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芊丨爱姐姐
»我爱姐姐,要爱姐姐一辈子
我×易烊千玺
杏转 便太 对小芊的意银
怎么回事写到后面感觉像亲情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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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学校里又惹祸了。
姐姐赶来的时候汗浸湿了长发,胡乱粘在脸上,妆花了,白衬衫领口不得体地露着沟。她站在老师面前听老师训我的不是,赔笑地点着头。
我无所谓地插着裤袋,眼神迷离地偷飘在姐姐领口附近。以前叛逆期不喜欢姐姐,从来没觉得大我几岁的姐姐有多漂亮、甚至丰盈。姐姐的衬衫遮不住一点,稍微聚目些就看得清里面穿的黑色bra。
我喉间渴意骤生,挺起靠在墙壁上的背,看向了色意满满的主任老头,他还搂...
»我爱姐姐,要爱姐姐一辈子
我×易烊千玺
杏转 便太 对小芊的意银
怎么回事写到后面感觉像亲情了哈哈
-
我在学校里又惹祸了。
姐姐赶来的时候汗浸湿了长发,胡乱粘在脸上,妆花了,白衬衫领口不得体地露着沟。她站在老师面前听老师训我的不是,赔笑地点着头。
我无所谓地插着裤袋,眼神迷离地偷飘在姐姐领口附近。以前叛逆期不喜欢姐姐,从来没觉得大我几岁的姐姐有多漂亮、甚至丰盈。姐姐的衬衫遮不住一点,稍微聚目些就看得清里面穿的黑色bra。
我喉间渴意骤生,挺起靠在墙壁上的背,看向了色意满满的主任老头,他还搂上我姐姐腰肢走到一边,不顾体面地动手动脚。
我低声暗骂一句脏话,什么人都敢觊觎我的姐姐。我的怒火压在心头,本来被别人挑衅还让对方恶人先告状就已经够让我恼怒了,现在这老色鬼还想对我姐姐不怀好意。
呵 没让那里硬倒先是硬了拳头。
年轻气盛哪里忍得住。我一拳头把这老头抡倒在地,他肥胖的身子爬不起来,只能气得不停指着我骂狗崽子,没爹妈的崽种。说实话我对这些难听的头衔没什么感觉,毕竟是事实,但又没克制自己在他肮脏的裆部狠狠踢了一脚。
我听他痛苦的喊叫,看向姐姐。姐姐似乎只有一点点惊讶,连责怪的样子都没有。我甩了甩手,猜可能是她已经见惯了我总闯祸的手段。
“行了走吧,”我拉上姐姐的手回家。姐姐跟在我后面,时不时回头看看倒在地上的老头,我朝草堆吐痰,“别看了,做都做了,回家再和我算账吧。”
姐姐的手做了指甲,我不懂女人的眼光,只觉得不合我胃口。黑色的,看起来像发霉的苹果。我总做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事情,比如殴打主任,又比如现在我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扣姐姐不好看的指甲。
家里也在发霉。
我和姐姐一起住在上个世纪的破屋里,没有网没有电视,我的童年几乎是在虫子堆里结束的。姐姐一直不和我说话,我也不说话,赌气似的看谁先开口谁就输。
回到家姐姐钻进卫生间,就是用一块布遮住的角落。我躺在沙发上故意弄出声响,眼睛却不知道看哪里。这个破地方我看了十七年了,哪里都记在心里了,唯独没认真看过姐姐。
姐姐不经常回家,住在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她做什么工作,也许是杂活助理,也许是打字员,她从来不和我谈论她自己。她每个月回来三四次,给我几百块钱生活费,不管我是否乱花乱扔,从来都不问我钱的去向。她说我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管理自己。
姐姐回来得仓促,没有衣服穿,随手拉了件我挂在花洒上的T恤。姐姐很瘦,是那种风一吹就会折断的小树,但女人味的地方一点也不逊色。我猜姐姐换衣服后没有穿内衣,她不介意我也不刻意。
“易烊千玺,”我喊姐姐的名字,我不叫她姐姐,“今天我是因为看不下去他胡扯我的做为才动手的,你想怎么骂怎么打我都行。”我大义凛然地站到姐姐面前,微微低头看着比我矮半个头的姐姐。
我看她,把她看进心里,刻在脑海。
姐姐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额眉像长出的柳枝,水汪汪的杏眼,高鼻子,有一点唇珠的膏了劣质口红的唇。我最喜欢她的耳垂,漂亮又干净的像一块白玉。
我一直不觉得我和她是姐弟,我们长得一点都不像。她比我好看,比我白,还比我坚硬的棱角柔和。我喜欢她的脸,不喜欢自己。
我萌生恶劣的想法,我想亲亲她。
当然我不会这么做。
我们吃了一碗面,姐姐还是没有说话,没有给我的解释一个反应。然后我们睡觉,和小时候一样睡在一张床上。我们背对背,我睡不着,一直听老式的钟表机械地走着。
姐姐突然从背后抱我。她的柔软和我的骨头贴在一起——她没有穿内衣。我下意识吞咽,身体僵硬地紧绷着。姐姐很久没抱我了,甚至久到她都没有意识到我已经长大成男人了。
“小孩儿,”她喜欢这样喊我,“你乖一点好不好...”她声音有哭腔,哽咽着说,“你知道吗我好累,在外面所有人都不喜欢我...”
“我现在只有你啊小孩儿...”
