐了，多熟络似的就要去搭顾一野的肩膀，被顾一野面无表情地躲开，语气毫不友善道，“你是alpha，我是omega，注意点分寸。”

 

至于这莫名其妙的排斥到底是从哪来的，杨震也不知道，但他总觉得顾一野就是讨厌他，索性也不热脸贴冷屁股了，心里也想着以后结婚可不能跟这样的omega结婚，天天碰钉子。

 

没在任务中灭亡，而在婚姻中消亡。不可。

 

但是就如杨震他妈所说，顾一野确实是omega中的佼佼者，不仅样貌，能力也是，相亲那天，两人见了面一言不发，最后还是顾一野沉不住气，不耐烦了先开口问他，“你怎么想的？”

 

杨震故意膈应对方，“你怎么想的我就怎么想的呗。”反正以顾一野那样的性子，估计也不乐意跟他一起捆绑着堕入婚姻的坟墓。

 

谁知道顾一野却似做了好大决心一样叹了口气，手指在桌面上缓慢敲打着，似乎是紧张，但那大概是错觉，杨震想。

 

“那就直接领证吧，少弄些弯弯道道。”

 

“什么！？”杨震眼睛瞪得老大，惊讶地看着顾一野，就差原地腾起了，满脸写着不可置信，“领…领证？”

 

“怎么？不敢？怕了？”

 

“放屁，谁怕谁，领就领，结呗，谁不结谁是孙子！”

 

 

于是三天后他们领了证，两家人一起吃了个晚饭，长辈高兴得合不拢嘴，说没想到原来俩孩子早就情投意合，杨震他妈还偷偷捏了一下杨震的胳膊，小声说，“不是挺有能耐的说不结吗？怎么？见色起意了？”

 

“妈您老实说，您在哪个垃圾堆捡的我？我好登寻人启事给自己找亲生父母。”

 

“别给我耍嘴皮子，德行！结了婚要还这样，你就是坐冷板凳都是活该的。”

 

心里再多番腹诽，做晚辈的表面上还是得把礼数周到全了，杨震全程笑得很乖巧，又是斟茶倒水又是夹菜的，还信誓旦旦跟顾一野父母保证说一定会对小野好，这么好的一个伴侣要是不好好对待，自己就太孙子了。

 

顾一野琢磨不透他，意味不明地看了好久杨震，怕丢了礼数，还是及时收回了视线。

 

 

 

顾一野走过去垂下眼睫看着醉得东倒西歪斜躺在沙发上的杨震，一只小腿搭在沙发一只小腿耷在地上，身上浓烈的酒味让顾一野有一瞬间的头晕，分不清是杨震今晚喝的酒还是杨震的信息素。

 

不知道看了多久，头顶的吊灯亮得能照见顾一野忽闪忽闪的眼眸里有氤氲的气雾，厨房的饭菜早就凉了。

 

顾一野转身走到餐桌旁，坐下去拿起筷子，就着冷掉的饭菜一口一口吃的，越吃越没滋味，冷掉的菜上面凝了一层薄薄的油，顾一野吃没几口就吃不下去，放下筷子看着这一桌子菜发呆。

 

刘庭说今天是队里有弟兄退伍，其实今天也是杨震升职。

 

哪里是退伍喝多了酒，分明是跟别人庆祝也不愿意回家来跟他庆祝。

 

“孙子……”顾一野越过酒架看了一眼沙发上醉了的人，不仔细看也不会发现顾一野眼眶里的泛红。

 

杨震你就是个孙子。

 

 

杨震迷迷糊糊醒来，头疼得要炸裂，腰背也酸痛，他抬了抬脚，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张薄薄的毯子，估计是顾一野大发慈悲给他拿来盖上的。

 

这会儿天还没亮，早上五点多，天气该是要转凉了，杨震掀开毯子站起来打了个喷嚏，鼻子痒痒的。

 

杨震拖着疲惫的脚步回自己房间，经过顾一野房时看到对方的房门没关上，他俩领证那天就说好分房睡，这两天晚上顾一野的房门都是关的严严实实的。

 

敞开的房门好像有什么魔力，杨震鬼使神差地探头进去看了一眼，接着脚步也不自觉靠近，他控制自己的动作，小心翼翼走过去，幽暗的房间里隐约能看见顾一野睡觉时也微微拧着的眉心。

 

房间里有若隐若现淡淡的蜜桃味，杨震知道这是顾一野的信息素味道。

 

小时候那么乖的一个小桃子，长大了怎么浑身带刺儿呢，杨震怎么都琢磨不明白。

 

不愿意跟顾一野结婚这话，当时跟他妈说的时候也就是逞个嘴硬，退一万步讲，顾一野论样貌论才华，样样都是出类拔萃的，让杨震自己选，也定会选这样的伴侣。

 

杨震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些，喉头一阵发紧，只觉得再在这待着会越来越不对劲，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顾一野的房间。

 

冲了个冷水澡好歹算精神了，杨震昨晚就光被灌酒了，肚子里空空，现在饿得咕噜叫，他穿着浴衣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趿拉着拖鞋走去厨房找吃的，眼睛水肿得难受，站在冰箱前拿了个冰袋在眼皮上贴了一会儿。

 

餐桌收拾得很干净，冰箱里也没什么能简单吃的，也对，他们家就他和顾一野两人，白天都在队里忙，谁有时间去超市买菜买零食。

 

杨震找了个锅，从冰箱里取了两个鸡蛋，想了一下，又拿多两个出来，丢进锅里煮。

 

站着发呆等水煮蛋的时候眼角瞥见厨余垃圾桶里一些还没来得及处理掉的垃圾，看起来似乎都是完整的菜，动都没动过就被倒掉了。

 

杨震本来也一根筋，没多想。看了一眼手机，六点多，天已经微微亮，他听见顾一野的房间传来了响动，浴室门被轻轻带上，接着就是哗啦啦水声。

 

过了一会儿，顾一野才换好一套运动服走了出来，经过厨房的时候愣了一下，天还不算太亮，杨震压根连灯都开，把顾一野吓了一跳。

 

“你去哪？”

 

“晨跑。”

 

“哦。吃鸡蛋吗？”

 

“不吃。”

 

“垫垫肚子也好。”

 

“不用。”

 

两人的对话好像从来不超过十个字，顾一野表情有些僵硬，绕过餐桌，弯腰把厨余垃圾提起来，全程没再看杨震，一直到出了家门才觉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杨震看到这些东西没，但也无所谓了，看到又怎么样。

 

杨震吃了闭门羹，无奈地耸了耸肩，他已经习惯顾一野对他这样的态度了。只是刚才顾一野从他身边经过时，杨震似乎闻到空气中比昨天要甜腻了一些的蜜桃味。

 

不是，哪有人一早上吃四个水煮蛋的，噎得慌。

 

 

发情期来得很突然，顾一野晨跑进行不到二十分钟，体内的燥热越来越不对劲，往常的每一次发情期他都是靠过量的抑制剂度过，导致发情期确实有些紊乱，平时都会有预兆，今天一点儿都没有。

 

顾一野捂着自己后颈处那片薄薄的肌肤，加快了脚步跑回家，连他自己都能闻到愈发浓烈的蜜桃信息素的甜味。

 

回到家嘭的一声把门关上，脚步有些乱，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出抑制剂，顾一野松了一口气，给自己注射了抑制剂后体内的燥热才逐渐平缓下来。

 

他软绵绵地坐在地板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试探地喊了喊杨震的名字，没有回应，看来已经出门了。

 

顾一野索性脱掉了自己刚才汗湿的上衣扔到一旁，躺在床上楞楞地盯着天花板，思绪一下子飘远了去，他跟杨震领证结婚，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办。

 

小时候在军区大院，他总是屁颠屁颠跟在杨震后头，乖得很，那时候杨震还说，以后如果他分化成了alpha，跟自己的omega结婚时一定会办得风风光光的。

 

是不是小孩子都这样，觉得许诺是一件轻易简单的事，信誓旦旦地说一些长大后不一定能做到的事，转头在获得新玩具后就把这些话忘得一干二净。

 

顾一野一只手背压在眼皮上，闭着眼睛，看不出情绪，胸口堵得慌，这场婚姻现在看来还是太冲动了，他没有拥有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甚至也没有拥有一个把他放在心上的爱人。

 

 

tbc. 

