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超级制霸】查无此人
/私设背景
/清水
“喂——你们家阿俊又打架啦!”
陈立农做午饭的时候餐厅的小叶在院子外面大喊,匆匆的擦了擦手关掉火就立刻赶了过去。
餐厅里桌椅倒了一地,陈立农把还要继续动手的人护到了身后,“这些都是你弄的哦。”
“是那个变态摸小西屁股啊!”
小西是新来的服务生,陈立农看了她一眼,女孩的脸涨得通红。
把餐厅的事处理好后阿俊已经在员工换衣室里睡着了,陈立农看着那人的睡颜,破掉的嘴角显得格外碍眼。
“不要动了。”刚洗完澡的身上还带着热度,陈立农捏住了那人的下巴,好让对方不能再乱动。
“嘶——”阿俊闪躲了一下。
“现在知道痛了哦。”陈立农用了最轻的力道涂抹着嘴角的伤口,阿俊像个大爷一样躺在他的腿上,不安分的动动脚趾又哼...
/私设背景
/清水
“喂——你们家阿俊又打架啦!”
陈立农做午饭的时候餐厅的小叶在院子外面大喊,匆匆的擦了擦手关掉火就立刻赶了过去。
餐厅里桌椅倒了一地,陈立农把还要继续动手的人护到了身后,“这些都是你弄的哦。”
“是那个变态摸小西屁股啊!”
小西是新来的服务生,陈立农看了她一眼,女孩的脸涨得通红。
把餐厅的事处理好后阿俊已经在员工换衣室里睡着了,陈立农看着那人的睡颜,破掉的嘴角显得格外碍眼。
“不要动了。”刚洗完澡的身上还带着热度,陈立农捏住了那人的下巴,好让对方不能再乱动。
“嘶——”阿俊闪躲了一下。
“现在知道痛了哦。”陈立农用了最轻的力道涂抹着嘴角的伤口,阿俊像个大爷一样躺在他的腿上,不安分的动动脚趾又哼哼歌。
“你说屁股有什么好摸的啊。”阿俊问,落地窗没有拉窗帘,他看着最后一抹晚霞慢慢的消失直到被暮色全部吞噬。
“好了。”陈立农把东西放回药箱示意那个人起来,擦身而过的时候顺手捏了捏对方的屁股,嘴角噙着笑意,“很好摸啊,有爽到的感觉。”
下一秒抱枕就准确无误的砸到了后背上。
“我又不是女生。”
陈立农突然停住,惊讶的看着他,“是谁告诉你女孩子才不可以被摸,男孩子也不行啊。”
“是吗。”
阿俊不以为然的应着,没把这句话听进去的样子看得陈立农心里发痒,他走过去把人抵进沙发里,用手点了点对方的嘴唇,“亲啊摸的,没有经过本人允许都不可以让别人碰。”
“知道了。”阿俊不耐烦的打开他的手,窝进沙发里打开了电视,“那你昨天晚上还不是这么做了哦。”
陈立农一愣,耳根子开始发烫,昨天晚上他以为这个人已经睡着了的……
心虚的看向那个人,谁知道对方懒洋洋的看着电视仿佛刚才那句话根本就只是顺口一提而已,完全让他拿这个人没办法。
“要教你几次才会记得东西要好好放啊!”陈立农走到那人房间看着一地的衣服叹了口气,一边走一边收拾着,一张便利贴落在了脚边,他捡起来贴回了墙上,看着满墙的便利贴有些失神。
3.21 今天去了海边,冷,不好玩。
3.22 陈立农带我去了餐厅,很吵,大家人很好。
3.23 洗澡的时候又没有热水了,陈立农叫我以后不可以洗那么久了,才不要。
3.24 天天来便利店的冰激凌很好吃。
3.25 陈立农好啰嗦。
……
……
10.12 想出去玩。
10.13 陈立农占了我的房间,还有我的床。
10.14 出去玩被骂了,骂很凶。
10.15 陈立农煮菜很好吃,只有煮菜好吃。
10.16 拿到工资了,被陈立农没收了。
10.17 陈立农亲我,不懂。
……
……
1.26 我的名字是什么,想不起来。
1.27 和陈立农在屋顶看了流星雨,睡着了。
……
……
捡到阿俊是在一年半前的一个下雨天,沙滩上躺着被雨模糊的白色人影,陈立农原本只是一时好心,谁知道这家伙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连刷牙这种事都要他手把手的重新教。
陈立农有一家餐厅,是父亲留给他的,阿俊每天会在那里帮忙,包吃包住,没有工资。
在一起五个月后阿俊突然什么都不记得了,陈立农只好又一遍遍开始教他,八个月后又发生了同样的事,那个时候陈立农才知道这个人的记忆力很不靠谱,阿俊大概也懂得一些,所以才留下了把每天发生的事记录在便利贴上的习惯。
可是那又怎么样,大脑空白的人看着满墙的记忆对过去所发生的一切也不会再产生共感。
“陈立农,饿诶。”
阿俊站在门边,洗完澡后只穿了一件宽松背心,懒懒的看着他,还抠了抠手臂。
“不是才吃完晚饭哦!”陈立农睁大眼睛看着他。
“就饿啊!”阿俊瞪着他。
十分钟后阿俊抱着陈立农切好的西瓜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认真看着电视,外面刮起了风,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陈立农把落地窗关了起来,看着眼里只有电视和西瓜的人一脸无奈,“我真的是上辈子欠你的。”
“喂。”陈立农托着脸看了一会忍不住开口,“下次不要再随便跟人打架好不好,破费的是我诶。”
“他们欺负小西啊。”
“自己都需要人照顾还保护别人什么啊……那我呢,有人欺负我你也会和别人打架哦?”
“为什么不会啊。”阿俊心不在焉的答着。
陈立农看着那个人的侧脸,身体里有什么情愫在隐隐的翻滚着,让他无力又欣喜。
“笨蛋。”
陈立农伸手粘掉了那人嘴角的西瓜籽,阿俊看了过来,两个人挨得很近,外面还在刮着风,陈立农看不见那些,他只看到眼前的人眼睛黑得干净又漂亮,而这样的眼睛里此刻只有他一个人。
像无数次那样带着忐忑不安的心跳靠近,阿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陈立农听见口水吞咽的声音时忍不住笑起来,温暖的气息交杂间嘴唇黏在了一起。
薄荷牙膏的气味和清爽的西瓜汁卷在一起,陈立农的呼吸很小心,手指顺着对方的脖颈摸了上去,阿俊始终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灯光下睫毛落下一个扇形的浓密阴影,就在陈立农的吻加重力道的时候怀里的人突然轻颤了一下。
“嗝!”
“……”
陈立农拉开距离,阿俊下意识舔了一圈嘴唇,把吃剩下一半的西瓜塞到了他的怀里,“饱了。”
周末的时候阿俊照例会休息,其实岛上也没有哪里可以去,陈立农找到那个人的时候不出所料的又看到阿俊在天天来便利店里吹冷气,咬着冰棍和老板的儿子范丞丞一个人一支眼巴巴的盯着头顶上的挂式电视机。
这个人到底是有多爱吃冰激凌啊!
陈立农把人拉起来往外走,范丞丞在后面喊道“没给钱呢!”
陈立农深吸一口气又拽着人折返回来把钱拍在了柜台上。
“不够,他吃了五根。”
“哈?!”陈立农皱眉看着阿俊,“你吃五根哦,跟你说了多少次会拉肚子啊。”
阿俊咬着剩下的半支冰棍盯着他看,“快点付钱啊,不然丞丞会被骂诶。”
“对啊,我会被骂。”范丞丞摊开了手。
陈立农直接掏出一百块拍在了桌子上,“连下次的一起算!”
货船到码头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在凉伞下晒了半小时,陈立农把阿俊汗湿的头发用手梳到了后面,“喂,你怎么又晒黑了啊。”
阿俊趴在桌子上哼唧着不理他,手边是一杯见底的冰西瓜汁。
把货送到店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走的时候小西突然叫住了他,羞怯的看了一眼阿俊又飞快的收回目光,“上次去的时候店家送了两张免费招待券,今天是最后一天,我还要补课不能去,老板你要不要带阿俊一起去啊,阿俊不是喜欢吃拉面吗。”
陈立农看了阿俊一眼,那个人插着兜不在乎的样子却又忍不住的偷瞄小西手里的招待券。
“那谢谢你咯。”
陈立农接过招待券塞进了阿俊的衬衣口袋里。
夜市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两个人坐在日式料理店靠窗的位置上,陈立农把鸡蛋挑到了那个人的碗里,阿俊闷着头照单全收,反倒是他自己因为天气太热没什么胃口,撑着头看着阿俊一个人吃得大汗淋漓。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只是看着这个人吃饭就会满足的傻瓜啊。
“阿俊,如果身边没有我你也可以吗?”
