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果糖】请将音量收细
1.
嗞——
沾有水渍的食物下进油锅,木勺翻搅几下后,将浓烟与香气封在了锅盖里。
加湿器在室内高频震动着,正冒着白色雾气。挂壁式TV里播着早间新闻,画面上的女主播仪表端正,嘴巴开开合合的报导着,音响却被调至了最低近无声。
餐桌上的多士炉将吐司片弹出。
—— 一天开始。
每座城会有数栋房子,高低不一,而房里会分成许多隔间。形成空间相同,但空间里发生的故事都不太一样。林林总总,平凡却又带着各自颜色,美好的,或是极坏。
田柾国一身蓝灰色的家居服,他站在橱柜旁,抵着眼镜近距离的查看RoyalCanin包装袋上所写成份。手肘自然而然的撑在了橱窗处,动作间显出几分慵懒来...
1.
嗞——
沾有水渍的食物下进油锅,木勺翻搅几下后,将浓烟与香气封在了锅盖里。
加湿器在室内高频震动着,正冒着白色雾气。挂壁式TV里播着早间新闻,画面上的女主播仪表端正,嘴巴开开合合的报导着,音响却被调至了最低近无声。
餐桌上的多士炉将吐司片弹出。
—— 一天开始。
每座城会有数栋房子,高低不一,而房里会分成许多隔间。形成空间相同,但空间里发生的故事都不太一样。林林总总,平凡却又带着各自颜色,美好的,或是极坏。
田柾国一身蓝灰色的家居服,他站在橱柜旁,抵着眼镜近距离的查看RoyalCanin包装袋上所写成份。手肘自然而然的撑在了橱窗处,动作间显出几分慵懒来。
多穗——闵玧其养的萨摩耶又胖了许些,像团雪球。田柾国多次拧开钥匙站在玄关换鞋时,就看到那白团把沙发挡了个彻底。诧异的弯下头去,再侧身,才看得到黑色发旋。每每他踩起棉拖走近,会无声的把萨摩耶从人手里松开,再一把将正在酣睡的闵玧其横抱起,放上床去。
田柾国做这些时脸上凛若冰霜,镜片下的眼神傲世轻物——像个无感情的杀手。在被凌迟前,聪明的雪球儿从沙发旁飞溜走了。
他的占有欲太强。多穗是极怕田柾国的,他在时从不进卧室。即便,是主人正在唤它的名字。
塑料袋里的颗粒倒入盘砂,发出了沙沙声。没会儿,萨摩耶摇着尾巴来到了田柾国跟前,十分乖巧的等候餐食。
倒毕。大手落在多穗的身部,轻柔的抓了抓,“不能吃的太多。”
它今天的饭量被残忍减去一半。
多穗在餐桌下的角落安静的咀嚼着。田柾国起身时看了它一眼,启唇轻飘飘的吐道,太胖的话,我会把你杀掉。
洗手间里传来mouthrinse在口腔里的鼓动声。接着,田柾国拿刮胡刀轻轻磨着下巴。楼下,因堵塞而响起了幽远车笛。
就在此刻,闵玧其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足足十分钟。第十一分钟时,他突然想起了27.2紫毛的话,并且表示认同,他的气质确实适合高领。可是,下巴要怎么遮?
客厅里的雪球属实打眼,一团一团的蹲在桌角下面玩,大球玩小球,有趣的很。闵玧其随手揪了把后,坐下椅来。他支着身去够牛奶,动作却致使腰部袭来阵不适。闵玧其皱起眉,黑色毛衣下的背塌了下来,杯子被用力的握在指间。
郁气上头,收都收不住。
他扯了下巴上的OK绷,甩在餐桌上,抱着手臂降火般的吁气。蓬松的刘海随气体忽飞忽降。
没多久,闵玧其尝到了铁锈味。很涩,是他嘴边的口子又裂了。
昨夜的记忆称不上太好。田柾国把他压在冰凉的落地窗上,摆了各种屈辱姿势。他这冤家做爱嗜好挺多,不开灯是其中一个,凶排第二,还喜欢咬。
但这下巴是磕坏的。
田柾国把他按在那冰冷的玻璃上,一只手用力的勒着他肩膀,不准动弹。尔后,因贯穿动作凶狠闵玧其腰间微耸,实在颤得厉害。仿若在眩晕下坠,他双手抠着玻璃框,下巴都贴在上边。估计便是那时磨在了哪个金属物什。
那老爱摆正经谱的恋人昨天不正常,奈何他闵某也不是心理医生。闵玧其时常看不透田柾国,也看不惯。早已懒得猜了。
这间房是好些年前拿父母留有的薄蓄买下的,归于闵玧其当时迫切的需要一个家,巧不可阶,便碰上了这么栋离工作很远的小区。稍微幸运的是,天儿好时,在落地窗看星星很漂亮。
没想到会沦为性爱频繁发生场所。真是浪漫又肮脏,闵玧其暗自鄙夷了把。
田柾国换成西装出来,便撞着餐桌旁的人正负气的踹踢椅脚,嘴巴里也嘟嘟囔囔。他稍纵即逝的皱了眉,继而系着领带往玄关走去。
期间座椅上的人也不消停,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腿,鞋跟偶尔碰到椅脚。他手里拿着插子,用另只手支起下巴,正厌世般嚼着自家男友做得法式早点。
“哥。”
神经衰弱的患者们,最典型的是在他们十分厌恶很重的咀嚼声。
“声音小些。”田柾国站在玄关,他侧着脸,表情可谓不怎的好。
祈使的意味很浓。这句话下达后,客厅里的声响听话的即刻停止了。如愿,田柾国的手便又重新折回,慢条斯理的打着领带。
系好后拧开了门。
关上的一瞬,田柾国踏着皮靴刚抬起,便听见了玻璃破碎的声音。
撞击在防盗门上,发出沉重闷响。
2.
“哟,爷。”
Aaron抬头与闵玧其招呼,他把调好的酒推至了顾客前。笑眯眯的看着人迎面而来。
闵玧其朝他扬了扬下巴。
“今天这么早。”Aaron摇着罐子里的冰块,抬眼询道,“老三套吗?”
额间的水珠被闵玧其伸手抹去,他蹙紧了眉头,默许对方所说。不带伞的后果是头发像极了九十年代流行抹的发蜡,刘海还微微散出几根。
Aaron揶揄道,“时尚啊。”
“滚远点。”
旁边有人冒声打趣,“哈,就你那一头紫毛。闵爷比不上,比不上。”
闵玧其将杯内的酒饮光,他双眼无神,懒得再参与这种没有营养的玩笑话。吧里渐渐嘈杂起来,难得的竟觉得有些刺耳。
二十七度二是家酒吧,老早被几个朋友盘下,他也入了点钱,算是个小老板。偶尔心情好时会叼着烟在这里当DJ打个碟,没个正形。但人有个铁碗主业,说出来都不敢信,是正儿八经的公务员编制。
紫毛拿昨天刚得到的最新情报和别人小声八卦,那人惊诧道,“不对阿,我们酒吧那些手上有针孔的人怎么没被闵爷捉去。”
这声儿不小,闵玧其正喝着酒的动作稍顿,却假作未闻。顺其便听着那紫毛解释了一通,说他是区政府工作的,文官,不搞警察那一套。
后悔药能来几粒吗?能倒退二十小时的那种。那昨天他定不请大学同学来这里玩。局子散去后田柾国一直冷着张脸不说,个人隐私怕是抖了八九十。
“我还听说,闵爷的初恋就是在大学……”
闵玧其在旁支着下巴郁郁寡欢,眼皮开始抽搐。虽紫毛性别男,但爱好什么都跟女的神似。他搞不明白这种人的存在,更不明白田柾国昨儿又是那条筋没搭对。
嫌人多吵了?可明明大家都是大学校友,他要来,局子不也就这样。
闵玧其扳过紫毛的下巴总算不耐,“你怎么对我这么有兴趣?”
“我喜欢你啊。”Aaron眨了眨眼睛。
“……”
Aaron笑嘻嘻的拍开闵玧其的手,擦着酒杯继续工作。
“所以爷和初恋没有在一块嘛?好可惜。”
闵玧其沉声,“管你什么事。”
他逐渐忆起昨天这小孩端酒进内卡座,就净他妈捧着盘杵在一旁看着他们玩,酒没了后才去添。再回来又边嗑着瓜子边看他耍游戏输了笑,毫无自觉,一点都不当外人。
“她追你的吗?”
“不是。”
“你追的她啊,玧其哥可不像是会主动的类型。”他不禁发出感叹。
闵玧其有些无奈,“你话真的很多。”
“那我是不是有机会了。”
被问住的人也现学现卖的眨了眨眼,“我不喜欢女的。”
“况且,我还和他在一起。”闵玧其回头,留给Aaron一个冷漠侧脸,“走了。”
这话让年轻的Aaron石化彻底。过了许久,他才消化完毕,颤抖的接受了他们小闵老板居然是零号的事实。后觉般的想起了那许多时日里,闵玧其抬头讲话不经意时连那高领都藏不住的痕迹。紫红色,鲜艳的,充满占有性,显然不是女人能种的。接着,他黯然的在手机里关闭了暗恋TA第二百零三天的记事。
闵玧其站在路口打了第三个喷嚏。
沿海城市,夜间风刮得厉害。虽已立冬,但白日迟迟二十多摄氏度硬是没下来过,到了晚上,这座城倒是学乖懂得尊重起冬天来了。闵玧其与其爱狗便在路口十足十感受了把,那多穗都在电线杆下发着抖,白色的狗毛迎风飞扬。
路灯总会把影子拉长,一人一狗。闵玧其蹲着,踩着他那不着边幅的拖鞋,会醉醺醺的在多穗旁边絮絮叨叨讲话。
有人影靠近,加了进来。高大的影子完完全全罩住他们。
“闵玧其。”
被低沉男声唤了名的人抬起头来,眼神不算太清明,模糊不清的从喉间滚出声咕哝。
嗓音是泡过酒的散漫,“回来了。”
田柾国也不躲开他过于灼热的视线。站在原地听着闵玧其往话尾轻轻的呢喃了句国儿后,他冰凉的手指抚上了闵玧其的脸。
大学毕业都五年了,闵玧其还爱耍这一套把戏,好似全世界,除了田柾国都知道某人一直千杯不倒。
田柾国镜框下的眼睛里并无太大波澜,他蹲了下来,闵玧其便赖在服帖的西装上,软懒的环着田柾国脖子。模样过分依赖。
他背着闵玧其朝前走,路灯摇曳,上空月明星稀。
“田柾国。”
顿了数秒后,名字的主人回了个单调音节。
“你为什么那么晚?”
“加班。”
田柾国侧过脸,嘴角勾起末意味深长,“顺便,去买了套玻璃杯。”
“哦。”闵玧其狡黠的睁开了只眼。
他瞟见扶在腿侧的大手果然挂着一个袋子,睫毛便又飞快合上,手不自觉圈得更紧。
夜深了。深巷里萨摩耶踩着爪子跟在主人后边,恋人间还在进行着轻声交谈,与风吹起时,那响了停,停了又再响起的沙沙塑料袋声。
这样的音量,刚刚好。
3.
凶恶的猛兽不再张开嘴巴,挥舞爪子;猬属动物收起浑身的刺儿,不再设防;而嚣张跋扈的人没了气焰,不再霸道;综上所述,你觉得这些都是突变转性?其实都没有,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做恶魔三十年,第三十一年长出了洁白的天使翅膀,你信?
只是稍微聪明一点都会的伪装而已。遇见自己喜欢与想要拥有的,自然而然就会向其施展的本能。而当他们的伪装已逐渐演成习惯,忘本的不去做对方一切不喜欢的事物时,谁是受害者都已说不上了。
闵玧其脾气很烂。
脾气大的人行事风格一向粗糙,好比周处今早才批评过他又把科室新来的实习生凶跑,又好比,与田柾国在一块后摔掉的那五花八门的瓷器碎渣。
但他断断不会在田柾国眼前表现出来,他知道田柾国讨厌这些,甚至连脏话都在面前极少说。
将怒火以沉默收场,是闵玧其的常态。
他在田柾国那里展现的包容性太强,柔软,却又带着压抑的畸形。
梦,总是得小心翼翼维护的。
最后一口烟气呼出,闵玧其弓在天桥的栏杆上,将烟蒂抵熄在了一旁的垃圾桶内。扯着衣领口闻了闻味道是否不算大后,他迈进了百货商场。
难得他今天与田柾国出来逛超市。
上次聚会的风波没头也没尾,悄然归为生活里不值一提的点滴。在那之后闵玧其收敛了些,最近一星期酒吧喝酒不去,狐朋狗友开趴也不来,从单位下班就甩着车钥匙回家。这不,俩人都碰上早归,便跑来给多穗买狗粮了。
田柾国站在原地等着借口去洗手间的闵玧其,他退去西装后套了件卫衣,少了分素日里西装革履的严谨。他转正手表看时间的低头瞬间,腰侧理应要夹上颗篮球。怎样,又曾是哪个女孩的青春?
周六的商场很是嘈杂。刚刚下场讨论着电影情节的高中女生,吵着买进口零食的小孩,介绍商品的服务员,目不暇接,乱。
见人走来时,田柾国自然伸手去搂闵玧其的腰,丝毫不在意周围递来的眼光。他的手很大,掌间滚烫,隔着闵玧其的皮衣外套都能感受到的温度。
“多穗胖了好多。”闵玧其侧起头说。
田柾国没望向他,俩人走往琳琅满目的狗粮区。
“换个牌子吧。”
尔后也确实有在认真看,当然,田柾国单方面的。闵玧其看着标了许多英语成份的包装袋表只觉头大,趁田柾国蹲下来挑选之际,站在不远处发闲咬起手指来。他不在行这些,反正,他有恋人。
“喂——”
闵玧其将手收了起来,他抬眼朝向声音所源地,愣了几秒后才说出名字。
“真的很久没见了,玧其。”
“好久不见。”闵玧其伸手回握,碰了碰他的肩,“上次怎么没来?”
“没航班啊。”
他伸手用力的往后,闵玧其就被他拢了过去,攀上闵玧其的肩膀后俯在耳边,“嗯,还是瘦得跟筷子似的。”
闵玧其看着他非常静距离的脸,也不含糊,“到非洲发展去了?”
那人立马展开笑颜,脸颊处抿出酒窝,露出了洁白牙齿,小麦色的皮肤却衬得整个人气质上佳。
“你怎么样。”他揉了揉闵玧其的肩,打量一遍后认真说到,“头上不顶彩虹了还真不习惯。”
闵玧其摇了摇头,低头笑了,“你还记得。”
——不过,大学时期做过的X事,可真不止染夸张发系这一件。
顺着他自然而然便往下,眯了眯眼,“还和那学弟在一起?”
闵玧其低声应下的同时,田柾国手握着选好的包装袋从拐角处走了过来,在肩上的手缓缓松下,上前热情的与田柾国招呼。闵玧其摸出口袋里的烟盒,抽出,抬头准备递时,那人俯在田柾国耳边说着什么。
回了公寓,田柾国承着每天做晚餐的重任一声不吭的埋进了厨房里。闵玧其给多穗投完食没多久后也闲得慌,百年一次的迈入了厨房。他背靠在厨房的台子上,晃着身耍着打火机,看着那火焰升出又被残酷摁灭,乐此不彼,而田柾国正木着张脸摆盘,动作间有条不紊,两人一左一右,狭窄的空间中只剩下两者物品发出的窸窣声。
是闵玧其喝饮料的声音插入后,打破了这份属于个人的舒适时间。
他摇了摇刚刚收到信息的手机,慢悠悠的将内容复述了一番。大致是下午那人回来又打算攒局,问他和田柾国去吗。
说完抿了抿嘴,舔去了速溶的甜味。
田柾国取下手套,在闵玧其投来的征询眼神中,正从烤机边朝他走来。
“你想去?”
是这样。田柾国总爱把问题的回答也变成问句,最后又抛向闵玧其。
他伸手卡着闵玧其的下巴,不算温柔的抹去了嘴唇旁还残余的咖啡渍。
闵玧其望见了那眼里的冰冷,移了移下巴,“那就不去吧。”
语气、动作、场合、都显而易见的糟糕。
田柾国的手还在闵玧其的下巴上。他摩了磨闵玧其的嘴唇,凑上前。还差不到一厘米的距离,闵玧其皱眉躲开了。
镜框本来没有温度,而眼睛里此刻是零下。田柾偏要要捏过闵玧其的下巴,另只手环上腰将之强硬的搂过来。
“他说要重新追你。”
闵玧其呼吸紊乱的将闭着的眼睁开。
“你的,”田柾国俯在他唇边,口吻挟着些笑意,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吐字,“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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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生活的轨迹像水烧开后时的白烟,普通、平淡却有着很高的温度,袅袅升飘在上方,形成不知名形状。
但开水会随时间流逝后变凉,白烟也最终消失在了空气里,无迹可寻。于是总会想方设法来留下什么。旅游时的纪念品,日常闲散里的Vlog,记录发生细节的日记本。抓住这些东西在轨道速度慢下后的一天,如数缅怀起来。
惠存记忆。亲人间如此,友人间是,那些正经历爱情长跑的情人间,亦是。
也有分外——田柾国就不大会这些。火车在童年时便冲出了轨道,车厢脱节,没有像寻常孩子那样以安全方式的上路,它正开往深林。不知何时会遇见洪水猛兽,又何时碰撞毁灭。于是乎,田柾国对谁都没有太深的感情,那...
7.
生活的轨迹像水烧开后时的白烟,普通、平淡却有着很高的温度,袅袅升飘在上方,形成不知名形状。
但开水会随时间流逝后变凉,白烟也最终消失在了空气里,无迹可寻。于是总会想方设法来留下什么。旅游时的纪念品,日常闲散里的Vlog,记录发生细节的日记本。抓住这些东西在轨道速度慢下后的一天,如数缅怀起来。
惠存记忆。亲人间如此,友人间是,那些正经历爱情长跑的情人间,亦是。
也有分外——田柾国就不大会这些。火车在童年时便冲出了轨道,车厢脱节,没有像寻常孩子那样以安全方式的上路,它正开往深林。不知何时会遇见洪水猛兽,又何时碰撞毁灭。于是乎,田柾国对谁都没有太深的感情,那些所谓回忆于他而言可有可无,也并无多大意义。
闵玧其对他而言是个麻烦。他很早就知道——从存在自己相册里除速写完成照还有其他相片时。田柾国意识到了麻烦的种子已生根发芽,当在往里一点想是什么时,已将闵玧其在画室睡着的照片拖入了垃圾区。
却好像,有些东西早已便化进了血肉,与他同生共长。
轻轨在早高峰挤满了人。
市中心站终于下了些,顿时少掉数十呼吸气体的车厢,空空荡荡。田柾国站在自动门的右边,他握紧拳头小幅度的轻咳着,薄装西服下只套了件蓝色衬衫。
到底不是十几二十岁。
今早把那位吵着不肯上学眼泪鼻涕全蹭在他大衣外套上的磨人精扔进校车后,田柾国也把衣服丢进了干洗店,他的洁癖容忍度基本为零。可脱下来没多久,走在街上便实实在在的感受到已经入冬。
手机屏幕上弹出了新闻,标题是今年第一场雪。
指尖从相册那还没滑进去,倒是弹出了电话。
“在哪?”