我不知道怎么回应,心里咯噔一下只能失语地心疼她。成为这个家里的大人,成为我的姐姐,让她受到不平等的待遇是注定的吗。
我爱她,可能世界上只有我爱她了。
她靠着我轻轻地哭,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我没有睡着。我一晚上都没睡,第二天她走了。
后来我被学校处分,停课一个月。
姐姐一个月没回来,只打了一个电话,我想她很生气。我待在家里拿着书自己学,小时候姐姐夸我聪明,现在我才当回事。
高考前几天她回来给我买衣服买东西,问我想考哪个大学。我说想当老师,问考哪比较好。她笑了笑,说我不适合和小朋友打交道。我笑嘻嘻地反驳她,我不当老师难道当老板啊。
姐姐晚上和我躺在一起,六月已经开始热了。我们彼此出汗,燥热,喝一杯冰水,就算这样我也还想抱着姐姐,只是抱着姐姐。
因为我爱姐姐。
姐姐送我进考场,踮脚吻了我额头让我加油,不管考到哪里她都陪着我。我问她到底在哪里工作,她说南京。我又问她是做什么,她说文员。她把什么都告诉我了,我也告诉她,我也会考南京,我想陪着她。
她笑着,露出只爱我的梨涡,抱着我说好。我看见姐姐的指甲变成粉红色,捏着我的手又说一遍加油。
我走进学校,姐姐被埋进人流里,但我还是能一眼望见她。她好漂亮好漂亮,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我面对她,不确定她有没有看见我。
我用口型朝她说,我爱你。
高考作文是写亲情。
我写姐姐,就从“我在学校里又惹祸了”开始。
写到我爱姐姐,要爱姐姐一辈子结束。
反正就这样了,我想我考的不错。
我爱姐姐,要爱姐姐一辈子。
-S+K-
甘之如易
中心内容:吃糖
阿易爱逛街,我早发现这一点,拧着他的鼻头笑他是小姑娘,他也不躲,眼睛晶晶亮,青天白日里,像是含了两汪月亮,月亮望着我说:“去。”
“好,好。那便一起去。”
上了街没走出两步就要买糖葫芦。教过他,外人面前不许不像话,街市上人来人往,他不好跳进我怀里。就扯了我一边袖子要拽低我,要同我说买糖葫芦,他的力气在他这个年龄委实大了些,我一时没防备差点被他扯个趔趄,于是他软软的唇几乎贴着我的耳朵说,“好不好?”...
中心内容:吃糖
阿易爱逛街,我早发现这一点,拧着他的鼻头笑他是小姑娘,他也不躲,眼睛晶晶亮,青天白日里,像是含了两汪月亮,月亮望着我说:“去。”
“好,好。那便一起去。”
上了街没走出两步就要买糖葫芦。教过他,外人面前不许不像话,街市上人来人往,他不好跳进我怀里。就扯了我一边袖子要拽低我,要同我说买糖葫芦,他的力气在他这个年龄委实大了些,我一时没防备差点被他扯个趔趄,于是他软软的唇几乎贴着我的耳朵说,“好不好?”
我还没说话,阿奇跟在身后听见了,低头笑。他倒跟人恼火,抱着我的手回头,很气地“啧”了一声,阿奇就不敢说话了。他就又回过头来望着我,不张嘴了,但眼里还是:“好不好?”
好。
怎会不好。
他腰间丁丁吊吊挂了好些物件,姨娘绣的香囊表哥送的小匕首,绣虎头的小荷包的确干瘪,等着让人填饱。拿的是阿奇的碎银,他这时候不“啧”人家了。笑出两个梨涡歪着腰看阿奇填他的小荷包。他便高高兴兴地跑远了,束起来的头发让他像一匹小马驹。
阿奇的荷包瘪了一块,嘟嘟囔囔要告状,“爷也太宠他了点。”阿奇是宅子里新来的,“小孩子拿那么多钱只会乱花。”
我摇了摇头,说:“他不会。”直到望不见他跑走的背影,“走吧。”这才跟阿奇继续采买。
他嫌采买无趣,当然不愿意跟着,这时乐得举着糖葫芦到处逛。
正巧迎面撞上大哥让他杀的人,想也不想反手竹签就插进人的太阳穴里,上面还囫囵挂着没吃完的两个海棠果,人脑子里的血浆比糖浆还要红。
血溅在他手背上了,他怕我说教他,他自己也爱干净,顺手在衣摆上揩揩。旁边早有高呼杀人的惊叫和好事者的指指点点,街是逛不下去了,他最讨厌叫人看,用力“啧”了一声,这才回头来找我。
他自觉心虚,看到人了就扑进我怀里埋着头,搂着我的脖子没说话,我少见他这副模样,还当他叫人欺负了,当即低头看了一圈,一眼就看见他后臀衣摆上明显的血迹。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压住他的臀,这才一刻钟不到就惹了事回来,是真想打一顿。
他从我怀里伸出一根手指头,闷闷道:糖葫芦,再买一串。
我怕吃多了蛀牙,问他:刚买那串呢,吃这么快?他着急,不想我多问,在我手下扭了扭屁股:“脏了呀。再买一串。要吃。”
大哥让他杀人,那是没有办法,我却不想让他杀人。自此以后出门谈事带他去,圈在我视线内,让他在旁边等着,怕他要闹,又买了一大纸包的关东糖让他解闷。
他就坐在茶楼另一边,倚着木窗大嚼特嚼裹了芝麻的糖。嚼多了没劲,那糖有些粘牙,旁边又有小孩儿来闹他玩,他眼见着有点不耐烦了。
谈生意的胖老板见我一直往那边看,又把不准我们的关系,试探着笑道:“您真疼孩子。”
我饮茶不理,盯着那边的动静,眼见着他把手放在腰间皮鞘上,这才高声唤他:“阿易,过来。”
他不情不愿地踢着鞋过来,一路上的桌椅板凳都遭了殃。
我拉着他坐下,他拖着我的手往他脸上放,张着嘴给我看他被糖粘住的后槽牙,我捧着他新夏蜜桃一样还带着细绒的脸,只觉得喉管干涸。勉强用小指替他挑了一块糖渣,他仰着头“嘤唔”一声,我便不敢再动。
