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15

  

尚文博眨眨眼，看着何健敛了笑容，转身继续向前走，红着脸跟了上去。

  

“文博少爷，总裁希望今天晚上可以和熙少独处。”何健余光看看小碎步跟着自己的人，不易察觉的放慢了步伐。

  

“啊？诶好。”尚文博瞪大眼睛，心里暗戳戳的生出八卦的心思，孤男寡男，还喝了酒，还表了白……

  

“所以文博少爷是住酒店，”一道声音打断他的脑补，何健替他拉开车门，保持着微微俯身的姿势看向他，眼镜背后眸色潋滟，“还是去我家将就一下？”

  

秦霄贤又在包厢里想骂街，他一拍茶几，震的玻璃桌面上的酒瓶都跟着晃了晃。

  

“你说何九华怎么请来的何健？！”秦霄贤越想越气。

  

“耶鲁大学的高材生，脑子也好使，还会做人，怎么就甘心给这个孙子当个保姆一样的助理呢？”

  

刘筱亭也想跟着义愤填膺，就听见秦霄贤继续往下说：“老子难道开的工资能比他低嘛？跟着我吃亏？”

  

我还他妈以为您是多么为千里马惋惜……

  

刘筱亭咽下自己的话，琢磨半天，和张九泰同时开口。

  

“你有文博嘛？”

  

“你可能差的是脑子。”

  

两个人对视一眼，笑倒到沙发上，秦霄贤一愣，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回答问题，还是该先骂回去。

  

“何健又不是文博来了以后才给九华当的助理。”孙九香安慰似的拍拍他，替他说出来。

  

张九泰虚着眼皮摆弄手机，摇了摇头，语气不咸不淡：“你根本不知道何九华为了达到目的能看的多远。”

  

秦霄贤挠挠头：“我觉得何九华也没比我聪明多少啊……而且，你们那么确定他对文博有意思？”

  

刘筱亭塞一瓶啤酒到他手机，自己又拿来一瓶，和秦霄贤瓶口碰了碰，声音里带着同病相怜的萧瑟：“他看文博的眼神……上次我看到，是在金爷看东哥的时候……”

  

秦霄贤打个冷战，给自己灌了一口啤酒压压惊，那是什么眼神，黄金大蟒蛇看见小奶猫的眼神。

  

他想想东哥，又默默的删掉自己刚才的念头，黄金大蟒蛇看见小狼崽子的眼神。

  

还好，东哥长成头狼了，文博还是小奶猫。

  

尚九熙停好车，看着副驾驶上似乎已经熟睡过去的人出神。

  

他居然，喜欢上了自己的好兄弟。

  

而他的好兄弟，喜欢另一个好兄弟。

  

还真他妈的是艺术源于现实。

  

他伸出手想要碰碰何九华的脸，闭着眼睡着的人显得比平时乖顺的多，眉眼一点也不锋利，反而乖乖软软的，和平时工作的时候严肃认真，以及，撩妹的时候风流多情，都不一样。

  

他的手指碰上何九华的眼角，就被一把拽住了手指，他一惊，下一秒就被拽着手扯进怀里，何九华迷迷糊糊的在他额头上轻轻亲吻了一下：“乖，别闹我。”

  

尚九熙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整个脸都涨红了，他妈的这小子又把他当成谁了！

  

他挣扎了一下，没挣动，被人紧紧的箍在怀里，紧闭着眼睛吼他：“何九华，你撒开我！”

  

过了两秒，抱着他的手臂松了松，却依旧没放开，何九华的声音里满是疑惑：“你躺我怀里干什么？”

  

“是我主动的吗？！你他妈刚才梦见谁了抱着我？”尚九熙这下真的是因为生气才脸红了。

  

我躺你怀里干什么？

  

他还真问得出口！

  

“哦……”何九华拖着声音回他，把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忽然打出一记直球，“梦见的就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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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健是个人精，所以他对别人的称呼都是有深意的，总裁（老板），熙少（老板娘），秦少、孙少（老板朋友），文博少爷（……）。

  

你们猜九华是睡着了醒了还是没睡着装睡？

  

我们一起学秦霄贤叫：“我觉得何九华也没比我聪明多少。”

  

我们一起学何九华叫：“你躺我怀里干什么？”

16

  

尚九熙在心里再三告诉自己，他喝醉了他喝醉了，别当真别当真，然后用手撑着何九华的胳膊坐了起来。

  

“什么就梦见我了？！快点下车了。”他的语气使何九华怀疑他有恼羞成怒的成分，只好听话的直起身子，先给自己解开安全带，又摁开尚九熙的安全带。

  

尚九熙被嗖的一下从面前闪过的安全带吓了一跳，扭头瞪他：“干啥！”

  

何九华带着恶作剧成功的笑冲他摇头晃脑：“不干啥，就想吓你一下。”

  

尚九熙撇撇嘴，开门下车，地下车场凉飕飕的空气包围住他，才让他发烫的脸和沸腾的心情缓缓恢复平静。

  

这男人真是不合时宜的可爱。

  

他尽力收拾好心情，又面无表情的绕到副驾驶去搀着何九华，何九华坐在车座上仰着头看了他半天，最后低了低头，把手递给他：“尚九熙，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打直球你不信，走套路你又躲的快，你说说这谁教的你？

  

尚九熙没听明白，只管扶着他往前走，把他当说醉话一样敷衍着：“好好好，我错啦，别生气。”

  

体内几乎可以算做没有的酒精忽然发挥作用，平日里沉稳冷静的人心里陡然溢满孩子气的委屈。

  

“呵。”何九华低着头自嘲般笑了笑，甩开他自己往前走，当然没忘了走得摇摇晃晃，留下一句低低的呢喃，似是抱怨，似是委屈，“尚九熙，你什么也不知道。”

  

不趁着酒后吐真言什么时候吐？

  

尚九熙突然被甩开，看着何九华自己走远，莫名出一些难过。

  

如果他告诉何九华自己喜欢他，大概也就会是这样的结局吧？

  

他眼睛里涩涩的，没有开口，也没有追上去，只是跟在何九华身后垂着头走着，不时抬头看看何九华，害怕他摔倒。

  

何九华开门，上楼，走到自己房间门口，进屋，关门的时候叫了一声旁边房间门口愣愣的站着没有进去的尚九熙，似是无奈似是失望的皱着眉看他。

  

“尚九熙，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我喜欢你啊。

  

尚九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敢在心里默默出声。

  

何九华等了他半天，依旧没有回答，最后摇摇头：“算了，你不懂。”

  

你不知道我为了你费尽心机的时候，忐忑又快乐，可是最后你什么也不知道的看向我的时候，我也难过又沮丧，还有些唾弃自己如此卑劣。

  

