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宜嘉 一生·A Long Ride Ahead】拯救我的感情线之去你x的兄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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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门的世界》
BGM:命运-家家
#弃坑的都该被扔到垃圾桶里##带资进组要不得##三十六线作者的血泪史##写虐文都没有好下场##纸片人也有心,纸片人也有爱#
三十六线作者尤七肯突然收到一个惊天动地老祖宗听了都竖大拇指的好消息!他糊的连亲妈都不认识的耽美虐文要被买版权改编剧本拍成网剧啦。
虽然是个三无剧组,钱没到位演员未定剧本暂无,但是出品人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拉倒了投资方。
制片人大大:
出品投资方给的条件只有一个!他们要安排一个女演员进组。
尤七肯今天没弃坑:
好嘞,没问题!演谁您发话!
制片人大大:
当然是女了...
——《楚门的世界》
BGM:命运-家家
#弃坑的都该被扔到垃圾桶里##带资进组要不得##三十六线作者的血泪史##写虐文都没有好下场##纸片人也有心,纸片人也有爱#
三十六线作者尤七肯突然收到一个惊天动地老祖宗听了都竖大拇指的好消息!他糊的连亲妈都不认识的耽美虐文要被买版权改编剧本拍成网剧啦。
虽然是个三无剧组,钱没到位演员未定剧本暂无,但是出品人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拉倒了投资方。
制片人大大:
出品投资方给的条件只有一个!他们要安排一个女演员进组。
尤七肯今天没弃坑:
好嘞,没问题!演谁您发话!
制片人大大:
当然是女了!
尤七肯今天没弃坑:
我这没女主啊!
制片人大大:
找个戏份最多的女性角色不就完了?
尤七肯今天没弃坑:
nsdd۹(⍥)
制片人大大:
反正只要保证戏份要多,扮相要美,人设要好!
尤七肯今天没弃坑:
没问题!
制片人大大:
内容你记得要大改,戏份要加,使劲的加,片头唱歌,片尾跳舞,加的观众瞅见就像看见亲闺女一样亲切!感情戏要多,重点和男主的感情戏一定要精彩!
尤七肯今天没弃坑:
好!嗯????等等,金主爸爸,我们这可是耽美……耽美就是两个男人的爱情故事(小声逼逼)
制片人大大:
得,我知道,但我不管,要投钱,这戏份就得改。哪有不改剧本的小说啊。再说了,就算照着本子拍,上头也不给你过啊。
尤七肯今天没弃坑:
我……这不行啊,这我没法改啊!
制片人大大:
你看看你,怎么一点也不懂事,我看你干脆改名叫不懂事算了。一句话,改不改,不改换个剧本我们照样拍。写文的这么多,我们还真不差剧本,只是因为你这便宜写的还成,改起来不费劲我们才选中你的。这样,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吧。
……
“尤七肯啊,你不要这么不懂事,这有啥的,也就是改一些剧情,加重女二的戏份,把这写成两男一女的爱情故事,故事内核还是在的啊。你知道的,这样做,不仅是投资商那边可以顺利拿投资,上头那边我们也好过,你懂得哈……”
这夜,窗外更深露重,尤七肯挠了挠已经头发掉光的头,对着隐隐透着光亮的屏幕长长叹了口气。
“对不起,把你制造出来却没能守护好你。”
这轻轻的一句话在空荡的房间连回声都不得拥有,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改吧,生活的故事还得继续。
说来原书男主王嘉尔可以说是非常惨。
诞生于糊逼作者的糊逼文也就算了,因为这书糊的一点也不冤枉。
剧情狗血拖沓甚至还因为拖更烂尾,点开每一页都像宇航员不戴氧气瓶上太空,令人窒息的满目都是坑。
霸道傲娇将军x冷血笑面虎摄政王这种设定早八百年就过气了,为了满足所剩无几的读者,作者走的是虐身虐心最后大虐结局的无厘头虐风格。
故事梗概也很简单,就是两个口是心非的男人相爱相杀最后真的团灭的故事。
本文攻设定男主段宜恩,因先帝突得疾病驾崩,年仅十八便成了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辅佐年仅九岁的小皇帝登基继位管理朝政。
为人处世手段狠辣雷厉风行的他,因手持兵权和过分干预把持朝政的逾矩行为,招致以丞相和大将军为首臣子们的不满。
朝中隐分据两派,一派忠心护主,一派唯摄政王马首是瞻。
而受设定男主的王嘉尔,则是本国忠心不二战功累累的少年将军。
他生于将军世家,一门忠烈,无往不胜,意气风发,却因爱上立场相悖于世俗不容的爱人,最后痛下决心选择刺死谋逆造反的恋人,并选择以死成全情义两全。
原本因为还有男主光环加持偶尔开挂的王嘉尔,走着虐身虐心的剧情之前还能收获玻璃渣里带糖的爱情。
现今加了过审女主角后,一下子从本书最牛逼男主角的掌中宝变成眼中钉。
连玻璃渣的没得了。
有什么掏心掏肺爱一个不爱你的直男最后落得个还不得好死的结局更乌鸡鲅鱼的呢?
“怪只怪你生在我这个穷苦没人权的糊逼作者书里,为父只能牺牲你了。”
尤七肯磨蹭了很久很久,终于伸出冻得有些发僵的手来。
“从中间改吧,把中间的情节换一下应该也没事吧……”
他点开其中一个章节,点击编辑,开始缓慢地删改了起来。
改到七七八八,困意来袭,他保存刷新了旧稿,长长打了个哈欠,就着书桌趴着睡了过去。
他为躲避现实而沉沉睡去,有人却在这一片混沌中挣扎着醒了过来。
【壹·】
打赢胜仗的王小将军在人民的拥戴呼和声中凯旋!