 

 

 

高冷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后悔啵x人间清醒赞

章十六·家贼难防

王一博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还可以用正当的理由把肖战约出来见面。

其实这个理由也不算光彩，王太报了警，报的失窃案。当然不是报他偷窃，偷东西的是李勤。

话还要说回那天。

王太受江哲影响太深，对肖战的偏见已经很多年了，这种生根发芽的成见不会因为见了肖战一面就轻易拔除。

既然肖战让她查账，那就查一查好了。

王太原本就是会计出身，行动力强，直接在网上银行熟练地拉银行流水，照着肖战给她的账本一笔一笔查，一直查到夜里7点钟，居然所有的明细都对上了。王太不止查了肖战给她的复印件，包括王一博公司这些年的盈利，亏损，税务，对账往来等等等等，完全没有超过10万的不明资金流向。

肖战说的居然是真的？

王太内心升腾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她跟她老公算是自由恋爱，她是公司财务，老公是董事，当初她和王林结婚，大家都恭喜她嫁了个好人家。

说句不好听的，所有人都觉得她图王林堪称巨富的财产，就连她自己也不能免俗地每个月拿80万生活费，在生下王一博后更是开口要了王氏3%的股份。

她是个俗人，跟宋继扬的想法一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她该得的，为什么不要？所以在见到肖战这样真清高的人，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又是问王一博有没有私下给肖战股份，又是查账，试图找出肖战虚伪拜金的证据。

可查完这些年的账后，王太失语了，数字是骗不了人的，它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理智且客观向王太展示了肖战和王一博这些年来的生活轨迹。

“查完了，肯信了？我说了小战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王太疲倦地合上电脑，将手里一沓鉴定证书扔给王一博。

“就算我误会他了好了，去客房看看。你那小男朋友说了，这些年你送给他的礼物他一样没动，全放在客房了。”

“...不可能！”

这回换王一博不信了。

怎么可能呢？那些是他送给肖战的礼物，有高定店买的，有拍卖下来的，他出差的时间越久，买的礼物越贵重。

每回肖战都是高高兴兴地收下的，他温柔地搂住王一博的脖子，说辛苦了，去洗个热水澡好好放松放松吧，王一博接受到的信号就变成“今晚可以好好和肖战温存一番了”。

“怎么不可能？他把钱都跟你分得这么清楚，看来是铁了心要跟你分手。”

王太心里对肖战大致有个轮廓了。

之前她问了一圈王一博身边的人，褒贬不一，贬的居多，也有褒的，比如王皓轩，他劝王太不要先入为主，肖战跟她想象的很有可能有出入，不如自己去相处看看。

顾巍给的评价比较客观，他说肖战挺照顾王一博，看着不像那种捞钱的，你自己判断吧。

只不过这样的声音被江哲激动昂扬的情绪掩盖了，能让江哲恨成这样，王太对肖战有了下意识的抵触情绪，拒绝去了解肖战这个人。

再回想起初次去肖战家。那时她抱着帮儿子解决拜金前男友的心态，架子端得很高，说话也好不客气的，像个没有礼貌的暴发户太太，王太不由臊得脸上有点发烫。

等打开保险箱，王太眉头皱起来。

“这不对啊。”

肖战给了她35份鉴定证书，有胸针，腕表，袖口，戒指之类，可保险箱里零零总总，只有10来样物件。

王一博还有点期待地解释。

“那他说不定是留作纪念了，毕竟是我送给他的...”

王太横了儿子一眼，王一博平时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一遇到肖战的事就犯糊涂？

“他有病啊？跟我算账算得清清楚楚，35本鉴定书拍在我面前让我去查，结果自己拿走大半，打自己的脸？”

大厅里佣人们站成2排，一个眼观鼻鼻观心。这可能是国人的通病，一旦被领导叫去问话，哪怕自己没做错事都要低着头一副虚心听训的样子。

“你们在王家也有几年了，待遇怎么样你们心里也清楚，我说句不好听的，你们出去重新找工作，基本找不到比现在工资高的。”

王太上来就把这帮平日懒散惯的人压住了，王一博虽说在外头精明强干，回到家基本不管事，没她给儿子撑着可怎么办哟。

“就在这栋小别墅里，有人手脚不干净，丢了价值几百万的东西。我给你们中的某个人留着面子，晚饭前自觉到书房里把事情交代了，东西交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就别怪我闹得难看！”

之前王林旗下一家公司也丢过2台mac一体机，王太作为财务主管挨个把各个组的人叫来问话，一轮警告无效后查监控把人给揪出来，送交法办。她搞不懂，为了这么点东西，把做人的原则和底线都丢了，图什么？

“言尽于此，我去书房等着。”

这些东西一看就不是肖战带走的，要带也是全带走，没有带走一半，留下一半的道理。

王太倒不是心疼那几百万，追不追得回来无所谓，她是担心王一博这里出了家贼，她儿子辛苦挣的那点钱全都进了小人的口袋，想想她都恶心。

下午5点钟，书房门口终于有了动静，门把咔嚓一声响，一个圆脸蛋，长得挺讨喜的佣人探出半个头，王太沉着脸敲了敲桌子。

“东西是你拿的？”

“不不不，不是我！”

那个长得挺讨喜的佣人叫陶喜，他大约知道丢了哪些东西，他起夜时曾见过李勤偷摸溜到客房，蹲在床边掏啊掏，拖出来一个保险柜。

李勤是典型的捧高踩低的主儿，他对肖战都蒙颐指气使，对手下这几个小的更是不怎么样，陶喜就曾被李勤以迟到为由扣过半个月的工资，他对这老头儿着实没什么好印象。

“我后来留了心，又见过几次，李管家每次拿1，2件，估摸是卖掉了。不是我看不起他啊，他家那小孙子上的贵族小学，一年学费要25万，再加学杂费8万，他们家肯定负担不起的，我记得他们家小孙子去年升的江宁中学，也是贵族学校，一年学费要30万，那肯定就是拿这种钱交的学费啊，吓人哦。”

王太眯起眼睛。

“去，把少爷叫进来，一起听听。”

陶喜点头。

“唉，好的呀。”

这就是从不让王一博管家的下场，养出这么一个硕鼠，趴在他头上喝血。

王太记得这个李勤还跟她汇报过，说给王一博安排了体检，调整了饮食，少爷的胃病已经好很多了，她还给李勤包了5万的红包作为奖励，她问陶喜。

“有没有这回事？”

陶喜眨巴眨巴眼睛，内心受到了冲击，他不知道还能这么搞钱，难怪李勤他们家那小日子过得那么滋润。

“体检是肖战先生安排的，营养餐是肖战先生做的，3年前少爷胃溃疡住院，肖战先生就不怎么上班了，就在家里专门照顾少爷，还每天做午饭送到少爷公司去，什么时候成李管家的功劳了？”

“他真跟你这么说的？！”

王一博“蹭”的一下站起来，胸膛起伏不定。

“不要脸！这些年...这些年都是小战照顾我，他，他对我那么好，我居然都不知道李勤敢这么欺负他，我，我...”