房门在尚九熙面前轻轻的关上，却激起他心中层层的波浪。

  

何九华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回到自己房间，洗漱好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睡不着，快把天花板盯出个窟窿来。

  

今天他发现何九华喜欢秦霄贤，然后何九华亲了他，是因为把他当成了秦霄贤，然后他发现自己喜欢何九华，然后何九华抱了他，何九华说他梦见的人就是自己。

  

但是他最后又很生气。

  

尚九熙翻个身，把头压在枕头下面，不知道自己该伤心还是开心。

  

尚九熙就这样睁着眼睛过了半夜，然后摸到床头的手机想看看几点了，却看见他们离开没多久尚文博发来的短信：“哥哥，天晚了，我到健哥家里借住一晚，你和九华哥好好休息，九华哥喝多了，第二天起来会头疼，你记得给他熬醒酒汤。”

  

其实最后一句是尚文博在何健的提醒下发的，想让他们两个人多互动，看在尚九熙却不是那么回事。

  

何九华要追文博，文博也对何九华如此关心。

  

尚九熙把手机扔到一边，重新把头埋进被子里，眼眶有些泛红。

  

所以其实不管有没有秦霄贤，都没自己什么事。

  

尚文博在这边还为自己的短信叫了个好，却不知道他哥哥比他想的要多的多。

  

“健哥，这样发可以吧？”

  

何健看看短信，抽走他的手机，拍拍小孩的脑袋：“嗯，喝了这杯牛奶，快点去休息了。”

  

他看着尚文博听话的进了客房，眼睛眯了眯，重新看向短信，回忆了一下时间线，这样是不是会加快捅破这层窗户纸的速度呢？

 17

  

何九华知道尚九熙大概会躲，但他没想到尚九熙能躲这么远。

  

他知道尚九熙行动力高，但他没想到尚九熙能动的这么快。

  

尚九熙第二天上午在屋里窝着没出来，何九华敲门也不开，给他把饭端到门口，中午再去看还在那放着。

  

何九华端着午饭过去的时候，看见自己早上端过去的早餐还在门口放着，腾的一脚就把饭踹翻了，转身下楼去抽屉里翻翻找找找出来客房钥匙，上楼，一个手拿端着托盘，一个手开门，进去以后看了看躺在床上用手臂挡着脸的人，把饭菜放到床头柜上，声音冷的掉渣：“吃饭。”

  

尚九熙从床上懒洋洋的坐起来，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开口：“我下午就搬出去。”

  

“怎么呢少爷？”何九华把粥端到他跟前，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他嘴边。

  

尚九熙偏开头，声音淡淡的：“今晚的飞机，出国。”

  

何九华愣了愣，把勺子扔进碗里，溅出来点粥，落在他的衬衣上，留下难看的污渍。

  

“去哪玩啊？”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一些。

  

“你要是介意昨天的事，我……”我道歉，他再次开口，就像现实中无数次道歉一样，他想让尚九熙发现自己的心意，又害怕他发现，于是一次一次试探以后又道歉说是误会。

  

他锻炼的如此擅长用最懦弱的方式试探着尚九熙，同时露出自己的喜欢。

  

“不是玩，公事。”尚九熙飞快的打断他，不想提起昨天的事。

  

他用余光瞟何九华的脸色，犹豫着说完，“子公司入驻，我得去盯着，大概，四五年……”

  

何九华简直要被气笑了：“四五年，您这是去南极洲入驻？”

  

一个子公司站稳脚跟自然用不了这么久，只是尚九熙有心躲着何九华，一大早起来给他父亲打电话，主动要求自己在那里留守，直到建立起完整的关系网。

  

他又躺回到床上，懒散的仿佛没骨头，干巴巴的开玩笑：“你管呢？想爸爸啊？”

  

何九华垂着眼在他床边坐了半天，起身走了，没理他。

  

尚九熙看着何九华“砰”的一声把门摔上，眨眨眼睛，眼睛涩的很，他侧过了头，过了一会起身，把何九华端过来的粥一口一口的喝了，又重新倒回床上。

  

他早就答应了父亲回出国，只不过时间是一个月后。

  

不过现在走了也好，在这呆着心烦。

  

出去走走，说不定就会发现他对何九华根本就不叫喜欢。

  

晚上他走的时候尚文博还没回来，好像是何健带着玩去了，他关好自己的房门，看了看旁边何九华的房间，房门紧闭着。

  

尚九熙抿了抿唇，拉着行李箱下楼，楼下黑漆漆的，没有开灯，他走到客厅的时候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黑影，吓了他一跳，后退几步撞到身后的摆件上。

  

那黑影听见声音，缓缓转过头来，何九华的声音传过来：“走吧，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尚九熙松了口气，想要推辞，“我叫司机就……”

  

“我说我送你。”何九华打断他的话，走过来接过他的拉杆箱，大步走出门。

  

他知道自己语气不好，他已经尽量控制了，没有控制住。

  

尚九熙永远擅长躲他，在这里还是在现实都是。

  

他开着车不出声，尚九熙心里乱七八糟，也不出声，车里气氛压抑的很。

  

到了机场，何九华把他送到候机室，沉默地看了他半天，忽然把他揽到怀里，又迅速放开一触即分。

  

“你等着吧，我先回去了。”何九华背过身对他挥了挥手，声音哑哑的。

  

尚九熙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何九华就快步走远了。

  

他愣愣的坐在候机室的椅子上，也许是刚才何九华的怀抱过于温暖的原因，他现在浑身感觉有点冷。

  

他低头给尚文博发了个短信，告诉他自己出国了，让他放心在何九华家住着就好了。

  

作为兄弟，他想追尚文博，自己虽然不能帮忙，但总不能拖何九华后腿吧？

  

他闭上眼，看看时间，准备登机，就听见机场广播响起来：“G1038号飞机乘客尚九熙先生，您的朋友何九华先生问您，机票钱他报销，能不能别走。”

18

  

尚九熙拉着自己的行李箱，有些愣怔的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听着广播里播音员温柔的声音第二遍重复着：“G1038号飞机乘客尚九熙先生，您的朋友何九华先生问您，机票钱他报销，能不能别走。”

  

尚九熙忽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

  

他不知道何九华为什么突然说出这种话，为什么要让自己留下来。

  

尚九熙站在大厅，眼神四处搜寻着，想要找到何九华，问一问他是什么意思。

  

这时机场的广播再次响了起来，是他熟悉的声音。

  

“尚九熙，我不知道你要走有多大的原因是因为我，我也不想问，我只想问问你，可不可以为了我留下来？”

