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超级制霸】一颗红豆
/私设清水
/无年龄差
有些人啊你别看他一本正经的,骨子里可闷骚了。
身上穿着名牌大衣喷着高级香水,对玻璃柜里的甜品视若无睹,一如往常的点了杯热美式。
尽管他是真的很想吃那个草莓蛋糕。
“我没有点这个。”林彦俊看着托盘里的草莓蛋糕惊讶道。
“VIP特惠,今天新品限免啦。”陈立农把餐纸垫在叉子下推了过去,挂着娴熟的业务式微笑,“好吃的话可以推荐给朋友哦。”
平日的固定位子已经有人先落了座,看到那人不情不愿走到其他空位的样子时嘴角忍不住扬起了弧度。
“老板你暗恋他哦,哪来的新品限免啊。”收银台新来的小女生嘟嘟囔囔的拆穿谎言,然后被不客气的敲了敲头,轻轻的...
/私设清水
/无年龄差
有些人啊你别看他一本正经的,骨子里可闷骚了。
身上穿着名牌大衣喷着高级香水,对玻璃柜里的甜品视若无睹,一如往常的点了杯热美式。
尽管他是真的很想吃那个草莓蛋糕。
“我没有点这个。”林彦俊看着托盘里的草莓蛋糕惊讶道。
“VIP特惠,今天新品限免啦。”陈立农把餐纸垫在叉子下推了过去,挂着娴熟的业务式微笑,“好吃的话可以推荐给朋友哦。”
平日的固定位子已经有人先落了座,看到那人不情不愿走到其他空位的样子时嘴角忍不住扬起了弧度。
“老板你暗恋他哦,哪来的新品限免啊。”收银台新来的小女生嘟嘟囔囔的拆穿谎言,然后被不客气的敲了敲头,轻轻的。
“是高中同学啦。”
想起往事,说话的人语气柔和了几分,说起来,用夭折的初恋这个词来形容应该更加合适吧。
每个学校都有一个万年不变的定律,好生和差生之间隔着一道天然距离,谁也不招惹谁,所以当陈立农收到落款是那个人名字的情书时不是不惊讶的。
“我爱你,这世上唯一的你。”——林彦俊
看到的时候信的主人正趴在课桌上睡觉,后脑勺还呆呆的翘着一撮毛,什么嘛,看上去冷冰冰的也不主动和别人说话,原来是这种路数的人哦。
故事一般都是由一厢情愿开始的。他擅自在放学时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腕,擅自提出一起走回家,擅自把周末睡懒觉的人拉起来做作业,擅自凭借着一张无害的脸向对方撒娇,然后在亲吻被拒绝后委屈的拿出信对质,才知道情书是帮别人写的,只是习惯性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还被人乌龙的塞错了抽屉。
现在想起来,那个人应该也被反常的自己吓到过吧。因为误会,他们做了半个学期的秘密朋友,也让他知道对方根本就只是看上去难以接近的纸老虎类型而已。
可是,当他抓住那个人的手腕提出一起走,毫无道理的撒娇和不管不顾的闯进对方世界的时候,那个人,为什么不拒绝呢,沉默寡言的,却偏偏不说讨厌。
他到现在还记得误会云开见日的那个时刻,上一秒还差点吻上的他们下一秒就各自窘迫的不得了。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尴尬到学期结束,毕业后顺其自然的分道扬镳,直到半年前他开了这家咖啡店后才巧合的重新遇上,庆幸的是尴尬变成坦然,关于过去的事,两个人很有默契的只字不提。
夭折的初恋变成自己的客人,亲疏不好界定,不过那个人的一些小习惯尽管没有刻意他却都还能记得,特别是偷看草莓蛋糕的样子,在他看来未免也太明显了吧。
照例坐到快打烊了才离开,草莓蛋糕吃得很干净,没动的餐纸上还用水笔写了两个字:谢谢。
真是的。陈立农盯着印着卡通小熊图案的餐纸看了好一会儿,这家伙的个性还是一点都没变嘛。
跟员工交待好第二天早上提货的事后离开的人又折返了回来,外套上落了几滴雨,搁置的备用伞总算派上了用场,初冬的雨下一场便冷几分,陈立农撑着伞往停车场走,没走两步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不知怎么的,他今天想坐公车回家。
站台旁的路灯坏了一盏,霓虹倒映在路边的水坑里随着雨滴不断落下光影不断的破碎着。
那个人戴着耳机站得笔挺,站台里只有一个人,雨幕下不免有些孤零零的,看到他后失焦的眼神晃动了一下,然后摘下了耳机。
他们的关系很奇怪,熟到可以用眼神示意代替打招呼,却又在打过招呼后无法正常对视。
“明天周末还是休息哦?”
“嗯……你周末也还是不在店里哦。”
“是啊。”
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陈立农尴尬的看着地面那滩积水的水坑,突然迸发出一些奇怪的想象,比如突然来了辆车,压到水坑,那个人那么怕弄脏鞋子,他刚好可以顺势把人拉到自己身边。
真的有一辆车过来了,也是真的压到了水坑,泥水飞溅的声音过后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脏掉了。”那人干巴巴的声音传来。
陈立农叹了口气,这也太糗了吧,正想着,一个手帕递到面前,深蓝色细条纹,做工看上去很考究。
“不好吧。”用来擦鞋实在太浪费了。
“擦掉。”语气淡淡的,却很固执,“我看着不舒服。”
“……”
车来了。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上了车,又一前一后的落了座,陈立农偷偷把手帕放在鼻尖下闻了闻,有那个人身上的味道,带着体温的香气。
林彦俊盯着前面那人毛茸茸的头发思绪突然飘到了很远的地方,也许是某个盛夏的午后,那个监督自己做作业的人趴在他的床上睡着了,看着发丝在暖风里缓缓飘动的样子好像曾有过强烈的想摸的欲望,可惜他没把握住机会,以至于现在看到还是忍不住要动几分念头。
到站的时候雨也恰好停了,车站到家只有十分钟的距离,两个人仍然保持着一前一后,鞋底踩在潮湿的地面发出拖沓的声音,路灯下的人影轮廓很柔和,偶尔交错,片刻的温柔。
一前一后的上楼,一左一右的掏出钥匙,关门的时候视线无声的交汇,点点头,算是道过晚安。
啊,有一点陈立农忘了说,继夭折的初恋和咖啡店常客的关系外,他们还是长达半年之久的邻居。
-
林彦俊趁着周末去拔了智齿,拔完之后坐在诊所里不肯走,瞪着眼睛的样子把医生吓了一跳,问过以后才看见他在手机上慢慢打下字——
痛。
是真的很痛。医生叮嘱了一大堆注意事项,回到家时麻药刚刚过去,一个大男人愣是憋红了眼睛,但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告诉他绝对不能哭,不然太丢脸了。
第二天晚上陈立农看到那个人的时候破天荒的发现对方戴了口罩,眼眶红红的,点单的时候让他看愣了好久。
“啊,手帕还给你,虽然已经洗干净了但是……”
话还没说完手帕就被拿走,仿佛并不在意这些。
噫。陈立农戳了戳旁边的人,“你不觉得他今天看上去哪里怪怪的哦。”
小女生不服气的伸出五颜六色的手,“老板,我站你旁边这么久你都没发现我做了指甲哦!”
“你看他都没有喝咖啡诶。”
“老板!”
“嗨。”
对面的座位突然被人拉开,林彦俊抬起头,发现陈立农正好奇的看着他,然后朝他做了个把口罩拉下来的手势。
不要。下意识的拒绝,才想起自己现在不方便说话,于是又改成了摇头,但时隔太久他似乎忘记了,眼前这个人,真的很喜欢挑战他的底线。
小心翼翼的摘下他的口罩,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他的耳朵,林彦俊满眼戒备,却到了最后都没制止。
“哇……”陈立农感叹着,“你去拔牙了哦?”
“嗯。”
“我也拔过,都痛哭了,真的超痛的。”
“¥#%……”
“诶?”
一说话就痛的人只好在笔记本上打字,然后转过去给那个人看:我没哭。
“吼,真的假的啦。”
林彦俊瞪着他,像是在用气势告诉他必须相信是真的,陈立农瘪了瘪嘴,突然想起什么,“那你还喝热美式哦,笨蛋,难怪这么肿,昨天晚上没吃什么不应该吃的吧。”
林彦俊愣了一下,然后尴尬的保持了沉默。
“张嘴,我看看。”陈立农自然的说着,没注意到这个举动有些逾越,林彦俊没来得及拒绝就已经被人轻轻拍了拍脸,下意识的张开一点嘴巴,看着那人认真探究的模样又苦恼的皱起了眉头。
“这个,没收了。”陈立农把热美式拿走,去前台倒了杯温水,插上吸管推到对方面前,发现那人不太好看的表情后无奈的笑了起来,“不会让你吃亏的啦,下次请你吃草莓蛋糕啊。”
“……”
听到这话的林彦俊默默吸了一口温水。
你没事做哦。被盯了好一会儿的人打字给那人看,陈立农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对方不自在的样子突然有几分恶作剧的心思,咧着嘴一笑,“不走啊,干嘛,不想看到我哦?”
林彦俊噎了一下,在键盘上敲字——
不是。
“那是什么?”陈立农有些得寸进尺。
聪明的人不打算继续回复了,两个人静坐着,对面的人偶尔翻翻咖啡店的手册,然后撑着下巴看窗外,他喝了几口水,却觉得越来越热,一定是因为咖啡店的暖气太足吧,一定是这样,他想。
停车场的车陈立农还是没有去取。
因为牙疼的缘故两个人在回家的途中没有交谈,天气转凉了,夜晚的风很小,却是冰冷的。陈立农走在身后看那人大衣下露出的小腿,比起以前好像瘦了点。
闹钟调到五点半起来煮粥,晾冷后用保鲜膜封好想给那人端过去,第一次敲对方的门做了好久的思想准备,把睡衣换掉后又吹了个发型,半个小时过去后才终于有了行动。
“早上好!”