“不可以。”
陈立农呼吸顿了一下,“为什么。”
喝完最后一口汤阿俊满足的放下了碗,还沾着油的手就准备去擦眼睛却被陈立农截住掏出湿巾擦拭着,“说啊,为什么。”
“没有饭吃,肚子会饿。”
陈立农吐了口气,就知道问这人也是白问。
夜市的人很多,空气里飘浮着汤饭和海风的气味,耳边是热闹的交谈和吆喝声,手背似有若无的触碰在一起,陈立农想牵住那只手的时候却落了空。
“陈立农,买这个。”
阿俊蹲在一个摊位上抬头看他,指着一缸白底花色的小金鱼。
“你才不会有空照顾它们,最后还不是我照顾!”
“你照顾,我看。”
怎么会有人这么厚脸皮的明目张胆提要求啊,陈立农把人拽起来没拽动,阿俊看着那缸小金鱼眼神很固执,陈立农有点生气,撒开了手。
走了两分钟忍不住回头,那个人低着头在他身后五米左右的地方闷闷不乐的跟着。
到家的时候陈立农站在门口等着他,阿俊慢吞吞的走着,一副谁也不想理的样子。
“真的生气了哦。”
陈立农眼里带着笑,阿俊轻哼了一声,突然抵住了他的额头。
“怎么了?”对于这个人主动的亲昵陈立农有些不知所措的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背,阿俊难受的哼唧着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痛。”
吃了五支冰棍的人疼了一晚上的肚子,一下子出冷汗一下子想吐,只能蜷缩着身体在床上闷哼着,陈立农守在床边,用热毛巾擦拭着那张疼到不停出汗的脸,直到后半夜的时候那个人才渐渐睡了过去,睡梦中鼻子里还会发出小声的呻吟。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陈立农已经去了餐厅,阿俊吃着准备好的早餐突然“噫”了一声,茶几上的空鱼缸里多了几只白底花色的小金鱼。
陈立农没想到那个人真的不是三分钟热度,平日里回到家就守着电视的人现在除了喂食就是趴在沙发上盯着几只鱼。
“你有没有觉得你跟金鱼很像。”
阿俊轻点着鱼缸,“一样可爱吗。”
“什么啊,是记忆一样短暂啦!”
“我又不是故意忘记的。”
就是这样才让人觉得无力吧。明明想做点什么,却什么都改变不了,陈立农改变不了自己,也改变不了阿俊,事实上,他改变不了任何人。
“陈立农你很怕我会忘记你哦?”
“干嘛问这个,你自己又做不了主,过来帮我洗碗啦,很懒诶你。”
阿俊盯着金鱼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突然站起了身,“不要,不喜欢洗碗。”说完就回了房间。
陈立农叹了口气,他到底喜欢阿俊什么啊。
盛夏的夜晚免不了因为闷热而心烦意乱,陈立农记挂着这人着凉刚好不肯给开冷气,身边的人翻来覆去了十几分钟终于把他吵醒了。
“热。”
阿俊盯着他,眼睛在黑夜里发亮。
陈立农只好把窗户打开,又在房间里喷了一些防蚊虫喷雾,沿着海岸线拂过的风吹进了一丝凉意。
阿俊丢掉了被子,陈立农把人捞进怀里,“要讲几次才能学乖。”
阿俊的呼吸软绵绵的喷洒在他颈间,头发蹭着自己的下巴,陈立农拍了拍不安分的人,“你再乱动我们就都不要睡觉了哦。”
怀里的人立刻闭上了眼睛,陈立农忍不住挑起了嘴角,颤抖的睫毛下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阿俊睡觉的时候喜欢有人拍着他的背这样睡得会比较快一点,陈立农也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件事的,好像是刚捡回来没多久的时候,阿俊常常会在半夜做噩梦惊醒,后来陈立农就习惯了在这个人睡觉的时候轻拍着对方的背看着他入睡。
阿俊的身体线条结实又纤细,到最后他常常会忍不住把人抱进怀里,醒着的阿俊是很难控制的,但睡着的时候又异常乖巧。
陈立农现在把自己活得越来越像一个六十岁的老人,规律的饮食,健康的作息,所以总被店里的员工拿来打趣。
其实他只是担心阿俊而已。
一个人有了牵挂后难免会有很多放不下的东西,他无法确定其他人是否能像他一样包容阿俊的特别,所以在这之前他得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好阿俊。
那个人嘴巴又挑脾气又坏,他得好好看着才行。
-
小叶打电话说餐厅里有认识的女孩等着他的时候他还不信,见到面的那刻才记起上次通话里妈妈跟他交待的,相亲。
陈立农有点为难,又不好拒绝人家女孩子大老远跑过来,想着还是要邀人家吃顿饭再好好说清楚。
“小叶帮忙看一下店哦。”陈立农交待着就和女孩一起离开了,下午的时候餐厅里没什么人,几个女孩围在电脑前兴奋得讨论着什么东西。
“阿俊你动静小一点啦!”
小叶朝拿椅子撒气的人说着,阿俊不爽的嘟囔着什么也凑到了电脑桌前,“你们在看什么。”
“生日礼物啊,过几天就是老板生日了嘛。”
“生日要送礼物哦?”
“当然啦,是很重要的日子,一年就一次嘛。”
阿俊“哦”了一声,突然把抹布扔到桌子上往外走去。
“阿俊你要去哪里啊——”
“真的不好意思让你白跑这么一趟,妈妈那边我会解释的,希望你理解我现在还没有成家这方面的想法。”
“没关系,也勉强不来啦。”
“你等一下哦,我去买票,今天我送你回去。”
“不用的……”
“要的,你一个女孩子回去我不放心,而且被我妈妈知道会骂死我诶。”
看着陈立农笑女孩也放松了一些,码头的人很少,只有几个卸货的工人靠在货物上睡午觉,耳边的海风是热的,很像……不对,不是海风,女孩回过头的瞬间被人攥住手粗鲁的拉走。
近在咫尺的人眯着眼睛审视着她,女孩紧张得后退,却被对方伸手抵在了墙边。
“他,是,我,的。”
男生说完后才拉开了距离,干净澄澈的眼睛故意瞪得很大,却又无法让人真正反感。
阿俊拍了拍手满意的转过身,和拿着船票目瞪口呆的陈立农正好撞了个面对面。
“你今天怎么不回家吃饭啊。”范丞丞看着已经黑了的天色好奇的问着。
“不在。”阿俊兴致恹恹的舔着冰激凌。
“谁不在啊,陈立农啊。”范丞丞趴在凳子上,头顶的老旧吊扇慢悠悠的晃着,偶尔会飞过几只不怕死的飞蛾在天花板上笼罩起一层会动的阴影。
“那你吃面包吧,上次陈立农给的钱除开你吃冰激凌的还有剩呢!”
阿俊没说话,闷不吭声的站了起来,范丞丞看着那个人破天荒的把没吃完的冰棍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一言不发的走了。
阿俊,不开心呐……
陈立农赶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客厅里漆黑一片,连往院子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月光落在他的肩头,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变成星星溜走。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陈立农走了过去,阿俊抬头看着他,眼睛红红的。
“死掉了。”
“什么?”
阿俊指着茶几的方向,“小金鱼,死掉了。”
陈立农蹲下来,把人抱进了怀里。
阿俊扯着他胸前的衣服静静地流眼泪,哭得一点声音也没有,陈立农安抚得拍着他的背,“不是你的错,我买的时候老板就说小金鱼年纪大了嘛,是老爷爷级别的哦,你也不能强留住它对不对。”
阿俊一直摇头,说不是。
“不是什么?阿俊难道不是因为小金鱼才这么伤心吗。”
“我自己洗碗。”
“诶?”陈立农不解的看着挣开拥抱的人。
“饭可以少吃一点。”
“冰激凌也可以少吃一点。”
“你不跟别人走可不可以。”
陈立农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有一句话叫,细看方知美丽,久品才解可爱。
陈立农第一次不懂该如何珍惜一个人,这个人有时候像来自另一个星球般让他捉摸不透难以接近,下一秒却又无声无息的靠近在你心底的命门处致命一击。
他只能看着阿俊,却连怎么抱他是最好的姿势都不知道。
他以为自己已经不奢望能得到对方的回应了,可还是会一次一次陷入这样柔软的陷阱里,这个人正在杀死他,用最温柔的方法。
“我不走。”
夜风把阿俊裸露在外的皮肤吹得很凉,陈立农的吻落在他的肩头,带着颤抖万分小心的落下。
他的手从阿俊的背心下摆探了进去,那个人僵硬的靠在门边,身体因为抚摸而轻颤着,依然是像无数次那样亲密而熟悉的靠近,最后彼此的嘴唇触碰着直到唇齿交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他不知道阿俊懂不懂亲吻的意思,但对方的手插进他发间的举动无疑是让他欣喜的,可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用眼神征求着那个人的意见,阿俊脱掉了松垮的背心静静的看着他,像是在做什么无声的邀请。
他握着那人的脖子,手指轻蹭着皮肤试图让那个人放松下来,牙齿细细的厮磨着对方嘴唇的轮廓,亲吻一路向下,轻咬着下巴,舔吻过喉结,最后虔诚的落在了左胸口。
“阿俊……”
“我是你的。”
陈立农破天荒的赖床了。
阳光从落地窗里洒进来的时候身边的人还睡得很沉,光裸的背在阳光里泛着一层细软的金色绒毛,手指沿着那人的脊椎线缓缓向下的时候突然被沉睡的人一把攥住了手。
“醒了?”