只不过不是坐在战马上,而是躺在马车上回来的。
这次突如其来的昏迷着实令众人不解。
没有明伤,不是内伤,没有中毒,没有任何征兆。
王嘉尔的身子骨一向很好,往常行军打仗熬了两个月依旧是生龙活虎的,可这次不足一月,他就在打完胜仗回程的第二天便生了一场重病昏迷了过去,整整半月未醒。
消息倒是传的极快,被心腹手下架着回府时,院里已经有皇帝派来的几个太医在等。
“王小将军这病生的蹊跷,一时之间难察究竟,需得静养,再行查看。”
太医轮番上阵只是摇头,一个蹊跷两字换了好几日源源不断送上门的参汤吊命。
“小心!”
一枝利箭破空而来,直直射向面前的黑衣男子。
王嘉尔一个利落转身,以臂膀挡下一箭,吃痛阖眼,再睁开眼睛醒来第一眼见到的,是他爹老泪纵横的脸。
还有丫鬟下人震彻长廊府邸的通报声
“少爷醒了!他终于醒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浑身酸痛乏力的劲还没过去,尚还不能反应过来为何他爹在这,只是下意识脱口问道
“我这是在哪?”
王大将军扶他起身,难得露出口气温柔
“儿啊,这是我们的家啊,你回家了。”
府里?他怎么会在府里?
“那段宜恩呢?”
“你这小子睡糊涂了吧!王爷好好的在府里待着,关你何事,轮得到你在意吗!”
提起段宜恩,王将军面色明显不太爽快了起来。
“好了,不说其他的了。你此次昏迷了大半个月,身子可有什么大碍?”
“没有,就是肩头中了一箭。”
“儿啊,你睡糊涂了吗?太医给你里里外外查了几遍,哪里来有什么箭伤?”
王嘉尔皱着眉头伸手扯下自个肩头的衣服,却没看见本该存在的伤疤。
怎么可能,等等,不对……他记得的,他清楚的记得,他刚刚明明是在段宜恩的王府里,替他挡了那淬毒的暗箭,怎么会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难道……是梦?
王大将军倒是没发现自个儿子的异样,一脸感慨自顾自地说道
“不过你此次对仗晏国,领军大胜,真是让你爹我刮目相看啊。你这小子平日一副不务正业的样子,真到了沙场上还颇有为父当年之风姿啊。”
对仗晏国?领军大胜?
王嘉尔渐渐感受到其中诡异的地方,这不是一年前的事吗?
“今年是什么年?”
他反手抓着他爹的手臂,激动地追问道
“当然是翎国三年了,王小将军。”
代替他爹回答的,是闻讯赶来的传旨太监小安子。
那太监的脸是个熟脸,是从小跟在小皇帝身边随身侍从,王嘉尔见过他几次,也算是熟识了,这孩子白净大眼笑容可掬很招人喜欢。
小太监对他福了福身,大眼微眯灿烂的笑容却不由得让王嘉尔心中一刺。
他对这太监印象很深刻,并非本意的深刻。
这张友善天真的笑脸后因被无辜卷入一场风波斗争中,被段宜恩判了个触犯宫规的罪名被拉出去杖毙了。
事后得知的王嘉尔破天荒地冲去了段王府,按耐不住满腔愤懑冲已是摄政王的段宜恩发了一通火。
他指责他视人命如草芥,害了无辜,他回他在其位谋其职,凡事要以大局为重。
两人就此不欢而散。
他们二人从小相识,争锋相对不对盘是常态,但之前的拌嘴皆是王嘉尔未戳破自个情愫前与那人的试探和斗气,算不得矛盾。
可自从那次开始,王嘉尔开始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观念的不同。
段宜恩为大局可以轻而易举牺牲无辜的性命,而这悠悠众生却是他眼中的大局。
虽然两人之后都没有提起过这事,但是这根刺一直横亘在王嘉尔心中,无法释怀。
王嘉尔松开手,一脸茫然的听着传旨太监念完了圣旨,还是没能回过味来。
他,回到了一年前?