“还有一站。”
“什么一站,你上星期新买的车没开啊?”
“堵。”田柾国抓着手机,迈出了地铁门,“什么事?”
“宋总来了。”
“好。”
“好什么好!?”那边突然飙升了音调。田柾国皱起眉将手机拿远了些,话筒里金泰亨依旧不依不饶,“快点,他妈全组找你救命呢,你丫赶紧给我飞来!”
“哦。”田柾国应道。
在那头将为他冷淡反应再次轰炸前,田柾国挂断了电话,流畅的揣进西服兜里。
电梯在写字楼第七层打开,田柾国抬眼便见大厅里坐着的精致女人,在旁站了只恭敬八公——金泰亨对上他视线时拼了命挤眼睛。田柾国轻点头以表了然,往脖子挂上工作牌边朝里走,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显得成熟干练,倒真像骨干分子那回事。
是这样。长大后,揣着眼镜的都爱装斯文。
金泰亨伸出食指推了推眼镜后,像女人介绍田柾国。
“你好,我是田柾国。”被金泰亨攀着的田柾国公式化的伸出手来。
宋总回握,视线半打量的往田柾国身上兜了圈,这高傲的女人一个点前就摆起的臭脸稍缓了缓,倒没讲什么,便踩着高跟随进办公室讨论设计图。
一早上会议都没停歇,兜里的手机响过好几回都被田柾国按下,后以静音终止。
会客室里的空调坏了好些天,宋总没说什么,倒是田柾国拿着资料讲方案时,冻的十个手指都发红,却浑然不觉。最后这个案子还是摄取了他的方案,会议结束田柾国这才吁上来口气,他瞪了眼金泰亨,隔着镜片也不能遮的杀伤力。
后者满脸奉承的前来捏了捏他的肩膀,便甩着车钥匙准备送客回府。吊儿郎当的口哨声吹响在空间里,公司众人习惯如若自然,这小金总一向如此。
午间,同事小郑和田柾国待在了楼下便利店,“嘿bro,你会不会太拼。”
田柾国也和他碰了碰拳,握着咖啡杯背靠在餐台上笑而不语。
这同事一向老好人,也很有眼力见。他扬起下巴询道,“我还有件外套,要不先借给你。”
田柾国抿了口咖啡皱起眉想起般的,“我办公室也有。”
“忘记了。”
旁边的人噗嗤一下笑出声,爽朗的撞了撞他,“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拼啊?”
到底为什么?田柾国握紧纸杯迟疑的也停在这个问题点上,他举着纸杯,时间仿佛静止。却似乎出不到答案做解释,那其中强调的意味太重了。早在他已有意识留神时,就好像一直都是重叠着快节奏生活,玩命的工作,每天忙忙碌碌。
正应时代的年轻人自然不爱在一个问题上过多纠结。就眼前来说,同事后一秒的话题便急转了八卦。
“看宋总今天那眼神没?你长相这么好,高中大学……女人缘不浅吧。”
田柾国晃点着脑袋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而后拿工作牌拍上他。
“面糊了。”
这个季节的雨来的突如其来,阴蒙蒙的天开始飘细针点。总归,它下不大。
田柾国披了从办公室里翻出的大衣,也顺手将暗格里的围巾套上。他走在雨里,播回了那四通未接电话。
“奶奶,什么事?”
“还在忙吗。”慈祥的女声婉婉而来,夹了一丝担忧。
“忙啊。”田柾国一本正经的应道,低下头,“忙着想你呢。”
老人在那边立马朗朗的笑了几声,挟着些轻快。
“说正事了啊。”
田柾国歪着脖子夹住手机,从皮夹掏出钱往自动饮料机选饮品,“嗯,您说。”
“我听你堂姐说啊,你在他家住了三天了。”
热腾腾的可可在杯口唰唰就将冒出时,机器停了下来。田柾国握起杯,嘴碰在杯沿,低低应了声嗯。
那边顿了许久,才道,“你和小闵分开了。”
田柾国捧着热可可走在了马路上,皮靴踏过了地基偏低的水坑,惊起涟漪。
“没。期末了,我帮允律补习。”
那边仿佛没听到般的念到,“我叫你不要和男的在一块,怎么就不听?”
后语气有些无奈,又似自言自语,“你们这样会走的远吗。”
斑马线对边停了辆黑色别克。田柾国眯了眯眼,随着步伐渐渐迈近,他再次确认了车的身份。
“我和他不会分开。”
就只是——
8.
“冷战?”
闵玧其抿了口烧酒后,不以为然的拿起夹子将炭格上的肉翻了个身,“嗯,什么意思。”
九区爱情顾问(自封)金硕珍撸起了袖子。正欲做回老师来好生讲解一翻,眼里完完全全忽略掉对边眼角耸拉全无兴致的老友。
“你们产生了极大的矛盾。”他举手起了范儿,大叔腔的拖过音,“但你们以沉默对之,互不理睬,从而导致问题没有解决。学术名就称为——冷战。”
期间由于过分夸张的肢体动作,披在椅背上的外套滑了下来。金硕珍快速捡起又甩上,拖着椅子离闵玧其越来越近,饶有兴味的继续着,“所以我和你说……”
椅子摩擦的声音有点刺耳,左右隔桌便投来了怪异眼神。而金大叔此时正瞪着眼浮夸ing。闵玧其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他放下长夹,拿左手掩上眼——又在替金硕珍丢人。
金硕珍夹起一块热腾腾的肉吹了会后,望向闵玧其,“明白了吗?”
“什么跟什么。”闵玧其拿起纸巾,往自己嘴边来回抹。
“我和国儿能有多大矛盾。”
他一只手软懒的摊开在椅背上。
视线乱瞟的喃喃道,“我都舍不得和他吵好嘛。”
金硕珍前一秒还在高高兴兴的咀嚼食物,下秒他嘴角抽搐,气的差点七窍生烟归去。这么些年了,闵玧其和那小田,嗨,过节都不用送礼,光是狗粮都能屯几个宠物店,时刻准备爱心喂狗。
单身惨,甚惨,简直惨绝人寰。
金硕珍滚滚喉结,艰难的将食物咽了下去。后含皱起眉问,“你家小田一星期没回来了。”
“嗯。”闵玧其拿起烧酒瓶将杯浇满。
“那还没吵架没冷战。”
金硕珍与他碰了碰杯,“难道他突然脑袋瓜开窍要和你分?”
“算了。”
闵玧其垂了垂眼,“随便吧。”
他仰头就将杯里的烧酒饮得干净。
入肚后的灼烧感尤为烈,闵玧其甚至有种五脏六腑都焚起来的错觉,而心口难受又泛着酸楚,不是滋味。
有那么一回和金硕珍那堆十几年的朋友聚餐,真喝大发了,闵玧其头疼得厉害,回去时不小心在人计程车上睡着了。司机百计使尽也叫不醒,头大的滑下他手机的1键快捷。那手一下去,这你妈,那以后的事儿简直是开了潘多拉魔盒。
“以前,我觉得他和你性格划不来……啊!姨母,这里再上两瓶!”金硕珍晃了晃空瓶子,一只手撑下巴百般聊奈,“他现在倒是和你越来越像了。”
闵玧其手握着杯,视线阴沉的落在某个点。他还深陷于那晚他被田柾国操到第二天嗓子发炎的破事,这下好,就金硕珍这扫雷先锋,走哪儿踩哪。
“我有那么变态吗?”他冷冰冰的质疑道。
对面一向多言的金硕珍不说话了,像真被震慑住那样。
闵玧其颇无趣的咂了咂嘴后,准备再度举杯。突然动作停住,他好像感受到什么似的,不自觉便将头转边。
“哥。”
“……”
这烧酒实在不好喝,还能跑到气管里去了。
呛得闵玧其整张脸通红。
他掩着长长的毛衣袖咳着,睫毛乱颤。
“哥,好巧。”田柾国说这话却没看闵玧其,而是彬彬的朝金硕珍一鞠,“硕珍哥。”
“小田好啊。”金硕珍尴尬的笑笑。
并飞快的看向闵玧其。
他觉得他就将被田柾国镜片下的眼神处死,所以希望即可得到救援。然而友军叛变之迅速——只见闵玧其将手放进了田柾国的掌心里。诡异的拿十来年都没在他这用到过的声音,“国儿,我热。”
小脸红扑扑,眼神涣散颇为无辜。仿佛以前的都不是他。
“玧其哥,好像不太舒服。”
田柾国倒也反握,在金硕珍懵愣的视线里来了个十指紧握。
“我先带他回去了。”他望向闵玧其,将句尾收成一个冷淡平调。
金硕珍顿时觉得今天他应该要在医院值班的,那儿有小护士,那里有漂亮病人,最主要是那开了暖气的办公室别提多温暖了。
“哦,行。”金硕珍保持微笑。
“那下次硕珍哥,我请您吃饭好了。”
又是标准的一套。
金硕珍点了点头,而后双手托着脸目送着他们离开。田柾国这人看来真他妈薄情,都八年了,对他生分如初,客气那一套实在完美。金硕珍有时会很奇怪,为什么这寡情之帝会对那没胸脾气还臭的闵玧其用情至深,当真是鬼遮了眼。
想着他的视线落在了门口的闵玧其身上。
闵玧其整张脸低低埋着,身高差缘故,显得有些稚气。
田柾国给闵玧其圈上了外套,又将自个脖子的围巾分了去。之后大手一带将闵玧其搂了过来,双双走出门。
瞧闵玧其腰间环圈着的手。那劲儿,金硕珍抖抖身顿时不寒而栗,真令人害怕的控制欲。
最后,他手互插在衣袖里迎风在往街口打车。自叹口气,好不狼狈。
在拉开车门时,金硕珍抬眼看到了对面公司还亮着的巨大logo。
夜间的风起了,刮在脸上还挺疼。坐在车后座时,金某人后觉的想到些事。比如他该把自己送去维修的车拿回,闵玧其特地绕远到的烤肉店口味并不好,再比如,爱情害人。
嚯,你不变态?
我看你们半斤八两。
9.
有些人表面风光、飞刀飞杀的各地走应酬,私底下却不太会生活。
闵玧其就挺样板的。
一塌糊涂,说是生活白痴也不为过。会在早上直接空腹喝咖啡,冰箱里头东西多是过期,窝在沙发看电视三十分钟就会睡着,钥匙没拔在门上一年有三次,没有被小偷关顾也真是万幸。厨房里使用最得心应手的是微波炉,还是在操作不正当情况食物爆炸了,强迫摸清。多穗也老被他不按时瞎喂,想起了就往嘴里塞点火腿肠,长胖是必然。
说到底,其实是他不在意这些细节,活的太随心所欲。
好似就是嚣张的在等人来管他。
因最近气温速降缘故,天选之子闵玧其不幸的染上轻度流感——玩笑了,事出定有因,是他没穿够衣服,不看天气预报所造成的结果。去潇洒喝酒便又加重些,嗓子眼发干,还真回到家就不舒服的起了高烧来。凌晨田柾国跑了趟诊所,要把打瞌睡的医生叫醒,那是连门都要敲烂。他板着脸,卷着外面寒气拿药来时,闵玧其已经睡下,缩着身把自己弓成虾米,被子却掀开一角,皱眉沉重的呼吸着。
田柾国冷着的脸稍微缓和了点,伸手抚上闵玧其的额头,再将被子掖好。
要让睡着的人吃药,正经人自然是正经法子。
胶囊抵入喉咙,闵玧其鼻息的闷哼声扫在了田柾国的脸上,一向不怕痒的人愣了愣。
把人喂下药后,田柾国的唇又碰了碰闵玧其的额头。
抱在怀里睡了一宿。
周末闵病人堂堂正正睡到了大正午,床旁那时已经凉的彻底。佳人不在,病人只好拖着病身独自去客厅,口渴传出指令,让他迷迷糊糊的去拉冰箱门。
保鲜层里陈齐的摆列简直令人发指。
速溶咖啡被扔光,饮料只剩下侧边的盒装牛奶,连矿泉水也没有,闵玧其半梦半醒的蹙起眉,舔了舔唇迟疑的不知如何动作。不适的咳了几声后,索性坐在了餐桌的椅子上。不久,意识渐渐回归,恍然看到桌上的三文治,还有被压着一天天换掉美式的热牛奶。
喔,没有,已经凉了。
那就加热一下,他塞进了微波炉里。
手调转好火候与时间旋钮,炉里开始嗡嗡震荡,闵玧抱着手臂,望着橘色的光渐渐出神。
那时刚同居没多久——
“闵科长,这事您会帮我吧?”
洗好手闵玧其往毛巾上利落的一擦。把水池旁的手机拿起,关了免提放在耳侧,“比较麻烦。”
他稍顿一下,思虑过后,“赵处那边到时我会帮你说话。”
闵玧其边往客厅迈着,边轻声应下那头的感谢。他拉开冰箱门,拿出昨天打包好的甜点盒。
正欲揭开却被拦截。
田柾国捉住了闵玧其动作的手。
讲电话的人看见那被皱紧的眉头,知道被抓包,只妥协的比了比口型:我拿微波炉加热一下。
然后捧进了厨房。
“好,那就这样办吧。”
挂下电话闵玧其顺势想要倚靠在橱柜旁。
微波炉已经在嗡嗡作响工作着。就在这时,闵玧其脚还没抬起,眼前突地响开来,接着又是一声。
“怎么了,”
田柾国闻声走了进来,盯着闵玧其问到,“哥?”
而后把视线移到了声源地。
是田柾国越过闵玧其直接拔掉了电源。打开时里边几乎面目全非,食物烧焦的烟味冒了出来。闵玧其站在旁边略感无语,然后他摸摸自己的鼻子,不好意思的看向田柾国,“啊,抱歉。”
“不会就不要弄。”田柾国瞥了他一眼。
闵玧其挺不是滋味,“我以前用的时候就没这样。”
“你连盒子都没揭开。”田柾国直直望了过来,语气变重,“很危险哥知道吗?”
“是吗,”闵玧其有点抑制不住脾气顺着往下,“那我会被烧死?”
田柾国没说话了。
闵玧其是极其看不惯这样的。但他立马泛起了担忧,视线慌张移到窗外,心里做猜想田柾国是否讨厌刚刚他那样,于是,便更是后悔去逞那一时口快。
旁边的人蹲了下来,安静的清理着残渣。完毕后他抬头看向闵玧其,“怎么不会。”
“厨房里的这些东西很容易引火灾。”田柾国站起来,镜片在灯下有轻微反光,接着他轻轻浅笑,“我父母和哥哥就是被烧死的。”
嘀——
蓦地,闵玧其眨了炸眼回过神来。
关掉电源后便走向洗手间,准备一天开始。
当他看到镜子前的漱口杯里已然挤好的药膏时,抿了抿唇,笑了。
大学毕业后,闵玧其在等待田柾国的这件事上会花费很多时间。一开始等恋人毕业,后来等人下班,可说到底,生活不都是这么个事。周末两天休息了最为致命,基本闵玧其出去一趟完了以后田柾国还是未归,没酒吧活动的他都是窝在沙发上把萨摩耶当抱枕看着那无聊八点档过活。当然,会睡着是另外一回事了。
周六这天儿好的碧空万里。闵玧其便勤快了回,专门撸袖子给多穗沐浴,并且进行了烘干等一条龙服务。
停了吹风机没多久,多穗就趴在窝里睡着了。
闵玧其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边天空西部赤色的云霞,沉思了三分钟,还是抓着外套出去了。
感冒好像也不是很严重,闵玧其轻咳了咳,手插进裤兜,身影没入了街道里。
他晃着步伐缓慢的走着,路过了便利店、小吃街、学校。这座城总是热情过盛,但,路过了便又都是错过。
其实从一堆女生里杀出重围追到田柾国,闵玧其自问真是耗光了毕生运气。但如今,他们好像过的也不是很好。
不,是真的糟透了。
闵玧其脚步停住,看着对面街上和田柾国站在一块说笑的女人,他想,其实也不是非要在一起。
【果糖】去火(完结)
长与立
围棋术语里,“长”是指紧靠着自己在棋盘上已有棋子继续向前延伸行棋。“立”一般用与和对方接触交战时,便将己方的子连成一片来攻击对方。
去火/果糖
又名《那个在网吧坐我左边机位的男孩》
01
四一七的街头总爱摆几架游戏机。
早几年监管没怎么严时,小吃摊多得放齐在街边,琳琅满目,熙熙攘攘。人称堕落一条街。查起来后,摊子越摆越少,有门面的捡进门里,就只剩这口子头的游戏机还摆在那,偶尔被城管喝了几句,烟酒柜店主只好再往里头挪一挪。
“靠。”
裤兜里嗡嗡作响。铃声震感慢慢渐强,惹得田柾国烦得不行。他皱起眉头,摸出了手机,一只手还按在接机上,随意的八字伸开腿岔起。
“喂?”田柾...
长与立
围棋术语里,“长”是指紧靠着自己在棋盘上已有棋子继续向前延伸行棋。“立”一般用与和对方接触交战时,便将己方的子连成一片来攻击对方。
去火/果糖
又名《那个在网吧坐我左边机位的男孩》
01
四一七的街头总爱摆几架游戏机。
早几年监管没怎么严时,小吃摊多得放齐在街边,琳琅满目,熙熙攘攘。人称堕落一条街。查起来后,摊子越摆越少,有门面的捡进门里,就只剩这口子头的游戏机还摆在那,偶尔被城管喝了几句,烟酒柜店主只好再往里头挪一挪。
“靠。”
裤兜里嗡嗡作响。铃声震感慢慢渐强,惹得田柾国烦得不行。他皱起眉头,摸出了手机,一只手还按在接机上,随意的八字伸开腿岔起。
“喂?”田柾国直直盯着大台。
“我今天开会,晚饭自己解决。”
“哦。”
大手腾出。田柾国歪起头将手机压于耳侧,应的漫不经心,“知道了。”
他双手用力的按着,将草薙京的技能召唤出来。电话挂了后就被他随意的丢在游戏机上,这厢田柾国耍的正起劲,聚精会神的,校服口都拧开了几粒扣子。游戏机啪啪啪的响着,因用力缘故,短袖下胳膊至手腕上的青筋凸显出来,让一旁小孩看得怯生生。
没多久手机在机子上又震了起来,这回田柾国倒很快接起。
口气不太耐,“又怎么?”
“哟,田公子,吃火药啦?”
田柾国拍了一下握杆后,从板凳上站起,“罗先。有事么?”
