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荔枝】当我们重逢时
全文2.2w+
一个冗长又俗套的故事
因为下个月中旬学校有个学生作品展需要准备
所有到展览结束为止估计都没有时间更文
下周如果有空的话会把之前的一个脑洞改一改放出来
没空就当我没说过
奇怪的人。
许多次对视之后金智秀在心里给了那个女孩下了定义。
但这话要是由她来说大概可信度不高,毕竟她才是大家口中的“怪人”。
转学来的孩子往往不是最受欢迎就是最没有存在感的,金智秀很可怜得二者都占齐——那张与生俱来的漂亮脸孔让她不用开口往讲台上一站,就得到了男生们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可不算热情的个性很容易在女生中间落得个“假清高”的名号,从而成为形单影只的那一个,久而久之原本对她趋之...
全文2.2w+
一个冗长又俗套的故事
因为下个月中旬学校有个学生作品展需要准备
所有到展览结束为止估计都没有时间更文
下周如果有空的话会把之前的一个脑洞改一改放出来
没空就当我没说过
奇怪的人。
许多次对视之后金智秀在心里给了那个女孩下了定义。
但这话要是由她来说大概可信度不高,毕竟她才是大家口中的“怪人”。
转学来的孩子往往不是最受欢迎就是最没有存在感的,金智秀很可怜得二者都占齐——那张与生俱来的漂亮脸孔让她不用开口往讲台上一站,就得到了男生们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可不算热情的个性很容易在女生中间落得个“假清高”的名号,从而成为形单影只的那一个,久而久之原本对她趋之若鹜的男生们也开始冷落她,青春期的孩子们定性本就不高,学校里也不是只有一个漂亮女孩,这个不理人找另一个玩儿就是了。
“倒是挺漂亮的,可惜是个奇怪的家伙。”大家后来都这么说。
无所谓,她本也不是爱引人注目的性格,独自一个人倒也落得清净。
等周遭夹杂着各种情绪的目光逐渐消散,金智秀才开始注意到那个孩子,不止是因为漂亮,而是因为她身上有一股很奇特的气质,每次在人群中对视之后金智秀就觉得自己没有从她身上办法移开目光。明明留着普通的黑色学生头短发也穿着一样的校服,但对方那双藏在齐刘海后的大眼睛总是像一柄剑,仿佛能洞穿金智秀的身体。
对视之后金智秀偶尔会尴尬得想躲开视线,对方总会在此之前露出个温和的笑,然后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生。金智秀从不主动,那人也没有要来打招呼的意思,她们不在一个班,每天的交流不过是人流川行时的一个对视,金智秀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奇怪的家伙,或许能跟自己成为朋友,她这样想。
但对方跟金智秀不一样,稍微留心观察下就知道了,她似乎跟这个学校每个小团体都混的很好,棒球社的场外应援有她,舞蹈社的社团排练有她,好学生们的读书会有她,不良少女们凑在一起化妆聊男人也有她。她少有落单的时候,总是在一群人里窜来窜去,看看这个在读什么书,看看那个在跟谁发消息,金智秀就没见她闲下来过。她身边的人对她似乎宽容的过分,不管她怎么闹都不会动怒几乎连反应都不给,她却从不在意也不会觉得尴尬,一个人越闹越起劲。
上课铃响。
智秀放在柜子里的运动服找不到了,体育老师让她靠墙在大太阳底下罚站。跑操结束后男生们在打棒球,女生们在一旁加油助威,而她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安静地注视着自己掉漆的皮鞋鞋尖,不远处的女孩们笑声尖锐刺耳,不用抬头都知道那是在笑自己,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擦擦汗长舒一口气,太阳太大了,汗水已经浸透她的校服短衫,隐隐能看见里面打底的小背心,她耷拉着脑袋想让垂下来的头发帮自己挡住一点阳光。
“干嘛这么欺负人啊,怪可怜的。”
听到声音抬起头,那个奇怪的女孩正在离自己两步开外的地方,双手环胸靠着墙,也没看自己抬着下巴望着远处。
“我吗?”金智秀惊讶于会有人这么直白地对自己表达怜悯。未成年人的社会不比成年人的简单多少,在学校里更要学会看眼色不能站错队伍,敢当众靠近她这种人甚至搭话,也很快会落得一样的下场。
“不是你是谁?”对方咧嘴,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转过头皱着眉凑了过来,“哎?你能看见我?”
“嗯?”金智秀被她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这么个大活人她当然看得见了,这难道是什么最近流行的玩笑吗?意识到这一点,她猜可能是那帮女生研究出来整她的新法子,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无奈地摇摇头,“她们让你这么干的?”金智秀瞥了眼方才还在对着自己偷笑的女生,有些失望,眼前这个女孩儿笑起来很好看,大眼睛忽闪着,浓密的睫毛像蝴蝶扇动翅膀,开朗阳光没有阴翳,金智秀以为她会和别人不太一样。
“不是……”女孩儿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她,“你真的能看见我?也能听见我说话?!”
金智秀皱眉,嘴唇因为生气而抿了起来,把人当傻子耍也要有个限度吧!
“不仅看得见听得见,还揍得着你!”
伸手想把人推开,却推了个空,她身子一歪,惊愕地张着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穿透女孩的肩膀。
“你真的能看见我!”被她贯穿身体的女孩对此毫不在意,甚至向前一步还在没来由地兴奋。
操场那边似乎打了个好球,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排山倒海般袭来让人脑仁生疼,也可能是因为太阳太大,金智秀晕乎乎的,她用力挤挤眼睛,伸手一掏,手掌伸了出来,胳膊肘还埋在女孩胸口,抬头对上那双真挚地快要流出泪的眼睛,她终于意识到问题大了。
“啊!小心!”
漂亮的全垒打从抛物线的最高处向着金智秀的方向坠落而来,有人注意到,出于本能地惊呼出声。
女孩闻声抬头,视线锁定飞速袭来的棒球一拧眉,球在离金智秀的脑袋一掌宽的距离时像被一条无形的绳子在反方向狠狠拽住,停住半空空转几下没了力气直直掉到地上。
和它一起落地的还有金智秀,她压根就没注意到冲自己来的棒球,看着自己的手自由地在别人身体里来回穿梭,她大脑一片空白眉头一抽晕了过去。
“喂!智秀你没事吧!醒醒啊!”女孩急地满地打转,手一次次从她身体里穿过,想扶她起来也无能为力。好在很快有人围了上来,投出这一球的男孩儿自告奋勇把晕倒的女孩背了起来往医务室奔去,女孩快步跟上,她的身体从人群中穿过,却没人在意她就像她不存在一样。
迷迷糊糊睁开眼,金智秀看见医务室因为年久失修而漏水开裂的天花板,她的意识还不算清晰,微微摇晃着脑袋试图搞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别乱动。”恍惚间有个温柔的男声急切地靠近过来,“医生说你没受外伤,可能是惊吓过度需要修养。”
“我……我怎么了?这是哪儿?”她动了动身子嘴唇嗫嚅着,只看见床边有个模糊的身影,有男孩子的声音传来,“别怕,这是医务室。”
“嗯?已经醒了吗?”床边围了一圈的蓝色帘子掀开,医务室的女医生探头进来,“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头晕恶心的症状?”
“还好……”金智秀还晕乎乎的提不起劲,被她摆弄着按住下巴扒开眼皮拿小手电照瞳孔。
“啧,真是的,这么多年了还这么粗鲁,难怪一辈子都只能当校医。”有个大嗓门正毫不顾忌当事人的存在大声抱怨着,可除了金智秀似乎没人听见。
收起小手电校医又摸了摸她的额头便起身,“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你挺走运啊,被允硕的高速球砸到还一点事都没有。”校医上了年纪,但可能一直跟孩子们生活在一起八卦的毛病也改不掉,说这话时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看了看坐在床边的男孩,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你自己看着办,要是还难受就再躺一会儿,觉得没事儿了就可以回去上课。”说完就掀开帘子走了。
“允硕?”金智秀的记忆开始一点点聚集起来,她回想起自己本来在操场边罚站,然后好像有棒球飞过来,可她没有疼痛的记忆那怎么会晕倒的?视线扫到搭在床上的纤细手腕,她向上望去,看到那张脸时一下子全想起来了,“你……你……”
女孩坐在床头微笑着看她,竖起食指立在唇上,“让他看见你对着没人的角落说话,你就不在医务室得进疯人院咯。”
“我在这儿呢智秀。”还穿着棒球服的允硕把凳子往前拖了拖靠近过来,清秀的脸因为她的醒来绽开个大大的微笑,“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好不容易打出个全垒打反而要惹祸,你没事就太好了。”
“额……我……”金智秀浑身都在冒冷汗,目光落在允硕的脸上,却始终没法不在意余光里那个女孩。刚才的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中暑后做的噩梦,难道其实现在也是在梦里?盖在被子里的手狠狠掐了把大腿,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脸色越来越差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叫校医来?”允硕见她脸色蜡黄额头冒汗,以为是什么发病的前兆,赶紧起身要去叫医生。
“啊,别!”金智秀坐了起来一把拉住他的手,“我、我没事,不用叫医生!”
她哪里像没事的样子,胳膊颤抖、嘴唇发白,在开着空调的医务室里浑身都被汗水浸湿,而自己的手腕被她抓得好疼,允硕拧着眉头犹豫不绝。
“放松点,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你吓到他了。”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背后幽幽地传来。
确实如此,不管她是什么东西,要是真的想害人自己怕是早就没命了。想到这儿,金智秀松开允硕的手,努力地扯起个笑:“抱歉啊,我……我没事,再躺一下就好了。耽误你棒球训练真是不好意思,你快回去上课吧,谢谢你送我过来。”
男孩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是我该道歉才对,那……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说完他拿起放在凳子上的白色棒球帽戴上,回头看了金智秀一眼,笑了笑消失在帘子后面。
现在,这块蓝色布料隔绝出的小小空间里只剩下金智秀一个“人”了。
她没敢回头,僵硬地枯坐着,脑子里不停地编排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状况。
“睡着了吗?”见她久久不动女孩动了下身子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面露疑惑。
金智秀肩膀抽搐了一下,揪紧床单死死咬着牙才没喊出声。
“你是……什么……”半晌,她才纠结好措辞,小心翼翼地问。
“你叫我Lisa就好了。”女孩笑了,“你叫金智秀是吗?你睡着的时候我听校医跟那个男孩聊天的时候这么叫你。”
没有理会她的问句,金智秀缓缓地追问自己想要的回答,“我的意思是,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女孩嘟起嘴不满地说:“真没礼貌哎。能是什么东西啊,一看就知道的吧,我是鬼啊。”她交叠着腿双手抱在胸前,像是没买到喜欢口味冰淇淋的大小姐似的,抱怨地说着石破天惊的话。
信仰唯物主义的十六岁女高中生,现在在跟一个漂亮的女鬼说话。
金智秀弯下腰表情痛苦地捂住自己的额头呻吟着:“我一定是疯了……”
女鬼挠挠头替头脑快要短路的人类少女冷静分析,“只有自己能看见别人都看不见,这种情况下一般人都会选择怀疑自己的吧……可是你没有疯哦,我是真实存在的……嗯,这么说好像也不对,就……”她一只手托着下巴好看的大眼睛眯起来,看起来苦恼极了,“大概就是……我作为死掉的人,以一种目前人类科学无法解释的方式还和这个世界保持着某种联系吧。”
一个女鬼在跟自己讲科学,金智秀这下确定自己肯定疯了!
她没再说话,掀开被子下床,头发乱糟糟的、校服裙子压得全是褶也没理会,甚至都没空穿好皮鞋就踩着鞋后跟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哎,你去哪儿?”当作没听见,金智秀哗啦一声扯开帘子走了出去。
“要回去了?嗯,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校医从墙角的办工桌里抬头,望着她湿透的后背关切地问,“没事吧?不要逞强,难受就再休息一会儿,我会和你的班主任说的。”
金智秀嘴唇发白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向她摆摆手一步一挪地出了医务室。走廊上的阳光很刺眼,她不由得闭上眼睛然后抱着侥幸回头,却发现那个女孩举着她摸不到的手挡在额前眺望着天际线感慨道:“夏天连夕阳都这么晒人啊。”
金智秀彻底炸毛了,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她的鼻子:“你、你是鬼的吧?你为什么不怕太阳,为什么大白天还能在我面前活蹦乱跳?你在骗我对不对,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说了我真的是鬼啊!”Lisa双手无奈地垂到身边还受委屈似的抖了抖,“谁告诉你鬼就怕太阳,白天就不能出现啊,这么告诉你的人真的见过鬼吗?”
人类少女嘴唇嗫嚅想说些什么,却在自己的知识范围内找不到一句话来反驳面前的家伙。
她飞快地转过身大步走了起来,嘴里嘀咕着:“金智秀你只是最近搬家又转学压力太大了,没事的没事的,回家吃一顿妈妈做的咖喱饭再好好睡一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啊,你喜欢吃咖喱饭哦!我也超喜欢的!”人怎么甩得掉女鬼,Lisa像块橡皮糖似的黏在她后背上喋喋不休,“你们现在都在咖喱饭里加什么啊?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吗?我比较喜欢炸猪排咖喱,你呢?”
我在自言自语,为什么要随便跟我搭话啊!鬼小姐我和你很熟吗?!
金智秀双手按住耳朵试图隔离掉女鬼的聒噪,却发现这根本无济于事,对方的声音透过自己的手掌也仍像个大喇叭似的丝毫没有减弱,她只能加快脚步越走越快。
快到教室时身后的声音突然停止了,金智秀趁着这个时机飞快地拉开教师的门,“报……”
“我在跟你说话哎,能不能有点礼貌回应我一下啊!”
没有人看见有个女鬼突然出现在教室里挡在要进门的金智秀面前掐着腰咄咄逼人,他们只能看见开门的金智秀半张着嘴像个傻子似的杵在门口。
“啊,已经没事了吗?进来吧,体育老师也真是的,这么大热天的罚了那么久的站。”今天的最后一节是班主任的英语课,这个个头不高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倒是对新来的转学生照顾有加,见金智秀还愣在门口他推了推眼镜,“怎么了?要是还不舒服就提前回去吧,笔记的话明天再找同学抄一份好了。”
“……好,谢谢老师……”门口的Lisa五官不满地挤在一起,脸几乎贴到金智秀脸上,而后者脸色苍白踌躇了半天才闭上眼睛穿过了女鬼的身体。
“喂,你倒是和我说说话啊,我大概有好几十年没跟活人说过话了,你是第一个能看见我听到我的人哎!”
“我看你们现在流行的漫画啊、电视剧什么的里面不是挺多鬼啊怪啊的吗,你能看到我难道一点都不兴奋?”
“现在是在假装看不见我吗?拜托我是死得比较早可能赶不上潮流,但你也别把我当傻子好吧!”
要死了!
还没到放学时间,金智秀独自穿过学校空旷的庭院,感觉自己现在就是被狐狸精吸走精气的好色书生,多走两步就要被风吹倒然后被吃掉心脏。到底为什么会遇上这种事情,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高中女生啊,这种剧本难道不应该发给那种神神叨叨的捉鬼世家的孩子吗?她心里一惊,莫非自家挣不到几个钱的爸爸暗地里是干这个的?所以才害得自己遇上这么晦气的玩意儿?!
甩甩头,眼看着校门就在眼前,金智秀掐了掐眉心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喂!”女鬼急了也不再用走的,绕着她飞来飞去,“你别急着回家,陪我说说话好不好?真的,求你了,我一个人在这儿都无聊死了,你就陪我说说话再走吗!喂!喂!”
金智秀没理会她,给门卫递了请假条就出去了,出乎意料的是一迈出校门,自己的耳边就清净下来,女鬼的声音像被掐断的广播在她踏出校门的瞬间完全消失。走出几步后,她还是没按捺住好奇心回头,Lisa正趴在高高的黑色铁栏杆上苦哈哈地耷拉着眉毛嘟囔着,金智秀却什么也听不见。
可能真的像女鬼说的那样,她遵循着某种目前人类科学无法解释的方式存在着,这也意味着她会受到某些人类无法理解的规则制约,现在看来,第一条规则就是她不能走出学校大门,甚至连声音也传不出来。
金智秀本来还担心她会跟自己到家对家人不利,这下好了,她铁青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头也不回地狂奔出去。
趴在校门上的Lisa望着她奔跑的背影神色黯淡下来,一直等到彻底看不见才叹了口气。夕阳把黑色的校门拉出长长的影子,还带着些许热意的夏日晚风刮过吹落几片绿叶,然后只有金智秀能看见的身体像化在水中的一滴颜料很快消散在空气里。
晚餐时金智秀的脸色还是没能恢复如常,低头扒拉着煮得绵软快要化在汤汁里的土豆。
爸爸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新闻的声音调小,曲起指节轻轻敲了下她的脑门,“好好吃饭,不可以玩弄妈妈辛辛苦苦做的晚餐。”
被打抱不平的妈妈反而护着女儿,“哎呀,智秀今天身体不舒服,都早退回来休息了,爸爸不要这么严厉。”
“不舒服?”爸爸下班回来晚,并不知道女儿今天早退,妻子这么一说他连忙放下勺子伸手去探女儿额头的温度,“没发烧啊,是哪里不舒服,看过医生了?吃药了吗?”
金智秀不想让父母担心勉强笑笑,“去过校医务室已经没事了,只是有点没精神,晚上睡一觉大概就好了。”
“不舒服的话不要勉强,偶尔请假也没关系的。”
妈妈也附和道:“就是啊,刚搬到新环境里,融入班级也很耗费精力吧,我们智秀真是辛苦。不如明天别去学校陪妈妈在家收拾新家,放松一下好了。”
“好主意,爸爸工作忙没时间,你要是在家就好好帮妈妈的忙。难得这次住进了这么大的房子,就拜托你和妈妈用心装饰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一会儿去给班主任打电话,明天智秀就留在家里陪我吧。”
夫妻俩一唱一和着把女儿的翘课给安排好了。金家的教育理念很宽松,大概也跟父母本身与世无争的懒散性格有关,估计也是因为这样才会挣不到钱还需要到处搬家,金智秀不知道感恩反而在腹诽。
白天里的无厘头猜测又冒了出来,她搅拌咖喱饭的动作停下,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那个,咱们家以前有没有人做过……类似神父啊驱鬼啊这种工作的……”
“哈?”夫妻二人都是一样的迷茫表情。
“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妈妈有些担忧,女儿不会迷恋上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那个……最近的电视剧里有这种设定,主角家里以前是驱鬼的什么的……感觉挺有趣的,想着我们家会不会也有……”金智秀脸埋在碗里,声音越来越小,这种傻瓜一样的谎话还没说完她已经开始觉得丢脸。
“哈哈哈哈,我们智秀果然还是迷恋电视剧的小女孩啊!”爸爸大笑着揉乱女儿的头发,妈妈也抿着嘴偷笑。“不过可惜你不是电视剧里的孩子,爸爸就是个普通员工而已,妈妈也只是家庭主妇,家里没有那种有趣的血统哦。”
“这样啊……”她点点头掐灭自己奇怪的念想。
第二天不用早起妈妈放任女儿睡到了半上午,起床时金智秀看到了放在床头的牛奶和字条——“妈妈在收拾阁楼,醒了就来帮忙吧”。
辗转反侧一晚上都没睡好,起来了也没有胃口,洗把脸后清醒了许多,望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她怀疑昨天的一切是否只是一场诡谲的梦。简单洗漱后,她脱掉睡衣换上连帽卫衣和宽松舒适的运动裤,扎起辫子,打着呵欠走出房门。
自己的卧室里能有单独的卫生间和浴室,以往金智秀根本不敢想象。
可能一不小心就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但对金家人来说确实是好运,单纯依靠爸爸的工资,他们一辈子都不可能住上这么大的房子。远房的一个姨奶奶去世后这间无主的一户建落到了金爸爸头上,当时夫妻俩商量着要不要把房子卖掉,后来发现有了金智秀,年轻的小夫妻隐隐期望着能和孩子一起住进有庭院的大房子,于是作罢。可惜因为爸爸的工作变动频繁,一家三口一直四处辗转,只能暂且把房子租出去,现在爸爸升了职能够留在老家这才住了进来。
几十年的老房子了,虽说是有阁楼、庭院漂亮又古朴,但维护和清理都是让人头疼的工作。以前的租客住得小心对房子很爱惜,不经意间替金家省下一笔不小的维护费,可惜打扫的工作只能自己来,白天家里往往只有妈妈一个人因此进度很慢,除了一楼的客厅厨房还有二楼的两间卧室,剩下的几间空房和阁楼都还是空落落的铺满了灰尘。
金智秀穿过二楼的走廊,拐个弯在走廊的尽头看见了一块打开的天花板和通往阁楼的梯子。
搬进来时一家人已经探过险,她知道阁楼曾经是那个不曾谋面的姨奶奶的书房,有一排书架,一张书桌,一把年久开裂的皮质椅子,还有一张被太阳晒得掉色的布艺沙发,除此之外就只是用来堆放杂物。阁楼有两扇小窗户光线非常充足,面积很大却不高,走到倾斜的屋顶的最高处才能勉强站直,其余地方只能弯腰或者干脆坐下。金智秀其实很喜欢这里,狭窄的阁楼能给人以安全感,她希望把这里改造成自己的小天地,铺上地毯挂上小夜灯,学习累了的时候可以窝在这里看漫画打游戏,好不惬意。
轻巧地爬上梯子登上阁楼,妈妈已经把地板打扫得很干净了,原本盖在家具上的白布都被撤下来堆在角落里,妈妈面前堆着几摞书应该是从打开的书架上拿下来的,此时她正背对着女儿坐在窗子下手里拿着什么低头读着。
“妈妈你在看什么?”金智秀弯腰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妈妈转过头来竟然咬着袖口满脸泪痕,见女儿来了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大哭起来,“智秀啊,不管怎样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好吗?爸爸妈妈只希望你开心,你以后喜欢什么人都好,只要你开心,只要你好好的就行,呜呜呜……”
“好好的这是在说什么呢?”金智秀一肚子疑惑又有些好笑,替妈妈擦擦眼泪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捧在手里沉甸甸的,那是个厚厚的硬壳本子,黑色的封面上印着烫金的花体英文字“DearDiary”,里面的纸张经过长久岁月早就受潮泛黄起了褶皱,上面写满端正秀气的韩语,密密麻麻地遍布一整本。粗略地读了一下,是个女人的日记,日期大约在四十多年以前,用温和平静的口吻记录着每日的所见所闻、所听所想,文笔尚可不乏有趣的遣词造句,可是对现在的金智秀来说不过是本没什么意义的流水账罢了。
“这有什么好哭的?”她搂紧妈妈想着是不是搬了新家最近太累了。
“不是,你仔细看,写日记的是你的姨奶奶,她每一篇日记都是写给一个叫Lisa的女孩子,写了十几年……”妈妈还在抽噎着,把书页向后翻替她将时间轴拨到很后面,“然后……一直写她父母去世了,她料理完后事就打算去找Lisa。”
金智秀哭笑不得,“找就找呗,有什么好……Lisa?”她突然想起来,昨天那个女鬼叫什么来着?不会这么巧吧。
妈妈从堆在脚边的日记本中抽出摊开的一本指给女儿看,“你看这里,她们是恋人,但在那个年代没有人接受,所以她和Lisa约好了一起殉情,她被救了回来……Lisa却去世了,呜呜呜呜……”
妈妈哭得梨花带雨,金智秀却没有精力去安慰对故事投入过深的家庭主妇,她皱着眉开始飞快浏览每一页的内容。
日记的主人似乎从很小开始就有记日记的习惯,从歪歪扭扭的笔迹开始写了几大本渐渐变成了充满少女气息的清秀字迹,然后青春期的某一天开始,她的日记几乎就成为给这个Lisa的情书集。相识到相恋,少女的柔情蜜意、欲说还休,满腔爱意都随着墨水一起渗入纸张永久的封存在老旧的日记本里,恋情暴露被家里发现后的痛苦挣扎也靠着凌乱的字迹锁在纸上字字泣血,直到约定殉情的那一天。
只翻了一页,日期一下来到了半年后。她没写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比起过去的肝肠寸断撕心裂肺,日记仿佛换了一个笔者,诉说的对象还是Lisa,却不再满嘴情爱或憧憬未来,只每天记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看了什么书吃了什么菜,偶尔也写点身体上的不适,平淡的像个记账本。这样的东西她又写了十好几本,金智秀飞速翻过时光流逝,直到最后一页上她写着“陪父母走完这一生料理好后事,我为人女的义务已经尽了,终于可以为我自己去谋些什么,要说我真正想要什么,Lisa,也只有你了。对不起,晚了这么多年才能履行承诺,我很快就去见你。” 一切戛然而止。
妈妈抱着女儿声泪俱下,“她们太可怜了!呜呜……智秀啊,千万别学她们,爸爸妈妈不会阻拦你寻找真爱的,只要是你喜欢的爸爸妈妈都会支持你的,我们只要你好,呜呜呜呜……”
现在没空为母亲的开明和温柔而感动,金智秀整个人木在原地,脑子里蜂鸣一般嗡嗡作响。
“哎,不是请假了吗?”班主任看着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的金智秀有些吃惊。
她喘着气把滑下来的书包带往上提了提,“吃过午饭感觉好多了,就还是决定来上课,不然……补笔记很麻烦。”
点点头让她进来,班主任不禁夸奖,“不错,大家也要有金智秀同学这种精神。好了,我们继续讲题……”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上学了呢。”坐下还没来得及擦汗,Lisa的脑袋突然从课桌里冒了出来,金智秀浑身发毛极力忍耐才没叫出声。她掏出课本没好气地砸在那颗脑袋上,“哎嘿,不疼!”书穿过女鬼的身体落在课桌上发出不小的声响,引了几个人回头,Lisa欠兮兮地笑着晃晃悠悠地飞到窗沿上坐下。
“我看你现在好像没有那么怕我了?”她胳膊肘支在膝盖上,弯腰托着下巴上下打量金智秀。
金智秀转头看她,阳光从她的身体里透过去仿佛穿过清晨的薄雾,Lisa像是海里透明的水母随风飘荡在空气中。
“你说你叫Lisa?”她翻出一张草稿纸这样写。
“亏你还记得,我以为你吓成那样什么都忘了呢。”
她不理那些废话,又飞快地写下,“你是怎么死的”
“干嘛,采访我啊?打算给我写传记吗?”Lisa歪着脑袋坏笑。
“啧!”她发出个不满的音节,前排同学回头,狐疑地扫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金智秀今天没心情保持如履薄冰的人际关系,冲那个女孩毫不客气地说,女孩愣了下,没敢说什么,转过身去。
Lisa睁着大眼睛表情说不上是惊喜还是在等着看好戏,“半天不见就得对你刮目相看了,你还是昨天那个被欺负的家伙吗?”
“少废话!”她写完又在前面那句话底下重重地画了几行线。
“切,对人没辙,对我这个鬼倒是挺凶。”坐在窗框上的家伙换了个姿势,骑跨在墙上丝毫不担心身子一歪会摔下去。“自杀。”她简短地回答,想了想又补充道:“吃安眠药然后烧炭,因为怕疼。不过你要是想试的话我劝你换个方式,这样很耗费时间被发现的话大概率会被救回去。”她的轻松的语气像在给朋友推荐衣服穿搭。
“你女朋友被救回来了?”
女鬼玩世不恭的表情终于消失了,她直直地盯着金智秀,“你怎么知道的?”
金智秀从书包里掏出个黑色的日记本放在桌上,那是最后的一本日记。
“这什么?”Lisa疑惑地问她。
“嗯?”金智秀不相信她居然不认识,翻了几页指着上面她的名字又在草稿纸上写下,“这是你女朋友的日记本啊!”
Lisa动了动手指金智秀的手就被弹开,日记本哗啦啦地自己翻起页来,金智秀吓坏了,趴在桌子上手忙脚乱地按住,这要是被看到,关于她是怪人的传言就更说不清楚了。她愤怒的在纸上写下“不要随便乱动,被人看到我就完蛋了!”,恨不得每一笔都戳在女鬼的脸上。
Lisa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这个是哪儿来的?”
金智秀刚拿起笔却被老师点了名,“你来读一下这个选择题。”
“啊,是……”她站起来慌张地去找练习册。
窗台上的鬼抬了抬胳膊,好心地替她在一摞书里抽出那本英文试题指出了要读的题目,“先上课吧,放学我会再来找你。”说完消失不见。
放学后操场和社团活动室都热闹了起来,教学楼里只剩三三两两的学生反而格外冷清。金智秀找了今天的值日生,谎称下周自己值日那天有事想和她做交换,对方本来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金智秀说明早可以让她抄作业这才达到了目的。
现在连地都快拖完了,Lisa却迟迟没有出现。她不会躲在那个角落里哭吧?等等,鬼会哭吗?要是按照能量守恒定理她应该哭不出眼泪来吧……算了,连鬼都遇到了你还信什么能量守恒……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教室门突然打开,可能是忘了东西的学生吧,金智秀没回头,她知道那肯定不是Lisa,毕竟鬼又不用开门。
“啊,太好了,你还没走。”男孩清亮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允硕穿着棒球社的训练服带着帽子,健康的肤色上还挂着一层汗,笑起来露出的牙齿洁白整齐。
“你好……”金智秀停下手里的活礼貌地打招呼。
男孩向她走过来,放下身后的书包在里面摸索着,“我训练完听他们说今天换成你值日了,所以回来想把这个给你。”他掏出几本笔记,封面的右下角都用很男孩子气的字迹写着“李允硕”。“这是今天的笔记,数学、历史、国文、英文都有,可能字写得不是很好看,但我记得很全面,如果有看不明白的地方明天我可以再跟你讲。”
虽然吃惊,但思量一下金智秀还是收下了,毕竟找各科老师要笔记很麻烦,别的同学多半也不会借给他,“谢谢。”她接过来微微鞠躬致谢。
“不用客气。”允硕慌张地摆手,“是我给你添了麻烦才对,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那就这样,明天见。”说完他背起包快步走了出去。
“小伙子看起来不错啊。”女鬼的声音很不融洽地出现在这暧昧的氛围里把金智秀吓了一大跳。
“你能不能不要总突然冒出来啊,我早晚被你吓出心脏病!”