翎国三年,新帝登基根基不稳,晏国趁乱来犯,重臣守朝,他奉旨领兵,大战晏国,一月后大胜。
班师回朝,全胜而归,进宫复旨,龙心甚悦,加官封号赐黄金万两,一时之间翎国上下风头无二。
他的确是重回一年前了,一切似梦非梦,好不真实。
只是,那人呢?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王嘉尔免跪站在堂下,听着一个年仅九岁的孩子身处鎏金龙椅发出故作老成的感叹,一边用余光四处打量,寻找段宜恩的踪影。
他记得的,当年他骑着战马,刚卸风尘入了宫门,便瞧见那人早就候在那里朝他扬唇一笑。
人道是美人倾国,却无人敢枉议压抑在行事狠辣之下摄政王那张比美人还俊上三分的面容。
淬毒的美人敬而远之才是正道。
王嘉尔自认便是个贪恋他美色色胆包天的俗人,从小到大皆是如此。
段宜恩是个权衡利弊工于心计的精明人,他也是心知肚明。
没寻到人,倒是瞥见一旁的丞相大人一脸慈爱的朝着他笑,王嘉尔心里更是不大爽快。
想来,他那一年后的箭伤也算拜这白胡子老头所赐。
丞相因为年事已高,在朝中威望虽高但实权已弱,为保子孙旁系亲属,便向段宜恩抛去了姻缘的红线。
姻缘红线的另一头,便是丞相家名动都城的嫡亲孙女戴梓金珠。
与丞相家结亲,等于拉拢对立派中最大的一脉势力,是在这偌大的朝堂最快站稳脚步的方式之一。
段宜恩虽不曾对他挑明,但是从他答应与戴家小姐见面开始,王嘉尔便明白了,他的确为此心动了。
他从来不在他考量的大局之中。
他满腔醋意酸的自个发呛,却苦无心意无处诉,也无法对那人发作,于是愈发心烦意燥干脆避他不见。
上朝告病,平日里能躲则躲能避则避绕道而行,甚至不再抗拒三姑六婆为他开始张罗打听婚事。
情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静了几日,等到的却是那人因外出巡视染上重病缠绵病榻的消息。
南方一带那段时日很不太平,疫病盛行,地方县令欺上瞒下,隐瞒了实情,导致巡视途中的段宜恩染上了疫病。
回府时已是浑身乏力高烧不退。
因疫病会传染,太后和皇帝只派了太医和几个贴身侍从照顾着。
王嘉尔放心不下,硬是翻过高墙躲过重兵把守偷闯了进去,偌大的房间里只躺着高烧未退昏迷的段宜恩。
几个贴身侍从平日都是跟着段宜恩的心腹,都是知情识趣的,便纷纷退下了。
衣不解带地守了三日,眼看段宜恩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反而越发严重,还咳吐出血。
王嘉尔心急如焚,一边落泪照看一边喃喃倾吐心事。
“能在此刻听见王小将军如此一番真挚动人的告白,我就算真是命不久矣,也无憾了吧。”
不知道何时已经睁开眼的段宜恩,伸手擦去王嘉尔的泪,咧嘴笑开了。
段宜恩真心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是能窥见一丝纯粹的少年意气的。
“你装病来骗我!”
“咳咳,病是真的,只是我这段时日实在太累,多睡了会罢了。”
王嘉尔初见他便被这笑容迷了心神,如今即便是又羞又恼,也只是忍下给他一掌拍散心下窘迫的冲动,落荒而逃。
王嘉尔逃,段宜恩便追,追到后院长亭处便不追了,停下喘了几口气便嚷着自己头疼脑热痛不欲生,倚墙不动了。
“好痛。”
他就站在那不动朝他伸手,一双指节分明搅弄风云的手如今掌心向上乖顺的等着他来牵。
段宜恩这人工于心计,更是吃准了所有人的心。
吃准了王嘉尔会为他心软,吃准了王嘉尔会上前牵住他的手,更吃准了他早对他情根深种。
两人相拥,不料暗处早有利箭在等。
一枝利箭破空,王嘉尔侧身挡过,刺中他的肩头。
再醒来,却是一年以前了,着实太过于蹊跷。
还有梦里那一句句陌生人低喃的“对不起,他不爱你了”听得他有些心乱不知其解。
此刻,他只想赶紧下朝,见见那张日思夜想的脸,来抚慰他心中这份不真实和不安。
“恭喜王小将军,贺喜王小将军,得皇上赐婚,即将迎娶美娇娘!”
邻旁的大臣贺喜之声激烈高昂,直接喊得王嘉尔一激灵回神。
“啊?赐婚?”
“对啊,赐婚,赐您和丞相大人家的金珠小姐美满姻缘啊。”
“郎才女貌,真是天作之合啊。”
周围的大臣同僚纷纷应声附和,客套赞美之词不绝于耳。
王嘉尔完全蒙了。
赐婚他和戴梓金珠?为什么?一年前没有这样的事啊?
王嘉尔猛然抬头,看向台上笑得灿烂的小皇帝,顿感头疼。
“皇上,这?”
“诶,爱卿不必谢,这都是朕应该做的!”
王嘉尔上前一步,正欲上奏请求收回圣旨,被身后他爹一把擒住他的臂膀,按下身去,齐齐俯身
“微臣携犬儿谢主隆恩。”
【贰·】
回程路上王家两个武将破天荒没有骑马而是同乘一辆马车回府。
沉默了一阵后,王嘉尔终于忍不住质问
“爹,方才在朝堂之上,你为什么阻止我拒绝皇上的赐婚,你明知道我……”
“明知你不喜欢丞相家的小姐,还是要让你应了这门婚事?”
像是早知道王嘉尔会朝他发难,王大将军倒是淡定的很。
“此次虽是皇帝指婚,但这门婚事我和戴丞相也早有属意,只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王嘉尔崩溃以手捂头,再三思索,想着现在是不是该立刻折返长跪殿外祈求皇上收回成命。
或者……对,他可以找段宜恩想法子!
小皇帝一向很听他的话,请他收回旨意也不是不行。
“你这小子又要上哪去—”
王大将军一把擒住掀开帘子要开溜的王嘉尔,厉声质问
想来就算有所隐瞒,他爹也会派人跟踪他,索性坦白说了他要去段王府。
“现在上段王府?不准去,你不要命啦!”
“怎么,段王府是有吃人的猛兽吗,我怎么就去不得,不要命了。”
“诶呀我的小祖宗诶,你且做好准备长点心。你虽和摄政王从小交好,算是有些交情。但是他这人性格诡异,两面阴阳记仇的很,你此番要娶戴小姐,算是明摆着夺他所爱,饶是再亲近……”
王嘉尔眸光一厉,扭头问他爹
“等等,爹你这话什么意思?夺谁所爱?谁是谁所爱?”