阿俊没有理他,眼睛也还闭着,仿佛刚才的动作只是身体的条件反射一般。
“今天可以放你休息哦。”
陈立农捧着他的脸,把散在额前的碎发撩开亲了亲那人的嘴唇。
熟睡的人半睁开眼睛又缓缓闭上。
就在他以为这个人又睡着的时候对方突然掀开了被子,把两个人罩在了一起。
“……”
陈立农在黑暗里愣愣的眨着眼睛,耳边竟然又响起了绵长的呼吸声。
“阿俊,你不要想睡了。”
阿俊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去餐厅,工不工作不重要,反正陈立农也早就打算好养阿俊一辈子,但每次回到家都见不到人就让他很介意。
“阿俊吗,他这几天都没来啊。”范丞丞应着。
真是,一天到晚到底跑去哪里了啊。
陈立农把那个人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千算万算都没想到是村委会打电话过来让把人领走的。
“立农啊,把你们家阿俊看好啦,一天到晚找人打架哦。”
陈立农先是道歉,等一抬头看那人就傻了,右眼起了一块淤青,眼睛里还有红血丝,好好的一双眼睛搞成这样陈立农立刻就火了,再一看另一方,更惨,这下直接把他的火一拳闷进了心里。
一路无言的回到家,陈立农沉着脸烧水煮鸡蛋,阿俊跟着他到厨房,又跟进客厅,丝毫没觉得自己的哪里做错也完全不打算解释的样子让这几天都看不到人的陈立农一下子发了火,扯着领子把人按到了门上,亲吻里卷着暴烈的气息,牙齿和舌头磕碰着,最后狠狠咬到那人闷哼出声才终于放过。
“阿俊,不要再打架了好不好。”
陈立农觉得很难受,他总是害怕,万一哪天这个人出事的时候自己不在身边怎么办,有没有人护着他,把他带回家。
“不好。”阿俊干巴巴的顶着嘴。
“你再说一次。”陈立农看着眼睛上的淤青语气就冷了下来。
阿俊不肯看他了。
“他们说你坏话。”
陈立农愣了一下,没想到事情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他们说我什么。”
阿俊始终偏着头,看上去像在生闷气。
“他们说你喜欢男人。”
锅里的水沸腾了,陈立农看了他一眼,走到气灶前关掉了火,把鸡蛋在冷水里泡了一下才把壳剥开,扳过那人的脸在受伤的地方轻轻滚压着。
“你也觉得喜欢男人不好是吗。”他问。
阿俊的声音小了下去,“我不知道,反正他们说这样不好,我不要他们说你不好。”
一个人的心要被怎样的温暖过才会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就是害怕惊扰了那不真实的心跳呢。
“我误会你了,我跟你道歉。”
手下失了力道,阿俊瑟缩了一下,陈立农吹了吹被烫到的地方极力控制着自己有些发抖的手,“但是你答应我以后就算这样也不要打架了好不好,只要阿俊不这么想,其他人怎么看我一点都不在乎。”
阿俊终于肯抬起头和他对视,眼睛里有一丝不甘,又或是类似委屈一样的东西。
他不敢看这样的眼睛。
门铃突然响了,阿俊推开他抢着去开了门,陈立农认得这个人,蛋糕店的老板兼师傅。
“阿伯做得很用心哦,水果有放很多内,一定要全部吃掉才好,还有这个,除掉蛋糕的钱还有八十七块是你应该拿的啦。”
事实上在看到那个生日蛋糕的时候陈立农就什么都懂了,酸涩大过甜蜜,他明明以为这个人不把他放在心上的,可是这样做却让他更加害怕。
一直不敢要。怕要的多更难以承受失去。
“你……去打零工哦。”
奇怪,鸡蛋明明已经不烫了,陈立农却觉得有股灼人的温度从掌心一直烧到了胸口。
“生日快乐。”阿俊说。
其实陈立农根本就不记得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和阿俊在一起后他好像把所有的心思都留给了这个人,连最稀松平常的琐碎小事也是第一时间想到阿俊。
“你笨蛋哦,买个蛋糕干嘛跑出去啊。”
“可是我又没有钱。”说到这里阿俊还有些埋怨的看了他一眼。
陈立农咽了咽口水,哽着喉咙。
“你……你干嘛做这种事啊,很奇怪诶,一点都不像你……你,你是笨蛋吗!”陈立农说到最后已经恼羞成怒。
他羞于启齿,阿俊,你为什么这么好啊。
“为什么不行。”那个人说,“你也对我这么好啊。”
“那不一样……”陈立农咬着嘴唇,没办法正视那双眼睛。
“我搞不懂哪里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啊!”
阿俊蹙起了眉头,奇怪的看着他,“陈立农,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很奇怪,紧绷的身体在一瞬间突然松懈了下来,“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我好爱你。”
爱是什么。
如果爱是陈立农一件事一件事的从零开始教他,为他做饭,收留他,在夜里不厌其烦的拍着他的背等他入睡,那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嘛,这些他也可以做到。
“那我也爱你啊。”
什么?!陈立农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阿俊的耳朵染上了粉色,转过身把自己藏进了墙角。
“我也可以对你好。”
陈立农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五彩缤纷的泡泡好像要随着剧烈跳动的心跳砰砰砰的升上天空变成烟花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组织里欢呼雀跃的绽放开来。
阿俊的头抵在墙上,声音闷闷的。
“陈立农……”
“冷。”
拥抱几乎是应声而至。
陈立农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样的喜欢一个人。
可是怀里的体温和触感又是如此真实。
“阿俊,你的记忆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
-
12.7 想吃西瓜,陈立农不许。
12.8 岛上有美食节,吃好饱。
12.9 小西说喜欢我,我也喜欢她,陈立农听到了。
12.10 不懂,怎么今天还生气。
12.11 喜欢和爱应该不一样吧,笨。
12.12 和好了。
12.13 肚子痛,陈立农一直揉啊揉啊揉啊就不痛了。
12.14 我还欠陈立农一个生日礼物,蛋糕不算,都被我吃掉了。
12.15 陈立农一定要我穿高领,神经病哦。
12.16 脖子那块红色的被范丞丞看到了,笑我。
12.17 以后再也不让陈立农咬了。
12.18 天气冷了,不可以吃冰激凌了。
12.19 陈立农今天学做了糖醋排骨,呃……
12.20 我知道送陈立农什么了。
……
……
阿俊把胳膊亮出来的时候吓了老板一跳。
“阿俊,纹身很痛的哦,你有没有跟你家陈立农讲过啦,我不想被骂内。”
“有钱。”
阿俊把口袋里的零钱全部掏了出来,老板张着嘴半天才回过神叹了口气,“哎……那阿俊要纹什么呢?”
“陈立农。”阿俊肯定的说。
要死哦,这两个人在搞什么啦。老板擦了擦汗,“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不然你的名字和他的名字取一个字好不好?”
要是直接刻名字露出来还怎么得了哦……
阿俊想了一下,点头,“好。”
针头和颜料刺入皮肤的时候并不那么疼痛,阿俊觉得很神奇,看着手上慢慢出现了自己的名字,俊。
农字就更复杂了,俊字纹完的时候阿俊突然指着旁边的颜料开口,“要红色。”
“诶?很少有人要红色啦,不好看哦。”
“我喜欢红色。”阿俊说。
“阿俊——”
范丞丞突然跑了过来,跑得满脸通红,“终于找到你了,跟我走。”
“不要。”阿俊挣开,他送给陈立农的礼物还没有做完。
“赶紧的,有人欺负陈立农诶。”
-
林彦俊。
是很好听的名字。
“谢谢你照顾他这么久。”
不客气。
陈立农看着照片上的人挪不开眼睛,半晌才抬起头来笑着,“阿俊找到了他的家人很好啊,等他回来我们一起晚饭吧。”
“好……”
话音未落,门口突然“砰”的响了一下,跑得太快的人不小心被台阶绊倒,抬起头来的时候满脸的脏汗,瞪大了眼睛看着陈立农——
“谁,谁欺负你哦?”