Lisa坐在讲台上耸耸肩,“那我走路又没有声音能怎么办。”
“你不是能……”她手上比划着,“这个该叫什么?超能力?你下次要突然出现的时候至少起一阵风提醒我一下嘛。”
“这个不叫超能力!” 女鬼盘腿坐在讲台上开起了“阴间知识小课堂”,“人死了之后没有肉体,但是可以通过精神共振操纵实物,精神力越强能做到的事就越多。而人和鬼的精神会互相干扰,所以我们在人多的地方能做到的事并不多,因此经穿会把学校盖在墓地上,一方面是省钱,另一方面是确实可以‘镇’住我们。而我们在的地方气温和气压都会降低影响人的情绪,再加上精神干扰人就很容易疯,所以你最好少和我单独接触。”说完她的目光落在金智秀怀里的笔记本上,“话说你还挺受男孩子欢迎的吗。”
“这个和你没关系。”她把笔记塞进书包里,拿出黑色的日记本,“这个才和你有关。”
Lisa勾勾手指,日记本从金智秀手里飞到她面前,悬在半空中哗哗地翻着页。“她没和我说过有写日记的习惯,不过确实是她的笔迹没有错,你从哪儿弄来的?”
“我妈妈在阁楼里找到的,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是我远房姨奶奶的,她应该就是你的女朋友,这估计也是我能看见你的原因。”
“这样啊。”她看起来对这一层亲戚关系没什么兴趣,注意力还在面前的日记上,里面每一页都有她的名字她却面若冰霜,“她后来过得怎么样?”
金智秀站在自己的座位上远远地看着她,觉得心口像堵了一块铅,她摇摇头老实地说:“我不清楚,但据我爸爸妈妈说,她终身未婚没有孩子,所以去世之后房子才给了我们一家。”
Lisa翻到了最后一页,定定地看了很久才让日记本缓缓飞回金智秀的课桌上。
一人一鬼相对无话。
“那个,她写了很多本日记,里面有很多对你说的话,你要是想看的话……”
“算了吧,都几十年前的事情,她也不在了,再看那些也没有意义。”
“你不是想知道她后来过得怎么样吗?她的日记根本就是每天写给你的信,你总该看一看的吧。”
“我都快忘了她长什么样子了,这些东西也没必要知道。”女鬼耸耸肩,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金智秀咬牙,“你在怪她没能和你一起死吗?”
Lisa的目光涣散地望着某一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她只是侥幸被救了回去,独自活下来她也很痛苦,父母去世之后她还是选择自杀想来找你不是吗?我能看到你一定是有理由的,一定有什么我能做的事情,我能帮你们见面也说不定!”
天色一点一点暗了下来,夏日的夜晚往往来得悄无声息又让人猝不及防,Lisa再次开口的时候金智秀才注意到天已经开始黑了,而她面前的女孩原本透明的轮廓线在昏暗的教室里愈发清晰起来幽幽地泛着冷光,像一盏孤独的灯默默燃烧着。
“我不是在怪她,而是在后悔。”她蜷缩起来,抱住膝盖下巴搭在上面,“殉情的主意是我提出来的,那个时候年纪太小又冲动,天真地以为这样浪漫又是唯一可以让我们在一起的方式。真正该死的只有我而已,她还活着我其实很庆幸,我不知道她后来过得那么苦,如果再见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那你为什么没有走。”金智秀直直地注视着她,“四十多年,你早就可以投胎了吧,你一直留在这儿不也是想再见她一面吗!”
“哎?真难过,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喜欢姐姐我才一直不愿意走的呢?”空旷的走廊里突兀地回荡起阴森的女声随之而来的还有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音,在寂静的傍晚格外瘆人。
金智秀慌了神,惊恐地往Lisa身边靠过去,虽然这个也是鬼但好歹是认识的鬼。“什么东西啊!”她碰不到Lisa只能蹲在她脚边抠着桌角,两条腿都在发软。
Lisa从桌子上跳了下来挡在她面前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今天阴历几号?”
人都要傻了谁还知道这个?金智秀只感觉背后一阵阴风,吹得背脊发凉。
“今天阴历十五号哟!”
“啊!”耳畔突然传来的幽幽女声吓得金智秀大叫一声,回头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拖着长长的红色舌头贴在她背后,她站起来踉跄着后退穿过了Lisa的身体却撞到了某个人怀里。
“哟,生面孔啊,你还在阳间交到朋友了?”
明明是人的声音,金智秀却感觉自己靠在一块冰上,从脚心里泛起的寒意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缠绕住她叫她动弹不得。
“好了,小心别给吓死了,她应该不在你们的名册上吧。”Lisa上前两步,手一握金智秀就被一股力量拽到她身边,窗外的暖风都吹进来环绕住她,渐渐的手脚暖和起来身子也不再僵硬麻木,“别怕,她们不是鬼,抓不住鬼的没用鬼差罢了。”
她靠Lisa很近,微微偏头能看到她泛着荧光的侧脸,虽然没有肉体接触的实感,但身边旋转的微风像一条温暖的绒毯已经让人安心许多,金智秀定住神望着面前的两个长发女人。
明明是傍晚也能叫人出一层薄汗的盛夏,她们俩却都在胳膊上搭着条毛茸茸的貂皮小袄。个子稍矮些的圆脸女人围着条黑貂,里面一件黑色的短衫露出纤细的腰身,下半身裹着黑色皮裤和皮靴,她全身都是黑色只有额前垂下两缕银色的头发,圆圆的大眼睛在黑暗里像是一双猫眼紧紧盯着猎物。
她身边的女人更加高挑,一头银灰色长发,双手懒懒地插在浅色牛仔长裤里,她个子已经很高但也蹬着一双看着就让人腿疼的高跟鞋,比起极具攻击性的同伴她似乎要温和一些细长漂亮的眼睛里带着亲和的笑意,而被金智秀误以为是舌头的东西其实是一条长长的红色软糖,正被她一点一点吞进嘴里慢慢地嚼着,鼓动的腮帮让她像一只专注于食物的花栗鼠。
一黑一白,金智秀大概知道这两个人的身份了,捂着脑门她只觉得头疼,作为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她这两天经历的已经够多了,能不能整点阳间的玩意儿。
“不许在姐姐背后说坏话哦。”一身黑的女人双手抱臂慢悠悠的开口。
“实话实说罢了,四十多年了金智妮你都没抓住我,不是没用是什么?”Lisa不屑地勾勾嘴角。
叫做金智妮的女人没开口,但她身边的花栗鼠终于把软糖都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们姐姐懒得跟你动真格罢了!”
“没错,彩英说得对。”女人得意地扬起头,像一只偷到了鱼正沾沾自喜的猫,金智秀过了最开始害怕的劲头,远远地看着甚至想伸手挠一挠她圆润的下巴。
Lisa不吃她俩一唱一和的这一套,活动手腕一副要开打的架势,“少啰嗦,今天怎么来?”
“老规矩,一局定输赢。”说完金智妮挥手示意身后的彩英上去自己反而退了一步。
Lisa和白衣女人隔着两三米面对而立,眼里升腾的都是杀气。
闻到了空气中电光火石的味道,作为普通人类的金智秀本能地躲在讲桌后面蹲下身子,但又忍不住露出眼睛小心翼翼观望着,毕竟鬼和鬼差打架这种事可不是每天都能看见。
两个人……不对,两个不是人的家伙扎稳下盘同时举起了拳头。
“剪刀石头布!”
金智秀脚一滑,给跪了。
“哈!这个月又是我赢!拍拍屁股滚蛋吧,略!”Lisa举着“剪刀”幸灾乐祸得看着一脸沮丧的鬼差。朴彩英嘴角下垂端着自己出的“布”委屈巴巴地望着身后的女人,“姐姐,我又输了。”
“没事彩英,还有下一次呢啊,没事,一会儿给你买软糖吃。”金智妮拍了拍肩膀安慰她,又清清嗓子试图给自己找回一点面子,“算你走运,下个月看你还有没有这种好运气!走了彩英!”说完靠在白衣女人身上搂住她的腰,朴彩英搭上她的肩另一只手打个响指,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哼!下个月再要你们好看!”她得意洋洋地回头,对上了金智秀古怪的表情,“干嘛?”
人类少女已经站起,完全没有了方才的紧张害怕或者激动兴奋,她眯着眼睛抿着嘴角看傻子似地看着面前的鬼,要说最初对Lisa的印象是疏离中带着点恐怖,那现在面前这只鬼就纯粹是只无聊鬼,“所以你说鬼差打不过你,其实是因为地府的人猜拳只会出布吗?”
“才不是!”被轻视的鬼急得跺脚为自己声辩,“我在鬼里面也算是厉害的好不好?!”甩了甩短发双手环在胸口,她撅着嘴不满地望着一脸冷漠的金智秀,“最开始几年她们俩可是费了老大力气抓我,因为总是打不过还会干扰附近生人的精神波动她们才放弃。地府活多人手又不够,每个月都要打架的话太耗费精力,我们就协商,先猜拳或者别的什么,我赢了她们就直接走,我输了就打一架。”
“我就知道!”金智秀骤然来了精神指着她的鼻子,“人家这么抓你你都不走,还不是对人间有执念!”
Lisa没想到在这儿被她反将一军,愣了愣,撇过脸去不说话了。
“你以前跟你女朋友也这样吗?怎么人都死了还这么嘴硬。”刚刚那一出无厘头的剧目让女孩不自觉地和女鬼拉近了距离,她本意是想开个玩笑,话说出口又好像冒犯到了对方,毕竟生人和死人,她现在所在的才是更让人羡慕的位置。女鬼没有接话,她挠挠脸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安静的教室里突然响起一阵嗡嗡的震动声,她的手机在书桌抽屉里亮了起来,应该是妈妈来的电话,金智秀这才惊觉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是外面透进来的路灯的光和只有她能看见的Lisa的发亮的轮廓线在照亮这间屋子。
“喂……抱歉啊妈妈忘记跟你说了,我帮同学忙,换了值日的时间……嗯嗯,这就回去,不用担心……好呀,那就吃冷面好了……嗯,拜拜。”
“要回去了?”
金智秀挂了电话舒了口气,“嗯,妈妈因为昨天晕倒的事有点紧张。”她看了眼Lisa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自说自话,“总之明天开始我会每天带一本她的日记来,太多了我也拎不动。你等了这么多年,就算没法见面,能把她留下的心意仔细读完,她应该也会欣慰的。”
“随你的便吧。”话音刚落,Lisa面无表情的脸就像被吹灭的火烛熄灭在黑暗里。
为了不生事端,金智秀起了个大早来到学校,趁教室里没有人把昨天借来的笔记和一瓶运动饮料放进了李允硕的课桌里,上面贴了块便利贴端正地写着感谢的话。
“非常感谢你允硕同学,笔记记得仔细又好懂帮了大忙,作为谢礼这瓶饮料……”
“喂!”金智秀放下书刚转身就听见一个声音在背后大声地念着她写的内容,“你干嘛啊!”
Lisa半个身子陷在地里只露出上半身,坏笑着看着恼羞成怒的女孩,“脸红什么?敢写还不敢让人念了?再说别人也听不见我说话,你那么在意干嘛?”
“那你也……”她憋了半天憋红了耳朵才说,“就算你是鬼也要尊重我的隐私吧?!”
女鬼耸耸肩慢悠悠地从地板里飞了出来,“你还偷看我女朋友写给我的日记呢?”
“这怎么能一样!我是想帮忙好不好,又不是故意的!”她从书包里掏出日记本扔给女鬼,“给你,记得找个没人的地方看!”
Lisa点头,“我会在天台看的。”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在来人推开教室门之前Lisa又像昨晚一样消失了。
午休时间金智秀端着饭盒上了天台,老旧的铁门没有上锁但是生锈加上年久失修很难打开,她小小的身板撞了几下也纹丝未动,最后一下她卯足了劲,门却在她碰到之前轻飘飘地开了,惯性直接把她扔了出去脸朝下趴到地上。
“哈哈哈哈哈!”只有她能听见的讨厌笑声一下子响彻天台,“你是笨蛋吗?明明敲敲门我就会帮你开的。”
女孩冷着脸爬起来想装做无事发生,膝盖上的痛感却很难无视,走了两步就让她忍不住“嘶”了一声。女鬼轻飘飘地飞了过来,她脸上还带着隐隐的笑意,“我以前也没这么做过,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在阳光下呈半透明状的手拂过金智秀的膝盖,刺痛几下后Lisa收回手,擦伤还在,伤口上的细小的灰尘都不见了,“这样就不用担心感染了,不过回去还是要用创可贴。”
“谢谢。”人类不由得觉得神奇,“鬼可以用精神力控制这么小的东西?”她一边说着,一边在天台的长椅上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打开饭盒,里面是妈妈准备的拌饭。
Lisa在她身边悬浮着点点头,“精神力越强大,控制的精准度和强度都会更厉害。”
“那你厉害到能让我飞起来吗?”
鬼的表情有些惊讶,思索片刻后回答,“现在学校里生人太多做不到,晚上人少的话或许可以,我很久以前有一次晚上被路过的鬼吓到不小心把一整层楼的玻璃窗震碎了。后来好像学校流传起鬼故事,第二年就从女校改成了男女混校。”
“被鬼吓到?”金智秀关注的点让人意想不到,“你不就是鬼吗?”
“大半夜突然窜出来一只陌生的鬼,就算是鬼也会害怕好不好?!”成了鬼还要被人嘲笑的Lisa不满地攥着拳头窜得老高,如果她还活着金智秀大概能看见她涨红的脸和通红的耳尖。
“哈哈哈哈哈哈!”女孩被她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半晌才止住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好啦不笑你了,那我今晚晚点走,你能不能试试让我飞起来!”
Lisa缓缓落下来在她对面的长椅上坐下,“老想着跟鬼混在一起不怕精神失常变成疯子吗?”
“干嘛?就一个晚上又不会有事,小气鬼。”金智秀咬着筷子冲她吐舌头
Lisa不理她,让日记飞到自己手边沉默着读了起来。
这是关于她的第一本日记。虽然知道窥探别人的秘密不好金智秀昨晚还是忍不住细细读了一遍,韩国曾经因为美国驻军的原因对于混血儿很排斥,Lisa的浓眉大眼根本藏不住自己的血统,自打转学来就没交到过朋友,姨奶奶却一直暗暗注意着她,要说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她确实长得好看。
“是我先表白的,那个时候我胆子很小怕被拒绝,跟个傻子似的写了纸条偷偷夹在她的课本里,所以我一直以为是我先喜欢上姐姐。”女鬼变成了仰躺的姿势,日记本悬在她面前又翻了一页,“原来姐姐在那之前很久就开始在意我,交往了之后从来没告诉过我,真是个……傲娇鬼,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她笑着看了金智秀一眼。
“没错,原来你还是个紧跟潮流的鬼。”女孩笑笑往嘴里塞了口饭细细地嚼,“是她先跟你搭话的?”
“是啊。”不知道是因为阳光的折射还是这个话题,Lisa的轮廓线泛起了温暖的明黄色,她勾着嘴唇,“姐姐是第一个来问我要不要一起吃午饭的人,明明有很多朋友,却还是愿意对我伸出手。在那之前我一直一个人吃饭,跟你一样。”
她的话让金智秀正往嘴里送饭的手停了一下,然后她一口吞下一勺饭满不在乎地说:“我跟你可不一样,不是她们欺负我,是我懒得跟她们那群无趣的家伙一起玩罢了。都高中了还搞这些无聊的小手段,有这些心思不如多做点题。”
Lisa的脸色黯了下去她动了动嘴唇小声说:“不是也有人在关心你吗?”看金智秀没反应她转过身子撑起脑袋面对她,“那个李允硕。”
“以为我被他打出去的球砸晕所以把笔记借我抄也算关心我?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嘛。”
“不是说这个。”Lisa摇头,“后来不是在教室后面的储物箱里找到你的运动服了嘛?那是他从那群女生那儿帮你偷偷拿回来的。”
金智秀斜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女鬼躺着长椅上用日记挡着太阳抬起手伸了个懒腰,“我吗,又不用上课,被困在这儿每天的消遣就是观察人类咯。”
所以才在各路人群里蹦来蹦去?
“你也观察过我?”人类女孩脑子转得很快,她想起来最开始在人群中的对视,那应该不会是巧合。
Lisa卡了壳,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金智秀其实早就心里有数,“因为我跟姨奶奶长得像?”
鬼撇了撇嘴,“多少还是有血缘关系……”
“那你还真是个艳福不浅的鬼,像我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都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女孩嘴里还塞着饭,却能扬着下巴讲出这么自恋的话,给鬼都听愣了。
Lisa轻笑出声,生前琥珀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暖的光,“是啊,无论活着还是死了,我都很有福气呢……”
夏季的湿热气候一点点消失,一场大雨之后天气转凉树叶渐渐变黄,刮过几阵秋风,金智秀已经换上了冬季校服在脖子上围上了厚厚的围巾,她们每天见面的地方也从天台变成了体育器材仓库,没有钥匙也没关系,Lisa皱几下眉头门锁就会打开,有一个鬼当朋友真是一件很方便的事。
短短的夏秋两季,她陪着Lisa读完了姨奶奶被死去的恋人深深影响着的后半生,压缩着她半辈子喜怒哀乐的小小日记本已经好几次让金智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与此同时她也确认了一点——鬼没有眼泪,不管恋人写下多痛苦多感人的段落,死去的人也只有一成不变的表情。
相处这么久之后金智秀还是没有对Lisa生出熟悉的感觉来,昏暗环境下冷光的轮廓线已经不会让她心生恐惧,可对方没有活生生的、有温度的触感,专注着读日记的侧脸每每在她看来都像手一拨就会在破碎的水面荡漾开的倒影,脆弱又不真实,她偶尔也会怀疑这一切是否只是自己的一个漫长的梦。
“你读日记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女孩坐在体操课会用到的垫子上抱着膝盖询问角落里发着冷光的鬼。
Lisa抬头扫了她一样视线又回到日记上,“大概是反省吧。这上面有的事我记得,有的我也忘记了,我在想她写下这些的时候我在做什么?有像她想我一样在想着她吗?”
“那如果能再见到她你有什么想和她说的吗?”
鬼沉默着想了很久,金智秀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戳到了她的痛处。
“我想……”半晌她才抬起头来,“我想对她说别再为了我这样自私、胆小又没用的家伙浪费人生了,好好地替她自己开心、幸福地活一辈子吧。”
金智秀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动了动眼珠试探地追问,“真的想说这些吗?”
Lisa不说话。
人类女孩歪着脑袋抱住膝盖,“你觉得如果她真的转世还能认出你吗?”
女鬼笑了笑无声地摇头。
她撇撇嘴觉着这个鬼太现实一点也不浪漫,“那有什么方法能让人回忆起前世的事情吗?”
冷光勾勒的细瘦手指摸了摸下巴,鬼思索片刻不太确定地说:“无聊的时候我跟那两个鬼差聊过这个话题,好像知道了前世的名字和身份就能想起来。”
金智秀本来以为会需要什么更复杂的方法,“这样啊,那不知道我上辈子是什么样的人呢?”
Lisa无视了这个问题转而笑着说,“还是先过好这辈子吧,你和允硕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他不是邀请你去看他的棒球赛吗?这么明显,你不会还看不出来他喜欢你吧。”
“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我难道个个都要答应?”
Lisa已经习惯了金智秀偶尔的自恋,“他是个挺不错的小伙子。”
“你这话说得自己像个八卦的阿姨。”
“我是你姨奶奶的女朋友,按辈分你不是应该叫我奶奶吗?”
“有你这么占人便宜的吗!”
她其实很喜欢Lisa这么和自己斗嘴,像两个人都只是普通的女高中生一样。
“这是最后一本日记了吧。”Lisa向外挥了挥手日记本在空中上下起伏像只翩跹的蝴蝶落到金智秀头顶上,她没生气,伸手把它拿了下来放在手里看了看,“嗯,是最后一本了。”她差不多猜到Lisa要说什么。
“那明天开始就不要见面了吧。”
“怕我和你待久了会精神失常?”女孩替她把理由都想好了。
Lisa默认,“再有一年你也要高考了,多放点心思在正事上吧,我这种死了几十年的家伙不用你担心。”
总是搬家的缘故金智秀没能拥有很多朋友,相处了一两个学期,分开之后又会失去联系,如此反复她渐渐地对交朋友这件事失去兴趣习惯独来独往,Lisa像是她迟到了很多年的朋友,她多少还是不舍得。
“那你还会留在这儿吗?还是……”心甘情愿地被鬼差抓去投胎,金智秀没说完,但对于一只鬼来说应该也只有这两条路可以走了。
“这也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然后她可能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于强硬,又换了个语气放轻声音说:“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不过人鬼殊途,就到这儿吧。现在过得不够好也没关系,别像我一样轻易放弃,会有更好的未来在等你的。”
说完甚至没有给女孩留下道别的时间,她起身一挥手昏暗的仓库里失去了唯一的光源,金智秀独自坐在黑暗里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
朴彩英悄悄地靠近背对自己坐着的鬼,气沉丹田大吼一声:“剪刀石头布!”
Lisa都没有回头,伸出食指和中指卡住了她出的“布”,“我赢了。”
“啊!”鬼差哀嚎一声懊恼地揉乱自己的头发,“怎么又输了!”
金智妮拍了拍她的小脑瓜然后走到女鬼身边坐下,“你还不打算走吗?”
夕阳西下,天台被镀上一层昏黄的滤镜,三个人像老电影里的角色各怀心事地望着脚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我替你看过生死薄了,不能跟你说太多,不过这一世她会平平安安长命百岁的。”一身黑的鬼差出乎意料的温柔,气呼呼的朴彩英也坐到她身边,“所以你现在投胎说不定还能早点再遇到她,也能少给我们俩添堵。”
Lisa苦笑,“就算能再遇到又怎么样,她不记得我,我也不会记得她。”
“你们都还会有千千万万个轮回,何必在一世的感情上这么执着?遇不到她你还会遇到别人,她不记得你,也会很快爱上别人的。”
“可在我有记忆的这一世里她就是我的全部,跟未来那些可能遇到的虚无缥缈的人相比,只有她是真实的。”Lisa的目光落在某个孤孤单单的身影上,随着她走了很远,“我也不强求别的,等了这么久能再碰到她我也满足了,她还会在这里待一年,就让我再陪她一年好了,我只想看看她,不让别人欺负她,我会离的远远的不会坏了规矩。”
金智妮长长地叹了口气,她的资历不算久但也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固执的鬼,起身理了理自己的小貂皮,她清清嗓子,“罢了,这一世能相遇她还能再看见你也算是你们有缘。切记不能和她交往过密,如果真的影响到生人的精神,你就会被划成厉鬼,到时候是被更厉害的鬼差抓走还是直接被打散我也不敢说。”朴彩英已经牵住她的手,“话就说到这儿,我们也该走了。”
一阵强风刮过,Lisa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阳光穿过她的身体,没能投下影子。
寒假开始了,金智秀最后还是没有去李允硕的棒球赛,她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的身份是某个男生的女朋友的话身边的麻烦事可能会少很多,但她不想,比起麻烦,她更讨厌欺骗。
讨厌欺骗别人,也讨厌欺骗自己。
即将成为应考生的人是没有资格享受假期的,她过得比在学校时还要忙碌,早早起床深夜才睡,没有时间让她去想无关紧要的事情。
姨奶奶厚厚一摞日记本被妈妈整理好安置在阁楼,金智秀再也没有去碰过它们,她明明不是当事人,每每看到却也倍感难过,而究竟是替故事里的两个人难过,还是因为自己只是个局外人而难过,她也说不准。
“智秀啊!”妈妈敲响了门笑眯眯地望着她,“爸爸订的新书架到了,可是我看不太懂组装的说明书,想拜托我们家高材生来帮妈妈的忙可以吗?”
金智秀放下笔,“那我明天要吃炸猪排咖喱饭哦!”
“当然,给我们智秀最大块的猪排!”
自从阁楼被爸爸抢先一步预定成书房后她就没上来过了,里面被打扫的很干净,墙上贴了壁纸地上铺了地毯配上了新的转椅和沙发,姨奶奶的书和日记都被留了下来填满了以前的书架,爸爸只好买了新的来放自己的书。
“好热啊。”以前住的是大户人家整栋楼都配备有暖气,所以冬日里的阁楼也让金智秀热得脱掉了家居服的外套。
“那你在这儿先看看,妈妈帮你去倒杯果汁。”
“谢谢妈妈。”
只剩自己一个人,金智秀坐在地毯上研究着满地的图纸,余光不自觉地扫过书架上摆的整整齐齐的日记本。犹豫片刻她还是起身打开了书架,硬壳的日记本摆了好几层,从下往上一一扫过,她在最上面一层看到了一个陌生的铁盒。
踮脚把它拿了下来,打开来看,里面净是些细碎的纸条,上面用细密的小字写得满满当当。捏出一张来眯着眼睛看,上面是和日记上不同的笔记,一笔一划写得认真但不够流畅像小孩子的幼稚字体——
姐姐下课一起去小卖部吗?
姐姐今天中午的便当是什么?我拿妈妈炸的猪排跟你换。
想看新上映的电影,假期姐姐陪我去好不好。
姐姐……
姐姐……
姐姐……
诸如此类的内容填满了一整个铁盒,金智秀看着看着扬起了嘴角,她可以想象出在课堂上,角落里的女孩躲在打开的书后,悄悄写下这些平凡琐事递给不远处的另一个女孩然后忐忑地等待回信时的心情,她真的很羡慕姨奶奶。
深吸口气,把纸条按照原来的样子放好,盖上盒子之前她恍惚间看见了自己的名字,仔细找了找她拿出那张写着她名字的纸条——“金智秀,做我女朋友吧”。
上面为什么是自己的名字?
“嘶!”脑子里一阵刺痛,耳朵传来电流似的强烈杂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妈妈端着果汁爬上阁楼,“果汁来咯!”
金智秀现在顾不上这些,她捏着纸条问她,“妈妈,这……这些是从哪儿来的?!”
“你发现了呀,这是之前我自己整理的时候找到的,藏在书桌很里面的地方,怕影响你学习所以没有告诉你,应该是你姨奶奶跟Lisa上学时候传的纸条吧……”
“这个我知道!”金智秀的声音大了起来,指着上面自己的名字汗从额头上滚落,“可是这上面,为什么会是我的名字?!”
妈妈接过纸条看起来并不惊讶,“啊,你还不知道吧。我和你爸爸得到这栋房子之后发现怀上了你,为了感谢姨奶奶决定用她的名字来给你命名,就叫你金智秀了。”
脑袋里一声炸雷,金智秀的手开始发抖铁盒落在地上,纸片在空中翻飞,她的大脑不受控制地凭空生出许多记忆,如同沸腾的水中受热膨胀出的气泡要将大脑撑到裂开!
“Lisa、Lisa、Lisa……啊!”捂着发痛的额头她忍不住蹲在地上大叫,眼泪像有了意识一样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智秀?智秀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妈,智秀!”
爸爸赶到医院时狼狈极了,外套没扣好,眼镜滑落到鼻梁上,大冬天里满头大汗,头发也被风吹得乱糟糟的,他在问诊台看到妻子就急忙冲了上去,“智秀怎么样,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妈妈连忙安慰丈夫,“没事别担心,检查过了医生说什么大问题,可能是因为阁楼温度太高又狭窄不通风,所以才晕了过去。应该怪我,她最近学习那么辛苦一定没有休息好,我却叫她上阁楼帮我组装书架……”
“这怎么会是妈妈的错呢?”爸爸搂住妻子的肩膀,“你也一定吓坏了吧,别自责,孩子没事就好。她现在怎么样?”
“之前醒过一次说还是头晕,医生就给了点药让她继续睡。”
“好好,她在哪间病房?”
“在这边。”
妈妈带路到了走廊尽头的病房,打开门,最里面的床上只剩打开的被子,隔壁床正在吊水的孩子吸了吸鼻子,“姐姐说有要紧的事要去做,让你们不用担心她。“
“Lisa!Lisa!”
金智秀从后山的围栏缺口钻进学校,冬天的枯草沾了满身,没被单薄外衣包裹的地方都被冻得发红,她踩着医院的拖鞋跑出来,脚后跟被山上的草石割出了血。
教学楼里空无一人只有她的声音在回响,当然她也不是来找人的。
“你给我出来!”找了一圈也没有鬼影,她开始担心Lisa是不是已经被鬼差带走,咬了咬牙,她想到了唯一的验证办法。
天台的门被撞开,老旧的轴承摩擦的声音尖锐刺耳,太阳很大,但冷硬的北风仍然刮得她脸颊生疼。除了堆砌的杂物,这里也没有人影。她吞咽一口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小跑着跳上了天台边上的长椅,天台边缘围了一圈高高的铁丝网,上了年头已经有些松动。深吸口气她甩掉拖鞋开始攀爬。
“你想干什么!”
没等她真正爬上去,恼怒的女鬼和以往一样突然出现,隔着铁丝网瞪着胆大包天的女孩,半透明的轮廓线都比平时要深,大白天里竟然有了股恶鬼的意思。金智秀一屁股摔在长椅上,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目光落在狼狈的女孩的伤痕累累的脚上,Lisa皱着眉,身体穿过铁丝网轻飘飘地靠近过来,蹲下身手覆在她的伤口上,从冰凉的脚开始不多会儿她浑身都泛起了暖意。
“好了。”Lisa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你刚刚那是想干什么?”
金智秀看着Lisa严肃的表情笑了起来,“虽然脸一点没变,但真的长大了呢,我们Lisa.”