放下的手指上依稀还有他口腔绵软湿润的触感。我端了自己面前的雨前龙井让他漱口,他就着我的手抿了一口,嫌恶地推开,不愿意吃半点苦。
他不明白为什么我不继续,只好扭过身子不理我。我无可奈何地握着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一吻,放在我膝上。他虽仍不转身,但也没抽开手。
胖老板露出恍然的表情,从窄缝似的小眼里露出促狭的光,他嘻然道:“小孩子调皮打闹而已,李先生不必太过紧张。”
我好整以暇地就着阿易喝过的地方啜了口茶,在胖老板不以为意的笑里开口:“王老板说笑了,实在是小家伙顽劣,若我再不让他过来,贵公子的耳朵就要让他片下来了。”
为防他再片人耳朵,我在家好好陪了他几日,同吃同进,客都请在家见。见外客时就让他去院里自己个儿玩会儿。
他穿惯的是一双鹿皮小靴,小孩肯长,又闹腾,千层底的老布鞋不耐穿,也不爱穿,每每都是大拇哥顶个窟窿,穿了软鞋反倒恨恨往墙上踹,阿奇要拦他还要遭他踹。总之就是谁说也不听。
比如此时,屋内气氛胶着凝滞,我盯着眼前杯中热茶里翻滚的叶片,模糊水汽里对面的人慨然说尽成败得失。
他要我怀天下,我心却在一隅。
屋外是阿易吧嗒吧嗒走路,他的鹿皮小靴底下钉了硬底,供他骑马踩镫,可家里哪有马给他骑,他在石阶上跑来跑去,咯噔咯噔,自己就像一匹马,我听着声,眼前是他晃晃悠悠的一握发,的确是一匹小马驹。
我心也悠悠然,飘飘荡荡落马蹄。
但却不能在人前失了规矩,我在屋里唤他,阿易,去远一些的地方玩,我们在谈事情。
小马驹在屋外顿了顿,用力地跑远,这是又生气了。我想。心被马儿牵着跑。
客说尽话饮尽茶,临别前问我可曾考虑好。
不曾。
怎会考虑的好。
从客推开的门望出去,正巧能看见院中的阿易,他坐在石阶上望着天。
他听见声响回头,见我沉思,便露了笑过来卖乖,倚在我身边吃糕饼,让我抚着他的背。
你看这外面偌大天地,纷杂,吵闹,各有各的所需所取,只有你是我愿意给,我们相互依偎,像两只守门的石兽。
风雨飘摇,我却不想二石兽并沉焉。
我摸着他垂在颈上软软的黑发,日暮的光在他的发尾勾了金边,也在他眼里勾一圈。摸了一会儿他便不耐烦,撑在我腿间支起身看我。
我坦然望进他那双照人的圆眼里,却被他明镜一样的眸子盯得心里发虚。
我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行吗。
我不敢再望,低头去看别处,正好望见他不愿脱的小皮靴,教他要听话懂事。
他撇撇嘴不愿意听这些,躺进我怀里,躲开我摸他发顶的手,问我:“你几时走。”
我顿了顿,反问道:“你想我走?”
他搅着着我腰上的挂坠穗子,无所谓道:“反正你要走。以前也走,以后也走。”
他不懂这些,他不通人事,他是大哥养的漂亮杀人机器,是我保下他,手把手教他。
我知道他不懂这些,我却想他懂这些,想他留我。
我钳着他的下巴把他拖起来,像捏住了一捧天边绵软的云。这个人有这样软的唇,却能说出这样硬的话,直直砸穿我的心,我手下禁不住发狠。
他不明就里,高声呼痛,伸手就要打我,再身手矫健也是半大孩子,敌不过一个成年男子的滔天怒意。
我叫怒火舔了心,沉郁心事被他轻而易举推下桌沿,跌碎一地,他是还作无辜状的猫咪。
我遏制不住怒火再问:“你想我走?!”
他不知道我为何如此,自然给不出想要的答案,他尖叫道:“反正你总会走。”
话音未落就被我重重一掌掴在左脸,打偏了头。他的左脸登时就殷红一片,嘴角沁了血。他呆愣着抬手捂住脸,直到被我掐着脖颈扔上床,依旧懵然地看我。
“你打我。”他没了高声,眼角通红,“你说过不打我。”
我带他的第一年身体不好,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他几乎什么也不通,又爱同人动手,我性子又轻又躁又怕他吃亏,的确有几次没忍住动手掴了他。也的确同他保证过不再动手打他。
此刻心疼心软抵过不心火,我一言不发脱了他的靴,撕了他的罩衫和里衣,等他哭着想起来踹我,又被我顺势扯了外裤。
不让放外链,所以这里什么也没有。
第二日要带他回祖屋见长辈,早起他又哭了一通,我以前竟不知他有这么多眼泪,要他换长衫穿布鞋,就是老大的不情愿,赤//身//裸//体站在床上哭,掉的泪珠比他杀的人还多。
我只好取了饴糖喂给他,他含了一嘴鼓鼓囊囊的糖,用舌头推着糖块在颊上鼓出形状,这才抬手让我给他套衣服,没一会儿又哭了起来。我无奈低头,他泪眼朦胧,小声说:“好疼。”
“什么好疼?”
他又推了推糖块,脸颊上鼓鼓一块:“吃这个糖,就好疼。”
我看着他如积水空明的眼,听懂了他的意思。
我第一次碰他,怕他惊惧,事先给他喂了糖,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在情//事里给他先喂糖含着的习惯,就好像犹太人在书籍上滴蜜让子女舔食来爱书。往常温柔缱绻,他从没说过这话,昨日铁了心叫他疼,这才让他说了实情,原来只是他忍惯了疼。
我听了心也疼,摸着他的黑发问他:“还有哪里疼?”
他不哭了,抿着糖想了想,“还有脸疼。”
我顺着他指的地方亲了亲,虽然消了肿但也是通红一片,是我不对。
他含着糖又想起事:“你说过不打……”
我点点头:“以后不会了。只要你不说让我走就不会打你了。还有哪里疼?”