陈立农之前想过很多种分开的方式,无非就是阿俊的家人找到他啦一家和好诸如此类的,他也从来不要求阿俊能回应些什么的,找到自己的家总是好事。但人总还是自私的,付出的时候忍不住会想着自己会不会吃亏,他想了一下,和阿俊在一起的日子还是有赚到的,阿俊教会他很多,关于那些曾经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心情,关于爱。
他本来就应该谢谢阿俊的,陪在他身边共同度过了那么珍贵的日子。
所有人都觉得是阿俊离不开他,其实是他离不开阿俊。
阿俊知道后的反应很平静,像往常一样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问,“那我们不见面了哦。”
“怎么不见面啊。”陈立农掐着那张脸,“我又不会跑掉,你想起我了就来看我啊。”
阿俊不知道在想什么,不再提这件事了,晚饭吃得很融洽,或许亲人之间本身就有一种天生的磁场存在。
下意识的伸手抹掉了阿俊嘴角的汤汁,才想起还有第三个人在场,尴尬和诧异的眼神让他难堪惶恐到不知所措。
他忘记这已经不是他的阿俊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陈立农搬到了另一个卧室,第二天起来让人看见了总还是不好。到了半夜的时候阿俊却突然抱着被子赤着脚站在了门口。
“阿俊?”
那个人躺在了他身边,拿着他的手搭在了他的背上。
一瞬间陈立农什么也不想说了,关于离别,关于不舍,关于想念,他想这一刻阿俊还在他身边,这就够了。
窗外的风拂过窗台,陈立农理了理阿俊凌乱的头发也不知道凝视了多久,就在快进入梦乡的时候听见阿俊突然呢喃了一句什么。
他凑近了那人的嘴唇,阿俊的声音从他的鼓膜直接穿进了他的心脏。
“陈立农,你干嘛不要我啊。”
阿俊睡着了。
睡颜很安静,和照片上笑得很坏的学生模样有些不同,他不知道阿俊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不过这个样子的阿俊应该只属于他一个人吧。
我怎么不要你啊。
我一直在这,我不走。
阿俊走的早上他亲自送到了码头,把存折给了阿俊的家人,对方一直推脱不要,他还是硬塞给了对方,“是他的工资啦,本来就是留给他的。”
那天阳光很大,风也很大,陈立农瞧着那张脸突然忍不住想笑。
“林彦俊,回去以后不要晒这么黑了。”
“阿俊。”那个人皱着眉头说。
“什么?”
“是阿俊。”
陈立农愣了一下,如果不是有别人在场他真的很想再好好抱抱这个人。
你是林彦俊。也是我一个人的阿俊。
陈立农把餐厅暂停营业了一天,去了天天来便利店,范丞丞把剩下的零钱还给了他。
还剩十三块五。
“帮我换成冰激凌好了……阿俊爱吃的那种。”
范丞丞和他趴在椅子上一边吃一边看电视,时不时看一眼身边的人,“这个特别甜,对吧?”
“是啊。”特别甜。
范丞丞噤了声,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只好低头管自己咬着剩下的冰激凌。
真的很甜。
那你为什么哭呢。
陈立农把阿俊的房间腾了出来,穿过的衣服盖过的被子都一起塞进了柜子里,只留下满墙的便利贴。
最后一张是陈立农亲手贴上去的。
12.27 再也没有阿俊了。
-
你对我笑,谢谢你,你说你爱我,谢谢你。
……
……
想念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我已经不常想起你的脸了,但每天早上睁开眼还是会告诉自己要记得想念。
……
……
阿俊,我曾经对你说你的记忆是我最好的礼物,我错了,你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上天给我的礼物了。
……
……
夏天到了,冰激凌不能多吃,西瓜也是,肚子痛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人给你揉,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啊。
……
……
我不住在那里了,我搬家了,以后不会再见面了吧,我一直在给你写信,你说想你了就给你写信,可是我不知道该寄去哪里。
……
……
还有跟别人打架吗,听叔叔说你脾气很怪,这点我深有同感,不过还是不要打架……打的话也不要伤到自己,妈妈把你的眼睛生得那么漂亮,不要让她伤心。
……
……
阿俊,我很想你。
……
……
今天在街上看到了和你养过的一模一样的小金鱼,本来想买回家的,最后还是算了,万一养不好你又要伤心。
……
……
阿俊,你还记得我吗。
……
……
墙上的便利贴掉了很多,被洒进来的雨打湿了,我没有保护好阿俊的回忆,对不起。
……
……
今天有一个年纪很小的男生跟我表白,我拒绝了,我果然还是喜欢女孩子的嘛。
……
……
你一定过得很幸福是不是,一定是这样的。
……
……
阿俊,不要想起我。
……
……
院子里的花开了,风吹过的时候一丝带着苦味的清香萦绕在鼻尖。
小护士路过窗台的时候好奇的问道,“老先生您写的是什么呀。”
他抬起头笑了一下,“写信。”
这是一封很长很长的信,陈立农写了一辈子。
番外
而林彦俊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手上纹下自己的名字。
❌【不要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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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亮】对话之间
*写得很快可能有点跳跃(
新的工作地点位于远离市区的一个loft工作室,场地由8层楼的旧厂房改造,保留了一些原始的混凝土风格,简洁大方的设计和布置让人倍感舒适和亲切。
然而锦户匆匆忙忙进入大门时,并没有功夫去关心这些。
他快迟到了。
第一天上班就迟到未免太过分了一点?
他心急如焚,加快脚步,而距离他5米左右的电梯门正缓缓合上。
“请等一等——”
合上的电梯门令人感激地缓缓再度开启,他跑进去,有些气喘,“谢谢了。”
“不客气,几楼?”旁边的人沉声发问。
“6楼。”
一只手帮他按了楼层键。
锦户这才有闲心去打量几眼站在身旁的人,挺高的个子,显眼的金发,衬衫纽扣解开两颗,穿...
*写得很快可能有点跳跃(
新的工作地点位于远离市区的一个loft工作室,场地由8层楼的旧厂房改造,保留了一些原始的混凝土风格,简洁大方的设计和布置让人倍感舒适和亲切。
然而锦户匆匆忙忙进入大门时,并没有功夫去关心这些。
他快迟到了。
第一天上班就迟到未免太过分了一点?
他心急如焚,加快脚步,而距离他5米左右的电梯门正缓缓合上。
“请等一等——”
合上的电梯门令人感激地缓缓再度开启,他跑进去,有些气喘,“谢谢了。”
“不客气,几楼?”旁边的人沉声发问。
“6楼。”
一只手帮他按了楼层键。
锦户这才有闲心去打量几眼站在身旁的人,挺高的个子,显眼的金发,衬衫纽扣解开两颗,穿着很窄的九分裤,露出脚踝,也不是多过分的穿着,锦户却莫名觉得……挺骚包的,这个观点在看到他耳垂上摇摇晃晃的金色耳坠时更加确信了。
步出电梯门口,锦户的目光瞥到那一排数字键上亮着的“7”。
原来他在自己的楼上工作。
**
实在受不了被八卦的新同事接连打听,下午茶时间锦户溜了出门,他走到楼梯口,听见下面传来有人聊电话的声音,于是方向一转,把步子迈向向上的那一边。
他慢悠悠地走上楼梯,意外地在楼梯间看见一个略熟悉的背影。
那人听见脚步声转过头,背后的光照在金发的边缘上,更加刺眼了,冲着他笑了一下,“诶,是你,你是新来的吧?”
是早上电梯里遇见的家伙。
说真的,他的裤子也太紧太贴身了一点吧,腿部线条和臀部线条……
不,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锦户迟疑地回话:“对,我今天第一天来这里上班。”
“我就知道,以前没见过你。”
对方给他递来一根烟,锦户没拒绝,凑近点了火。
“早上没迟到吧?”
“没有,就差一点点,幸亏你按住电梯了。”
“可是我迟到了。”
锦户差点呛到,“呃,抱歉?”
“没事啦,”和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又笑了,他好像是那种很爱笑的类型,“我叫大仓,大仓忠义,你呢?”
“锦户亮。”
nishikido——ryo——
大仓跟着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平稳的开头接着舌头小小往回弯一弯,发出轻而短的尾音。
他的声音很好听。
好吧,好的部分不止是声音。
“那我叫你小亮?”
“……你随意。”
**
锦户发现他常常能见到大仓。
明明在不同的楼层。
“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们那层的洗手间正在清洁,我憋不住了。”
“我还以为你下来偷懒。”
“偷懒这种事,坐在位置上就可以做到,犯不着跑大老远,而且我喜欢你们这层洗手液的味道。”
“诶?是不一样的吗?”