“¥#%……”
“你牙齿发炎要注意饮食,这个凉粥应该会比较好……如果你自己已经做了的话也没关系!我……”
手里的碗已经被人端走,似乎是刚起床,没什么精神,又含糊不清的说了什么,应该是感谢的话。
“那你自己注意哦。”
点点头。
虽然有点不甘心,但也没什么理由再交谈下去,陈立农回了自己家,吹了半天的头发就派上了这么一会功夫的用场。
那边林彦俊的门刚一关上就端着粥跑进了厨房里,盯着自己昨天半夜做得看上去像是粥的东西沉默了几秒,然后毫不犹豫的倒进了垃圾桶里。
一个星期后林彦俊拆线了,创口偶尔还有一点轻微的疼痛,但已经不影响日常生活,等脸彻底消肿后林彦俊把碗还给了陈立农,附带满满的一碗草莓。
继牙疼事件后两个人的关系又回到了以前,咖啡店主和常客,外加一个互不打扰的邻居关系。
周五那天是圣诞节。
林彦俊推脱了公司聚餐和一个学弟的晚饭邀请照常去了咖啡店,紧锁的门和提前结束营业的牌子让他在门口呆了好一阵。
最后决定去超市买点菜给自己做一顿晚饭,在蔬菜称重区排队的时候前面的情侣毫无预兆的亲吻了对方,经历双重打击的人闷闷不乐的扔了西红柿,跑到酒水区拿了一瓶最贵的红酒。
回到家后才发现他得经历三重打击,牙齿刚好没多久不能沾酒,郁闷了半天的人最后从草莓牛奶上掰了根吸管下来,把红酒倒在杯子里小口吸着,没吸几口外面就放起了烟花,绚烂的火花照亮了漆黑的客厅。
这么多年的圣诞节他都是一个人过来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却觉得格外孤单。
林彦俊把窗帘拉上后倒在沙发上看重播的综艺节目,手机里小学弟又发来了好几条简讯,被拒绝晚饭邀请后又问他去不去唱歌,思考了一会,正打算回复的时候楼道里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不同以往的是,今天的脚步声略显沉重了一些。
林彦俊趴在门边静静听了一会儿,却迟迟没听到开门的声音,好奇的朝猫眼望去,才发现那个人头抵着门,一副随时会摔倒的样子。
陈立农听到身后的门猛地撞到墙上,回过头时穿着睡衣的人却一脸淡定,仿佛刚才鲁莽的撞击声只是因为酒精而产生的错觉。
他下意识闻了闻自己外套上的酒味,还好,摸了摸鼻子,调整了一下呼吸,“唔,今天带店里的小朋友去聚餐了。”
林彦俊打量着眼前的人,“哦”了一声。
楼道的声控灯灭了,林彦俊咳嗽着,又重新亮起来,昏黄的,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陈立农忍不住看他,丝绸面料的藏青色睡衣,空荡的裤管下是纤细的脚踝,都这个季节了还穿着凉拖,他突然想起来这个人以前就不怎么爱穿鞋,视线往上,落到锁骨和下巴。
过道一阵穿堂风吹过,刚喝完酒身子还热乎的人抖了一下,再看那人单薄的睡衣,喉咙哽着,突然很想抱抱他。
他们上一次拥抱是什么时候?
高三那年,那个夏天,两个人在夜市的冰激凌车旁一人拿一支甜筒,嬉闹的一群人说着话没看路就这么撞了上来,直接把毫无防备的人撞进了他怀里,那个时候他们一样高,对方一只手拿甜筒一只手扶着他,微凉的耳朵轻轻蹭过他的嘴唇,呼吸间是男孩子独有的汗味和衣物间淡淡的皂香。
他们之间的拥抱只有那么一次,却无意间让他记了好多年。
今天他喝了酒。陈立农突然想到,会被推开吗,反正这个人从来没对自己生过气不是吗,行动已经先替他自私的做了决定。
靠近了几分,昏暗的光线下两个人对视着。
真奇怪,怎么这么多年了林彦俊还是一点都没长高呢,稍稍低一点头,可以清晰的看见这个人鼻尖上的痣。
他从来没从这个角度看过林彦俊,莫名就有点心动。
“圣诞快乐。”他说。
那个人没回答他,他只当是还没反应过来,却不知道对方还在为今天晚上的经历不高兴中。
“我今天……!”林彦俊好不容易酝酿好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打断,随之温暖的体温将他紧紧的包裹了起来。
好暖和哦。林彦俊想。
近乎不讲理的把脸埋在那人颈窝里蹭了蹭,过了好半晌才吃力的睁开眼吐了口气,他想他是真的醉了。
“你今天什么?”
说话的人嘴唇贴着自己的脖子,林彦俊觉得自己好像僵住了。
“我今天,想去店里消费的,你们店的VIP卡节日消费,双,双倍积分。”
“这样啊……”
陈立农嘟囔着,声音懒洋洋的听上去有些敷衍,就在他快失去意识的时候背上突然贴上来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说“你好像喝醉了”。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喝醉后会干些什么,会哭,会困,会做奇怪的事说没头没脑的话,他一定是醉了,不然为什么现在他想把这些事通通对林彦俊做一遍呢。
“你还没对我说圣诞快乐诶。”
“……”
“说嘛,我想听。”
“圣诞快乐。”
“礼物呢?”
“喂。”
“干嘛,不可以要礼物哦。”
“……”
没得到那人的回答后他不甘心的站直了身体,不满的盯着那人捧住了他的脸义正严辞的教育起来,“诶,我高中的时候帮你补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迟了这么多年,你给我个礼物都不可以哦?”
林彦俊没挣开他,想了一会才说“明天给你买”。
“……不骗人哦?”
“嗯。”
得到肯定回答后陈立农才算是勉强满意,捧着对方脸的手却舍不得放下来,私心尝试着捏了捏那人的脸后突然靠近。
林彦俊后退了一点点,下意识抠了抠脖子移开了目光,陈立农盯着那人锁骨处被抠红的一抹痕迹低头将嘴唇贴了上去。
林彦俊这下确定自己是彻底僵硬了。
短暂的一秒,很快离开,嘴唇的余温却还酥酥麻麻的停留在上面,始作俑者盯着那张脸看了几秒声音里突然有了哭腔。
“林彦俊。”
被叫到名字的人咽了咽口水,破天荒表现得没有骨气。
“干,干嘛。”
陈立农呼了口气,失落的低下头喃喃自语着。
“我好讨厌你哦……”
话说完不等那人反应过来就低头吻了上去,轻松的撬开牙关,湿滑的舌尖凉凉的,还带着淡淡的红酒香气。
倒也没特别过分,还没来得及给他拒绝的机会就停了下来,贴着自己的嘴唇轻啄了一下,近距离的对视着。
“是圣诞礼物。”
五秒钟后发完酒疯的人靠在他的肩上睡着了,林彦俊清了清嗓子,抵着门背任由对方睡了会儿,然后心虚的看了看并没有人的周围,悄悄抬起了手,掌心落在那人毛茸茸的头发上。
迟到多年的如愿以偿。
林彦俊情不自禁的喟叹了一声,掌心的力道带了几分宠溺。
圣诞快乐,笨蛋。
-
林彦俊的脾气很奇怪。
说不好是真的不好,不喜欢假笑,不喜欢逢场作戏,对不喜欢的人一个笑脸都懒得花费力气。
说好也是真的好,看上去冷冰冰的,又挺会照顾人,不声不响的,就把什么事都给你做好了。
他自己也想过这个问题,到最后做了个不负责任的小总结,原因大概是,分人吧。
比如他讨厌别人睡他的床,特别是还穿着外出服,这个真的不能忍,但他还是把被子给这人盖好,并且在床头柜留了盏小灯。
那么问题来了,他睡哪里呢。
林彦俊从衣柜里抱着仅剩的一条薄被去了客厅,上面还有点樟脑丸的味道,客厅里开了暖风,风口呼呼的响着,是两个人的圣诞节。
陈立农醒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出门了,桌上放着前夜的半杯红酒,他看着那根牛奶吸管就觉得好笑,笑到一半才察觉到哪里不对,记忆一点一点重组,夜里自己干的荒唐事都想了起来。
靠北哦,他对那个人做了什么啊!
陈立农把被子整理好,环视着陌生的房间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在那人回来之前躲回了家,洗完澡后抱着电脑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耳朵却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向,除了高考他好多年没这么紧张过了。
林彦俊被医生狠狠骂了一顿,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又开始发炎,开了药后医生盯着他的嘴唇推了下老花眼镜。
“没注意饮食吧?”