他把一半框的币子甩在了小孩旁。力度不轻铁镚儿又响,吓得小小的身板打了个哆嗦。田柾国大手摸过小男孩的后脑勺,轻轻的拍了拍。
“你玩。”
他抓起书包,痞痞挂在肩上。听着罗先在那头叫晚上去东冲飙车,满口的兴奋,田柾国应着,嘴角挂起了若有若的笑意,慢悠悠的离开了。
他懒得回去,准备先随便找家网吧陨落。反正家中那位老爷声称晚上要开会。
晚上开什么会?田柾国想到这,嗤笑了几声。把易拉罐踩在地上,拿球鞋用力磨后,踹进了垃圾堆。
夜总会吧。
七八的点,网吧就已经一片乌烟瘴气。田柾国手气不太好,几把贯起来快五连跪。他正火着呢,有人还偏往往枪杆眼子撞。队友还在麦里面嚷着,耳麦硬是被人活生生扯了下来。
来人年纪蛮大,盯着他的眼睛有些严肃。
“八中的?没成年吧。”
田柾国抢过耳麦,挂在脖子上,“月假。”
“那就回家。好学校还来网吧耍,现在的小孩一点都不晓得珍惜。”他瞪着眼睛,还有些凶。
不晓得又是哪学校的老师来捉人,碰上他这市重点的校服。田柾国有些无奈,他戴上耳麦,冷漠的留下一个侧脸,“我今天毕业了。”
“谁信,赶紧回去。”
田柾国讨厌祈使句。
尤其还是这种陌生人的管教。他拧起眉正要发作,另外一区突然大动静。几个学生模样的急急忙忙跑着,这大叔着了急,连忙撤离了田柾国的机位,走之前不忘拍田柾国肩膀叮嘱,要他回去。
“怎么了吗?”
耳麦里头声音低低的,声线慵懒,险些就被网吧的嘈杂遮了去。
田柾国却听见了,眼睛从插曲里抽离看回显示屏。下意识的回答,“没什么。”
“喔。”
他呼了口气。把头向后靠,大佬相的瘫在了椅子上。
后来开局五分钟后。田柾国回过神,发现他误邀了闵玧其。
02
地下车党,是社会上对飙车人的统称。他们把汽车或是机车当作发泄工具,三五成群,在生死时速里探寻着快感。
东冲一段马路很是宽敞,十点以后更是热闹得不行。飚几轮下来了,田柾国便在几行人头里抽着烟,夏夜里的蝉鸣与轰隆隆的发动机声伏在耳边。他轻抬下巴缓缓吐了口烟圈,颓颓的,升在黑夜上空消失不见。
罗先递来包榔壳子。
“我抽烟呢。”田柾国沉声,指尖弹了弹烟灰,拒绝的干脆。
他弓弯在栏杆上,侧着的下颚线在黑夜的幽中锋利的分明。
罗先鼓着左脸颊切了一声。也拿出打火机点了根烟,炫耀般的在田柾国眼前吐了口烟,口里还嘚瑟的嚼鼓着榔壳。
“好,别献世了,我知道你嘴大。”田柾国笑着,打了下他的头。
“好久没来玩,手都生了。”
田柾国盯着前边没说话。
罗先作罢,起哄般的在旁边谈起了其他事,田柾国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听着。捉弄正经表姐带她飙夜车吓哭等云云事迹,他扯起嘴角,偶尔折腾下打火机,在其中插上几声。
“国爷,你转走之后,我们这边越来越不好耍了。”
田柾国低头笑而不语。打火机打着,燃了灭,又燃。
“换了个校长,天天拿我祭天。”
罗先也附和道。
田柾国踢着石子,口吻揶揄,“杀猪不杀你杀谁。”
“你丫的!”
田柾国对上了罗先出离愤怒的眼睛。旁边两人拦着说罗先你打不赢人国爷就别送人头了,他觉得蛮好笑。
一阵风刮过来,吹乱了田柾国的刘海。他眯起眼睛,很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了。今儿这田公子穿着八中一套校服,乖顺的刘海死板的书包,俨然挂着一副好学生皮囊。
“话说你宝座呢?“
罗先冷静了下来,扯扯被其他俩拽皱的衣服。
破了天荒的,今天田柾国就一直老实本分的坐在机车后座。
“卖了。”
田柾国摸了摸嘴唇,双眼看着前方,“转正要转得彻底。”
他那存了两年钱改装的机车,早被他老子视作破烂扔去零件店了。
“我忘了,你现在是市重点学校,和我们不一样。”
罗先有些尴尬,表情显得局促。
他捧着头盔,坐到了机车上。
扣上之后,声音闷在了头盔里,“我不该随便找你。”
“没。”
手里的烟盒已经瘪了,那也是罗先之前递的。
田柾国随手甩进垃圾桶后,也跟了上去,“我玩你的不就行。”
最近,他连根烟都很少抽。
“你现在家住哪儿,我捎你一程。”
田柾国仰了仰头,顿时觉得没劲极了。他眼神微眯,双手抓在栏杆上,“不用了,你们回去吧。”
罗先还没来得及回话。突然,一辆机车停在了田柾国前面,灯光正对着田柾国和他眼睛打。一片黑里,白色光线太强,等眼睛慢慢适应过来后,勉强能辨别是两个人。
那两人脱掉头盔后,下了机车。
田柾国本来今天一直不太畅快,在看到那男的一顶绿毛后就更加窝着一团火。他单手撑过栏杆跳了过去,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挑起眉晃到那男的面前,准备会会。
他可很久没做过抢车,再夺人所好的事了。
却等田柾国看清了站在绿毛旁边的人时,一桶凉水便直直浇下来。
火,灭了。
03
“有手机吗?”
绿毛一下车就叫嚣着说要单挑罗先,搞得东冲天桥底下的人全围了过来。啧,都他妈看热闹不嫌事大。田柾国一只脚踩在了栏杆的第一层,他托着左手放于膝盖,双眼无欲无望,而右手的手指,正在校裤上一点一点的敲着节奏。
“有手机吗?田柾国。”
蹲靠在栏杆上的人又耐心的重申一遍。
这人讲话平淡无起伏,连叫人名都这么没有灵魂。
田柾国摸了摸,盯着那人红棕的头发,伸手从裤兜将手机递了过去。
一通电话,大概六十秒不到,因为田柾国只是站在路边换了个姿势的功夫,凉凉的指尖就塞进田柾国手里。
“还你。”
他站了起来,把左手伸进了田柾国的手掌心。
而握有电话的是在右手。田柾国想他是真的喝醉了,鼻头红红的,嘴唇也红红的。
田柾国没见过这样的闵玧其。
——对,被遥远的路灯打在头顶,很清晰的染了红棕色头发,一身酒气的闵玧其。总的来讲,是田柾国还从未见闵玧其这般落魄的摸样。由此他推测,这斯文败类在总算是被人告发了。可曾先,以为那小鸟依人坐在那绿毛后座的,一定会是娇娇软软的女孩。
以上,田柾国为之前还想顺个女友走的事儿道歉。
他从闵玧其右手中收回了手机。
“有空么。”闵玧其瞥了瞥他,甚至里头还有些傲慢,“送我回家。”
田柾国最讨厌祈使句。
他反手把闵玧其压在了栏杆上,气息急急的与闵玧其鼻尖的酒气交缠,”我是谁,你真的清楚?”
闵玧其往锁链和杆子上退了退,整个腰被他的手臂收紧,田柾国的眼神此刻很危险,正认真专注的流转在闵玧其脸上。
好了,眼角也红了。
田柾国拉开了距离,伸手捞起一旁的书包。他登了登校服的衣领,“我没机车。”
以此拒绝。
“你以前不是有?”
“闵老师。”田柾国捏住闵玧其的下巴轻笑道,眼神微眯,“以前有,不代表现在有。”
话语双关。说完他拽着包站的挺远,夏季的炎热里,也丝毫不影响他眼中的冰冷。
“嗷。那就好。”
闵玧其眼里也带了些嘲讽意味,他笑的狡黠,“我刚报了警,非法飙车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田柾国离开的背影顿住。
这人,还真一如既往的蔫儿坏。
04
高纬度地区夏令时间初始时,傍晚七点太阳都没能下来,火烧云连着一片,将夕阳的余晖围在楼层之间。整个城市的生活节奏,席不瑕暖,马路边上等红绿灯的学生,在赶着地铁刚下班的白领,正被堵住马路中间的大老板。
还有,漠然注视着这一切的人。
在这类人眼中,置身事外这四个字差不多为生活全部。
屏幕碎成几块的手机上,群聊里消息正一条一条跳着。“有学生同志向我投诉各别老师的言语不得体。”“cfa考试又出新题型了。”“我们机构的老师可以染头发吗?”
闵玧其嘴角扬了扬,带了些鄙夷。他叼着烟靠在还没亮起的路灯杆子上,按开火机点燃,吐了口烟气后,将手机甩进了垃圾桶里。
言语不得体?
那三考cfa没考上的小老板,蠢的出奇算了,前天还来找他麻烦。他闵玧其自然不吃哑巴亏的。
没劲。
这三十年来闵玧其归类最多的一个词。
烟盒踹进了裤兜,闵玧其踩着拖鞋走的懒懒散散。一个不自律的人在外住得久了,对于时间就比较麻木,很少会踏在点上。这会儿他刚睡醒不久,下楼准备买份炒饭,再去上网。这真要按规矩算法,还是午餐。
闵玧其应付事情的方式一向很随便,比如吃饭,工作,比如谈恋爱——他的前任以及前前任,都是在此刻他眼前闪着蓝光led灯牌的网吧找的。
但稍微不同的是,向前任是个女人,而前任是个男孩。
一个,爱抽炫赫门的大男孩。
生活闲散,他记人的方式都是靠那人的习惯和做得多的事来记忆。不过,闵玧其的确经常想起田柾国。
打游戏儿很厉害,喜欢在包间里亲他。
另外——
冰凉的啤酒顺着口腔从喉管下去,闵玧其板滞的按着鼠标,他被冰冰的眼镜上折的是电脑屏幕的光,弹出来的是游戏邀请。
是那男孩几月前甩得他。
闵玧其盯了几眼邀请人的ID几秒后,故意撇了上电脑上的时间。
周四,八点过五分。
耳麦里的嘈杂声有点大,他随口问了句后,双方也没再讲过话。这局结束没多久,闵玧其见那小孩正在大厅里和别人谈论晚上要去哪里,好像是去飙车?
没所谓,也不管他什么事。
下了机后。闵玧其摇了摇易拉罐,啤酒罐了,却还觉得喉咙干的很,原本想回去睡觉的主意,转了个角,打算去喝酒。
还没到那个点,清吧里此时正寥寥无几。吧台前有人在弹着吉他驻唱,没多少钱的工资那人却唱的无比认真,曾经何时他也热忱的抱着吉他年少轻狂过,闵玧其摇了摇酒杯,上顶挂着的阿根廷克罗地亚好几个国家国旗,最近在踢世界杯,这个他还是知道的。
所以,眼前这个染着绿毛,唾沫星子四溅在和他搭讪的人令闵玧其烦躁不已。
“我不喜欢梅西。”
他随口敷衍道。
闵玧其自认为他今天穿的很随意。但染了红棕色头发的他,导致眼前这人将他们归为同类。后来,竟一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活得久了,乐子倒自己找上门了。
闵玧其拿在cfa培训机构多年看人验判断,大概是个没脑子的未成年。
“我一会儿要去东冲飙车,你去吗?”绿毛比了比手,口气随身形晃着有些得意。
东冲?
闵玧其将大拇指抵在下巴,食指向上,整个手掌贴在了脸颊,酡红的脸上,表情隐晦不明。脑里思索出这个熟悉名词后,他低下头顺了顺后脑勺上的头发,笑的斯斯文文。
“去啊。”
05
派出所的凌晨,“生意”倒是比大排档的还要好。
人流还是分批,一波一波的。
田柾国在路边上插着裤兜,无聊的踹井盖玩儿,白色的球鞋踩在上面,一哒一哒的。推推搡搡的声音传来,抬眼田柾国就和罗先对上了眼睛。他这朋友表情有些狼狈,而前面正气势汹汹走着他那过小佳节都不回家的老爹,田柾国正想上前,罗先比嘴型,说他先回去了。
随后陆续走出许多人,他以前的同学,绿毛,不认识的。最后是闵玧其和条子在说着什么。
田柾国本来是挺想走的,但闵玧其在说话时,一直往他这边瞟着。
弄得他浑身不舒服,像是犯了什么事一样。
他对于闵玧其这装模作样的谈话方式嗤之以鼻,田柾国拽着书包挂在肩上,就在对边干看着,偶尔耳朵过两三句闵玧其编得云云是非。
直至结束,警察进去,闵玧其朝他走了过来。
“走吧。“
又是这种口气。几月前闵玧其对田柾国说滚吧,也是这样,轻描淡写,没什么很大的差别。
“那绿毛不是你钓的凯子?”
田柾国并了上去,语气里满满的嘲讽,“我看他那要杀你的眼神,挺有意思的。”
“不是啊。”
偏僻的巷道里,可以很清晰的听出两人的脚步声。
“我只钓过你。”
最开始时,是闵玧其提出来要和田柾国在一起。
他们拐了弯。
闵玧其偏过头来看向他,“要去吃夜宵吗?”
田柾国的不字在嘴中模了个型,却看见闵玧其打在路灯下有些长的睫毛阴影,他干脆没作回应,而很拗的岔了个话题,“你…眼镜呢?”
“车上的时候掉了。”闵玧其的语气不太爽。
“那绿头发技术没有你一半好,坐的我哪哪都不舒服。”
“喔。”
田柾国挑了挑眉,看向他,“看来我让闵老师很舒服啊。”
拖过尾音的这句话在夏夜里凸显得有些暧昧。察觉过后,田柾国的笑意僵在了嘴边,他扯了扯书包带子刻意放慢步伐,离闵玧其有了相对距离。
闵玧其却似乎不是很在意。他走在前面,隔着田柾国一前一后。半截短裤的小腿伸的笔直,踩在纯黑的拖鞋里有些半趿拉。
“饺子还是羊肉串?”
“随便。”田柾国说。
“你以前不是挺挑?”闵玧其拐进了一家弄子里,“非四一七那家不吃。”
田柾国一天里的疲惫感席卷上来,索性没打算应,他微微弯下腰跟着走进了门面里。
找到位置,便大大咧咧的坐在桌位,无处安放的长腿岔开,田柾国摆弄着碗筷,偶尔手握过筷子,敲上一敲。而后,他又无聊的将视线望向站在前摊子点烧烤的闵玧其。
见那人一手握了两罐汽水,摆到田柾国眼前。
田柾国拉开了旁边的椅子。
他一只手搭在椅子上,盯着闵玧其坐了下来。一瞬,田柾国闻到了闵玧其身上还未消散的酒气。
“那条子真信你的话?”田柾国凑到闵玧其脖子闻了闻,痞痞的笑着,有些不言而喻。
“没所谓。”
闵玧其单手向上拧着易拉罐,嗞嘣一声,气泡冲了出来,“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我喜欢欣赏你们小年轻受惊吓的模样。”
他的手指碰了碰田柾国的耳朵,“尤其是你。”
少年的兔子耳朵红得很快。
“滚。”
田柾国那会子高二刚上去,经常逃晚修去网吧。有回儿正巧赶上了班主任来搜人,他忙畏畏缩缩的低下头去,却在那死亡视线扫射来时,闵玧其那一句声儿不大不小“田柾国,你吃炒饭吗?”害他抄了五篇3000字的检讨。
闵玧其一直这样。他只要自己高兴,可以通通建立于别人痛苦之上。
“生气了?”
闵玧其若有若无的噙着笑,“你还真容易生气。”
田柾国此时正咬牙切齿,手握着筷子控制不好力道的,一点一点把土豆片上的葱去掉。
却没过多久,又甩开了。
他忘了,是闵玧其才不吃葱。
06
路灯、小车的照明,启示方向的路标,不常传来很远处火车穿过轨道的声音。当整个夜降临,黑暗完全笼罩之时,所有一切都像是受到了指示般运作着,那样细微自然,却又从未被注意。
田柾国仰了仰头,就算是凌晨时分的夏日,热意也未减分毫。汗打湿了额前的刘海,校服衬衫因撸串时早已被他拧开了三枚扣。而此刻,和他从一家夜宵摊出来的人分明在说着什么。
于是,映过上方天空星星的眼睛便去装人。
闵玧其微微凹进去的上嘴唇正在张张合合。
田柾国盯着,眼神封锁,“嗯?”
闵玧其招了招手,田柾国便听话的朝他低下头去。他轻轻碰触到田柾国的后脑勺,然后将男孩搂了下来,揉了揉,温热的气息夹着热风掠过了耳边。
“回见。”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开始。
人类出生时,开始说话,写的第一个字,第一次接吻,做爱生涩的插入时。时间一直都在计量着,不管对与错,都不会重来。
【吵什么吵?深更半夜别他妈丢人现眼。】
【你在外面睡小三,我凭什么不能讲。】
【我说了那是应酬。】
男人疲惫的按着太阳穴。【你别逼我!】
【我逼你?你要脸吗,你儿子都快上高中了你还在外面玩女……】
卧室房门的锁把轻轻转动,拧开了。
【柾国?】
握着锁把的人站在门旁面无表情,尴尬随之侵袭在三人间,他停了停,抱着书包从客厅走到了玄关。
【柾国!】
女人焦急的追了上来,她双手拖住田柾国的衣摆,声音慌张。
【田柾国,你要去哪里?】
在校是体育生的少年,力气自然比女人要大得多。田柾国使了狠劲的带上了门,快步走着,很决绝。
午夜凌晨的街道上冷冷清清,几个小时前,才下过开春时来的第一场雨,田柾国往已经冻僵的手上哈气,缩在大大的风衣里。他睁着一双不谙世事的眼睛,不知所措的站在巷道,孤独、与无归处的迷惘,像是无数个窟窿在心口上密密麻麻钉穿。
最终,纯白色的球鞋停在了一片漆黑夜里,闪着幽幽蓝光的网吧前。
【上网啊?】
网管小姐姐叼着烟,她染着一头酒红色的头发,在白雾缭绕的模糊口吻中,上下打量了眼前背着书包的男孩。随后,不高的体型踮了掂脚,往前柜台最上方娴熟的摸出沓身份证。
彼时,把头埋进围巾里的好学生苗头回儿进了黑网吧。
——也非要认真追溯。好像也是,田柾国第一次见到闵玧其。
盛夏的午后总是倦倦怠怠,高档的小区房里只剩藏于在绿化带的知了还在不晓疲惫的叫着。空调在房内机械的运作,上下摆风,在隔上了拉好窗帘的窗户。这是人类入夏之后的常态,一切都显得惬意怡然。
原本田柾国该翘抖着二郎腿躺在卧室的床上看漫画、睡觉,度过他这月假里的清闲午后。
哦,是说原本。
停电了。炎热、还有聒噪通通在客厅窗户打开的一瞬,扑面袭了过来。田柾国的鼻头微微沁出汗意,他弓弯着站在了窗边,白色的体恤被一阵热风吹得鼓了起来,而背部因为动作缘故肌肉线条勒的分明。田柾国双手撑在窗户台上,悠悠然然。手机摆在了旁边,界面上正停在与闵玧其的聊天中。
转过身背靠着,打下几个字后,又按了删除。口里的味道太过苦涩,使他才回神嘴中叼的是拿了父亲摆在茶几的烟。和平常抽的牌子味道完全相反,甚至有些呛人。
他盘腿坐进了沙发。
索性翻着沙发椅上的书堆,在茶几上做起了英语试卷。
偌大的房里只剩下唰唰笔声,偶尔窗外的风吹了进来,却没有缓解半点炎热的意思。黏腻的汗液顺流下背脊,贴着白色的衣服都透明了起来。舒适的运动裤下,却因闷热的环境又紧又黏,将裤管缩至在了小腿处。
田柾国放下了笔,将兜里一直在震的手机摸了出来。
准备金手回一回罗先的信息。
手指触着屏幕亮开的一瞬,弹出了闵玧其的语音邀请。
田柾国握着拳头清了清嗓子,“喂。”
“你没回我消息。”
“怎么?”