  

心里有什么念头一闪而逝，快到让尚九熙来不及抓住，只能继续大脑一片空白的站在那里听着广播里的声音继续说着。

  

“我是不是一直没告诉过你，我喜欢你？尚九熙，我是个胆小鬼，不管是在这里，还是那边，我都只敢偷偷的看着你，做一些别扭的举动希望你会吃醋，会生气，”何九华的声音停了停，重新响起，尚九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从何九华的声音里听出一些哽咽。

  

“尚九熙，我喜欢了你五年，五年里我每天都偷偷看着你的笑脸，有时候是对着我，但更多时候是对着别人，我知道你腰疼到冒冷汗的样子，我知道你犯馋的样子，知道你憋笑的样子，知道你难过的样子，知道你眼里泛着光芒的样子……尚九熙，可是我从来不知道你喜欢我是什么样子…我从来没见过…”

  

尚九熙听到自己飞快的心跳声，他感觉到自己有些喘不上气来，右手紧紧的揪住胸口的衣服，他感觉自己很反常。

  

什么叫在那边？何九华怎么会和他天天见面？怎么会知道他腰疼？怎么会……

  

可是心里好像有另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告诉他，他知道的，何九华知道的，何九华一直陪着你。

  

何九华的声音还在响起，通过广播响在机场的每一个角落，从四面八方传进尚九熙的耳朵：“你可不可以别躲着我了？你这次，能不能…别躲着我了，尚九熙…”

  

他听到广播里有人在小声的提醒何九华广播是用来通知消息的，大概是暗示他别再抓着话筒说个没完了。

  

然后他印象里永远波澜不惊，一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的男人忽然暴跳如雷：“老子他妈给钱不行吗？我他妈回头给你换一套广播！你这广播是不是坏了！他他妈的是不是根本就没听到啊！让我他妈的说完行吗！我他妈憋了五年了！五年了！他都他妈的要走了！我说完不行吗！”

  

尚九熙觉得整个机场都安静了。

  

都在听着何九华那个傻子和他表白。

  

那个他喜欢的傻子，也喜欢他。

  

何九华深呼吸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来，他听到何九华的声音又重新变得冷静自持，好像刚才那个失态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九熙，还有不到一个小时你的飞机起飞，我现在去刚才停车的位置，一个小时之内我绝对不走，如果我等到了你，我就带你回家，如果，如果我等不到你……”

  

他重重的喘出一口气：“我以后就做个人，尚九熙，老老实实和你做搭档，和你做兄弟，其他的什么也不想了。”

  

何九华说完以后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来，面色阴沉的看着吓懵了的管理人员，把自己的手机解锁递给他：“你电话给我。”

  

那人忙不迭的把自己的电话号码输入进去，又赶快把他的手机还回去，何九华接过来，发给何健，跟着一个电话拨了过去，说话的时候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人：“何健，你和这个人联系，给机场再配一套广播系统，专门用来挽留想留住的人。”

  

他咬着后槽牙，跟个小学生一样幼稚，一字一句刻意的说给那个人听：“说多久都没事，说到能把喜欢的人留下来为止。”

  

刚刚在广播室还耀武扬威的何总出了广播室的门就怂了，脚步虚浮的往停车场走。

  

他刚才的话说给这里的尚九熙听，也说给那个听不到的尚九熙听，更说给自己听。

  

他告诉自己，何九华，最后一次了，以后别再干这种给两个人都添麻烦的事了，这次说明白了还不成，就放弃吧。

  

算了吧就。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啊。

  

他脑子里想着放弃，心里却有一次比一次更大的声音告诉他，别放弃啊，那可是尚九熙啊。

  

喜欢他是多美好的一件事。

  

你见到他的时候连天都亮起来。

  

那我怎么能不去幻想，有一天我住进了他的眼底的样子？

  

何九华就这么飘着神走到自己的车前，拉开车门坐进去，想了想，又出来，关上车门，靠在车前点了根烟。

  

他看着停车场里有的人把车停下行色匆匆的走远，有恋人依依不舍的手拉着手，有久别重逢的朋友勾肩搭背的回来，也有人孤身一人，沉默着上了车，却一直没有发动驶离。

  

一向心大的能跑马的北京爷们儿心里忽然滋生出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干嘛呢？站你后头半天了！”何九华刚刚吐出一个烟圈，看着安静的停车场入口，没有尚九熙的身影，一只手忽然搭上他的肩膀，身后是熟悉的声音，“不是说要带我回家吗？再不走赶不上晚饭了。”

  

19.

  

何九华愣怔地回过头，就看到尚九熙拉着行李箱站在他身后，冲他红着耳朵笑得有些不自在：“哎，你刚刚说过的话，不会这么快不算数了吧？”

  

何九华内心一瞬间闪过无数想法，最后只剩下默默无言，他忽的伸手把站在他面前挠头的人抱进怀里，嘴唇贴着他的耳朵，声音有些发颤的开口：“尚九熙，你知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知不知道，你留下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不管是这里还是现实。

  

你自己留下的，尚九熙。

  

何九华心里有些发狠的想，转眼又只剩下患得患失。

  

就算尚九熙要反悔他也不能说什么的，就算他回去以后尚九熙不喜欢他他也不能说什么的。

  

这份喜欢本来就是他撞了一份大运偷来的。

  

有过就足够幸运了，就算不能长久也是他赚了。

  

然后他听见尚九熙同样在他的耳边回答他。

  

“何九华，这个意思就是，我喜欢你。”

  

飞机起飞的轰鸣声响起，又或者是何九华大脑一片空白的原因，他没有听到系统微不可闻的声音。

  

“脱离条件达成，准备返回现实世界。”

  

何九华帮尚九熙把行李放到后备箱，两个人开车往回走，何九华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看着尚九熙，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尚九熙？”他忍不住叫了尚九熙一声，这以后是他的尚九熙了。

  

尚九熙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上了车就自顾自的低着头摆弄手机，听到他叫自己也不抬头，只是低着头应了一声：“干嘛？”

  

何九华又叫了一声：“尚九熙？”

  

“说！”

  

“尚九熙……”何九华单手把着方向盘，右手伸到下面去拉尚九熙的手，尚九熙手指动了动，没有躲开。

  

“我在这呢，你叫魂啊？”尚九熙看向车窗外，语气干干巴巴的。

  

何九华瞟一眼他泛红的耳尖，笑得洋洋得意：“尚九熙？九熙？熙熙？”

  

尚九熙握紧他的手暗暗使劲，嘴上颇为凶狠：“你能闭嘴吗？”

  

何九华将他的手握得更紧，轻轻地晃了晃：“以后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霸占我的副驾驶了，尚九熙先生。”