王大将军跟看傻子似得看自个儿子,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头
“虽然戴家小姐喜欢的人不是你,但是凭借她的外貌才华和身世地位倒也不算委屈了你。”
“我知道她不喜欢我。”
王嘉尔才不在意这些闲杂人等喜欢不喜欢他,他只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为何您说段宜恩喜欢她。”
王大将军哈了一声,换他一脸不解了
“这上京有谁不知?你怎么也不记得了吗?”
“八月十五中秋校场盛会,摄政王挽弓射箭,一箭连穿三靶心,赢了当晚最大的彩头,得了珍稀的流光石,当场系了红绳转送给了在场的戴小姐。”
“送给戴小姐了?”
王嘉尔闻言瞪大了眼,伸手去寻自己脖颈上的红绳。
为什么,为什么没了。
“怎么会是送给戴小姐了?明明是……”
送给他了!
他分明记得,中秋校场那天段宜恩正撞见几个热情的名门闺秀缠着他要他参赛,其中一个胆大的还非要他赢了那彩头赠与她。
众人皆知这中秋校场盛会其实变相是达官贵人们一年一度的大型相亲聚会。
盛会以一场比赛开场,一年一换,投壶射箭等等。而这拔得头魁的彩头的用处逐渐被用来牵线定情。
当年最出彩的夺彩人会赢得奖赏,多数是些稀罕珠宝玉石,用红绳系好交于夺彩人。
夺彩人如若有意于校场上的哪家千金,便会把这彩头转赠于她。
姑娘接了,便是收下夺彩人的心意,甚至默许了对方可以派人来上门提亲。
当初的中秋校场盛会,开场比的的是射箭。
众人皆道今年夺魁的定是当初风头正盛的王嘉尔,可鲜少有人知道射箭准头是他的弱项。
因为他从小因故眼睛有损,舞刀弄剑视物无碍,只是要射箭精准,还是勉强失了些准头。
一人两箭,王嘉尔一箭下去,箭在弦上,落在靶中,离红心半寸,惹周遭细碎的议论声起。
要不是小皇帝非指名道姓让他下场,他真不蹚这趟浑水。
王嘉尔勉强镇定心神,欲发第二箭,一向是饮茶看热闹的段宜恩破天荒的下场了。
段宜恩一身玄色金边衣,挽弓一拉,“咻”地一声飞出的箭截下了王嘉尔发出的箭。
他侧身歪头一点,不带歉意地一笑
“是本王失误了。”
说罢段宜恩,随即又发一箭,正中红心,轻而易举拔得头筹。
其他参赛之人也非常知情识趣,许是知道自己没这个准头,也不敢和王爷抢这个彩头,便在一旁叫起好来。
太监端来彩头,恭恭敬敬地将流光石递上。
段宜恩接过,举起这块流光石看了看,又亲手将红绳仔细将流光石系好,握在手心,就在这偌大的校场上绕啊绕啊,绕的每个姑娘的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只期待这权倾天下的男子为自己驻足。
王嘉尔的心也在跟着他一圈一圈的绕,绕的心烦意乱的,生怕段宜恩真的看中了那个姑娘,便伸手将这定情物给了谁。
可是兜了一大圈,段宜恩停在了他面前,勾唇一笑,将流光石在众目睽睽之下递给了他。
“方才要不是本王,王小将军必能拔得头筹。这头彩本该属于王小将军,如今还是物归原主吧。”
众人皆道摄政王气度潇洒,却没人听见段宜恩的低语,没见王嘉尔暗自红了耳根。
流光易去懽难得,望君惜取眼前人。
接过流光石,心却被人带走了。
此后他就一直戴着流光石未摘下,上了战场也全凭着这一股力量。
如今它不但凭空不见,还成为了另一个女人和段宜恩的定情信物?
不,他不信。
王嘉尔整个人都陷入了一阵混乱中,王大将军没注意到他的失态,继续道
“傻小子,不是送给戴小姐难道还送给你啊。你当时不就在他身旁,亲自看着摄政王送出了那块流光石,戴小姐也伸手接了。”
“但是你知道的,真要细究起来,戴丞相是太后扶持的,与摄政王一向不合。且不说太后不允许,丞相也是不会允许他的嫡亲孙女与摄政王结亲而徒增麻烦的,于是便出手断了他俩的联系……”
“不,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对了,他记得的,回朝那天,他去了段府找段宜恩,相会于段王府后花园。
许是大战归来心有余悸,在满池水波不动前,段宜恩破天荒以摄政王的口吻下了命令。
“千难万险你曾许诺说你帮我挡,所以你不得死在我前头。”
王嘉尔不想再想,干脆叫停马车,疯狂向段王府寻去,去抓住那属于他熟悉的记忆。
可该死的段王府门口守卫不再视他那张脸为畅通无阻的通行牌,他飞檐走壁翻墙入内,却在后花园窥见段宜恩负手而立,身边站着一个不算熟悉的女人背影。
那是……戴梓金珠?
是那个戴丞相家的孙小姐,是皇帝指婚于他的女子,是段宜恩喜欢的女子……
王嘉尔感觉不见伤口肩头的痛楚愈发明显,可这与心头的痛苦相比,却又那么微不足道。
他坐在高处看着两人暧昧的背影,手下控制不住力道用力一锤。
【叁·】
“啊!好痛”
尤七肯被当头一锤,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死党崔更站在他面前一脸恶毒晚娘指责继子不干活的凶狠样。
“都几点了,还睡。再说了,你怎么睡得着!”