“好好好，别激动啊，这么大人了，难不难为情？坐下。”

她儿子这性格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娇气，不小心摔到地上磕破点皮眼眶就红了，王太以为他25了，在外面自己当老板了自然而然就长进了，谁曾想肖战以爱的名义将王一博护在羽翼下，一丁点儿成长的空间都没给王一博留。

王一博红着眼眶咬牙切齿。

“我要告他！”

“行，告吧。那个...你叫什么来着？”

“陶喜。”

王太点头。

“一会儿跟我们去警局做个证，别紧张，你这次有功，我不会亏待你的。”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王太这回在电话里语气客客气气的。

“不好意思啊，机票我们报销，阿姨上次不了解情况，让你看笑话了，这样，等你过来了，阿姨请你吃饭，赔个不是，好不好？”

她态度忽然摆得这么低，肖战也不好再冷言冷语。

“不用，我去一趟吧。谁家丢东西不着急啊，我理解的。”

等挂了电话，王一博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王太。

“他是不是明天就来了？上午还是下午啊？哪个机场？我去接他。”

“不知道。不过我得请他吃顿饭，上次去他们家我态度不好，这回还麻烦人家飞过来，要是不表示表示，人家该觉得咱们王家人没素质了。”

王一博点头。

“对，对，请吃饭，我现在就订餐厅，吃火锅好不好？小战喜欢吃辣锅。”

看着王一博傻乐傻乐的样子，王太扶额，就她儿子现在这傻样儿，居然能把自己的公司弄上市了？

“你看看你，糊里糊涂谈的什么恋爱！”

（感谢@老娘有的是经验 @妖妖ෆ⃛Dong。༘*ೄ @Hgbjyx @因风吹过蔷薇 @也不着调喽 @〆曼珠沙华de孤傲丶 的投喂！我终于成功塑造了一个傻白甜式的渣啵，不上升真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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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道忠犬王爷啵❌温柔腼腆相府庶子赞

避雷‼️非ABO生子&病弱‼️

古风架空，全文私设

勿上升蒸煮哦！

第十章

不同于王一博前几年的紧张的连年征战，回京后的日子渲王带着小王妃过的滋滋润润。

那日见过墨王和亭楠王后，王一博和肖战基本上是天天待在府中，两耳不闻窗外事。

每天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也不觉索然无味，倒是甜甜蜜蜜的。

两位主子高兴，整个渲王府上下也便都是欢欢喜喜的。

王一博毕竟手中还握着部分兵权，每日早晨天刚蒙蒙亮时会轻手轻脚的更衣，香一口软软的王妃，再精神抖擞的去演武场视察。

十几日下来，军营的弟兄们纷纷表示受不住受不住。王一博这些天跟个笑面虎似的，来时走时都是喜气洋洋，面带着笑容，收都收不住。

但比起武来一点也不含糊，跟打了鸡血似的，连打好几场也不嫌累。

将士们都叫苦连天。

嗯，渲王对此表示，无语，是你们不懂我的快乐，真的无语。

不过，我有可爱的小王妃，你们有吗？

哦，你们没有。

随后渲王高贵离开。他一个有夫之夫是不会跟一群连媳妇都没有的人计较的。

王一博回府，轻轻推开卧房的门，便见自家香香软软的小王妃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缓缓坐起来，惺忪睁开睡眼，然后没睡醒似的咂吧着小嘴儿，两片唇瓣红润水嫩。

王一博一个没忍住就把睡得朦朦胧胧的小猫咪给圈在怀里，心满意足的吮了吮软软的唇，轻轻咬了咬。

肖战打了个激灵便逐渐清醒起来，环住王一博的腰之后便把小脑袋拱进王一博怀里，害羞的不愿意抬起来。

这时王一博会抬手揉揉肖战毛茸茸的后脑勺，再顺着肖战乌黑的发丝抚到腰间，如此几下，安抚王妃那颗容易害羞的心。

随后等肖战又要在王一博怀里睡着的时候，王一博笑着把人捞起来穿衣服。这些天肖战晨起都是王一博帮忙更衣。

刚开始肖战不同意，说这根本不合礼数，哪有王爷这般照顾王妃的，况且他都没能帮王一博更衣，眼神很是坚定。

王一博便没再坚持，但后来看肖战那副困得不行的模样，王一博直接捞过衣服给肖战穿好。

之后几天亦是如此，再后来肖战就安安心心的让王一博替他更衣，到现如今，王一博连替肖战束发的活儿都一并揽下。

渲王乐在其中。

之后美好的一天便开始了，肖战很喜欢为王一博做些小点心，基本上王一博每天都能吃上肖战亲手包的小汤包。

王一博想着做点膳食也应当不会累着肖战，再加上肖战的坚持，也就随肖战去了，现在肖战已经和膳房的厨娘们成了“忘年交”了。

用过膳后，王一博寸步不离肖战。

王妃浇花插花王爷跟着，王妃去书房看书王爷跟着，王妃闲来无事去画丹青王爷跟着，王妃练字王爷也跟着。

王爷跟着也罢，但王一博还时常打扰王妃做事。

比如，王妃正修剪花枝，王爷突然凑上前吻了一口王妃，王妃一下子害羞得想钻到底下去，旁边还有那么多仆从呢！

王一博从来对仆从们视而不见，肖战可做不到，小脸腾的就红了。

…………

时间流逝的很快，一抬眼的时间，便过去了近两个月。

这两个月以来，王一博与肖战两人天天腻歪在一起，日子过得无比滋润，两人还去了京城郊外的庄子游玩。

不过两个月的相处也让王一博对肖战的身子更加了解了些。虽是知道肖战身体弱，但每每看着肖战难受时无意识的蜷着身子，一个人不声不响的窝在锦被里熬过袭来的疼痛，王一博的心也要疼得发抖了。

但又不能表现的太过担心，有次王一博从军营回来时看到肖战胃疼的意识都模糊不清了，只有令人心疼的痛哼声，可把王一博吓坏了。

王一博没想到，肖战听到王一博叫他名字意识恢复一丝清明时，竟会因看到王一博神色太过焦急担忧而反过来安慰王一博。

王一博心都要被他揉碎了。

前几日王一博让膳房变着花样的做好吃的，肖战愣是什么都吃不进去，而且也不想吃，看着都要瘦了一圈，神色也恹恹的，王一博不知多少次都要请太医来了，肖战又总是说自己没事，不用麻烦太医。

这几日倒是好了些，虽吃的还是少的像猫儿似的，但好歹是吃进去也不怎么吐了，有时候肖战晚上还会颇不好意思的说想再吃点橘子酸梅之类的，王一博听了可高兴，马上给肖战拿来一些，但又管着不让多吃，怕肖战半夜肚子不舒服又要吐。

最让王一博无奈的是，肖战疼了难受了也不知道说，总觉得忍一忍就过去了。王一博之前睡觉睡的实，肖战半夜偷偷吐过的事一点也没察觉到，还是值夜的丫鬟不小心说漏嘴了王一博才知道的。

之后王一博便注意着了些，也不敢再睡的那么死，肖战那边有点什么大一些的动静王一博便醒了，于是之后肖战晚上难受时身边就有了王一博的陪伴。

肖战觉得漫漫长夜，也不那么难过。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嗯…上半部分会不会有点过分沙雕了…

#古代abo

 

肖战不想同王一博讲道理，也不想自己被拂了面子，丢脸。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把人拖上床，把昨夜之事再来一遍，把熟饭煮成个稀巴烂。

 