他挑了挑眉,往后靠在了沙发,“刚才在睡觉。”
“我中了稀有皮肤。”
“你。”那边传来嘈嘈杂杂的声音,停了几秒后,“来不来玩?
田柾国盯着眼前被风吹鼓起来的卷子,眼神木讷。
“不来。”
07
炎炎夏日里网吧冷气开得足。吹打在脑门顶儿,烟味从鼻尖里吁出,再慢慢回旋消散。封闭空间是把双利,凉爽适当,空气却不大流通。闵玧其走出去没多久,扯了扯领口就觉得味够大,他不着痕迹的皱了眉。眼镜下,白皙的脸上因室外温度的反差,已经淌出层薄薄的汗,不自然的红晕也显而易见。
这感觉真糟。
闵玧其站在一家小商店的摊口,用着公共电话。不知他一只手摸着嘴唇等电话接通的模样面恶,或归于一开始这年头用公共电话就太奇怪,他被好几个包括小店老板在内投来眼色。
挂了电话。他掏出皮夹:“再弄包南京。”
闵玧其眼神垂在皮夹子上,他抬眼冷冷的瞥了眼,问老板怎么,然后伸手拿走了烟。
“爸爸,那个叔叔看上去好凶。”小女孩端着饭碗坐在吵闹街边,含着勺子模糊不清。
闵玧其正好听到,他起茧的手拨开了烟盒,低头边往马路走。
红绿灯刚过,一双球鞋突然挡在前边,闵玧其点烟的动作就只好往旁偏了偏。那双鞋的主人却不依不饶,跟着来拦了方向。闵玧其这厢枪杆子正冒烟。口吻傲慢,“没长眼?”
略眯着不善的眼神,在抬头看清眼前人的时候,却几乎立马放松了下来。
四一七旁边广场的最中央有个喷水池。正值下午烈日最盛时,基本上没什么行人,闵玧其坐在喷水池前长椅上,黑色的T恤因坐姿缘故斜斜垮垮,整个人显得懒散极了
“不是不来么?”
田柾国蹲着往池里丢着硬币,没作声,留下运动装的硬挺背部。
闵玧其看着他露出的跟腱,再往上,运动裤里流畅的肌肉线条、结实的臀部。这小子似乎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长大了,不对,他们明明才多久没见?前天见过。他眼镜下反着太阳的光线,往前探了探,勾下身调侃道,“你哪有这么多币扔。”
怎料,那家伙是在弹着手逗鸽子。
闵玧其碰了碰他的后脑勺,“那我回了,小朋友。”
田柾国突然起身,用力扯过闵玧其的手腕。
“我要你网吧会员和账号。”
“你不是知道。”
“我不知道。”
他握起闵玧其的手,自然往下顺扣住手指。强势的以身高压制,田柾国盯着闵玧其,口吻又凶又躁,“分手几个月了,我怎么知道你换没换?”
“那你想怎么样。”闵玧其觉得好笑。
眼里倒映的是幼稚又执拗的一张脸。
十分钟后,闵玧其眼镜里倒映的脸变成淡蓝色的光。他被田柾国压回网吧机子上输账号,完了后硬是挤在一个包间里,舍命陪着君子玩了两把。当然,那兔子理所当然拿的他的号,用得是他的会员。
闵玧其本是想打了那通培训班的辞职电话后回家睡觉。此刻他额头突突的直跳,后悔招了田柾国,尤其后者滚烫的手指挨上他额头的时候。
“什么时候染的?”田柾国挫起闵玧其红棕色的刘海。
“不记得了。”
“你们机构老师可以活得这么招摇过市。”他的声音很沉。
闵玧其看着田柾国的双眼,一字一顿,声音很轻,“关你什么事。”
恒河沙数的低气压腾得一下冒出。
“你他妈不是人,闵玧其。”田柾国扯开嘴皮笑了笑。
手往下滑,用力卡起闵玧其下巴。
是拿嘴直直撞上去的,还不及闵玧其的反应,门牙就把闵玧其的下唇磕出了血。
08
水瓶盖子旋转了几圈后,拧开了。
闵玧其站在柜台掏出皮夹,一只手举着矿泉水。这个点值班的刚好是老板,找完了随口聊上几句,他滚动着喉结小口抿着水,而后在老板略手势下,伸手摸上自己的嘴角。
“出血了。”
闵玧其的脸立马臭了三分。
“吃什么好东西,都上火了。”老板干练的开起了玩笑,上了中年的男人惯病扯淡,甚至笑得有些和蔼。
闵玧其扶了扶有些歪的眼镜,没搭腔。
“嗷,之前老和你一块的小孩,来网吧找你了。”
“嗯,碰到了。”
此时田柾国正坐在机位上,玩着闵玧其的摄魂使者。
他打游戏不爱出声,喜欢安静又认真的盯着杀戮画面,只有机械的按鼠标键盘动作,整个人气场就如是拒网吧的嘈杂千里。一局结束,田柾国印着屏幕光的脸有些恹,几小时前,他从另外一个区揣着钥匙来到这里时,就没看到闵玧其的影子,满地儿转过找后,胸口开始莫名屯闷气,不打一出来。
那人从来半吊子的片言只字。老地方,你来。
想到这里眼神渐渐深了,田柾国歪着头,口腔滚烫的四壁里还留着闵玧其的味道。
“他脾气好大嘞。”
老板笑笑,“你是又拿他的饭卡钱冲会员了?”
“没。这次我真没有。”
闵玧其挂在柜台上弓弯着背,难得乐的一口白牙晃了出来。
他惹得从来是人,不是事。
他举起矿泉瓶又喝了口水。这时眼眶起了点白色的雾,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纸巾碰上镜片上下反复摩过后,闵玧其又按到了鼻梁上,天气寒冷的时候,镜片爱泛雾。他手里夹着烟在桌上登了登敲着节奏,双耳里从刚才耳麦震耳欲聋的游戏音效转变成鼠标与键盘按键的碰撞,时而夹着几句高亢谩骂。
“靠,什么鬼。”
“为什么不打adc啊!?”
闵玧其把烟叼起,将头缩靠在了沙发椅背上,几根黑色的毛发也随抽烟动作懒散的翘抖着。
“炒饭炒河粉咯——”声音由远至近,是外边摊子的老板走进来的粗声吆喝,“八块一份。”
马上右斜对边儿有人举着手机,小幅度的将人招了过来,买了份河粉。他手里比划着食指放在嘴上边数钱边需要对方安静,似乎是在哄女友睡觉。最近春天快来了,恋爱气息扑的有点猛,闵玧其将烟抵熄,转而双眼将视角移向了旁边冷着张脸安静得过分的人。
“田柾国,你吃不吃饭。”
液晶显示屏上杀戮的画面与认真的侧脸相称,仿佛正与世隔绝。
哦——
起火了。
“什么?”
他的声音偏高,大概是无意识里为了盖过耳麦里的声音,拧起的眉毛夹着一些不耐,与迷茫而微微张开的嘴唇,好一张稚嫩的脸。
——像是生性迟钝又脾气冲的动物。
田柾国取下耳麦,“怎么了。”
闵玧其倒稀罕逗动物园的小东西。他开口大相径庭,“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田柾国回的干脆。
“你吃多了啊。”他又带上耳麦,看回屏幕,带着嫌弃的口吻,“要分享情史,我可没兴趣。”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
闵玧其见他一副不想再多说一句的模样,便又得劲,“男朋友。”
毫无玩笑色彩的调侃。声音冷静,甚至陈述的成分颇高。
像肯定句一般。
嘭的一声——出处是耳机被碰在了键盘上,声音很响。田柾国瞪向闵玧其,额前碎碎的刘海下是杀人诛心的眼神,他抬起校服裤管一脚揣在闵玧其的椅子上。
“我不是gay。”
椅子往旁边颠了颠。闵玧其冷笑,甚至嗤出声。
“我有说你是?”
“那就不要总开这种玩笑。”
总开?几小时前发生了一点意外。
“不就是你的脸与我的嘴唇不小心进行了摩擦。”
那真的只是场直与弯之间的巧合错位:闵玧其兴奋回头的时候,嘴唇不小心擦在微弓在他脑顶人的下巴上。
闵玧其顶着腮帮,舌头往口腔内壁扫了一圈,觉得索然无味至极。他瘫在椅子上,也没什么表情起伏,他不太在乎,点开列表又准备拉人开黑。
平日里随性惯了,什么样的人玩笑都开,真的假的,难免过火。话语十句中有八句就破格,并不讨人喜欢。这左边机位老坐着的大男孩,睁着一双黝黝的眼睛,打野的时候也很安静。一开始玩玩游戏,后来在包厢里借个火,雄性动物的相识就这么简单,闵玧其难免会拿他寻开心。
接触后,这小孩却不是什么软柿子,着实。
“你有女朋友。”
沉默片刻,田柾国幽幽的丢下了这句话,类似于告诫。
言下之意,你不要惹我。
09
那天田柾国从网吧离开之后,很快回了学校。
生活得过且过。有些事它浅浅中不谋而合,竟然谁都没有去捅破那层纸,算清什么关系,就让他暧昧升腾发酵,持续神秘。那隐隐痒痒,徘徊在胸腔缠成线的东西,道不明,还拿不住。
田柾国与闵玧其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
聊天的内容很基本。
似乎就像两团刺猬,度过了无数个寒风夜,却从未想过拥抱取暖。
终于有一天,田柾国忍不住躲在天台上,他吸了烟,如瘾君子那般。落拓过很长时间后,生活想恢复正轨真他妈难,煊赫门的味道很甜,兴奋因子一时全都冒了出来,麻的心脏砰砰直跳。
然后,他被发现了。
“打架很影响学校风气,虽然不是他先动手,但……是,他学习是跟上了,但他小小年纪吸烟还有很多……高三了,您还是来学校一趟吧。”
白河车开在盆栽里,给吵着蝉鸣的盛夏里添了份安适。类似的这种植物其实很多,渺小、不起眼,默默无闻,却不晓已经如滕蔓盘绕潜进五脏六腑。
叩叩——
“您要实在没空,方便告诉我一下柾国母亲的电话吗?”
田柾国已经站在了办公桌前。他的脸上带了点擦伤,鼻梁处也青了一大块,但显然旁边的另外两个男生挂彩部分更为惨烈。他站来就自带了低气压般,脸上板着,抿嘴不知在看向哪里。
旁边尝过了拳头的俩人就更加想敬而远之。
“怎么回事!”
“你们难道不知道,我们学校打架是要扣学分受处分吗?”
田柾国不为所动的顶了顶腮。
旁边俩个学生会飞快的认怂后,班主任又苦口婆心的训了半节课才肯放人。她对田柾国至始至终的少言少语摇了摇头,转来的这学期,她发现这孩子又犟又不合群。
而田柾国在后脚刚从办公室的门,踩到走廊上时,碰到了上气不接下气的人。
前十七年来,他最熟悉的女人。
“柾国……”
他冷漠的躲开了她伸来的手,“你来干吗?”
“你怎么又打架了。”
她崩溃般的染上哭腔,“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田柾国抬起脚,漠然般的擦身而过,“我已经判给了爸爸,以后都不用你管。”
当平淡日子里的刺披上了面纱,选择却只有两个,视而不见或揭开,前者将永不舒适,后者拔下的鲜血足以致命。而有些话语,记忆会随着时间渐去而烟消云散,因为现在不再拥有,一切就都归零。
田柾国不曾细想,他的生活的轨迹如何变成这般。
他太年轻了,不全面。
思考的事情很少,想的人也就只有一个。
田柾国翻了墙,拍拍书包上的灰尘。膝盖蹭破了皮,而血流进了白灰色的袜子里,他却不为所知般的。
地铁里的人各形各色。在高峰期的人多到可以踩松你的鞋带儿,也在晚上十点三十几分时,零零散散坐着昏昏欲睡的下班族,在十点四十分的时候,田柾国终于冲出地铁口,而大雨总不期而然。
他试着最后一次去播那个电话号码,还是关机状态后,按响了眼前的门铃。
在闵玧其打开门的时候,就看见一身全湿透有些狼狈的田柾国,还喘着急急的呼吸。
“疯子。”闵玧其没捡回冷静。
他甚至想关上门,却被田柾国一只手挡了回去。
闵玧其在厨房倒温水的时候,田柾国坐在了沙发上,状态还算可以,他百般聊赖的扫着闵玧其摆在客厅的东西。这回是田柾国寻着三年前的记忆第二次走进闵玧其的公寓,第一次来的时候,他知道了闵玧其是某小培训班的老师。
这次来的时候,他看见那张培训班集体合照旁边,有一台很大的音乐设备。
“你站着吧。”
“这样我整套沙发都会被你弄湿身。”闵玧其把水摆在茶几上。
“我还想给它配一套黑的。”
田柾国被逗乐了,扯着嘴角笑了笑,眼睛很亮。
“你没回信息。”
“我的新手机在充电。”闵玧其挠了挠田柾国的下巴,“这么想我?”
田柾国双手轻易环住他的腰,闵玧其薄薄的家居服下有些硌手。
少年湿漉漉的头发蹭在闵玧其身上,很痒。
“别动。”田柾国就着坐的姿势,头靠在闵玧其腰侧。
“你不问问我。”
男孩语气凶巴巴,却夹了丝委屈。
闵玧其叹了口气,“你想说就会说,我为什么要问?”
田柾国还带着外面大雨凉意的指尖伸进闵玧其的腰间,不停的摩挲,然后突地往下插入了家居裤中,呼吸急转为暧昧,“那如果我不说,做这个呢。”
闵玧其捧起了田柾国的脸,“那就做。”
10
故事开端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结局?
生活也不是全然乏味,有些人总会不期而遇。
田柾国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印象点开始是他离家出走,第一次在网吧碰到闵玧其时的景象。他缩在网吧的座椅上昏昏欲睡,一个年轻的男声说他的手机被偷了,他吓醒后那人将手机甩了过来,提醒他手机不要摆在桌上。
画面又突地摇摇一转,变成他叛逆、打架、飙车。机车翻了出车祸后,父母离了婚。
田柾国猛地睁开双眼。
太疼了。
他好像发烧了,浑身烫得离谱。
——就像停止在了进入闵玧其时的感觉。
“醒了。”闵玧其说。
“嗯。”田柾国从床上坐起来,他的鼻子与脸颊上的伤似乎已经被处理过,“你不上班?”
“你也没有上课。”
他们之间似乎总是这样,话题结束的无疾而终。
闵玧其茕茕独立惯了,仿佛不愿透露过多,却不为故意。他十几年一直如此,性格冷,也性冷淡。
田柾国看到了他下巴白皙皮肤上的淡青色胡渣,委靡,却不失优雅。
“闵玧其,你真他妈不是人。”
“那我是什么?”
闵玧其戴上了眼镜。他有些嘲讽,“你昨晚可刚操过。”
他们躺在床头,隔得距离不到一尺。普通情侣激情过后早已腻腻歪歪歪,但田柾国与闵玧其或许更爱好比较刺的长短。因为他们不管是性别,还是感情,都不为平常。
人的形态各异。每一段时期迥乎不同,幼年时是露出两排碎玉似的小牙兔子,成长阶段生成了护食的敏感猎狗,而成熟期的更新世恐狼初成形。每个孤僻的未成年世界,都是动物世界。
易拉罐在脚下严重变形,没喝尽的可乐汽水洒了几滴出来,田柾国双脚灵活的夹起,继而利落抛进垃圾桶。
闵玧其眼前似曾相识。田柾国大有可能以前在他眼面做过类似动作,但,他不会刻意回想。
他们在闵玧其公寓下的饭馆里用完了这天的第一顿餐。出来时天近半黄昏,田柾国穿着闵玧其的运动卫衣,走在马路边上,他们隔不是很近,偶尔车鸣呼啸而过。闵玧其盯着侧前面的挺拔身影,不免有感而发,“你以前也有这么高?”
田柾国停了下来。
风吹乱了他的刘海,他不算作回答的闷哼声,听不清情绪。
“怎么?”闵玧其问。
“你在意过什么。”刘海下的眼睛要与少年过于清亮的发色融为一体。
“闵玧其,你知道我在哪个学校,或者多大年纪吗?”
闵玧其听了半天。手上的咖啡易拉罐很凉,连着五指尖都红了起来,还没灌上一大口,冷意仿佛钻进了他的破洞牛仔裤。
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哪门路学的。
“你想说什么。”
田柾国的黑色的运动衣领子竖了起来,他逆着风,似在努力看向闵玧其。
“你——”
一辆货车穿过,压着很大的喇叭声。
闵玧其看着他的口型,以为会如那些不屑一提的所有男女爱情戏码: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你没想过要了解我。”
时间线拉到了这个夏季之前,记不清是几月。闵玧其像往常一样从培训机构下了班,溜进网吧,与每天混沌时光并无大不同。但那天,田柾国脑门上缠着着很大的包扎带,他们打了一架,闵玧其叫他滚,不欢而散。而第二天,兔子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傍晚的路灯总是把影子拉长,少年有些落寞的背影,把那些潜藏于深处的一些东西搅了起来,波涛翻滚着。他走到了公交站牌旁,似乎是要等车。
“这些很重要?”闵玧其突然问。
那大男孩双手插在运动衣兜里。不动声色,“我回去了。”
“我也以为,我表现的很明显了。”
旁边又来了几个人等车,田柾国瞥过去望向这些行色匆匆的陌生人,而一正过头,闵玧其的嘴唇印在了他的嘴上。
田柾国双眼睁着略微的讶异。
“这样,还不够吗。”
他也看向田柾国,呼吸近在咫尺,“如果不够的话,我今天开始由浅至深的......”