“挺注意的啊。”林彦俊有点委屈,对昨天晚上喝酒的事绝口不提。
老医生冷哼了一声,“我看过多少病人,就你这样的我见多了,昨天肯定吃大龙虾了吧,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林彦俊拿起照牙镜看了看,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嘴角破了。
“……”他心虚的看了一眼,“医生,我最近总是心情蛮奇怪的,一下好一下不好,做事的时候思绪也很难安定下来,为什么啊。”
医生回瞪了他一眼,林彦俊很识相的闭上了嘴巴。
不过在回去的路上他就找到了答案,继拒绝掉晚饭和唱歌邀请后,小学弟又发来了看电影的邀约,林彦俊盯着短信末尾的笑脸颜文字,才意识到也许他是一个人太久,想谈恋爱了。
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他没力气深究。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
林彦俊拎着一塑料袋药在公园的长椅上了无生气的坐了好一会儿,一个牵着气球的小孩挪着肉嘟嘟的屁股坐到了他的身边。
“……”
“……”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又收回视线。
小孩把棒棒糖吸溜得直响,林彦俊盯了一会儿就放弃了,觉得牙疼。
“哥哥难过吗。”
“……还好。”
“那你还哭,真没用,妈妈说男孩子不能轻易哭。”
“我哪有哭啊你这小鬼!”莫名其妙被噎了一下林彦俊擦掉了眼睛里快溢出来的生理泪水,“你妈妈说的不对,男孩子也是可以哭的。”
小孩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末了又突然补了一句,“可是你刚刚还说你没有哭啊。”
KO。林彦俊觉得自己事事不顺,破罐破摔的想找点什么填补一下内心的空虚,这个时候被挂断了四通电话的小学弟又坚持不懈的打来了第五通。
林彦俊盯着屏幕上闪烁的字,按下了接听键。
奇怪,周末不是休息才对吗。
通过快进看完三部韩剧的人兴致恹恹的躺在床上,时间转向十一点的时候楼道里终于有了声音,陈立农蹭到猫眼里望去,只看到一个后脑勺,却听见了两个人的声音。
“学长,你真的很难约诶。”
嗯?这家伙谁啊。陈立农咬着手指推测着。
“好了好了,你快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哇!林彦俊……对他都没有说这么多字!陈立农换了个手指咬。
“你,你不请我进去坐哦,我很想看看学长的家长什么样子啊。”
看什么看啊,一点礼貌都没有,那可是人家的隐私诶。陈立农咬到了中指。
“没什么好看的,看了又不会怎么样。”
对嘛。陈立农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又莫名觉得哪里怪怪的,这么抗拒干嘛还要跟人一起出去啊,想到这里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人一大早就丢下自己出去是为了和这家伙约会哦。
“我想多了解学长啊,学长什么都懂吧,一下子靠近一下子推远真的很让人难受。”
就在林彦俊犹豫着要不要同意的时候身后的门突然有了动静,一只手揽过他的肩膀把他带了过去,挑着嘴角一脸理直气壮的看着他,“亲爱的,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林彦俊看了看眼神委屈的人又看了看一脸愕然的学弟立刻闭上了眼睛,这是梦,这是幻觉,睁开眼快点醒过来。
睁眼后……还是诡异的三个人嘛!
“学长,这位是……”
“我是他男朋友,你就是他一直提的学弟哦,你好你好。”陈立农笑眯眯的抓起呆愣住的学弟的手礼貌的握了握,说完就转头亲了一下身旁人的脸颊以示主权,亲得特别响,连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有客人来你都不说哦,怎么可以这样。”
你你你你你撒什么娇啊!林彦俊红了眼睛。
“学长你到家就好,我我我先回去了,不用送!”
“下次来玩哦!”陈立农挥手道别,笑容在对方消失后变得不满又委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发现那人脸上正默默的淌着两行泪。
“你,你……”
“你是猪哦!”林彦俊把人推开捂着脸蹲了下来,低声骂了一句,“笨蛋吗!亲那么大力干嘛啊!”
伤口痛死掉了啊!!!
二十分钟后穿着睡衣的陈立农一脸内疚的看着眼睛通红的人,“还好吧?”
林彦俊瞪着他。
“应,应该不太好。”陈立农自己补充道,到嘴边的话想咽又咽不下去,“好啦,不要生气嘛。”
林彦俊提了口气,又泄了下去,好半天才闷闷的开口,“没有。”
“嗯?”
“没有生气。”他纯粹是痛的,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智齿这种东西存在啊,完全是为了痛苦而生的嘛。
“哦。”陈立农看他,“你是对我弄痛你牙齿不生气还是……还是包括亲你,也不生气。”
林彦俊愣了一下,捂着脸默默换了个边。
见对方不说话陈立农觉得委屈,他很没有安全感,小学弟说得很对啊,这个人总是一下子靠近一下子疏远的,真的让人难受,可是,难受这种事是对什么样的人都会有的情绪吗,他为什么要因为林彦俊的若即若离难过呢。
“你昨天晚上说要给我圣诞礼物诶,我都记得。”
“我们两个亲嘴的事……唔!”
嘴巴突然被人捂住,陈立农不甘心的把那人的手拿下来,“亲嘴的事,我也记得。”
“因为你喝醉了啊。”
“可是你又没喝醉。”
林彦俊被这话堵得脸红一阵青一阵的,最后索性决定选择性耳背。
“我们两个的关系,是不是要重新整理一下啊。”陈立农的声音里又开始下意识的带上了撒娇,林彦俊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然后把人请了出去。
-
林彦俊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看上去干脆果断,像犹豫不决这种事完全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但其实遇到在乎的事,骨子里就会立刻变回自我纠结的矛盾体状态。
他是个别扭的人,但别扭不是什么缺点。
林彦俊跟公司告了假,回了趟老家,他觉得陈立农说的对,不过他得好好冷静冷静。
他年纪不小了,做决定的时候难免要谨慎一些,因为他不是那种每走一步先想着给自己留退路的人,做了就做了,在这一点上,他还是很酷。
其实他还是很感谢当初那个让他帮忙写情书还马虎塞错抽屉的同学,他一直是认为自己是天生孤独的那类人。
有生来就孤独的人吗。不代表不笑,不代表生活过得不好,不代表没有人关爱自己,甚至不代表自甘堕落和无病呻吟,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他掌心的纹路错杂细密,有人说这样的人感情知觉要丰富得多,也许是这样吧。
当初陈立农未经允许却用温柔的方式闯进他世界的时候他是抗拒的。
他挺怕别人喜欢他的,因为他怕忽然有一天那个人就不喜欢他了。
他可以接受不曾拥有,但无法接受重复失去。
“老板,干嘛一直发呆啦。”
“没事。”陈立农呆呆的望着那个角落,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没事你刚还点错单喏。”
“我是老板还是你是老板啊。”
“你是嘛,那你不是还教我们要微笑待客哦,自己都一直臭脸诶。“
“哪有臭脸这么夸张啊。”陈立农敲了敲女孩的头,“下次把指甲卸掉,谁允许涂指甲哦,去后面帮忙。”
“老板!”女孩揉着头去了后厨,真的很过分诶,完全双重标准嘛。
“一杯热美式。”
“好,三十二……”
陈立农愣住了。
“干嘛啦。”后面还有客人,林彦俊被这么盯着感觉很不自在。
“哦。”陈立农立刻回神,懊恼的骂了句轻易就失态的自己,故意放慢速度点单,“你,你前段时间去哪里了啊。”
“有事哦。”
“就,情人节快到了啊,双倍积分,你忘记了哦。”
“有什么好处啊。”
热美式上来了,陈立农埋怨的看了一眼咖啡师,把人家弄得一头雾水。
“你忙吧。”
“……好。”
陈立农一直盯着角落里那个人的背影,即使关系回到了原点,但仅仅是这样看着就会奇迹般的感到安心,习惯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
林彦俊临走前在前台放了张卡片,陈立农有点惶恐,害怕万一是好人卡怎么办,可是细想,要是不想跟自己来往的话以林彦俊的个性也不会做发好人卡这么多余的事。
“老板,你不要怂嘛,不然我替你看啊。”
“我要自己看啦,你今天话很多。”
“切。”
陈立农拿着卡片跟揣着什么宝贝似的躲进了更衣间,卡片的图案是镶嵌着亮粉的圣诞树,什么嘛,现在才补圣诞礼物也太迟了吧。
深吸一口气果断的打开了卡片,黑色端正的字体,像极了那个人眼底的沉稳。
“我的世界是黑白的,是你让我听见了声音。”
落款:林彦俊。
情人节那天客人很多,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东方人对西方节日热衷得很,久了以后更像是一种形式,为了表达爱意而表达,意义渐渐变成了一种庸俗的套路,不过不管怎么说,对商家是好事。
店里的橱窗摆上了积分兑换的礼品,红色的针织围巾,可爱的麋鹿咖啡杯,还有套装的品牌巧克力。
暖气是平时的温度,却比平时热了几分,高领毛衣里脖子出了一层细密的汗,陈立农看了看表,那个人推门而进的时候已经迟到了一个多小时。
“今天要卡布奇诺,打包。”
“都快关门了诶。”陈立农不开心的点单。
“加班呐。”
“今天也加班哦。”
“是啊,我单身嘛。”
陈立农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卡上的积分,寻思着这人会想要什么。
“前几天我回家了。”林彦俊突然说。
“哦……嗯?”陈立农一愣,才反应过来是昨天没空说所以现在特地回答他。
“有同学结婚了诶,你不知道吗。”
“不太清楚。”
“也是,我们跟他们好像都不是一挂的,有些人的小孩都会喊叔叔了。”
陈立农独自为那人口中的“我们”悄悄高兴起来。
“我妈也说我年纪不小了,该成家了。”
“不可以!”
陈立农下意识脱口而出,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他装作镇定的把卡递了过去,“哪,哪有很大啊,感情这种事不可以勉强的,唔,你坐一下啊,我们一起回去?”
林彦俊很酷的答应了。
停车场的车陈立农还是没有去取。
天上飘起了小雪花,林彦俊走了两步停下来看他,鼻尖冻得发红,“走在我旁边,让我看见你。”
他很乐意的走了上去,心里却一直很吵,他看了一眼林彦俊,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给那人围了上去,一下子就挡住了半张脸,露一双黑亮的眼睛在外面。
“前几天你没打招呼就走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就……怪想你的。”
林彦俊面不改色,“我又没有你电话。”
“可是——”陈立农想反驳又憋了回去,我们住那么近,根本就是不想告诉我才是吧。
“你妈让你成家的事,你怎么想啊。”
“先找人谈个恋爱咯,不然嘞。”
有些人不能碰,碰了就上瘾。
大学谈恋爱的时候他就老想起林彦俊,明明他们之间也没发生什么,如今距离这么近,他更加惦念,他是真的讨厌林彦俊啊。
一个人的心那么小,林彦俊轻而易举的就占满了。
心里总是惦记着一个人,把自己变得没有安全感,所以他想把他放在身边,天天看着他。
“林彦俊。”
他鼓起勇气,在那人手背再一次擦过的时候紧紧牵住了对方的手。
没有挣开。一只手很凉,两只手握在一起会不会好一点。
“要不,和我试试吧。”
雪越下越大了,落在两人的肩头和睫毛上,雪夜里的长街很寂静,那个人像是怕惊扰这场雪似的声音也很轻,即使如此,他还是听见了宛若梦境一般的声音。
“好。”
番外一
1.