“说什么呢……”Lisa 脸上风云变幻,从愤怒到疑惑,又情绪复杂地眯起了眼睛,“你在说什么?”
女孩抱着膝盖坐起来,凑到她跟前,鼻尖通红着眼眶里眼泪在打转,声音带着哭腔却努力地在笑:“我说……Lisa,好久不见啊。”
“……姐姐?!”Lisa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眼前的人还是一样的面孔,但是拥有了上一世一样的眼神,“你想起来了?”
“对不起Lisa……”金智秀终于忍不住,抽抽嗒嗒地泪珠落了满脸,“对不起,明明说要和你一起走的,明明答应……就算下辈子遇到也会认出你的……我食言了,对不起……”
“姐姐,姐姐……”Lisa慌了,她伸手想替她擦掉眼泪却只能一遍遍穿过她的身体,“别哭啊……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想起来的……我明明没有告诉过你名字的啊……”
“我找到了……你以前写给我的纸条,那么多我都有留着……一张都没丢。我看到了你给我表白的那张,上面写着我的名字……”
Lisa也在哭,虽然没有眼泪但金智秀知道,眉毛耷拉着眼角下垂紧咬下嘴唇,那是她哭起来的表情。
“傻瓜啊!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肯告诉我,你真的希望我和那个叫允硕的在一起吗?!你怎么那么狠心,一直在我面前却不让我认出来你!”
“不要想起来,不要想起来啊姐姐!”Lisa抱着脑袋不停地摇头。
“别想起我,好好地度过这一辈子不好吗?我已经害了你上一世,这一世就别想起我平平安安地过去吧!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啊!自私地拉着你一起寻死,害你痛苦了那么久,你知不知道读你的日记我有多难过?”她把头压得很低整张脸皱起来,轮廓线忽明忽暗像是油尽灯枯的烛火,“我本来还庆幸你没有死,我以为你会快快乐乐地过完下半辈子的……日记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把刀插在我身上,我后悔得想再死一次……”
“怎么可能快快乐乐的……”金智秀咬着牙恨不得给她一巴掌,“你这傻瓜,你死了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快快乐乐地过完一辈子!我们约好了不是吗,我们明明约好了下辈子要在一起的,你为什么把我推了回来,你这个傻瓜,混蛋!”她抬起手,却只能无力地捶打着面前的空气,“傻瓜、混蛋、骗子……你现在还要把我推给别人……”
“姐姐……”Lisa动了动手指让风带走她脸颊上的泪珠,“别哭了……答应我,这一世好好地生活,别为了任何人放弃生命,好不好。”
金智秀觉察到她的弦外之音,抬头对上那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眸子,“你要做什么,我才刚想起来……”话音未落,她突然双脚离开地面缓缓地腾空起来,“你要干什么?Lisa你放我下来?!”
“姐姐,人鬼殊途,我不能留在你身边……答应我,忘了我,好好生活。”Lisa的身影在刺眼的阳光下像一触即破的气泡,随时有可能消失不见。
“Lisa!Lisa!”她的身体完全飘了起来,在半空中挥舞双手她试图离半透明的人影近一些。
Lisa在笑,“你不是想让我带你飞吗?就这一次哦姐姐,别怕。”
“Lisa!”金智秀身子后仰跨过铁丝网向下坠落,她像躺在柔软的云朵里如同电影的慢镜头一样一点一点地落下。
“回去吧姐姐,连同我的那一份好好活着。”
上一次临近死亡时Lisa也是这样推开她的。
周遭呼啸的风都为她停止,眼泪逆流而上悬在半空中,她视线逐渐模糊只能看见Lisa趋近透明的脸。
Lisa呀这一次我保证,当我们再次重逢的时候,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认出你,爱上你……
秋意再一次笼罩着这所校园时,凋零的树下站着一对男女。
“其实你刚转学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也一直都很喜欢你……”允硕一脸懊恼地挠挠头,“但我怕会给你带来麻烦,所以没有选择说出口,想着能默默陪着你就好了。都到了毕业的时候,再不说的话就来不及了。”他红着脸挺直腰板双手攒成拳头紧贴双腿两侧,深吸口气大声地说:“智秀,我喜欢你!即使以后不在一个大学也没有关系,我等了两年,大学四年我也可以一直等你的!所以……请做我女朋友吧!”
高大英俊的男孩只会在你面前红脸,宣誓似的挺着胸膛气若洪钟地表白,把积攒了两年的爱意喊了个痛快恨不得要全世界的人都听见——这本该是每个女孩青春里的梦。
可金智秀的青春在她出生前就死了,她能给的爱早早透支在某个不知所踪的家伙身上,这样一具空壳是没有能力做出任何承诺的,对允硕,对他这份沉重的表白,金智秀只能摇头拒绝,“对不起啊,你是个很好的男孩子,可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即使心里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男孩的自尊心还是微微刺痛想追问一个理由。
“要说为什么……”金智秀稍稍偏头像在思考合适的回答。秋天的晚风拂过,调皮地吹起她的长发,发丝落在脸上痒痒的,把碎发勾到耳后,她出神地望着风里飞扬的落叶。
“因为我也有在等的人。”
奇怪的人。
Lisa不自然地撩了下耳畔的长发挡住来自陌生人的视线,也挡住自己泛红的耳尖。
开学一个多星期了,她怎么好像走到哪儿都会碰到那个老师,明明不教自己的班,真是奇怪。
人倒是挺漂亮的。
“在看什么?”朋友买水回来好奇地往她刚才注视的方向看去。
“哦,没什么,快去食堂吧,我要饿死了!”Lisa挽上朋友的手臂,离开前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望着她的背影,老师露出来个微笑。
阳光下,她胸口名牌上刻着的“金智秀”三个字在耀眼地反着光。
我把你们当妹妹你们居然想绿我?
【allsoo】变小梗
§
金智秀发誓带小孩绝对不是自己这个一向不喜欢小孩子的钢铁直女主动揽下的瓷器活
五六岁的小孩 狗都嫌
年上提出来的时候dalgom好像听懂了一般对着自己狂吠 似乎是告诉自己它绝不答应
§
“秀啊 亲戚家要来几个小孩到我们这里玩 本来我可以带着她们出去旅游的 可是现在公司突然出了点事得出差 小孩就麻烦…… ”
尾音随着年上晃动她袖子的节奏被无线拉长 带着探询的口吻 女友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往上瞟自己 ...
【allsoo】变小梗
§
金智秀发誓带小孩绝对不是自己这个一向不喜欢小孩子的钢铁直女主动揽下的瓷器活
五六岁的小孩 狗都嫌
年上提出来的时候dalgom好像听懂了一般对着自己狂吠 似乎是告诉自己它绝不答应
§
“秀啊 亲戚家要来几个小孩到我们这里玩 本来我可以带着她们出去旅游的 可是现在公司突然出了点事得出差 小孩就麻烦…… ”
尾音随着年上晃动她袖子的节奏被无线拉长 带着探询的口吻 女友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往上瞟自己 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金智秀心里想的却是我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就这撒娇卖萌 我一纯娘们还能抵挡不住了?
“姐姐我们跟亲戚解释一下 让她们等你回来了再来玩嘛”
“可是宝贝呀 我都答应人家啦 你肯定也不想给我妈那里留下不好的印象对不对”
等裴珠泫将手勾到金智秀脖子上 两腿缠绕到年下腰间让金智秀不得不下意识地托住她时 金智秀才发现自己根本抵挡不住这样的攻势
姐姐不常露出撒娇的一面 难得一见的总是珍贵些 即使是个性冷淡估计也没办法抵挡裴珠泫这样好看的脸做出这样服软的举动
裴珠泫看出金智秀眉间的一点无奈和心软 年下的手紧紧搂住自己还不安分地滑动
大概是个突破口 攻势得快准狠 她心想
“都是很可爱很可爱的小孩子啦 我们亲戚家的小孩随我 长得漂亮 也听话 不会多让你费心的啦”
“可是欧尼知道我不喜欢小孩子嘛”
金击球的眉眼耷拉下来 带着委屈弯成好看的弧度 一边还巴巴地朝自己的电脑看了一眼游戏界面
真不知道这一眼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裴珠泫在蹦出用游戏机贿赂的想法时暗自揣度 可很快就放弃了 因为年下时不时稚气的可爱总让她喜欢得一塌糊涂
“等我回来 就给你买switch”
金智秀耷拉的眉眼立马舒展开来 眼里放出的光芒绝对比第一眼见到裴珠泫时眼里的光还要耀眼
真是个小孩子 心理年龄相仿的话 不知道会不会跟那三个小家伙成为好朋友
年上听着那人再三询问诺言的真实性 好脾气地轻笑
“可是你要答应我 如果回来小朋友向我告状说你欺负她们的话 奖励就取消了”
金智秀正在兴头上 哪有多余的理智去思考这个附加条件的重量 只是在旁不住地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应允 好看的爱心唇抿成一条线 像个乖巧的学生
迟钝如金智秀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
没有金刚钻 还真别揽这瓷器活
§
第一天就出了岔子
飞机在傍晚到达 金智秀开着车来到机场
接机的地方 金智秀在手机上翻出裴珠泫叮嘱过的三个小孩的衣着的聊天记录时却迟迟没有看到人影 望眼欲穿地看着下机的出口时金智秀无聊用脚打的节奏仿佛是为这场艰苦卓绝的带娃战争演奏起了进军鼓似的
已经过了约定时间的十分钟 接机口的人流逐渐稀疏 金智秀还是没看见三个小家伙的身影
“奇怪 三个小孩走在一起应该挺显眼的 怎么会没看到呢 不可能是我看漏了吧……”
金智秀自言自语着打开手机准备向裴珠泫汇报
突然一个软软的物体撞到了金智秀的小腿 接着紧抱住她的小腿 温热的触感 金智秀低头一看
小小的人带着黄色的渔夫帽 像极了日本小孩的幼稚园服配套的帽子 白色的短袖外套着卡其色的背带裤 脸颊肉肉的 一双极其不成比例的湿漉漉的大眼睛正滴溜溜地盯着自己转 嘴角的灿烂笑容却仿佛见到了世界上最最喜爱的事物
金智秀连忙低头查看手机 对着聊天记录的描述一一对照
这不是小lisa又是谁呢
金智秀开心地蹲下身 用还是比lisa高了半个头的高度对她和善地笑笑
可眼前的小孩却语出惊人
“我喜欢你!”
金智秀哑然失笑 腹诽着现在的小孩怎么这个样子 看上去也才五六岁 怎么懂的这么多 见第一面就会说喜欢你 凭她出色的外貌以后不会要做海王吧
她拉起lisa的小肉手 对她的喜欢礼貌地表示了感谢 接着询问起其他两个人的行踪
“她们……姐姐你别管她们了 这段时间就我们两个人过好不好!”
金智秀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嘴角 心里布满了一万条黑线 心情大概比游戏输了还要无奈 哦不 那倒还没到那程度 但是仅次于游戏输了
金智秀想着 却被背后一声响亮却稚嫩的 lalisa 打断思绪
回过头看
一个比lisa高一个头的小孩穿着粉红色的小裙子 小小的手里抱着一颗相比之下显得很大的玉米 嘴角沾到的食物残渣还来不及擦去 可以看出刚刚那声lalisa似乎是她吃玉米的百忙之中极其艰难地抽空出来的结果
腮帮子鼓鼓地还不停蠕动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小松鼠 金智秀似乎能在彩英精致可爱的脸上看出一点毛茸茸的迹象 然后想象出她小小身躯后晃着蓬松的大尾巴
“是彩英吗”
金智秀走过去将小松鼠圈在怀里抱起 这么可爱的小孩她确实喜欢的不得了 一旁屁颠屁颠跟过来的lisa可怜巴巴地扯着自己的衣角 大声抗议着要她把彩英放下来
“哈哈!lalisa!漂亮姐姐喜欢我比喜欢你多!”
怀里的小孩因为刚吃下一大口玉米口齿有些含糊不清 但得意洋洋的神情让人忍不住想去捏她的脸 在金智秀的臂弯上她转过身去抱着金智秀的脖子 身上散发着小孩子特有的奶香味
“jennie欧尼!我们在这里!”
金智秀感受到怀里的彩英正对着某个方向欢快地招手
那个方向一个眉眼精致的小孩正微蹙着眉头看着自己 一双眼尾略往上翘的猫眼似乎正宣泄着对自己的不满 明明是小孩却打扮得很时尚 小小的露肩装和白色长裤 小手搁在斜挎的小包上 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小猫一样狡黠的眼神并没有表现出对自己显而易见的喜欢 但倒是对自己打量个不停
jennie的脸颊也是肉嘟嘟的
金智秀想象不出这张饺子一样肉乎乎的脸颊笑起来时会是怎样可爱的模样 于是她抱着彩英 拖着扯住自己衣角的lisa 走到这个跟自己同姓的小孩面前 心里疑惑着她是不是不太喜欢自己
jennie面露不爽地要自己放下彩英快点走 但撅起的嘴角并不让人生厌
不愧是裴珠泫亲戚家的小孩啊 金智秀心想 欧尼说都长得漂亮的话看来真的不是骗人
大韩民国中算得上小孩的颜值巅峰们此刻聚集在一起 加上金智秀惹眼的美貌和气质 机场的目光快速聚集
四人匆匆逃离了接机口走向停车场
“我要和jisoo姐姐坐!”
lisa扒着车门不放手 似乎没有罢休的意思 一旁的彩英使劲想要拽开lisa的胳膊争夺副驾驶的位子
而jennie只是静静地杵在后面看她们 并没有上前争抢副驾驶的位子 也没有要坐进后排的意思
金智秀扶额 无奈地将三个小家伙一个一个抱到后排系上安全带
“都坐在后面!不要争了!”
“朴彩英都怪你!我不能坐在欧尼旁边了!”
“呀lalisa 你还说!要不是你跟我抢我早就跟漂亮姐姐坐在前面了!还有我明明比你大!你干嘛叫我名字”
“我们同岁诶!差几个月又怎么了!不能叫你大名吗!朴!柴!勇!”
“你这个小屁孩怎么可以叫我朴柴勇!lalisa manobal!”
“你才是小屁孩!你才manobal!反弹反弹反弹!”
“反弹无效!”
“反弹有效!”
“无效!”
“有效有效有效!”
“无效乘以一百!”
“那我乘以一千!”
………
“幼稚”
jennie在旁边听着比自己小的妹妹不断地说出她们认知里最大的数字 高冷地吐出两个字 一边将座位换到了驾驶座后 一边默默将自己的屁股往前移了移 抱住金智秀驾驶座的靠枕
鼻翼微不可见地收缩了两下 貌似是在闻金智秀身上的香味
而金智秀在后视镜看着后排两个同岁亲故争吵不休 话题从年龄大小到争吵黄色和粉色哪个比较好看 坐在前面驾驶座的漂亮姐姐是眼睛好看还是嘴巴好看 小猫和小鱼到底谁比较可爱 鬼怪里到底是鬼怪帅还是地狱使者帅 任何芝麻大小的事似乎都能争吵不停 叽叽喳喳像小麻雀一样
金智秀几次想要开口阻止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插不上话 终于意识到她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混世魔王
果然 漂亮是真的 但是老婆说她们听话真的是有悖良心啊
保佑老婆出差一切顺利 不要因为说了谎被天打雷劈
§
“这里就是你们三个的房间了 床你们就自己分配吧 很晚了 快快洗漱上床睡觉吧”
金智秀正打算转身离开去打会游戏好解除一天的疲劳 一天都没碰游戏了 手实在痒
迈出房门的那一刻 小腿却一下被两只细长的胳膊圈住
好吧 不用看也知道是lisa了 喜欢肢体接触的小家伙
“我不可以跟欧尼一起睡嘛”
瞧瞧她这样子 圆圆的眼睛此刻装着满满的委屈 似乎再不哄 下一秒眼泪就会止不住地涌出 眼睛扑闪扑闪垂眸看着地面 连带着她的小肉手纠结地缠绕在一起 不安分地扭动
金智秀刚想安慰一下 却发现另一边传来了哭声
彩英正在大哭
什么程度呢 上气不接下气的程度 脸憋得通红 换气的时间间隔长的惊人 哭声嘹亮绵长 以后可能会成为很好的歌手 太有天赋了不是吗
据jennie形容说 上一次看见彩英哭的这么厉害是因为那天幼稚园的午饭有一颗玉米 彩英舍不得吃 将它偷偷藏在了口袋里 结果晚上拿出来后却发现在夏天炙热的气温里玉米已经坏掉了
那个时候她捧着玉米 珍珠般的眼泪啪嗒啪嗒滴在散发出馊味的玉米上 亮亮的眼睛仿佛永远不会干涸的水龙头
确实哭的撕心裂肺 在彩英时不时去闻玉米味道 再三确认玉米宝贝真的变质了的时候
糙汉秀手忙脚乱的地拿起自己的袖子要给朴彩英擦眼泪时 却被她哭哭啼啼的避开了
名媛气质不允许她用袖子擦眼泪
只见她并没有停下哭泣地走到行李箱旁 边哭嚎着边打开拉链 不停地用手背抹去眼泪 之后艰难地拿出一块小方巾塞在金智秀的手上 示意她帮自己擦眼泪
金智秀又好气又好笑 怎么还嫌弃上了?
但是这小孩一举一动怎么会这么可爱啊
正当她拿起方巾帮彩英擦着眼泪 听见那边也哭开了
哭声虽然不嘹亮 但换气时间非常短 持续的时间跟彩英一样长的惊人
这都是些什么小孩啊 敢情这是个当rapper的好苗子啊
还给我搞上轮唱了 要不你们以后组个女团出道得了 金智秀看着lisa悄咪咪从她捂住脸的指缝间偷瞟自己的样子暗自腹诽着 却还是无奈地将两人一只手一个地抱起
“都不哭了不许哭了 今天晚上你们两个就跟我一起睡吧 现在排队去洗脸刷牙!”
两个小屁孩立马转哭为笑 朴彩英用手背胡乱地擦去眼泪 毫无刚刚坚持用方巾擦的名媛气质 lisa则傻乎乎地挂着一溜鼻涕 一边还用力地将它吸回去
金智秀拿着餐巾纸帮lisa擦好了鼻涕 小孩一副很受用的样子抱着金智秀的脸吧唧就是一口
听见朴彩英大喊“脏兮鬼鼻涕虫lalisa亲我的漂亮姐姐干嘛!你这个臭屁!”时 金智秀只能扬起一个无奈的微笑
余光瞟到jennie眼里的怨气更加重 瞪着眼鼓着腮帮子的样子还是很可爱 像一只发怒的小猫似的
金智秀哑然失笑 将三个小家伙带去洗脸刷牙
lisa和朴彩英抱着她们的小枕头迷迷糊糊地推开自己的房间时金智秀放下了手机 两个小家伙终于没有之前的兴奋样子 小朋友的电源终于没有电了 眼睛一眨一眨努力保持清醒的样子让金智秀差点就要喜欢小孩了
果然没有人会不喜欢小孩 这句话应该给小孩加上好看这个定语
她在离自己还有段距离的地方为她们摆好枕头盖好被子 心里嘀咕着年上应该不会介意吧 伸手将灯关上
灯只灭了一秒 门就吱呀被打开了 门外的灯光透着门缝照进 小饺子的影子被拉长地像个大人
jennie有些费力地爬上床 踮脚踩着lisa和彩英躺着的空隙 找到了紧挨金智秀的地方将枕头用力地放下
什么话也没说 但依旧可以感受到很强烈的不满情绪 金智秀感受到身边裹着被子的小饺子正一挤一挤装作不动声色地朝自己怀里的方向蠕动
看来也不是不喜欢我嘛 金智秀放下心来 轻笑着伸出一只手将背对着自己的jennie揽进怀里
别扭的小饺子周身的不满情绪终于消散 迟钝的直女金智秀都可以感受到突然多云转晴的天气 jennie转过身让脸朝着金智秀的方向 悄悄蹭了蹭 脸颊上的肉被枕头挤压着露出可爱的一坨 鼻翼照样微弱地翕动
像是要将金智秀身上的味道都吸走似的
§
“大懒猪”
第二天早上金智秀睁眼时看到的就是一张故作高傲的脸 不用说了 这陈述句的语气不睁眼也知道是jennie了
金智秀从床上爬起 lisa噔噔噔地就从外面跑进来扑到了床上 金智秀差点因为这样的谋杀行为吐出一口老血
“lisa你不可以这样跳过来”
反倒是jennie一开口就让lisa乖乖地放松了些圈紧自己脖子的手臂 不过一会又立马收紧了 肉乎乎的小脸不停地在自己身上蹭 金智秀伸手去捏时 lisa却被姗姗来迟的彩英一下挤开了
手指落在彩英的脸上 软软的手感很舒服
“我喜欢脸上肉多的人”
金智秀边说边换着法捏着彩英的脸
一旁的lisa闻言表现得非常不服气 使劲把脸凑过来要金智秀感受手感
余光里站在床边的jennie正偷偷地在角落捏着自己的脸 试试是不是有肉 在她自己的手捏到一大块软肉后背过身去悄悄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
感觉我都要开始喜欢小孩了 金智秀刷牙时望着镜子里紧紧盯着自己的三双眼睛悄悄地嘀咕
§
恼人的带娃生活有序开展着
“jisoo欧尼!快过来陪我睡觉”
“漂亮姐姐是我的!我要睡在旁边!”
“让一让 借过一下”
这几天金智秀不再睡在床的右边 而是被lisa和彩英拉到床的中间 这样大概可以实现幸福最大化
金智秀假装没看到jennie说着借过时将枕头用力地放在自己和lisa中间 欺负得韩语能力不佳的泰国小孩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什么也没看到 真的
真的没看到彩英心满意足的表情 没看到jennie靠近我时用力吸气的样子 以及lalisa manoban同学黑暗中紧紧盯着jennie的幽怨又怂得不敢骂人的眼神
装没看到难道不是带娃的精髓吗
“jisoo欧尼!今天的月亮好好看”
“漂亮姐姐肯定觉得星星比较好看!”
金·抹杀童心小天才·皮皮秀·怼lalisa无师自通·智秀幽幽地飘出一句
“我觉得月亮的颜色是腐烂的鸡蛋的颜色”
而远远站在一旁的jennie看着窗户那边 彩英得意地指着同岁亲故lisa大声嘲笑 而lisa耍赖般地将自己挂在金智秀身上要她改变想法的场景 默默地打开了电视上的游戏直播并乖巧地坐下
金智秀闻声赶到 坐在jennie身边时看到口嫌体正直的小猫的得意表情
别扭死了 也好可爱
看到金智秀溜走到沙发边的lisa像小猴子一样飞快地蹿过来 一下就钻进毯子窝在了金智秀怀里 金智秀将下巴轻轻搁在lisa的脑后 手臂悄悄搂紧了些
彩英看到也立马过来争宠 两个同岁亲故就在金智秀的怀里开始了每日的争吵日常
等到开始dalgom不满地对着lisa大叫 气的lisa一下把它举起来抱着乱晃 彩英终于独占了金智秀的怀抱
我真的没看到dalgom把lisa的小黄袜咬破了 也没看到lisa行李箱旁一坨狗屎 更没有看到lisa睡觉的时候dalgom爬上床把口水流到她头上
装没看到难道不是带娃的精髓吗
反正不是呆古米做的 呆古米什么都不知道
周六的时候带着孩子们去了花鸟市集
路过一家鱼店的时候彩英站着再也走不动了 眼睛紧紧盯着鱼缸里的一只橙色的小丑鱼挪不动脚步
于是这只小丑鱼第二天就顺理成章来到了金智秀家
每天早上金智秀给它喂食的时候三个孩子总会紧急集合
“jisoo欧尼!我喂它的话你能亲亲我嘛”
“漂亮姐姐 我要喂她!我要亲亲你”
“我可不是因为喜欢你才想喂的”
几天后丑鱼直挺挺地飘在了水上
善良的彩英带着它去找兽医 果不其然
撑死的
金智秀假装没看到每隔几分钟鱼缸里就会重新出现的食物 假装不知道这几天自己被亲了多少口
丑鱼好可怜 丑鱼什么都不知道 丑鱼是无辜的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这句话原来是真的 她想
§
裴珠泫终于回来了
进门时却没发现四人的身影
走到卧室却发现三个孩子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身边的是自己的女朋友
一个脸颊肉肉的正枕着金智秀的手睡觉 另一个腮帮子鼓鼓的紧抱金智秀另一只手 看着金击球打游戏 还有一只长手长脚的金发小孩更加过分 直接整个趴在金智秀身上
整个一大型挂件批发市场
“没人迎接我吗”
裴珠泫的嘴角扬起一抹危险的笑
呸 什么成为好朋友 这几个小孩分明是想绿我
晚上的时候裴珠泫送三个小孩去机场
告别的时候金智秀总算松了口气 哄了年上好久了才说服她回来时在床上看到那三个小孩挂在自己身上真的只是偶发事件
她疲惫地笑着跟两个抱着她不肯走的小孩客气地说
“我很喜欢你们的呀 好想跟你们再多待几天哦”
jennie闻言却掉头走了
金智秀正想使劲把两个锁在自己腿上的小孩扒拉下来去看看小饺子 jennie就回来了
似乎是刚刚发完消息
jennie拿着手机过来 指给金智秀看
“妈妈 我们还想在珠泫姐姐这里再多玩几天”
“没问题啊 那我跟你珠泫姐姐说一下你们再玩几天吧”
谁来救救我 金智秀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晚上五人一起回家
当两个小孩迷迷糊糊抱着枕头照常进了金智秀卧室时完全忽略了一道冷冽目光的注视
金智秀拼命做的手势没有被发现 两个小孩径直躺到裴珠泫和金智秀中间
“姐姐 你听……你听我解释”
金智秀慌张地摆手 脑子里一片空白疯狂搜索着开脱的借口
“你说 我听着”
金智秀仿佛可以看到裴珠泫微笑的脸上写着 对你微笑纯属礼貌八个大字
可一旁总算安静下来的lisa此时却开始说起梦话
“长大了我要娶jisoo欧尼……”
金智秀看见裴珠泫飞快起身
跑到旁边抽屉掏出两本红本本来到床边将lisa叫醒
金智秀看着年上露出的灿烂而危险的微笑仿佛就可以听到她的心声
我把你们当妹妹你们居然想绿我?
紧接着金智秀听见的是绵长的哭声 接着是二重唱
假装没看到jennie在门口感受到这里修罗场的气氛 怯怯不敢进来时握起的伤心气愤的小拳头
假装没看到不是带娃的精髓吗
再说她也没蠢到不看看是谁在欺负这些小孩
不是金智秀的错 金智秀什么都不知道
金智秀只想知道switch还有没有戏
Gifted 10
章节数到二位数了
终于要开始虐了!!!
虐一虐Lisa就长大可以谈恋爱了!!!
我好兴奋啊!!!
可是最近很忙还是会更很慢······
10.
坐在证人席上Jennie确实向她说过的那样,张着嘴满头大汗一个字都冒不出来。
法官不耐烦擦了擦光头上油亮的汗,“请证人正面回答问题。”
金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律师举着平板走近,将页面的上的人脸放大放到了Jennie面前,脸上带着礼貌的、得意的笑容,“Miss Kim我再问一遍,你不需要多说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照片上的人是你和Lisa吗?”...
章节数到二位数了
终于要开始虐了!!!
虐一虐Lisa就长大可以谈恋爱了!!!
我好兴奋啊!!!
可是最近很忙还是会更很慢······
10.
坐在证人席上Jennie确实向她说过的那样,张着嘴满头大汗一个字都冒不出来。
法官不耐烦擦了擦光头上油亮的汗,“请证人正面回答问题。”
金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律师举着平板走近,将页面的上的人脸放大放到了Jennie面前,脸上带着礼貌的、得意的笑容,“Miss Kim我再问一遍,你不需要多说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照片上的人是你和Lisa吗?”
那是一张ins的截图,发布者配文“The Sunshine State!”图上是一个戴着摩托车头盔的年轻女子,她身子前倾,伏在张扬的摩托车上,轻薄的外套定格在被风撕扯的姿态仿佛能听到猎猎作响,身后一个半大的孩子勾着她的脖子踩在摩托车背上,另一只手振臂高呼。
这是张不错的照片,拍摄角度很有冲击力,抓到了动态中的美感。
如果上面的人不是Jennie和正等待所罗门审判的Lisa的话在场的各位应该会给出更高的评价。坐在被告席上的被告和律师包括旁听席上的音乐老师一起抬头看着大屏幕上投影出来的照片,脸色及其难看。
Jennie转过脸去不看那张照片,张了张嘴,最后认命般地点头,“是。”
没等法警把庭审大门彻底打开金智秀就撞开门冲了出去。
Jennie在后面小跑着追她,“Jisoo,嘿,Jisoo你听我解释。”
她的姐姐第一次穿着高跟鞋还能在人群里健步如飞,而Jennie只能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边躲开来往的行人。
“我很抱歉事情会变成这样,可这不是我的错!那阵子我们刚决定要打官司她心情很低落,我只是在想办法让她开心起来,谁知道凑巧会被人拍到?!还会被当作证据拿出来?”
“不是你的错?”金智秀停下脚步猛地回头差点撞到妹妹的鼻子,她狠狠地推了Jennie一把咬着嘴里的软肉才忍住尖叫的冲动,“我说过多少次这太危险了、这会让她受伤、这样会被人起诉!我说过多少次不许你这么做,你有听吗?!”
“你有听吗?”最终她还是吼了出来。
法院从来没有空旷的时候,只是这样的闹剧在这里从不算新鲜事,因此也没有人过多在意这边两个吵嚷的女人。
律师姐妹很快跟上来,Rose拉住Jennie拦在两人中间生怕她们要多担上一条斗殴的罪名。Alice也按住金智秀的肩膀,“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里是法院你还是需要冷静下来好吗?还有我们现在没有输,只是处于下风,你这时候失去理智才是最危险的明白吗?”