他又指锁骨,我在红印上又印下吻。等他要掀开被褥指给我看还有哪里疼的时候,我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极力稳住呼吸,艰难道:“今日,要去见爷爷,要抓紧。”
他点点头,任由我摆弄。
见了爷爷虽然不闹,乖乖顺顺见礼,但因为穿了布鞋,也是不高兴的脸。回家的时候比我们走的都要快。在廊下就踢了鞋,仍穿回他那双小靴子,在木头长廊上咯噔咯噔跑了几个来回,出了一点薄汗,脸颊透出粉,这就又高兴了。
我刚在廊边除了鞋袜,有心要斥他,他欢欣鼓舞飞过来在我脸上亲一口,又跑开。
也就由他去了。
当下战火纷飞,人多活一天就多赚一天,我满打满算才二十四岁,平白要比和平年间的同龄人要多长了几岁,白头发也多长几根。
这日客又来,他说这是最后一次来,时不我待刻不容缓,我知。但这终究是要送我的命,他也知。那就再无多话。
客走前还在廊下跟他说了会儿话,他在拿小匕首的刀鞘挖蚂蚁洞,那些乌黑的小东西跟他一样贪吃糖。客摸了摸他脑后乌黑的小发髻,告诉他给他带了礼物来,他眼睛晶亮,甚至抿了一个笑。
客走后他便急冲冲地跑上来,我接了满怀,看他坐在我怀里拆礼物。
我问他,假如我死了,你怎么办。
他听不懂,不耐烦我摸他头发。甩甩头躲开,去吃客从日本给他带回来的,他最近很心念的什锦羊羹。
他爱吃甜的,还是小孩脾胃。他就是小孩。
我没打算放过他,扯着他脖领上没束起来的软软的发,黑得像墨,像如夜的缎。我仍然问他,
假如我死了,假如我死了,你可怎么办呢。
他回头看我,明明澈澈的小孩眼睛里映着我明明白白的伤怀,他看懂了它们,却看不明白它们。他推了羊羹不要吃了,扁扁嘴要哭,转身搂着我的脖子把嘴贴上来,要我尝他嘴里的羊羹。
我摸着他后脑的发,心想的却是,这不就是稻香村的板栗羹吗,甜得腻歪人。
假如我死了,假如我死了,也不要你哭,就要你笑,要你这么甜,甜得腻歪人。
注:饴糖就是麦芽糖,一般不是固体的。想象成大块的糖就行。
好惨。
万里未归人
Warning:
*有敬必也有太子必
*关于两伤以及前面故事中没有提到的细节和结局
广平王的信是四月末到的,那时金陵将近暮春,无名馆庭中的荼靡已开过了一度。
前些日子适逢梅雨,连绵数日未停,院墙下飘飘洒洒一地花瓣,有蔷薇也带着些不知名的香草。原是檀棋从别处移来的,李必瞧着那花开得精巧,便随她去了。
信里无非是询问他是否安好。广平王是李玙长子,年少时便以李必为师,他性子温和,待人接物谦逊有礼...
Warning:
*有敬必也有太子必
*关于两伤以及前面故事中没有提到的细节和结局
广平王的信是四月末到的,那时金陵将近暮春,无名馆庭中的荼靡已开过了一度。
前些日子适逢梅雨,连绵数日未停,院墙下飘飘洒洒一地花瓣,有蔷薇也带着些不知名的香草。原是檀棋从别处移来的,李必瞧着那花开得精巧,便随她去了。
信里无非是询问他是否安好。广平王是李玙长子,年少时便以李必为师,他性子温和,待人接物谦逊有礼。李玙很赞赏他,先前收复两京时便有意立他为储君,李必也同他交好,多年来一直用心教导。
李必来金陵不过一月有余,并未与长安通信,广平王的信却能稳妥地送到他手中,其中关窍他自然明白。即便当日太极宫中李玙字字诛心,可再往前回忆时却总能窥探到或绵绵或刻骨的旧事。
绵绵多半是年少,或者说是李必的年少,那时李玙已经不算年轻。他真正拥有李必是在立为储君后,那年李必只有十六岁。也时常秉烛夜谈到最后便成了耳鬓厮磨,床前明月跌跌撞撞,一点落在李必唇上,一点落在李玙眉骨。末了总是化在深深浅浅的吻中,缠绵着骨血融在一起,是扯不断的情浓。
信的结尾处落了一句别日何易会日难,山川悠远路漫漫。放在这里不伦不类,李必不觉失笑,而后又忽然发现笔迹之间微妙的变化,便猜出了其中的缘由。
李玙素喜子桓诗文,他是知道的。
他将信收好,檀棋从外面回来,手中端着青瓷碟子,上面摆着几朵山茶,香气馥郁沁人。
她笑说:“公子瞧这花开得这样好。金陵人风雅,以此花入酒,酿出来便带着花香,取名叫归春醉。”
李必拈起一朵放在鼻下轻嗅,方才檀棋说的酒名熟悉得很,而长安少见山茶,他便问道:“归春醉?这名字倒是耳熟。”
“公子忘了?张都尉素来爱饮此酒。”
一瞬间地恍神,许多早已埋在深处的往事忽然又浮上心头。一个名字在他口中徘徊许久,最后还是被咽下。
归春醉。
醉里春归寻不得。
寻不得,却可待人来。张小敬第二次来无名馆,是李必来金陵的第三年。恰好是清明,雨水淅淅沥沥,阶前生了一层青苔,不留神便要滑倒。张小敬便在院子里摔了一跤。
檀棋扶他起来,笑道五尊阎罗如今也不得不服老。
李必出了暖阁,隔着檐下的雨帘朝他望过来。张小敬瞧不清他的神色,只隐约觉得那双眼睛含着雾气,似是濛濛细雨将落未落。
待凑近一瞧李必却转过身去,他随着进了阁,将湿漉漉的外袍脱下。檀棋下去时掩了门,把淋淋漓漓的雨声隔在屋外。
李必背对着他跪坐在软榻上煮茶,张小敬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愈发清减,宽大的鹤氅罩在身上竟显得空空荡荡。他走到李必身边去握那人细瘦腕子,李必没反抗,任由他动作。
壶中水沸腾,张小敬这才松开手。李必这几年身子越来越差,那两箭原是伤了肺腑,他又惯劳心费神,日渐消瘦苍白。方才只不过略用力握一会儿,手腕上便留下一圈红痕,晃晃地刺人眼。
两人静穆对坐,李必将煮好的祁红递给他。张小敬常年在边塞,体内寒气重,饮些红茶暖身最是好的。他又悄悄去看李必的眼睛,却发现有白色的热气阻隔,雾蒙蒙的一片看不真切。