林彦俊醒来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没人了,窗帘外是盛夏的白日光和聒噪的蝉鸣。
他提起书包半眯着眼起身,被一只突然伸出过道的手握住了手腕,窗帘鼓鼓吹动着,墙壁上是流动的光影。
他看着行为举止陌生又奇怪的人皱起了眉头,对方却一脸坦然。
“一起走啊。”
2.
林彦俊在大学的时候交过一个男朋友,单眼皮,笑眼。
3.
半年前看房子的时候陈立农恰好看到了一脸起床气从单元门楼下出来的林彦俊,当天下午他就和房东签了租房合同并预付了一年的租金。
4.
林彦俊喜欢在下班后提着电脑去公司楼下的咖啡店坐两个小时,单纯觉得那里的咖啡很好喝而已。
5.
林彦俊最后一次打架是因为陈立农。
像他那样的人总会招惹一些人的不满,在故意把人哄回家后林彦俊转过身看着跟了一路的人扔了书包一边脱外套一边挽袖子。
“喂,我警告过你们别碰我的人了吧。”
番外二
1.
陈先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原来当年林先生拒绝他的亲吻不是因为讨厌,是因为害羞。
2.
谈恋爱以后人都会变的。这句话一点也没错,陈先生越来越来像小孩子越来越喜欢撒娇,林先生越来越话唠越来越爱炸毛。
3.
咖啡店VIP卡积分礼品兑换完了,于是林先生把这家咖啡店的老板带走了。
4.
“我的世界是黑白的,是你让我听见了声音。”
陈先生说是病句,林先生说是浪漫。
林先生还说,以前情书是假的,喜欢是真的,现在情书是真的,喜欢……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先生腻人的亲吻堵了回去,因为他深知林先生是个脾气古怪的人,要是说出什么不好的话他就要伤心了。
亲得两个人面红耳赤后林先生摸了摸他的下巴。
喜欢成了爱啦。
5.
林先生以前的暴躁很外放,现在的暴躁很内敛,小抱怨和不满通通只留到家里说。
陈先生对情绪垃圾桶这个身份毫不在意,没人比他更了解他爱的人。
林先生的坏脾气只给最爱的人,温柔也只给最爱的人。
6.
早上出门亲一个,回家也要亲一个。
不同的是陈先生的亲吻要绵长一些,结束时还会撒着娇附带一句“我爱你”,相比之下林先生表达爱的方式就冷漠多了,为此陈先生屡次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虽然爱意藏在心里,可是说出来会让听到的人开心很多啊。
林先生吐槽着说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就是呀。陈先生腻歪的凑上去把林先生亲得无法反驳,只能憋出一句大男人每天说我爱你你爱我的,很娘诶。
陈先生没说话,因为他惊奇的发现林先生的耳朵和脖子都变粉了。
有些人啊你别看他嘴上不说,其实爱你爱得要死。
END
[超级制霸]飞鸿踏雪泥
现实背景,包含大厂时期和出道后
1W5字,一发完
难免有BUG,请见谅
1.
第一天录完节目已经很晚了,一群人挤在宿舍的走道里,手搭在刚认识的人背上,探头探脑找自己的房号。好像参加冬季营一样,林彦俊倚在门边看着川流不息的人潮想,兴奋和紧张在闭仄的空气中冲撞,明天早晨开始会有人来通知他们吃饭、上课、受训,时间一到就将有上百个男生同时涌入这个空间里。
真的很壮观,比几个小时前在录影棚看台上亲眼所见的景象更加真实,更加彼此迫近,充满人的温度和气味。
“来了来了来了,这里这里。”
一个男生回头冲着他的同伴喊,他很高大,一眼就能在人群中认出来,但即使并非如此也不会影响林彦俊的判断,这个...
现实背景,包含大厂时期和出道后
1W5字,一发完
难免有BUG,请见谅
1.
第一天录完节目已经很晚了,一群人挤在宿舍的走道里,手搭在刚认识的人背上,探头探脑找自己的房号。好像参加冬季营一样,林彦俊倚在门边看着川流不息的人潮想,兴奋和紧张在闭仄的空气中冲撞,明天早晨开始会有人来通知他们吃饭、上课、受训,时间一到就将有上百个男生同时涌入这个空间里。
真的很壮观,比几个小时前在录影棚看台上亲眼所见的景象更加真实,更加彼此迫近,充满人的温度和气味。
“来了来了来了,这里这里。”
一个男生回头冲着他的同伴喊,他很高大,一眼就能在人群中认出来,但即使并非如此也不会影响林彦俊的判断,这个声音的主人初登场就以一首韦礼安的歌一鸣惊人,横空出世,像冬天里热烈清白的阳光。
“欸,有人已经到了?不好意思啊我们找行李花了比较多时间……”陈立农迎面而来,一边和林彦俊微笑致意一边往房内看了看,“所以我们还差一个人是吗?”
“他已经到了,东西都在里面,只是又跑去找他兄弟了。”林彦俊说,“我去喊他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吧,”陈立农立刻说,看了看贴在门上的寝室名册,林彦俊觉得他八成是在恶补自己的名字,只见他嘴里念念有词而又不忘向后挥挥手:“许凯皓,留下来顾行李。”
讨论床位分配和分工清洁的过程非常迅速,中间有一些其他寝室的人跑来凑热闹,摄像机在各个房门口转,等他们都离开后原本喧腾的气氛很快就静下来,被阻隔在几坪大的小天地之外。各自整理好物品的几个男生聚在寝室中间闲聊,第一次这么面对面当然不可能聊得非常顺畅,好在每个人都还算随意放松,天气太冷了,戴着毛帽的林彦俊缩在旋转椅上瑟瑟发抖,陈立农和许凯皓则蜷在自己铺好的被窝里,甚至没有挪动半步的意思。
“所以我们寝有三个台湾人?”林浩楷指着彼此问,“只有我是内地的?是这样吗?”
“对,我一开始还以为……”陈立农欲言又止,看了林彦俊一眼。
“以为我也是大陆人。”林彦俊接口,“很多人都这样说。”
“不不,”陈立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来北京之后碰到太多口音了,好像开始有点听不出来了。”
“我也有发现,他们公司那团的说话都很像台湾人。”许凯皓说。
对!陈立农像是找到关键原因般表示强烈同意,又转向林彦俊,“所以你是哪里人呀?”
陈立农说话时总会坦然直视对面人的眼睛,如果是提问更会有种被他“盯”住的错觉,然而这不过是种倾听礼节的展现,他本人的气质也很随和,林彦俊顿了一下,才答道:“台南。”
“诶!”陈立农的反应有些来劲,长腿一伸猛地踢到床板上,撞出巨大声响,疼得他啊啊叫了两声,“我以前就是住高雄的,很常跑去台南玩耶!很近。”
“哦,你对台南有什么印象?”
“当然是好吃的啊,台南最有名的不就是那条街……”
“你说国华街喔?那边是给观光客逛的啊,我最喜欢的是庙口的晚上,很多真正好吃的都只在那种特定时段开……虽然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就是了。”
“哇哦,听起来也太爽了吧?”
找到了一个共通又无比亲切的话题,两人如此这般,原先不冷不热的谈话气氛突然因此达到了一次小高潮。
“两位,别排挤我这个北部人好不好?”许凯皓忍不住吐槽。
“还有我,”林浩楷也说,“其实我一开始就有点像局外人……”
几个人哈哈大笑,把话题又扯回了明天的课程,到底还是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他们彼此交换着当练习生的经历、进现在公司的契机、最想见到或合作的明星,这些话语都是天真都是作梦,却总能轻易地驱赶寒冷和黑暗,身体不知不觉不再发抖,背也坐正打直了,那一刻开始林彦俊才突然觉得,没和同公司的伙伴分到一个房间,或许也不坏。
2.
机舱室内灯光通明,准备降落的提示音响起,伴随一阵不稳定的摇晃,陈立农一下子从梦境里醒了过来。
胸口在剧烈鼓动,一滴汗从额上滚落,他眨了一下眼,试图厘清当下的状况。
“哪里不舒服?”
关心的声音从头上传来,他像是触电一样,瞬间从对方身上弹开。林彦俊看起来有点愣住,但很快恢复平静,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作噩梦?”
没有,不是噩梦,陈立农含含糊糊地应道,推托说要去洗手间。
用水冲过整张脸,陈立农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还是不太好看,身体虚弱和心事交重导致的,就这样出去肯定不是个好主意,但他没有其他办法。
就在刚才,他梦见林彦俊了──梦见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林彦俊对他说话的态度和应对,还有他那顶蠢得有些可爱的毛帽。
醒来后,发现自己亲昵地靠在对方身上睡觉,像个孩子一样贴着他的腹部,林彦俊似乎甚至没怎么睡,以那个姿势陪了他一路。
他的心跳因为这两件事震响得有如雷鸣,他无法不过度去意识和介怀,因为现在的他已经心怀鬼胎。
“我觉得林彦俊穿白色西装不是那么合适你知道吗,”等候时间小鬼闲闲没事,又在对队友的本日造型作评价,“因为他皮肤太黑了。”
“挺帅的其实,”王子异说,“彦俊的五官比较深,穿这种素净的西装有一种对比美。”
小鬼一副懒得跟你继续掰扯的表情,转头找坐在角落的人:“陈立农你觉得呢?”