闵玧其又咬上去,“了解你。”
好吗,我的男孩。
—END _
后来。
闵玧其呼吸逐渐不畅的被田柾国搅进舌头时,才意识到了疯狂。
他几乎是被气息不稳的田柾国推在公交站牌上,而离这两三米外还站着许多行人,偶尔经过了汽车、轿车的车鸣。脑海里过了遍那些无欲无求的混沌过往,闵玧其思考过几秒的为什么,他那么冷静的一个人,却在他看到男孩闭着眼微颤的睫毛时,一切都去他妈了。
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因为,你足够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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梗点于:vapormoooon🌙
【果糖】致冬夜长长
[19]
郑号锡在后座躺的七颠八倒。他已经喝晕了,撑在车窗上勉强挥了两下手,再见都没给交待清楚,代驾就把车给摇走了。
许维朝没打算谢田柾国搭把手的功夫,他自己一人也能架起郑号锡。目送完了坐上自己暴发户一般的保时捷,开着就扬长而去。甚至招呼也不屑冲一旁的田柾国打声。
局子散了以后,周边的店也都差不多打烊了,街上只剩零零散散的几家有门面的路边烧烤摊。热闹过后,仅剩下虚无。
田柾国松了松西服领带,今晚他喝得混了也微微上了头,寻思着也应该找个代驾。摇了摇空空如也的烟盒,把最后一支烟叼在了嘴里,摸着上衣兜找火机。田柾国点燃烟后靠坐在自己的车前,望着这五六年没再回来过的小县城。
他轻轻的吐了...
[19]
郑号锡在后座躺的七颠八倒。他已经喝晕了,撑在车窗上勉强挥了两下手,再见都没给交待清楚,代驾就把车给摇走了。
许维朝没打算谢田柾国搭把手的功夫,他自己一人也能架起郑号锡。目送完了坐上自己暴发户一般的保时捷,开着就扬长而去。甚至招呼也不屑冲一旁的田柾国打声。
局子散了以后,周边的店也都差不多打烊了,街上只剩零零散散的几家有门面的路边烧烤摊。热闹过后,仅剩下虚无。
田柾国松了松西服领带,今晚他喝得混了也微微上了头,寻思着也应该找个代驾。摇了摇空空如也的烟盒,把最后一支烟叼在了嘴里,摸着上衣兜找火机。田柾国点燃烟后靠坐在自己的车前,望着这五六年没再回来过的小县城。
他轻轻的吐了口烟气。
“我靠,差点没把老子烫死。”
闵玧其嘴唇撅起,呼呼的频率吹着,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嘴唇上的刺痛感。
田柾国拿手抹去他嘴角的油,“要你吃慢点。”
“它烫人就是烫人,和快慢有什么关系。”
田柾国把手在纸巾上抹了抹,又继续翻着资料,显然不想与闵玧其一般见识。
“欸,你吃点?”闵玧其把烤串朝田柾国递了递。
田柾国瞥了一眼,“我从不吃路边的垃圾食品。”
“试一试。”
闵玧其拿烤串签在田柾国面前晃呀晃,笑着递进又拿远的逗田柾国玩。
“别闹。”田柾国语气不咸不淡的警告着。
这句话在闵玧其眼里就自然退化成了允许与纵容。他趁田柾国低下头准备翻页的一瞬间,一个准儿就把羊肉串塞进了田柾国的嘴里。
闵玧其干完事后岔开腿就开始笑。
田柾国生气的把羊肉串扒了出来。
他慢条斯理的抹掉手上的油后,眼露寒光,一掌捏住闵玧其的脸颊。
闵玧其的嘴巴被田柾国的大手挤压的上下唇嘟了起来。
模样可谓十分滑稽。田柾国的嘴角微微上扬,却还是强忍眼间的笑意,狠着让闵玧其承认自己错了。
闵玧其被捏得实在疼后选择了妥协。
他灰头灰脸的低头玩着自己的指甲,像一只被顺好毛的猫。
田柾国把书合上。他把闵玧其的猫爪子捉住后,侧着头认真的去盯闵玧其的眼睛,然后越靠越近。田柾国低头吻上闵玧其的时候,后者反射性的闭了眼睛。
他把闵玧其的唇从里到外舔了个遍。
“这家烧烤的味道是还不错。”
田柾国亲完后一本正经的评价道,他拿起书继续翻着。
而一旁的气息不匀的闵玧其飞快红了耳朵。
裤间里突然的震动让田柾国掐熄了烟。
他伸手从西服裤里不紧不慢的掏出了手机,挽着外套边走向烧烤摊边,想着点份辣的醒酒。
“喂。”
“Hello,我的小国。同窗会结束了?”
“嗯。怎么?”
“哈,那你的老情人还记得你吗?”
田柾国看着对面街边站着的小孩,“会让他记起来的”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他走近了小孩身边,沮丧的打量着这个与闵玧其五官几分相似的小家伙。刚想碰他的脑袋问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却是小男孩率先开了口。
“喂,大叔。你是叫田…”小孩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艰难的再次开口,“柾…?”
“欸?不管了。”
他又在田柾国十分讶然的眼睛里,干脆的拿手指比了个方向。
“我哥哥找你。”
顺着手指,不远处一台黑色帝豪停在路灯下。
[20]
【最近常不见你,你到底在忙什么?我的小国。】
【一些事。】
【关于……爱情?】
【算是。】
【哦?说说看。】
【你认为性别相同的两个人能待在一起吗?】
【你爱他吗?】
【是喜欢。】
【好,那你有想过以后的很多年都会在一起吗?】
【没有,我不知道。】
【你在犹豫。如果你没有想过将来,何必现在浪费时间?】
田柾国把聊天框滑到最底部,最近的消息是两天前。
【你的推荐信还有成绩单,我已经递交了,应该没问题。】
【我在蒙特利尔等你。】
黑暗中,电脑微弱的光线打在田柾国的脸上,他不适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终是叹口气,把手放在了键盘上,【好,有劳。】
闵玧其知道田柾国要出国的事是在他被母亲锁在家里的第三天,那时候已经放寒假了。
浑身上下都是火辣辣的疼。尤其是背处被母亲拿衣叉子挥过的那一块,翻个身都是钻心。闵玧其的母亲虽然职业不清高,人却是个要皮要脸的骄傲女人。她了解他儿子,儿子喜欢自由,所以闵玧其生活上的事她从不插手管。但在田柾国这件事上一丁点儿都不肯妥协。
“我知道你喜欢他。但是喜欢有什么用,能让你吃供你穿吗?”
她在出门的时候没什么表情,语调也很平淡。闵玧其躺在床上没有吭声的望着天花板发呆。
母亲从小就很少和他讲大道理,也从不讲空话。几岁的时候,父亲赌博欠了一屁股债后就不见了踪影,当时她的母亲就指着他的鼻子告诫他,“你以后要是见到你爸爸,就拿刀子上去砍知道吗。”
之后讨债的人换了又换。再见到父亲时闵玧其没能拿起手工课上的美术刀,父亲就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一夕之间所有债务都背在了母亲和他身上。
所以,就算人人都用偏见的眼神去指责她母亲的职业,闵玧其也不曾低看过。
他认死理,就像,他喜欢田柾国。
“喂?”闵玧其艰难的爬到床头,不耐的接起了一直响铃的座机电话。
“城西酒店这边正在举办什么欢送会,主人公好像是田柾国。你怎么没在啊?”
“什么东西?金南俊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去,你这语气也是够味了。我只是好奇,操,挂了挂了。”
金南俊心烦的挂了电话。靠在椅子上生气的嚼了几口花生米,一边看着对边被几个县城干部围着的田柾国。
闵玧其挂了电话后。在床上滚了三圈又把电话播给了郑号锡,他听到闵玧其被囚禁的事就捎上老许一块来慷慨就义。帮助闵玧其逃出家门后,俩人又摸不到头脑的和他急急冲进酒店,正好碰到了从局上刚下来的田柾国。
“喔,好巧啊。”
闵玧其笑着看向田柾国。
而田柾国没有对上他的眼睛,把视线往闵玧其肩膀上露出的伤口上一扫,就移向了别处。
“唉我草那家伙不是我们雷公校长吗,你今天和他在吃饭啊?”
闵玧其玩笑般的朝田柾国肩膀上打了一拳,“我就知道,我们小国肯定在学校有关系。”
田柾国被打的偏了偏。
他把视线重新移回了闵玧其身上,然后一字一字的开了口。
“闵玧其,我要走了。”
郑号锡拉着许维朝在不远处无聊的撂腿,他拿手肘撞了撞许维朝,“什么情况?明明闵玧其这丫就冲这来的,还什么巧不巧的。”
“我怎么知道。”许维朝避了避郑号锡的触碰不耐道。
“我靠,怎么他俩还抱上了。”郑号锡惊讶的张了口。
许维朝闻声也望了过去。结果在他们的视线下,俩人拥抱后闵玧其又突然疯了一般拿手挥向田柾国。
郑号锡和许维朝在震惊之余,连忙赶了上去拉架。
闵玧其把田柾国摁在酒店的门上。一拳一拳的用力砸在田柾国身上,怎么都拉不住,理智在出离的可怕。
可闵玧其的神情,是从未有人见过的愤怒。
还有化不掉的,悲伤。
[21]
“他这个状态多久了?”金南俊拿下巴指了指闵玧其的方向。
“两三个小时,应该有。”
闵玧其换了一杯又一杯的酒。猛地往嘴里灌,什么话也不说,机械的重复着动作。双眼猩红,掌劲狠得像是要把杯子捏碎,偶尔杯底重重的砸在桌上。
“田柾国是抢了他的女朋友吗?”
郑号锡不得解。
多年之后这件事也随时间消逝,淡到已经追溯不到来去缘由。只记得那晚的闵玧其在饭店里一杯一杯的灌得烂醉。最后可怕的在他们眼前面起红疹,身体不断的抽搐着,与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闵玧其酒精过敏从医院里捡了回命后,田柾国就已经去国外留学了。
再后来他们经历了高考、毕业。
那一年的事非要记起重要的来,也就这么些。不知道是否能再见到别人现在的时候,来记起曾经的他呢?
田柾国跨上了车上的后座。前不久听他的女助理说,现在的老师都很喜欢买这种成熟、舒适性高的车。田柾国从坐进来后,就在倾斜的视角里毫不掩饰的观察着坐在驾驶的闵玧其,心里是不可抑制住的欣喜。
“看够了吗?”
闵玧其声音响起,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视线。
田柾国炙热的眼睛略微收了收,“没够。”
他说的是实话。闵玧其还记得他,其实也还没有结婚生子。光设想到这两点,就怎么能够。
“你住哪个酒店?我送你。”闵玧其启动了引擎,面上却依旧如霜,“当我谢谢你今晚替我挡酒。”
“我不想睡酒店。”
“那,去哪?”
“你家。”
“下车。”
小原似乎不满这个空间里的酒气与烟味的混杂,闹情绪的把副驾驶边的窗户按了下来。这时寒风吹了进来,刮得开了暖气的车内一阵冷冽。闵玧其立马把窗户关上,小家伙就赌气的靠在了一边嘟着嘴不说话。
“你以前不是很讨厌烟味?”他开了口,似讽非讽。
田柾国哽住。
“我真没想到你还会来参加同学会,不是瞧不起这里吗。”闵玧其是开玩笑的口吻。
车内空气像是凝结了两三分钟,某些因子就将一触即发。
最终化作无奈般的,田柾国干干的开了口,“我不喜欢你这样。”
“嗯?哪样。”闵玧其哑然失笑,他不自觉的加快了油门,“那你能喜欢我什么啊?我可记得以前我都做你百依百顺的狗了,你也挺不当回事的。”
“我没有。”
“我没有不把你当回事。”
田柾国望着窗外。双手交叉用力的握紧,青筋都显了出来。
“算了。我也没有要和你叙旧的意思。”闵玧其打着转向灯边看后视镜里的车,笑道,“我们的陈年旧事还是不要翻出来了,省得呛鼻子。”
再说下去的话,要出车祸了。
【果糖】致冬夜长长
[16]
当明天变成了今天成为了昨天,最后成为了记忆里不再重要的一天。
时间如流水,这是一句老话。
谁都听过,却谁都喜欢浪费水。
高三第一期接近末尾。
闵玧其在跟着某数学课代表谈了俩月的恋爱后,成绩也有了显而易见的飞跃性进步。周遭的同学老师都看在眼里讶异在心里,郑号锡则夸张的认为他是被雷劈得开窍了。闵玧其当然毫不客气的右手一本英语习题册就扔过去,“老子这是天赋异禀懂吗!”
却在暗处的左手,不规不矩。谁也没有看见正偷偷的摸着田柾国的大腿。
“你该回去了。”田柾国黑着脸。
再摸他就该硬了。
“回去就回去。”闵玧其从郑号锡那拿回练习册,不甘心的起身,“下学期就申请换位置去,让黄老头...
[16]
当明天变成了今天成为了昨天,最后成为了记忆里不再重要的一天。
时间如流水,这是一句老话。
谁都听过,却谁都喜欢浪费水。
高三第一期接近末尾。
闵玧其在跟着某数学课代表谈了俩月的恋爱后,成绩也有了显而易见的飞跃性进步。周遭的同学老师都看在眼里讶异在心里,郑号锡则夸张的认为他是被雷劈得开窍了。闵玧其当然毫不客气的右手一本英语习题册就扔过去,“老子这是天赋异禀懂吗!”
却在暗处的左手,不规不矩。谁也没有看见正偷偷的摸着田柾国的大腿。
“你该回去了。”田柾国黑着脸。
再摸他就该硬了。
“回去就回去。”闵玧其从郑号锡那拿回练习册,不甘心的起身,“下学期就申请换位置去,让黄老头把老子调回来。”
末了还傲娇的哼一声。
“哼?咦我草了个老母老许他那是什么语调阿,靠!”
许维朝也在旁边抱着双臂,一副受惊状的抖着,“好恶心。”
但田柾国挺受用。面上虽扳着,嘴角却轻微的扬起。
“让黄老头把人家调回来,哼哦~”
闵玧其皱了皱鼻子,被前面两人一唱一和得越发变扭起来。他危险的眯了眯眼,扭动会儿脖子就整个人扑了上去,这时的老许与郑号锡还在卖力的模仿中。
田柾国淡定的把桌上的水杯收了起来。偶尔停下握笔的动作,帮闵玧其掀好因为殴人动作过大而露出的皮肤。
时隔多年。田柾国重新再与闵玧其的身体相接触时,熟悉的感觉竟令他鼻尖微微泛酸。他轻扶着闵玧其的腰让他渐渐保持好平衡。
闵玧其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这是崭新的,却很好闻。
但他,好像更瘦了。
“行了行了。”许维朝皱着眉头,从旁边扛起闵玧其没能扛上的一箱酒,“您这点力气还是留着撒娇吧!”
郑号锡在边上也借着酒疯弹起来,“闵弱鸡!闵弱鸡!”
“你们。”闵玧其从田柾国的身上不尴不尬的起来,冷笑道,“想要死的话,我愿意做这个侩子手。”
老许和郑号锡统统识相的住了嘴。
虽然是面上笑着的玩笑话,但闵玧其的语气和身上的气场的确不太佳。
“谢谢。”他转身面向田柾国,是该有的礼仪和生疏的口气。
像是,已经没有了那几年他们的记忆。
这是田柾国见到闵玧其之后,一直都不想承认的。
“我刚刚应该是踩着谁的脚了。”他随后又坐在了郑号锡身边,恢复了神态。优雅的双手交在吧台上和郑号锡说说谈谈。
再然后没过多久,他就带着孩子出了包厢。
田柾国拿手机在郑号锡面前晃了晃,“郑号锡。”
“怎么怎么?我代驾来了?”郑号锡抖得一清醒。
“是你啊。”郑号锡满脸通红的打了个酒嗝后笑道,“是有什么事?”
“能不能把闵玧其的联系方式给我?”
田柾国笃定的神情,和认真的口吻。
让郑号锡有点连不上线,他哦了一句后去翻找手机。
“不对啊,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闵玧其!”郑号锡把手机号码递了过去后,又怀疑的看向田柾国,“我怎么还觉得你们俩今天的气氛也怪怪的。”
田柾国存着号码,专注的一数字一数字的默记着。
“你们难道还介意当年的事?”
田柾国认真的听着,没有应话。他转着无名指的戒指,手心都冒出汗来。
“不就打过一架?”郑号锡突然严肃起来,拿手指用力的敲在桌上,“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错了?”
“你不明白。”
田柾国摇了摇脑袋,他着急的拿手摸寻着上衣兜的烟。
错了,就是错了。
[17]
人在过于满足的时候最容易得意忘形。
当闵玧其被田柾国从网吧拎出来的时候。他的脑袋里还是各种游戏打野画面,惦记的要死要活,大脑没能及时重启。
“解释。”田柾国冷着张脸。
他们站在路口,闵玧其可以看见田柾国被雨打湿的刘海。这才发现地面也湿湿的,说明着前不久天气正进行了一场下雨活动,然而在网吧的他浑然不知。
“我这就才玩了一次。”
田柾国看了他一眼,“你还会有下次。”
闵玧其突然就不爽起来,“靠,行行行算老子错了。是老子言而无信,没按照与您的约定!”
大抵是语气不太好,田柾国先认了个软。
“以后想打游戏跟我说,”田柾国摸上闵玧其的脖颈,顺着侧边往上捏了捏闵玧其的耳垂,“我陪你打就是了。”
闵玧其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被哄了两下更加软的一发不可收拾,低着头耳尖红红的,被田柾国收的服服帖帖。
他刚想说点什么,在边上早就等的不耐烦的金南俊却插了进来,“人来网吧怎么了?碍着你了?”
金南俊一副显然找事的模样。
早在闵玧其和他在网吧俩人玩儿的好好的,却被莫名的人突然的中断,他就不爽至极。
这人怕是太平洋警察,他这样想,也就说出来了。
“你是太平洋警察吗。”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语气不屑道,“管的可真宽。”
田柾国嗤笑一声,摸了摸下巴。低头再抬起来的时候,眼神却十分不善,恶狠狠的瞪着。
“你!”金南俊扬着拳头。
闵玧其赶忙捉着金南俊到了边上去。
“你干嘛?要揍人?”
金南俊不爽的把额间的发撩上去,抓了又抓,像是在宣泄无法安放的情绪。
“你先回去吧,下次再找你。”闵玧其无奈的拍了拍他。
金南俊拿脚点了点地,恢复了过来,“好。”
“那下次游戏装备你来买。”
闵玧其咬牙切齿,“靠!”
金南俊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了下来。套上闵玧其的脖子,把他拉近过来,认真的一圈一圈套好,遮住了脖颈上那块早已注意到的一排牙印。
“滚吧。”他嫌弃的招招手。
闵玧其刚想开骂,这时田柾国却急步走了上来,身上满是怒火般的气息。
闵玧其反应过来去扯架的时候。田柾国已经把金南俊按在地上打了。田柾国和金南俊都杀红了眼,轮着在地面上滚了好几圈,脏水污垢全都不管不顾。田柾国十分不留余地,金南俊也不及一点情面。
闵玧其使了浑身劲把他们两个分开,他抓着田柾国的肩横在俩人之间。金南俊还打算冲过来揍人,闵玧其用力的推了一把,“臭小子,我叫你别打了!”