“我靠我昨天改文到三四点才睡,怎么睡不着,我都要困死了!”
“睡你个头,我都要被你气死了。我刚刚看了你改的稿子!我去你就这么生硬的半途把王嘉尔的戏份直接改成女二的角色的戏份?这也太过分了吧。你就不怕夜半三更你的主角气的复活来砍你吗!”
“怎么可能。再说,我这也不是没有办法吗!”
尤七肯脸上明显出现了掩盖不住的心虚,捂着脸干嚎
“我是真没办法,他们说不改就没法过审,不改就拿不到投资,不改就拍不成,你知道我有多想看到它拍成剧的!我等了很久,很久!这是我从小的梦想!”
“真的只是梦想吗?”
崔更一脸冷漠地质问,尤七肯对了对手指,头低的很低地小声逼逼
“好了好了我坦白。还有一点点原因是为了钱……我需要这笔钱!”
“你明明还有工作在赚钱,经济状况也正常,为什么还要赚这种丧良心的钱!再说了,你缺钱跟我说啊!”
“我不是缺这笔钱,是需要!”
尤七肯仿佛被戳中了痛点,激动地站了起来
“这份收益是证明我写的东西是有价值的!没有一个写手不想自己的文被看到,被欣赏,被认可。我爸妈一直不理解我耗费那么多心血在一个根本看不见回报的地方,我可以为热爱的梦想用爱发电,但是现实不允许,它甚至在嘲笑我!”
“不要卖惨,这冠冕堂皇的借口对我没用。”
崔更怒极反笑,抬脚就要离开,可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反问道
“你忘了了你创作的初心吗?如果不尊重你笔下的人物,不爱他们,甚至可以为了利益而篡改他们存在的价值,你谈个狗屁热爱梦想。如果你今天这样糟蹋你的作品,就算有人出价一千万,这永远是个一文不值的作品!”
门被狠狠关上,只留下一个呆滞在原地的尤七肯。
他愣愣地将脑袋埋在手臂里放声大哭起来。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王嘉尔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到家中的。他罕有这样失魂落魄一言不发的模样,也懒理有客人上门贺喜,一把将房门禁闭,把自己关了起来。
原本这一切还不足以击溃他的理智,如果他没有正撞段宜恩看来的视线。
段宜恩发现了他,但是任何异样,也并没声张,也没有因被逮到与戴梓金珠暧昧共处而表现的窘迫或者不自在。
他一向都如此理所当然坦然的高姿态,因为他从不畏惧任何人,对任何事都有尽握手中的自信。
他的眼神很冷,很陌生,那眼神里没有任何记忆中的温情,只有胜利者独有的戏谑不屑。
不,那个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
他怔怔望着自己已经红肿流血的手,陷入了迷茫和痛苦之中。
如果一切都是梦,为何此刻的痛楚如此那么真实。
如果一切不是梦,那么他记忆里与段宜恩真实发生过的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王嘉尔静坐了一夜,也不知道何时睡了过去,
是夜,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道白光。
他抬袖子半遮着眼逆光向前,发现一道门,推开那道门,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极其陌生的环境。
王嘉尔正在新奇地打量这四周他从未见过的奇怪的物事陈设,却隐隐约约听见有哭声。
他定睛一看,有个人正蜷缩在角落抱头哭泣,哭的稀里哗啦,有点吵闹。
王嘉尔正踌躇不前想着该不该出声询问,正巧那人抬头用纸擤鼻涕。
两人四目相接目目相觑,一时之间两厢无话。
王嘉尔忙行了个礼道
“叨扰,在下王嘉尔,恰好路过——”
只见那人胡乱擦了一把自己的脸,再给了自己一巴掌,迟钝一会随后大叫
“卧槽,救命啊,天杀的不会真的有报应吧!王嘉尔?劳资的纸片人活了?!”
王嘉尔被眼前的人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后退一步疑问道
“纸片人是何物?敢问我们见过吗?阁下怎会认得我?”
尤七肯激动地跳起来冲上前去。
“我何止是认识你!这个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
“……我知道你的喜好你的爱好你的癖好,知道你喜甜不喜辣,知道你吃橘子得整个吞,知道你痴恋段宜恩数十年……对了!段宜恩呢,段宜恩在哪!快让我瞧瞧我腹黑帅绝的总攻大人。你们俩发展到哪一步啦!你和他告白没!告白才能推倒!我等很久了!”
王嘉尔惊讶于面前的人对他的说的一番听起来如同胡言乱语下的知根知底,也被那句痴恋段宜恩数十年刺中心事。
他挤出一个苦笑道
“他……方才还和戴小姐在段王府相会,现在我也不知道了……”
“戴小姐?戴小姐谁啊?哪个戴小姐,敢抢你的对象,看我不撕了……”
卧槽?这个戴小姐不会是戴梓金珠吧。
尤七肯看着王嘉尔那张可人疼的落寞神情,想砍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但是他此刻又不能直说,说自己就是段宜恩“变心”的罪魁祸首和始作俑者,这样也会被当成神经病吓坏他的乖崽……
虽然他是个实打实后妈爹作者。
此刻他仿佛忘记了自己方才理直气壮的嘴硬,只知道,不,不可以!他的西皮不可以be!
王嘉尔一见面前的这个打扮怪异的人就倍感亲切,虽然素昧蒙面,但是却像故交。
看着眼前的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一脸狼狈,他从怀里摸索半天,掏出一块方巾,迟疑片刻还是递了上去。
尤七肯愣愣地接过,摊开一看,吓得鼻涕都快倒流。
这上头的花纹为什么这么熟悉?