被迫从手机屏幕上抬起视线,陈立农微微张开口,他能感觉到站在另一边的林彦俊也正看着自己:“……啊?还不错吧。”
“你怎么又在发呆啊?”小鬼很无奈。
林彦俊说话了:“他身体不舒服,继续玩你的freestyle去。”
陈立农瞄了他一眼,林彦俊双手插着裤袋,正低头让化妆师给自己补妆,末了转过身去和其他人说话,没有过来和自己坐的意思,陈立农莫名松了口气,而后闭上眼睛向后仰去。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经常不由自主地窥视林彦俊的模样。
其实他第一次见到林彦俊并没有留下特别好感的印象,林彦俊的话很少,并且喜怒不形于色,难以辨别他对哪些话高兴或不高兴。
后来相处,聊得来时也是真的聊得来,没有人会不喜欢听有兴致时的林彦俊说话,但陈立农太在乎周围每一个人的情绪和感受,林彦俊需要大量的个人空间和距离,独立且冷静,其实是他比较棘手的类型。
大概是愈摸不透就愈放了心思,他自己甚至没有意识到,等有所觉察的时候,他已经过份关注林彦俊的存在了。
从台湾飞回来后是泉州见面会,而后便迎来了520,所有人的行程都一样密集,但陈立农出道后首次感受到有些力不从心。
这种挫败感在美国受训时也有过,但至少那时身体还跟得上,还能使劲去追。而现在,光是站着就像身处于摇摇晃晃的船尾,眩晕不已,底下是一片汪洋,无法跳船一了了之。
他怀疑自己在台湾放松得太过度了,面对回来后的工作强度难以衔接,偶练时期也曾经很辛苦却都活了下来,难不成他是生于患难死于安逸的典型。
IDO发布会上,世界是粉色和白色的,但展示厅内的镁光灯从不间断,他看过去只觉得眼前白花花一片。
幸好林彦俊很活泼,硬是在正经的品牌代言中玩出了一丝调皮的气氛,陈立农经常发自肺腑认为,即使平时不爱笑,林彦俊的这些部份也是真的很适合当偶像。
这天下班得早,陈立农换完衣服后坐在休息室里发愣,他感觉应该好好思考一下之后该怎么办了──今天飞机上的经历太让人心神不宁,再不收拾好心情,怕自己会做出更出格的事。
但这是能够自我压抑的事吗?他其实是个很难动心的人,感情皆非一朝一夕形成,上一次、也是仅有一次的恋爱经历,他曾经以为自己会喜欢那个女孩直到永远。
那他对林彦俊的感觉又会怎样呢?
也会如同那般自然消逝吗?
其他人似乎都站在走廊上聊天等车,再不出去就该有人来喊他了,陈立农慢慢地起身,决定找尤长靖讨论一下晚餐吃什么提振精神。
门却先一步被打开,是林彦俊,手里拎着一罐看不出名堂的物品。
他已经换上白天那套运动衫,和陈立农相同的黑色,团员里很少有人知道520这天是他父亲的生日,陈立农也完全没提起,林彦俊却默默选择和他穿了一样的色彩。
陈立农在心里叹了口气。
喏,林彦俊把那罐东西举到他面前,“把这个喝了。”
“这什么,补身体的吗?”
“算是吧,我请助理帮忙买的,反正对你没有坏处。”
他还是一样从不做多余的事,每个关心都是恰到好处的份量,但这种温柔向来不专属于他。陈立农接过那瓶饮料,林彦俊双手叉腰盯着他仰头咕噜咕噜喝完,接着一言难尽地皱起眉头。
“我以为会是那种鸡精的味道……结果,天啊,这滋味也太奇妙了吧。”
“比鸡精更好喝一点吧?”
陈立农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林彦俊笑得整颗眼睛都眯起来,毫不留情。陈立农突然像被狠狠扯了一下心脏,提线木偶断了一边,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起来。
“我喜欢你。”
没有任何铺垫,脑袋里也没有其他话语,像是随时会出现在他俩寻常聊天中的一句对白,陈立农就这么将它说了出来。
如同双脚不由自主地踏空,陈立农有一瞬间的茫然和不知所措,但很快他亦前所未有地清醒过来──呼吸不再像先前那么难受了,心脏也渐渐找回原有的律动,折磨他好一段时间的纷乱思绪像膨胀的羽毛飘在空中,开始落入柔软的棉花里。
林彦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他长久地盯着陈立农的眼睛,表情是从没见过的死沉和严肃。
“你是认真的吗?”
陈立农轻声说:“我不会开这种玩笑。”
“不要随意就说这种话。”
“不是随意说的,”陈立农迅速驳斥他,眼神倔强:“不是这几天才变成这样的,这件事我……已经思考很久了。”
林彦俊难办似地低下头,向后退了一步。陈立农有些失望,这个反应在他千百种预料之中,刚刚他们之间的距离还只有一个拳头,靠着桌子的他微微俯身就能吻住对方,现在立刻就被拉开了。
“我知道一下子这么说你应该很难接受,”他咽了咽口水,“不过,我只是想说出来而已,你不用现在就给我答案……”
“这不是需要考虑答案的事。”
林彦俊打断他,那双大眼睛彷佛总有无数平静而柔软的感情在里头涌动,惹人沉迷,然而当它滴水不漏的时候,却也冷淡得异常。
“我没想过和你变成任何……朋友,兄弟,或者家人以外的关系。”他说,“我也很珍惜现在,不想改变。”
“你今天身体很糟,状态太混乱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一字一句说得缓慢清晰,像勾住热气球的重物,把方才漂浮起来的人直往地心拖去。陈立农彷佛又出现了飞机迫降时的耳鸣症状,门外有人在催促他们,声响不大,他却想哀求别再吵了。
3.
“哇哦,颜值TOP1欸!”
练习生互选完心目中完美颜值那天,回到寝室的林彦俊立刻遭受一顿猛侃。
“我都差点在里面哭了。”林彦俊冷冷地说。
“你们注意这人的嘴角,其实他在偷着乐呢。”李长庚指出。
林彦俊换掉了长裤,大喇喇坐到椅子上,无动于衷地拆开一包乖乖。
“我想知道李长庚之外谁没投给我。”
“我刚问了,好像就我投的你。”
林彦俊环视了一下房间,视线落在躺床背歌词的人身上:“陈立农投给谁啊?”
“蔡徐坤。”许凯皓替他回答。
“我觉得哦,陈立农有时候作选择满随波逐流的。”林彦俊评价。
“这话怎么听着还有点酸味啊?”李长庚乐了。
“什么随波逐流,”陈立农放下歌词本,原先他没什么谈话兴致,突然被cue气笑了:“我真的觉得坤坤不错好不好。”
“我说的就是这个,觉得不错你就投了。”
“你难道认为陈立农会投你吗?”许凯皓甚感有趣。
“我没这么说啊。”林彦俊耸肩,“我只是觉得,他作任何决定都应该多思考一下,走心一点。”
陈立农看起来不置可否,但更多大概是不想陪他侃下去了,他把话题丢给许凯皓,说这人一样没投你耶?
宿舍生活其实很有意思,几个人比想象中更合得来,每天插科打诨近两个月就过去了。
但毕竟这不是真正的冬季营,一百个人同时报到,一起学习,一起熬夜和入眠,浩浩荡荡吃过海底捞,最后却不能手牵手同时离开。
林浩楷的淘汰对陈立农的影响颇大,他似乎对魂斗罗时没能被选到一个组也一直耿耿于怀,那是最好的机会,他说,永远无法实现的遗憾又多了一项。
廊坊的世界和外面是隔绝的,但有些东西依旧面目狰狞地朝人迫近,像雪里怎样都洗不掉的脏污,不断被新的覆盖和堆积。
陈立农在寝室里的话愈来愈少,关在练习室的时间开始变多,林彦俊每天早上一睁开眼,就是习惯性看看斜下方的床位有没有人躺在那里。
“你在干嘛?”
练习室那层楼有个茶水区,半夜了还留盏小灯,林彦俊凑近一看,一大袋零食放在桌子上,陈立农整个人陷在沙发里,什么也不干,垂着头神情若有所思。
陈立农瞥过来一眼,向后伸展脖颈又转了转,装作很忙的样子挽起袖子想看时间:“哦哦,很晚了吗?”
“我在宿舍碰到尤长靖,他说你们今天结束得比较早,”林彦俊说,“许凯皓抱怨他托你帮买东西结果迟迟等不到,只好代替他出来找你。”
“啊──我有点困,想休息一下不小心睡着了,”陈立农挠挠头,“走吧走吧,他是不是很生气?回去一起吃。”
“没生气,不急,他现在不在寝室了。”
林彦俊一屁股坐到他旁边,伸手拨开塑料袋,发现陈立农果然也买了他喜欢的,拆开一袋小面包,自己拿了一个,也给陈立农递了一块。
男孩扯开嘴角笑了一下,乖乖接过来,跟着咬了一小口,红豆馅的,挺甜。
“……欸,我可能,有点想放弃了。”陈立农手臂垂在大腿上,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这次公演结束之后也许撑不下去了。”
其实一百个人里能一直坚持尽心尽力练习的人并不多,即便是经过淘汰筛选后留下的,也有不少开始出现疲乏状态。生存拉锯战对体力或精神都是考验,任何一项垮了,自己心里多少都对下一轮的离开有所预感和准备。
但陈立农的状况又跟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一开始就被推上了高位,承受着过剩的期待、苛责,无谓而源源不绝的打压和诽谤,并且除非他选择主动投降,否则身处那个位子上,一切形势都不容许他退场。
林彦俊曾经自问如果遭遇一样的事情,他还想不想要那个倍受注目的光环。
答案是他想。
当然陈立农和他是不一样的,但当了两个多月室友,他也有自己对他的理解。
“虽然你说想放弃,但你看起来满脸都还是──‘我不想输’耶。”
林彦俊说:“就和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一样。”
“你第一次见到我难道不是觉得傻吗?”陈立农不解风情地问。
“就,其实观察得出来的;每一个,谁是来玩的,谁是来认真学的,谁更有机率留到最后。”
“不要想太多。”林彦俊说,“那些东西没办法真的伤害到你什么,经过这段时间训练,你甚至已经比当初强太多了。你看你还在这里,跟我──”
“吃面包。”陈立农说,“你逼我吃的。”
对,林彦俊低下头,虽然这段时间他和许凯皓一直多少在和陈立农谈,却是第一次单独两人说这么多。
看来他心底也很害怕陈立农会真的放弃。
他没有告诉陈立农,其实第一次见到他时,除了亮眼而突出的表现,最深的感触是:这个人的纯粹和直白、放在这个环境里恐怕是很容易受伤的。
4.