那日直到傍晚时分,两人始终相对无言。张小敬要赶回陇右,临行前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木匣交给李必,说是看着做得有趣,便买来送他。
那是个机关匣子,与李必手掌一般大,却制得精巧可爱。匣上没有锁,只有一面木片做的拼图,李必少时见过类似的物什,想要将它打开,必得将图拼出来才行。
李必将匣子妥当地放置在博古架上,送张小敬往外走。无名馆门口有棵垂柳,如今才吐浅碧丝若垂金,张小敬折了一枝递予他,李必接过来,轻声道:“如今你我都在异乡,折柳也不该在金陵。”
张小敬替他拢了一下有些松的鹤氅,李必还是爱这月白、雨过天青之类的素色,脸色又苍白,映衬得更显病骨消瘦。
“是不是长安本就不打紧。你在这儿,那金陵便是故园。”
张小敬翻身上马,李必手握着柳枝目送他前行。没走出多远,张小敬忽然从马上跃下,快步朝他来,未等他开口询问便被紧紧拥进怀里。
“瘦成这样,让我怎么放心回去。”
张小敬的胡茬蹭在他脸颊上,李必抬手抱住他的腰,柳枝被他紧握在手里,随着夜风摇摇晃晃。
天色晦暗不明,李必身上带着让他不忍放手的脆弱感。张小敬在感情上总是直来直去,心疼便是心疼,不舍便是不舍。
但终究是要离开。夜色沉沉如墨,李必送他到城外第一个长亭,与当年他离开长安时一样。
清明时节雨纷纷,月色也是朦胧湿润的,笼在李必的脸上他像是在哭。张小敬知道他没有流泪,只是眼睛水雾濛濛。他上了马,却又回过头深深地望过来,月光自他身后来,于是看不清他的神色和眼底的情愫。
而后便是无言,张小敬的背影渐渐隐在一片千山孤影中。冥冥皓月冷,归去无人管。
夜里他难以入眠,往昔那些纷乱繁杂的记忆潮水一样涌来。他近些时日忽然念起许多故人旧事,张小敬是引子,勾着淡忘的事愈发清晰起来。
当年上元大案,他察觉灯楼有异,便混入花萼相辉楼中试图找准机会传递消息予李玙。只是未曾想宫宴之上刀光剑影,李林甫步步紧逼甚至要用张小敬来顶这个十恶不赦的罪名。
不知那时到底是年少冲动做事不够稳重,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心思,李必不忍真正为长安做事的人被平白诬陷。即便知道李林甫不过是想借此拖李玙下水,仍按捺不住出口反驳,因而被押到先帝面前。
他原是不能登楼的,众人见到他都是惊异,李玙亦然。先帝心思九曲回肠,将问责转到他身上,李必恍恍惚惚便被锁系。李玙回头看他,眼里的东西压抑浓稠,他顾不上去猜测那代表着什么。仿若无知无觉一般,此时满心中只有今日为救长安舍弃了无数甚至连命都不要的张小敬。
何执正替他求情,才挽回一点濒临崩溃的局面。他被押出花萼相辉楼,却又在灯楼中被龙波捉住,张小敬为保他保长安做了一场戏,他逃出后去求李玙。李玙在犹豫,他失了控,掐住他的脖子告诉他张小敬还在灯楼里。
他不得不去逼李玙。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同李玙这般举动。
楼外是灯火流丽的漫漫浮世,楼内却是万箭齐发。他不知道张小敬是否安全,也不知道李玙为何犹豫。他只知道三,十一,八,四,五,十八。意为不退。
也是十二年前的上元夜,一切尘埃落定,长安还是那个长安。张小敬饮着壶中的酒,酒带着山茶香气,口中沉沉却郑重地对他说出那个约定。
十年。小狐狸,我知道你有鸿鹄之志,往后十年间我断不会打扰你。十年后若是你功成名就想要归隐,我便陪你;若是你仍想从龙辅佐,我便再不来搅扰你心神。
李必在一片浓稠的黑暗中忽的想起张小敬今日的拥抱,和临别时那个看不清的眼神,倏然一阵心悸。他方才仿佛梦到了张小敬,却想不起梦中的事。于是踉跄着从榻上来到博古架前,顾不得唤檀棋点灯,借着窗外泻进来的一点月色找到那个机关匣子。
拼图有九九八十一块,被打乱了次序。他到窗边亮些的地方仔细去瞧,想起许多年前李玙似乎也送了他一个类似的,只是简单些。
找图眼要费时间,他不愿檀棋陪自己一起不得休息,便自己寻火折子点了蜡烛,就着微弱昏黄的光一点点解图。
那块拼图花了他整五天的时间,张小敬走后的第六日才破开。匣子里放着两样东西,李必通医术,认得这两种药材。一味沙参,一味赤仁。
他将那两味药攥在手心,赤仁硬硬地硌着他细软的掌心。檀棋进来送茶,见他脸上亮晶晶的,像是水痕,慌忙上前来看。她跟了李必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他落泪。
她还未讲询问的话说出口,李必便叫她快去备马。檀棋不肯,定要他说出其中缘由,她深知李必的身子如今经不住奔波劳碌。
李必将手摊开在她面前,沙参和赤仁安静的卧在掌心。檀棋怔在原处,李必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说,现在你知道了吗。
于是他们自金陵昼夜不停赶了四天三夜,跑死了两匹千里快马。第四日傍晚李必旧伤复发,从马背上跌下来,当时便吐了血。那时他们离陇右道还有不到半日的路程。
檀棋断不许他再不要命一样赶路,喂他服下药丸后带他寻了一处驿站暂时歇下。
他却在夜深人静时留了自己的玉佩在檀棋身侧,将叹息咽回去,悄悄牵马离开。他知这样对不起檀棋的一番苦心,可现下张小敬也由不得他在途中继续耗下去。
旧伤一阵阵生疼,连缰绳都拽得勉强。天将明时他到了陇右道驻军所在之处,那里领兵的将军认得他,虽然心中纳罕李必已辞官多时为何突然来此,但面上仍是迎上去寒暄。
李必的伤疼得更厉害了,他顾不得与人打机锋,开门见山道:“张小敬现在何处?”