可惜他才刚把人扑倒，就被王一博反客为主，死死的压在了床上，这一动作又把昨夜留在身上的不利索给碰到了。

 

肖战立马红了眼尾，气势汹汹的指责道:“你这人不负责任，提上裤子就跑，还欺负人。”

 

王一博解释道，“我没跑，而且我也没欺负你。”

 

肖战趁势追击，“那你让我娶你。”

 

王一博:……

 

尝试和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是最吃亏的，王一博威胁似的捏紧肖战的下巴，微微抬起：“你是地坤，我是天乾。”

 

“我当然知道，可是有谁说过地坤不能娶天乾的。我朝律法并无此规定吧。”肖战跟着先生读书时，上课老是想打瞌睡，但他天资聪颖，该记着的都记在了心里。

 

有理有据，竟让王一博无法反驳，唇红齿白的肖战躺在那，睫毛缓缓扇动时，好像都能一层皮肤给他的心尖挠痒。

 

肖战是王一博活了这十八年见到过的最好看的人，这种好看让他在昨晚就失了分寸，导致他今日被缠上了。可是王一博并不讨厌这样的纠缠，只是他心中顾虑颇深，没法给出承诺。

 

肖战不知道王一博心中所思所虑，他见人依旧没答话。心中是有些微丧气的，他除了儿时求父亲少打几个板子，求过人，还从未妥协过。

 

“你就是个混蛋!”

 

肖战的脾气一上来，骂了起来。但他骂不出什么混话，翻来覆去的也就混蛋两个字。骂了许久，他也累了，王一博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身体都快要僵了。

 

两人齐齐退下阵来，肖战身上一阵疲乏袭来，连打了几个哈欠。压在他身上的王一博发现了不对劲，肖战的身上太热，像从热水里捞出来一样。

 

王一博皱着眉用手背探了下额头，果然如他猜想的那般，是高烧。肖战刚才胡闹了一番，现又高烧不止，烧的嘴唇都成了白色，显得十分可怜。

 

王一博褪下他的裤子一看，脸色立马黑了。那处惨不忍睹，饶是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心里也开始骂了起来。今早起来时，光顾着去融了冰的河里打鱼，都忘记这件重要的事了。

 

不过也不能怪王一博，他没有这样的经验，不晓得行了那种事会发高烧，前几年去勾栏里做任务时，是听栏里的姑娘们有说到的。

 

王一博手上慌了，赶紧去打了盆冷水，沾湿毛巾给肖战降温。

 

他没照顾过人，只知道人热了就要降温，却不知道这样没日没夜的烧下去是会出事的。好在高烧不止的肖战还没糊涂到什么都不知道，他趁还有点力气，一把抓住守在一旁的王一博的手，哼道，“木头，快去山崖外给我找个大夫来，不然…不然我死了，你就要当个寡乾了…”

 

王一博一愣，肖战都烧成了这样，还不忘惦记娶他的事，他一时都不知道脸上该做什么表情好了。

 

但幸好肖战说的话，倒是提醒王一博了。他给肖战换了次毛巾后，就出门而去。

 

王一博来到城中，他一身黑衣格外惹眼，去找大夫拿药时，那白胡子多看了他好几眼。王一博脸上有些悻悻，抓好药，从腰间挂着的钱袋子里拿出了碎银交予了大夫，说了声，“谢谢。”

 

大夫一怔，有些意外。眼神跟着这位年轻的黑衣小伙子背影而走，小伙子的一手背在身后，走路的姿势挺拔苍劲，即使是汇入人流中也能一人找出。大夫想了想，城中此等贵气之人，不是皇亲国戚，便只有那景平候府的世子了。

 

可不是说景平候府的世子已经掉下山崖了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为了找回世子，景平候爷在城门旁的告示墙张贴了重金悬赏的帖子。

 

王一博不是凑热闹的人，但当他看见帖子上的画像时，眼神不由得停在了上面。画像上画着的分明就是他捡回去的那位，眼弯弯的，看上去没经过任何世事的磋磨的地坤。

 

王一博看的出了神，肩膀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撞了他一下，再看时，腰间平白多了张纸条。

 

仅一瞬，他的眉轻皱了起来，城门口进进出出的人许多，没人注意到王一博打开纸条一一阅过之后，等了大概半分钟，他十分招摇的揭下了景平候府的寻人帖。

 

——

肖战烧的浑浑噩噩，迷糊间他感觉到有人扶着他，往他嘴边喂水，身上烧的热，嘴巴也干，肖战就着喝了好几口水。几口水下肚，解了嘴上的渴，可是身上依旧不舒服。

 

肖战很热，脸上起了异样的红色，身体软的跟没有骨头似的靠在王一博怀里。王一博气息微乱，他的鼻尖能够闻着肖战奶香味的信息素，经过昨晚的相融之后，他对信息素更加熟悉了。

 

就这样抱了大概个把小时，肖战身上出了身汗，有所好转，他坐在床榻上，被子裹在身上，只可怜巴巴的露出个脑袋来。

 

“阿嚏，你怎么才回来…我差点以为我要死在这了。”肖战眼眶泛酸，地坤在与天乾相融后会格外的依赖天乾。

 

王一博沉默无言，从兜中拿出了那张寻人贴，展开递到肖战眼前。肖战看清帖中所述，眼里亮亮的，“我可以回家了。”

 

“嗯。”

 

王一博轻轻嗯了一声，肖战却不知道他这声“嗯”是什么意思，闷闷不乐的嘟囔道:“我知道你摘了这帖子就是要送我回家的，你送我回家的话，我就娶你，如果你不愿的话，我就只好做上一回强扭瓜的瓜农了。”

 

肖战心思简单，认定的事就很难改变变。他的声音虽轻，王一博却听的清清楚楚，一张冷面覆着，肖战不知道他的喜怒哀乐，就连说那强扭瓜的事也是十分没有底气。

 

“我会平安送你回家。”肖战嘟囔了一段话，等来了王一博的一句承诺。肖战悬着的心放下不少，王一博答应送他回家，娶亲一事便是还有转寰的余地。

 

肖战乐呵呵的，眉眼皆是喜色。

 

王一博撇开头去，不敢再多看，他衣兜中藏着的那张纸条，比千斤巨石还要重。

 

一日后，王一博与肖战同骑一匹马出了山崖。

 

肖战身上穿着王一博用兽皮缝制的冬衣，是暖和的，只有露在外面的鼻尖被吹的通红。王一博穿的单薄，肖战怕他着凉，一把从身后圈住了王一博的身体，王一博先是一僵，后慢慢的习惯了。

 

骑了一路，两人暖了一路。到达景平候府门外已是中午，门口站着两樽石狮子，石狮子头顶上还有一小堆未融化的雪。

 

肖战看着熟悉的候府大门，眼中似有暖流流转。

 

他握拳抵在嘴边咳了一声，随后扣响了大门。大门缓缓打开，守门的小厮不耐烦的打开门，却在见到来人是失踪好几日的世子后，惊呼出声:“侯爷，夫人!是世子回来了，是世子回来了!”