  

尚九熙想起来他上次对尚文博解释自己坐副驾驶的原因，忽的又翻起旧账来：“哼，差点这副驾驶就不是我的了吧？”

  

何九华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什么呢，伏低做小的认错解释：“嗐，那不是想让你吃醋吗……”

  

尚九熙挑着眉看他，他紧跟着继续往下解释：“你看我也没追文博啊，每天都是何健带着他瞎逛，我不光围着你转了吗……”

  

“屁话！”尚九熙打断他，自己越说越委屈，“你之前老躲着我，还不理我，还和老秦闹……”

  

说到秦霄贤他忽然想起来了，扭头瞪着何九华：“你上次大冒险要和谁表白？”

  

何九华目视前方没理他，一副专心开车的样子，在尚九熙冒火的目光里把车驶下高速，停到路边，然后转过身，认真的盯着尚九熙，眼神专注又坚定：“没有别人，尚九熙，从来都是你，那次我选的是真心话。”

  

他微微笑开，慢慢凑近尚九熙，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偏偏尾音上调，听起来像是在勾引谁：“我选的是真心话，可是就算我要说我喜欢谁，我也想第一个说给你听，九熙，我喜欢你，何九华喜欢尚九熙。”

  

尚九熙感觉到他说话的热气喷到自己的耳朵上，脸腾的一下红起来，缩了缩脖子，眼神东飘西飘，努力避开和与何九华对视：“谁…谁知道你怎么想的……”

  

何九华拉着他的手，掰着手指头给他算：“文博像不像你？那可是你弟弟。你是不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要不是你今天要走，我是不是永远都不可能告诉你我喜欢你？”

  

他忽然凑过去在尚九熙脸上啄了一下，一触即分，摇头晃脑的冲着尚九熙笑得仿佛吃了蜜一样：“你说，你自己说，除了你，还有谁？”

  

还有秦霄贤。尚九熙在心里有点心虚的回答他，戳了戳他的腰，没回答他：“知道了，快开车。”

  

何九华坐着不动：“你说你喜欢我。”他是玩笑的语气，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尚九熙，像是求证一样又重复了一遍，带上一点执拗：“九熙，我以前没听过，我等这一句等了好久，你再和我说一遍好不好？”

  

尚九熙低着头，手机恰到好处的亮起来，是尚文博问他为什么突然要出国，他动动手指告诉尚文博自己不出国了，让他带上何健，晚上回家吃饭，打完字抬起头，看着紧盯着他不放的何九华，慢慢凑过去，在何九华以为他要亲上去而眼睛一亮的时候偏过头，凑到他的耳边：“我喜欢一个傻子，快开车回家！”

  

何九华看着飞快的后撤回座位上坐好的人，笑着骂他一句：“小没良心的，走吧！”他扬起声音来，要不是关着车窗，怕是要被当成神经病在大吼大叫：“傻子带着傻媳妇儿回家喽！”

  

他和尚九熙，也有个能称之为家的地方了。

  

里面有文博，有何健，最重要的是，有尚九熙。

  

20

 

 

何九华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腰酸背痛，他直起腰板，没忍住“嘶”了一声，看到同样在桌子边趴着睡觉的人动了动，急忙噤了声，呲牙咧嘴的揉着腰，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趴在桌子上的人。

 

 

是尚九熙。

 

 

是和他熬夜对活然后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的尚九熙，是和他搭档了六年的尚九熙，是那个，不喜欢他的尚九熙。

 

 

也是他爱惨了的尚九熙。

 

 

何九华站起身来，一边小声的抽气，一边回头看尚九熙，担心自己吵醒了他，从卧室里给他拿出来一条毯子，轻手轻脚的搭到他身上，看着人趴在桌上别别扭扭的睡觉姿势，忍住上手把他抱到卧室里的想法，何九华溜达到阳台上，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磕出一根烟来，叼在嘴里。

 

 

另一只手拿出来打火机，拇指带着火石转动，火焰连着火星冒出来，何九华低下头，口中的烟尾靠近火苗，动作顿了顿，打火机“啪”的合上，熄灭了跳跃的火苗。

 

 

何九华把烟叼在嘴里，轻轻的咬了咬，重新把打火机放进口袋里。

 

 

尚九熙不喜欢他抽烟，也不喜欢闻烟味，有尚九熙在的场合他能不抽就不抽，压力最大的那会都是这样，一个十几年的老烟枪硬生生地让尚九熙给摁住了烟瘾。

 

 

何九华看着阳台外空旷的街道，昏黄色的路灯在路边默默地站着，照着稀稀拉拉的经过的几个行人，也许是刚下了夜班，路上行人神情倦倦，透露着没精打采的样子。

 

 

何九华不知道怎么就露出一个笑容，意味不明，也没什么情绪，他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口中叼着的烟，然后把它拿出来，食指和中指夹着它，指甲轻轻敲了敲阳台栏杆，金属制的中空栏杆在敲击下回荡起冰冷的声音，让何九华想起来小时候看的变态杀人狂用砍刀敲击金属栏杆的画面。

 

 

他在脑海里问出声：“喂，那个系统，我就这样回来了，书里会怎么样？”

 

 

他记得当时两个人开车回了家，尚文博和何健正在厨房忙活着，听到他们俩的声音，尚文博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神情有点慌张，脸也红红的：“啊哥哥，九华哥，你们回来了？”

 

 

何九华点了点头，拉着尚九熙的手往厨房里走，想要敲敲尚文博的脑袋，又怕尚九熙介意，干脆用尚九熙的手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嘴里问他：“今天晚上吃什么呀？”

 

 

尚文博这孩子自从搬到自己这里住以后，晚饭基本上都是被他承包了，何九华担心自己什么也不让他做会让小孩有心理负担，也就随他去了。

 

 

后来因为天天是何健带着他玩，就变成了他们两个做饭，有时候天太晚了，何九华干脆就开口让何健留下来住。

 

 

尚九熙白他一眼，从他手里把手抽出来，揉了揉尚文博的头发：“脸怎么这么红？”

 

 

尚文博支支吾吾的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尚九熙也不多问，走进厨房警告正熬汤的何健：“别欺负我弟弟听见没？”

 

 

何健刚揭开锅盖看了看汤的颜色，又用勺子轻轻搅了搅，听到尚九熙的话，他回过头来，看看尚九熙，又看看他身后靠在厨房门口没个正形的何九华，含笑点了点头：“总裁夫人放心。”

 

 

刚好回来听到这句话的尚文博和尚九熙一起大脑当机，何九华假惺惺的训了何健一声：“以后有外人的时候不能这么叫！”然后揽着尚九熙往外走。

 