那人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李必所说的是谁,不解地回道:“他前日请命带四团人去青海前线支援,明日开拔。”
箭伤是当年他与李玙在前往灵武的途中被叛军用毒箭射中留下的。一处在肩头,一处伤肺腑。安史之乱爆发,他和李玙被困在行宫,殿外是叛军近千人,李玙的贴身侍卫都已身死,只剩他们二人。
乱箭一共放了三次,他是第三次被射中,但护住了李玙。他想自己再没气力撑过第四波了,忽然听到殿外传来铮铮金鸣,似乎乱作一团。正要撑着去窗边查看,却听到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小狐狸!你怎么样!”
那年恰好是天宝十四载,与他们上次约定间隔了十年。十年间张小敬一直在陇右道驻守,经历了大小无数战役,而他却从未来见过李必。
有年上元,李必府的后墙外忽然放起烟花,映在夜空下漂亮得动人心魄。李必出门去瞧,见是几个孩子,询问起来他们说是个眼上有疤的人买了烟花和糖让他们在这里放的。
只是不曾想到,十年之后再相见,竟是现时现地这样的光景。
如今他孤身一人来救,便是再武功高强也抵不过数百人一起围攻。外面的打斗声越发高了,李必不忍,生生将箭从体内拔出,取了横刀要去助他,在门前被李玙拦住。
他说:“长源不能以身涉险!”
于是便是僵持,李玙身形比他高大,他又受了伤。李玙把他扣进怀里不松手,李必挣脱不开,几乎要与他拼命。
援军赶来时李必趁李玙一瞬间的分神用力挣开钳制。殿外仿佛地狱人间,张小敬浑身是血跪在中央。李必抱住他,牵扯着伤口汩汩流血,张小敬也在流血,他已是强弩之末,倘若援军在晚来一刻,便真的要做了那阎罗恶鬼。
他们的血粘在彼此的身上,张小敬冲他扯出一个痛苦的笑,说:“如今我也算是和你血肉交融,不亏。”
李必的眼泪落在他脸上,将血污蹭去一点,露出的皮肤却也是带着伤的。谁也不知道箭上淬了毒,李必只觉得身子越发的沉重,意识消失时还攥着张小敬的手。
他醒来后却不见张小敬。李玙立在床前,行宫外已清扫干净,血迹洇在地上,留下一块块深红的印迹。他后来才知李玙让人给张小敬治了伤后便派人送他回了陇右。
“他是陇右道的兵,便应守在陇右。这次擅离职守的事我不追究,难道还要奖赏他不成?”
李必跪在李玙面前,硬撑着病骨,恳求道:“可他如今救驾有功,这样草率处理,只会伤了忠臣之心。”
李玙冷笑,“他究竟是来救驾,还是来救你,长源心里比我更清楚吧。”
“欲成大事者至亲可杀。他对你有情,长源,我不希望你有这样一个软肋。”
伤口又流血了,撕裂一样疼。李必试图把泪水忍回去,却还是落了泪。
张小敬。
他心中抽痛。
张小敬……
张小敬将赴前线所需的各种物件收好,正擦拭着自己那柄断刀,忽然听到帐外窸窸窣窣。抬头一看,只见李必正憔悴地立在帘口,脸色苍白如纸,眼底却泛红带雾。
十二年前的平康坊地下城,也是这般山穷水尽,却怎也想不到竟在那里见到李必。谪仙人跌进尘土里,穿着肥大不合身的胡服,脸上带伤,莲冠也不知所踪,唯独一双眼睛又灵又亮。
他张张口,想问李必怎么会来陇右,又想关心他的身子,最后想来想去心中明白都是自己的原因,便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日思夜想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反倒像是进了梦魇。
李必嘴唇颤了颤,压抑着啜泣声,眼泪在睫毛上挂着要落不落。他走到张小敬面前,伸出手,掌心是沙参和赤仁。
张小敬忽然笑起来,笑得心有戚戚。
“我忘了,你这么聪明,这种小玩意自然难不住你。”
李必一张口便是颤抖的哭腔,“沙参,赤仁……”
张小敬想要把他拥进怀里,李必躲开他的手,眼泪忽然涌出来。
“张小敬…你究竟想干什么?”
李必总是清冷稳重的,从来都不曾这般临近崩溃一般。尤其是在李玙登基后,他越发将所有情绪都藏进心里,半分也不肯显露。
张小敬不顾他的挣扎用力将人箍在臂弯,定定望着他的眼睛同他四目相对,语气却格外平静,好像在心里已经将这一幕提前知晓,练了无数遍。
“李玙赶你走,不信你,是因为什么我都知道。你有你的志向,又有那么好的才干,不能被困在金陵不得施展。”
他深呼吸几下,“我若是战死前线,他便能放下过去那些芥蒂,你也能再回长安。”
“你心里,不是也一直记挂着他。”
李必呼吸都在颤。半晌,他咬牙切齿地开口:“自以为是妄自揣摩。张小敬,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然后用力吻住他,两人嘴唇磕在一起,血冒了出来。李必素来对这些事淡淡的,如今也不得章法,只撒气一般咬着他的下唇,抽泣声也没有断。
张小敬搂他在怀里。这几日奔波下来李必瘦得形销骨立,整个人不堪一握,仿佛是雪做的骨肉,稍不留神便要化掉。两人从帘门口纠缠到榻上,张小敬脱下外裳,露出一身狰狞的伤痕。
于是李必去吻那些疤痕,他的眼泪落在张小敬的胸口,冰凉苦涩,直直戳在人心口。张小敬不去解他的衣服,只埋首在李必脖颈间,吻他那处柔软的皮肤,闻他身上沁人的冷香。
李必困惑,想自己解开衣带,却被攥住手腕。张小敬对上他的眼睛,说:“你身子现在……受不了那事。”而后便虔诚且温存地吻他,五尊阎罗从来未这般柔情似水,他除了李必的莲冠,一下一下梳理着他的发丝。
那天夜里张小敬带他去营地后的山坡上看星,李必笑他像是年少的儿郎与爱慕之人私会。张小敬忽然露出当年上元初见时的登徒子模样,挑眉笑道:“只许儿郎与人相会,不许老头子有中意的人?”