金智秀深吸口气点头,“理智,好的,保持理智。当然了,我从未如此理智过,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有比现在更理智的时候了。”
她转头迈着大步往停车场走去,一边走一边像要把它撕碎一样在背包里翻找车钥匙,好不容易找到她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指着紧跟着她的Jennie,“你给我自己走回去!”
金智妮肩膀耷拉下来摊开双手想辩解又无话可说。Alice看了眼妹妹,Rose搂住Jennie的肩膀向姐姐点头示意,于是律师陪同气冲冲的当事人坐上了飞驰而去的皮卡,而可怜的妹妹们留在烟尘滚滚的原地。
Jennie猫一样吊梢着的眼角被委屈坠得耷拉下来,她看看远去的车又看看身边的Rose,半张着嘴像要哭出来一样,“我很抱歉,真的真的,很抱歉···”
Rose的眉尾也低垂着,把哭泣的小猫搂住柔声安慰,“我知道,我知道···”
“停!红灯!红灯!”
伴随着律师的尖叫老旧的皮卡发出一阵尖锐的摩擦声擦着白线停下。
Alice紧握着车顶的扶手拍拍胸口,安抚自己差点被甩出去造成的心跳飙升,“我说,你真的,需要冷静点好吗?”
金智秀皱眉把脸砸在方向盘上轻轻点头,“我知道···我只是做不到···”
“我们还有机会翻盘,你用不着这么失落。”律师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分析,“Jennie并不是Lisa法律意义上的监护人,那张照片只是从侧面影响了法官的判断。他安排了给Lisa的心理评估其实是一次机会,证明你们给她提供的环境并没有给她造成坏的影响,证明你们给了她一个正常孩子都有的幸福的童年,只要证明这些就够了。相信我,我们不会输的。”
金智秀趴在方向盘上深吸口气,一边点头一边缓缓地抬起身子,像个坏掉的摇头娃娃机械似地重复,“对,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一会儿我要说点什么?”Lisa骑在沙发扶手上打量着窗明几净的等候室,垂在地上的那条腿悠闲地晃悠着。
金智秀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坐在那里,只是不停地变换姿势,一会儿翘腿一会儿又放下,好像要进去接受评估的是她自己。直到Lisa提问她才停下来,双手合在一起勾住右腿的膝盖。她想了想然后耸耸肩,“实话实说就好。医生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们就能早点回家。”
“好吧。”她身子一歪滑到金智秀大腿上,“我答的好的话他们就不会让我离开你对吗?”
金智秀笑着点点她挺翘的小鼻子,“这不像你钟爱的数学题,这些问题没有对错没有唯一的答案,你只要把你心里的想法诚实地说出来就好,剩下的交给医生来评判。”
Lisa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脚搭在扶手上又往她怀里靠得近了些。
“不过我不介意你多替我说些好话好吗?”
金智秀说完两个人都咯咯地笑,陌生环境造成的那一点点紧张不安也消散不少。
穿着白大褂捧着记事板的女士向这边走了过来,看见Lisa她弯下腰亲切地问好,“嘿小家伙,你一定就是大名鼎鼎的Lisa了?很高兴见到你,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可爱。”
小天才不太擅长与心理医生这种自来熟的类型相处,即便金智秀拍了拍她的屁股示意她也没有坐起身,只是点头然后道谢。
“哦,看来你是个害羞的小家伙。不过既然是个小天才,那我相信一会儿你一定能好好地回答我的问题,对吗?”
“是的。”
医生向她伸出手,“走吧宝贝儿,我们去里面聊。”
Lisa没有动弹,她的神情称不上胆怯,只是孰离和戒备。
“去吧亲爱的。”金智秀紧了紧怀抱想给她鼓励,“我就在这儿等你,哪儿也不去,好吗?等你和医生聊完我们就回家吃你最爱的布丁!”
“好吧。”她动了动屁股从金智秀身上挪下来,犹豫一会儿,没有牵医生的手,“我们去哪儿聊?”
医生当然不会跟一个十岁的孩子计较,她笑着收回手,跟坐在一旁的拘谨家长点点头后领着她的小客户往诊疗室走去。
面向儿童的心理治疗室不会太无聊,医生说完屋子里的玩具、纸笔她都能随便用后小天才很快放松了下来不再那么严肃,她趴在桌子上拿起水彩笔开始写写画画。可惜数学天才在别的领域似乎没有太高的天赋,从医生的视角倒着看过去,只能看懂她画了几个方块和四个圆圈,在某个方块里她又画了三个大小不一的小圆圈。
“Lisa我听说你和Jisoo还有Jennie住在一起,能和我聊聊她们吗?”医生收回注意力,回到和小朋友聊天的正事上。
“中午想吃什么?”金智秀发动车子时问她,比起Lisa和医生聊了什么,作为一个家长她更关心下一顿饭要喂小家伙吃些什么。
“嗯···”Lisa下巴搭在车窗上,像只好奇心旺盛的狗狗望着窗外让经过的风把她一头金发吹起,嘴巴一张声带发出的震动被风吹成了奇怪的声音,她一时间被带走了注意力忘记回答金智秀的问题。
换挡的间隙驾驶员抽空回了下头,看到副驾驶的小天才正迎着风大张着嘴,像只努力试图灌满自己的气球。
今天的佛罗里达没有毒辣的太阳,大片的云层替她们挡住了热辣的紫外线,而靠近海岸线的那边天空只在离海面很近的地方零星飘着几片云,海风席卷着大洋的凉意和盐分的清新气息掠过从车厢中穿过。
她微笑着转过头没再问下去,吃什么的问题可以回去再考虑,她不想打扰聪明的狗狗难得的放空时刻。驾驶员不扶方向盘的那只手胳膊搭在车窗上,甚至没有抬手去拨开散在眼前的发丝,不知道为什么她怕任何一个细小的动作都会打破这个上午里的普普通通的静谧氛围。
皮卡和以往任何一天一样拐过那个堆着垃圾的街角,驶向那一片破旧的小矮楼,金智秀在属于自己的停车位那儿看到了戴着墨镜的Evelyn。她今天没有穿西装,简单的白色短袖扎在米色长裤里,挂着个软布料的手包在胳膊上,她个头不高很容易就被街道旁高大的树荫缩包裹,看起来比起以往几次见面的时候要少了很多攻击性。
她看向这边站直了身子摘下墨镜,很显然认出了金智秀的老皮卡,这不是什么难事,谁都会对那辆破旧得如同随时要解体一般的车子印象深刻。
“嘿,Lisa。”金智秀把车子靠边放缓了车速。
“嗯?”
“你看到那个站在我们楼下的女士了吗?”Lisa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到了微笑着对她们招收的Evelyn。
“那是Evelyn吗?”
金智秀点头,“她、嗯、她之前说过想见你,和你聊聊。”
“你想我见她吗?”Lisa很快地问她,监护人反而犹豫了,她舔舔嘴唇一口气含了半天才吐出来,“这无关我的意愿,是你的选择,而你选什么我都支持你。”
Lisa该知道她一定会这么说的,小天才耸耸肩低头看着自己绞缠在一起的手指们,“她送了我礼物,我该感谢她的。”
“你说的对。”金智秀伸手揉她金色的头发,她确实把Lisa教得很好。
“哦,我可以邀请她来我们家坐坐吗?然后让她尝尝你做的煎饼,吃完她就会爱上你的。”小天才似乎觉得蹦出了个绝妙的主意,在副驾上兴奋的手舞足蹈。
“真的?”金智秀有些哭笑不得,“你真的认为一个煎饼就能让她喜欢上我?”
“当然!”天才瞪着大眼睛非常笃定,“谁都会爱你做的煎饼,然后她也会明白我为什么爱你,就不会再想办法让我们分开了!”
车子滑得再慢这条街道也只有这么长,金智秀轻轻踩下刹车,车子就在Evelyn面前停下。“你说的对,也许我们都该给对方一个互相了解的机会。”
Lisa开心极了,转头对窗外的外婆发出邀请,“嘿,想去我们家坐坐吗?我让你尝尝Jisoo做的全世界最好吃的煎饼!”
Evelyn连话都没来得及说那双和Lisa颜色一样的眸子里就射出了惊喜的光,她和金智秀短暂的对视,看见她默许的神色后连连点头,“好的,当然,当然好了!”
小家伙很好客,金智秀打开门后她率先冲了进去,打开冰箱倒好了三人份的冰可可。
Evelyn第一次踏进外孙女拥挤的家里,再加上之前和金智秀的一些冲突,她尚且有些不知所措。“坐吧。”人都请到家里来了一家之主自然不会为难客人,她把沙发上堆着的衣服、毯子收拾好,姑且给了她一块坐的地方。
“谢谢。”Evelyn把手包放在身边,拘谨地坐在沙发的那一角。
“小心亲爱的。”金智秀在她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看着Lisa端着盛着三杯冰可可的托盘有些吃力地往这边走,三杯饮料并不沉,她只是怕数学小天才计算错它们的重心会在客人面前闹出笑话。
“请吧。”好在她平时也没少干活,最后有惊无险地把托盘放到了茶几上,然后拿了两杯一跃上了金智秀的沙发扶手,一杯递给金智秀一杯灌进了自己肚子里。
Evelyn的年纪能保持这么好的身材和皮肤,一定是严格控制着饮食的,高糖分的饮料并不在她的食谱内,但这是她的外孙女替她端来的第一杯饮料,她没有拒绝的道理。“谢谢。”她抿了一口,冰凉的甜味剂刺激着她的味蕾和喉咙,嗯,确实是告别已久的劣质可可的味道。“我很久没喝过这个牌子的可可了,”她注视着手里还冒着冷气的褐色液体,“Lily以前也很爱喝,你和她一样。”
她说的当然是Lisa,金智秀用余光看她,小家伙坐在沙发扶手上长腿早就能拖到地了,可她还是喜欢微微斜着身子轻轻地晃悠它们。她没接外婆的话,低头安静地喝饮料。
没人说话,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闷里。金智秀拿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呼,今天挺热的,要开会儿空调吗?”这其实不是个问句她也没等回答,从沙发的靠枕下摸出遥控器按下开关。
已经发黄的老旧空调发出感应声后用了点时间才打开扇叶吐出口浊气,像沉睡一夜醒来的人的第一口呼吸。一大一小两位主人公把家里所有通风的窗子关上后回到客厅用和刚才一样的姿势坐下,空调嗡嗡地响可还是没有冷风出来,“等一会儿就好了。”金智秀替家里老化的电器解释。
“没关系。”Evelyn的注意力显然并不在这儿,“你收到我的礼物了吗Lisa?你喜欢它吗?”
“我很喜欢,谢谢。”Lisa老实地说,毕竟金智秀没教过她撒谎。
“那真是太好了。”Evelyn放下杯子手肘撑在膝盖上身子往前靠过来,“我在里面输入了几道数学题你看见了吗?”
Lisa点头语气里带着点骄傲,“嗯哼,我全都解出来了,很有意思。”
“真的?那真是太棒了,你喜欢她们吗?我在哈佛的办公室里有很多这样的问题,你喜欢的话随时可以来。”
Lisa看了眼金智秀的表情,虽然监护人在笑,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我以后考上的话可以自己去看。”
“当然,亲爱的,你当然能做到。”Evelyn注意到她的举动,怕自己过分的贴近会惹人不悦收回身子靠在了沙发上。
“你说你在哈佛工作?”金智秀问道,她曾对Rose说过Lisa的外婆只是个三流数学家,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形容准确与否,她只是单纯不喜欢这个女人。
“是的。”她点头举止间并没有夸耀的意思,“额,我以前花了太多精力在家庭、孩子身上了,自从Lily离开之后我迷茫了很久,最后决定想办法留在哈佛做自己的研究。”
“挺好的。”金智秀说着,默默推翻了对方是个不入流数学家的判断。
监护人最后决定给两个人一点时间独处,可一两个小时对两个数学家来说并不算长,她们趴在客厅矮小的茶几上就一道金智秀连题目都读不通的数学题发表了各自的看法,没来得及讨论出结果就到了午饭时间。
如Lisa所愿,Evelyn今天有幸能吃到佛罗里达饱受赞誉的金氏煎饼。
“这看起来很棒。”Evelyn铺了张餐巾在腿上,只挤了一小滴枫糖浆在上面。
“你会喜欢它的。”Lisa说这话时看着正在对面落座的金智秀露出个大大的笑容。“Jisoo的煎饼是这世界上最棒的煎饼。”
“那你可真是个幸运的小家伙!”经过刚才的相处婆孙二人已经不算生疏,Evelyn甚至伸手摸了摸Lisa的头顶。
金智秀坐在对面看她们的互动,然后低头划拉自己盘子里的煎饼,“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Lisa喜欢而已。”她把巧克力酱也递给Lisa,“吃吧,多挤点也没关系。”
金智妮回家时早就过了Lisa的睡觉时间,她心里有数,小心翼翼地开门连放钥匙的动作都轻手轻脚。
“你回来了?”
坐在黑暗里的金智秀突然出声差点把自己的妹妹吓得原地升天。
Jennie捂着嘴才没叫出来,她听出是金智秀的声音按开了客厅的顶灯,才看见姐姐穿着睡衣斜倚在长沙发上,手里攥着听啤酒。
她有点搞不清现在的状况,皱着眉走到姐姐身边坐下,“怎么突然喝酒了?”
金智秀没答,把空了一半的铝罐向她那边递了递,金智妮接过去一饮而尽。“Lisa来了之后你就没喝过酒了吧,得有···五年了?”
五年没喝酒的孩子家长灌了半罐啤酒就已经有些迷糊,她换了个姿势用胳膊肘撑起自己的上半身,“有那么久了?”
Jennie的数学还没有差到那种地步,她在脑子里又计算了一遍然后点头。“嗯哼。”
金智秀点点头,脑袋差点从支撑的手上滑下来,又很快稳住才没从沙发上翻下去。这一下她好像才大梦初醒,动了动眼珠望着自己晚归的妹妹,“去Rose那儿了?”
Jennie动了动坐得舒服点和姐姐一样拿手腕撑着自己,撅了撅嘴不置可否。
“所以你们是在约会还是怎样?”金智秀难得喝酒,她挑起一边的眉毛,脸颊上的绯红甚至蔓延到了眼角,像是真的醉了,“你这次看起来很认真。”
金智妮没看她,低着头仿佛这是什么值得沉思的问题。“关于这件事我们谈过···”她的嗓子有点哑,可能是刚那口酒灌得太猛。
“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给这段关系去下定义。你知道吗?就像···就像我们在一场漫长的派对里。我们接吻、亲热、放纵,可一旦天亮了派对结束,出了门我们谁也不认识谁,就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怎么说?”
“她没跟你说过,”Jennie把玩着手里空了的罐子,听着里面最后一点倒不出来的酒液在瓶底滚动,“等Lisa的事情结束,她就得跟Alice回纽约了。”
“什么?”金智秀终于坐了起来。
“她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用力把手里的罐子捏扁瞄准不远处的垃圾桶抬手投了进去,“来佛罗里达当音乐老师只是她夏日里的消遣,我也一样。”
金智秀伸手想安慰妹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收回了手又趴回沙发上,“那你打算怎么办?”
“呼。”金智妮长舒口气整个人摊开在沙发上,“好在她没有骗我,这样挺好的,真的。就像恐怖片事先知道结局就没那么恐怖了,我只要按着编排好的步骤,一步一步走到结尾就行。”
金智秀长久地沉默,久到金智妮以为她睡着了脱下外套准备替她盖上时她突然开口,“你真的这么想?”
Jennie苦笑,“我必须得这么想。”
“你知道吗···”金智秀的声音从鼻子和沙发的缝隙间发出来,低沉又阴郁。
“什么?”Jennie回到沙发的凹陷处坐下。
“我一直以为自己知道结局,我们会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把Lisa送上大学,你知道就像小时候妈妈会给我们讲的童话故事那样。”
Jennie无声地笑笑。
“但现在我开始不知道了,我突然发觉我以前相信的那些可能都是错误的,我···我不是斩杀恶龙的骑士,我只是个给主人公出馊主意的路人···”
“我开始不能理解这些事情了你知道吗Jennie?好像这个世界突然开始不再按照我的思维运作了,有太多···太多我不了解的东西,而我对此无能为力。我们都只是普通人罢了,我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算晚吗?呵呵。”她笑出了声,“我不是故事的主角,甚至不是个重要的配角,却妄图干涉故事线。她不该被困在高塔里对吗?她该出去披荆斩棘对吗?”
“我不知道。”Jennie的表情看起来难过极了。
“我和你一样Jisoo,我们都只是故事里的无名氏罢了。”
Gifted 2
我要把我的word锁起来专心作图了
2.
“我是说现在的孩子实在是早熟的过头了。你知道吗,上学的时候以为做些什么小动作没有人会发现,可当了老师才知道在讲台上根本什么都是一览无余。天呐,音乐课简直就是他们的相亲大会。女孩子们故作矜持地拉着朋友的手在喜欢的男孩子面前大笑假装自己是个有趣的人,男孩子们就卯足了劲要跟喜欢的女孩子搭话。最不可思议的是竟然还有初中的男生私底下偷偷约我看电影。”Rose喝了两杯鸡尾酒就打开了话匣子,脸颊红得像在沙滩边被太阳晒过。
“如果我是个初中的毛头小子我也会约你,你很迷人。”Jennie在关键的时候附和地笑着,可她的心思全在Rose开合的嘴唇上。那是一双典型的亚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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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说现在的孩子实在是早熟的过头了。你知道吗,上学的时候以为做些什么小动作没有人会发现,可当了老师才知道在讲台上根本什么都是一览无余。天呐,音乐课简直就是他们的相亲大会。女孩子们故作矜持地拉着朋友的手在喜欢的男孩子面前大笑假装自己是个有趣的人,男孩子们就卯足了劲要跟喜欢的女孩子搭话。最不可思议的是竟然还有初中的男生私底下偷偷约我看电影。”Rose喝了两杯鸡尾酒就打开了话匣子,脸颊红得像在沙滩边被太阳晒过。
“如果我是个初中的毛头小子我也会约你,你很迷人。”Jennie在关键的时候附和地笑着,可她的心思全在Rose开合的嘴唇上。那是一双典型的亚洲人的嘴唇,不是很丰满看起来有些薄情,笑起来却那么好看。尤其是她喝了酒不再故作端庄肆意大笑的时候,Jennie能看到她整齐雪白的牙齿,想着那咬在肩膀上一定很疼。
“抱歉。”Rose看她好像在走神不好意思地把头发掖到耳后,“好像一直都是我再说些无聊的话。”
Jennie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注视着她风情万种的双眼,“不。。。我只是,有些醉了。”
“跟我说说你吧,你是做什么的?占星术士?你有带你的水晶球吗。”
Jennie被她逗笑了轻轻地摇头,“不不,当然不。如果我是占星术士我一定会提前占卜出今晚酒吧会降临一位来自东方的仙女,不然我可差点就错过你了。”
来自纽约的漂亮女人一定是听惯了这种奉承话的,可朴彩英意外地不觉得无聊,她看到那双亮晶晶的猫眼就会觉得Jennie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的话。
“我想你可能有点误会了,你很漂亮也很有魅力,可是我。。。我不是。。。”她尴尬地撩了下自己垂在肩头的长直发,错开对面直白的目光盯着自己见底的酒杯算是拒绝了还没到来的邀请。
“我知道。”Jennie推开面前的酒杯,双手交叠在桌子上把下巴放在上面用上目线看着对面的女人。“但那是在遇到我之前不是吗?”
Rose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清纯的脸像只无害的幼崽在撒娇,可你却能感受到那双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欲望在勾引着你去撕碎她。当然,她也能感受到桌子底下小猫的靴子在有以下没一下地摩擦着自己的裸露在外的脚踝。
朴彩英被小猫咪压在柔软的床垫上时还在安慰着自己,这只是一个晚上,尽兴之后在清晨离去谁也不会记得谁的。
黑暗里Jennie温柔地亲吻着她的肩线,而自己的衣服被掀开,Jennie的手绕到背后轻松解开她胸前的束缚自然地握住。呻吟被适时而来的亲吻堵住,磨人的小猫咪用尖利的牙齿咬了咬她薄情的下嘴唇。“我一整晚都在想它尝起来会是什么味道。
刚尝完嘴唇的味道小猫咪柔软的舌头就转而向下去品尝花蜜,朴彩英弓起腰觉得自己快要疯了。Jennie和方才一样抬着上目线看她,只是温柔的家猫变成了不受驯养的野猫,她翘着自己好看的臀摇摆着,像是随时要长出一条尾巴来。朴彩英看不见她的下半张脸但暗暗觉得她在笑。她突然希望Jennie真的可以长出尾巴,那样一定性感的不像话。
她闭上眼睛咬着嘴唇,抓紧了Jennie的头发,想象着那会不会变出一双可爱的毛茸茸的耳朵。
清晨起来然后潇洒离去不用面对尴尬早晨的计划失败了。被折腾了一晚上的朴彩英在起床的闹铃中爬起,随手拽了条毯子捂着胸口弯着腰,狼狈地在满地的衣服里找自己的手机。
“早啊。”慵懒的声音和昨夜是不一样的迷人。朴彩英好不容易关掉闹钟捋了捋满脸的头发尽量优雅地回头,向床上满身红痕的女人回了早安。
女孩子约的好处就是即便是一个不在计划中的夜晚,也不用担心没有衣服换。朴彩英拿毯子裹着自己的身体随意地在金智妮的衣柜里翻找着,“抱歉今天要上班,穿着和昨天一样的衣服去的话会被多嘴的孩子指指点点的,能借一件你的吗?”
说完她身后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臂,在衣柜里抽出一件衬衫配黑色西裤。Jennie顺势趴在她的肩头把她圈在怀里转到镜子前,拿衣服在她身上笔画。“我的衣服不是工装就都是去酒吧穿的,应该只有这件能让你穿去上班。”
“就这件吧。”朴彩英不愿再看镜子里自己疯狂一夜后的样子,也不想过多感受身后人柔软的胸与自己的背毫无隔阂的触感。接过衣服她直直盯着镜子里的Jennie。
小猫咪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是随着阳光迟到而来的矜持罢了,踮起脚尖在她耳畔落下一吻就转身回到床上。“洗手间有一次性牙刷。我姐姐应该已经在楼下做早餐了,你把我那份吃掉再走吧。”
朴彩英应了一声,她从镜子里能看到Jennie弓着光裸的背像不安的猫一样缩成一团。这个女人很瘦,一节一节的脊骨可以清晰地数出来,她舔舔嘴唇目光就像昨晚的吻一样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靠近尾椎骨的两个小小凹陷。她又开始想象尾椎那里长出猫尾巴的样子然后突如其来地红了脸。
金智秀早上起来看到了隔壁屋门把手上挂着的袜子心里了然,下楼贴心地多做了份煎饼。
屋里的闹钟响了,二楼的盥洗室里一阵水流之后老旧的楼梯上传来吱呀吱呀的脚步声。
金智秀探出头,和妹妹的一夜情对象友好地道早安。黑色长直发的淡妆面孔,规矩的衬衫长裤,这次的人选似乎不像金智妮平日的口味。
“早。。。”一夜过后还要和对方的家人打招呼确实是件挺尴尬的事,好在金智秀和她妹妹一样有一张招人喜欢的开朗面容,而且她做的煎饼真的很香。朴彩英也就掐断了跑路的念头,坐到餐桌上接过金智秀递来的早餐。
“枫糖浆在桌子上,或者是巧克力酱?按你喜欢的来。”作为东道主金智秀很礼貌地没有问对方的名字,以后也好在自己妹妹翻脸不认人的时候权当这事没发生过。
“谢谢,枫糖浆就好。哦天呐。。。”朴彩英觉得自己留下是个对的选择,她吃了一口就双眼放光,确信面前这个女人会做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煎饼。“这也太好吃了!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煎饼了!”
如果金智秀知道朴彩英是吃着鱼子酱长大的话她就会知道这句夸奖有多真诚,而现在她只是微笑了下把剩下的煎饼依次端上桌。“是吗,那你可以把Jennie这份也吃掉。”
“谢谢!”朴彩英在吃的面前从来不会客气,她把另一份淋上了巧克力酱,准备试试这么好处的煎饼能搭配出多丰富的口感。
“嘿,你醒了?快来吃早饭吧。”金智秀坐在朴彩英对面向她身后问好,朴彩英沉浸在煎饼的美味里也没忘了自己的教养回头想跟来人打招呼。
“Miss Park?”Lisa穿着白色的宽松睡衣揉了揉眼睛,她以为自己睡迷糊了,不然学校的音乐老师为什么会坐在她家的餐桌上吃煎饼?然而睁开眼还是这样,朴彩英鼓着两个腮帮子呆呆地看着她。“Miss Park?”Lisa疑惑地又喊了一声。
“holy shit.”气质高雅的音乐老师转过头小声地爆了粗口却被金智秀一本正经地制止,“language!”
“Miss Park你怎么在这儿?”Lisa小跑到餐桌爬上金智秀边上的座位盯着一脸窘迫的老师。
金智秀也很尴尬,要怎么跟十岁的小孩子解释一夜情呢?单身大人们的正常社交活动,就像她在动物世界里看到的鱼类跳的求偶舞蹈那样?总不能说她是来找金智妮探讨摩托车维修技术的吧!
朴彩英终于恢复了咀嚼,她低头扒拉着盘子里的煎饼脑子飞速地旋转着寻找合适的借口。“上课,啊,对!你妈妈叫我来给你上音乐课的。”她用眼神示意金智秀,“对吗。。。Ms.。。。”她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是Jennie的姐姐应该和她一个姓,可她为什么要知道自己的一夜情对象姓什么呢?
“Ms。。。Kim?”她涨红着双颊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死马当活马医吧,不是说韩国人都姓金的吗?
“音乐课?在星期二的早上?“Lisa有些困惑却没有注意到大人之间尴尬的氛围,专注地在自己那份煎饼上淋着巧克力酱。”还有。“她反应过来狐疑地看了眼金智秀,”妈妈?“
“嘿,不许挤那么多。”金智秀抢过她手里的巧克力酱隐隐擦了把汗顺着朴彩英的话头接了下去。“对,Miss Park是我找来给你上音乐课的,你不是喜欢跳舞吗?又唱又跳你就能参加学校的年终表演了。然后,我想Miss Park可能。。。有点误会。”金智秀转过头看着对面的人舔了舔嘴唇,“Lisa不是我的女儿,她是。。。我的侄女。”
“侄女?”朴彩英放松了神经终于顺利地把嘴里的煎饼咽了下去,“可我以为Manoban是泰国人的姓。”
“额。。。是的。。。”金智秀尴尬地挠头,天呐今天早上是不能安生了吗?“这有点复杂。。。额,Lisa的母亲是我的好友,她去世了,而我是Lisa唯一的指定监护人。”
“所以她不是妈妈,只是jisoo。”Lisa塞了口煎饼在嘴里,两条腿够不到地开心地晃悠着。
朴彩英点点头吃完了最后一口煎饼。“抱歉,教师们有早会,我得先走了。”要不是舍不得金智秀的手艺,尴尬的音乐老师早就逃离这一屋子压抑的空气了。
Lisa被教育的很有礼貌,放下餐具乖巧地和老师挥手道别。“Bye,Miss Park.See you at school.”
金智秀在Lisa的后脑勺落下一吻带着成年人的默契跟着走到门口,朴彩英解开领口的一颗扣子呼吸到新鲜空气才好像活了过来。“抱歉Ms Kim。。。这。。。这真是太尴尬了。你要相信我是个有职业素养的老师,我是绝对不会和学生家长约会的,这真的只是个意外。。。”
“叫我Jisoo就好。”金智秀温柔地打断她,“没关系的Miss Park,我当然相信您。Lisa跟我说过你是新来的老师,所以你不知道她和我妹妹的关系也很正常。这个镇子太小了,这种事情有时候难以避免。”
“天呐,谢谢您的理解。”朴彩英捂着心口露出个保住饭碗后轻松的微笑,“我以后会和Jennie保持距离的,相信我我不会再给您添麻烦了。”
金智秀微笑着点头,“我也会叮嘱Lisa不让她说出去的。”
“好的,真的。。非常谢谢您。”她挪着步子在肚子里搜罗合适的语句告辞,“那我先走了。。。我叫的Uber快到了,再见。还有,您做的煎饼真的非常好吃。”
“谢谢。”等她逃一样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金智秀才长舒了口气转身开门,她一定要杀了该死的金智妮。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上音乐课? “Lisa已经吃完了自己的煎饼,捧着牛奶在座位上开心地晃着脚丫子。
“什么?哦。。。这个。。。我还得跟Jennie,哦不,跟Miss Park好好商量一下。。。”金智秀收起桌上的餐盘快步躲进厨房里。
“她也是Jennie那些会来过夜的朋友吧?”Lisa看着金智秀窘迫的样子终于憋不住笑了。“那些只过一次夜就再也没来过的朋友。”
金智秀叹了口气,觉得得跟金智妮那个混账好好谈谈关于Lisa的教育问题。“额,有些大人会有这种朋友,可这样是。。。不好的。。。嗯,或者说阶段性的。更多的人最后都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朋友度过一生,而不是只有一个晚上。”
“那Jisoo有吗?只过一夜的朋友?”Lisa带着好奇心瞪着大眼睛。
“我不是每天晚上都和你一起睡吗?”
Lisa光着脚丫啪嗒啪嗒地跑过去给了她一个结实的拥抱。“那我是会和你度过一生的朋友吗?”