好像,还是重要剧情道具。等等,让他仔细回想一下这里的剧情……
那是去年冬天,段宜恩为给小皇帝寻找采买药材去了趟晏国边境,回来密会王嘉尔时从衣袖里掉出一个荷包。
王嘉尔低头拾起时一看,那香囊上不同于翎国的款式,别具异域风情,上头绣着并蒂的格桑花,绣工极为精湛,还隐隐散发着檀香和丁香花的香味。
王嘉尔一早便知段宜恩去的是晏国边陲,多是异族。
格桑花绣花多是异族女子的定情象征。
段宜恩为什么身上会带有这个格桑花香囊,不堪细想,盼了一月回来的人还仿佛沾着外头的花草气,王嘉尔变得脸色阴沉,连带着一月来缠绵不愈的咳嗽又重了几分。
“还你。”
他口气不善地将香囊递了回去。
段宜恩挑眉推了回去
“既然你喜欢,那便送你。”
“这是别人送给王爷的东西,我可不敢收。”
王嘉尔这种爽朗做派的人鲜少用拿腔拿调口吻说话,段宜恩倒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
“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你收着便是。好了,我还有公务在身,先走了。”
说罢便要转身离开,只听王嘉尔捏着那个香囊生气道
“你为什么可以这样冷漠无情?你就是这样视别人的心意为草芥吗?”
“哪怕是别人送的,既然是我的了,如何处置便是我的事,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的。我只是已经不知道,到底什么是你会在意的。”
段宜恩喜穿暗色的衣服,如今整个人隐在黑夜里,有那么一种融为一体的深邃。
王嘉尔看似了然却一直雾里看花的深邃。
“你该知道的,我天生就是这样的人。生在皇家,长在深宫,我最在意的,只会是我自己。别人怎样,与我何干?”
“所以我也是……”
“不管你信不信,你从来不是我的别人。”
这话一出,卸下了压在王嘉尔心中不安的巨石,段宜恩却利落转身离开。
只留下那个恼人的香囊和在原地闷闷不乐看着他离开背影的王嘉尔。
此后几日两人除了朝堂打个照面,便再没私下见过。
那个香气馥雅的香囊如同一根芒刺,王嘉尔时时带着它,又刺人又不舍得丢了它。
正如同他对那人的心思,越是泥足深陷无法自拔,越是藉藉不可猜
香囊有什么错,错的只是人罢了。
“你最近身子可有好些。”
这日王嘉尔下朝故意磨蹭着脚步,手里一边捏着那香囊东张西望,想着是否能“巧遇”段宜恩,没想到正好撞见太医院的熟识的老太医。
论关系这老太医和他还有那么一层亲属关系在,出于对子侄的关爱,硬是抓着他问了个详细。
王嘉尔怕苦不爱吃药,所以小病基本不收太医院开的药,免不得要被长辈多关照几句。
他心虚一阵这才突然感觉到前段时日因为偶感风寒久久不愈的咳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连忙头如捣蒜
“好了好了,好的差不多了,多亏您的药!”
“我开的药你是一贴也没吃过,你好了我可不敢邀功。”
王嘉尔抿嘴一笑,乖巧的样子讨喜又讨饶。
老太医深嗅了嗅,定睛一瞧瞧见了王嘉尔手里的香囊,手点了点
“给我瞧瞧你手中的香囊。”
王嘉尔愣了一下,随后递上,看着眼前老太医拿起香囊凑到鼻尖深嗅了嗅,随即惊喜叹道
“丁香,麝香,灵域草,栀子叶,鼠尾草,黑雪莲,无根叶……好方子,真是好方子!”
“什么意思?”
“这香囊里不仅是香草,还有许多味药草。其中有几味在翎国更算得上是稀罕物。味甘香平咳喘,有疏解郁结之功效,倒很适合惯着你这不爱问诊不肯吃苦药的臭毛病。”
老太医看了看这做工,把这香囊塞回王嘉尔手里,语气意味深长
“原来是有了姑娘的香囊才不用老夫的汤药啊。”
王嘉尔也懒得解释,只好客套两句将人打发走。
手中香囊也愈发沉重了起来。
后来晏国借故领兵来犯,王嘉尔奉旨领命出征,两人这才顾不得别扭。
两军对峙期间,因关塞地形崎岖,他们尚不熟悉地形处于被动,为防敌军半夜来犯,王嘉尔派了人轮流值夜把手。
夜里无心睡眠,熬着大夜,王嘉尔掏出那个香囊,盯着那格桑花……
后来回去的时候,他看到了相思树,就自己绣了个花样。
所以这特么的不就是王嘉尔熬大夜亲手给段宜恩绣的手帕。
作者把手帕恋恋不舍的把手帕还了回去。
触发感情戏的关键道具,他拿了剧情怎么发?
借他一身胆他也不敢拿啊,更何况是拿来擦鼻涕眼泪。
见对方怯怯地把手帕还回,粗粗的用袖子把脸胡乱一抹,他浅浅一笑,没有勉强。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尤七肯一愣,忽然有些鼻酸。
“没事,只是刚和朋友……因为一些事情产生了分歧吵了一架。”
“是吗?”
“我真的只是,想要有人夸我一句,喜欢我的故事,夸我写的好而已……可他偏偏不懂我。”
王嘉尔了然点头,抿唇半晌道
“我也常常和我的……朋友吵架。”
哦?朋友。
尤七肯的眼神逐渐犀利了起来。
“那要不你和我讲讲,你和你朋友的事情?”