交代故事的来龙去脉不容易,听得尤长靖目瞪口呆,罕见地连一条蜂蜜蛋糕都没吃完。
“我已经错过这么多剧情了吗,你们什么时候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你没错过,开始和结束都只是我的单相思而已。”
尤长靖赶紧吸了口红茶,又叉了块蛋糕塞入嘴中压压惊。
“我觉得……”口干舌燥让他的嗓子都微微破掉了,陈立农只得不停拍着他臂膀,“你不应该520那天告白的。”
“我没多想,那个时候就是……潜意识不受自己控制。”
“林彦俊肯定觉得你只是冲动,”尤长靖为他分析,“而且你那天状态不是很糟吗,心情也……不好,他最后讲的那句话其实就是那个意思。”
“但我不是因为冲动就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人啊。”
“林彦俊自己是啊。”
“什么意思?”
尤长靖没有解释这句话,只道:“总之我觉得,现在说放弃还有点太早了,他也没说想保持距离什么的,就先放一放,观察之后的情况吧。”
这说法当然非常乐观,实行起来却不过是痛苦的延长罢了。陈立农捏了捏眉心,“我不知道……你觉得林彦俊会排斥这种事吗?”
“他会不会讨厌被男生喜欢上我不清楚,但他一定不讨厌你。”
陈立农咧嘴,“他对所有人都很好。而且他觉得自己年纪大,要展现一种宽容。”
尤长靖看着他,眼神里竟隐隐浮现一丝责备,“那你觉得他对你还不够好吗?”
陈立农顿了一下,平常他不是会说到这种地步的人,显得自己器量狭隘又钻牛角尖,但他就是煞不住:“像他对你就同样满好的。”
尤长靖不再说话了。
比较这种事没意思,也并非羡慕林彦俊和尤长靖的关系,只是陈立农意识到即便跟尤长靖倾诉这个烦恼,也无法完全得到理解。
他怎么会不清楚林彦俊对他有多好呢?
大厂里最难熬的一段时间,明明林彦俊面对的自我疑窦和课题也不少,却始终陪在他身边,不爱说话的人话多了起来,为了带他脱离流言蜚语的桎梏。寝室失去过同伴后他们之间已经渐渐没了距离感,掏出的真心坦坦荡荡毫无杂质,怎么善待彼此都不过份。
许凯皓知道陈立农想室友同组表演一次的愿望,曾经对他说会努力活过下一轮淘汰,当时他笑着回应我们都拚了,心里同时却浮现一个念头,那林彦俊又怎么样呢?
那或许是陈立农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林彦俊的依赖,以及对于他会意志坚定战斗并活存到最后毫无理由的信任。
林彦俊对他的好仍旧如从前那般纯粹,他却不知不觉地变了。
好死不死一整个礼拜的团体行程异常多,几乎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地步,陈立农表面上对林彦俊的态度一如往常,甚至他被围着讲冷笑话时也赶着捧场,除了他们自己之外,恐怕没人能察觉有什么异状。
林彦俊想维持以往的关系,这恰巧是陈立农最过不去的坎。他开始理解选择一辈子暗恋的人了,感情一旦宣之于口,就像曾经呼吸到水面新鲜空气的游鱼,再也回不到甘愿溺毙的状态。
一次前往拍摄地点,随行的工作人员并不多,只分两台车。陈立农余光瞥见林彦俊自然朝自己走来,脚底忍不住想溜,拉住旁边的Justin问能不能跟他们挤一辆。
他没有去看林彦俊的表情,倒是清楚瞄到站在后面的尤长靖翻了个大白眼。
小鬼Justin范丞丞几个开始时在前座玩闹,不一会儿又靠在一块睡着了。朱正廷和他坐在后排,时不时点头打盹,颠得厉害了偶尔往车窗上撞。
“哎,农农你怎么不睡呢。”
其中一次大概是真的撞醒了,眼神迷迷糊糊地游转,顺道关心他。
“睡不着,我在车上一般很难入睡的。”
“应该让彦俊来的,他在身边你比较容易睡着是吧。”朱正廷打了个哈欠。
陈立农不敢接话,什么叫林彦俊在身边他比较容易睡?
“飞机上也是啊,你一开始不都跟小鬼坐的嘛,后来你们换位置了,林彦俊就说保持现在这个座位你可能比较容易入睡。”
“……”
“你俩毕竟以前是室友嘛,我看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最能安心。”
团内大部分人都是既倦且病,为了不影响健康的人,工作空档多是独自待着休息。
陈立农接棒给下一位后四处转了圈,在角落的地毯上发现闭着眼睛的林彦俊,他蜷起膝盖坐着,看起来竟有种不同于往常的柔弱。
想想他们真的走太近了,就连这感冒都说不上来是谁传染给谁的,林彦俊这段时间里不只身体状况衰退,还要面对公司内部及粉丝争执的问题,整个人迅速地消瘦下去。他却因为害怕距离的过度亲密和出于莫名的逞强心态,还没有好好听他诉说过。
他为什么这么自私呢,林彦俊能依靠的人相较于他更是少之又少。
陈立农坐到他身边,将他的脸轻轻扳往自己的方向,顺势让林彦俊整副身体靠上来。直到一段时间前陈立农都还经常做这个动作,这才是他们之间最自然且真实的相处。
林彦俊似乎略醒过来,发觉自己贴着的体温也不像他那样反应过度,而是自然而然再次放松了身体。
林彦俊,陈立农悄声叫他,感觉到挨在肩膀处的头微微点了点。
“对不起。”
头又大幅度地摇了摇,几乎是急切而条件反射的。
以林彦俊的性格应该会想说什么,陈立农伸手贴住他眼睛,甚至不给他睁开眼皮的机会。
他沉思片刻,谨慎地编织词汇。
“但我没有后悔告白,那不是一时冲动,更不会跟别的感情弄混。”
“再给我一些机会好不好。”
林彦俊没有动静,不论是沉默也好亦或陷入了无意识之中,这都是陈立农预想内的反应。
他悄悄捏住林彦俊的指尖,不敢紧抓也不敢用力过猛,一会儿就放开了,手心早已全是汹涌的汗。
5.
主题考核任务寝室三人被分派到了同一首歌,陈立农也有再度积极争取C位的意愿,再厚的积雪终究会出现融化的迹象,林彦俊看着坐在一大群人中间、状态明显放松许多的他想,这应该是个重新开始的不错机会。
第二次排名公布意料之中的并不理想,但咬合的齿轮已经向前推进不再回头,伴随许凯浩和李长庚的中途离去,林彦俊和陈立农的生活一下子高度密合起来。
陈立农的衣服书籍零食MP3,开始大面积地占据另一半空间,塞满房间的每一处角落,说的话一口气增为以前的三倍量,睁眼闭眼都是对方。
关于陈立农就像翻阅一本小说,当精采的故事进行到一半,突然出现的爆炸性信息量才让你想起先前读过的所有伏线,原来还有这么多内容,原来曾经自以为的了解尚不能称作完全了解。
林彦俊深刻地记得他和陈立农去全时采购生活物品,两人光为了泡面买哪一种牌子、要买多少便热烈争执了近二十分钟,后来在吃的时候取笑对方的坚持。
他始终不习惯单独和某个人关系过于密切,因为人终究要学习成为独立个体,足够强悍地面对一切。但是遇见陈立农之后,也许是出于关心,也许是出于责任,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动摇了他──林彦俊一再打破自己的原则,被牵引着走到他身边。
他们像每一对志同道合而亲密的挚友,白天为同一个目标奋斗,夜半时刻和对方分享所有的心事和秘密,有一回聊得嗨了,陈立农躺在黑暗里笑着说“林彦俊,我总觉得好像和你认识了很久很久一样”。
也许上辈子认识吧,当时他似乎这么回答。从小到大没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林彦俊意识到自己陷落得异常迅速,并且难以自拔。
那天晚上,小组提早散会,尤长靖和陆定昊跑来探望他和林超泽。老队友们聚在一块气氛总是特别高昂,不小心便聊到陆定昊预定睡美容觉的时间。
原以为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出了教室却看见陈立农还站在昏暗的走廊上,低头看着地板,双手插在兜里,脚偶尔踢两步化解无聊。
林彦俊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滋味,他形单影只的样子彷佛要溶入黑夜之中。
“……你不是跟坤音他们回去了吗?”
陈立农没料到所有人一起出来了,摸了摸耳朵,“我刚还在和木子洋说话,他们走了,就想说等你一下。”
剩余几个人面面相觑,陆定昊最早反应过来,大叫一声:“你怎么让农农等你啊!”
林超泽也无言地推了推他的背,后天就要开始彩排,大概同样有些担心陈立农的状态。
“那……”林彦俊扫了他的队友们一眼,他们全是一副理解和催促的神情,“我们也走吧。”
林彦俊原以为他有话要说,一路走着走着却发现陈立农的本意似乎真的是“一起回宿舍”而已。
他们靠得很近,肩碰着肩,影子不时撞在一起。气氛挺微妙,林彦俊觉得五脏六腑痒成一团,脚步故作镇定,心底却隐隐发慌。
“你手肘那个伤好点了吗?”陈立农突然发话,“我回去再帮你弄一下吧?”
“没事了,应该影响不大。”
那感冒呢,还在不舒服吧,你要早点睡。
嗯。
走得太近了,陈立农为了闪开他的脚往旁边位移,差点绊了一下。林彦俊习惯地扶住他手臂:“你是不是很紧张?”