金智秀愣住了停下了洗碗的手。她实在没法对着那期待的眼神说出否定的答案,于是她在Lisa金色的发旋上落下一吻,“你是我最爱的天使。”
得到满意的答案Lisa露出灿烂的笑容,“你也是我最爱的Jisoo。”说完她转身哒哒哒地上楼准备换衣服等校车。
“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把那小鬼丢掉?”金智妮看到穿着便利店制服的金智秀回来就立马贴了过去小声质问。“我发誓,明天你再不想办法把她送走我就把她扔到孤儿院门口,或者干脆找个深一点的河把她丢掉。”
金智秀已经习惯了妹妹这几天的神经质,伸手捋顺了她乱糟糟的头发,从随身带回来的塑料袋里掏出店里过期的面包塞到她怀里。“我不会把她送走,我说过了,她会留在我们家和我们一起生活你早晚会适应的。至于你,你要是敢把她丢了你也给我一起去孤儿院吧。”
“金智秀!”金智妮很少拿韩语直呼姐姐的名字。“我才19岁啊,现在是周六晚上10点,我应该在派对上用帅哥的腹肌当酒杯而不是在家给一个五岁的小哑巴当保姆!你知道吗,她甚至不让我看《Keeping Up With the Kardashians》,说里面那群女人是比我还要聒噪100倍的鸭子!而她呢,嗯?除了说些让我想杀人的话就是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看那些大部头连陪我聊天都不肯。已经一个星期了,这样下去我真的会疯的金智秀!”
“她说的倒也没错,你是该少看看那些没有营养的电视节目,然后给我出门找个工作。我一个人的工资是撑不起三个人的开销的。”她的姐姐丝毫不理会她的抓狂,从一大袋的生活用品里翻出个汉堡,她摸了摸还热赶紧到客厅送到了金发小鬼手里。“饿了吗Lisa?晚饭是你最爱的起司汉堡,吃完了还有巧克力布丁,那是对你今天乖乖待在家的奖励。”
金智妮刚打开自己手里冰冷的面包咬了一口,看到Lisa可以吃热乎的汉堡一下就被这区别待遇惹火了。“您好金女士,请问您就打算拿这么个小面包喂饱你的妹妹?然后给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家伙吃新鲜出炉的起司汉堡?还有甜点?我的天呐,她该不会其实是你的私生女吧。”
金智秀用劳累一天的疲惫双眼瞪了一眼妹妹,“别说这种会误导孩子的话,她很聪明可心智还是只有五岁好吗?她万一相信了你的鬼话我要怎么和她解释。”
金智妮无力地耸耸肩,似乎放弃对姐姐偏心的抗争,认命地咬了一口面包。
“我想把我的汉堡给Jennie可以吗?”Lisa扯了扯金智秀不合身的制服轻轻开口。她低着头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小小地手在汉堡的包装纸上来回摩擦着,金智秀看见她吞咽了一下。“虽然她很吵,唔。。。不过今天没有鸭子那么吵了。可她照顾了我一天,还陪我看了动物世界。妈妈说要学会感恩,我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给她也不想让她看奇怪的女人们聊天,那就把这个汉堡给她好了。”
金智秀抬头看了眼自己的妹妹,她拿凉面包堵着嘴看着厨房角落的蟑螂尸体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
“你想给她的话就自己去说,好吗?这样她才能知道你的感谢。”金智秀没有鼓励她也没有阻止她,闪身给她向着厨房让开了一条路。
“你能帮我给她吗?”Lisa的睫毛忽闪,像个无辜的洋娃娃。“她好像不喜欢我跟她说话。”
“我想你妈妈也应该教过你自己决定的事情要自己去做吧。”
她咬着下唇,指甲在汉堡封口的胶带上来回扣着,半晌才吧唧下嘴,慢腾腾地挪到厨房爬到高脚凳上隔着狭窄的吧台把汉堡递到Jennie手边,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给你。”
金智妮看着那颗低垂的小脑袋,又看了看手里的面包,目光闪烁不定。
屋子里很暗,为了省电只有厨房的顶灯亮着。小小的Lisa跪坐在高脚凳上身子前倾趴在冰冷的吧台上,金发被灯光染成了橘黄。金智秀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她觉得那小小的身体里随时要长出一双洁白的翅膀。
Gifted 1
前阵子自己看电影的时候冒出来的脑洞,本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写的
那为什么我半夜三更不做图在码字?
因为我太他妈喜欢养成系了
天才少女AU,年龄差预警
结合了一点新出的KIA广告的感觉
是因为现在是深夜吗?我怎么那么想开车
灵感来源于电影所以这次稍微试着用翻译腔写了一下,本来想一章结束的,我有预感我又会拖很长,请谨慎食用
1.
电话铃声在嘈杂的工作间里显得很单薄。
金智妮停下手里的高压水枪擦汗时才听到了动静,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走到一台黑色越野前,踢了踢从车底伸出的两条腿。
车底的动静停下,那双穿着厚重靴子的脚勾了勾,一个和硕大车身对比鲜明的小巧身子从车底滑了出来。“怎么了?”...
前阵子自己看电影的时候冒出来的脑洞,本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写的
那为什么我半夜三更不做图在码字?
因为我太他妈喜欢养成系了
天才少女AU,年龄差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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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感来源于电影所以这次稍微试着用翻译腔写了一下,本来想一章结束的,我有预感我又会拖很长,请谨慎食用
1.
电话铃声在嘈杂的工作间里显得很单薄。
金智妮停下手里的高压水枪擦汗时才听到了动静,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走到一台黑色越野前,踢了踢从车底伸出的两条腿。
车底的动静停下,那双穿着厚重靴子的脚勾了勾,一个和硕大车身对比鲜明的小巧身子从车底滑了出来。“怎么了?”她带着大得过分的电焊面罩,声音模糊不清。
“学校来的电话。”金智妮撇撇嘴把电话递过去,“那小混球估计又惹事了。”
躺在地上的人坐了起来,用戴着脏兮兮手套的手掀起面罩,出人意料地露出一张清秀的和金智妮一样的亚洲面孔。“天呐,这才是她上高中的第一天。”女人用低低的嗓音不满地嘟囔着,摘下手套和面罩去接手机。
“喂您好。。。是的,我是金智秀,Lisa的监护人。。。天呐,这真是太糟糕了。。。好的,我这就过去。”
金智妮听到了谈话的内容就放下手里的工具,去办公室里拿来自己的摩托车钥匙扔到金智秀怀里。“骑我的车去吧,你那辆破皮卡开去会给Lisa丢人的,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尊心都长在很奇怪的地方。”
金智秀接过钥匙无奈地耸耸肩咕哝着,“你不能总是这么顺着她。”
“等她跟你说她的朋友们都夸来接她的女人很酷的时候你就会感谢我了。”金智妮拍了拍她的屁股催促她,“好了快去吧,看看我们的小聪明蛋又闯了多出色的祸。”
“我只怕她没有朋友。”金智秀走出车间,被太阳刺地闭上了眼睛。佛罗里达的夏日很容易被太阳灼伤,于是原本只穿着沾上油污的白色背心的白皙韩国人套上了系在腰间的格子衬衫跨上妹妹高大的摩托车戴上安全帽始进了热浪里。
摩托车带着热风呼啸着停到了这个小镇上唯一的一所高中门口。她摘下安全帽一边往学校里进一边扎起马尾,炎炎夏日已经让她背后的衬衫有了湿意。
校长办公室门口,一个瘦弱的小姑娘穿着宽松的浅色短袖和一条黑色短裤,金色的头发也在脑后梳成马尾,可她放下来只到刚过耳际的头发不够长,此时她耷拉着脑袋辫子就绽开在她的后脑勺上摇晃着像朵胡乱打开的花。
“Lisa?”金智秀在她身旁蹲下,温柔地抚摸她漂亮的后脑勺。“说吧,你又给我捅什么篓子了?”
小姑娘方才还萎靡不振,见到来人灵动的大眼睛眯成狡黠的弧度像只贪吃的猫。
校长办公室的门打开,法令纹深的像两条沟渠的女校长面无表情地盯着二人。“请进吧,金女士。关于Lisa的教育问题我想我们有很多事情可以聊。”
Lisa作势要起来,校长伸出一只手指指着她,“Manoban小姐,请你先坐在这儿,我需要和你的监护人单独聊聊。”
小小的Lisa抬头看着金智秀,得到她点头后才怏怏地坐下继续托着自己的脑袋。
校长在金智秀背后关上门,回到宽大的办工桌后面,双手搭在桌子上脸色严肃。“您应该知道,您的。。。“她低头看了眼桌上的资料。
“侄女。“金智秀出言提醒,”Lisa是我的侄女。“
“对,侄女,她是个。。。”校长把眉头皱的跟她的法令纹一样深半晌才放弃了寻找替代的词汇无奈一般地吐出两个字,“天才。”
金智秀笑了,她知道话题总是会绕回这里倒不如开门见山的好。“对没错,我当然知道。一个十岁就上了高中的孩子不是天才又能是什么呢?可我以为我们今天是来讨论她在体育课上把一个17岁男孩鼻子打歪的事。”
“哦当然。”校长连忙补充,“那当然很重要,不过可以先放一放。毕竟小Lisa的教育才是首当其冲,你要知道我们高中教的东西已经满足不了她的求知欲了。。。”
“或许我们先来谈谈她打人的事吧校长女士。”金智秀已经开始不耐烦,但还是尽量保持着礼貌。“她一直是个好孩子,为什么今天会对人动手呢?”
牵着金智秀的手走出校门Lisa看到了不远处草坪上停着的那辆熟悉的黑色摩托车忍不住吹了个口哨。“酷!Jennie竟然舍得让你碰她的宝贝摩托车?”
金智秀跨坐到摩托上把后座的粉色儿童安全帽扣到她脑袋上,“她怕我那辆土包子皮卡会让她亲爱的Manoban小姐丢人。要不是为了你她怎么会让我碰她的宝贝。”
Lisa一遍系着安全帽下巴上的扣子一边嘀咕,“总有一天我要把她这辆摩托车搞到手。“说完她踮着脚拽着金智秀的裤腰带狼狈地爬上了车背。
金智秀反手把她扶正笑道,“等你能自己跨上车再说吧。“
Lisa搂紧她的腰把挡风镜放下。“我才十岁,我会长高的。”顿了顿又补充了句,“肯定会比你高的。“
金智秀也放下挡风镜笑着瞪了眼后视镜里的小家伙,“小心今天没有巧克力布丁吃。“
“NO!”
远远听到自己摩托车熟悉的声音,金智妮就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出厂房眯着眼睛站在太阳下。
金智秀还没把车停稳Lisa就一跃而下带着安全帽扎进金智妮怀里。“嘿小伙计,想我了吗?”“你们早上才分开。”金智秀没好气地把钥匙扔过去,金智妮一把接住。“你这是嫉妒,嫉妒我们哥俩好。是不是Lisa?”
“对极了!”Lisa摘下安全帽露出自己汗涔涔的脸,又埋首到金智妮怀里把汗擦干净就想跑被金智妮用握扳手的手一把抓住扔到客人送来修理的敞篷车上。“嘿小天才,你还没告诉我你今天干了什么大事。说出来让我骄傲一下。”
Lisa扔掉书包坐在驾驶座上按响喇叭装作开车的样子握着方向盘打转。“滴滴,出发咯!哼,这没什么好炫耀的,就是今天体育课上有个大个头欺负另一个小瘦子,我教训了他一顿。喔,兄弟,走路看路你最好小心点别被我再碰见。不好,前面有警察,掉头掉头。”她自娱自乐倒也像模像样,说着还掰了掰后视镜,学着大人的样子挂倒挡。
“这就结束了?”金智妮趴在车窗上还在等她说细节,“你有没有用我教你的那招,嗯?专门对付男孩的那招?”
金智秀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随手捡了个手套砸到金智妮脸上。“你还有脸说?要是用了你教的招数那个倒霉蛋断的就不是鼻子了。”她走到车边拧开瓶盖灌了口冰水把剩下的递给Lisa。“她替那个软弱的小伙子出头说了那个大块头两句,那小子弯下腰来挑衅她是个小女孩,被她用额头砸断了鼻子。天呐,那个可怜的家伙得有段时间不能擤鼻涕了。”
金智妮差点跳起来欢呼。“干得漂亮Lisa,这种欺软怕硬的混账就该告诉告诉他什么这个社会不是块头大就好说话的,凡事都得靠脑子,脑子。”她露出猫咪一样的笑脸,揉着Lisa柔软的发顶。“好了天才,晚上请你吃冰淇淋,现在你该去做作业了。”
“再玩一会儿,我才刚回来,那种东西我半个小时就能写完。”Lisa握着方向盘捋了把自己的刘海假装驰骋在风里。
“或者你可以现在花半个小时写完,然后玩一整个晚上。”
“可以去玩跳舞机玩到游戏店关门吗?”小家伙眼睛亮了起来。
“这我可说了不算。”金智妮撞了撞金智秀的肩膀。
“八点。”
Lisa一声欢呼跳下了车子,拎着书包冲到办公室里面去写对她来说几近愚蠢的高中数学题。
“怎么样?那个小混蛋的鼻子值多少钱?”金智妮怕姐姐不好意思开口,故作轻松地问。“够我修几台车?”
“不。。。”金智秀等Lisa走了就一直皱着眉头。“校长跟男孩的家长说他们的儿子欺负了一个十岁的亚裔孩子然后在争吵中无意‘摔断’了鼻梁,这件事几乎可以上升到种族歧视的地步。他们就放弃了索赔,还答应以后会好好管教自己儿子的言行举止。。。”
“这不是挺好的吗,是该叫那小子学学什么叫尊重。”
“不不。。。”金智秀一直在摇头,“那孩子罪不至此,我不想钻这种空子,而且。。。”
“而且什么?难道你要去替他们家免费修车补偿那欺负人的混球?”
“她们的校长觉得Lisa不适合再接受高中水平的教育,她认识橡树林天才少年学校的校长,她觉得她可以为Lisa争取到全额奖学金。。。只要我们想。。。”
金智妮惊讶地捂住嘴。“这。。。这太好了,Lisa什么时候去。那个什么白桦树学校是住宿制吗?我。。。我们多久能见她一次。。。天呐我会想死这个小混蛋的。。。”
“我拒绝了。”
“什么?”金智妮差点吼出来又怕惊动正在用功的小家伙连忙压低声音。“你疯了?这是多好的机会啊,Lisa是天才,她就应该去天才该去的学校。”
“不不不。。。”金智妮快气死了,金智秀现在像个呆滞的人偶只会摇头。“你拒绝了天才杨树林学校的全额奖学金,我简直不敢相信!金智秀你干了什么?Lisa的脑袋应该用来解我们看不懂的数学题而不是用来砸断无知的大块头愚蠢的鼻子的。”
她焦急地踱步起来,“现在回去求校长还来得及吗?我。。。我可以免费给她修一年分的车,连打蜡也免费。“
金智秀缓过神来迟钝地说:“首先。。。那是橡树林学校。第二,你明白知道Lisa今天揍了那小子我有多骄傲吗?”
“我用了这么多年终于把她教地像个人了。她刚来我们家的时候。。。天呐,你还记得吗?你被一个在看《古今数学思想》的五岁小孩子吓坏了,你不管她她可以坐在那里一整天不挪窝直到看完一整本然后再去伸手拿另一本。”
她顿了顿接着说,“而现在呢,她知道维护弱者,愿意去维护那些在她眼中的蠢货们。她至少学会了共情,她、她在渐渐融入这个社会,而不是在成为一个无法沟通的孤独的天才。你明明知道她妈妈的事情。如果她被送到那种学校去和一群自视甚高的天才们一起最后重蹈覆辙,我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金智妮站定抱着双臂紧紧盯着自己的姐姐。“什么社会?蟑螂会从你剩下的披萨上爬过,晚上锁上门还要在枕头底下放着枪才能睡着的社会?Lisa不值得这些,你比谁都了解她的天赋,她应该去那个该死的灌木丛学校再去什么耶鲁、麻省理工和那些聪明人一起喝香槟开跑车。而我们,我们是交不起她大学的学费的。你知道两个亚洲女人在美国开个修车铺有多难,你不会希望Lisa以后被困在这里天天闻起来一股机油味,去酒吧想有个艳遇都得先把指甲里的油垢剃干净。”
“Lisa不是她妈妈,你已经把她教的很好了,你该相信她。想想清楚吧金智秀,如果将来有人因为你自私的判断要把那个金毛的小天使带走,我不会饶了你的。”
金智妮说完丢下满脸凝重的姐姐戴上厚重的面罩钻到了车底下。
“这孩子是你偷来的?能卖多少钱?”金智妮摇晃着空了的酒瓶子,看沙发那头那个金色小脑袋的眼神像是在数金币。
金智秀把她手里的空瓶子抢下来拿披萨堵住她的嘴把清晨才从派对上回来的妹妹提溜到狭窄的厨房。“她只是不爱说话不是个聋子,你再啰嗦就给我滚去睡公园长椅吧。”
金智妮慢悠悠地咬了口披萨斜着眼睛打量客厅里安静的小孩。“你那个天才朋友叫你去纽约玩找她就是为了给你塞个拖油瓶?她要在这儿呆多久,我当保姆的收费可不低。”
金智秀吞咽了一下盯着厨房油腻的地板,“这孩子以后得跟着我们了。。。”
“所以我在问你要跟多久。她妈妈给了你多少钱?那么聪明的家伙现在应该挣的不少,话说如果我带她去派对她妈妈会介意吗?”金智妮把最后一口披萨塞进嘴里吮了吮油腻的指尖,酒精把她的能量和大脑都快烧没了,她压根没听出来姐姐的弦外之音。
“我是说。。。”金智秀张了张嘴忍住哭腔,“她妈妈死了。。。就在我去纽约那天。我这些天都在料理她的后事。。。”
“什么?”这个消息太突然了,金智妮连伸出来的舌头都忘了收回去滑稽的像只嗑多了薄荷叶的猫。
她敲了敲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我没听错吧,天呐我喝的太多了。。。你是说你去纽约第一天她妈妈就出事故死了,然。。。然后这个小毛头以后就要跟着我们了?”
“不是事故。”金智秀扫了眼客厅里的小家伙压低声音,嗓子哑的像一个老旧的风箱,“是自杀。她说她不舒服让我替她带Lisa去儿童公园玩,我们回去的时候她已经。。。”
捂着嘴她双眼通红再也说不下去了。
金智妮的酒彻底醒了,她双手插进自己染成红色的头发里似乎在试图把自己提起来从窗户丢出去。“你最好告诉我你在跟我开玩笑金智秀。你才20岁就给自己找了个女儿?她就没有什么别的家人了?或者找个寄养家庭?照顾一个五岁小孩儿不需要费什么力气的吧,我是说她已经过了小孩最讨人厌的年纪,你看她在那儿看书多乖啊。会有人喜欢她的。”
金智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警察在她沙发上发现了遗嘱,她和她妈妈几乎断绝关系了,而她也不想找Lisa的爸爸,我是她指定的监护人。”
金智妮几乎要尖叫起来。“What the…金智秀你清醒一点,你当烂好人当上瘾了吗?!快把她送走。拜托,我们靠当保姆和在街头卖药才没有饿死,你拿什么去喂饱一个小孩儿,嗯?难道去卖?不过我听说最近挺多老男人都挺喜欢亚洲女孩儿的,可你这个身材也不够格。。。”
客厅里的Lisa回过头来盯着两个憔悴的女孩儿,金智秀连忙捂住妹妹机关枪似的嘴挤出个微笑。“怎么了宝贝儿?书看的怎么样了?“
Lisa看了眼抓狂的红发女孩又转过头盯着金智秀,“我正看到无穷级数,而她像只吵闹的鸭子,我没法集中注意力。“
金智妮瞪圆了双眼,暗暗决定一定要把这个黄毛的小瘦猴子丢掉。
金智秀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从冰箱里找到一盒巧克力牛奶看了看日期倒了一杯送到客厅,蹲在Lisa身边疼爱地摸她柔软的金发。“我跟你说过什么?对别人要。。。”
“讲礼貌。”Lisa答的很快伸手就去拿巧克力奶。金智秀收回了手对着厨房的方向努努嘴,Lisa看上去还是有些不满转过身子用那双可怜的大眼睛望着狠狠瞪着她的金智妮。“对不起鸭子小姐,我下次会换种方法提醒你注意音量的。”
金智秀拦住企图冲过来的妹妹,她很庆幸妹妹昨晚喝得太多到现在还没什么力气,不然她们俩可能就会因为虐童被邻居报警然后丢进局子里。
金智秀守约带着Lisa去了游戏厅,小孩子一进门就冲到了最里面的跳舞机开始卖力地跺脚。
金智秀在她边上的游戏机机前坐下投个币,看着花花绿绿的页面有些恍惚。中学辍学之后她经常无聊就和金智妮来打游戏,整个店里的游戏记录几乎都是她创造的。打了一下午游戏之后打听那里有派对,去喝一个晚上醉到第二天下午,再如此循环。
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了带孩子来游戏厅的人,至少没想到会实现的这么早。
最初金智秀在便利店找了个收银员的工作,她上班的时候金智妮偶尔会带Lisa来打游戏。小家伙一开始只是坐在一旁看着金智妮玩或者看着她和身边的人调情,后来她就能在金智妮撑不下去的时候把她挤开几下让局势逆转。
她七岁那年破了所有金智秀保持的游戏记录后就对游戏机厌烦了,唯独钟情于最角落那架老旧的跳舞机一直到今天。刚刚开始发育的孩子手脚像柳树发芽一样抽条的很快,那让她还不适应自己身体的变化,运动起来像个故障的发条玩具。
金智秀觉得那很可爱,只会读些她看不懂的书的小家伙有了个像样的爱好她高兴都来不及,倒是金智妮每次都会笑话Lisa像只暴躁的黄色青蛙然后在另一台机子上让Lisa输的落花流水。
游戏开始了,她迅速捡起了身为街机霸主的记忆,握手柄的手没有因为握久了电焊枪就迟钝,操作起来依旧让人眼花缭乱。几下KO了对方,页面上弹出了积分榜,SOO屈居第二,她看着高居榜首的 Li微笑了起来。
金智妮不像自己温柔憨厚的姐姐,柴米油盐的生活没有磨掉她骨子里的野性,不用带孩子的时候她的选择往往都是酒吧。机车的轰鸣声一到,大家都知道Jennie来了。
“嘿,Carl.”
还没到深夜酒吧里已经零零散散地聚了几堆人,Jennie跨着大步抬着下巴扫视过人群径直往吧台走去。
脸颊通红留着乱糟糟胡须的酒吧老板熟稔地给穿着吊带热裤长筒靴的辣妹递了杯啤酒。“今天这么早,不用在家陪金发小天使吗?”
“小家伙今天归我姐管。”她撩起额前的碎发眯着猫一样的双眼瞄着在不远处角落里的生面孔。
“Jisoo交待我别让你喝太多,可怜的家伙,简直是养了两个孩子。”老板擦着杯子和她讲话,见她直直地盯着角落里的女人就凑过去低声说,“那是新搬到镇上的姑娘,听说从大城市来,和你一样是韩裔你们应该有很多事情可以聊。”
金智妮干掉一整杯啤酒露出了Jennie式的微笑,“给我两杯dry martini。“
这里不是亚裔聚集区,能碰上亚洲面孔跟自己搭讪本来在发呆的朴彩英也吓了一跳,但对方递过来的martini和温柔暧昧的笑很快化解了尴尬。
“jennie.”圆脸的女人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笑地像只温顺的蓝猫。
“rose.”朴彩英礼貌地握住对方伸过来的手,感觉到她的指甲在自己掌心轻轻地挠着,像猫咪在勾引自己的猎物。
她假装撩头发适时松开了手,小猫咪也顺势坐下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摇晃着手里的酒杯。“你的声音很好听。”小猫咪拿韩语开口。
“谢谢。”朴彩英也不知道为什么,隐约觉得对方身上有股熟悉的气质听她开口说韩语也没有很惊讶淡淡地拿韩语回她,“你的韩语比我好多了,留学生吗?”
Jennie摇头,“我父母是韩国移民,没什么文化只能给韩国老板打黑工,我生下来的时候他们的英语还是只会简单的对话,所以我的母语是两种语言。“
Rose刚想开口却被小猫咪阻止了。“先别说,让我猜猜。“她看着女人的微笑仿佛能看到她身后摇摆的猫尾巴。
“纽约人,移民二代,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
Rose端着酒抿了一口笑而不语。
“学音乐。“
Rose努努嘴当她只是在奉承自己气质好。
“在高中当音乐老师。“
这下她皱起了眉开始打量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破绽。
“今晚来酒吧是结束了一段糟糕的感情想给自己一个机会放松跟过去了断。“
Rose投降似地笑了起来。“好吧好吧,我输了。不过你最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不然我会觉得你不是个神婆就是个跟踪狂。“
对面的猫咪尾巴高高翘起在背后打着弯,那是迎接胜利的骄傲姿态。
“都是猜的罢了,只有你学音乐这一点很确信。“
猫爪在桌子上悄悄潜行,捉住了震惊中的猎物送到自己面前。Jennie抚摸着Rose纤细修长的手指慵懒地吐着气,“因为觉得这么好看的手不弹乐器太可惜了。“
【荔枝】七年
无聊啰嗦流水账,我都不知道我写的什么东西,就跟大家说一声天冷了记得加衣吧。短,难看,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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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是一夜之间变凉的。
金智秀早上醒来时露在被子外的小腿冰凉的,迷迷糊糊缩了回来却开始痉挛,痛楚让金智秀完全清醒了过来。
她本是个睡觉很乖的人,躺下去是什么样醒来还是什么样,最近却开始睡不稳了。本来一个人睡在双人床一侧,另一侧的枕头被子放得平平整整,起来时却全变了样。
她想起来明明Lalisa才是那个睡觉没正形儿的人,翻身打滚抢被子一个不落,偶尔还会说梦话,属于...
无聊啰嗦流水账,我都不知道我写的什么东西,就跟大家说一声天冷了记得加衣吧。短,难看,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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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是一夜之间变凉的。
金智秀早上醒来时露在被子外的小腿冰凉的,迷迷糊糊缩了回来却开始痉挛,痛楚让金智秀完全清醒了过来。
她本是个睡觉很乖的人,躺下去是什么样醒来还是什么样,最近却开始睡不稳了。本来一个人睡在双人床一侧,另一侧的枕头被子放得平平整整,起来时却全变了样。
她想起来明明Lalisa才是那个睡觉没正形儿的人,翻身打滚抢被子一个不落,偶尔还会说梦话,属于睡相极差的那部分人。一直到在一起后开始抱着她睡才慢慢变得安分。
但那人已经走了一个月了,许久前的坏习惯却复活缠住了她。
一个月前是秋天刚开始的时候,首尔还是热得冒烟,冰激凌还是化得很快,Lalisa拖着她出去吃冷面,对她说:
“要趁着天还没凉下来时多吃点夏天的食物,等到天凉了再吃热热的食物。”
天凉了,她想吃火锅了。
说来奇怪,她和Lalisa口味并不搭,却从认识起就常一起出去吃饭。她给Lalisa找的理由是初来乍到韩语不熟练,所以要抓着她这个土著才能安心。这么一分析觉得有理有据,于是每次约饭她都欣然应好,熟了彼此食性,但还是吃不到一起去。
所以火锅算是两人的最爱。各自挑选自己偏爱的食材,扔进一个锅里煮沸,沾染上彼此风味,一勺舀上来难分你我,便也就着自己的料全盘接受了。反正食材下了锅就失了本来面貌,原本味道如何喜欢与否也变得次要。
在不可逆的过程里相互影响,相互妥协,却又自说自话。
Lalisa就是在吃火锅的时候向金智秀告白的。她们夹到了同一块肉,金智秀来不及假意谦让,Lalisa就把这肉夹到了她盘子里:
“姐姐想吃就给姐姐!姐姐想吃什么都可以!吃得再多也没关系!”
金智秀挑了挑眉,心想Lalisa这是这顿饭她请的意思吗,那自己要不要再点份肉呢?
“所以姐姐和我在一起好不好?”那小孩双手托脸,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过分糟糕的地点,与浪漫无缘的时机,毫无逻辑的话语,告白对象看起来好像脑子不太好,金智秀一瞬间在心里吐槽了无数句,最后应了声好。
这次她终于没给自己或者Lalisa找听起来靠谱的理由,或许正是因为她找累了,所以在对方表明心意后也懒得别扭,直截了当地承认了自己的喜欢。
没那么多理由,都是因为喜欢。
她别回头去不想看Lalisa过于灿烂的笑,叫住路过的服务员又加了盘肉,低头吃的时候反应过来翻了个白眼:没想到就这么一盘肉让她初恋没了。
她更没想到的是这段恋爱持续了七年。
大多数人经历过几段恋爱再与某人交往时,虽说依然会有“永远与对方在一起”这样的念头闪现,但那零星的火光已不比将熄的烟头明亮多少,于是从开始就在等待结局。
金智秀在应好的时候没有想太多,却也知道恋爱大多有终,契机可能是因外力分开,也可能是单纯变心,都再自然不过。爱情是翻山越岭跨越障碍,过了多少关都不代表能永恒,但一个没过去就是结束。她知道概率渺茫,所以没有过多奢望。
她和Lalisa可能算是幸运的那一挂,交往间经历了常人都有的毕业工作换职,情侣间的矛盾争吵也一个不落,却还是没有分开,甚至回想都想不起经历过什么严重的感情危机,就这么过了七年。
虽然七年不及永恒的微尘,但以金智秀至今二十七年的人生做参照,近四分之一的时间便显得很有分量,足够给人一丝一生的错觉。
可金智秀知道她和她从不是天生一对。她们间的不搭小到生活习惯大到处世态度都能数出一箩筐。金智秀喜欢宅在家待安全区里悠闲度日,Lalisa热衷到处跑在广阔天地里如鱼得水。
金智秀给旁人的印象是独立通透,帅气洒脱,却是恋爱起来十分粘人的那种类型。无时无刻都想霸占着恋人的怀抱撒娇,对外还恨不得张牙舞爪地宣示主权。
而Lalisa明明看起来是更离不开更爱诉说想念的那方,每次分离时却绝不拖泥带水,开朗潇洒地对金智秀摆手告别。
她每每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总会觉得她是抓不住这人的。
而当那人不管去到多远又回到她身边时,她又开始担心是不是自己成了她的阻碍。
她在Lalisa走后的一个月里常出门和朋友见面聚会,今天也是。这是和Lalisa在一起后改变的习性,她劝她不要觉得是社交好麻烦,以轻松的心态去玩就好,她经不住她啰嗦去了几次,发现并不糟糕,还在抑制对那人的想念上有奇效。
只是她总在恋爱话题上没有发言权。朋友的恋爱对象几年间换了好几个,她在发现恋爱对象不同精神状态也不一样这个规律时大惊小怪地感叹了一下,被朋友翻了一个白眼:“您自打恋爱起就没换过对象当然不知道,所以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为什么要在年轻的二十代就谈结婚,太浪费了吧。”另一个朋友开口。
金智秀知道她们的“浪费”什么意思。爱人的时候并不是只有一种样子,爱情也并非只有一种解答。把爱情往大了说,尝试体验的过程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就像火锅虽然好吃,但也不是就没有其他好吃的东西了。只尝过火锅就抱定不撒手了,好像是有点浪费。
她不是没想过如果自己没爱上Lalisa会怎么样?或者两人早早因遇到的阻碍放弃了会怎么样?她会不会有其他的几段邂逅,于是有了参照知道对比,然后运气够好地在遇见某个人后能理直气壮地认定这就是最好,再不会遇到比这更好的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恋人的样子就等于Lalisa Manoban的样子,她想破头也想不出其他解,仿佛走进了只有一件商品的店铺,没得选,也比较不出好坏。
可她才二十七岁啊,就算退出去从头再来也不算尴尬。世间巨大,琳琅满目,都在外头闪闪发光。
今天朋友不知怎么就聊到了心动的话题,一个个问过去心动的感觉,到她却卡了壳。朋友调笑说:
“你还有心动过吗?”