最好是不可描述的片段,让他好补齐空缺番外。
王嘉尔迟疑片刻,还真的和他提起了很多他和段宜恩的童年趣事。
尤七肯原本只是打趣,没想到越听越入神。
作者这是第一次听自己笔下的人物倾吐自己的心情。
这是在他编写的剧情之外他听不到的深层的情感。
他从这一刻开始,开始认识到身旁这个人,这个由他创造的人物,不完全属于他。
他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灵魂,哪怕活在他的笔下,在按照他预设的剧情上行走,他依旧在生长他自己的脉络。
从他诞生的那一瞬间,他已经活过来了,而她却从来没有尊重过他的存在。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行径有多恶劣。
“对不起,都是我害得,害得他变心……”
王嘉尔盯着他看了半晌,倒是轻轻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嘴边小括弧若隐若现,可爱的很。
撩得尤七肯宽面条泪心里土拨鼠叫好可爱!
“阁下这打扮甚是特别,莫非……你是月老吗?”
尤七肯摇摇头。
“不是。”
“那就是了,你又不是月老,人的情感皆有自己的心出发,不爱就是不爱,爱就是爱了,又怎么会与你有干系。”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是,我是月老,你跟我来!”
悔得捶胸顿足的作者仿佛想起了什么,抓着王嘉尔的衣角往电脑前凑。
他飞快的移动鼠标,屏幕亮起,他抓过鼠标开始狂拉进度条
“你可能不信,但是这一切我都可以解释。你,段宜恩,他,不对,你穿回去了,不对,剧情被我改了……哎,你等我一下,我给你看原稿,马上改回来!”
尤七肯急了,他急了!
可无论尤七肯怎么移动他的鼠标拖这该死的进度条,页面都死死地定在那一动不动。
“为什么动不了了……”
尤七肯崩溃狂点击,结果尼玛黑屏了!!!!!
“没关系,我没全改完,后面还来得及,你改,你自己改!”
他把王嘉尔的手按在鼠标上,却发现他的身体逐渐由实体变为透明。
他要消失了!
“你记住,相信你的记忆行事,改变这一切的错乱,把老段从戴梓金珠手里抢过来!”
“啊——”
王嘉尔感觉自己整个身子猛然下坠,随后一震,惊得睁开双眼。
一旁的下人看到他醒,如释重负道
“少爷,少爷,您总算醒了!”
王嘉尔坐起身晃了晃脑袋,尚不大清醒,只听置杯声后有人开口
“醒了?”
清冷低沉的语调,他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王嘉尔猛然望去,是在桌边坐着饮茶的段宜恩。
“你怎么来了?”
许是淡定成段宜恩这样也不由得被这一问弄得一怔
“怎么,我不能来吗?”
“不是……”
换做以前,王嘉尔自是一百个欢迎和乐意他来。
可如今他已经摸不透眼前人的心思和事态发展,不由得迷茫。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迟疑片刻想了想措辞
“王爷今日到访,有何贵干?”
“无他,只是今日进宫面见皇上,闲聊起皇上提起,还记挂着你身子,便让我带着些补品药材得空来看看—”
段宜恩说着说着,忽然注意到王嘉尔伤口累累血迹已干的右手,侧头质问身旁侯着的下人
“你们就是这样伺候你家主子的吗?少爷受伤了也不管不顾?马上找大夫来。”
段宜恩本身的气场就足够强大,哪怕笑着的时候那些下人也是提心吊胆的,更别提他板着脸质问的样子,更是吓得下人立刻称是。
奇怪的是,王嘉尔只是一段时间没见他,便隐约感觉到他身上张扬的戾气更盛。
“好了,不必了,只是些皮外伤,已经不碍事了,包扎一下便是了。”
王嘉尔叫住下人,让他去库房拿些包扎物和金疮药来。
段宜恩没有说话,别过眼,不再看他。
只有两人待着的卧房,格外显得安静。
“既然无事,我也不便再叨扰王小将军休息,本王先走一步了。”
“王爷就没有其他话想对我说嘛?”
王嘉尔终是忍不住开口道
“王爷贵人事忙,今日本可不必亲自跑这一趟,既然来了,不妨直言。”
段宜恩转头,直视王嘉尔一双质问的眼睛
“听这口气,你是在责怪本王?”
“是又如何?”
王嘉尔起身下床,步步向段宜恩走近
“王爷可知道,戴小姐是我的未婚妻。”
“略有耳闻。”
被段宜恩这事不关己轻描淡写口吻激怒,王嘉尔沉着声道
“不计你我你我也算是有着过命的交情,就算不顾及皇上的旨意,王爷也知道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吧?”
段宜恩抬眸,口气不郁
“皇上兴致而来的旨意罢了,她还不是你的妻。”
王嘉尔心中酸的要死,又不好发作,只能义正言辞道
“皇上金口玉言,说了便算数。王爷与我未婚妻私会,于情于理于礼教通通不合!”
难得见段宜恩眉头一蹙
“怎么,你也喜欢她?”
这个也字戳中了王嘉尔的怒点,他怒极反笑道
“戴小姐蕙质兰心,容貌倾城,又是极负盛名才女,谁会不喜欢?我自然是喜欢的。”
酸死了酸死了,王嘉尔说这番话的时候酸的舌根都在发麻。
段宜恩也是处处要赢人一头的性格
“喔?可你的未婚妻,喜欢的是本王。”
“那请王爷亲自提本上奏,请皇上收回成命,再请皇上赐婚便是,来我这逞什么英雄。”
怒气一上头,王嘉尔便把什么克己复礼,这个段宜恩不是以前的段宜恩的想法都抛到脑后,用以前惯用的口气怼了回去。
谁知段宜恩却忽然住了口,盯着他看了好久,半晌才开口
“那你想我怎么做?”