 

得幸亏了小厮的大嗓门，不出一会，整座候府的人都被惊动到了大厅。 少爷平安回府，景平侯夫人眼睛都哭红了，抱着肖战再三确认了好多遍。

 

景平候夫人疼惜的说:“我儿这段时间受苦了，摸着都瘦了。”

 

肖战转了几圈，让他的母亲看的更加真切，宽慰道:“母亲，儿子没吃什么苦，就是掉下崖底受了伤，养伤花了好几天的时间。伤好了，我就回来了 。”

 

“对了，母亲，这是我的救命恩人。”肖战正式把话头引到王一博身上，因他这一句话，原本待在一旁，一身黑衣不惹眼的王一博被众人灼灼的盯着。

 

景平侯爷行至王一博跟前，上下打量着。王一博不卑不亢的站着，身姿挺拔。侯爷虽是第一次见他，却觉得有股说不出的熟悉感觉。

 

或许是自家儿子救命恩人的感觉，景平侯爷对王一博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当然，这仅限于他不知道肖战和王一博关系之前。知道之后，王府那是个鸡飞狗跳了，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至少现在世子平安回府的喜悦笼罩着整个候府。

 

肖战回到府中，第一件事情便是要填饱肚子。他母亲吩咐厨房做了一大桌子菜，光是闻着就让人掉口水。

 

肖战坐在席间，他母亲给他的碗里夹了许多菜，堆成了个小山。王一博站在门口，和里面是一番格格不入的样子，正当他要抬腿走人时，肖战却冲出来一把挽住了他的手，将他带了进去。

 

“恩人，这一桌好菜你和我同吃吧。”肖战把王一博按着坐在位子上，他挽住王一博的亲昵姿势让景平候夫人的脸色十分难看。

 

但碍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自家儿子的救命恩人，纵使心中不悦，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是啊，小恩人，坐着一起吃吧，你若是有喜欢的菜肴，我吩咐厨房再做便是。”

 

王一博挣开肖战的手，睨了眼景平候夫人，微微点了下头。

 

这顿饭肖战吃的舒心，吃完后他非得扯着王一博逛王府，精力足得一点也不像一个刚受伤痊愈的人。

 

“恩人，你看那边是朗华池，池子里种了荷花，到了夏天时花都开了可好看了。”

 

“那边是凝辉阁，是我父亲的书房…”

 

王一博随着肖战手指的方向而去，恰巧景平候爷推开木窗，两人的视线直直撞向。王一博的眸子里波澜无惊，无论怎么看都是那副样子。

 

景平候爷却眼底一暗，有了思量。

 

两人走了一会，有小厮就请肖战去凝辉阁，说是王爷找他。肖战做了安排，指了个小厮陪着王一博，他自己则去了凝辉阁。

 

一进入房中，候爷便叫他跪下，声音冷如同冬日飞雪浸入心中。

 

候爷不怒自威，“逆子，你同他是什么关系?!”

 

肖战被吼的一震，脑袋顿时发了懵，他没想到父亲发现的如此之快，他甚至都还没想好任何措辞，“父亲…我…我…”

 

“我要听实话!”

 

肖战本想狡辩，但他回府之前打定的主意万不可能因为被父亲吼了几句就退缩，于是他干脆把心一横，定定的说道:“他是我的天乾，我们有了实质的关系，如若幸运，兴许此时我的腹中已有了他的孩儿，求父亲成全。”

 

景平候爷听的肖战的混账话，气的手背青筋暴起，气急之下，抄起手边的砚台扔了过去。

 

“嘣”的一声，桌上砚台砸向肖战的额头，他避之不及，被砚台砸了个中，仅是一瞬间的事他的额头就碰了个头，流出了鲜红的血。鲜血渗到眼睛里，模糊了他眼前的视线。

 

肖战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决然，生出的勇气可抵千军万马。

 

 

高中*久别重逢

 

18.

 

是记忆力里有些熟悉的东西，窗台的绿萝正盛，不像那年冬天，叶子都没有几片。

 

元旦假过的很快，王一博快要回去了，不能总待在北京玩，临辞别的前一天晚上，肖战从外面回来，刚刷开门就听见王一博再打电话的声音：

 

 

“你踏马是不是有病！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是吧，别再跟着我骚扰我偷拍我，我觉得你恶心！给老子滚远点！”

 

“砰”的一声，手机摔在床上的动静传了过来，肖战手一顿，他从没见过王一博发这么大的火。不，除了那一次。

 

直觉什么事好像串了起来，他想起来一个月前高考信息录入的时候，那个塞在橱子里装满了王一博照片的紫色盒子。

 

后来他去了学校才知道，那个给王一博写情书的井玉溪是个男生，他朝苏星一打听的时候，对方显然对这个人的看法都十分古怪

 

“他那人看起来就贱兮兮的，骂也骂不走，推也推不开，像个狗皮膏药，听说最近又在骚扰咱们年级的哪个女生，都烦死他了，怎么，你也听说了，你离他远点，他这种人，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来。”

 

肖战思考了会，继续追问两句：“那他有没有骚扰过男生？”

 

“嗯？这倒没听说啊，卧槽，他不会…他是不是找你了？不应该啊，你才回来他都不认识你吧…”

 

肖战捂着苏星一口无遮拦的嘴巴，摆摆手：“没有，我就是问问，不是你说他这种人什么都干的出来。”

 

苏星一拍拍自己胸口，缓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去找你了。”

 

“我跟你说，他是高三才转来的，学习不上不下，刚开始还有人理他，你看现在，大家都对他唯恐避之不及，你那时候不是去集训不在吗，有段日子闹得挺大的呢，被她骚扰的女生报了警，警察都来学校了。哎？你不是和王一博挺熟的，你去问他，他俩一个班的。”

 

苏星一的话回荡在脑海里，那天他采集信息结束后，趁着午饭时间去找了王一博，走廊里没什么人，而他看见了那个叫井玉溪的人，抽条的个子，看着皮包骨头的瘦，嘴里还叼着烟，倚在墙上，一条腿抬起，正好堵住王一博的去路。

 

“滚开。”

 

从来舒朗的眉宇，那还是肖战头一次看到王一博的另一面，有些锋利的危险，眼皮半遮眸色，羽睫直而长，让他看起来极度的不耐烦。

 

“你这么凶，像是我是来找你打架的，我说过我喜欢你的吧，你不信？”

 

带着故作撒娇的语气，粘腻感像是被蛇舔了一口，和整个身上吊儿郎当的感觉完全违和，肖战下意识攥上了拳头，井玉溪的话触了他的霉头，还没迈开步子，就见王一博率先踹了上去：“别踏马在这给我装，有多远滚多远，最好别让我看见你。”

 

井玉溪弯腰捂着肚子，把烟头吐在地上，仍旧撑着笑，起身的时候仰着头似乎无意间向这边看了一眼，嘴角歪在一边，像在挑衅肖战，只一瞬间就收回了目光看向对面的王一博：“你是不喜欢我吗？但我被你打我也是很开心的～”

 

王一博二话不说直接把人踹到在了地上：“你踏马有病就去治，别在这恶心我！”

 

王一博已经忍到极限了，他不想在学校动手，但这个人三番五次的，他已经不想忍了，正要有下一步动作，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一博。”

 

犀利的目光没来得及收回去，王一博像个蓄势待发的狮子，还散发着一身的攻击性，可看到来人，脸上一愣，语气却轻了不少：“你怎么来这了，不是说了我会去找你。”

 

他绕过井玉溪朝肖战走过去，私心里不想让井玉溪看到肖战的脸，小团子这么弱，又呆又傻的，长的还这么好看，万一被这人缠上怎么办。

 

“出什么事了？”

 

肖战被遮住了视线，他看不到井玉溪的脸，但也隐约知道那个人正捂着肚子爬起身。

 

“没什么，找茬的，已经解决了，我们快走，不用管他。”

 

王一博拉着肖战的胳膊要走，从身后传来一阵怪笑，井玉溪瘆人的声音从后面缠了上来：“你不喜欢我，是喜欢你旁边这个小白脸吗？他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怕是床上床下都经不起你造吧？”

 