心动是什么感觉,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当初一定是有的吧。初次亲吻和触碰的背景音里都有剧烈的心跳声,被那人注视和牵手时胸腔的热度也做不了假,但撇去这些生理上的客观描述不谈,心动到底是什么感觉?
她怪Lalisa走了太久,让她忘记心动是什么感觉了。
但她随即意识到提及心动,她想到的对象也是Lalisa一人没考虑过其他。这让她微微挫败,地球上这么多人,出门在拥挤的首尔街头走一走都能与不下百人擦肩而过,难道就找不出第二个人让她心动?
她想来想去,还是怪罪于Lalisa,怪那人遮天蔽日的存在感,衬得其他人都索然无味。
她快晚餐时先一步和朋友们道了别,却又后悔,毕竟找一人食的店很麻烦,而她的活力随Lalisa离开的时间递减,不够她费心去讨好自己。还好,有便利店,不至于饿死自己。
她买了几包泡面回到家,瘫倒在沙发上觉得自己连烧开水的力气都没有了。
有一秒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并非没有选择,而只是被这七年磨去了爱人的精力,丧失了心动的能力,日复一日无法解脱,然后在那个人离开后被孤独遮蔽。
她觉得自己像只弃犬。
无数个为什么在脑子里打转。
最后一个是为什么门铃响了。
她带着一脸被打断了忧郁时刻的不爽,强撑起来走到玄关开了门,就看到了笑得冒傻气的Lalisa。
“你怎么就回来了?不是后天的飞机吗?”金智秀满脸惊讶。
“想你了,所以努力把事情处理完提前回来了。”
“好冷啊,”那人边说边哆嗦着抱住她,“我们去吃火锅吧。”
“好。”
金智秀想起来了,心动是什么感觉。
END
关于她 (上)
重新整理了一下这篇...加长了点
被我写得很无聊的养成游戏
观《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有感
*
那是一个众所周知的传说。
关于103大道边上那栋小洋房的女主人,美丽优雅,身上却背负不老不死的诅咒。
“不要爱上她,她把人们对她的爱慕之情吞食以化作青春美貌的养料。”
“她会用一些俗不可耐的借口把正值青春的孩子们骗进她家里,然后吸收他们的精气,这就是她拥有不死之身的原因。”...
重新整理了一下这篇...加长了点
被我写得很无聊的养成游戏
观《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有感
*
那是一个众所周知的传说。
关于103大道边上那栋小洋房的女主人,美丽优雅,身上却背负不老不死的诅咒。
“不要爱上她,她把人们对她的爱慕之情吞食以化作青春美貌的养料。”
“她会用一些俗不可耐的借口把正值青春的孩子们骗进她家里,然后吸收他们的精气,这就是她拥有不死之身的原因。”
几位自称曾经看着女主人渡过战乱的半个世纪漂亮的容貌都没被时间挤压出褶皱的妇女们,她们因嫉妒而精心编造的谣言经过百口传唱便足以成为事实。
但是在开放思想传进镇上后,年轻男女们带着青春萌动的好奇心把老一辈的忠告抛之脑后,都想一睹女主人的芳容。
只可惜女主人不再踏出洋楼半步,她偶尔从盖着白布的窗角落伸出手,那些每天蹲守在洋楼对街的满脑子黄色想法且无趣的混混们便疯了似的跑过马路,半跪在半米高的窗口底下摊开手掌,等待那只纤细白皙的手腕一松,几张零钞和几枚用来做跑腿费的硬币便落在他们粗糙丑陋的掌心,不到半个小时就可以换回一大袋上好的烟草和酥松的面包。
混混们有时会难得能看见映在窗帘上的曼妙的身姿,这足以让他们装饰般的大脑和用来思考的下体充血兴奋一整天。
每当这个时候,镇上的女人们会一边骂着类似 “勾人的女魔头” 甚至是更不堪入耳的词汇,又一边打心底里希望能把男人们的注意力从女主人身上扯回来一丝一毫。
镇子迎来了难耐的旱季,地面因过分高温而干裂,滚烫的空气烘烤着人和万物,闷热的风吹不走心底里的烦躁,粘腻的汗液和人体蒸发出的臭味暂时封住了人们的嘴巴,大家埋头不吭声响的做事,希望过于漫长夏季能流逝得快些。
金智秀因此轻松了很多,虽说从不在意流言蜚语,但是若每日都听着叽喳吵耳的关于自己的绯闻,多少会有些烦闷。抖落烟锅里的烟灰,金智秀捻起最后一簇烟丝卷好点燃,瞟了眼桌上装面包的篮子,里面也只剩下几粒渣渣。对街经常坐在石墩上的混混们光着膀子成群喝啤酒去了,需要补充日用品却没了专用跑腿的金智秀叹了口气,在这种时候漂亮的脸蛋也降值了。
她还是不愿认命的自己出门,在内心挣扎之际,门久违的被敲响了。
许久没打开过的门有些生锈,金智秀脸色不太好,从猫眼透过去看,她倒想知道又是哪个不懂事的小伙子送来第二天大家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
“您…您好,抱歉打扰了,请问能…赏我一碗水喝吗?” 十分不标准的韩语。
看着眼前这个大眼圆脸惨兮兮的小女孩,金智秀皱了皱眉。
门吱呀的被打开了。
小孩望见几乎是冷脸的金智秀,被吓得不敢抬头,一只手揪着破旧的短袖衣角不断揉搓来缓解紧张。
金智秀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只脏得像被抛弃了的小狗,一头金长发乱糟糟的扣在脑袋上,发尾还粘着沙土,肉嘟嘟的脸上印着几缕灰。
“抬头。”
难得开口说话,金智秀的语气使得短短两个字更低沉沙哑。
小孩听话的照做,全身上下唯一干净明亮的眼睛直直对上了金智秀,眼角下撇的弧度刚好,衬得整个人乖巧又无害。
两人沉默的面对面站了好久。
“那个……” 小孩又怯生生的开口。
“往前走30米之后有个路口向左拐500米有个集市,去买一袋烟丝和面包回来。” 金智秀无情地打断她开口,“用来换一碗水,这是等价交易,懂吗?”
“我…我能做到!”
几张纸钞递到小孩面前,小孩颤巍地伸手想接下,却不知调皮的风来得故意及时,离开指尖几毫米的距离突然拉大,在空中翻滚两圈后不偏不倚落在金智秀站着的下一阶石阶上,小孩急忙弯腰去拾,弓起身子的瞬间正对上细腻的柔和的线条和掩映不住的大片光景。
金智秀随手套的睡裙挡不住膝盖以下的肌肤和小孩火热的视线。
咽口水的声音在此刻听来异常的大声和羞耻。
小孩紧拽着手里的钱,掌心微微冒汗,燥热的情绪从空气渗入毛孔贯穿全身,她低着红透得要滴血的脸蛋不敢抬起看金智秀。
“不学好。” 金智秀鼻腔里哼出的调笑的语气更是让她有点无地自容,只好转身拔腿就跑。
金智秀掩了门进屋,把唱针拨进放好的胶片上,带磁性唱腔的蓝调慢悠悠的编织旋律,她坐在客厅的安乐椅上,白色毛绒犬不知从哪里跑来跃上她的大腿趴伏着,下午慵懒的光散漫的射进屋子,窗帘遮去大半光源,金智秀眯着眼睛享受此刻的静谧,手抚上狗狗的后背一下一下顺着。
“月熊啊,我们以后的生活好像不会再这么无趣了呢。” 勾了勾嘴角。
再次打开门看到抱着有她小半个人高牛皮纸袋的小孩时,金智秀注意到了她神色不自然展露的尴尬。
诶,果然是听到了什么吗。
“喝完就赶紧走吧。” 接过纸袋把玻璃瓶装的水递给小孩之后,金智秀毫不留情的关上了门。
卷了支烟叼着,金智秀划燃火柴却迟迟没有点上,火沿着柴杆吞噬,熄灭在指尖之前,她有点不耐烦的吐掉嘴上的烟,金智秀突然有点讨厌那帮大嘴巴的女人婆了,明明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总算能让她升起些许兴趣的玩具。
“咚咚。” 门又被敲响。
“姐姐,我没有地方去,我…我能不能…借你家门口暂时坐一下,谢谢。” 磕磕绊绊的话语隔着木板门清晰的传来,清脆幼稚。
门在同一天内被打开三次,金智秀觉得她是真的疯了。
小孩原本靠着木门的背猛的向后撤,直直贴上了金智秀的腿面,细热的触感隔着粗糙的破衣衫传来,小孩僵直了身体,呼吸有些急促,她转头看着掩在雾里的金智秀,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撒在她脸上,粉润的心形唇线微长轻吐出烟,阳光冲不散这抹清冷幽蓝的雾,随着渐升渐消。
和金智秀一样,看不明。
“进来。”
让小孩由上至下洗干净脏兮兮的身体后,那张人畜无害的白净圆脸露出原本可爱的面目,最得金智秀喜爱的就是这双亮乎乎的蜜眼和肉嘟嘟的脸蛋子。
套了一件过大的黑色短袖,把瘦小的身子全部挡住,只是不太听话的滑出肩膀一截,小孩伸手提溜着,样子滑稽可笑,金智秀忍不住勾起嘴角,伸手戳了戳她的面颊。
“饿了?”
小孩乖巧的点点头。
金智秀从那大袋牛皮纸里挑出一块掰下大半放进餐盘里,再从冰箱里出来一瓶牛奶,示意小孩过来吃。
“叫什么名字?”
“Lalisa Manoban.”小孩大口咽下面包和牛奶,说话含糊不清。
“几岁了?怎么出现在这里?” 外国人吗,金智秀想了想,也是,长着一张异域的、欺骗性极强的脸蛋。
“十三岁,因为战乱被带过来的。” 小孩突然没了动作,声音越来越小,嘴巴也向下撇。
难怪。金智秀伸手揉了揉她带湿未干金茸茸的小脑袋,“刚才你去买东西的时候,那些女人有没有说什么?”
“她们说…她们…说姐姐是怪人?我听不懂。” lisa努力回想起那些奇怪的女人见到她从这栋房子门口跑出去时,在商店门口用莫名其妙的语气让她远离那栋房子可惜她韩语真的太差,在她们一连串攻击金智秀的话语里挑挑拣拣就听懂了“怪人”一个词。
“那你还敢回来找我?” 金智秀躺在椅子上冲她挑挑眉。
“姐姐才不是坏人,” lisa语气突然坚定,浓眉大眼都皱在了一起,“是好人。”
“我才不在意她们说什么。”
金智秀好久没这么笑过了,她走过去捏起lisa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幼稚,你以为我是白白把你捡回来的?”
“这间屋子不是你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
lisa清澈透亮的眼眸拨动了那根原本冗长难耐的夏日的弦,此后她们交叉纠缠的人生轨迹注定不再平淡无味。
金智秀又祸害了一个孩子。
在lisa住进金智秀家的第二天便被传遍了整个镇子。
单调孤独的生活有了活生生的介入之后,总会改变许多,就像生活日用品需要多购买一份。所以小洋楼开门的时间变长了,刚开始的时候lisa爱蹦蹦跳跳的奔出去,烤炉一样的天气下来回一趟使lisa全身汗淋淋的,脸上憋闷出红晕和大口呼出热浊气,这一现象让金智秀非常的讨厌,她的洁癖在几百年沉淀下愈发严重。面对滑溜得像泥鳅一样的lisa,金智秀只能皱着眉赶她去浴室,接过她脱下的湿漉漉的衣服丢到木盆里待洗。
当然最令金智秀头疼的是,这只被自己养拽了的小金毛狗太过分有活力,以及,护主。
每次lisa蹬着金智秀放在屋子杂物房里积灰依旧脚踏车出门买烟草时,总能听到杂言碎语:
“lisa居然和那种可怕女人住在一起,丢脸!”
“那贱女人就喜欢这种白净的年轻小孩,太可惜了,明明挺好一孩子。”
每次听到同龄的女孩子因为受长辈的洗脑而吐出讽刺的话语,lisa总会一把翻下自行车,扔下手上捧着的牛皮纸袋冲上去和她们扭打在一起。
“不许你说她!”
气势非常强,然后带着一身伤回去被金智秀罚跪。
“第几次了?” 金智秀的声音冷到不行,但是给lisa额头抹着药水的手也没停下。
lisa紧咬着嘴唇倔强得,双眼蓄满了泪水却迟迟不掉,硬是挂在眼眶摇摇欲坠。
“你以为这样子是给我争气吗?今晚没有晚饭吃。”
愤愤地用力摁下替lisa淤青的嘴角上药的棉签,听到她嘶的吸气声才松开。
“不反抗才会一直被人说。” 细如蚊一样的抱怨自然没逃过金智秀的耳朵。
“你果然还是小孩子。” 金智秀长叹了口气,她自然懂lisa这种心情,但是她不希望lisa总是被这股孩子气控制行动。她盖上药水的瓶盖,躺回安乐椅头撇向另一边窗外上不再理会lisa。
跪在客厅中间的lisa抬起头看金智秀。天空褪成橘红色,暗淡的光透不过米色的帘,金智秀垂着睑,眸中深邃复杂交织着悲伤。
lisa看不懂。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金智秀。
她只觉得金智秀是在生她的气,跪着用膝盖挪了几步挨到安乐椅旁边,轻轻牵起她的手贴上脸颊,擦在手腕的淡花香水味浓郁,白嫩的手背肌肤突起的青色血管抵在lisa的嘴角边。
“对不起,我错了。”
金智秀任由她牵着,不说话。
侧过脸虔诚地落下一吻,贪恋似的不愿撤开紧贴着的唇,感受细腻的肌理下藏着蛰伏涌动的温暖循环,lisa妄想通过血与肉的阻隔,急切地传达心中那份赤诚。
“对不起。”
“我会永远陪着姐姐的。”
金智秀还是不回话,小孩子的热血与冲动是这个年纪的优势和通病,更多的是无奈盖过了原本就不丰盈的愤怒,她似乎已经看淡了人们对她的攻击,遍体鳞伤后所结的疤都形成了盔甲,不坚硬,但是足够保护底下血肉模糊的自己。
所以lisa一次次的因为早已不介怀的蜚语而挥出拳头时,好像并不是堵住纷飞流言的盖子,而是砸在金智秀好不容易铸造的软甲上的直拳,比任何戳向她的语言利刃都要更疼一些。
她不想让lisa从别人口中知道假的金智秀。
这种固执就像金智秀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收留lisa一样。
她不缺洗衣做饭的仆人,也不缺陪她玩乐的活物,金智秀在这住了百来年,除去她本身就不在意的舆论是非,可以说是轻松自在得很。
可正是因为一时脑热的稀里糊涂,使得小洋楼里终于有了点“人味儿”。
lisa太活泼了,对比金智秀养成的懒洋洋且沉闷的性格,简直就是麻烦制造者。
“我说过多少遍了,不用帮我洗衣服,更加不要用棍子敲。” 金智秀头疼的看着变形得歪扭的衣衫,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开始跳动的太阳穴。
“我以为这样会干净很多。” lisa吐了吐舌头,语气里却丝毫没有抱歉的意味。
“你把我的衣服弄坏了你让我穿什么?”
“我们一起去集市买吧!” lisa瞪大眼睛看着金智秀,一脸期待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会摇尾巴。
“你自己去吧。” 金智秀无奈地从包里掏出几张纸币塞进lisa的口袋,想赶紧打发她走。
“那我去啦!” 一蹦一跳地飞奔出了屋子。
或是在金智秀教她韩语的时候,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金智秀读出来的词语。因为lisa不愿意去学校,每次提出这个建议,她就会闹,金智秀没办法,只好自己教。
“这个是什么字?”
“爱。”
“‘爱’是什么东西,和‘喜欢’差不多吗?” lisa有些迷惑地看着书上印得方正的字,问出对她这个年纪来说有着无法理解的外语。
“不知道,你可以去集市看看,也许有卖。”
金智秀没有骗lisa,她确实是不知道的。独身太久,她貌似已经抛弃掉许多原本属于人的情感,关于恋爱、友情、亲情区域的空白缺失,她无法在隔绝的世界里接触这种模糊的感情,或是说,她没有关于“爱”这个词脱了物质载体的定义,这种感觉在她的身心里退化得严重。
门轻轻关上了,剩下金智秀一人在客厅看着lisa远去的背影叹气。
孩子的确还没长大,金智秀愈发觉得自己像是在当妈,这种被人营造出的热闹氛围她还没习惯,依旧觉得不太真实。
但是金智秀清楚的知道,她不后悔。
时间流逝的快慢带给金智秀的痕迹几乎为零,所以她已经很久都无法得知时间的脚步踏到何处了,诅咒使她活在世界缝隙之中,脱离了时间的支配和控制。
可对于lisa来说不是,她是可以在时间不断催促下成长的人。
金智秀知道很多东西在变,像是lisa不再需要她逐字翻译就能读完故事本、每天小阳台上都由她挂起正在沥水的干净衣服、能帮自己取下柜子架上的东西,lisa原本毛糙的短金发已经顺滑及腰。
像是放在金智秀腿上的书页翻动幅度不过是由个位数变成十位数,在一字一句记叙的别人的故事中擦肩而过的时间,缓慢又快速的注进这栋洋楼。
在那个不记得轮回了第几个的夏季,lisa从浴室出来后屁颠屁颠地跑去给她煮面,金智秀看着只穿了一件黑色背心的lisa,原本纤细得一折就要断的手臂已经被打磨出肌肉的线条,未擦干的水珠顺着结实的臂膀滑下,伴随手部一下下搅动锅里的面而凸露青筋;肩膀变得宽阔平坦,撑得整个人高挑修长,下颚线锋利的侧脸,以及被打湿的背心包裹着的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腹。
一瞬间一股说不上的感觉冲进大脑,当lisa用指节分明的大手掌端着面放到她面前,金智秀才真切感知到了。
lisa长大了。
“你来这里几年了?” 金智秀看着还冒着泡的面汤,轻声说。
“五年了。” 刚听到问题的lisa愣了一下,她不明白金智秀为何突然问这个,但也照实回答。
“你十八岁了啊。” 金智秀嘀咕了一句便埋下头吃面。
lisa对金智秀这种反常行为有着不明就里,她没上心,挑挑眉,“姐姐,我去换床单了啊。” 临走前还按照惯例和月熊吵了一架,说些什么“都是月熊的口水把姐姐的床单弄湿弄脏了” 的话,最后以lisa失败而灰溜溜逃走告终。
十八岁了吗?金智秀努力回想起刚收留lisa时她那幅稚嫩的模样,小圆脸倒是没怎么变,依旧是具有欺骗性的东南亚特征的可爱脸蛋,明亮的眼睛和宽深的双眼皮,身高却急剧飙长,已经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了。
到青春期了啊。她还是挺了解这个感情萌动的阶段的,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把lisa框在这栋房子里太久了,镇子上的同龄人现在也该是成群结伴的自由玩耍、恋爱的时候了,她会不会对那样丰富的生活充满希冀?把她捆绑在这栋洋楼里的分明是金智秀自己,如今却在担心着lisa表现出来的乖巧底下是否压抑着叛逆的情绪。
这个破旧的小镇和已经过腻味了的洋楼,或许已经关不住这只成长得漂亮的金丝雀了,她终有一天会飞走的,毫不犹豫的张开翅膀离开,去往更远更高的地方。
那,她要走的时候自己留不留得住?
金智秀不知道。她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到在时间面前的无力,时间无法影响她,却可能带走她身边的人。这也是为什么金智秀把自己封闭在这栋楼里的缘故,她看遍了时间凶手掠走她重要的人之后,便决定切断任何人际关系,天真的以为不开始就不会失去。
可是为什么五年前却栽在了lisa身上呢?
她思索着,lisa已经缺失了一个完整的家庭,在异国他乡被恐惧覆盖的时候,自己强行的将她纳入了完全不同的生命轨迹中,没有快乐的童年和青涩的校园时光,面对的只有被岁月啄食的破屋和被诅咒与谣言环绕的自己,换做是谁都会觉得无趣吧。
突然意识到这些的金智秀被淡淡的惆怅覆盖,从椅子底下捞起月熊搂着,心不在焉地给它梳理毛发。
也该是时候放飞手中紧捂着的艳蝶了。
“lisa出来买东西吗?” 那群曾经看金智秀不顺眼的小女生们守在街角朝走过广场的lisa搭话。
她们是讨厌金智秀,但是没法对初露俊俏气质的lisa视而不见,谁都喜欢长得端正且出落得体的孩子。
“是啊。” lisa没什么心眼,抱着床单慢下脚步乐呵呵地跟她们打招呼。
“等等。” 带头的一个女生唤停了她,踩灭烟头向着lisa走去,身后的几个女生看好戏似的跟着她。
“怎么了?” lisa以为她们需要什么帮忙,热心基因使她站稳脚步。
“你知道最近我们在流行什么游戏吗?” 女生亲昵地靠上lisa的胳膊。
“什么?” 浓郁刺鼻的廉价香水味扑面而来,lisa皱了皱鼻头,侧了一下身子不想让自己沾上这股味道,没想到女生愈发过分,直接整个人搂着lisa的脖子贴到她身上。
“你居然不知道吗?” 女生故作讶异,小跟班们大声的笑了出来,“就是谈恋爱啊。”
“你要不要和我玩呢?这可是件新鲜事儿。” 女生用尖长的指甲挑了挑lisa的下巴,玩味地接着说:“总是待在那栋破楼里守着一个活了几百年的女人,不觉得无趣吗?”
“滚开。” lisa甩开女生的胳膊,整个人拉下脸来,紧皱的眉头锁住没爆发的怒气,眼神瞬间冰冷,这番话已经触到她的底线。
女生也不生气,反倒哈哈大笑起来,“Lalisa,你以为你现在待在她身边有什么用,她又不会老又不会死,而你会,何必用大好的青春时光浪费在一尊石像上呢?” 女生走近lisa,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真是可惜了你这幅好皮囊啊,还是考虑我的建议,活得潇洒一点吧,我可是很喜欢你的。”
说完便带着一帮跟班扬长而去。
lisa立马掉头往反方向走,步伐快到几近小跑,她恨透了这些人的嘴脸,想尽快离开乌烟瘴气令她作呕的尴尬之地。
在小卖部用崭新的零钱买下了金智秀最爱喝的饮料,lisa很快忘掉一切的不愉快,心想着今晚要给姐姐做一顿丰富的大餐。
“姐姐,我回来了,买了石榴果汁,快来喝吧。”
lisa把东西放下,顺便抓过橱柜上的围裙进了厨房,不过多久就在叮叮当当的吵闹声中散出饭菜的香味。
金智秀盯着lisa的背影出神,穿着滑稽小白兔围裙的她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嘴里嘟念着菜谱,有趣得紧,她难以自觉地勾了勾嘴角。
她很享受这种拥有烟火气的生活,安逸得让人丧失斗志,只想要每天凌晨时摁下循环键,又开始慵懒沉醉的一天。
等lisa大一点之后便承包了家里的家务活,洗衣做饭已经不在话下,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她的一句“姐姐不适合干这种活” 之后,金智秀几乎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和安乐椅融为一体。也不知道是潜在基因的问题还是什么,大概只有做面食才是lisa最得心应手的,其余的开发菜式也就差强人意,的亏这样金智秀才没有体重飙涨。
突的微风掠起窗帘的缝隙,映进飘扬的、晒在外头的衣裤残影。
但是说老实话,对于lisa执意要帮自己洗内衣这件事,金智秀全身心都在拒绝。第一次发现的时候,lisa便用她一本正经的严肃语气说着什么顺手就洗了的屁话,金智秀没办法和她吵架,也不知脸上那抹红晕是被气出的还是因为害羞染上的,之后不管金智秀先进浴室或者等lisa洗完才去,原本放在房间床上的内衣出来的时候已经像胜利示威一样挂在了阳台。
冷冻过的石榴果汁杯壁因与空气中的燥热分子碰撞而滑落水珠,在底部积成一小摊,杯子里装着是窗外黄昏晕出的橘红色,咕噜咕噜泛着气泡。这是夏天该有的,炎阳,热风,石榴汁,月熊和lisa,金智秀一个都不想失去。
但是她知道,这种日子原本模糊的赏味期限在今天突然的想通之后变得越来越清晰且靠近。
那既然这样,早说不如晚说。
【荔枝】有可能的夜晚
Tips:Lisa×Jisoo,×有意义,CP要素唯一,人设俗套,总裁x海归职员,包办婚姻,有ABO设定
第二性别设定:Alpha!LISAxBeta!JISOO
嗯,很俗套的很无聊的故事,试着写写女团。
正文:
一
“结婚?”
金家人似乎很少在涉及家族利益的事情上跟她交涉,甚至连婚姻这种事情都是先斩后奏。现在金智秀坐在办公椅上,两只手敲着键盘,低着眼睛听耳朵和肩膀夹着的手机里发出来的没什么情绪的声音。
“对,”电话那头说:“是一个国外留学的小孩,明天就到首尔,我会把联系方式给你,你记得去接机。”
好像是怕听到什么带着不满情绪的话语一...
Tips:Lisa×Jisoo,×有意义,CP要素唯一,人设俗套,总裁x海归职员,包办婚姻,有ABO设定
第二性别设定:Alpha!LISAxBeta!JISOO
嗯,很俗套的很无聊的故事,试着写写女团。
正文:
一
“结婚?”
金家人似乎很少在涉及家族利益的事情上跟她交涉,甚至连婚姻这种事情都是先斩后奏。现在金智秀坐在办公椅上,两只手敲着键盘,低着眼睛听耳朵和肩膀夹着的手机里发出来的没什么情绪的声音。
“对,”电话那头说:“是一个国外留学的小孩,明天就到首尔,我会把联系方式给你,你记得去接机。”
好像是怕听到什么带着不满情绪的话语一样,说完就匆匆挂掉了。
手机传出一阵忙音,金智秀偏着的头还是怔了好几秒,然后才伸出手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摇了摇头,继续办公了,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不过,她仍然在短暂得可以忽略不计的闲暇里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的景色。首尔的第二场雪了,办公楼太高,从这个角度往下看,处处都是洁白的屋顶。
如果延机的话,或许还来得及把明天早上的会议开完。金智秀仔细思索了一下,给秘书发了个消息,有关明天的行程。
可惜的是,雪在下午就彻底停歇了。
第二天清早,虽然窗户外还是银白一片,但至少已经是出行无碍了。
金智秀只能推掉了早上那个并不重要的会议,秘书说,如果是见未婚妻的话,金总最好打扮得漂亮一点。因为这件事,洪秀珠昨晚还特意跑来她家里,兴冲冲地要留宿,方便第二日给她那个不是很擅长打扮的朋友搭配。
“未婚妻的话是Omega吧?”洪秀珠手里拿着一本VOGUE最新刊,故作严肃地推了推眼镜。她是模特,按理说这样也不奇怪,偏偏在这种场合下就显得好笑了起来。
然而金智秀有点困,难得地也没有调侃她,只是温顺地坐着,任由洪秀珠给她身上套各种衣服,耷拉着眼皮,说,啊,不知道呢。
身为Beta确实对性别的事情不是很上心。
洪秀珠开玩笑似地说道:“如果是Omega的话,金总可得对伴侣的需求药剂上点心。”
“嗯?”
“Dior的抑制贴并不适合omega。”
金智秀给吓得一激灵,不自在地摸了摸后颈的抑制贴,想起了另一个朋友的故事,心想Alpha和Omega真的好麻烦。
不过表面上还是哦了一声,闷闷地说,见到再说吧。俨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虽然她不知道未婚妻是谁,但这门婚姻,其实也算不上荒唐。门当户对,有关利益。再说她金智秀,一个Beta,似乎伴侣是什么性别都很合理。
无论如何不会有两个Alpha或是两个Omega那样的尴尬处境。
总之,她并不甚在意这门婚姻。
据说是为了“在Omega未婚妻心中塑造比Alpha更高大的形象”。金智秀穿完后在全身镜前转了一圈,很艰难地才忍住了给洪秀珠翻白眼的冲动。
如若仅仅只是简单的雪纺上衣和牛仔裤,以及皮鞋搭配露出细瘦脚踝的黑色短筒袜,那还好些,也不知道对方怎么想的,还把扣子解开了好几颗,露出一大片锁骨附近的肌肤。
除此之外,还有挂在衣架上的、皇家蓝色的风衣。
“这不是牛郎吗?”看着就好风骚。
“当然不是了!你要庆幸是我当Tony!如果是珑珑的话你现在会觉得更丢脸!”