 

尚九熙一直被领到沙发前坐下，大脑才重新开机，瞪着何九华：“今天不让他在家里睡！”

 

 

何九华狗腿的点头：“你是一家之主，你说了算，一会等他做好饭就把他赶出去！”

 

 

反正最后是四个人一起吃的饭，尚文博依旧是被何健带走，两个人坐在客厅絮叨半天以后各回各房睡觉。

 

 

何九华敲敲尚九熙的房门：“宝贝熙熙，何九华今天可以用有一个晚安吻吗？”

 

 

房门根本没有打开的意思，尚九熙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急促快速地说完就不再理他，何九华几乎能想象出来尚九熙躺在床上，脑袋埋进被子里装鸵鸟的可爱样子：“我已经睡了！你也快睡吧！晚安。”

 

 

 

 

 

何九华怀疑也许就是自己没有要到晚安吻的原因，所以这个美梦很快就结束了，他早早地回来了现实。

 

 

系统没有理他，何九华内心有些烦躁，又问了一遍：“我在问你话，书里接下来会怎么样？”

 

 

过了一两分钟，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内响起：“总裁何九华会在书中继续生活下去。”

 

 

总裁何九华？

 

 

何九华想想他看到的故事里，那个对女主喜欢的一塌糊涂的男人，眉头越皱越紧：“那尚九熙怎么办？”

 

 

他…我们才刚刚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冷冰冰的机械音似乎带上一些温情，慢慢悠悠的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您应该相信，不论是在哪里，尚九熙和何九华，永远会在一起。”

 

 

得到系统变相的承诺，何九华这才稍稍放下心里的担忧，随即自嘲地笑了笑。

 

 

或许在书里会吧。

 

 

但是现实里的尚九熙，怎么会喜欢何九华呢？

 

 

他转身进屋，把手里夹着的烟扔到桌子上，想了想，慢慢坐到了椅子上，靠着椅子背，看着仍然熟睡着的尚九熙，伸出手，隔空抚摸着他的眉眼。

 

客厅里的灯没有关，明亮的灯光照的尚九熙皮肤愈发白皙，看上去好像离人十分遥远。

 

何九华收回手，眼神晦暗不明。

我可以就这样看着你，永远保持着安全距离。

 

 

至少我知道，在另一个世界，也有一对叫尚九熙和何九华的人，他们在一起了。

 

 

那就足够了。

 

 

我所渴望的，另一个何九华拥有了。

 

 

我已经足够快乐。

 

21  

尚九熙迷迷糊糊的哼了两声再睁开眼的时候，何九华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迅速地收回了目光。

  

“醒了？”他假装刚刚从剧本中抬起头的样子，好笑的看向伸懒腰的尚九熙，“我不小心在这睡着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趴桌子上睡着了？”

尚九熙的眼神还朦朦胧胧的，眯着眼没精打采的看他，有些答非所问：“我刚才梦见你了。”

  

何九华心头一跳，表面上波澜不惊：“梦见我啥了？”

 

尚九熙揉着眼站起来，去厨房里给自己找吃的，声音隔着老远传过来：“我梦见咱俩都是总裁。”

  

何九华灌了一口玻璃杯里的水，昨天晚上尚九熙给他端过来的，此刻早已冰凉：“还没开专场呢爷们儿，你就想着一夜暴富了？”

  

尚九熙有一会儿没搭理他，好像没听到一样，过了几分钟才从厨房出来，端着淋上了酸奶的水果切块：“凑活着吃点，中午出去吃好的。”

  

何九华皱着眉用叉子扒拉里面的水果，语气里满是嫌弃：“总裁，你就给我吃这玩意儿啊？”

  

他抬头的时候正对上尚九熙的眼神，黑黑沉沉的，何九华放在桌子下面的那只手微微蜷缩，面带不解的看向尚九熙：“咋了？”

  

尚九熙摇摇头，叉起一块苹果塞进何九华的嘴里：“没事，我在计算怎样才能堵上你的嘴。”

  

梦里他和何九华在一起了。

  

那个梦太过细节太过真实，他几乎以为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如果不是梦里何九华说他喜欢自己很久了的话。

  

他想起昨天晚上他去楼下扔了袋垃圾，再上来的时候何九华就趴在桌子上睡得昏天黑地了。

他推推何九华的肩膀想把他叫醒让他去床上睡，客房一直收拾得干干净净，时常给来家里玩的师兄弟们借宿。

  

何九华睡得迷迷糊糊，抓住他的手头也没抬，趴在桌上梦呓似的嘟囔：“九熙……”

  

“什么……”尚九熙当时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僵在那里等着何九华说下去。

  

不过何九华再没出声。

他趴在桌子上陪何九华睡了一晚上，早晨起来腰酸背痛，还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他其实想问何九华昨天晚上梦见了什么，为什么要叫他的名字，最后却胆小得不敢开口，只能在心里存着微微的幻想。

  

也许何九华也喜欢他。

他不动声色的瞟一眼一边往嘴里塞水果一边含混不清的嘟囔说“堵上我的嘴你和谁说相声”的何九华，心里嘲笑自己。

你该不会喜欢他喜欢到有了臆想症吧？

  

何九华这种性子的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永远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张扬。

要是喜欢他很久却藏到现在不敢开口，该是把他看得有多重要。

  

别做白日梦了尚九熙。

  

可是，梦里的那个何九华眼底的喜欢是那么明显。

  

尚九熙的心里有些嫉妒。

为什么梦里的那个尚九熙可以感受到何九华全身心的喜欢？

明明梦里梦外的何九华看上去都没什么分别，两个尚九熙的遭遇却大相庭径。

  

他看一眼咔吧咔吧嚼着苹果的何九华，泄愤似的戳起一块猕胡桃放进嘴里，低着头靠刷手机来掩饰自己的漫不经心。

  

何九华塞了一嘴水果，正在想中午吃什么比较好，就听见系统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尚九熙梦境接收记忆成功，愉悦度百分之百，落差感百分之六十。”

  

何九华愣了一下，嘴里的水果都忘了嚼，在脑海里疯狂的追问着系统：“喂，什么意思，愉悦度是什么，落差感又是什么？”

  

什么叫，尚九熙接收记忆以后，愉悦度百分之百，落差感百分之六十？

  

他抬眼去看刚刚叉了一块猕胡桃放里嘴里，低着头翻阅台词本的尚九熙，在系统回答之前，一个念头已经慢慢浮现：“尚九熙是不是也喜欢我？”

  

系统没有出声。

  

何九华忽然心痒得厉害，像是有一个小刷子在他胸腔里一样，一呼一吸之间都带上酥麻的痒意。

他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张照片，不用想他也知道是系统搞的鬼。

  