“是啊,有空你上来找我玩的时候可以去试试看。”
锦户刚想说“好”,对方瞄来轻飘飘一眼,“话说小亮很厉害啊。”
锦户往回拉裤子拉链的手震了震,如果不是他们之间隔了几个位置,几乎以为他的话另有深意。
“我的女同事都在讨论你,明明之前是我最受欢迎。”
锦户干笑,“你别开我玩笑了。”
“……是不接受办公室恋情派吗?就算不在一起工作?看来女孩子们要伤心了。”
“也不是这样……”锦户眨眨眼,对上大仓的视线,语气犹豫。
“那是怎样?”
“暂时没在考虑这些事情。”
是实话。
他的上一份工作以一种不太美好的方式结束,差不多是以堵气的心态接受这份新工作的邀约。
未来的规划也好,现在的生活也好,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别的东西都得往后排。
**
“早就想问你,你为什么总在这个楼梯间抽烟?”
“我没仔细想过,懒得往上爬?”
“但你回去的时候还不是要往上爬?”
“……对喔。”
**
“你手机屏幕的墙纸很好看。”
“真的吗?是我自己拍的照片。”
“我很喜欢。”
“谢谢。”
“可以发给我吗?”
“……诶?可以是可以。”
“那我们加个好友吧。”
**
新加的好友很快来找他。
-今天没见到你诶,我还以为我们是摸鱼小伙伴呢
-有份方案要改,就没离开过座位:(
-可惜了
-我错过了什么?
-楼下有两只小狗正在交配
-???
-骗你的,我换了新发色,想问你好不好看
**
“把手上做到一半的工作扔下,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
锦户抬头注视来到他桌前的同事,敲击键盘的手速降了下来,但没有完全停止,甚至还能分神修改报告里一个细微的拼写错误。
“我知道,实在是对不起。”同事的眉头拧得很紧,她目光中带着十分的歉意。
“原因呢?”
“家里的小孩生病了。”
“……我知道了,剩下的我会做完,你先回去吧。”
得到了连声的感谢。
把积压的工作都处理完可以走人的时间比平常都要晚,从窗户看去,已经错过了平常陪伴他回家的夕阳,只有暗沉沉的一片。
电梯从上面下来,等了等,来到他的楼层。
大仓在电梯里头。
“还没走?”
“你不也是。”
“我是因为忘记拿东西才跑回来的。”
“……你住得很近?”锦户问。
“是啊,在附近租了房子。”
锦户揉揉太阳穴,“我老觉得吧,没有加班费的加班就像被嫖了拿不到嫖资。”
“至少不用出卖色相。”
“讲道理,如果有色相可以出卖,我才不会打这份工。”
“你有啊。”
大仓认认真真看他,把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此时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还好很快一起走出大楼,分开不同的方向。
“我的自行车在那儿,”大仓指了指,“我从那边回家。”
锦户有些惊奇,“可……那边有个挺陡的阶梯啊。”
“是啊就直接骑下去。”
“哈?不会飞出去吗?”
“告诉你一个秘密,”大仓故作神秘,“只要牢牢握住车把手,就不会有问题,除了不断听到牙齿在打架的声音,和屁股大概会有点怨言之外。”
“听着就很痛苦。”
“省时间嘛。”
“……祝福你的牙齿和屁股。”
“你想体验一下吗?我可以把车后座留给你。”
“谢谢不用了,”锦户说得飞快,看到大仓的表情后想到了什么,“……喂你的自行车根本没有车后座吧?”
“是没有。”大仓笑得欢快,耳坠都在抖啊抖。
锦户无奈地看他,慢慢也染上一些笑意。
过了一会儿大仓收了笑,“你看起来不像最开始那么愁眉苦脸了。”
“什么?”
“第一天见到你,我挺害怕你是要去顶楼的天台。”
锦户愣了愣,回道:“不会的,8楼还不够高。”
大仓挥挥手,走之前对他说:“多笑笑啦,笑起来这么好看。”
留下锦户一个人愣在原地,觉得脸上有些烫,这不应该,周遭吹来几阵风,他不应该感觉到热才对。
**
锦户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他已经习惯了在空闲的时候和大仓聊天。
这挺可怕的。
他并不是那么热衷于线上聊天的人,相比起来,在电话里把话直截了当说完才是他的偏好。
而不是对着屏幕,看着对话内容,露出各种奇怪的表情。
像个傻子。
**
-#$^#%&^^&$%^&^%&**
-你在干嘛?
-测试一下新的表情和你是不是在忙
-看出来了,你很闲
-是挺闲的
-……我被拉去开会了,其实根本不关我的事,快困死
-出来摸会儿鱼?
-ok
大仓捏着瓶饮料在楼梯的转角处等他,等他走近就把瓶身贴在他的额头上。
冰冷的刺激感扩散开来,他打了个激灵。
“清醒点儿了吗?”
锦户退后一步,伸手接过,他笑起来。
不为什么。
只是那真的是他很喜欢喝的牌子。
**
当某一天锦户醒来,心情意外的平和,不再因内心的抗拒而刻意拖延,以至于时不时有迟到的危险,而起床后定时出现的神经性胃痛也一并消失。
他知道一切都随着时间逐渐步入正轨,他正式接受了新的工作,新的环境,新的生活。
锦户回想起之前的借口,罕见地犯了一回迷糊,把须后水当作漱口水喝进了嘴里。
**
-你们楼下怎么了吗?
-什么
-我听到一声惨叫,问了一圈同事,他们都说我听错了
-你耳朵也太好使了点
-??啥
-……虽然很不想承认……是我
-发生什么了?
-有人搞恶作剧
-详细一点?
-生日礼物的盒子里跳出几条蛇什么的吧
-等会儿,今天你生日?
-嗯
聊天界面静止了5分钟。
锦户转着手中的笔,不小心笔尖蹭了一下脸颊,留下一片黑色的污迹。
他慌忙找纸巾去擦,越擦越糟,污染面积不断扩大。
接连两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完全没有准备礼物,想问问你今晚有约吗?
-没有的话能请你吃一顿饭吗?
锦户盯着看了好久,直到屏幕暗下来,映照出一个右脸乌黑一团的他,才回过神。
他心思一动,把“这算是一个约会吗”删掉,换成“好的”。
END
【仓亮】FALL(1-4)
啊并不是什么新文
也还没有往下写
只是因为前段时间回看觉得自己2k就混一次更太不要脸就全锁起来了
现在觉得放出来也怪怪的 就整理到一起了
打tag只是习惯 看过的话有兴趣就重温一下就好
有机会会写完的(笔芯)
(一)
大仓关上车门,抬手看了一眼表。
两点四十,还有二十分钟飞机才降落,没有迟到。
斜倚在车门上点了一支烟,大衣的翻领遮住了他的下半边脸,额发下只见硬挺的鼻梁和规律飘散的白气。有女孩子从旁边走过,忍不住转头多看几眼。
有人说过我这样很帅,大仓在心里暗笑,而我在等他。
等了五年了,今天,大概是最后一次。
锦户从关闸走出来,白T牛仔裤...