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侮辱的话刺激了王一博的神经，肖战还没反应过来，王一博就猛地给了井玉溪一拳，那人半边脸擦地，瞬间就蹭出些血迹来，眼看王一博又要收不住手，肖战才拉住王一博的拳头，硬是掰了回去，脸上是难得认真：“好了，还在学校。”

 

不能打架，会有处分。

 

井玉溪蜷着身子，怨毒的目光看向肖战，王一博起身又给人一脚，被肖战拉着快步走出走廊，一出去就甩开肖战的手：“你干嘛拦着我，那孙子嘴那么脏，我非得打到他改不行！”

 

“那种人你和他动手，最后吃亏的只有你，高三了还上不上学。”

 

“就你有理，我还不是为了你出气。”

 

王一博看向肖战，想来也觉得刚才井玉溪的话两人都听进心里，此时顿觉有些尴尬：“你别听他在那里胡说八道，我们是朋友，我怎么可能，我对你那可是天地可鉴，日月为证！”

 

本来低沉的气压一下被王一博打破了，肖战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语文到底怎么学的，你这是在说咱俩吗，听着更像表白了～”

 

“一边去，我哪说错了，我对你是不是最好！小团子，做人得有良心！”

 

王一博哥俩好的搭在肖战的肩膀上，继续嘴贫：“走，带你吃好吃的去，今天不去食堂，我们去外边吃！”

 

“嗯，听你的！”

 

 

肖战收了自己越飘越远的思绪，想了想还是故意弄出了点动静，将门卡放在桌子上，手里提的外卖也摆上了桌。

 

“吃饭吧，有什么事吃完再说。”

 

王一博有些心虚的拖着椅子坐到桌子前，挠着后脑勺一脸不自在：“小团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肖战吸了口面，把煎蛋往王一博面前推了推，王一博拿着筷子下不去口，欲言又止的，肖战只好坦白：“我都听见了，出什么事了吗？”

 

王一博吞吞吐吐的总也说不出口，他不想肖战听了担心，但又不想说谎。

 

“井玉溪？他还在烦你吗？”肖战一语道破，王一博蔫头巴脑的不出声开始扒饭，企图逃避话题。

 

“偷拍你照片，给你写情书，打你电话，是不是跟到北京来了。”

 

汤面吃了小半碗，王一博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他没找上你吧。”

 

在紧张忐忑的目光里，肖战拍了拍王一博，让他别紧张：“我猜的，放心，还没有。”

 

不过肖战觉得快了。

 

“那就好那就好，这个神经病，上次已经进去一次了，还死不悔改，真是烦死了。明天我走了，估计他就跟着我走了，找不到你的，你别担心。”

 

肖战点点头，也学着王一博拨他耳朵的样子拨了拨王一博的耳朵，俏皮的来了一句：“他又不喜欢我，我有什么好担心～”

 

“你！”

 

肖战在王一博惊奇的目光里收了餐盒扔进垃圾桶，然后去洗手了。

 

王一博这才喊出声来：“小团子你变了，跟谁学的，都知道调侃我了！”

 

肖战偷偷笑了会，转而又想到井玉溪，嘴角又收了回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随意撩了撩刘海，让人有种绵里藏针的错觉。

 

其实他不笑的时候，挑眉凤目，长相上攻击力并不比王一博差多少，只是平日里总垂着眼皮，更多的是不耐。

 

他比大多数人叛逆，更比大多数人冷漠。

 

那时候的他们谁都没有探讨过喜欢男人或者被男人喜欢是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因为未曾来得及。

 

肖战记得那件事的结尾是什么，王一博应该也记得，井玉溪再次转学了，听说甚至没有机会参加高考，大家都以为是他自己的原因，只有肖战知道，并不是。

 

往事随风，他总能从有关王一博的点点滴滴里，将那些或温暖或卑微的记忆回想起来，不断填充着他暗淡的人生…

 

许是他走神久了，王一博：“想什么呢，盯着盆花也能出神，别看了，喜欢就送你，过来。”

 

肖战本想拒绝，却又觉得没什么解释的必要，就也懒得说了。

 

“等下我有一个和总部的视频会议，等会议结束，我有些设计方面的问题想要咨询你，所以把你请家里来，你不介意吧？”

 

王一博说的诚恳，肖战也没多想，反正他喜欢和王一博待在一起。

 

“没事，你去忙就是，不用管我的。”

 

王一博双手五指扣了扣，略有些生涩的去了书房：“那行，家里也没什么好玩的，你随便看就好，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

 

肖战点点头，等王一博走了才认真打量起了王一博的住所。

 

王一博坐在椅子上的时候，才松了口气，他到底要编多少个理由，才能彻底把人留住呢？

 

抽屉最里间，那本厚厚的画册还安静的躺着，已经不知被他翻了多少次。

 

“你的小主人来了，你说他会留下吗？”

 

 

第九章

一个浅浅的吻，一句简短的表白，肖战觉得屋内的温度似乎都高了好几度了。

眼泪也止住了，他瞪着红通通的双眼看着王一博，神情显得有些呆。

王一博看着这样的肖战心又软了几分，这样的肖战让他想起了他刚认识肖战的时候。肖战那时候就像一个大孩子，虽然成名已久，但对熟人的时候就像个孩子一样，完全就不像圈内有身份的前辈。

一张俊逸的脸渐渐滚烫，肖战眼神变得飘忽，有些不好意思，他躲闪着王一博的目光。

“哥，我是认真的，这么些年，我一直在等你。”王一博捕捉着肖战的目光与其对视。

肖战推了推王一博，王一博却不动弹，他索性趴在了肖战身上。

肖战被王一博这副无赖的样子弄得无语，刚刚明明感觉还在上演苦情戏，这会儿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了。之前答应王一博今天过来，肖战根本就想过今天的一切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你先让我起来！”肖战觉得这样的发展让他有点心里发慌。

一切似乎都太快了些，肖战看着王一博，心里其实是想的发紧的，可他比谁都清楚，如果和王一博再走上那条路，那么王一博就随时处在风口浪尖。

他以往的那份经历，王一博或许也要经历一次。

“肖战，你爱我吗？”王一博一直注视着肖战的目光，肖战眼底的复杂丝毫都没有逃过他的目光，在肖战看着他露出那一丝心疼时他就知道肖战在想什么了。

肖战是在担心他，对这样的肖战，王一博觉得这样的肖战他怎么能放得下，所以他紧逼着问肖战。他来时其实也没想过他和肖战在今晚会发展至此，他想的是他会重新追求肖战，他会小心谨慎，不会再让肖战受到往昔的那份伤害。

可就在刚刚，王一博觉得他必须得这样，如果稍微退缩一下，肖战只怕会退缩，他很害怕过了今晚会再回到找不到肖战的日子。

肖战惊讶看向王一博，王一博右手抬起，轻轻抚摸上肖战的脸庞说:“战哥，分离的六年，我对你真的是思念成疾，你帮我治一治好不好？”嗓音低沉，目光温柔，眼底深处还带着一丝丝哀痛。

臭小子，作弊！肖战被王一博这样一通情话逗弄得真是脖子都红了，瞪了一眼王一博，这小子比以前还要长进许多，都会怀柔了。

肖战有些气，同时心中又暖暖胀胀的。也不知是不是之前那点儿脆弱心理过去了，忽然就拉着王一博翻了个身。

肖战目光变得坚毅起来，他骑坐在王一博身上，俯视着王一博，唇角勾出了一个有些邪魅的笑容，他说:“小崽子，这么些年长进了啊，刚刚就趁着我那么一点点脆弱的时候，就开始得寸进尺！”