什么都瞒不过你,陈立农有点不好意思地笑,“我梦见好几次舞台了。我站在大家中央,台下好多人在看我,我开口却几乎唱不出来。”
“我知道不会的,已经死命练习了,反射性都能唱,一开始那种焦虑感也淡了很多……”陈立农盯着地面,林彦俊才发现他一直在看两人交叠的身影,很长,很远,“但真的快站上舞台的时候,好像又对观众有点害怕了。”
林彦俊想象了一下几天后陈立农在台上歌唱的样子,他笑起来还是像第一次见到时那般,铺天盖地的阳光,自信又无畏,吸引人视线的追逐,但内在到底是改变了太多。
他无法替他彻底抹去阴影的残留,那只能竭尽全力帮助他释放最大的热量。
“陈立农。”林彦俊认真叫他,毫不闪躲地直视他眼底,“我会让它成功的。”
“我会让它成功的,所以,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陈立农愣了几秒,那双眼睛一时之间涌入非常多的感情,林彦俊尚不及分辨内容,便被一把抱住了。
像是孩子寻求家长的安慰,又像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找到了歇息之地。
心脏飞速搏动起来,林彦俊以为他始终将那些旮旯里的心思藏得很好,没想到身边还是有人能看出来,此刻更是连自己都无法诓骗。
尤长靖问过他,对陈立农是什么样的感觉。
直到此时林彦俊仍然回答不了,却有预感他和陈立农的关系大概一辈子都是如此:他会永远让着他,护着他,害怕他有朝一日失去笑容。
他愿意付出一切,让他们一同得到的新生活,永远不变。
6.
“我觉得排椅子的部分我们要花时间练一下。”
“对哦,不然每次到这个地方阵形都乱掉了。”
“还不是因为,因为林彦俊说以前走的时候摔下来过。”
北京场彩排时你一言我一语,陈立农拍了拍手,主持秩序般跳出来:“好啦,那我们赶快练习吧。”
Firewalking的新编成毕竟不完全是过去的阵容,很多当初一点一点抠出来的细节只能重头磨合,队形也是,默契也是。
每次跳这首歌,陈立农都会轻易想起那一段时光。
很难形容当时他和林彦俊之间的联系,脑海里最先跳出来的词竟是“相依为命”。
相依为命,说出来自己都有些好笑,陈立农当然不只林彦俊这一个朋友,林彦俊同公司的战友们也一直是他的后盾。
但是他们共同面对了室友的分离,两人生活的重新开始,肩负一场必须赢下的战斗,承受着不够安稳的心理状态,他们确实比过去任何时刻都靠得更近,彷佛彼此才是当下唯一的解药。
一种相互依存和共生的关系,又像来自人性本能的需求和渴望。
自打经历过那些,陈立农便毫不怀疑他们还会有很漫长的、并肩作战的以后,他的这种直觉向来强烈又准确,只是曾经说出来不被取信。
即便原成员只剩他们两人,陈立农还是闭上眼睛就能记起大厂那场烟花繁盛的舞台。
所有转变都是从那时开始的,包括稚嫩而悄然萌芽的新的感情,但是当时的自己全然未觉,只沉浸在冬雪初融后来自春天的消息里。
这天病情加重,去过医院一时半会也不见好转,排练到后半,陈立农开始出现干呕症状,跑了几趟卫生间,开演前完全不敢吃东西。
然而他是需要食物补充体力的,严重脱水和四肢无力令脸色异常苍白。
“营养液你试过了吗?”
“子异刚刚问我需不需要,但我连白开水都会吐出来……”
“唱高音没问题?”
“这个还可以,”他指指喉咙,“打过针了。”
林彦俊像颗陀螺一样在他身边转,陈立农无可奈何,拉住他坐下:“你一个发烧的人不要动来动去啦。”
林彦俊看着他,“真的撑不住的时候,给我一个眼神。”
知道了,陈立农应道。
但他不会轻易呼救的,在舞台上怎么能说倒下就倒下呢。
五颜六色的灯牌连在一起,像不同温度的海。一抬手一顿步会掀起没顶的尖叫,耳边歌声甚至变得微弱。镶金镀银的彩带满天飞舞,是空荡心田上无端吹来的一阵风。
陈立农偶尔感觉林彦俊也是喜欢他的,特别是在舞台上眼神交会的时候。
舞台的林彦俊和私下不同,所有情绪的接收和释放到达极致的前提下,明朗、积极而坦诚,出于本能,真实且毫不掩饰。
陈立农在台上基本不会左顾右盼,仍旧能感受到若有若无投过来的神态。
他没告诉过林彦俊,他很喜欢Firewalking和It’s OK两首歌接连在一起的编排,他们轮流当舞台的中心,开始到结束一气呵成,放纵而痛快淋漓,像能豁出生命,最终定格于双双并肩注视观众,直到灯暗下去。
再重的喘息也如烟消散,盛大的欢呼总是让人想听得久一些,再多停留一会儿。
“让让,让让让让,给陈立农让条路!”
后台兵荒马乱,陈立农如同逃难,小鬼在前面替他拨开群众并引导方向,否则完全看不清。
几个工作人员来到卫生间内,拿来毛巾和冰块,好像要他吃下一种紧急处理的药,林彦俊不知道和他们说了什么,最后,包括因为担心而聚过来的成员,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陈立农抱着马桶,不明白自己的胃袋为什么还有东西可以吐。虽然多数时候都是真的“干呕”,恶心的感觉却一阵一阵从未间断。
他生命里最难堪最狼狈的模样林彦俊全都见证过,也不知是一种怎样的缘。
林彦俊一直抚着他的背,递给他拆开的药包:“是药粉,含住,让它在嘴里慢慢溶化。”
陈立农双眼噙着泪花:“这个药会不会很苦。”
“不会。”
“你怎么知道?”
“我刚刚偷吃了一点。”
陈立农被他逗笑了,用手背抹着眼角,“我拖累大家了,好丢脸。”
“哪里丢脸了。”
陈立农很想说你就是对我太好了,别这么好,接过药包时却透过模糊的视线看见林彦俊皱紧的眉头,一脸严肃。
彷佛险些倒在舞台上的是他,被迫吞下苦药的也是他一样。
见面会结束后陈立农借着药劲昏睡过去,作了一个很长的梦。
这段时间里经常梦见林彦俊,反反覆覆,过去和现在的都有,忽然一下子汇聚起来,溯游而上。因为陈立农所受的病痛而烦扰的他,即便有些疙瘩也想陪在身边的他,曾经倾听青涩烦恼到夜半的他,笑得不计形象的他,能言善道的他,观察入微的他,以及最初那双冷酷不爱笑的眼睛。
他总能看出陈立农难以诉诸于口的窘迫,总是第一时间了解陈立农最大的需求。
陈立农意识到,也许相处得来的伙伴能有很多,但很难再出现像林彦俊这般贴合他心意的人了。
他甘愿陷在林彦俊这个漩涡里,绕不出去,如同代表那个人的永恒符号。
曾经觉得Firewalking给予他的已是一场难遇的奇迹,晦涩艰困和满怀希望并存,近乎无时无刻的相伴,两人撑开黑夜的夹缝,坐在井底仰望星辰。
但综合一切他总算明白,“现在”才永远是最好的时刻。
他们应当拥有的,彼此更加坦然、更加勇敢相对,让任何过去都不值得艳羡的未来。
昏昏黑黑的天花板映入眼帘,陈立农眨了眨眼睛,一点也没有梦境过后的心悸,反而安稳而平静。
林彦俊趴在床边,一听他沙哑问“几点了?”立刻直起身,眼睛噌噌有神,似乎从未入眠。
“不知道。”他说,“你睡吧。”
“睡着你就走了吗?”
“不会。”
陈立农深吸一口气,“你知道吗,我再好的同学都不晓得我睡觉喜欢身边有人、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习惯的事。”
“你是怎么发现的?”
林彦俊没说话,伸手替他拨了拨汗湿的刘海。
陈立农也不在意,继续说道:
“我上次回台湾,和几个朋友偷溜出去玩。在捷运站等车的时候有个人撞到我,我正想道歉他却骂了一句‘干恁娘!’,很大声又字正腔圆的那种,”他模仿对方发狠的语气,林彦俊不由得被逗乐了,“后来我一直大笑,其他人都很生气,不懂我在笑什么。”
“那时候我就想到──如果你在该有多好,只有你懂这种只剩怀念的感觉。”
“同时也发现我彻底完了,就连这么微不足道的事情,我都想立刻和你分享,即使隔着一道海峡。”陈立农缓缓吐气,“你能了解我当时的感受吗?”
“我了解。”
你才不了解,陈立农忽然有些委屈。
林彦俊不说话了,直到陈立农再也扛不住主动抬眼去看,四目相接,才发现林彦俊始终盯着自己,神情里流露一丝无奈。像最精密的面具终究被割开一条裂缝,他从未见过、亦难以读懂的情感汩汩而出:
“因为我也这么喜欢你。”
7.
“他已经休息了,现在不太方便。”
“有什么事你们可以跟我讲……”
“集合?几点?喔我知道了,我会告诉他。”
“嗯、嗯……都很正常……”
林彦俊倒在床上,慢慢阖上眼睛又睁开,陈立农出去的时候把门关得挺严实了,但他放低的说话声仍然穿过一切屏障,被轻易捕捉。
相似的情景这两天不知重复了几次,陈立农把外界的声音全部掩在房门外,替他过滤应当接触的人,像忠实的兵卫守着防线,连一点刺眼的光都不允许照入。
等他退回领地,两人又一同身处幽暗之中。
陈立农攀上床铺和他说话,林彦俊听了一会儿点点头,他又安静地下去,在桌边挑一盏小灯继续比划练习他的rap。
太伤眼睛了,林彦俊看了一阵,还是翻身跳下床。才把寝室灯打亮,陈立农立刻吓一跳般:“你要洗澡了吗?”