“把围巾脱掉。”
田柾国冷着声音再重复一遍,“我叫你把围巾脱掉。”
闵玧其被吼得有点懵,忙取下了围巾。田柾国用力的抹过嘴角的伤,抓起闵玧其的手腕就往对边走。
“闵玧其,你真是眼瞎。”金南俊躺在地上哈哈大笑,边捶着地面,“才会喜欢那样的仙人。”
笑意在空旷又黑暗的街道里越发寒冷。
闵玧其从未跟金南俊提起过。
却在这种时候被赤裸裸的戳穿,他走在后面把头埋的更低了。
[18]
“你好。请问你是闵玧其的女朋友吗?”
田柾国挂了座机的电话。
在床上躺了两分钟后,最后还是抓起了外套走往寒风呼啸的夜里。
这时已经是凌晨一点。
“真是不好意思。他一直喊你的名字……我就误认为是女朋友了。”酒保看向田柾国拧成川字的眉,抱歉的立马解释道。
“还有我们要打烊了。”
酒保的脸上立马摆上公式化的笑容,“请把账结好,一共是……”
田柾国看着趴着一动也不动的闵玧其,气就直往上冒,他调节式的吁了口气。
“他也没喝多少。”酒保收拾着杯具,一脸骄傲,“看他是学生,我也没敢调多烈的。”
田柾国不想多听,他把闵玧其扛在了肩上,想都没想就扔进了自家的床上。
有洁癖的他,当然会选择一层一层把闵玧其剥干净,才能一起共床。
闵玧其喝醉了后倒是安安静静。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黑色的顺发显得格外乖巧。
田柾国把他抱在怀里,动作不经意的放轻。
脱掉的校服外套是他的,手碗上露出一截的手表也是田柾国戴过的,闵玧其脚上的袜子也让田柾国十分眼熟。连他都没有注意过的这些细节物品,田柾国十几年的规矩人生里从未想过,有人会以这样一种方式按上自己的标签。他扯下最后一件上衣,闵玧其全身像他露在外面的皮肤一样白。
可这皮肤上却有好几处泛起了红斑点。
田柾国疑惑的伸手摸了上去。了然后田柾国无奈叹了口气,他的自制力只要一碰上闵玧其就开始变得极差。
闵玧其是在田柾国怀里醒过来的。
他不安分的在田柾国身旁乱动着,背上很痒,却又怕吵醒田柾国。
闵玧其轻轻的掀开被子又进入被窝,然后把戒指套在了田柾国的左手无名指上,再用力的抱了上去,眼睛一眨不眨十分认真的盯着田柾国,没过多久也睡着了。
“醒了?”
田柾国走进了房里,在床头柜放了一杯水。
“去医院,你酒精过敏了。”
闵玧其没听见似的从床上半起身,圈住了田柾国的脖颈,“你这些天为什么躲着我?”
田柾国偏开头,“闵玧其。”
“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
“为什么?”闵玧其一副很受伤的模样,他低着头找着自己的错,“因为什么?”
田柾国沉默着,气氛一瞬间尴尬到冰点。
“当初我也只是说试一下。”
闵玧其突然笑着转移话题,“云朵呢?”
他双脚从床上踏了下来,走到客厅去,“快让老子来看看!它一定很想我。”
“他接走了。”
田柾国无奈的提起一双拖鞋。
“谁?”
“我哥。”
田柾国捉住闵玧其,按着他一只脚一只脚的穿上拖鞋。
闵玧其哦了一声。
他突然认真的盯着田柾国,“我不会再和金南俊去网吧了。”
“我也不说脏话,不喊你小国。”他抓着田柾国的手,眼里满满的执拗。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门铃声。田柾国撇开闵玧其的手去开门,他脑子里十分混乱,却在打开门时更加混沌。
“我来接我儿子回家。”
女人毕恭毕敬的站着,语气间却一点都不客气。
是闵玧其的母亲。
【果糖】致冬夜长长
[7]
花店的冬季玫瑰最讨卖。
浪漫是爱人之间的情趣,象征亦少不了玫瑰。
这几天快赶上情人节,店里忙活的搁不住脚。清扫完门口的积雪后,店门的铃铛又响了,是位常关顾的老客人。
桌上摆放的黄玫瑰已经枯萎了。
黄玫瑰,代表着愉快、纯洁的友谊和美好的祝福。田柾国弹着手指敲着桌面,在心里默着花语,这是他个来星期在花店所学。当他恍神视线归来时,人已经站在他跟前来买单了。田柾国把上衣拉链一拉到顶,把下巴埋在衣领里。
今天走神的次数,过线了。
“怎么,另一个小伙子呢?”
妇女在等待的过程中嘴闲,询问性的望着正在打包满天星的田柾国。
“今天没来吗?”
兴许是隔得衣料里闷闷的缘故,妇女并没...
[7]
花店的冬季玫瑰最讨卖。
浪漫是爱人之间的情趣,象征亦少不了玫瑰。
这几天快赶上情人节,店里忙活的搁不住脚。清扫完门口的积雪后,店门的铃铛又响了,是位常关顾的老客人。
桌上摆放的黄玫瑰已经枯萎了。
黄玫瑰,代表着愉快、纯洁的友谊和美好的祝福。田柾国弹着手指敲着桌面,在心里默着花语,这是他个来星期在花店所学。当他恍神视线归来时,人已经站在他跟前来买单了。田柾国把上衣拉链一拉到顶,把下巴埋在衣领里。
今天走神的次数,过线了。
“怎么,另一个小伙子呢?”
妇女在等待的过程中嘴闲,询问性的望着正在打包满天星的田柾国。
“今天没来吗?”
兴许是隔得衣料里闷闷的缘故,妇女并没有听见田柾国淡淡的那句死了吧。
未了妇女再度寻来眼神时。田柾国却已经把花束递了过去,勾着唇笑着,“您的花,慢走。”
老妇女走后,他把桌上的“残花败柳”给收拾进了垃圾桶里。
那朵黄玫瑰是闵玧其插在那的,田柾国把不能集中注意力的根本怪罪在这朵玫瑰身上。
闵玧其很喜欢在花店没人的时候坐在这个前柜上不修边幅的招惹田柾国。
一晃悠就是整下午,连网吧都少去了。他遮挡住田柾国的整个视野之后,偶尔会帮帮忙,然后顺支花插在一边的花瓶里。店老板周小瓶倒挺高兴,这年头义工还能一送一,田柾国有时会觉得身心俱疲。
两天前也是。
“喂,黄玫瑰有什么花语,”闵玧其拿脚碰了碰田柾国的腰际,然后盯着田柾国的眼睛,“我爱你?”
“小国,小国……”
女人正一字一重腔的喊着。
田柾国回了神,周小瓶捧着俩花束站在他的眼前。
“你这孩子今天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周小瓶笑笑,“赶紧把这两束花送到城西新开的咖啡店里,就可以下班啦。”
“哦,好。”田柾国把手忙从裤兜里伸出来,接了活。
这两天北风吹得勤,风吹在脸上跟刀刮一样。
田柾国把衣领竖得老高,半张脸都埋了去,只露出一双眼睛。他慢悠悠的扫着上方处的门面,寻着咖啡店的字眼。整个人冷冰冰的傲世轻物,吓走不少在门口外埋伏想要联系方式的少女。
城西这块田柾国很少去。他踏着不算很熟稔的步伐寻找那家所谓明天将开业的咖啡店,不巧咖啡店没瞧见,倒是碰着打架斗殴的街边少年。田柾国从不多管闲事,他习惯性的去视若不睹。
但这回,谁会想到一破前例。
闵玧其脑顶着的银白,因为时间的关系发根处已经微微冒出了黑色。他被人打得偏过去了头,吐了一口血痰后,他勾着唇痞笑出声,“你说你们孬不孬阿,一堆人挑我一个。”
“还硬呢。给我打!”
领头人架着闵玧其,三三两两的人围了上来,脚下得积雪被踩得哗哗响。闵玧其左边脸已经麻了,但他犟着笑不吭声。拳头偷偷的握紧蓄力,琢磨着下次是该砸向这位头儿的哪个器官。
哪里好呢,鼻梁骨、腮帮,还是眉骨?那就……
田柾国一拳砸在了这头子的眼睛上。
[8]
人的身体都有温度,背靠在一起,会第一瞬间察觉到对方的体温。
血染在白色的雪地里,赤赤的比红玫瑰还要妖冶。
“靠,今天算老子背时。”
捂着左眼拖瘸着右腿的头儿害怕似的节节后退,连着喽啰也连滚带爬起来。
闵玧其顺着门面瘫了下去。他喘着粗气,用没受伤的左手从兜里翻出包烟来,他象征性的朝田柾国递了递,田柾国没接他便叼了根烟在嘴里。
“怎么惹上的?”
田柾国双手插兜靠在柱子上,声音轻轻的扬了扬下巴,示意那堆社会混混的意思。
闵玧其仰着头吐了口烟,田柾国清晰的看见了他滚动的喉结和柔和的脖颈线条,他连忙移开视线。
突然闵玧其侧过头来冲他笑,“田柾国,没想到你这么会打架阿。”
田柾国没听见样的。单手捡起地下已经散了的花束,拍了拍,“花都蔫了。”
“走了。”
他冷漠的转过身。
没迈几步。闵玧其却冲似的跳了上来,扒的田柾国差点一趔趄。田柾国被背上突如其来多出的重物弄得刚想发作,却看见对方搭在他脖子上流血的手。
“就一次。”闵玧其伏在田柾国耳边,气息温热。
田柾国没说话,他把手背在了闵玧其的大腿侧,是默许。闵玧其调整好了姿势,田柾国有力的手便握在了闵玧其的后膝窝处。
校体的时候闵玧其是班上最轻的男生,田柾国背起来丝毫无压力。
下了三天雪的小县城,人行道上的雪已经积得很是厚实。因为两个人的关系,踏在松松的雪面上,脚印会变得很深。闵玧其路上一反常态,不像以往嚷嚷叨叨的对田柾国展开话匣子模式,他似乎真如声音里透露的疲惫。喷在田柾国背上的气息也十分微弱,田柾国第一次多事的考虑是不是该走向诊所。
“死不了。”
闵玧其望穿田柾国想法似的,慢悠悠的语气让田柾国觉得是他自作多情了,索性让安静的氛围持续蔓延。
70分贝是街道环境里的声音,50分贝属于人类正常交谈,那之下呢就归于情话耳语的距离了。田柾国总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些细小的声音,仔细也偏听不明白。
一遍又一遍,低低的,像是喃喃自语。
“你说了什么吗?”
“没听到的话,”闵玧其声音轻轻柔柔的,“算了。”
那天到岔路口,闵玧其就让田柾国把他放下了。
从那之后田柾国就再也没见过闵玧其。
假期已经去了三分之二。田柾国在花店当义工的事也准备告一段落,这天周小瓶买了两盒国外进口巧克力,原本就该推掉的动作被周小瓶一句“顺便捎盒给那个孩子吧,也谢谢他的帮忙”而停住。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为田柾国去找闵玧其给了一个极佳的理由。
田柾国站在一栋蓝颜色的房子门口前显得有丝局促。
他们虽然算在一个胡同里,可从未涉足过。一是田柾国从没在意,二是没兴趣。这还询了周遭的街坊,虽是从口气不大好的男人里要到的。那男人的表情也实在让田柾国倒胃口,好几次话语之间都令田柾国藏在衣袖里的拳头咯咯作响。
门虚掩着。几声也没人应话,脑内闪过一堆刑事案件的新闻后田柾国一脚踏了进去。屋内很大,干干净净的,家具都很少,只有一台老式的空调在运作着暖气,和闵玧其在外的形象大相径庭。
突然再里头一点的房间传来一阵钢琴声。
迟疑的,只是几个简单的音符声。
却将田柾国踌躇的步伐引了过去。
穿着家居服的人坐在钢琴旁,安安静静的。好像瘦了许多,黑色绸面上的肩胛骨突出得厉害,脑顶的银色已经掺杂一半黑发,雪白的后颈暴露在空气里,显得十分病态脆弱。闵玧其低垂着眉眼若有所思,丝毫没有察觉到第二个人的存在。
“闵玧其。”
按着琴键的手怔住。
[9]
“你怎么来了。”闵玧其递了杯茶给田柾国。
从田柾国的角度望过去,正好把闵玧其弯腰时领口里的风光一览无余。
田柾国拿起杯子咽下口茶,润了喉咙的痒意,浅浅的开了口,“没有你能尾随到我家,我却不能到你家登门拜访的道理。”
闵玧其被一语双关戳中,耳尖通红。
那是曾经的某天,他头脑发热在后边跟了田柾国一路,这才发现他们其实住在一个胡同里。原来田柾国这丫的全知道,闵玧其瞬间有种脸被甩起来丢的感觉,他窘迫之余抢了田柾国手里的茶杯,“不许喝,那老子也有权利拒绝你的登门拜访。”
指尖碰上指尖的时候,田柾国正好抬眼盯着闵玧其。
倔强在一点点丧失殆尽,他抽开手后坐在床上开始无从适应。闵玧其是比较特别,带客人就直接进到卧室了。
闵玧其抱着手换了个姿势又觉得不对,老子在自己家阿。立马一副主人公的姿态架起脚丫子,“说吧,什么事。”
“小瓶姐让我送来的。”田柾国将巧克力拿了出来,礼盒袋子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空间里格外响些,接着又问,“你生病了?”
“就为这个啊?”闵玧其随手翻了翻。
田柾国看见他晃着的右手果然留下了疤。
“好了,我也收到了。你走吧。”闵玧其笑嘻嘻的捧着巧克力送客。
痞里痞气的调侃,“谢谢我们乖宝宝小国了。”
田柾国无端不知从哪儿冒出一股气来,浓烈的,收都收不住。
“我说过,你不要叫我小国。”
“行行行,那田同学……阿,痛!”
田柾国抓着闵玧其的脚踝。帮他把散在床下的袜子一只一只的套了上去,眼神专注的吓人。
“下来。”
闵玧其忍着痒意,微微靠后缩着,“为什么?”
“上我家,给你一次机会去抄我的作业。”
闵玧其愣住了。他不懂得这层是什么意思,也不想去细探。他只执拗的盯着田柾国的发旋,眼里温柔的一点点笑着,却到最后全变成了凉凉的悲哀。
那之后的三分之一时间里,闵玧其差不多天天和田柾国待在一块,偶尔会睡在田柾国的家里,云朵都熟悉了闵玧其的存在。他们像是定义上要好的朋友,却又刻意的保持着距离。
田柾国这天刚和闵玧其溜了云朵回来,回到家却发现某些东西的位置摆放处略微有了变化,连冰箱也换了。这时云朵开始狂躁的乱窜。
他来了。
田柾国意识到后没多久,云朵就被捉住了在嗷嗷大叫。
“过年也不回家,小国你越来越不懂事了。”
温和而又慢条斯理,是这人一贯的讲话方式,他拿手温柔的顺着云朵身上的毛。
“我没有家,在哪都一样。”
“请注意你的措辞,小国。”那人有点严肃的提高了音调,“我和爸爸妈妈都很想你,怎么会没有家呢。”
在田柾国眼里,他这位哥哥的脸上就贴着一把叉,他压根不会去看,也不想看见。
“想我,会把我一个人扔到这里?”
“那是我们家的规矩,是让你来磨练的。”
又来了,又来了,滔滔不绝的规矩人生。这一步该做什么,下一步又该去干什么。到底凭什么去左右我的人生?强加在我身上?
那人漫不经心的盯着电视,“听保姆阿姨讲,你有一天浑身是血的回来?”
“那不是我的血。”田柾国冷淡道。
“不许你和那个叫闵玧其的交朋友,你知道他妈是个妓女吧,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儿子能好到哪儿去。”
同学间偶尔的窃窃私语,周小瓶对闵玧其格外的好。那天的混混,再加上邻居男人的表情,田柾国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管你事。”他垂了下了眼睛。
“我不管?我上次回来,就看见那个白毛小子在这个沙发上偷亲你,我能不管吗?”遥控器被摔落在瓷板砖上。
田柾国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但他却急于反驳,“我知道,就是因为这样我和野种玩在一块,”
“才刺激。”他扯着嘴角笑。
响亮的巴掌声不绝于耳。
田柾国右脸颊火辣辣的,他再也无法在这个空间里待下去了,一向冷静的他甩门走了出去。却在门口碰到了闵玧其。
“狗绳,”闵玧其把狗绳塞进了田柾国的手里,讪讪的笑道,“你忘拿了。”
田柾国看见闵玧其越走越快像是逃似的背影,却是活生生的被卡住了一般。
就像七年后。包厢的门在九点一十三分被打开时,他在忐忑不安中终于等到了闵玧其。可在身后处,却还看见了闵玧其的手牵着个小孩。
【果糖】致冬夜长长
[10]
胡同里挂着新旧不一海报的老城墙,历经了风吹日晒。街道就算被人来来回回踩个万把年,也照样能用。有些东西就这样,从未被人上心过,却在时过境迁后仍有价值。
因为谁也没有在意过它是否过时。
真心话大冒险扔到现在也不算老掉牙。
它就像街道,被传承接受之后用着。而闵玧其玩儿时的运气却也继承了年轻时,背的可以。
真的背的可以。
坐下还没多久,局上他却已经被按着来了两发大冒险了。老许在边上净想些瞎点子,什么和左边单身的曾任英语课代表亲一口,或是让他对班里某个男生做出千年杀云云供他选择。少不更事时脸合着能像印度飞饼有千万张能丢,现在的他半五十早已丢不起这个人了。
闵玧其心下思忖着小原...
[10]
胡同里挂着新旧不一海报的老城墙,历经了风吹日晒。街道就算被人来来回回踩个万把年,也照样能用。有些东西就这样,从未被人上心过,却在时过境迁后仍有价值。
因为谁也没有在意过它是否过时。
真心话大冒险扔到现在也不算老掉牙。
它就像街道,被传承接受之后用着。而闵玧其玩儿时的运气却也继承了年轻时,背的可以。
真的背的可以。
坐下还没多久,局上他却已经被按着来了两发大冒险了。老许在边上净想些瞎点子,什么和左边单身的曾任英语课代表亲一口,或是让他对班里某个男生做出千年杀云云供他选择。少不更事时脸合着能像印度飞饼有千万张能丢,现在的他半五十早已丢不起这个人了。
闵玧其心下思忖着小原还在旁边,不能树立坏形象,也不能喝酒。如果下一轮还是他的话,那就掏箱底吧。
酒瓶子像是眷顾他似的,再两轮之后果然又光临了。
“又是闵爷。”许维朝哭笑不得,“手气还是这么臭!”