啊并不是什么新文
也还没有往下写
只是因为前段时间回看觉得自己2k就混一次更太不要脸就全锁起来了
现在觉得放出来也怪怪的 就整理到一起了
打tag只是习惯 看过的话有兴趣就重温一下就好
有机会会写完的(笔芯)
(一)
大仓关上车门,抬手看了一眼表。
两点四十,还有二十分钟飞机才降落,没有迟到。
斜倚在车门上点了一支烟,大衣的翻领遮住了他的下半边脸,额发下只见硬挺的鼻梁和规律飘散的白气。有女孩子从旁边走过,忍不住转头多看几眼。
有人说过我这样很帅,大仓在心里暗笑,而我在等他。
等了五年了,今天,大概是最后一次。
锦户从关闸走出来,白T牛仔裤棒球帽运动鞋,脸上是大仓熟悉的冲浪晒黑的痕迹。看见大仓,三十岁的大男人的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大仓举手示意自己看见了,抬腿走过去。心里一瞬有些恍惚,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还是那个初出校园的愣头青,锦户也还是第一次从东京采风归来,带着一肚子的话要跟他讲。
“抱歉久等啦~”锦户看着大仓走近,松开右手提的箱子,锤了锤大仓的肩。
“没事没事,我也是刚到。飞机挺准点的嘛。”大仓默契地伸手拿过箱子,带着锦户往外走。
“晚了半小时起飞呢!居然准点到的,飞机师大概磕了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应该给大家都发发…”
原以为重逢的场景会有些尴尬,大仓做了一周的心理准备,也找了要好的同事聊天,没想到一切对话的展开都这么自然,好像他们只是五天没见,还要一起走向那家常去的居酒屋,点上两杯啤酒和三份烤串。
也只是好像。
“哎你这次回来还刚好赶上了subaru的婚礼,你真的猜不到他的老婆是什么样子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我一定要看看。那你呢,有女朋友了吗?”锦户笑着接过话茬。
“没有啦,我怎么可能去祸害妹子。”
“我还以为你会迫于家里的压力走回正轨呢。”
“小亮别逗啦,我当年不已经跟家里出柜了吗,他们早接受了。”
关于当年的话一出口,空气突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两人都想起了当时一地的玻璃渣,大仓母亲的眼泪和哀求,父亲的怒斥和决绝。
世俗的偏见和父母的反对都挺过去了,却没有战胜时间日积月累的改变。
“…也是哦。”
“嗯。”
两人沉默地走出机场,十月的大阪已经刮起秋风,有一种和东京不一样的凉意。
“那..新男朋友有了吗?”锦户假装看着停车场找车,试探地问出了最想问的一句。
“没有…”大仓的表情瞬间凝住了。
“所以你还在等…”锦户的眼睛一瞬间就亮了,语气里也带了笑意,转头去看大仓。
“…但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锦户的“我”字卡在了喉咙口,说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他嗓子发酸。
“…等到了真命天子了吗哈哈哈哈真好啊小忠~”掉了一半的笑容重新被捡起来,被扯得更开,扯得脸皮都疼。
大仓没有错过锦户所有细微的表情变化,他一瞬间暗下去的眼睛,他僵硬的笑容弧度,还有他情绪切换间短暂的呆滞。身体习惯性想要抬手摸摸他的头顶,却被理智先压了下去。
“车到了。回去吧。”
“好。”
(二)
锦户坐在副驾驶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大仓的车。
他熟悉这辆车的一切细节。
他还记得方向盘皮质的触感,以前每次两个人开长途去公路旅行的时候,换班之后他一边嫌弃着大仓留下的手温,避开他握过的地方,一边不时扭头看在旁边坐着就睡着的大仓,在心里感叹这小子鼻子长得真好看可惜痣多。大仓负责开车的时候,总是会不按规定的换班时间叫他,害得他每次一睁眼就是天黑,被大仓描述的壮丽晚霞气得跳脚。
那些欣赏够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之后才拿出来的晚霞照片,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
他还记得驾驶座的调节幅度,虽然这件事他每次都不乐意提,但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体格差逼他不得不每次都一上车就把座椅往前调,刻意忽略大仓幸灾乐祸的调笑眼神。看什么看没看过瘦子吗,锦户每次忍无可忍甩过去一个眼刀,大仓就会忍住笑投降,好好好小亮你说得对一定不是因为身高。
后来大仓因为忙碌的工作迅速地瘦了下来,可是座椅的变化范围却一点没变。
车尾的划痕是那晚自己偷亲大仓之后他手抖蹭上了花坛留下的,车载唱片机是两个人合计很久之后加装的最高配,置物箱里以前总藏着一盒羞羞用的东西,可是说了那么久其实也没用几次……
可是。
可是在面前晃悠着的不再是两人去烟火祭买的面具挂件,而是一个精致的刺绣平安符。
可是背后靠着的不再是搞笑的河童颜艺靠垫,而是素净的棉麻抱枕。
可是车内的香薰不再是两个人都喜欢的清新柠檬香,而是深沉柔和的白麝香。
可是传出来的音乐声不再是他们曾经最喜欢的摇滚乐队,而是一曲悠扬的爵士。
好熟悉的车,可是又好陌生。
“你的车…”锦户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啊一直都保养的不错,又开习惯了,就没换。”大仓似乎早料到他要问什么,也似乎早准备好了答案,一点迟疑都没有就顺口回答了。
“平安符不错,哪里求的?”看他毫不避讳的样子,锦户干脆直接把心里的好奇问出来。
“呃…同事给的。”大仓却迟疑了一下,表情僵了两秒。
锦户突然头脑一片清明,也不管自己的问法在大仓眼里是什么动机,坐直了身子,一股脑地都倒了出来,“香薰,抱枕,爵士乐,都是你同事挑的?”
还没等大仓回答,锦户看着他的表情就追问了一句。
“是你喜欢的那个同事吧?”
被一针见血近乎冒犯地询问这样的私人问题,大仓却毫无愠色,反而带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是呀...小亮真的好厉害。推理高手呢。”
锦户笑着倚回到靠背上,“那可不是,我的智商不是众所周知的高吗。”
可我哪是什么推理高手,只是擅长推理你。
在租的公寓楼下下车以后,锦户站在原地目送车尾远去。
这么多年了,这车看起来也没怎么变,可是里面的人,里面的物,里面的音乐,里面的空气,都不一样了。
大概人也是一样吧。
躯壳变得那么慢,可是感情却可以朝三暮四瞬息万变。
周末大仓约了锦户喝酒,说是个正式的接风。
在路上锦户看着那个摇晃着的平安符总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就一直装作看窗外的夜景,却发现车子似乎开在一条熟悉的路上。
随着路旁的店铺越来越眼熟,在锦户出声询问目的地之前,车子停在了他们以前常去的居酒屋前。
锦户走在大仓后面,右手掀起帘子低头走进店里,感受到五年未见的熟悉气味扑面而来。“老板~要两杯啤酒!”大仓扬起手冲着熟识的老板喊了一嗓子。
“啊!”锦户急急止住老板转身倒酒的动作,“其中一杯要无醇的谢谢!”
大仓听见这话,转头的迅猛程度比老板更甚。
“小亮为什么要喝无醇的?”
“啊…口味变了嘛。”锦户笑笑,想把话题带过去。
“不可能,你以前对啤酒的执念明明比我强多了。”一向温和的大仓却意外地在这件事上不依不饶,定定地看着锦户试图躲闪的眼睛。
“之前有段时间喝太多了,后来就不太能碰酒精啦。”锦户干脆实话实说,只是把具体的背景都隐去了。
他不想说自己在东京街头买醉的那些浪荡的夜晚,也不想提横山踢开他公寓门把行尸走肉的他拖到医院的过程,更不想提医生给自己发了酒精过敏警告时候的惊讶眼神。
因为过量饮酒而引发酒精过敏,听起来如此荒诞,别说接诊过无数病例的医生,连他自己都不信。
大仓的眼眸一瞬间变得深不见底,似乎看透了锦户背后没说的一切。
看见锦户眼神里的被迫坦白的隐隐惊慌,他咬了咬牙,转头去拿今日推荐的菜单,回来的时候已经神色如常。
锦户似乎也是害怕他继续追问,赶紧抬头看墙上手写的品类,视线一行行扫过去。
“要不要吃烤鸡肉串?”
“烤鸡肉串吃吗?”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连老板都被逗笑了。
“你们两个呀,一直都这么有默契呢。”
锦户接过话头,“那是因为大仓他对烤鸡肉串的执念实在太严重啦!”
“是是是,你们看上小店不就是因为我的烤鸡肉串是你们吃过最好的吗哈哈哈哈哈”
“老板你居然还记得哈哈哈,那时我还说他呢,这么喜欢烤鸡肉串,干嘛不自己开家店专门卖,店名就叫…”
“鸟贵族。”大仓抢先一步接下了,看着锦户,嘴角带笑。
“唷你还记得呀大仓~”
“我当然记得,我还记得那时候你还给我起了个外号。”明明啤酒还没上,大仓却像是已经喝了半醉,再一次逼问到了过去的边缘。
“啊嘞?这么久了我不记得啦~”锦户打着哈哈躲了过去,继续看墙上的菜单,“还要点什么别的呢?”