那张照片的背景是他生活了一个多月的别墅。

  

尚文博和何健站在台阶上，尚九熙和他站在台阶下面。

  

哦不，应该是尚九熙和那个何九华。

 

因为他们两个的手里还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长的很像何九华，板着脸冲着镜头摆出不苟言笑的表情。

  

“时间，五年后。”系统再次出声。

何九华在脑海里描摹着每一个人的表情。

  

相声演员的本能让他对笑意格外敏感。

  

他看到每一个人的眼睛里都带着欢欣的笑意。

  

心里酥酥麻麻的感觉忽然就抑制不住了。

  

“尚九熙。”他开口。

  

尚九熙闻声抬头看向他，眼神里还带着困倦：“嗯？”

  

他飞快地起身在尚九熙的唇上轻轻的啄了一下，又面无表情地坐回去，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或许以后可以试试这样堵我的嘴？”他尽量让自己开口的时候声音不要发颤。

  

尚九熙没有回答。

  

空气仿佛凝固一样的安静，何九华心里的期待慢慢落了下去，大脑的飞速的运转该怎样措辞解释，有一些慌乱的用余光打量着尚九熙。

  

完了，他不喜欢我，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傻逼，他……

  

他想到一半，大脑忽然一片空白。

  

尚九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目光带着征询地看向他。  

“那个，要不要…再堵一次练习一下？”

22

何九华没明白为什么。

他再睁开眼的时候有个自称为系统的东西告诉他：“我会帮你适应新环境。”

适应个屁，神经病啊？

他下床打开门，看着自己熟悉的环境，自己脑海里对那个声音嗤之以鼻。

这是我家好嘛？

然后他走下楼梯，看着坐在餐桌前的尚九熙，有些懵逼，昨天喝大了是九熙送他回来的？

他慢慢的走过去坐在尚九熙对面，正要开口，就看见尚九熙那个私生子弟弟从厨房里咣叽咣叽跑出来，手里还握着锅铲，语气熟稔自然的问他：“九华哥你起来啦？”

何九华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怎么会在这里，他那个一向冷静精明，时刻打扮的像下一秒可以上国际论坛发表讲话的助理就跟着走出来，身上系着一个蓝色碎花的围裙，冲他微微躬身：“总裁，您先和总裁夫人稍等，早餐马上就好。”

总，裁，夫，人？

他僵硬的回头看向尚九熙，希望他能告诉自己这个世界怎么了。

他看到尚九熙挠了挠头，神情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两声开口：“他们说这是我们在一起以后的第一顿早餐，要丰盛一点。”

何九华笑了笑，冲着尚九熙轻轻点头，起身向客厅走去：“好，我先去拿一下报纸。”

系统爸爸，请问您在吗？

何九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低头看报纸，身形一动不动，专注又认真。

走近了你才会发现他其实神情恍惚。

“也就是说，我的兄弟，现在是我对象？”他在脑海里难以置信的问系统。

系统没有理他，显然是不想回答这惊讶多于疑惑的问话。

何九华脑子里重复着自己刚刚接收的回忆。

他不能否认尚九熙长的很好看，身材也好，性格也好，确实会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他也不否认自己以前的行为看起来确实像是喜欢尚九熙。

他更不否认他看到“何九华”把尚九熙从机场接回家的时候心里非常高兴。

但是，但是，但是尚九熙是他的兄弟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万一他以后又管不住自己喜欢四处留情的破毛病，干了点什么对不起尚九熙的事，尚九熙该有多难过啊？

“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吗？”他询问系统。

系统的声音毫无感情：“您已经开始考虑今后了吗？”

何九华没听明白：“什么？”

“统计数据显示，毫无感情基础的两个人被迫在一起的时候，首先担心的不会是自己以后会不会让他失望。”

“……我…艹……”何九华拿着报纸的手抖了抖，有些无语的和系统争论，“那是我兄弟！我当然会担心！”

系统沉默两秒钟，向他提出了解决措施：“系统可以强制将尚先生对您的感情转移到其他人物身上，转移可选择目标：张九泰，秦霄贤。”

何九华想了一下，几乎想把系统找出来敲碎：“你有病吧？老秦都和九香在一起了，再说张九泰，那混球儿比我玩的还疯，你让九熙喜欢他？那他妈还不如我呢！”

系统再次沉默了，仿佛在重新规划方案，重新向他提出了新建议：“您可以选择进度清零，将任务目标转移至其他人物，转移可选择目标：秦霄贤，张九泰。

“你是和他俩有仇吗？”何九华有些无奈，“我都和你说过了，秦霄贤和孙九香在一起了，再说了，他傻精傻精的，我不想照顾个儿子还要伺候个祖宗，张九泰更别提了，大白脸一个，第二天睡觉一睁眼反光能亮瞎我。”

系统好像记仇一样，揪住何九华刚才那句话不放：“您似乎并不担心自己管不住自己使他们失望。”

何九华一下子哽住，像是被捏住了脖子的小鸡仔，发不出一点声音。

系统继续开口，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冷漠：“您刚才完全可以直接走开，可是您先向尚九熙先生露出笑容并点头安抚以后才离开。”

何九华依旧沉默，或许是找不出反驳的话。

“尚九熙先生是本系统为您检测后锁定的最佳人生伴侣，请您信任本系统。”系统为自己的话语做了个总结。

“不能改了是吗？”何九华安静了许久，再开口就带上了笃定，“刚才那两个办法，就算我选了你也做不到，你只是想想我证明尚九熙对我来说不一样，对吗？”

系统回答的飞快，丝毫没有欺骗了何九华的心虚感：“您一向如此聪明。”

何九华嗤笑一声，扔下报纸，站起来整整衣领，迈步向餐厅走去：“我从来没否认过尚九熙的特殊。”

就算是做兄弟，他也是最重要的一个，何九华能保证自己绝对能把兄弟该做的都给他做到。

可是恋人……

何九华摇了摇头。

我不确定我能不能给他最好的。

所以我本来不想迈出这一步的。

他走进餐厅，恰好尚九熙刚站起身，听到脚步声朝他看过来，眯起眼睛笑了笑：“正要去叫你，早饭好了，今天可全是何健下的厨。”

何九华也跟着笑，走过去坐在了尚九熙的身边，在他脸上飞快的啄了一下，语气十分的幽怨：“想不到我想尝到自家助理的手艺，还要沾你的光。”

他坐在尚九熙的右边，伸出左手环上尚九熙的腰，顺势扣住他的左手与自己十指相扣，将尚九熙压向自己怀里，脑袋不安分的蹭来蹭去：“九熙，我觉得我得和你再说一遍，我真的好喜欢你。”