郑号锡在一圈人里脱颖而出,只见他白晃晃的撂着大牙欠揍的一如当年,“真心话or大冒险?”
闵玧其失语的笑笑。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真心话吧。”
“你在第一次失恋的时候,做了什么?”
众人嗤之以鼻的瘪嘴做摇头状,直怪出题人浪费资源。
“喝酒。”
“为谁?”有人乘胜追击。
闵玧其换了个姿势把腿交叉道,“不是只能问一个问题?”
“嘁。”一堆人笑骂闵玧其狡猾,之后又散伙去轮下一翻了。
闵玧其笑笑,这时旁边的小家伙扯了扯他的衣角,“很闷,我要回家。”
他低眼望下去就看见这小屁孩一脸的愤世嫉俗,闵玧其忍不住刮了刮小家伙的脸,说忍一忍。
乖巧的黑发、黑色的高领毛衣还有黑框眼镜。
说话时,偶尔会拿食指刮着拇指边的小动作。
田柾国望着闵玧其对待小孩子时温柔的笑容,恍如隔世。
他落寞的坐在角落里,晃了晃杯子后,猛灌了一大口酒。
二月的天格外地冷,似乎连空气都要冻僵。
闵玧其躺在雪地里的时候。只觉得身体与地面接触的地方,冰的像尸体一般。他剧烈的喘着气,拿手挡了挡直射的太阳,再拿开,视线却更加模糊不清。好像春天要来了。
想到这点之后,他浑身都变得暖洋洋起来。
翻了的自行车链子还在不停的旋转着,突兀在这片雪里。
“呀,出事了!”
“都说,要这个小伙子不要骑那么快!!”
“好了好了,赶紧搭把手!”
高二下期开学的第一周上班日,旁边的位置一空就是三天。第四天田柾国毫不犹豫冲进了那栋蓝颜色的房子里,结果什么都没有逮着。倒是遇上了闵玧其的母亲,那个总是在风言风语中被提到的女人。
“有什么事?”
“您好,我是闵玧其的同学。”
“我问你什么事?”
女人姣好的容颜上浮起层不耐烦来。这比起田柾国对母亲的普遍印象,刷新了好几翻页面。
“老师让我……来看一下闵玧其同学为什么没来上课。”
“我们已经请过假了。”女人无情的关上门。
这扇门仿佛震碎了田柾国一切可笑的冲动与假设。
以至于闵玧其重新再坐到他旁边来上课时,他已经沉心静气,选择了三思而后行。
闵玧其染回了黑发。清爽又利落,加上额头上缠着的白绷带,气息倒显得生人勿近起来。他没有给任何与田柾国说得上话的机会,进了一趟教师办公室后,位置就调去了后几排。
后来就是偷考题的全校通报批评。
伤好了也仍然喜欢绑发带。会嚣张的趴在课堂上睡觉,但被烫顺的黑发不再会竖起来。和后排男生一起围着看色情杂志,闵玧其会被黄色笑话逗得露出粉粉的牙龈,偶尔呢脸上会带上几道新的伤痕。当然一言不合也依旧喜欢揍老许。
田柾国也回到了从前。差不多三点一线,换了个同桌后,身边讲得上话的人也仅是讨论课题的伙伴。耳边没有过多的嘈杂声,这让他更加投入于学习里。
人的生活习惯不会轻易去为了什么做出改变。一切就像地球自转,那样正轨。
而两人就是毫无瓜葛的不同行星。
但是天体,总会有碰撞的那一天。
[11]
“你不能走。”
田柾国横挡在闵玧其面前。
“为什么?”旁边的酒窝男生挑着眉很是诧异。
田柾国冷漠的口述事实,“他作业还没有完成。”
“晕,你们班这当官的真够廉政。”酒窝男说罢拍了拍闵玧其的额头,笑道,“得了,那我在老地方等你阿,小猫。”
“滚蛋。”闵玧其一脸怒火的抄起黑板刷就砸了过去,“猫个头,金南俊一会看老子弄不弄你!”
秋风萧瑟,偶尔枫叶会飘落几片进教室。
闵玧其晃腿胡乱的填着数学试题,他歪着身子在座位上,嘴里面边哼着不知名的曲子。田柾国在讲台上安静的整理着试卷,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校规第五条,不能与外校人来往。”
闵玧其左边望一下右边看一下,最后一脸神奇的指了指自己。田柾国竖了竖卷子眼皮都没抬起来,“抓到会扣班分。”
“嗷,”闵玧其摸了摸鼻子,他微微点点头,“好。”
闵玧其写完了起身抓起书包,把卷子甩给田柾国就留下匆匆背影。
看着卷面上近乎鬼画符的敷衍答案。田柾国抓着卷子的手紧了紧,重重的拧起眉心生出怒火来,就这么着急去见人?
老城区一条都是摆街边桌球的,下午末时与晚上都好不热闹。
田柾国在回家的路上果不其然又看见了闵玧其的身影。他与那个有酒窝的男生还有其他男男女女围在其中的一桌,闵玧其随意的把手搭在酒窝男肩膀上说说笑笑。田柾国不止一次瞧见了,过分的时候,闵玧其会整个人像没有骨头的模样赖在那个男生身上。
就像从前闵玧其挨在自己身上。
想到这里田柾国就打住了,他望向前面的路,没有再想下去。
闵玧其似乎真把田柾国的话听了进去。没有再带过外校的人来过班上,总之在田柾国肉眼所及处都没。只是老城区桌球摊上依旧热闹,隔三差五的来招惹田柾国的情绪。
终于在某天。溢满的量筒,爆炸了。
闵玧其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黑毛,坐在凳上很是烦躁。
他下午睡得好好的就被金南俊叫了出来,说是有人挑事急急喊他来助威,索性连睡衣都没换就走了出来。结果这丫的在桌球上顺风顺水连胜几局,情况表示根本轮不着自己上场。
看着金南俊一副炫技牛逼哄哄的模样,闵玧其打了打哈欠。
“呀,你怎么了?”金南俊走过来蹲下来拍拍闵玧其的头。
平时就因为他这发小个高,自己攀都攀不住。感情闵玧其会浪费这个机会?
田柾国看见的时候。就是闵玧其左肩裸出的皮肤,和他压在金南俊背上打闹时眼里的笑意。
愤怒与冲动总是比理智先行。
“田柾国?”
在和金南俊告别后没多久,拐弯时黑暗深处的身影显然让闵玧其一愣。
“我没想到,你这么不自爱。”
田柾国靠在墙的角落处,嘲讽似的看了闵玧其一眼。路灯下的阴影照在他的脸上,绒毛都清晰可见。
“你什么意思?”闵玧其去抓田柾国的手腕。
田柾国握着闵玧其的手用力的扯了过来。
他把闵玧其整个身体摁在墙上,凶凶的瞪着眼睛,“我什么意思?”
他指着闵玧其的鼻子,“你就算是个同性恋吧。穿成这样出来,在一堆男人里鬼混。”
“洁身自爱这四个字你会写吗?”随即想到什么似的侧过头去嗤笑道,“也对,我忘了你妈……”
田柾国被闵玧其通红的眼睛怔住,没有再说下去。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口不择言,词不达意。
“对我是同性恋,喜欢男人。”
闵玧其捉住田柾国的食指。
他把田柾国拉到只剩一个拳头的距离。平静的与田柾国的眼睛对视,“但不好意思,我只对你龌蹉得起来。”
田柾国惊诧的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闵玧其却突然拿嘴巴狠狠撞上田柾国的,然后伸出舌头滑了进去。
轮到田柾国反应过来时,闵玧其已经用力的拿牙齿从他嘴唇上活生生扯下一块皮来。
[12]
“哇靠,怎么又是闵玧其。”
郑号锡一脸的匪夷所思,真信邪他都换了几个酒瓶子了。
闵玧其揉了揉小原的帽子球。平静的做出选择,“真心话。”
“在坐的各位同学里,你有没有喜欢过谁?”出这个题目的是位昔日质朴女同学,她的眼睛十分真挚,坦坦荡荡。
闵玧其迟疑了几秒,低下头去,“没有。”
“他没看我眼睛。”
“所以wow!很显然,他撒谎了。”郑号锡喝嗨了,兴致也很高。
要不是被老许拉着,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去广播了。
说谎者要自罚三杯是规矩。闵玧其无奈的抿唇笑笑,自觉的拿起了酒杯。
“他不能喝酒。”
酒杯马上就要碰着嘴唇,却被人夺了去。
霸道而不讲客气的口吻,然后全数自己灌了下去。
“谢谢。”闵玧其对田柾国礼貌的笑笑,眼里全是疏远,“下次还是我自己来吧。”
一阵唏嘘,有人吹口哨说秀什么兄弟情,也有人拿夸张的口吻说搞基哦。
许维朝像是想着什么似的,突然拿起了话筒。
“闵爷有些轻微的酒精过敏,你们就放过他吧!”他拖着音,油腻而滑稽。
闵玧其逗乐了,他把手呈握拳状掩在嘴边笑着。全然没有去看一边的田柾国,更加看不见他眼里的炙热。
田柾国在洗手间的水池边,拿冰冷的水往脸上,一次又一次的泼着,试图麻痹自己。
“算我请你,田柾国。”
“你现在就离开。”许维朝突然出现在镜子里。
田柾国没有说话,他拿出帕子一点点擦拭着手上的水。
“我晓得你和闵爷当年的那些个破事。”许维朝靠在水池旁边,口气不善道,“我也知道,你来这也不是想和我们同学叙什么旧。”
“你不懂的。”田柾国轻轻的呢喃道。
“什么?”
田柾国朝他挥了一手。许维朝以为他要揍人,就闪了闪。结果田柾国只是手轻轻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抱歉,我做不到。”
”我不会走。”
许维朝还来不及反应田柾国的背影。随即洗手间却迎面走来了闵玧其。
他笑着打招呼,“老许。”
许维朝立马整理好了表情。他碰了碰闵玧其的拳头,然后开始惊于年轮与昔日老友的变化。
“嗬,闵爷现在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许维朝夸张的感叹道,“音乐老师果然不一样。”
闵玧其不置可否的低着头。
老许拿手去逗了逗小原。结果小原摆着臭脸不说,一点面子都不给的跑到边上去。
“倒是你,这几年伙食很好?”闵玧其挑了挑眉,毫不留情的调侃道。
“托闵爷的福。”许维朝中气十足的挺了挺肚子,“改明闵爷,我请你和郑号锡到我的小旅馆玩玩。”
“好啊,不过你不要再喊我闵爷了。”闵玧其笑了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那个闵玧其已经死了。
【果糖】致冬夜长长
[4]
箭牌已经见底。
田柾国吸掉最后一口,把烟蒂塞进了垃圾桶里。他把烟盒揣进西裤里,整个人仰靠在洗手间门口,叹气般的吐了口烟气。他很少参加这样的聚会,这种同学局其实很常见,人岁数越往大走就喜念旧也不是没在理。
很多人毕业后第一次见面。
也有人,毕业后再也没见过。
“柾国!”女人瞪着圆鼓鼓的双眼,求证般的,“你是田柾国吧?”
“额。您好?”田柾国并不记得起眼前这个女人的名字,即使面善眼熟的很。
他只好绅士而又有距离。
女人把脑门的刘海捞了上去,夸张的比划,“我是白惠灵阿。”
“我班长啊!”她见田柾国英俊的脸上总算是有了微微表情,索性再补上一刀,“我以前还喜欢过你来着!”...
[4]
箭牌已经见底。
田柾国吸掉最后一口,把烟蒂塞进了垃圾桶里。他把烟盒揣进西裤里,整个人仰靠在洗手间门口,叹气般的吐了口烟气。他很少参加这样的聚会,这种同学局其实很常见,人岁数越往大走就喜念旧也不是没在理。
很多人毕业后第一次见面。
也有人,毕业后再也没见过。
“柾国!”女人瞪着圆鼓鼓的双眼,求证般的,“你是田柾国吧?”
“额。您好?”田柾国并不记得起眼前这个女人的名字,即使面善眼熟的很。
他只好绅士而又有距离。
女人把脑门的刘海捞了上去,夸张的比划,“我是白惠灵阿。”
“我班长啊!”她见田柾国英俊的脸上总算是有了微微表情,索性再补上一刀,“我以前还喜欢过你来着!”
记忆里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白惠灵现在是家宠物店的医生。田柾国安静的听着这个曾经喜欢过他的女孩谈论现在的稀松日常,他无聊的转动着左手上的劳力士,时而也赞成的微笑着。他们并着往包厢里走,聚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听说柾国你是律师?”
田柾国点点头,他在A城的某所律师事务所工作。
“虽然很突兀,我能不能请你做我的诉讼代理人,我想离婚……”白惠灵垂着眼睛,脸上尽是苦涩。
看着女人正值大好年华的脸庞,田柾国有些讶然,随即又恢复了神情。他从与眼镜放在一块的上衣兜里翻出名片递了过去,也没好说什么。
他不太会安慰人,再者他自己也不擅长的领域,又有什么资格去安慰别人,独自舔舐伤口都来不及。
好在白惠灵很有眼力见,扯着一些猫狗的话题走了。
田柾国养了五只猫,他也正巧兴趣浓郁,挑着眉询了好几个问题。
“喂,我是兽医又不是饲养员。”白惠灵笑着打断,“我怎么知道怎样才能讨猫开心。”
田柾国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啊,抱歉。”
“你结婚了啊?还是你很紧张吗?”
田柾国不太清楚对方突如其然的问题由头。
白惠灵指了指田柾国无名指上的的戒指,“你从一开始与我讲话,就一直摸着它转来转去。”
说罢她推开了包厢的门。
田柾国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他的右手正碰在左手无名指上,这个动作习惯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令田柾国十分哑然。
“闵爷到哪儿了?”
“说是正在天桥下堵着呢!”
“嗬,白大班长?”
“哟,班长!旁边不是我们班数学课代表吗!?”
三三两两的人把田柾国围了进来,瞬间引起轰动。
这俩人一块进的聚会局子又是当年暧昧对象,难免猜测八卦。田柾国环视了一大圈,昔日里不再青涩的面孔令他陌生不已,叫不出名字的人实在多得离谱。也难怪,他高中的时候十分厌世,比起身边人反而更对各式各样的课本上心。
谁又没有叛逆期。
田柾国也不生分,随便找了个位置就坐下。
“欸,以前传言闵玧其不是也喜欢过田数代吗?”
不知是谁小声的丢了句。禁忌的话题无端被挑起,不知者无心,全当玩笑话炒热氛围。
田柾国默然的抠着戒指,一点一点的旋转着,他在不安。再一次被谈及到的名字,震在田柾国耳膜里,每说一个字就像踏在他心口上,一点点的碾压着。
这时坐在对面的许维朝说话了。他深深的睨了一眼田柾国,像是刀子在剜一般。
“也说了,那只是传言。”
[5]
田柾国抑制住内心的不耐,还是给眼前的女生讲起了题目。
他对于这个女生眼底的狡黠选择视而不见。田柾国懒得去戳穿,或者更多的则是不屑,在他眼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操,班长你压我书了!”
闵玧其十分不爽,他竖起的刘海证明正处睡觉醒来不久。
“你又不要学习!”
“您可别在这装逼了,全班第一这算术题不会做?老子都晓得写。”闵玧其揪着她的马尾辫把她扯到一边去,一副厌世恶俗的表情,“想泡田柾国这小子直说!”
“管你屁事!”
女孩气鼓鼓的瞪着双眼,闵玧其也不假思索的瞪回去。
田柾国冷漠的把书籍砌成墙,嗤之以鼻道,“幼稚。”
结果给闵玧其整了一下午的低气压。
不知是郑号锡的“你是喜欢人班长还是喜欢田柾国怎么地了吧,跟个太平洋警察似的”,还是田柾国那句幼稚更伤害了这快满十八岁少年的自尊心,闵玧其总算在化学课上左踹桌、右抓头中爆发了。
“田柾国。”
田柾国认真听讲边埋头做着笔记,眼都没往闵玧其那瞟一下,全然一副天王老子本人正在批阅奏折的模样。
闵玧其踢了踢田柾国凳子脚,烟嗓字正腔圆的再念了一遍,“田柾国。”
这闵小爷还想再来上一脚的时候,被田柾国瞪个正着,他扬着下巴,“你说。”
眼里还带了些许怒意。
“我……”闵玧其喉咙里顿时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他舔了舔唇,心里没了底。
“老子要谈恋爱!”
“哦。”田柾国反应平平,甚至轻微的点了点头。
之后就瞥回去思考老师布在黑板上的题目了。
闵玧其尴尬之中索性就豁出去。抓着前桌的老许就开始逼逼学校里有哪些上品学姐或是上上品学妹,当然班上女同学也没放过。谈论的话题从长相到罩杯再到色情杂志上,越发粗俗不堪入耳。许维朝这丫倒兴奋了,眼眸大放奇光,闵玧其这边听着目光却总去瞥旁边的田柾国,眼里就越发黯然。
“闵爷闵爷,闵玧其!你想什么呢?放水走去。”
下课时班上后排男生堆痞气的邀请闵玧其去WC。
闵玧其撑着手肘,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我在想啊,老许你这被表弟烧的头发怎么还没长来?”
说到最末自己嘴角也抑制不住崩掉。老许这嘴碎的当场就拆台,说他很明显是为情痴为情困想得入了迷,并且嘲笑他装的连自己这关都过不了,这让闵玧其觉得蛮丢脸,立马扑了上去弄人。
去他妈的田柾国。
闵玧其单手用力的拎上裤链。
他甩了一手的水后,吊儿郎当的吹着口哨往教室走着,这时已经打过点铃了。他们班男生怂,最后一节教导主任的课麻溜的个个和耗子似的,早窜回教室没了影。闵玧其想着索性迟到了会被罚站门口,与其当门神,还不如自由飞翔得了。
闵玧其走着,不知不觉就踏进了教师办公室。
他心里那点儿恻隐之心动了,就一发不可收拾。老班这两节都有课,是偷期末试题的最佳时机。
闵玧其靠在办公桌边上吸了两根万宝路了,也还没能动作,他从未干过这事。
这时门口传来田柾国的声音。
闵玧其为自己的辨识能力牛逼到不行之后,微微侧着身子靠在了门后。
“小瓶姐,你怎么来了?”