李必听他不正经的话面上泛起一点绯色,他到底是脸皮薄,失了才上来那股勇气骨子里还是容易赧然的。
他们并肩坐在一处,边塞夜色与城中大不同,星汉灿烂天河莽莽,却没人抬头去看。他们在看对方的眼睛。
李必垂着眼帘,纤长的睫毛搭下来,在眼底投出一小片鸦青色的影子。他柔声问道:“倘若我没打开盒子,或者没猜出药的意思,你便怎样?”
张小敬移开目光不去看他,只远远望向大漠尽头与天际相接的地方,“青海战场九死一生。”
“你……”李必眼睫颤了颤,张小敬握住他的手,放在掌心摩挲。他的手粗糙如风沙,生了厚厚一层刀茧,还交纵着许多伤痕,指节上的硬茧蹭着李必的手背。
“我本打算赴死。沙参赤仁,杀身成仁。你知与不知我原以为不会有什么分别。”
张小敬去亲李必泛红的眼尾。他的眼睛总是像含着水,眸子是琥珀色的,干净澄澈,这么多年始终未变。
“可是你来陇右寻我,从你进帐子那一刻起,我便知道,这一战我必得活着回来。”
李必去吻他的唇角,指尖抚过他眼周的疤痕,低头拉住他的手腕。张小敬原是同李玙差不多年纪,只是在边塞多年,与养尊处优大不相同,面上已见老态。眼尾生了纹路,鬓角也泛了灰白。
小指是残缺的,那是属于那年上元节的记忆。他以自身涉险,为的是救一船人而杀一人,那一人便是他自己。灯楼上他们合力做戏,被扛走时张小敬的目光粘在他身上,这些都是他都是知道的。
李必在夜色中离开了营地。明日开拔,张小敬不让他送行,说那样就舍不得去前线,心里有了犹豫,上战场便容易丢性命。
李必不愿计较这话里几分真几分假,临别时给了他一枚荷包。张小敬接过来,笑着把玩:“你做的?”
“自然不是,是檀棋。”
张小敬将荷包打开,见里面是几片已经干枯的叶子。李必轻声道:“这是你送我的那个柳枝,我取了几片叶子。”
“栽下了吗?”他问。
李必微微颔首。
不能出营地,张小敬只能把李必送到山坡下。不远处帐子里莹莹透着火光,没有长亭,也没有千山月色。只有大漠孤烟涛涛星河为他送别。
张小敬思索一会,还是什么也没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必上了马,夜色下他的面容温柔庄严,同那日张小敬一样,看不清目光。
“不许再瘦了。”张小敬说。
李必笑起来,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
他说:“我欠你一次。”
青海一役持续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仍旧落败。唐军和外敌鏖战许久损失惨重,剩余大部分兵马撤回长安,只留几千人驻守于安西和北庭。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李必在无名馆的第四个清明,等来了张小敬的家书。
家书用牛皮封着,外面洇着斑斑点点深色的血迹。李必拆开,字迹龙飞凤舞,像是匆匆赶出来的。上面只说一切安好,安西送信不易,恐怕以后联系便难了。
他读完后将其妥当地收好,放进那个木匣。
于是一晃过了几年,庭前垂柳已成荫,荼靡明灭了不知几次。山茶与归春醉完好的封存在坛中,没有张小敬,也没有家书。
吐蕃攻占了西域大部疆土,郭昕将军带领驻守的千人从此杳无音讯。人都说安西北庭已是敌军之物,一群老弱病残的残兵如何成事。那日李必忽发心悸,失手打碎了多宝阁顶放置的酒坛,鬼脸青的那只,是他来金陵的第二年春天张小敬送玫瑰醉是带来的。他不信那些流言,安西铁军第八团,不退。张小敬都同他说过。
檀棋为他包扎被碎片割破的伤口,血止不住,把青色的鹤氅都洇湿。他纤细修长的手埋在染血的衣袖里,遏制不住的颤抖。
后来又过了几年,安西的家书没来,等到的是长安的信。
李豫已经许久不曾送信来了,他便是原先的广平王,去岁立为了太子。李必知他如今负责着朝中大小事务,无暇顾及写信这种小事也在情理之中。
这次的信却来得突然。李必生出几分隐隐的担忧,他猜想着信中可能写到的内容,关于朝中宦官掌权或者李玙的身体,总之都是令人心生不安。然后他忽然发现,不知是无意还是刻意,自己仿佛很久没有想起过李玙了。
李玙身子不太好,头痛病时常发作,便是太医院最好的大夫也束手无策。皇甫惟明吐蕃一役凯旋后,曾寻到一味当地独有的药材,对他的病极为有用。只是天宝五载时,同李玙交好的大臣悉数被构陷迫害,两个妾室也先后被废,羽翼被剪去十之八九。皇甫惟明死后药材便再难得,加之受此重创,他的病愈发严重起来。
那场肃清党羽的改革里唯有李必得以保全。寒露那日他同李玙景龙观中相见,像往日一样为他烹茶,再点上沉水蜜香。彼时李玙不过而立之年,鬓角便隐隐泛白。他旧疾复起,李必跪坐在一旁替他轻按额侧的穴位。李玙握住他指尖,问他手为何这样凉,未等回答便脱下大氅将他裹在怀里。
他靠在李玙胸前,听他极为疲惫地说,长源,我倦了。
去岁那种往事翻涌的思绪在从陇右回到金陵后便平静下来,似是秋水上不动的浮萍。李必也不愿去回忆,回忆总是痛苦的,不论是好的过往还是不好的,本质都只是令人徒劳心神。
他与李玙这一生纠缠不休,合也两伤分也两伤,除非剔骨削肉,否则是断然无法撇开关系。
檀棋替他拆了信,李必接过去,脸色渐渐失了血色。
外面又落雨了,淅淅沥沥打着窗棂。
李必将信折好收回,与先前那些信件放在一起。檀棋见他脸色白得吓人,踟躇着询问,“公子,出了何事?”