金智秀无语凝噎。想想也是,另一个朋友的喜好好像过于了幼齿一点。
至于金珍妮?
她才不想落入金珍妮手中,一想到对方寻不到边际的恶趣味,金智秀就有点发寒。
眼看着航班上的落地时间逐渐逼近,金智秀也只能皱着眉把洪秀珠解开的几颗扣子扣上,匆匆挽上包出了门。
不得不说这样穿确实是单薄了一些,雪刚刚停不久,有点厚,有一些碎冰渣在行走的时候飘在她裸露的脚踝上,冻得她忍不住蜷缩了一下包裹在薄薄短袜里的脚趾。
对方的联系方式,金智秀已经有了,差不多快到机场的时候,她拨过去,问,你到了吗?
说完又咳了一声,有些拘谨地补充一声,我是……
她本来想说,我是金智秀,但一想自己也并不知道未婚妻是什么人,又怎么能指望对方知道金智秀是谁,于是顿了顿,说道,“我是你的未婚…夫。”
…应该是丈夫吧。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软糯的女声,听得金智秀一愣。确实是,甜甜的,软软的,金智秀费劲地从自己的词库里找出一个俗套的,带着一些梦幻色彩的比喻,大概是棉花糖。
似乎、应该、好像,确实是个Omega。
真有实感了才开始有点紧张…嗯,怎么跟Omega相处呢?
她从小到大都不怎么跟Omega相处,几个朋友也都是Alpha或者Beta。
洪秀珠小姐,南韩第一正经Alpha,根据自己模特生涯里跟Omega同事的经历,认真地指点:跟Omega相处呢,就是要很细心,比如说,对方如果说自己发热了、不舒服了,要体贴地问一句,‘要喝热水吗’。
对方说,“已经落地了,在滑行。”
金智秀平复了一下心情,说,“我在T3门口等你,嗯——蓝色的风衣。”
车很快开到T3,金智秀最后一次检查了自己内衬的扣子,然后才有些紧张地把手放在车门把上,她发现自己的手指有些发抖。
好没用,她忍不住吐槽自己,然后又无所谓地笑笑。
对方提取行李没花多长时间,也并没有让金智秀等待多久,就走出了航站楼。
个子高高的,但很瘦,行李好像不少,箱子,还有很多袋子。
大概是因为比她还高吧,起初金智秀也是愣着的,没反应过来,戴着鸭舌帽的金发女孩子走在她的面前,问“是金总吗”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然后本能地要伸出手帮对方提袋子。
尽管不是Alpha,金智秀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对Omega绅士一点。
对方带着一些惊诧地看着她,然后笑了一下,把手臂抬了一下,制止她,然后张了张嘴唇,说:“不用。”
“车在哪里?”
金智秀还处在晕乎乎的状态,给她指了一下,然后呆呆地看着未婚妻把许多袋子放到车上去。
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怎么说呢?
本来以为,Omega…像她以前那个小秘书,香香软软,精致,又漂亮,喜欢穿可以露出优点的衣服:包臀裙,或者露肩衣——对方的声线,又让她想起一种颜色:粉红色。
结果、
好像根本不怕冷似的,穿了露出小腹的衣服,刚见面的时候,金智秀看着对方结实的腹肌,稍微地、有一点怀疑人生。外套是,黑色的运动服,不长,盖不住臀部。背对着金智秀,去放袋子的时候,能看到的是被黑裤包裹着的,细瘦的长腿。
唔,
在那个人往返,想要来拿行李箱的时候,金智秀赶紧摇了摇头,先一步地拉起对方的行李箱。
金智秀,刻板印象怎么行!别忘了你以前是怎么因为脸总是被当成Omega对待的!
她在内心给自己打气,把两个行李箱推到后备箱,双手使了劲要把行李箱放进去。
然而,很快就发现,这个行李箱它实在是太重了。金智秀费力地把它提起来一点,就没有多余的臂力能让它到后备箱里。
“……”
啊。
她的未婚妻倒是很善解人意,很快就发现了端倪,于是也走到后备箱来,把两个行李箱提了起来,放进后备箱里。
“……”
首尔最没用的Beta出现了。
金智秀伤心地想,然后从喉咙里挤出短促而沙哑的音节,“谢谢。”
“不是,本来就是我的行李嘛。我才要谢谢——”
对方试探性地称呼了一下:“姐姐?”
不忘自我介绍:“Lalisa Manoban,97年生。”
金智秀点头,“Kim Jisoo,95年。”
对方笑着,露出白白的牙齿:“那么姐姐叫我Lisa就好。”
“我听家里人说了,姐姐是Beta,”Lisa这么说道,“所以姐姐从今以后也多多依靠我好了,毕竟我是Alpha嘛。”
“啊、这样吗,好的……嗯?”
Alpha?
车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二
不过问伴侣的任何信息这件事可是金智秀自己做的,仅仅凭借洪秀珠的猜测和以及对声音的刻板印象而进行判断,也是她做出来的事。
总之、完全就是,咎由自取。
为了打破尴尬,金智秀只好转移话题,问,“那LISA是要自己在外面找房子还是搬到我家里来啊?”
“我想和姐姐住,”对方老老实实地回答,“毕竟姐姐是我的未婚妻。”
语毕可能觉得有些唐突——毕竟虽然有联姻的关系,本质上还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不是吗。于是偏了偏头,眨着湿漉漉的、无辜的眼睛问:
“姐姐会介意吗?”
“啊…我不介意的。”
毫无预告,出人意料的婚姻,就这么匆匆地来,匆匆地开始。当晚,Lisa就住进了金智秀的公寓。
对一个要久居新城市的人来说,她带的东西不多,且大部分都是衣服,以及自己的相机,连日用品都没带多少,占空间。
金智秀的公寓不算大,当然房间是足够的。东西放置倒是容易,只不过床单被褥之类的置办会麻烦一些。
金总虽然年少有为,但目前并没有请管家的兴趣。
“我带Lisa去买吧。”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年轻的伴侣忙前忙后,好一会儿才把东西都放到该放的地方里后,这么说道。车钥匙藏在她合拢的双手之间,发出一阵阵的,铁撞在一起的声音。
“床单、被套、被褥之类的……还有什么?”
Lisa光着脚,踩在客厅毛绒绒的地毯上,先把空荡荡的行李箱搬到了墙角处。
听到这句话后抬起头,想了想,答道,“抑制贴和抑制剂吧。”
“没带回国吗?”
“没有,”Lisa说,“不多,也不方便。”
“那好吧,一起去买,正好家里的抑制贴也不够了。”
金智秀站起来,走到玄关处。
背对着Lisa,刚刚站起,头发还有点乱,何况因为家里太温暖,她已经脱掉了蓝色的风衣,现在能隐隐看到后颈皱起的抑制贴的一角。
不是、原来Beta也会用抑制贴啊?
这句话Lisa没有问,记在心里想着日后上网查一查。
“姐姐一般用什么抑制贴?”
“Dior”,金智秀说,“不过我听说,Dior的抑制贴不适合Alpha。”
这倒是确实。
Dior的抑制贴主打受众是Beta——富有的Beta,它的效果柔和,副作用很少,不会造成太大伤害。但大概是因为柔和,同时的也不太适合容易情绪强烈的Alpha。
不过,抑制贴是这样,抑制剂就并不了。效果不算太强烈,像涓涓细流,轻柔绵长,副作用又小,非常适合已经不处于热恋期的情人。
Lisa以前留学的时候,尝试过用Dior的抑制剂,结果就是,对于热情得如同火焰的年轻人来说,并不起什么作用。
但那也是对以前的热恋情人来说,现在她要结婚了!对象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很漂亮,可是眉宇看起来很冷淡,Lisa心想就算是要和合法伴侣解决生理期的话她们也做不了多少次。
“但是我想用Dior的抑制剂,”Lisa这么说,“我和姐姐去买吧,抑制贴我身上还有一点,可以过些日子再自己去Celine买。”
金智秀用鼻音“嗯”了一声,然后漫不经心地说:“没关系,我本来也要买抑制剂。”
“Beta也要用吗?”
“我比其他beta更容易发情一点,”金智秀说,“不过也不频繁,三四个月来一次这样的吧。”
Lisa“哦”了一声,又看了一眼金智秀的后颈。姐姐也会有信息素吗?藏在薄薄的发丝里,可以窥见的抑制贴的边角,Lisa若有所思。在对Beta的生理了解这一块,她确实该好好补补课了,就当作是作为伴侣的义务。
“易感期是什么时候?”金智秀提着购物篮去结账前台,突然这么问。
Lisa报了一个准确的日期,歪着头,看金智秀接过工作人员的一张表格,填了起来。
似乎是伴侣生理期的短信提醒功能。
果然是、非常体贴细心的人,和朋友了解后跟她提起时说的差不多。
Lisa在她写字的时候凑近她,看到她长长的睫毛,还有填写伴侣资料时的字迹,一笔一划的,相当认真。
“金总真的是很贴心,”员工眼熟她,笑笑,把表格收过来,看了一眼,说,“能当金总的Omega应该比当Alpha的伴侣还幸福吧…欸?”
她拿起单子,看着“伴侣性别”那一行,沉默了。
金总…原来喜欢的是Alpha吗?
三
——金总确实是合格的伴侣。
手机短信提醒说,距离伴侣的易感期有三天的时候,她就开始在对方斜挎包的夹层里放上一些抑制贴,对方习惯的CELINE。她在那天后就又抽了一些时间去买回来一些了。
“这几天中午就回家吃饭吧,”晚餐,对方难得没有加班,在家里亲自下厨了一次,坐在餐桌上的时候,突然这么说,“我去接你,嗯?我怕你在食堂会不方便。”
也不是说什么,“会影响到他人”。
Lisa的牙齿咬在汤匙上,点了点头。
作为海归,她很轻松地就找到了工作,“五险一金,月入丰富,环境舒适,还有假期福利。”她在餐桌上这么对金智秀炫耀过,而对方只是笑了笑,没有问,‘为什么不来我的公司’。
两家公司离得不远,Lisa还没有买车的打算,自然有空的时候都是金智秀去接她,尽管金智秀很少有空。但只要几次下来也够把路线熟悉了。
虽然,Lisa不知道金智秀要怎么在繁忙的工作里把她送回家,但她还是乖乖地答应了。易感期在即,Alpha变得越来越懒散,还容易犯困,不爱说话,避免发脾气。
“易感期持续多少天?”
“用抑制剂的话,四天吧。”Lisa认真掰手指算了算。言下之意其实正是,偶尔也有不靠抑制剂度过的时刻。
对于这点金智秀也并不是很意外,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呢,何况Lisa是在国外那样更加开放的环境。
不过,会很自然地想到,Alpha的话应该都是和Omega吧,会很舒服吗?
金智秀倒没谈过恋爱,母胎solo至今,仔细算算似乎也很多年了。
但她前一个小秘书就是个正直青春的Omega,香香软软,精致,又漂亮。
金智秀是个Beta,就算是Beta也在生理上有细微区分,公司好像是默认了她是上位者,柔若无骨的秘书时常柔柔地侧身经过她的办公桌,笑容娇美如花。
金智秀揉了揉眉心,不再想这件事。
“实习就请假会不会不太好?”Lisa突然认真问道。
“那没关系,Alpha嘛,总要请的。”金智秀没反应过来,顺口答道。
对方的眼睫毛闪烁了一会儿,没再说话了。
然后这顿饭接下来的时间里就都是安静的了。
可是,Lisa到底不是闲的住的。易感期的Alpha,像猫咪,慵懒的,脾气又差,还动不动就想要索求爱抚。金智秀进浴室前,看到对方裹着一层薄薄的毛毯,蜷缩在沙发角落,耷拉着眼睛看电视,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等到她洗完澡,走出浴室,披着一件简单的睡袍,再看向客厅时,那只大型的猫咪已经不知道哪儿去了。
她只当Lisa实在是太困了,已经回房间了,准备把客厅的灯关了,自己也回房睡觉。然而,没有走两步,就迅速跌进一个怀抱里,还算宽阔的。金智秀绷紧了足弓,没有擦干的、裸露的小腿上有水珠顺着曲线滑下来,她竟然幻觉自己听到了水滴落的声音,很轻,更像一声近乎杳不可闻的叹息。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
这是Alpha的眼泪落下来的声音。
“姐姐会跟我做么?”猫咪似的Alpha用额头蹭着Beta的肩,——只隔着一层睡袍的布料。
什么,毕竟是Alpha嘛。
金智秀的生理课修得不好,但胜在有几个Alpha朋友。洪秀珠告诉她,Alpha易感的时候情绪很强烈,有人是暴戾且粗鲁的,有人是柔软且脆弱的。
原来她的伴侣是可爱的。
她意识到这点,但并未做出什么反应,易感期中的Alpha用躯体紧贴着她的背,她的,肩胛骨,脊椎骨,蝴蝶骨,似乎每一寸骨骼都正在被对方眷恋。
金智秀其实并不能理解Alpha或者Omega的情潮,她是Beta,偶尔才有一次发情期,更像是情欲的短暂苏醒,在那样为数不多的夜晚里,会觉得寂寞,以及悲伤,以及陌生的,期盼被填满的欲望。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她实在是不能够理解Lisa的变化,易感期好像让她变了一个人,情绪变化之下变得强烈的信息素她也能闻到一点,能够察觉到潜藏在信息素里的焦躁和迫切。
但金智秀不能够感同身受。
她只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在这个有可能的夜晚,然后在对方的手试图探进单薄的衣物里的时候,轻轻地推开了。
“Lisa,”
第二天的时候,金智秀推开房门,对方自己打了抑制剂,Dior的,大概是被拒绝后,没有什么情欲,这样的一支抑制剂也让她顺利度过了一个夜晚。
金智秀坐在床头,看着她的眼睛,以及眼角附近的黑眼圈,问道,“有想过结婚之后像正常伴侣那样履行义务吗?”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的是,毕竟是包办婚姻,所以如果Lisa想找别人解决需求的话,那也是可以的。”
对方在一瞬间阴沉了脸。
Lisa本就不是什么温顺的人,在国外的时候向来更加喜欢离经叛道。
最早知道要结婚的事后也是百般不情愿的,甚至因此跟家里人大吵了一架,回国时也是带着赌气意味地穿了一身显得并不成熟的衣服,想着给对方一个警告:喏,我就是不讲理的小孩子。
对方看起来不是很擅长跟她相处,但很多事情都尽力做到了细心和体贴。工作很忙,可是有空的话一定回来,两个人之间的话题并不多,仍然营造出了一些奇怪的,温馨的氛围。
在公司忙碌的人对家里的事情管理得也井井有条,Lisa习惯在晚上翻找食物的时候从冰箱贴那里找到一些便利贴,其实写的也并不是什么温馨提示,更多的是记录家里食材的分布和储量情况。
看起来好像很温和,实际上似乎更像对陌生人的基本礼节。
其实也并不难。
Lisa在被推开的那一刻,就明白了。
四
金智秀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人。
洪秀珠跟她认识得久,知道她以前的样子。大学时期,智秀因为家里的要求,并不能选择表演系。
那段时间,学艺术的那行人经常讨论到,隔壁经常来表演系的、相貌不输给系花的,金融系学妹。
学妹,长得不高,看起来大概是娇小可爱款的吧。人挺热心的,也很大方,还时常和系里交到的几个朋友逛街或者打游戏。据说是自己想要学表演,高中喜欢的人也在表演系,所以经常会来表演系。关于她喜欢的那个人,洪秀珠至今也不知道是谁,对方好像是打定决心要让那个名字烂在自己心里。
“是个Alpha,”
Alpha有了对象的那一天金智秀来找洪秀珠,——还稍上了另一个亲故,然后一起喝了酒。温顺的智秀向来是不怎么喝酒的,大概是、太想要倾诉了吧,问,Alpha是不是都喜欢Omega?我只是、只是…
我只是少了能让自己完全倾诉欲望的发情期。
洪秀珠一个激灵,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清醒很多,连忙摆着手否认,说哎西,顺带骂了自己,说Alpha没一个好东西,对不对珑珑?
好亲故可喝不高,只是无语地看着她,然后说,是。
说是被打击吗,其实也并不是的,从来不跟洪秀珠提起那个人的名字只不过是觉得没必要,确实是毫不在乎了。那件事对金智秀唯一的影响就是,她开始讨厌生理期的欲望。
对方给她的答复太含糊和随意,讲到一个有可能的夜晚里我们都忘了带抑制剂。俗套的故事俗套的说法,连文学作品里都不屑再用了。有可能的夜晚,这样本不存在的可能性从何而来呢,上天的眷顾吗,好像一道雷电毫无征兆地劈开两个人之间的隔阂。
可是这样由生理本能带来的可能性又有什么用,她不是Alpha也不是Omega,这辈子都不可能明白情潮里的示好带着多少真心,在那样一个有可能的夜晚里Lisa接近她,好像是为了填补什么,然而金智秀能看到的就只有深深的沟壑。
五
关系就这样陷入冰点。
她们不再会一起上班或者回家了,Lisa索性自己买了一辆车,每天早上先金智秀一步出门,反正年轻人有的是精力。有了车之后方便许多,周末也能够轻而易举地和朋友出去玩。Lisa热情,她想要的话,很快就能把社交网建交起来。
金智秀甚至怀疑,对方已经在找房子,随时准备搬出去了。
她开始琢磨是不是应该早点提出把结婚证领了。
以后联系都困难的话会麻烦很多吧。
只是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要说熟稔两个人也并不那么熟,不过是同居过一段时间,在生活方式上有那么一段时间在刻意迎合对方罢了。
要迅速成为陌生人,那实在是太容易了。
因此,在这种环境下,提出“我们去领一下结婚证吧”,确实是一件看起来难度系数不低的事情。
金智秀,在无关感情的事情上向来蛮雷厉风行的。
只有这种事,会总想着再等等、再等等,嗯,等到家里人催他们结婚再说吧。
冷战到了第三个月的时候,金智秀才迎来她第一个发情期。
Beta的情热期少,也不怎么发出情热的气味,但不代表没有。她的发情期间隔不稳定,有时是四个月,有时候是五个月或者半年,好在时间都差不多在每月的那几个日子。
这点Lisa不太清楚。
以她贫瘠的、对Beta生理知识的了解,即便是之前有做过那么一点的功课,也疏忽得差不多了。
因而,当她回到家,闻到一股陌生的、从未有过任何记忆的气味时,第一反应是,金智秀所说过的,“帮忙解决需求的他人”。
她原先还想着是不是应该缓和一下态度,毕竟是要结婚的关系。老实说Lisa也不懂自己为什么非要那么置气,不管怎么说,包办婚姻,对方拒绝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看上去似乎也,并没有什么错。
大概是年轻人的羞恼吧。
仔细想想,似乎也、没有必要。
她打定主意地想,不如服软吧。无论如何也是要结婚的关系,Lalisa其实并不想搞得太糟糕,何况她短期之内其实是并不打算搬出去的。
因而,在她闻到那一股陌生的气味时,她首先是惊愕,其次再是愤怒。想着明明自己都打算服软了,对方还是毫不在乎地把其他人带回家里吗、——这样的心态,她把斜挎包扔在地上,像是宣泄,奇怪的情绪,可能是在意,或是其他奇怪的心思。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却没听到声音,在这样的时刻总不可能睡着吧,何况气味仍然慢悠悠地在空气里漂浮。Lisa想了想,转身去取钥匙,——她曾经看到过金智秀把钥匙放在餐厅桌子的柜子里。
走进来,室内很安静,并没有想象中的他人,Alpha或是Omega,地上有一些针管,床头柜还有一盒快空的褪黑素。
而智秀已经睡着了。
Lisa这才想起来,原来Beta其实也是有发情期的。
这个味道她并不算陌生,属于伴侣的、浅浅的气味,只是Beta的信息素特征太浅,她很少能闻到,何况对方习惯常年戴着抑制贴。
“不戴的话时常会有人觉得我是那样放荡的Omega,想着尽量减少一点麻烦就戴着吧。”对方低下头,头发垂落下来,露出白皙的脖颈的时候,这么说道。
确实这样的相貌太过容易被当成Omega,想必不戴的话是很麻烦的。
在情热期,是这样的一种气味,还是很浅,轻轻地漂浮在空气里,与其说是发情期的诱导物,更像是由一簇火苗点起的熏香,安神定息,让人觉得安宁不已——这大概是因为Lisa是Alpha。
Beta用的抑制剂不多,哪怕是情欲最强烈的时刻,金智秀似乎也只打了三针。现在她睡着了,Lisa想象她发情时的样子……金智秀也会发情吗,这种情况似乎是很难想象的,有时候她很羡慕Beta,佩服不会被生理本能干扰的、能够永远冷静的人,现在看来好像也并不是的。
她想象对方在用完抑制剂后疲倦又无法入睡的样子,尽管相当困乏,身体上还残留一丝的欲望使得自己无法入眠。那样潜藏的思绪大概像丝吧,浅浅地缠绕在每一寸肌肤和每一寸骨骼,最后不堪折磨地服用了安眠的药物。
在那样清醒的、不得不思考性的时候,你的脑子里想起的是谁呢?
Lisa坐在床头,握着智秀露在被褥外的手,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而夜晚正是在此刻悄悄地来临。
END
【荔枝】Plot
很喜欢荔枝两人直播时说的电影梗,所以忍不住动笔写了这篇(虽然被我写得这么无聊)
ooc预警
=========================
金智秀第一次遇见那孩子是在一个早上。
她在影厅灯光亮起屏幕跑出片尾字幕时打了个哈欠,前排那个金色的脑袋就从座椅后面窜了出来。
像是不良高中生的发色过于引人注目,更何况是在只有七排座位的小影厅,而这个场次,一共也就三个人罢了。
坐后排的大叔不在她视线范围内,并且听脚步声已经就近从出口离开,好了,现在影厅只剩下她和不良少女。
她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坐得有些僵的腿。她的眼睛无意识地看着金发的背影走到台阶,观察对象自然地转...
很喜欢荔枝两人直播时说的电影梗,所以忍不住动笔写了这篇(虽然被我写得这么无聊)
ooc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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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智秀第一次遇见那孩子是在一个早上。
她在影厅灯光亮起屏幕跑出片尾字幕时打了个哈欠,前排那个金色的脑袋就从座椅后面窜了出来。
像是不良高中生的发色过于引人注目,更何况是在只有七排座位的小影厅,而这个场次,一共也就三个人罢了。
坐后排的大叔不在她视线范围内,并且听脚步声已经就近从出口离开,好了,现在影厅只剩下她和不良少女。
她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坐得有些僵的腿。她的眼睛无意识地看着金发的背影走到台阶,观察对象自然地转身,她和她的视线短暂交汇,然后错开。
戴着大框眼镜的圆脸冲掉了发色带来的不良气息,加了一丝乖巧,五官看得出是外国人但并不夸张,大概是附近大学的留学生?金智秀推测。
没有英语字幕的韩国电影也能看懂吗?她大惊小怪地咂咂舌,拎起包也离开了影厅,往公司走去。
这个电影院是新开的,新到还可以闻到座椅的皮革味,刚刚好建在金智秀家和公司的中间,不需要绕一点远路。从电影院出发,8-10分钟就可以走到公司。
本来她租房时就以离公司近为第一要素,力求逃避拥挤折磨的通勤,于是成功找到了现在这个离公司徒步二十分钟路程的住所。虽然周边主要是学校而没有什么购物中心之类的,对她来说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只是她没料到朝十晚六的白领生活会这么无聊。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之路走得算是顺利。还算不错的大学,还算不错的成绩,顺利毕业用还算不错的简历换来几个还算不错的offer,然后挑中了现在这个朝十晚六的工作。
工作也很顺利,部门同事人很好效率高所以加班的日子不多,她得以实现了每天睡到饱然后慢悠悠爬起来去上班,晚上回来打打游戏的理想生活。
的确是如想象中悠闲惬意的,至少一开始是。直到某天早上她六点多自然睁开了眼,无比清醒地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突然觉得很无聊。对于自己的生活,感到单纯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无聊。
她知道自己应该知足的,这般平稳的生活对于世界上大多数人来说甚至是奢望,她无病无灾没受过什么挫折地活到现在算得上是祖上积德,对此感到无聊,实在是有点不知感恩。
所以她没有头脑一热地说什么要去找寻人生的意义然后辞掉工作背着包就开始环游世界体验人生,她只是买了票,在上班之前走进那家新开的电影院。
工作日上午的场次人很难多起来,她挑的影片也很少是热门大片,也就没了被不文明观众打扰的担忧,安安静静在黑暗的影厅度过一天中最开始的两小时。一张电影票带来感情的投入和情绪的波动,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体验人生,怎么看都是划算的买卖。不知不觉,就对看电影这件事有了热情,都快成了习惯。
是不是这样独自过来看电影的人都对自己的人生不算满意,渴望另一种人生的可能?希望转折就在下一秒,乏味的生活被戏剧性地点亮,让人精神一振?
那么那天遇见的金发孩子也会是这么想的吗?她突然想到。可那孩子看起来正处在多姿多彩的大学时期,大概不会和她这种无聊的上班族一样。无论如何,总是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厅不会给她答案。
第二次遇到那个孩子没有过太久,就在第二周,同那天一样是个周四。她在放映前走进影厅,在同样的座位上看见了露出半个的金色小脑袋。那头金发和那个座位,不会是别人了。她也在自己常坐的座位坐下,心情莫名有些好。
连视线交错的方式都和上周一样,不过感觉比上次停留得稍久了一些,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张明显来自异国的脸实在是太容易记住,但她不确定对方有没有记住她,尽管她对自己的外貌一向很有信心。
为什么会思考这些?可能是人生真的过于无聊了吧。
她从蓬勃张扬的校园到沉稳有序的公司也不过一年,视觉上虽然习惯了凸显专业气息的着装打扮,心理却还是会被青春活力的事物所吸引。她理了理身上衬衫的领子,觉得那小孩的黑色帽衫肯定很舒服。
见到那个孩子的次数渐渐没了计算的必要,大致是和看过的影片数差不多的一个数字。总是一个人的影厅变成了总是两个人,一前一后,没有交流,只有短暂的视线交错。
这个孩子没有礼貌啊,看到我这么多次也该见面点个头或者给个微笑了吧,每次却还是那副有些拽的表情。她偶尔会这么想,然后又嘲笑自己居然对一个陌生人有这样的期待。自己也没向她打过招呼不是吗?
“你的声音宛若天籁。”电影里的男主角对初见的女主这般说道。金智秀片刻地走神开始想象前排坐着的女孩的声音。
对从未交流过的陌生人如此感兴趣,是不是有点病态?但她并没有采取任何行为,所以不算是危险分子,想想而已不算冒犯。只是那孩子有没有注意到她,会不会也对她有些许好奇然后想象?还是只把她当作经常看到但并不在意的陌生人?
这样的问题有时会让她产生故意买那孩子旁边的座位吓吓她的冲动。
只是她终究没有那么做。
现在这样其实不错,她跟自己说。把生活活出固定模式也不失为一种能力,至少安全可靠。毕竟那孩子的想法和情况,她可是一丁点都不知道。万一人家怕生甚至自闭呢?
所以她和她的第一次交流居然是快两个月后了。
那天从家里出来时天有些灰,她拿上了一个口罩,却没想到拿伞。然后看完电影就被雨拦在了影院门口,还真不小,这个雨。
附近有个便利店应该可以买到伞,但这个雨势跑过去大概也会被淋得很狼狈,可打到车的希望也很渺茫的样子。
她在苦恼的间隙想到了先她一步出来的那孩子。那个孩子明明看起来不像是会记得带伞的人,怎么出来却没有看见人?就算带了伞,走得这么快么?要是她没带伞或者走慢一点就好了,在同一个屋檐下待着说不定就能有机会开口聊天。
一起抱怨一下这倒霉天气也好啊,她现在愁得想蹲下缩成一团。
对着雨放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成熟的职场人士要不惧风雨地按时上班,好吧她准备好淋雨跑去公司了。
“欧尼没带伞吗?”是陌生的声音,语气听起来却好像和她很熟悉。
她转头,就看见了撑着把透明伞的那孩子。
太近了,面对面距离这么近还是第一次。近到看得见她被雨水濡湿而有些凌乱的刘海和透明镜片后卷翘的睫毛。
近看也是个漂亮的孩子呢,韩语也很标准。她忘了应该先回答问题。
金发少女没有介意她一时的呆滞,对她大大暖暖地笑了一个,把手中的伞对她一伸,于是那孩子的半个身子露到了外面,戴着的卫衣帽子上水迹又要晕染开来。
金智秀觉得自己不该接。
“一起走吧。”她脱口而出,心在这刻狂跳不止。
那女孩愣了愣,但随即笑得更开心地说:
“我和欧尼的方向不一样哦。”然后扯着她的衣袖抬起她的手,把伞塞给了她。小孩把自己的卫衣帽子又往下拉了拉,对她摆了摆手,转头跑进雨里。
方向还真的不一样呢。金智秀打着伞看着那个在雨中奔跑的背影。
伞柄上还有那小孩手心的温度,以及附近那个便利店的价签。既然都已经跑去便利店买伞了,买两把不就好了吗,居然还故意过来耍帅。
好幼稚。她心里吐着槽,笑意却从嘴角透了出来。
她转身向公司走去,这条路上今天不乏因为突降的雨而愁眉苦脸的行人,飘雨带来的凉意也切实地传到了她的皮肤。
可她还是很开心,开心得哼起了乱七八糟的自作曲,开心得想起了那部很老的歌舞电影里的经典情节,于是乱哼的曲子渐渐变成了一首熟悉的歌:
“I’m singing in the rain...”