“要吃饭了！”

尚九熙对于这样过于亲昵的姿势还有些不好意思，眼神瞄着厨房伸手去拍他，却被他用右手摁住一起搂进怀里。

“尚九熙，我其实挺害怕的，怕我做不好，给不了你最好的，让你觉得爱情也不过如此，不过我忽然改变想法了……”何九华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传了出来。

尚九熙其实听不明白何九华为什么这么说，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感觉到何九华有点不安，他听到何九华顿了顿，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开口：“我觉得咱俩都在一起了，我再把你放开真的挺蠢的，还是别给你这个机会了。”

何九华重新抬起头来，眼神认真的看着他：“我以前挺混蛋的，到处留情，和谁都能开两句不太规矩的玩笑，我没想到你愿意喜欢我，九熙，我想给你最好的爱情。”

他握紧尚九熙的手，明明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可他看起来还是有些不安：“你答应我，关于怎么在一起一辈子这件事，你好好的教一教我，行不行？”

———————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在家里给九熙单独留一个客房，永远让他坐到副驾驶，所有人都有的书法只有九熙让他提笔斟酌再三，这些事都是总裁何九华干的。

23

 

在一起的第五年，何九华感觉自己迎来了他和尚九熙美满生活最大的感情危机。

 

 

那天两个人一起出去逛街，尚九熙说家里的坐垫该换了。

 

 

何九华总爱坐在地上看电视，沙发上的坐垫最常出现的地方就是他的屁股下面，尚九熙没办法，只好专门来买几个坐垫，用来解救小企鹅和小狐狸样子的靠垫。

 

 

事情就发生在这一天。

 

 

一个小男孩径直走向他们两个，揪着他的衣角就开始喊爸爸，哭着问他为什么要丢下自己和妈妈。

 

 

本来还满脸笑容的导购员看向他的眼神顿时就不太对了，就连尚九熙都看着他有点发愣。

 

 

“小朋友，你是想讹我吗？”何九华有点好笑的把小孩提溜起来抱住，结果看到小男孩的脸也是一愣。

 

 

不为别的，只为这个小男孩和他小时候长的一模一样。

 

 

何九华一手抱着小男孩，一手去牵尚九熙，尚九熙从未有过的避了一下，何九华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不敢置信：“九熙？”

 

 

尚九熙抿了抿唇，没有说话，重新伸手拉住他，两个人有些沉默地走出了商场。

 

 

“九熙……”坐在咖啡厅里，给小男孩点了个小蛋糕，何九华有些犹豫的看着对面的人，“你相信我吗？”

 

 

尚九熙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反而是看向小男孩：“小朋友，你妈妈呢？”

 

 

小男孩很明显对小蛋糕很感兴趣，眼神不住的瞟，却强撑着面子不肯吃。

 

 

“我妈妈不知道我来找你。”他看着何九华，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纸。

 

 

“这是一千万的支票，五百万还你当初的支票，”小男孩的语气像极了曾经火遍大陆的偶像剧男主。

 

 

何九华瞄了一眼，数字确实是一千万，下面是小男孩工工整整的签名。

 

 

他忽然想起来当初接收的记忆开始，被助理转出去的五百万。

 

 

是那个女人。

 

 

他听到小男孩继续说：“我本来想多给你五百万，告诉你这五百万买你一颗精子，以后咱们两个毫无关系。”

 

 

一向自以为脸皮还算坚硬的何九华忽然老脸一红，听了小男孩的话有些不好意思。

 

 

“那现在不给我了吗？”何九华想要伸手揉揉他的头发。

 

 

不用亲子鉴定，他肯定，这就是自己的孩子。那个大脑堪比神威太湖之光，自己当黑客挣钱，然后和他母亲一起回来，在一番折腾之后和自己过上幸福快乐生活的孩子。

 

 

会是这样的。

 

 

如果没有尚九熙，故事的走向绝对会是这样。

 

 

反正不是尚九熙，无论和哪个女人共度一生他都无所谓，给大家看几场无伤大雅的玩笑，用一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爱情故事换自己公司几天的股票连续上涨，还有一个懂事又有能力的便宜儿子，这是绝对划算的买卖。

 

 

可是现在他有尚九熙了。

 

 

那么，除了尚九熙，谁也不行。

 

 

小男孩显然不喜欢别人摸他的头，在何九华伸出手的时候条件反射般想要避开，最后却又僵住没动。

 

 

“五百万还是给你，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住一个星期？”他硬邦邦的询问着。

 

从毫无关系到一起住一个星期？这变化未免太大，尚九熙和何九华都有点发愣。

 

 

“…妈妈不怎么管我，她总是很忙…我们没有出去玩过，我总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对着电脑……”小男孩咬了咬唇，欲言又止，沉默了半天还是别别扭扭的开了口，“我观察了你们几天，你们……很幸福……”

 

 

他看一眼尚九熙，又重新低下头：“我想…能不能耽误你们几天，带我去游乐园玩，带我去看大马戏，陪我去爬山，让我体会一下家长带着一起玩的感觉……”

 

 

何九华愣在原地，没有出声。

 

 

他不知道系统告诉他的那个聪慧又懂事的孩子是这样长大的。

 

 

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没有玩伴，也没有上过学，最后成了一名年纪最小的黑客。

 

 

也许是男孩看他许久没有出声，以为他不同意，有些着急的开口：“不会耽误你们很久的，我算过了，一星期绝对足够！”

 

 

他塌下肩膀，低着头声音小了下来：“或许，我也可以加钱，或者不到一星期，几天也行。”

 

 

何九华看向尚九熙，发现尚九熙也正看着他，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有开口，心里酸涩得难受。

 

 

他不知道有一个身体里流着他的血脉的孩子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有着这样的期待。

 

 

也许就像小时候的文博一样。

 

 

最后反倒是尚九熙先开口：“你介意和我们一起生活吗？”

 

 

小男孩倏地抬起头，看着尚九熙。

 

 

尚九熙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有些冲动，可是在小男孩澄澈的目光的注视下，还是硬着头皮解释：“我是说，何九华是你的父亲，他拥有你的抚养权，我们可以把你接过来生活，多久都可以，你想见你母亲的时候，也随时可以去见她，我们，应该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和教育，如果……如果你能够接受拥有两个父亲的话，我们也会努力给你一个更好的家庭。”

 

 

坐在他对面眉眼相似的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同时呆若木鸡。

 

 

“九熙……”

 

 

“可以吗……”

 

 

何九华和小男孩同时开口，眼睛牢牢地盯着尚九熙。

 