半晌,他极轻地说了句,“长安。”
离开无名馆那日恰好又是荼靡的花期,花瓣雪白,落在李必的肩头发尾。
他执意骑马,檀棋不肯,却拗不过他,他已经很久没骑行赶过路了。这一年他身子一直在内耗,年前又染了极重的风寒,拖拖拉拉总不见好。昨日收了信后傍晚又发起热来,夜里咳得厉害,帕子上都带了血丝,看着便叫人心疼。
骑行一日后李必身子像是散架一般,烧得越发严重,眼睛通红面颊滚烫。檀棋去租了车子,说什么也不同意他继续这样下去。
他病得昏昏沉沉,卧在马车中神志都有些模糊不明,分不清现实和梦魇。仿若是十多年前,或许是更早,又或许没这么早,他也曾大病一场,那时身边只有李玙。李玙见他冷得瑟瑟发抖,盖多么厚的被衾都无用,便解了外裳同他躺在一处,从背后将他紧紧拥住,膝盖顶着他的膝窝,胸口贴着他的蝴蝶骨,严丝合缝地将他包裹起来。
他天生血热,体温都比旁人高些。李必在他怀里渐渐觉得暖了,醒后两人身上都发了汗,潮辘辘地贴在一处。李玙为他擦身,他原是不肯的,口中喃喃道这是僭越。李玙不理会,又替他换上干净的中衣,侧卧在榻边他的身旁,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头发。
漫漫随流水的旧事许多都湮没遗忘,细想起来也只道是一梦浮生。
马车驾快了便摇晃得厉害,李必先前骑行奔波一天一夜,身子早已撑不住,这会儿被颠簸地头晕目眩。檀棋展开帘子冲他道:“公子,前面山路结了冰,恐怕得慢些。”
李必一听是山路,忙直起身子:“可是到长安城北了?”
“是。只是不知为何都进了四月天了夜里还是这么冷。”檀棋勒紧缰绳,将马车速度放慢,抬头看了看天,“公子,恐怕要下雪。”
李必也掀帘探出身去,看那天色阴云压城,长安的万点灯火都被盖在浓稠雾色之下。
果然是要下雪。只是四月天下雪,着实令人心惊。
他倏然一阵心悸,拉住檀棋的衣袖急道:“快!我们骑马过去,不要驾车了!”
檀棋皱起眉头面露难色,“公子的身子这样,哪里还能够骑马。”
李必咬咬下唇犹豫一瞬,而后一把拉过她手中的缰绳,强行勒停了马车。
马一阵嘶鸣,车子因着路滑向一边甩出去。李必身上没力气,险些跌下车。
“公子!”檀棋拼尽力气拉住他的衣袖,才勉强将人拉回来。
马停在原地,风也沉寂下来。李必同檀棋对视,目光灼灼,眼底却红了。
檀棋不敢松开攥着他袖子的手。半晌,默默解开挂在车上的车具,递了一条缰绳予李必。
“公子若半途身子实在撑不住,定要同檀棋说。”
氤氲夜色下她的面色晦暗不明,言语之间却是带着压抑哽咽,然后沉默地翻身上马。李必接过缰绳,冲她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唇边的梨窝露出来。
“多谢。”他说。
忽的起了夜风,那风自长安城的方向来,挟伴着寒意。李必瑟缩一下,正待上马,蓦然听到宫城传来一声接一声的钟鸣。
他错愕地望着远处漆黑一片的宫城,听檀棋带着颤地一句:“公子……”
于是努力维持着平静,实则身子都在发抖。轻声道:“无事。恐怕是那伽蓝寺的老主持心血来潮,只是没见过他这般半夜撞钟的,听着怪瘆人。”他也知自己的谎言听起来拙劣且幼稚。
钟声到第二十七下时骤然终止。周遭陷入寂静,连风声也不再。
有一点冰凉的物什忽然落在他脸上,李必便抬头去看一片阴霾的苍穹。
下雪了。
Fin
这个系列就算是写完了
第一次图不清晰,再来一次,布吉岛好了没有。。
剧情人物关系纯属虚构认真你就输了。
内容大概:
快过年了,小七想要去山下玩耍,于是迟钝的林惊羽真的让小七一个人下山去了...然后我们的小凡助攻实力上线了哈哈扒拉扒拉~~
嘴上不说心里却在乎的要死的林惊羽你们稀饭吗~
两次都没出现真身的小七将在下一次和大家见面啦\(^o^)/
今天实在太忙了,一边干活一边有空的时候画两笔,又到深夜了嘤嘤嘤orz
前天很不耿直的扔下图就跑了,所以努...
第一次图不清晰,再来一次,布吉岛好了没有。。
剧情人物关系纯属虚构认真你就输了。
内容大概:
快过年了,小七想要去山下玩耍,于是迟钝的林惊羽真的让小七一个人下山去了...然后我们的小凡助攻实力上线了哈哈扒拉扒拉~~
嘴上不说心里却在乎的要死的林惊羽你们稀饭吗~
两次都没出现真身的小七将在下一次和大家见面啦\(^o^)/
今天实在太忙了,一边干活一边有空的时候画两笔,又到深夜了嘤嘤嘤orz
前天很不耿直的扔下图就跑了,所以努力画完了这个条漫,希望能抚慰一下你们的心哈哈哈(^_−)−☆
画的感觉还不成熟,第一次发的那个短漫本来只是自己画着玩,字都是手写的...orz...但是发现好多喜欢的小伙伴,所以我也要认真对待了!
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希望大家多提意见,有好的脑洞也和我分享分享吧~
最后~希望你们喜欢~你们的喜欢是我最大的动力~!(☆_☆)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