大仓看着他强烈到要把墙壁盯出一个洞的视线和不知不觉间通红的耳朵,心软地不想揭穿他,顺从地陪他点起下酒菜来。
再也没有人叫他tori-chan了,不管是如今的锦户,或者是其他人。这个称呼如同他们的关系,一同被封锁在五年前的那一天。
我知道你记得,你以前叫我tori-chan。
我好想再听一次。
(三)
锦户接到大仓电话的时候,正坐在公寓的窗台上发呆。
起得有点晚就只喝了一杯咖啡当早餐,正愁着午饭怎么办,就有现成的厨师送上门,锦户自然是乐见其成。大仓知道自己的口味和喜好,自己也对他的厨艺水平心知肚明充满信心,对于挑食症重度患者来说,确实是比出门找家没去过的餐厅靠谱得多。
大仓一来,意味着自己的午饭和下午的消遣都有了保障,锦户安心地窝回到毯子里,看窗外的树叶摇晃着挣扎着要落不落,维持着最舒服的坐姿一动不动。
这么懒的代价是,在门铃响起的时候锦户差点腿麻到摔地上。
捶着腿以奇怪的姿势挪到门口,还没开门就听见从门外传来不太清晰的声音,“小亮不着急,先原地跳跳蹬蹬腿,让血液流通好点就不麻了。”
锦户不知道他是怎么透过门板猜到自己腿麻了的,一边迷惑着一边乖乖按着指示跳,屋里响起赤脚踏到地上的啪啪声。
一声一声。
锦户突然想起以前自己也总是因为窝在沙发太久而腿麻,干脆躺平哼哼,把在餐桌旁摆盘的大仓招呼过来,用可怜兮兮的上目线求一个人肉搬运机。大仓叹着气把他拽起来,却不如他所愿地把他抱过去,而是抓着他手臂让他跟自己一起跳,两双脚啪嗒啪嗒踏着一样的节拍。
一声一声。
空气里似乎洋溢着炒面的香气,锦户恍惚地抽抽鼻子,大仓当时连做了一个月的炒面,为了试验出怎么在家里的平底锅里炒出铁板的风味来。作为一个重度挑食症患者,他却跟着毫无怨言地吃了一整个月。
回过神来的锦户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和足音,鼻端也只能闻到早上煮的咖啡味,屋子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空旷。
想起来大仓还在门外等着,锦户赶紧打开了门。大仓丝毫没有不耐烦的神色,见他开门就冲他灿烂的笑,扬了扬手里的购物袋。
锦户眼尖地看见袋子最上方的包装,是炒面。那个月最终试验出来最好吃的牌子。
锦户用筷子挑着炒面,抬眼问大仓,“今天怎么这么有空过来?”
“唔…”大仓嘴里塞满了炒面,含含糊糊地应他,“刚结了一个项目,公司给了几天假。”
锦户才注意到他眼下的青紫,明显是前几天赶进度导致睡眠不足的标志。
“我以前以为你写代码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一直做到现在。”
“也不是没想过转别的,可是果然还是当个码农省心。”大仓笑笑,把话题带过去了。
大仓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在水声的间隙里听见锦户的声音从书房传来,“….看不看?”
“啥?”大仓扯着嗓子喊回去,却还是没听清回应,再问一次又显得折腾,只好听天由命地回了个好。
等他擦着手上的水走过去,看见锦户窝回到窗台上的毯子里,抱着一大本相册在翻。下午两点的阳光很好,透过大大的干净窗子射进屋子里。锦户没打理乱糟糟的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在阳光下显出一些黑亮的反光。即使隐在镜片后面,大仓还是能想象出他那长得吓人的睫毛。就像两把小扇子,眨眼时扑腾扑腾地动,大仓莫名觉得手心有些痒痒,想把他的眼睛遮住,感受他睫毛一次次的扇动。黑框眼镜和卷起裤腿的牛仔裤显得他像个大学生,身上穿的灰色毛衣明显大了一码,就像他当时经常随手拿自己的衣服当家居服穿。
大仓就这样盯着窗边的锦户出神,看他抓着的袖口,他露出的脚踝,他缩起的脖子,他凹陷的锁骨。
直到他抬头,叫自己的名字。
“昨天抽空回了趟老家,收拾的时候看见大学时的相册,就带过来了。”
锦户有点谨慎地选择措辞,他斟酌过要不要给大仓看这些照片,毕竟虽然照片基本不是两个人单独的合照,但是当时的情侣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和旧情人一起翻旧照片,听起来就莫名暧昧。
大仓刚才干脆的答应给他涨了点勇气,想着大概是自己过于敏感计较了,结果现在看到他脸上混合的诧异和期待,就立刻明白当时那声不过是一句不明事态的应和。
“没想到你还能找到,我也好久没看过以前的照片了,好怀念啊。”
锦户看见他带点安抚意味的笑容,在心里松了口气。
确实,这些照片最好的分享者还是彼此。
毕竟,这段时光曾经的分享者就是彼此。
在锦户低头看一张万圣节合照,努力辨认每个同学的时候,感觉到一双手搭上他的肩把他往后拉。
“小亮你离太近了。”大仓带点担忧的认真声音响起,锦户才猛然惊觉自己刚才都快趴到相簿上了。
“唔…好久没换眼镜了,可能度数变高了吧。”他摘了眼镜揉眼睛,现在已经不兴伏案写作,然而面对电脑的时间却不知不觉变得很长,视力也一点点变得越来越差。
大仓看着他手里的眼镜,镜腿内侧还能隐约看到一个∞符号,手刻得歪歪扭扭。
嗯没错,你都六年没换了。
最终锦户还是在苦口婆心的劝说下被大仓拉出了门,去做配镜片这种琐屑却一拖再拖的事。
去的是六年前买这副眼镜的老店,六年间这个独立品牌从大阪开到了东京,多次路过的锦户却还是回到这里。
验完光,锦户把鼻梁上的眼镜取下来交给配镜师,就开始坐下和大仓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然而过了一刻钟,配镜师从里屋走出来,向他们充满歉意地解释镜框已经老化到不能承受换镜片的过程,请他们再挑一副。虽然情有可原,然而等在一旁的大仓还是感觉心里涩涩的,像是一次向过去的告别,既如释重负,又有些许的不舍。似乎不止是眼镜,还有以前的其他痕迹,都一点一点被时间磨平,被新鲜的事物替代。
“好的好的,我正好也想换换造型呢。”旁边锦户元气的应答着,宽慰着配镜师,然而大仓分明听见了他开口前的一声叹息。
锦户戴起了一副金丝圆框眼镜,转头问大仓,“好看吗?”
好看,比原来的还好看。
五年间锦户的气质被岁月打磨掉了年少气盛的棱角,戴上这副眼镜有一种谦谦君子的文雅感。就连以前挑眉时的那种调皮,都化作了性感的痞气。
“嗯?”锦户看大仓迟迟不回答,不由得出声。
“啊…小亮戴什么都好看。”大仓急忙回过神来,匆匆应了一句。
“那可不是,我一直这么好看。”锦户得意地笑,转身把镜框交给配镜师。
是啊,你一直这么好看,比任何人都好看。大仓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地笑。
走出眼镜店,锦户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转头,把大仓吓了一大跳。
“这周末又是万圣节了,要不要一起玩?”
大仓看他兴奋地闪着光的眼睛,就像刚刚那张照片上他扮演的吸血鬼,明明应该吓人,却只让人觉得可爱。
“好啊。”大概没人舍得拒绝这样的眼神。
被重新叫回去加了两天班的大仓忠义和懒得出门买衣服只好翻箱倒柜的锦户亮,穿着六年前的情侣吸血鬼戏服,在酒吧门口相遇了。
这个看着对方笑弯了腰也偷偷红了脸的画面,和那张被锦户从相簿里匆忙抽出来压在屁股底下的照片,真是一模一样呢。
可锦户不知道的是,在他起身之后,收拾毯子的大仓还是看到了。
他只是,不动声色地悄悄把它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四)
被手机的震动惊醒,锦户才发现自己趴在电脑前睡着了。
前两天出门采购时被街道的两旁茂密到几近遮住天空的红叶惊艳,急急忙忙跑回家拿出了从东京带过来的相机。所幸以前做采访时学会的摄影技巧还没全部被抛之脑后,成功地在夕阳落山前拍到了沐浴着温暖金光的照片。穿着羊毛大衣围个围巾,配上上次的圆框眼镜,胸前挂着相机,文艺气瞬间笼罩全身,路遇的可爱小姑娘不仅配合着给拍了笑容灿烂的照片,还硬是抱着他献上了一个香吻。
当个记者其实也真的很不错哦,已经变成编辑的锦户先生摸着刚被亲过的脸蛋想,脸上都是温柔的笑意。只是当时的自己还年少轻狂,采访的时候过于执著于事实,有时不经意的咄咄逼人反倒导致受访者缩回壳里。
现在懂得了尊重和包容,却已经失去了旧日的冲劲和热忱,失去了对于唯一真相的执着,就做一个在那些毕生追寻真实的人背后整理润色的支持者吧。
人生,相遇过就很好。
无论时机对不对,结果好不好,都是一场值得珍惜的邂逅。
震动的来源是大仓发来的短信。
“小亮的生日是明天吧?明晚有安排吗,要不要一起吃饭?”
锦户咬了咬嘴唇,拿起电脑旁已经凉掉的咖啡喝了一口。
品质很好的手磨咖啡,即使凉掉也还是能喝出香醇的感觉来,在咖啡因和液体的冰凉双重刺激下,刚才些许残存的困意也一扫而空。
“好啊。来我家吧。”
“大仓君!后天的派对你来吗?”