王一博一愣，看着骑坐在自己身上的肖战，听了他的话，心中升起了那么一丝丝遗憾。

不过他伸手扶住了肖战的腰，也是慢慢撑起了身子，他目光直勾勾看向肖战，说:“战哥，不是得寸进尺，是真情实感！”说完他眼露柔和笑意，情意深深。

肖战就这样看着王一博，这么些年过去，眼前的这人从男孩长成的成熟的男人，再听到他这句真情实感，肖战只觉得心脏跳动又变得不规则了起来。

不可置否，现在的王一博比六年前更有魅力了，对着这张脸，肖战心中的悸动只怕不比王一博面对自己的少。

他目光深深盯着王一博看，王一博也是目光紧紧盯着肖战，二人的目光都渐渐变得极具侵略性。

肖战觉得自己这会儿的心情真是矫情，之前不还是想着自己这些年傻吗？

倏地低头，他就主动吻上了王一博的唇。

唇齿相撞，王一博先是一愣，而后是惊喜万分，之后是右手紧紧扣住了肖战的后脑勺将这个吻反客为主！

电视机里上演的剧情跌宕起伏，王一博撞见了女二对女主的陷害，也清楚了之前是他误会女主了，顿时后悔，他饰演的男主立刻是斥责女二……

可这会儿客厅沙发上的肖战和王一博谁都没有心情去在意电视里的剧情了。

最后二人也不知怎么就这样从客厅到了卧室，还那么巧的王一博在床头柜上看到了一管护手霜。

次日清晨六点多的时候，王一博掉落在地上的手机响了，他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首先看到的是自己怀里皱着眉的肖战，肖战在他怀里咕哝了一下，似乎是被王一博的手机铃声吵到了。

王一博舍不得怀里的肖战，不过也不得不接电话，于是他只能侧过身趴在床沿捡手机。看到来助理小陈的来电提醒，王一博顿时脸色就不太好了，昨夜和肖战之间很疯狂，他们二人都有些激动。

这才缠绵过了，温存都还够，小陈这个煞风景的就来了。

“说！”王一博语气不太好，声音闷闷的。

小陈听到这声音就觉得自己这位老板的起床气要比平时要大一些。

“博哥，飞机是上午十一点的。”小陈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赞，觉得自己简直是这世上对老板最好，也最有耐心的助理了！

王一博听到这个脸更黑了，看了看怀中已经睁眼了的肖战，草草说了一句知道了，到时候机场见后就挂了电话。

王一博挂了电话就紧紧搂住肖战，肖战这会儿也醒过神来，想起了昨夜和王一博之前的不可描述，不禁就红了脸。

“哥，你还好吗？”王一博看着肖战脸红的样子，满足地笑了，不过他还记得肖战以前腰不好，如今不知道好些了没。

肖战龇了龇牙，没好气瞪一眼王一博，这小子还真是不知道何为尊老！

王一博觉得这样的肖战真是可爱极了，虽然两人如今都是年纪一大把，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他觉得肖战于他是百看不厌！

“要走了吗？”听到王一博接的电话，肖战就知道王一博这是要离开了，所以心里再觉得不服气，肖战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再和王一博闹。

“嗯，戏还没拍完，我还要回C市。”王一博露出不舍可怜的表情看向肖战。

肖战嗯了一声说:“好，好好工作。”

“就这样吗？”王一博诧异看肖战。

肖战迷茫看着他问:“不然要怎样？”

王一博咬咬牙，然后一个单身将肖战压在了自己身下狠狠吻了个气喘吁吁。

肖战一双眼睛本来就生的好看，此时被王一博的一个吻撩拨的眼角泛红，就好似那春寒料峭下开出的一朵粉色桃花，眼波流转。

王一博看着这样的肖战不由得喉结上下滚动，他将自己的脸深深埋在肖战的颈窝处，闷闷不舍地说了一句:“哥，我不想离开你！”他甚至拉着肖战的手到了身下。

肖战唰的脸又红了，又羞又怒地瞪着王一博说:“你赶紧去洗漱吧！”这小子精力怎么这么好！

王一博坏坏一笑，将肖战搂的更紧，又向肖战求了一个吻。

两人腻腻歪歪到了早上差不多七点才起床，昨晚太激烈，肖战起床后觉得自己身后不适，王一博伸手给他揉了揉腰，一脸的心疼。

肖战白了一眼王一博，他目光落在了的王一博脖颈处的一点红痕，微微皱眉说:“一会儿你穿一件高领，或者戴一条围巾吧。”

王一博这时对着镜子看着，回头再次坏笑看了一眼肖战说:“我不，这可是战哥爱我的证据。”

肖战觉得这小孩子实在是很会得寸进尺。

“哥，我都没衣服了，我穿你的吧。”王一博讨好看着笑着。

肖战呵了一声。

王一博刷完牙就很自觉地去了肖战的衣柜去找衣服了，从里到外他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休闲的蓝色牛仔裤，黑色的卫衣，加上肖战的一件比较时髦的短款羽绒服，连肖战的黑色线帽都没放过！

看王一博这样不可以的话穿戴完毕，肖战觉得自己昨天大概是引狼入室了。

肖战换了衣服，因为今天还要上班，所以他今天穿的衣服有点偏商务休闲的风格。

王一博看着肖战说:“哥，你这穿搭的眼光还真是啊不减当年，以后我的私人造型都交给你了好不好？”

“想的挺美！”肖战看着王一博穿着自己的衣服，虽然脸上是嫌弃，但嘴角的笑却是怎样都放不下来。

王一博看肖战这笑容就知道肖战心里其实喜欢的不行，他拉过肖战说:“战哥，我好喜欢你。”

肖战推开王一博，抬脚就要踢王一博，王一博一个闪身就要躲。

早上肖战点了外卖，订的是粥和油条还有包子，两人闹了一会儿，外卖就送来了。

肖战接了外卖，王一博在客厅等着，二人吃着早餐。

早餐吃完看了看时间，二人知道该分别了，肖战给助理打了电话说自己上午请假了。

王一博全副武装跟着肖战出了门，昨天开来的车的车钥匙给了肖战，王一博说车一会让肖战给他开回来，车是王一博自己的。

上了车，王一博自己开车，肖战坐在副驾驶。

“哥，你和我去C市好不好？”王一博语调软软，可怜兮兮看了眼肖战。

“最近没时间，过阵子再说吧！”肖战目光盯着前方，身后的不适让他再度想起昨晚王一博的精力无限。

王一博撅了噘嘴，幸好王一博保养的好，哪怕现在二十七岁，他这个样子依旧让人觉得有些可爱，少年感很足。

肖战看他这幅孩子气的样子笑了说:“别作。”

王一博哼唧两声，撒娇一样喊了声战哥，肖战瞪他，让他好好开车……

『十二』破局

时影没有回答，他既然被单独关进来，便知道对方一定发现了他的身份。也是，他此番下界，除了不曾直说身份和对凡人用了些障眼法以外，并没有做太大的掩饰，能被发现真实身份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不知目的何在。

眼前的女子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也不知哪句话清醒，哪句话糊涂。问她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时影想着，站起身来。那女人也不理他，依旧在神神秘秘地念叨着什么。

这里说是水牢，其实很是简陋。湖底被开辟出一个小小的空间，被法术做了防水，外围是普通的铁栅栏，只是水进不来。时影伸手碰了碰那铁门，外面有一把铁锁将门锁住了，但并不是很牢固。真正起作用的，应当是防水的那层结界。时影分了些灵力去触碰那层结界，不是被弹回来，竟然是被立刻吸收了。