“……”
林彦俊摇摇头,他得找个离开房间的理由,尽管并不想。
“我去一下全时。”
这是整天下来他寥寥可数的开口之一,陈立农唰地站起来,然后把碰翻的铅笔和小本子逐个捡回桌上。
“我也想去。”
怎么又待一起了呢,尤长靖白天的时候才笑过他,你太让陈立农担心了,他巴不得直接长在你身上。
林彦俊想,事实上是他也无法拒绝,因为心底深处需要。
陈立农在饮料架前转来转去,发现林彦俊都快结好帐了才匆匆拿了瓶牛奶。
林彦俊戴着耳机,陈立农走在身边,偶尔靠近低语两句,其实听不清,但也不重要。他突然觉得人能束缚住自己的情绪太多了,内疚、自责、自疑、自卑,这些是一辈子难以脱出的泥潭,却能因另一个人的存在和安抚稍有缓解。在陈立农那里应验的事,最后居然回到自己身上。
这条灯光朦胧昏黄、乘载无数欢声笑语和沉甸甸心事的路,他们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太多次。
陈立农。
他没真想喊他的,却在对方回头时发现自己出了声。
“我觉得机会可能不大了。”
说得没头没尾,然而陈立农停下脚步,定定打量他,眼神澄澈透明,林彦俊所有的心思都映在他眼底。
“虽然你说机会不大了,但你看起来满脸都还是──‘我不想输’耶。”
“就和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一样。”
他竟在这种时候抄袭台词,林彦俊反而因此先笑了出来:“你第一次见到我居然有印象哦?”
“当然啊,我对每个人的表演都很有印象。”
“你在接受采访是不是。”
林彦俊不是第一次呛他讲话公关了,陈立农也不以为意,只是微微歪头笑了一下。
那一笑非常柔和而成熟,带着毫无条件的包容。林彦俊感觉心底某一块彻底塌陷下去,恍然而震撼,即使只在一刹那间,两人一直以来的角色也完全颠倒了。
不过三个多月,这家伙竟已蜕变成长到这种地步。
陈立农没再说什么,彷佛那一笑就是他想表达的全部,他又迈开步伐,走在前面。
他总是有些不合时宜的贴心,比如他明白林彦俊或许不想在此刻被窥探表情,因此让出整块背后。
隐隐约约地,耳机里的音乐被另一段旋律所掩盖,逐渐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已经隔开一段距离的陈立农忽然哼起歌来,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就让世界毁灭
就让一切化成灰 一切荒谬今天都终结
就让我被毁灭
就让骄傲的骨灰 来证明我曾经是谁
三个多月了,如果他没能顺利出道,那么他亲耳听见陈立农清唱的机会,也许就永远停留在这个漫漫长夜里。
他想,你千万不要回头看,哪怕一眼。
如果这条路的终点会有光,我们一起抵达了新的世界,徜徉放松快乐,你也意识到了相同的感情。或许、或许有一天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
关于我最真实而压抑的心情,关于我对你的全部。
8.
经过较长时间的休息,出席隔日活动的成员气色皆明显好了许多。
他们排练过一遍待会可能的提问,熟习自己负责的代言和推荐商品,酒店房间的空气有点闷,告一段落后小鬼和王子异说要出去透透风,尤长靖想问工作人员外卖的菜单。
屋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陈立农丢开产品目录,身体仰躺在沙发上。
“唉,还是有点担心,”他双手捂住眼睛,“我来主持的话冷场了怎么办。”
“我们都会帮你的,像你平常聊天一样说话就好了。”
“纯聊天就很水啊,”陈立农埋怨,“什么时候才能跟你互换一下灵魂,或者开启精神分享模式也行啊。”
林彦俊笑了,把手放在他的大腿上。这个动作其实很平常,但他们才刚互相表白过心意,气氛立刻起了些许变化。
陈立农伸手捋了捋林彦俊额前的几絽发丝,仔细而缓慢,看似替他整理,目光却和他交汇。
林彦俊摸了一下他的腰,陈立农便靠过来,低头在耳边说:“想要亲你一下。”
气息贴近而微微紊乱,陈立农觉得自己心脏都到了嗓子眼。林彦俊看起来还是很镇定,他环视了一下房间:“这里搞不好有摄像头。”
他把陈立农拉起来,一路走到两个壁橱之间,反手将人抵住了墙,一个欺身压上来。
陈立农笑开了,露出不得不佩服的神情,他们轻轻拉扯对方后脑的发丝接吻。
碰触到柔软嘴唇的那刻陈立农感觉魂魄都飞了起来,到现在他还是不可思议,林彦俊怎么就答应他了?
但是他还没有机会细问,现在也不是给他想这些的时候,他全情投入这场唇舌的亲昵之中,掠夺缱卷气息的急促和温热,分开之际两人的眼睛都蒙了一层水雾。
气氛古怪又甜蜜,陈立农张开双手,将整个人拥入怀中。
“好想一直就这样下去啊。”
还陷在爱意终于得到回应的狂喜和余味里,他有什么念头总是不经思考,直抒胸臆说出来。
傻气、笨拙、坦率,像他的人一样,很容易传染。
会的,陈立农感受到林彦俊也搭上自己的背,两个字应得不算大声,对他来说却像一块沉入心湖的磐石,是他全部的勇气。
休假前的最后一个行程,大家情绪都很愉快放松,陈立农第一次暂代C位,不断提醒自己要照顾每一个人说话的机会,按顺序来不要慌张,却往往听见问题便下意识去看身旁的人。
他还是太依赖林彦俊了,在不熟悉的领域里习惯性搜寻对方,这点不管过了多少年或许都改变不了。
这天也很热闹,香蕉的成员们在后台聚了一场,不说尤长靖,其他较熟悉陈立农的人似乎都知道他俩的事,虽然没有明讲,他仍能感受到那热切而真诚的接纳。
“农农,”陆定昊牵着他的手问,“你以后还愿意为我再唱一次《女孩》吗?”
他几乎就没停止对陈立农的夸赞,最后林彦俊忍无可忍扒了一下他的头。
踏上这片土地五个月了,陈立农获得来自非常多人的温柔和善意,一点一滴他都记在心里,想着有一天必须回报,唯独林彦俊无法简单地归纳成册,因他毫无保留将自己拥有的一切分享给了他。
他们在不同航线的分岔口和其他成员道别,尤长靖个头娇小,陈立农得弯腰拥抱他,结果对方微微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我走啦,好好享受接下来的两人世界。”
“我会想你的小宝贝。”
尤长靖赶紧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心点!我现在已经是电灯泡了知道吗?”
不会的,陈立农一直笑着摇头,用力抱了抱他,两人哈哈哈哈放肆笑开了。
林彦俊已经告别完一轮回来,见他们还在讨论马来西亚的名产,忍不住插了一句能不能别让航班等你?
“上次被当众广播的不知道,是谁,哦?”
机场内人来人往,分离和聚合不断在这里更迭上演,因工作性质他们早已习惯了此番情景,却仍庆幸彼此的归途是同一个方向。
飞机滑入跑道,陈立农看着不断向后掠过的景色,夜空清朗洁净,低垂在地平线上,星子彷佛随时要坠落。这一切依然不太真实,之前如何纠结都不曾产生这种感受,他忽然有些鼻酸。
“在想什么?”
林彦俊凑近过来,刘海几乎扎到他脸上,陈立农露出一个笑容。
“想你啊。”
“……我觉得,”林彦俊略有严肃地说,“你开始被带坏了,是时候好好教育一下。”
带坏风气的首要人物难道不是你吗,陈立农有些好笑,其实类似的应对他本就信手拈来,当室友的时候不怎么积极展现罢了。
因为他对林彦俊也不需要说这些话。
“欸,林彦俊,”他还是开口问了这两天憋在心里的事情:“为什么你之前一直不肯答应我?”
“……觉得还不是时候,尤其这段时间我们的状态都不好,”林彦俊想了想,“而且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想,有多喜欢。”
能听到林彦俊亲口说这种事情太稀奇了,陈立农顿时来了精神,“那现在呢?你还会怀疑吗?”
谁知道呢,林彦俊看了他一眼,“你好像是前阵子开始才行为怪怪的吧?”
“……我承认我比较迟钝……”
“看出来了。”林彦俊没给他面子,“还有一点就是……这对相处上必定会产生很大的影响,我怕可能因此失去初衷。”
“什么初衷?”
林彦俊没回答他,只是问:“你知道我谈恋爱占有欲很强的吗?”
哈,陈立农忍不住笑出声, “这方面我恐怕也不输哦?”
林彦俊看起来不像开玩笑,但他又何尝不是认真的,他们静静眼神对峙了好一会,直到林彦俊收回视线。
“总之……”他顿了顿,彷佛陷入回忆里,“其实就是,我的意志力还不够坚定。”
或许拒绝和被拒绝,这过程谁也没有比谁好受。陈立农亦沉默下来,手心覆盖上他的手背,林彦俊将手掌翻过来,握了两下,让他们十指交扣。
林彦俊,陈立农小声说,我能问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吗?
“……”林彦俊小小呛了一下:“这你好像也没说过吧?”
“我想听嘛。”
一旦陈立农打定了主意,便固执得八匹马都拉不住,更何况林彦俊根本招架不了他撒娇的神情。林彦俊仰起头,身体靠着椅背陷下去。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他说。
“我愿意听你说,感觉今天完全不需要睡觉,”陈立农贴近他脸庞,身体晃来晃去:“你看着我,你看着我呀。”
林彦俊无视了一会,还是被他动摇了。睁开眼睛,里头有无数紊乱的光影重叠,彷佛所有时间都打马而过,陈立农执着地要厘清,直到浅棕色的虹膜终于完全映出他的样子。
林彦俊笑起来。
“一直都看着啊。”
END
*觉得5.19(泉州场)-5.27(悦诗风吟)应该是很重要的一个时期,两人身体当时都出了状况,算是他们出道后遇到的第一道难关,虽然明面上糖很少,但他们私下一定是互相陪伴熬了过去,突破&成长(by 5.26哥哥微博),感情也比之前更稳固,才有了后面持续发糖的日子(深圳场太热除外)。因此选了这段时间来写
*“不要想太多”似乎是个很早开始便持续灌输的观念,因此私心把小俊第一次讲这句话写在我怀念的时期
*“干恁娘”闽南语(这个大概不需要解释意思
PS 谢谢大家留言,每一条都认真看了,但不太会回……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