大仓匆匆扫了一眼屏幕上锦户短暂的回信,就把手机揣进了兜里,回头一脸笑容地迎上了同事的视线。
“当然啦。”
“你叫我怎么会不去。”
“诶!小亮冰箱里有腌好的鸡块诶?!”
今天的代码改了又改,原定的下班时间拖了又拖,即便一完工就一踩油门往锦户家疾驰,大仓也折腾到了八点才到。进门就不停地连声道歉,却在锦户的戏谑视线里意识到自己完全是空手而来。本来买好的生日礼物也在匆忙中忘在了公司的桌上,更别说什么晚餐用的食材和啤酒了。
说好了要跟他吃晚餐庆祝生日,结果又迟到又没准备,简直是极大的失礼。大仓生生急出一额汗,抓起包就想出门去补买,锦户却招呼他进去厨房。
一开冰箱,都是准备好的半成品。
“因为想吃炸鸡啦!”锦户笑得一脸孩子气,“你做的好吃。”
真是一个靠着炸鸡美乃滋和生姜烧就能长大的人,大仓想起他曾经能一个月炸鸡便当和生姜烧换着吃,也能每天高高兴兴地期待已知的明日菜谱。
“好啦~”大仓拿出一罐无醇啤酒递给锦户,转身系上围裙,“稍等一下就能吃啦。”
锦户按下啤酒的拉环,啪的一声啤酒花和小麦的香气冲出了罐子。他仰头喝下一大口,砸着嘴走出厨房,回头留下一个灿烂的笑。
“谢谢!”
不管哪一次的晚饭,只要打开了啤酒,最后一定会回到一人一罐酒,中间一碟芥末章鱼的结尾。
当他们还都是穷学生的时候,第一次一起喝酒正好是月末,两人的财布都近乎赤字。然而那天各自胸膛都有一口闷气,在小酒馆相遇的时候,两人心里都对仅有几面之缘的对方有所防备,但还是碍于缘分坐在了同一桌。
一切的破冰点都来源于注意到对方和自己一样挣扎许久也无法决定哪款下酒菜性价比最高,而一次又一次地让来面前点单的服务员稍等。
服务员终于第五次走到桌前,问话里带着一种隐隐的不耐烦,似乎下一秒就要把这两个干坐着的小穷鬼扫地出门。
“喂我说。”
还是锦户先开了口,语气里有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愉悦。
“要不要一起点一碟芥末章鱼?我吃不完。”
大仓从他的眼神里读到了掩饰在伸出援手背后的求助信息,心下了然。
“好啊,我也正想点这个呢。”
“一碟芥末章鱼。”锦户轻松地抬头点单。
“再加两杯啤酒。”大仓接过话,也接过他的默契眼神。
在服务员终于嘟囔着转身之后,锦户看着桌子对面忍不住笑开的大仓,觉得这个人似乎跟以前的印象不一样。
大概会是个不错的朋友。
在章鱼一口口配着啤酒见了底的时候,两人周围也摆满了罐子。
“啊~”大仓捂着脸在木地板上躺下了,“小亮太狡猾了。我的啤酒可都是有酒精的啊~”
锦户又往嘴里扔了一块儿章鱼,被底下的浓郁芥末呛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大仓摇着头爬起身,摇摇晃晃地抓起桌上的手机和烟,尽力避开脚边横七倒八的罐子往阳台走去。
“我不行了,我要出去透个气。”
等缓过气的锦户打算回句什么的时候,大仓已经把阳台门拉好了,隔开了外面凉得有些刺骨的夜风。
“生日快乐。”
“明天应该会很多人给你打电话发短信吧,想着你应该还没睡,就趁这个机会跟你说啦。”
“居然是第一个吗?真是太幸运了。”
“嗯好~你也早点睡啦,晚安。”
大仓拿在手里等到对面挂掉电话,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才把手机揣进兜里。搓了搓自己被冷风吹得有些凉的脸颊,打算转身进屋,却看见锦户倚在门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小亮。”
大仓不知道他在背后站了多久,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不知道他看见了多少自己的不安和局促,也不知道他现在的神情里是什么情绪。
“你没醉吧。完全。”锦户似笑非笑地开口。
“我…”想开口辩解,但自己清醒的通话状态早就把谎言赤裸裸地扒开。大仓住了口,想用沉默把时间推移过去。
“呵。”锦户冷笑一声,“又打算不说话吗,然后我们都各退一步息事宁人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大仓忠义,你怎么一点都没变。”
“你是怕我撒泼打滚指责你不一心一意陪我过生日,还是怕我尖酸刻薄毒舌你喜欢的人?别说打个电话说个祝福,即使你现在去他楼下摆蜡烛用扩音器表白我都不会说你一个字。”
“因为你是个和我一样的大男人,我给你尊重。”
“可是你呢,你什么都不说。从我回来到现在,你在我面前说过几句真正的想法?”
“你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真是看够了。”
“你不说,没有人有义务懂你的内心!”
锦户的尾音飘在空气里,莫名有些颤抖。
“我出去走走。东西我自己收,你走的时候门带上就好了。”
锦户转身抓起钥匙出门,只给他留下一句凉凉的嘲讽。
“再坐会儿吧,醒醒酒。”
在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大仓才猛然想起,他今天竟然还没有亲口说出那一句。
“生日快乐,小亮。”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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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并不应该写后记的(。
所以没有了
唔 但是想聊天或者聊梗聊故事都欢迎!
btw真是搞不懂 现在随便写个什么就5k 以前是怎么能每次才摸一点点的
【倉亮】深夜コンビニ (前編)
* 便利店員與流氓設定
* 預計分為上下兩篇
深夜的便利店,沒有幾個客人。
店內播放著輕快的流行曲,卻沒有讓店員打起精神來。
大倉不喜歡當夜班,因為那很影響他的睡眠時間。
當他又公式化地叫著「歡迎光臨」,剛進來的客人卻吸引了他的視線。
那個人看上去並不好惹,黑色的頭髮挑染著金色,前髮幾乎要擋住眼睛。
臉上有點小鬍渣,大概是幾天沒剃吧。
背著個吉他盒,裡面的卻似乎不是吉他,發出散亂的碰撞聲。
怎樣看都很可疑…
但大倉不能移開目光的主要原因...
* 便利店員與流氓設定
* 預計分為上下兩篇
深夜的便利店,沒有幾個客人。
店內播放著輕快的流行曲,卻沒有讓店員打起精神來。
大倉不喜歡當夜班,因為那很影響他的睡眠時間。
當他又公式化地叫著「歡迎光臨」,剛進來的客人卻吸引了他的視線。
那個人看上去並不好惹,黑色的頭髮挑染著金色,前髮幾乎要擋住眼睛。
臉上有點小鬍渣,大概是幾天沒剃吧。
背著個吉他盒,裡面的卻似乎不是吉他,發出散亂的碰撞聲。
怎樣看都很可疑…
但大倉不能移開目光的主要原因,是覺得他很好看。
即使被前髮掩蓋,也無法掩飾的可愛的下垂眼。
下面有顆淚痣,而嘴唇旁邊也是,比他的小鬍渣更惹人注目。
氣場很厲害,人卻很小隻,大倉不禁輕輕勾起了嘴角。
他看著這位客人走了一圈,甚麼都沒拿就走到自己面前。
「請我吃麵。」
沒有任何前文後理,也不是請求拜託的語氣,大倉一時反應不過來。
「はい?」
男人只是直勾勾地看著他。
うん、上目線有點可愛。
「喂,你笑甚麼?」
「誒?沒有啊。」
男人生氣的樣子還是一點也不可怕。
大倉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像一個白痴一樣傻笑著。
「不要再這樣看著我了,長得高了不起啊!」
男人扯住大倉的衣領,似乎是受不了大倉居高臨下。
「對不起、對不起…」
大倉保持著笑容稍微彎低了腰…
「喂,你不要看不起人!」
男人更生氣了,但此時他的肚子也不爭氣地發出了聲音。
大倉笑得更厲害了,男人又羞又怒地紅了臉。
「我不叫喂,我叫大倉,你叫甚麼?」
男人沒有回答,大倉接著說。
「餓了吧?我後面有飯團,你要不要吃?」
大倉把男人領進自己的休息室,拿出了本來打算作為宵夜的飯團。
男人卻不領情。
「我不是說要吃麵嗎?」
「哈哈,好任性啊。你先吃這個吧,我再給你麵。」
男人沒有再跟自己的胃作對,狼吞虎嚥地把大倉的飯團吃了起來。
看來真的很餓了吧。
「作為交換,你要告訴我你的名字。」
男人塞著滿口的米飯,一邊簡潔地回答。
「亮,錦戶亮。」
大倉默默地轉身出去,準備去給他再泡一個麵。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