“小国。”那女人一脸抱歉的笑着,“云朵今天在店里大闹天宫,我实在奈不何,我估计它是想你的紧了。”
说罢她就悄悄的从羽绒衣里掀出一只白色的球。
这只会动的球立马扑了出来,腾到田柾国怀里。欢愉的伸出舌头舔着田柾国的脸,田柾国被弄得笑眼弯弯,鼻子皱起就只会笑。
闵玧其从未见这样的田柾国。
眼里像是盛着漂亮的星星之火。那团火焰稍不留意扑过来,烧得闵玧其直愣愣的,连掌心都冒起了汗。
他更加攥紧手里的U盘。
[6]
小县城冬天的第一场雪下在年初。
田柾国对于一年四季并无很大感触,即使是换了个环境也如此。他望着路灯下越飘越多的雪花,只是觉得今天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怕是不能骑自行车了。红灯还有39秒,田柾国无聊的抠着车把,他的手已经冻僵。
田柾国把双手举在鼻尖哈了口气。
这时自行车却因为突然的重量增加而往下压。
“小国。”
田柾国踩在曲柄的脚一抖,差点就这样骑出去。
“下去。”田柾国调整好姿势,他侧着头皱眉道,“还有闵玧其。我说过,小国不是你能叫的。”
闵玧其毫不在意,厚着脸皮嚷嚷道,“我腿疼死了,捎我下捎我下。”
“欸欸欸,快田柾国,绿灯了。”闵玧其推了推田柾国的背示意他往前骑。
田柾国咬牙一脚蹬了过去,要不是这个路口的红绿灯难等。
“田柾国,我说你家离我家这么近,你怎么从不来找我玩。”闵玧其坐在后座被吹得直哆嗦,但腿也不老实瞎晃着,“我不就念书差了点。”
之后又想到什么似的,“嘿老子这期末黄老头说我进步了,下学期看来你还得和我做同桌。”
他狡黠的笑着。田柾国偏过头去就刚好瞧见闵玧其被风吹露的张扬发带,还有被冻得通红的耳朵。
田柾国难得心情好的扬了扬唇,“你怎么说话老和喝了酒似的。”
“你说什么?”
周遭的风声太大了,闵玧其没听得清楚,便激动的去抓田柾国的腰。
当周小瓶在自家花店里看见一身狼狈的田柾国与另外一只“小花猫”的时候有一瞬的诧异,她插着花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脏死了。”
“你以为我喜欢吗!”
“你还跟着我?”
“谁跟着你了,老子来买花!”小花猫嘟嘟囔囔的,“是你自己不好好骑的,摔沟里了就怪我咯。”
周小瓶掩着嘴角的笑意,她还是第一次看柾国这个孩子气成这样。
“小瓶姐,我来接云朵。”田柾国看见周小瓶立马谦和的笑着。
闵玧其在旁边装模作样的挑着花,一脸大佬相也确实像那么回事。
“这学期云朵都有劳您了。”田柾国礼貌的鞠了鞠躬,之后一脸真挚,“寒假我来帮您做义工。”
周小瓶刚想着推推手拒绝,白团子此刻正兴奋的冲了出来。扑倒的目标却不是田柾国。
闵玧其从五岁时被这种生物咬了那么一口后,就再也没有去接触过了。哪经得起这白球的架势,被扑倒在地后,小云朵的舌尖功夫痒的让他直不起腰来。他半眯着眼睛,拿手软软的推搡做着无用功。大大的校服外套在他身上,脖颈处的白皙皮肤都被扯得敞开了一大块。
闵玧其笑得眼睛都疼了,“田柾国,救我阿!”
田柾国赶紧将云朵一把捞了起来。
“谁叫你穿得是我的校服。”田柾国眼神如刀一眼便认了出来。
闵玧其把花束递给了周小瓶打包,他弹了弹脑门上的发带眼神乱瞟,“你上次借校服给我,混着了。”
“看来小云朵很喜欢他呢。”
周小瓶与田柾国收拾狗粮还有一些用具的时候,一边的白球十分欢愉。田柾国顺着周小瓶的视线看了过去,闵玧其正拿着花束有一下没一下的逗着云朵。
“是吗。”田柾国眼里淡淡的,却闪过一丝迷茫。
【果糖】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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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拜,追随。
(一)
在这个可以说是充满荷尔蒙味道的房间里,每个男孩都充满着年轻的朝气,因为他们时而神情严肃认真宛如街边专业贴膜三十年,时而吆喝一声大笑似东厂太监,时而面部狰狞飙脏话像小痞子,反正总之就是青春期该有都有的特点。
汗水冒得很快,一滴一滴,脸庞,胸膛,后背。有几滴甚至挨着刘海蹭进眼睛里生疼,田柾国淡定的撸了撸刘海继续全神贯注。
今天C城最高温度37度。
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把两个袖子挽上去,讲真田柾国十分后悔早上因为懒没换衣服套了件校服就去念书了,所以他现在里面的内容是昨晚睡觉穿的小背心。虽然他糙,但真不敢就露个小背心,可以当这是小小的shy。
兜里的电话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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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拜,追随。
(一)
在这个可以说是充满荷尔蒙味道的房间里,每个男孩都充满着年轻的朝气,因为他们时而神情严肃认真宛如街边专业贴膜三十年,时而吆喝一声大笑似东厂太监,时而面部狰狞飙脏话像小痞子,反正总之就是青春期该有都有的特点。
汗水冒得很快,一滴一滴,脸庞,胸膛,后背。有几滴甚至挨着刘海蹭进眼睛里生疼,田柾国淡定的撸了撸刘海继续全神贯注。
今天C城最高温度37度。
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把两个袖子挽上去,讲真田柾国十分后悔早上因为懒没换衣服套了件校服就去念书了,所以他现在里面的内容是昨晚睡觉穿的小背心。虽然他糙,但真不敢就露个小背心,可以当这是小小的shy。
兜里的电话一直在震,田柾国无视的非常完美,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了。
“yes!”
看着屏幕上的个人资料显示的等级,田柾国露出了他的兔牙,排位分已成为历史。没枉来这个汗臭加脚臭却是这条街最便宜网速又最快的网吧,他刚刚在打排位赛,打到的段位是最强王者Ⅲ。
“你小子声音小点。”
粗犷的声音来源是对面一个机台同种校服的人,田柾国耸了耸肩,今天心情好不和你计较。
关了机子拽起书包跑到老板那里唠嗑,老板严肃的问了田柾国为什么他的网吧很少来女孩这种问题,田柾国用力的吸了吸鼻子说不知道。他也严肃的问了老板为什么不按空调或者小风扇这种问题,老板邪魅一笑装了你就八块钱一小时吧。
“老板,上机。我要那排的老位子。”突然插入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田柾国的耳朵过到脑海,觉得有点熟悉,好奇心使得他转过头。
田柾国看了一眼就僵硬的收好他刚刚因为笑露出来的兔牙,赶忙拽起书包往外跑。“哟,这不田家那个小孩吗。”
对方轻佻极了的语气入了田柾国的耳,也假装没听见,走到外面的栏杆旁,解了锁,便快速的骑着单车离开了这条街。
刚刚那一头灰色的头发,张扬的耳钉,和有些凌厉的三角眼如果不是他那个院子里最出名的闵玧其,田柾国就撸阿撸的账号被盗。他住的那个大杂院什么都落后就消息传播速度比坐飞机还要快,所以往南数第二个房子住着一个老奶奶和她早就没有念书的市井混混孙子大杂院是人人皆知,混混孙子打架,吸烟,成天泡网吧酒吧。也同理北拐弯处住着姓田的一家儿子是D城最好高中的模范学生也是人人皆知,田家儿子乖巧,懂事,成天刷题写卷子。
终于骑到大杂院,收好单车,田柾国顺了顺自己的毛发,理好自己的衣服,用力的闻了闻自己身上是否有网吧的味道,确定好没有,乖巧的背着书包走进家门。
先甭担心闵玧其说出去,当下自己装好逼才是王道。
(二)
望着地下满是卷子书籍分了尸一条一条趟在地下的模样,田柾国有些生无可恋,他刚刚在语文课上睡着了,灭绝师太问田柾国这是第几次在她的课上睡着了,田柾国记性很好且耿直的答第93次,结果便被撵到这来清理高三狗毕业丢的垃圾。
把垃圾清理好,倒到垃圾箱,田柾国觉得毕业真好,那种扔了书就没有束缚的感觉。其实他也想这样把书籍卷子甚至书包撕碎,然后从学校的最高层处撒下去,一点点的,就像天女散花那样。就真的很讨厌学校讨厌死板的校服以及那些见不得光的校园暴力。可他不能把这种讨厌的感情表现出来,长期为了供他念书辛苦工作的父母,田柾国不能让他们失望。
有的时候田柾国是很羡慕闵玧其的,甚至有点崇拜。可以不用念书,堂堂正正的做自己喜欢的事,随心所欲自由又爽逼。所以田柾国,快点长大吧。
上回和闵玧其网吧偶遇那事已经过去一星期了,对方连屁都没放个,估计是过去了,亏田柾国提心吊胆担心好几天,这么说来混混小子原来不是那种闲话很多的下三滥?
清理好最后一批垃圾的田柾国摸了摸兜里的钱,应该是够的,他今天要去城边那家新开的游戏厅。
蹬着那辆初中时父亲送给他的单车,边不自觉的哼着陈奕迅的单车来到游戏厅。
今天里面没有穿小背心,他便脱了汗津津而死板的校服然后塞进书包里。进了游戏厅,田柾国有些感叹里头的空调,这就是高档游戏厅和偏僻小网吧的区别,无对比无伤害。
游戏屏幕里的拳手上钩拳下勾拳田柾国的胜负欲完全被激发出来了,手用力的握着游戏键,全神贯注的想赢了机器控制的对方,突然被一只手勾了脖子。
“哟小孩,今天怎么没有穿校服阿?”
被勾着脖子的距离可以看见对方嘴角扯着的轻微弧度,田柾国这次没有立马走掉,而是看了闵玧其几眼,便又投入到游戏当中,凶狠的厮杀着。
“小孩,你这样很无趣的哎,我们玩双人战吧。”田柾国玩完两盘的拳王后耳旁传来了懒洋洋的声音,原来这家伙一直没走。
傲娇的没有理闵玧其却又默认闵玧其坐在旁边的机子上。
之后。
“玧其哥,右边右边啦打右边,对对对就是这样666666。”
“小孩往左边一点,对然后上钩拳打毙他。”
玩到连路灯都亮起来了田柾国才晃过神惊觉该回家了,跟个马达似的踩着单车,几乎是飞一样的到大杂院的,把校服拿出来穿好走进家门。
“爸,妈,我回来了。”挂着笑容,有点儿元气少年的感觉,他十七年来几乎都是这样的,懂事又乖巧。
“小国,你怎么回事,又不接电话,你妈着急死了,都准备向你班主任打电话了。”父亲生气的皱着眉。
“下学期要高二了,老师讲课拖堂又赶上我值日。”撒谎这种东西脸不红气不喘手不抖他早就习惯了。
没有再认真听父母的话语便进了自己的房间,趟在床上。他从骑车到家甚至现在满脑子里都是和闵玧其打游戏的画面,以及最后要回家的时候对方笑着递了罐碳酸饮料的场景。
他把碳酸饮料从书包里翻了出来,喝了一口,气泡在口腔里麻麻的。
田柾国承认他很喜欢和混混闵玧其玩游戏的默契,还有就是混混闵玧其真的很cool,和笑起来居然贼他妈好看。
(三)
“小孩五点钟,城西公园。不见不散。”
田柾国很佩服自己的耳力,居然在蝉叫声一片中听见了自己手机收到短息的提示声,猥琐的低着头,从桌子里拿出手机,发现是闵玧其发来的,不自觉的扬起嘴角。
五点钟的话刚好是英语培训班下课的时间,不过他今天可没骑单车,五点钟下课从这走到城西公园的话起码要二十分钟,和闵玧其打了一暑假游戏的田柾国知道,这哥蛮讨厌别人迟到,看来他田演员又要出山了。
捂着肚子加上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蒙了老师说肚子实在疼到不行要先回家。
田柾国走在路上,无聊的踢着小石子,不骑单车有些不习惯,还过两天就要开学了,他和闵玧其居然打了一暑假的游戏以至于他有几篇作文都还没写完。闵玧其总是可以找到那种便宜而且网速好的网吧,加上他俩的默契度玩什么都可以把对方队all kill,真是个痛痛快快的暑假阿,头回觉得夏天的热和蝉声不让人烦。
可被拽到酒吧的时候,田柾国就有点想收回之前的想法了,他有点儿傻眼,原来城西那么风景优美的公园藏了这么个酒吧。
“哥,不是来打游戏吗。”太过吵闹的背景音乐与人流的喧嚣声,田柾国只好提高好几个声调的对着今天穿的格外花哨的闵玧其。
“咱今天不打了,哥带你来找点更好玩的。”说着就给田柾国点了一杯威士忌,田柾国愣愣的没接,闵玧其挑了挑眉轻蔑的说忘了田柾国是乖宝宝。
听见这话就不乐意了接过就是一口闷,闵玧其满意的掐了掐田柾国的脸。
再然后就是闵玧其喊的几个小姐,跟小蜜蜂似一个劲的在田柾国身旁转悠,田柾国只唯一记得其中一个人讲的一句话“据说鼻子的大小和男人下面的大小成正比,小哥你的鼻子这么大,下面也一定很大。”
田柾国在公园里吹着风,酒醒了,可是人却要吹成傻逼了,家还是得回。
“小国,刚才你们英语老师打电话问你还好吗肚子还疼吗,小国你身体不舒服吗,啊儿子你的额头好烫。”
最后迷迷糊糊的田柾国想,他和闵玧其的距离是有点远阿。
(四)
“田柾国,我喜欢你,高一的时候就喜欢了,你能和我在一起吗。”扎着双马尾含情脉脉大的眼睛糯糯的声音都使田柾国瞪大了他的兔眼,但确实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抱歉。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田柾国向来都是这样,拒绝的干净利落。转身边走进教室,教室传来不少的唏嘘声,毕竟新学期才开学三天。田柾国只是觉得很困,体质好的他前几天才生了一场大病,趴着在课桌上就睡着了。
新的学期加了晚修,高二的学习任务越来越重,田柾国觉得挺难受,打游戏以后都不好打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晚修,结果却被一波人在离学校不远的小巷给堵了,一群气质比闵玧其差了十万八千里的混混。
“田小杂种,不就是仗着有副好皮囊就不得了,我妹妹的表白你他妈也敢拒绝。”田柾国终于恍然起来原来之前那么多唏嘘声并不是开学短的原因,原来是那个女生的哥哥是校园暴力的佼佼者。
平时讨厌的校园暴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校园暴力终于有一天要落在他头上了,田柾国无语的耸了耸肩,对方当是挑衅,便一窝蜂的冲上来对田柾国拳脚相加,几个人还挡的住,一堆压根没辙。
拳头落在好看的脸上,鼻梁骨似乎断了田柾国估计,疼的田柾国有些岔气,睁开眼睛发现路灯的阴影下有一个人影,田柾国拿双臂挡着拳头抬起了头。
顿时诧异,悲伤,恼怒,可笑,起码有七个情绪从田柾国的头脑里跳动着。
往往有些东西令你失望的时候你有那么三瞬间不相信,可是事实却的确如此,就如刚才,田柾国也不想相信刚刚站在路灯下的身影是闵玧其,冷漠的看了几眼就转身走了的闵玧其。
他知道他和闵玧其是有距离的,可没想到这距离大概有一公尺远。
在一起打过两个月的游戏又怎样。
“儿子,这是排骨汤,喝了你的伤口会愈合的快些,乖。”母亲吼小孩的语田柾国终于受不了了。
一把打掉排骨汤。
(五)
大杂院最近饭后的议论的事又多了一件新鲜事,就是那田家品学兼优的儿子变成混混了,大家都在可惜一个好苗子,怎么说变就变呢,传言是说闵奶奶那孙子教坏田家儿子的,各街坊邻居便教育自己的小孩离闵奶奶的孙子远一点。
田柾国就像是压抑着多年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了一样,表现的十分厌学,课都不怎么去上,甚至去染了个栗色头发,打了耳洞,也带着夸张的耳钉,成为了大杂院的第二个市井混混。
“哥,这个牌子的好吸吗。”田柾国拿了一包万宝路一脸天真的看向闵玧其。
闵玧其点燃了一根,深吸了一口后,吐了个烟圈。“这得随你,你吸一根试试看。”
田柾国变成这样后,的确离闵玧其近了,几乎是形影不离的,甚至傍晚的时候田柾国都会骑着他最宝贵的那辆单车载闵玧其回来。
天天随心所欲,自由爽逼。田柾国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上午睡觉,下午两人就泡吧打网游或者去游戏厅关顾,晚上就和闵玧其那堆狐朋狗友去酒吧蹦迪或者打桌球,和古代皇帝夜夜笙歌没什么区别,田柾国抖烟灰的手法越来越熟练了,眼神也经常带着戏谑,也学会了像他们那样调笑女孩子甚至到一定程度上去胸上腿上摸两把,越来越嚣张。
嚣张到立冬的那天在闵玧其的酒里下药然后强上了他。
闵玧其在床上点了一根万宝路,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连烟灰都忘了抖。“小孩,够了吗。你该长大了。”语气的淡定似乎像是早就了然。
凶狠的撕咬着闵玧其的唇,他真的恨极了这个人叫他小孩,下身也再次插进才用过不久的地方,屈辱的姿势一次又一次,闵玧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田柾国知道他很痛。
(六)
闵玧其的奶奶死了,老人家岁数本来就挺大了,耐不住C城的严寒,葬礼来了很多人,不知道哪里来的亲戚,闵玧其仍然是没有表情但眼角红红的,看吧,他其实有血有肉,又什么都懂的人。
去了葬礼看了闵玧其几眼的田柾国就被母亲打了个电话哭着喊到医院,田柾国的父亲病了。
心脏病。田柾国不能消化,似乎又有点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得这种病,母亲一个劲的捶着他,很重很重,就像是敲在了他的心上,田柾国觉得很难过,比那时闵玧其在那个小巷对他袖手旁观还难过。
这几天一直在医院照顾父亲,发现他长出来的白头发和爬出来的皱纹,田柾国想起了父亲送他的单车,其实应该要像是陈奕迅歌词里的那样“茫茫人生好像荒野,如孩儿能伏于爸爸的肩膊。”
父亲的病情见转后跑去找闵玧其,发现闵奶奶的房子被卖了,空荡荡的没有丝毫的生气。这回大杂院的消息传的慢了一些,三四天后才有消息。原来是那些不知名的亲戚跑来要了闵奶奶最后的遗产,闵玧其没有拒绝。至于闵玧其,神通广大的大杂院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春天来了,田柾国把头发染回了黑色,又继续回到了学校念书。只是偶尔会带个耳钉,点一根万宝路。
前些天听街坊邻居说他去B城的时候看见闵玧其了,没有耳钉头发也褪色了,但脸色好像还不错。
田柾国看着春天的太阳,温暖而又清凉,让他想起了第一回和最后一回闵玧其冲他笑的样子。第一回是闵玧其冲他递碳酸饮料。
最后一回是。
嗯他给闵玧其下药的那天晚上。
摸着闵玧其炙热的身体质问他那天晚上为什么不出手救他。
“田柾国,我当然要袖手旁观,要不然你这种变扭的人只会在沉默中死去。”
他笑的很嘲讽。
如果没有闵玧其,田柾国大概真的会就做父母一辈子的好儿子。
成长,还有再见。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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