第二天周五,特意带着伞想要还的金智秀没有见到那孩子。
其实很正常,本来就不是每场都能碰到,不约而同不是每次都能发生。可是她却因为昨天发生的事忍不住对于今天做出一些过多的解读。会是出于本来的平衡被打乱后的紧张而逃避吗?不想本是独处的时光多了应付一个半熟不熟的人的负担?
电影的场次那么多,走进同一家电影院一前一后地坐在同一个影厅欣赏同一部电影,在前些日子因为发生频率太高而觉得稀松平常的事在今天又体现出了它难得和需要运气的一面。
她用手撑着头,看着屏幕上的主人公用行动推动着剧情的发展,环环相扣的情节流畅抓人,十分工整的剧本。相比之下,她的人生大概是是拿了个冗长乏味的本子,套上艺术电影的名头都无法掩盖其缓慢和枯燥。
但如果生活真的是一场电影的话,会不会至今的铺垫是一直在等她做出行动让故事进入新的篇章,而某些情节是转折的前兆,像是一次旅行的邀请,一次草地上的交谈,也像是那孩子伸出拿着伞的手。
下次买她旁边的座位吧。她下定了决心。
今天她的部门圆满收尾了近期正在忙的项目,加上明天就是周末,整个部门的气氛都十分轻松。近下班的时候,部长提议部门一起去聚餐。
部长是顾家的人,平日不喜工作后交际,今天能主动提出聚餐看来心情是真的很好,她也是,所以没有拒绝。只是吃到一半部长还是先行离开了,为表歉意不由分说地给剩下的人都买了晚场的电影票,于是一行人吃完饭又说说笑笑地走到了电影院。
和一群人一起看电影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吵吵闹闹地买了爆米花和可乐,早早走进巨幕厅坐成一排聊着天等待电影开场。买票时间有点晚位置有点偏了,倒是走在最后面的金智秀坐到了一行人相对的最中间,左手边空出一排黄金位置,她已经开始盘算如果开场了旁边人还没来她要不要往中间挪挪。
在她趁着灯亮低头努力挑着焦糖多的爆米花的时候,余光看见有人在她旁边的座位坐下了,她撇撇嘴,习惯性地抬头看看旁边坐的是什么样的人,却没料想是那孩子。
那孩子咬着吸管,偏着头听坐在她另一边的人讲话。看起来是同龄人,大概是同学吧,互动随意自然,她发誓她并不是故意地听到了那孩子的名字:
“Lisa”,这两个音节从她嘴里吐出来会是什么感觉?舌先触到上牙,然后上下牙轻碰再分开,她比着嘴型,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
她确信Lisa早就看见了她,知道身边坐的是她。第一次坐到一起的契机出乎意料,她莫名有些慌乱,而身边的人却面上看不出波澜地和朋友说着话。她忍不住一边注意着Lisa的反应,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同事们的聊天。终于灯光熄灭,银幕亮起,影厅变得安静,她得以松一口气。
这是一部刚上映的高人气爱情电影,在她的待看清单里,想着避开人多的这几天等之后再看。但部长请客是意外惊喜,她本来开心又期待,现在却开始担心自己投入不了剧情。
黑暗中她也能感到旁边那人的强烈存在。那人变换坐姿时皮质座椅的摩擦声,拿起可乐时杯中轻轻的冰块声都会引起她的注意。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
电影进行到了男女主在电影院约会,在看电影的途中两人的手越靠越近最后紧紧牵在一起,略显俗套的情节,但总还是有人买账。可能电影院真是个很浪漫的场所吧,在黑暗中分享两个小时的人生,因相同的原因产生相似的情绪波动,也称得上是一种特别的亲密。
那她和她的相遇发生在电影院,自然就带上了浪漫的气息。只是她过于愚笨,浪费了那么多次的默契,还在期盼命运更为明显的指示,犹犹豫豫要不要踏出改变的一步,甚至妄想被动地等待就能迎来生活的转折。
再怎么被上天所宠爱这样也过于天真任性了,她突然害怕会被惩罚,以后就失了再与那孩子不期而遇的幸运。
银幕上虚构的故事还在上演,男女主角在星光中共舞,她平淡的生活在黑暗的影厅中继续。
也想与某人紧密相连。
那孩子的手就在她的手边。
怎么思考都是过于一厢情愿的想法,就算用缘分和浪漫美化,戳穿了就是毫无根基甚至莫名其妙的自作多情。可人生总有些时刻让你觉得异想天开是理所当然,概率性的问题是命中注定,无关思考和逻辑。就像此刻背景音乐都达到了高潮。
她手指微曲,轻轻触了触身边人的手背。可能不会被察觉吧,就算被感觉到也可以解释是不小心碰到。
她的心跳声盖过了背景音乐。
然后她的手被包进一个温暖的掌心,是身旁这人体温的炙热。
你看,毫无逻辑,但就是命中注定。
也可能是藏在基因里的本能,荷尔蒙在意识未知下的交流,但总归是,心有灵犀。她在黑暗中笑了,她觉得Lisa肯定也是。
影片放映结束影厅开始骚动,灯光亮起,她开口叫出了那孩子的名字:
“Lisa呀。”陌生的音节组合带来的是熟悉的感觉。
“Jisoo欧尼?”那孩子偏过头,看似天真的表情下暗暗炫耀着偷听到她名字的骄傲,牵着她的手紧了紧。
或许应该先好好介绍一下,不过可以之后再补。
“以后都坐一起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
END
【荔枝】Trickle
我也不知道是蒸煮不够甜吗我为什么还要写文。
8k预警,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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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Lalisa在打开衣柜前没想到会看到金智秀。
她猜到了里面有人,所以得意地在房间里的摄像机前一顿挤眉弄眼,坏笑着拉开了衣柜的门。
然后下一秒与坐在衣柜里的那人对视,她的笑容瞬间凝固。
好险,衣柜里没有摄像机,好险,房间里的摄像机现在只拍得到她的背影。
但打开门后停顿太久也很可疑,她有一秒钟的时间来决定是关门假笑逃跑尴尬还是假笑坐下关门尴尬,啊总之哪个都很尴尬,她的脸要笑僵了。
在她进退两尴尬时,仰头看她的金智秀往旁边挪了挪,然后眼神向身边空出来的位置瞟了瞟,Lalisa立刻...
我也不知道是蒸煮不够甜吗我为什么还要写文。
8k预警,OOC。
-
1
Lalisa在打开衣柜前没想到会看到金智秀。
她猜到了里面有人,所以得意地在房间里的摄像机前一顿挤眉弄眼,坏笑着拉开了衣柜的门。
然后下一秒与坐在衣柜里的那人对视,她的笑容瞬间凝固。
好险,衣柜里没有摄像机,好险,房间里的摄像机现在只拍得到她的背影。
但打开门后停顿太久也很可疑,她有一秒钟的时间来决定是关门假笑逃跑尴尬还是假笑坐下关门尴尬,啊总之哪个都很尴尬,她的脸要笑僵了。
在她进退两尴尬时,仰头看她的金智秀往旁边挪了挪,然后眼神向身边空出来的位置瞟了瞟,Lalisa立刻心领神会,赶忙钻进衣柜,带上衣柜门,和金智秀肩并肩地挤在了不算宽敞的衣柜里。
光线从百叶帘里透进衣柜,照得空气里的微尘清晰可见。
Lalisa连呼吸都变得小心了起来,紧紧抱住膝盖努力不让自己与金智秀有太大接触,心里则恶狠狠地把经纪人到节目组都骂了一遍。
也不知道下一个进来的人发现房间里是自己和金智秀,会有怎样的表情。
好啊,一直说参与嘉宾名单保密其实就是怕自己看到有金智秀不接吧。
结果在开拍第一天给她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是怎样的运气才能在四选一的情况下选中了金智秀在的这个房间?
孽缘。Lalisa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2
金智秀和Lisa不和,整个娱乐圈都知道。
按理说同公司的偶像舞者和演员在没有合作的情况下根本闹不出什么不和传闻,就算是粉丝想撕都找不到素材。
但孽缘就是孽缘,自然不一般。
当时因在现象级热剧中展现精湛演技的新晋演员金智秀和因一首Swalla引爆网络的人气舞者Lisa在公司的安排下一同上了个直播节目。不过两个后辈也就充当背景板,镜头和互动都不多,按台本走得好好地混个脸熟,结果主持人在两人不到一分钟的双人镜头里鬼使神差地问了一个台本上没有的问题:
“那Lisa喜欢金智秀吗?”
“不喜欢!”Lalisa应激反应般脱口而出,否认之快像是对金智秀避之不及,这一幕被当时在线的十几万韩国网民亲耳听闻亲眼目睹,覆水难收。
后来在各大网站、论坛的“不和”新闻和热帖里,Lalisa才通过截图,看到了金智秀在自己说完“不喜欢”后管理失败的表情。
那一瞬间变得冰冷、不可接近的表情,在戏外几乎从未在镜头前出现过让所有观众感到陌生的表情,理所当然地被理解为了气愤导致的失态。
可能只有Lalisa熟悉那个表情,并因为那个表情里读出来的难过躲了金智秀三年。
金智秀应该很少听过别人对她说“不喜欢”吧。自己可真了不起啊,对她说了两次。后来终于鼓起勇气看直播回放的Lalisa哭着想。
3
金智秀是个兢兢业业的十好演员。
出道三年,对待每个角色都勤勤恳恳认认真真,在片场待人礼貌和气,所有合作过的导演演员甚至工作人员都对她赞不绝口,观众们也爱惨了她,哪怕只是出镜5秒也能在推特上刷出几国趋势。
这样无绯闻无黑料的金智秀却有一个抹不去的黑历史。
“黑脸”、“不和”,如果在Naver上搜索她的名字,永远能在第一页看到标题里有这样字眼的新闻,以及同时出现的另一个名字——Lisa。
一年多了,这事还是阴魂不散。她第一万次后悔当时年轻的自己没能做好面部表情管理,不然这件风波里本来就不是理亏一方的她根本就不会留下所谓“黑脸”的黑历史。
可她每次想起来也都很生气,以为大家都是成熟艺人了,一个没有多少互动的直播应付不来吗?就算不喜欢,在镜头面前说说客套话有那么难吗?以及Lalisa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
她每次生气着生气着就变得难过,难过着难过着就变得委屈,甚至恨不得一个电话打给Lalisa骂她一顿。
然后再意识到自己已经拉黑那人所有联系方式很久了。
有,五年了吧。
罢了,反正公司那次之后再也没有安排过两人一同的行程,演员和舞者本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凑得到一起,可能她们之后就真的就应了那些胡乱猜测的报道所说的“老死不相往来”吧。
如果不是现在这个神秘的同居综艺的话。
她现在因身边那人紧张得大气不敢出的样子感到好笑。
说不喜欢的时候不是挺理直气壮的吗?
金智秀难得地,升起了一丝报复的想法。于是在导演说躲到一间房的就是室友时爽快地应了声好。
“Lisa xi愿意吗?”她故意笑着看她。
“愿意愿意。”演技不过关的圆脸笨蛋只能靠不停点头隐藏脸上的慌张。
然后在镜头移开没人注意时,她盖住麦克风轻轻凑到那人的耳边:
“难为你了呢,毕竟你不喜欢我。”
4
第一天白天的拍摄结束后,Lalisa和金智秀被制作人叫了过去。
两人的经纪人站在制作人后面一副互使眼色心怀鬼胎的样子不用说也知道公司打的什么主意。
果不其然,要两人表现得友好一点,最好亲密一点,一举推翻之前的不和报道,或者化敌为友什么的都行,给节目增加热度,也为之后两人的作品造势。
“所以你们,没问题吧?”制作人的眼神依次扫过两人。
“没问题。”
“大家都是成熟的艺人了。”Lalisa听到金智秀补了这一句,经纪人脸上一片欣慰,她却觉得意有所指。
“是吧Lisa xi?”
“啊,是的。”
什么时候金智秀变得这么坏心眼了呢?明明一直很温柔的。
可是Lalisa转念一想,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责怪金智秀呢?说不喜欢的,是她自己,就像当年将喜欢挂在嘴边的,也是她一样。
金智秀什么也没有说过。
她想假装释然却只能扯出苦笑,却又不凑巧地被金智秀看见了。
“Lisa xi怎么了?”镜头拍不到那人脸上的玩味。
第三次了。刻意地喊Lisa xi,真的很过分。
“智秀姐姐叫我Lisa就好了。”她不知道金智秀能不能听出她挤出来的笑容下语气里的埋怨,和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难过。
她想让她察觉,又不想让她察觉。
可她看不出来专业演员金智秀面无波澜背后的心理活动,也不知道回答“好的我知道了”的这人到底真的知不知道她的心情。
但她是什么样的心情?
连自己都说不清楚,却妄想金智秀懂。
5
关掉灯,闭上眼的Lalisa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和金智秀道歉。
一年前的那个直播上的风波,不管是什么原因,出于什么样的心情,都是她的不对。于情于理,她都该向金智秀道歉。
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期了,更何况接下来十几天还要同住一个屋檐下表演友好和亲密。
可主动开口提及那件尴尬的事实在太难,在她翻来覆去的纠结中夜越来越静,反应过来时她侧身看向隔壁床的金智秀,那人一动不动地躺着,好像已经睡了。
自己好像又错过了时机。
于是她最后一次变换姿势,平躺在床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准备就此睡去。
“你不要再滚来滚去的了。”
“对…对不起,吵到你了吗?”金智秀突然开口,吓到了还没闭眼的Lalisa。
她听到那人转了个身,大概是转过来面对了她,于是她也再次侧身,撑着脑袋努力和那人在黑暗中全凭感觉地对视。
“是,吵到我了。”
空气在这句语气格外认真的话后又陷入沉寂。
良久,Lalisa终于终于开口。
“Jisoo呀。”这样唤出那人的名字,多久没有过了?
“对不起。”
“我原谅你,顺便你不叫欧尼也原谅你,睡觉吧。”
“不,不是。”
“我是指,说不喜欢你,对不起。”
Lalisa看不清那人的表情,也就在这段沉默里格外地忐忑。
然后她听到对面人的轻笑。
“你说哪次?”
6
金智秀和Lalisa的缘早在镜头未探寻到两人之前的少年时代就已开始。
而那段无需向任何人表演、触及真心的青春故事,至始至终,知晓的,也就主角两人罢了。
年少时的喜欢随性流淌,表达的方式有千百种,自然也包含言语。
云彩的颜色好看要说喜欢,夏日的刨冰清甜要说喜欢,慵懒的猫咪撒娇要说喜欢。
最喜欢的那个人,当然也要说喜欢。
和那人手挽手围着操场一圈圈地走,抬头看着夜空,在温柔晚风拨云见月时说出喜欢;跟那人学乱七八糟的韩语单词,在圈圈框框里看到分隔开来的「좋」和「아 」,牵过那人的手把两个字母连起来变成“喜欢”;就算是与那人吵架冷战,委屈生气得眼泪直流,心里也是在说着喜欢的。
说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都不够。
所以坐在金智秀后桌的Lalisa,在一个个令人昏睡的午后,一节节无聊的授课中,翘着凳子趴在桌上,捋开前面那人的头发,对着那人后颈一下下地吹气,然后在凳子痛苦的一声声呻吟中,对那人说出一句句的喜欢。
青春的喜欢不瞻前顾后,也不计得失,只觉得是真心就要表达,不因重复太多而变得平淡无力,反而一句一句都闪着光,一句一句都在对方的心上加重了分量。
所以哪怕金智秀只是点点头,懒洋洋地回一句“知道了”,Lalisa也不介意,依然乐此不疲,深信总有一天自己的喜欢能通向那人心里。
可少年人容易动情,也容易受挫。
听不到回应的爱恋像是蒙着眼睛掘一口井,因为有满腔的、想要炫耀的喜欢,所以抱着能把地掘穿的信心,以为能有不竭的动力。直到一句句喜欢飘散后的寂静让怀疑和恐惧渐渐强烈,看不见身处何处也不知为何坚持,开始害怕自己其实是在空旷的沙漠做着不切实际的梦,掘着自己真心的坟墓。
于是本来无比珍视的感情,变得令人痛苦起来。
埋头盼了三年的爱,放弃是一瞬间的事。
说来幼稚,不过是在毕业典礼后人潮散尽的礼堂里,站在金智秀身边,听到她抢先一步对正准备向她告白的同级说:
“不要把爱浪费在不珍惜它的人身上。”
醍醐灌顶。
Lalisa在那刻看着金智秀直视着那人时的侧颜,胸腔里对金智秀的喜欢灼烧起来,变得扭曲,让她的心脏感到疼痛。
未告白就被拒绝的少年慌张地跑了,金智秀的目光下一秒转到Lalisa身上,对上金智秀双眼的Lalisa心中一颤。
“我不喜欢你了。”她听到自己说。
她想在沙穴坍塌前浇灭炙热的喜欢,抛下一切扭头逃出去,哪怕就此承认过去三年毫无意义,至少保全自己最后的尊严。
她看到金智秀一瞬变得冰冷不可接近的表情,以及看向她的读不懂的眼神。
‘如果你能伸出手挽留我,给我任何一点我并不孤独的暗示,我就能继续坚持下去,哪怕最后真的葬身沙漠。’
可是依然没有回应。
再受不了那份沉默的Lalisa落荒而逃。
7
“开玩笑的,我原谅你。”
“明天好好工作吧,晚安。”
金智秀没有等黑暗中陷入呆滞的Lalisa回答,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想要听到她对于当年那件事的态度。
坏心眼的报复要有个度,不然会连累自己。
但升起报复心本身,就已经是又把自己拖回了往事里。
或许从未挣脱出来过。
如果说第二次在镜头前的“不喜欢”她的记恨情有可原,五年前那次却完全站不住脚。
你无法要求一个人永远喜欢你,就像无法阻止一个人喜欢你。
当时十几岁的金智秀偶尔会因为自己懂得这个道理而觉得自己成熟并沾沾自喜。
她的确是看得开的。喜欢这两个字她听过太多次,从不同的人嘴里以不同的方式说出来,于是难以避免地变得无趣。
别人说她是铁壁,但她不过是善于收纳接收到的喜欢,把各式的示爱归类到安全的抽屉里,不消多久便会自行飘散,感情丰富精力旺盛的少年人们自会再替其寻觅下一个去处。
年轻气盛的喜欢,当不得真。
这套认知良好地运行了十几年,装过喜欢的空盒堆了一地,她的真心依然藏在高高的楼阁里安然无恙。
直到遇见了Lalisa。
那小孩的每句喜欢都闪着光,并且绵延不绝,宛若夏日清泉。
于是回过神来,清澈纯粹的喜欢已经漫上了楼阁,无处安放,开始动摇起她的心来。
当她发觉只是靠近和温柔不足以平息胸口的波澜时,她第一次意识到说出来“喜欢”这件事自有其价值,而且也并不容易。
她慌张着却在面上保持平淡,羞涩地克制自己蠢蠢欲动的心,说服自己再谨慎一点、再确认一次。
再等一句喜欢。
她快按耐不住等到毕业,等到确定两人之后的日子也能相伴左右,她的心都快飞出来扑向那人。
可在她以为自己心有所属地拒绝了别人之后,却听到自己唯一在乎的那个人对她说了一句不喜欢。
总爱黏着她的、像向日葵般围着她转的小孩,第一次对她背过身去,从她身边逃走,一同带走她全数的喜欢,没有回头看她一眼,留下她和她摇摇欲坠的心在原地。
她发现自己无法原谅Lalisa,以至于丝毫不成熟甚至样子难看地拉黑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
但她也知道自己没立场恨她。没有确立的关系,没有永远的承诺,她自己,甚至都没给过那人回应。
可那人用一万句喜欢和爱,敲出了她羞涩害怕的真心,就这么一次鼓起勇气放出来,却被一句不喜欢戳了一个洞。
怎么不恨呢?
她恨死了。
8
如果说出不喜欢当真就能把爱意全数收回,倒也不会有现在这般复杂的心情。
像是口是心非的惩罚,Lalisa发现自己对于金智秀的喜欢报应般地从持续到了现在,在她砌起的高高心墙里无处可逃地郁结成梗,再在当下因与那人的重逢又膨胀开来,拥挤得快要爆炸。
她不得不承认一句“不喜欢”根本不足以破解那一万句喜欢凝成的魔法,哪怕加上五年的空白也无济于事。至少对她而言是如此。
而喜欢是经不起推敲的本能反应。
所以十几岁的Lalisa会在听到金智秀不会骑自行车后第一时间主动请缨说“我会!我来载你!”。然后花了一个周末摔得灰头土脸地强行车技速成,终于能在周一早上稳稳当当地骑着崭新的自行车停在金智秀家门口,自以为帅气地挑着眉说:“Jisoo呀,欧巴来接你上学了。”
膝盖上的淤青还没消,每踩一圈还是会让她疼得龇牙咧嘴,但感受到金智秀攀在她肩膀上的手的温度,那人让她小心点时故作埋怨实则关心的语气,和偷偷塞到她包里的热牛奶的重量,她又对着金智秀看不到的方向开心地笑了。
二十几岁的Lalisa依旧没能学会克制对金智秀的喜欢,而这份喜欢又因沉寂了太久变得更为猖狂了起来。
表演亲密?太容易了。她从身到心,没有哪个部分不在想着与金智秀亲近。
所以她的眼神总是离不开她,对那人的赞美总是最快最大声,那人身边的位置总是被她抢占;会因为那人一句饿就起身去为她煮泡面,丝毫不在意放送份量地离开镜头;会在那人赖床不起时直接背着她走出房间。
经纪人制作人纷纷夸她开窍了懂事了,她则在心里感谢镜头让金智秀没有拒绝她的机会。
感谢这场表演,让我不必遮掩。
9
金智秀是尝过被Lalisa喜欢的滋味的。
她想大概很少人能抵御住那样热切而有活力、纯真而又明朗的爱。就像很难有人会不喜欢那小孩无邪的笑颜。
她曾以为这样的爱是珍贵的青春限定,所以过了那段岁月便再没有遇过。可成人许久后的现在再与同样不复年少的那人相遇相处,她才意识到不是这样的。
这样的爱是Lalisa限定。
过了五年,她再次尝到了被Lalisa喜欢的滋味,并再次因为同样的感情而动摇。
她无法否认每次对上Lalisa望向自己的眼神时的悸动,与那人肢体接触时的羞赧,就算低下头避开目光抽出手保持距离,那人喜欢的热度还是能被她轻易的感知,一丝一丝地渗到她心里。
她常在Lalisa先入睡后的安静夜晚皱着眉头撇着嘴责备自己不争气,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痛,居然又要栽在同样的人手上。
其实如果是真的喜欢,她是能原谅自己心动的。
可当下的一切都发生在镜头前,是制片人的嘱咐是做给人看的表演,比年轻气盛的喜欢更当不得真。
当年仅限于她和Lalisa之间点滴她是不怀疑的,可现在呢?
爱总是跨不过时间这个维度不是么。
没有人能保证现在她和她的亲密不是Lalisa过人的演技,没有人能保证她对她的喜欢过了五年仍不变质。
像是知晓了她的不确定,节目组把测谎仪搬到了她的面前。
八个嘉宾围着测谎仪坐成一圈,充当MC的嘉宾拿着手卡依次问问题,俗套但观众喜闻乐见的桥段。她坐在Lalisa旁边,看着圆脸笨蛋咧嘴傻笑着把右手放到了仪器上。
10
“Lisa喜欢金智秀吗?”
Lalisa没想到她会再次听到这个问题,而且又是在镜头前,还连着测谎仪。
她曾思考过自己为什么会在第一次时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喜欢”。
重遇那人的紧张作祟是有的,意料外问题的慌张失措是有的,但她自己知道,最重要的原因,是胆怯。
是她亲口先说出的不喜欢,亲口放弃了不知结果的追逐,强装成若无其事否认自己的不甘和脆弱,强装成不在意自己是否被金智秀需要,用一句“不喜欢”来堵住所有被拒绝的可能。
如果再坦诚自己的喜欢,就是再次把自己所有的期许交到了那个人手里,再次回到不确定的黑暗里,等那人的一句话来拯救自己或毁灭自己。
所以她在当时下意识地否认了自己的喜欢,然后看到金智秀露出了和当年一样的表情。
她这才想起来,当年她逃走之后在夜里因为突然看懂了金智秀那个表情而惊醒。
是难过。
是期冀碎成一片片的难过。
Lalisa知道金智秀对于不喜欢自己的人态度一向很通透,但她却因为自己的一句不喜欢露出了那样难过的神情。
意识到这点的她不假思索地在深夜拨出了金智秀的电话,然后听到嘟嘟的忙音,再打开kkt发送消息,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她拉黑了。
她在那晚哭了很久,哭到什么时候睡着的都忘了,哭到选择性遗忘了遗憾和难过,在醒来时收拾心情下定彻底逃离的决心。
人要学会与往事告别,她当时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然后在再次看到那个表情时被拆穿不过是懦弱的借口。
她发觉自己最害怕的早不是金智秀不曾和她心意相通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而是金智秀曾和她心意相通,她已经走到了那人的心门口,却在只剩下最后一步时自己转身跑开了。
这样可能的遗憾折磨了她后来的三年,然后在当下再次变成考验摆在她面前。
她可以借着节目设定展露自己对金智秀的喜爱,顺应心情地靠近与关心,却无法坦诚地说出喜欢。
或许是她觉得辜负过那人期冀的她已不配再说出喜欢两个字。
测谎仪表盘上的弧线画过一圈,她开口回答:
“不喜欢。”
11
“Safe——”
测谎仪没有响起警报,那么被判定为真。
这个回答让嘉宾们的表情精彩了起来,开始忍不住偷偷地瞟向金智秀想看看她的表情。可金智秀没有在意,她只是注视着再次回答“不喜欢”的Lalisa,注意到了她在测谎仪没有反应后松开了紧紧抓住膝盖的左手。
本来都用力到指节发白,现在终于放松般地舒展开来,但膝盖处的裤子布料依然皱着。
MC打着哈哈说到智秀了,她笑了笑,把手放了上去。
“智秀挑食吗?”
“完全不。”她毫不犹豫地作答,看到测谎仪依然平静地运行,没有别的反应。
她心里了然,懂了节目组的恶趣味。
嘉宾问到第六个,终于有人直接说了出来:
“这个测谎仪是坏的吧!我刚刚明明说谎了!”
有一个人揭穿就没了继续隐瞒的必要,MC坏笑着坦白这不过是一个设定好只会画曲线的机器罢了。
嘉宾们的反应成功达到了节目效果,金智秀注意到Lalisa偷偷松了口气。
真是不坦率的别扭小孩,以前怎么就没发现。金智秀一时又好气又好笑。
她可以为Lalisa不再说喜欢她找到很多借口,比如时过境迁的尴尬,年龄增长的谨慎甚至是出于节目效果的考虑。
但她必须承认自己还是感到遗憾和失落。而更多的,是害怕。害怕是自己当年未能及时给出回应比想象更深地伤了那孩子的心,让她不再能像过去一样骄傲地袒露自己的喜欢。
她有时候在想,自己这么多年的恨,真的是恨Lalisa没能坚持吗?
还是说其实是恨自己没能更早一点、更主动一点,显得更珍惜一点?
12
是表演就会有落幕时。半个月的拍摄周期,转眼间就要结束了。
Lalisa在这半个月里颇有些得意忘形地放纵了自己对金智秀的喜欢,不压抑本心不计较得失地对那人好,对自己说是期间限定的爱恋,时间一到就重回收敛。
但爱哪是能收放自如的东西。
她在导演说明天就是最后一场拍摄时愣住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金智秀,那人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看不出心情。
总是这样。她依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被那人所需要,那人的温柔到底有没有因为是她而特别。
罢了。她没有质问的立场,那人也没有回答的义务。
可能之后自己日子还是不温不火地过,等着时间把对那人的喜欢慢慢调醇或磨散。和金智秀可能又变回再不联系没有交集,亦或者关系有些改善,能互发一些无关痛痒的问候或祝福,在难得凑到一起的休息日一起约个饭,然后看命运是让两人温吞的关系煮沸还是冷淡。
世上是有太多不确定的。
所以人习惯了事与愿违,把顺遂人意当成了不可企及的虚幻梦境,甚至丧失了追求的勇气。
是不够执着吗?
不,正是因为太执着了,所以也就更害怕与执着伴生的脆弱一同暴露后可能受到的伤。
可此刻是无法再重现的唯一。可能以后再无机会,再无机会告诉那人自己有多不舍、有多眷恋。
有多喜欢。
还是期望着那一丝的概率,自己的脆弱能被那人全数包容,爱找到归宿。
13
Lalisa在黎明时醒来。
往右边一看,金智秀的床是空的。
是饿了在煮宵夜吗?她迷迷糊糊地起身,揉着眼睛去找金智秀在哪。
不在客厅不在厨房,找了一圈,在后院看到了坐在落地窗前的金智秀。
看到那人身上单薄的睡衣,她想也没想就拿起沙发上的毯子走过去披在了那人身上。披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挠着头尴尬地站在原地,然后被金智秀扯着袖子坐下,又把毯子分一半绕到她的身上,两人被毯子紧紧地裹到一起。
这样的温暖是最后一次了吗?
远处的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
还是好想继续和这个人在一起。此刻只剩下这般单纯又坚定的想法。
为何宁愿祈求上天再给予更多时间和相遇的机会,也不在相处时就表达自己有多不舍,有多眷恋?
白色的天开始染上朝霞的红。
Lalisa忽然意识到自己欠金智秀最久的并不是一句道歉。
年少时她对她说过无数次的那句话,还差因为懦弱没说出口的最后一次。
当时幼稚的倔强也好,后来的自怨自艾也好,又有什么比得上喜欢金智秀的心情呢?
她在终于升起的太阳照射到身上时感到鼻酸。
她转头看向金智秀,而金智秀也默契地看向她。
“我喜欢你。”
她听到了水滴的声音。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