 

何九华很喜欢小孩子，从他还不认识这小男孩的时候就把他抱起来就可以看出来。

 

 

两个人去公园散步的时候，何九华总是喜欢逗一逗路过的小孩子，玩到最后还会笑眯眯的看着小孩子牵着爸爸妈妈的手走远。

 

 

更何况这是他的孩子，是很可爱的孩子。

 

 

尚九熙看向小男孩的眼神里带着笑意。

 

 

他真的是个很招人喜欢的小孩。

 

 

他笑着看了一眼何九华，又重新看向小男孩，伸手把他盯了好几遍的蛋糕挖下一口，递到小男孩唇边：“你爸爸是个醋劲儿很大的人，如果我们去领养一个孩子，他大概要很生气我对另一个人和对他一样好，但是我想，他自己的孩子，大概醋劲不会那么大吧？你觉得呢？”

 

 

“那也不一定。”

 

 

“切，谁会吃醋！”

 

 

该说不愧是父子吗，又是同时开口，声音里的不屑一模一样。

——————

一般这种小说里女主的儿子四五岁就会成为很厉害很厉害的黑客，我想了想，还是尽量给了他一个勉强算合理的故事，希望你们喜欢。

何健番外

我没想到总裁会把他接到家里来。  

我记得总裁并不喜欢他，因为他是个私生子，还是他发小的父亲的私生子。  

不过我很喜欢总裁的这个决定，尤其是当总裁决定让我多带带他的时候。

 

上一世的最后，在总裁得知熙少在海外去世，一个人死在了医院的时候，已经年到中旬，什么事情都学会了泰然处之的他忽然暴怒得像一头狮子，揪住我的西装领子冲我嘶吼：“我不是让你派人照顾他吗！！我不是说了要让他过的好好的吗！”  

那时候我才明白原来总裁从未喜欢过总裁夫人，至少我从未见过他为了总裁夫人如此暴怒。  

他订了最近的航班，连夜飞去了国外，在医院冰冷的停尸间抱着熙少的尸体哭得泣不成声。  

“对不起……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我不是有意要赶你出国…我只是不想你看见我和别人在一起……你一向不喜欢处理公司乱七八糟的事，我想着既然尚文博接手了公司，我就干脆把你送出国……九熙…你能不能听到…你别生我气……我怕尚文博掌权以后害你…你是不是怪我…”

他在太平间里抱着熙少絮叨了一遍又一遍，谁叫也不听，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像是失了神智一样。

一直到三天以后他身体撑不住昏了过去，再醒过来才重新变回我熟悉的总裁。

也不是，还是有一些地方改变了。  

他没再回国，也没再和总裁夫人扮演什么恩爱无双，把公司火速过继给了年轻的小少爷，带着熙少的骨灰去了挪威。

“他怕热，”总裁笑着和我说，“有一点热他都受不了，能出一身汗…挪威那边凉快，有山有海，有冰川和雪山，还能看到极光。”  

“这家伙喜欢拍照画画，我猜他一定喜欢。”

总裁走的时候先定了去巴黎的机票，那是熙少最喜欢的城市。

说了那么多，最后去挪威，我想是因为那是秦少和孙少举办了婚礼的地方，也是张少和刘少定居的地方。

“真他妈丢人，最后居然只有我是个怂蛋。”我记得总裁曾在某次喝醉以后这样说过一句。  

总裁告诉熙少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他喜欢他，想要护着他，怕他看见自己同别人结婚生子。

唯有一点是假。

尚文博从未想过伤害熙少。

  

我派去保护熙少的人手告诉我说，还有另一派人手也在保护着熙少。

而总裁赶到医院的第二天早晨，我看见了一身黑西装的尚文博。  

总裁抱着熙少的尸体喃喃自语的时候，尚文博拎了两瓶酒，在太平间外同我喝的大醉。

其实是他大醉，坐在我旁边靠着医院冰冷的墙壁，同样说个没完。

“你看看，大家都喜欢哥哥，”他勾着嘴角露出一点惨淡的笑，“哥哥真的很好，他说我是他弟弟，会护着我，可是我太贪心了，我想要哥哥拿我当亲弟弟看……”

“我以为我把哥哥的公司抢走了，他会来见我，会生我的气，因为妈妈和尚先生，哦，就是我该叫爸爸的人，他们都把公司看的很重要……可是他没有来，他只是叫人给我带了一句话，他说……文博，好好经营公司，好好干。”

  

尚文博踢一下倒在地上的瓶子，把它踢出去老远，像是小孩子闹脾气一样：“他没来见我，我也不好意思去见他，没想到……”  

他哽咽了半天，没有憋住，哭声和一墙之隔的总裁的哭声重叠：“我都没让他看看我现在的样子，算不算好好干，我也没来得及叫他一声哥哥……我总是不敢……”

“我是个懦夫。”

总裁走的时候他也去了，站在我旁边和我一起看着总裁登机。

“我应该早点强大起来，而不是躲在一边什么也不敢做。”

我看了他一眼：“那会很累吧？”

他显然很讶异我会接他的话，因为他喝醉那晚说了一整夜我都不曾理过他。

他随即笑了笑，冲我微微摇头：“是有点……可是没人心疼的话，也就不那么累了……累也没用…”

“何健。”故事从某个地方开始改变，和上一世不太一样，当时我正在发呆，总裁突然叫我，我回过神来，很奇怪吧，世界上有遗憾的人那么多，而我上一辈子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上天却偏偏给了我重活一辈子的机会。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重生了的第一个夜晚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最后总算给自己这一辈子找到了要做的两件事。

让总裁和熙少没有遗憾。

告诉尚文博其实我有些心疼他。

“总裁，您说。”我站起身来，走到总裁旁边询问他。

“九熙那个弟弟要过生日了，你去替我准备一份礼物。”总裁有些漫不经心的吩咐我。

“好的总裁。”我顿了顿，明知故问地开口，“书法作品有要求吗？”

总裁的字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好，上门来求的人数不胜数，总裁不胜其烦，每次送礼的时候干脆就从他那一堆练笔中找一份带上。

这么多年了，前前后后两辈子，除了熙少，没有人能让他斟酌良久才敢提笔写一句作为生日礼物。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随便拿一份就好。”总裁果然这样回答我。

我在总裁的书房里找了很久，才找到了我曾见总裁写过的几句话。

人生不如意时，是上帝给的长假，

要好好享受这个假期。

突然一天假期结束，时来运转，

人生才真正开始。

落款是一个何字。

尚文博，生日快乐。

我把这张纸同生日礼物放在一起，是我猜他会喜欢的一支钢笔。

希望这一世你轻松一点，快乐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