“水系法术的特质。”时影思忖道。他自己的法术也偏水系，对这样的效果很是熟悉。五行阴阳相生相克，水却是其中包容万象之物。所谓海纳百川，正是如此。

可既然是在五行之中，那么自然还是能有克制之法。

这么想着，时影双手结印，默念口诀，以地为弓，以天为靶，一只金色箭矢破光而出，正是一只落日箭。然而，落日箭的光芒顷刻即逝，几乎一瞬间被吞噬，只留下一丝余温。

鱼姬又发出了她诡异的笑声，笑够了，她才说道：“神官大人收手吧，渊不让出去的地方，你还想出去吗？”

时影依旧不理她，又使出一招千树——万千树木破土而出，力量巨大，却被吞噬在茫茫水中。千树本就做防御更多，他也不指望一击能成。

“放弃吧，和我呆在这里，能让你走的时候自然能走了。”

这一次，时影没有再继续。他停下来，围绕着水牢又走了一圈，玉简化成剑握在手中，对着那铁锁砍了下去。

“哗啦”一声，铁链断裂，时影拽开了铁门。既然暂时离不开，那他想看看，具体能到哪里是边界。

出了水牢，走了大概十步，时影就感受到了结界的波动，他伸出手，果然被一股力量拦住了。

时影有些无奈，却还是沉住气。的确，他现在能力依旧不足，那就静下心来想办法吧。

于是，他回到水牢之中，不理会又开始歌唱的女人，闭上眼打坐，试图突破自我。

九嶷山依旧风景秀丽，气候宜人，弟子们晨练晚练很是和谐。然而，朱明峰上却不太美好。

时影是个不喜欢人伺候的，朱明峰上常见就他一人，冷得跟冰山似的。后来百里弘毅来了，这里热闹了些。现下时影走了快一年，百里弘毅倒是越来越像从前的时影，甚至冷得更厉害了。

山上别的弟子不知道百里弘毅出了什么事，只知道现在见着他都得绕道走。小小年纪的人，却冷得让人害怕。

只有百里弘毅自己知道是为什么。

他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还应不应该留在九嶷山，这朱明峰好像是他的庇护所，又好像是他的牢笼。他被梦境与预言双重牢笼困住，压得他喘不过气，又不甘心。时影一日不回来，他就一日不愿离开，可他又忘不了那日大司命所说的……

那天在帝王谷，他被人推醒，以为是重明催他回去。睁开眼看见的，却是一个陌生人。

“小朋友，我是大司命，算是时影的师父，你就是百里弘毅吧？”这个陌生人留着长长的胡子，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听说他是时影的师父，那就是他的大前辈了。百里弘毅纠结了一下称呼什么，又立刻站起身行礼道：“晚辈正是百里弘毅，见过大司命。”

“你是时影带回来的？”

“回大司命的话，正是。”

大司命捋了捋他的胡子，沉声说道：“你来，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百里弘毅有些疑惑，但还是跟着走了。既然重明没有对这个外来者发出什么警告，那想必应该是真的大司命。虽然时影并未向他提起过，但在九嶷山的历史中，他曾经读到过，只是今日才得见。百里弘毅不知大司命要对他说什么，还有一丝希望，是不是时影快回来了。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大司命出口，竟是一句惊天动地的话：“你知道，你是时影的劫难吗？”

小小的百里弘毅呆住了，他不是很明白这么严肃的话，是不是他所想的意思。

“早在多年前，我就为时影算过卦，他命中注定有一劫数。我今日见了你，只是随意一算，却不想刚好算出你就是时影的劫难。孩子，我不是要害你，但老夫实在害怕，你呆在时影身边会害了他。

听闻他还要收你为徒？我觉得这万万不可。且不说时影本人是否知道你是他的劫数，就算是他知道了，你也不会想留在他身边害他吧？

不如听老夫今日一句劝。你既是无家可归，那可以和我走，我自然能让你有个好的归宿，将来衣食无忧、前程无限，只不过远离时影而已。你意下如何？”

百里弘毅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这个初次谋面的长辈开口就是要他离开时影，把他吓得不轻。若是放在之前，听到这样的话，他也会怀疑真实性。可这几个月来折磨他的梦境让他意识到，眼前的老者或许所言非虚。

只是，难道他真的要离开吗？

今天是他的生辰，他还没等到时影祝他生辰快乐，没等到时影回来抱一抱他，他还没学会御剑，他还没有拜师，怎么，怎么就要他离开了呢？

百里弘毅想着想着便红了眼圈，死命咬住自己的嘴唇，颤抖着说：“这些，难道是小神官本人的意思吗？”

他没再喊哥哥，他知道，这样的情况里，自己喊不得这句“哥哥”。

大司命也许久未见时影，自然不可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觉得小孩子一个，随意糊弄一下就好，于是说：“我的意思，就是时影的意思。”

“我不信！”百里弘毅忽然大吼一声，从帝王谷跑了出去，边跑边说，“我不信，除非时影回来，亲口说他不要我了！”

百里弘毅哭丧着脸跑回朱明峰，越想越委屈。若是时影在，见了他这样，早就来抱他了。他一面这么想着，一面冲回房内，抱着时影留下的被子哽咽不止。

“哥哥，哥哥，你快些回来吧。你是不是真的不要小百里了？”

时影没想到，他居然在这湖底困了半年。

他一旦进入了修炼的状态，无论身处何处，都相当于闭关。关闭了五识，他便丝毫不能察觉时间的流逝。直到他睁开眼，对面的女人看他的眼神很是惊异，才听她说竟然过了半年。

“你怎么知道时间？”时影很怀疑，在他看来，这湖底毫无变化。

“潮起潮落，就是变化。我在湖底出生，又回归一片湖底，我怎么不知道时间？”鱼姬反问他。

“怎么了大神官，这半年，可参透了什么？”

时影不理会她的调侃，又走到铁门外。

这一次，他双手结印，念出咒语，是一套新的法术，他还未曾命名。这是他独创的方式，将不同的术法融合，创造新的法术，可以获得更大的力量。

这一次，金光一闪，结界破开了。

“哈哈哈哈哈……”那女人竟又笑了起来，“大神官，你快回去吧，这半年，也够了！”

时影念了避水咒，飞速破水而出。许久未曾见过光明，他透出水面时还有片刻的不适应。他已经无暇顾及此时究竟身处何处，被关这么久对方究竟予以何为了。因为在他恢复五识的那一瞬间，他感知到，自己留在百里弘毅手镯中的灵力，探寻不到百里弘毅的踪迹了。

九嶷山难道出了什么事？

时影头一次如此心急，召出玉简，飞速御剑而归。

近日的九嶷山白雪皑皑，连日的大雪把整个山头装点得银装素裹。去年冬天九嶷并未下雪，因而这是百里弘毅第一次见到雪。

大司命又来了几次，这几次他没有再说什么重话，只是明里暗里劝他明事理，又说时影也不知何时才归来，长痛不如短痛。

的确，又过去半年了。

时间一长，百里弘毅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因为我在九嶷，时影才迟迟不回来？是不是因为他不好背弃承诺，所以不回来见他？

而他的梦好像也知道他的纠结，那个女声开始一遍遍对他说：“你不属于那里，你终归要回来……”

于是他一狠心，摘到了时影送他的镯子，放进匣中。又开始收拾行囊。

可他孤身一人，哪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只把简单的衣物装进小包袱，又拿出来，又装进去。如此反反复复，心如刀割。

这日，他又狠狠心收拾好行囊，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小百里，真的，你自己走吧。”

然而这次，他刚刚踏出门，就看到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站在自己跟前，像梦一样。还听到那个久违的声音带着笑说：“小百里这是要去哪里玩么？怎么还收拾好包袱了，带不带哥哥我啊？”

他一下忍不住，扑上去抱住时影，放声大哭。

❤️哪怕苦成这样的书，也有几段是不悲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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