王嘉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被气得昏头,居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了隐隐的期待。
可他清楚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爱的不是他。他今日为的是另一个女子而来。
那种想逃避的无力感油然而生,偏生他又是英勇好战的将军,他不愿放弃,也不舍放弃。
这是可他爱了十年的男人。
混沌之间,脑海里忽然冒出那人对他撕心裂肺地狂吼
“那就把他抢回来!”
既然如此,重来一次又有何不可?
段宜恩如果喜欢戴梓金珠,他便从中阻拦,让他再次喜欢上自己便是。
“无论他从前喜欢的是谁,我都有办法让他喜欢上我,我可攻,也可守。”
王嘉尔一脸坚定地看着段宜恩道
“请王爷恪守本分,离我的未婚妻远一点。”
段宜恩仿佛也被点燃了怒气和斗意,咄咄逼人
“如果我说不行呢?”
“那我不论如何都是得和王爷你争到底了。”
又是不欢而散。
稍占上风的王嘉尔并不觉得开心,但是至少心中畅快了点。
排兵布阵攻守中标本是他的强项,如今要用到那人身上,应当也是得心应手的……吧
他提起嘴角勾了勾唇角。
往后的日子,他还真是不留余力见缝插针的介入两人之间。
段宜恩一借故来丞相府,便能看见早早来府上饮茶吃点心的王嘉尔,三人饮茶,抢一块桂花白糖糕。
戴小姐想出游,王嘉尔便自告奋勇的永随其后保驾护航,看见背手远观的段宜恩,还会得意地向他摆手示威。
戴小姐这头刚刚咳嗽了两声,没多久王嘉尔就亲自带着补身体药材登门拜访。
更别提一闲暇两人如得空遇私会多聊了两句,一定会遇到“刚巧”路过的王嘉尔相邀一同饮茶。
别问王嘉尔怎么知道到哪找,问就是本能反应。
谁让这些事情,他都曾经和段宜恩都做过。
作者生硬的把角色剧情又改又嫁接,导致整个故事变得有些精分。
精分的故事发展王嘉尔大感疲惫,却又身不由主不得不照做。
晨见君笑,夜见郎影,还真是时时见人寸步不离。
众人纷纷羡道,真是郎情妾意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在这个剧情里无孔不入的王嘉尔有些无奈,虽并非他本意,但他还真的活成了戴梓金珠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洗漱换衣,扯掉布带,王嘉尔发现手中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只是难免还是就下了浅浅的疤痕。
把那块方巾揣进怀里,不作他想,王嘉尔便出了房门用午膳。
“我爹呢?”
王嘉尔惊讶时过正午还没在饭桌前等到他爹,转头问管家
“老爷吩咐过,他在书房会客,让少爷不必等他。”
会客?最近他爹怎么神神秘秘总有会不完的客人。
王嘉尔没有再问,粗粗扒了两口饭,便离席了。
路过书房时,正好看见推开门出来的王将军和几个朝中同僚。
王嘉尔分别打了招呼,心想他爹这个脾性子的人怎么近来和一群文官打上交道。
王将军看着他这一身要外出的行头,忍不住开口道
“你今日又要去丞相府吗?”
“是的,我和戴小姐约好了去泛舟。”
“你怎么又……”
“培养感情。”
王将军憋了满腹的说辞都被王嘉尔利落地回答顶了回去,双目瞪圆看着自个儿子转身离开。
奇也怪哉,这人的想法怎么说变就变,毫无章法逻辑。
王将军摸了摸下巴,这么个乖巧的儿子还真让他有些不适应。
王嘉尔上了马车,并没有顺利的到达丞相府,因为小太监小安子把他们从半道拦下,皇上的一道口谕把他拐回皇宫。
小皇帝只召见了王嘉尔,并屏退左右,偌大的朝堂就留下他们两人。
一个强装威严却稚气未脱的少年天子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皇上召见微臣,有何—”
王嘉尔行了个礼,却被小皇帝伸手食指凑在嘴边一嘘喊停
“今日唤你来,是一起玩的。”
王嘉尔不解,此时有人推门而入,他转头看去,是一身浅蓝衣的段宜恩。
最是素色称美人。
段宜恩鲜少穿浅色的衣服,如今一穿更是让旁人挪不开眼,一身素色把清冷俊美的脸更是衬得出尘绝艳,美得赏心悦目。
只是他一向爱穿的黑灰一片,把自己裹得生人勿近,冷酷决绝。
说来真是来气,当初他苦劝歹说也没劝的这家伙换一些浅色衣服让他一饱眼福,
想必,又是那戴姑娘的喜好。
想到这,王嘉尔连带看段宜恩的眼神都充满嫉妒和敌意,原本脸上带笑的段宜恩撞见他的眼神,也是很快冷了下来。
看起来就应了那句话,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小皇帝倒开心的很,忙从龙椅上下来,走的急了啪嗒摔倒。
“皇上!”
王嘉尔惊叫,段宜恩飞速上前一把将小皇帝扶起,让他坐回龙椅。
小皇帝也不在意摔疼的屁股,挪了挪位置,揪着段宜恩的衣袖拉他坐下。
段宜恩真就坦然地坐在了另半边龙椅之上。
王嘉尔瞪圆了他那双大眼睛,张嘴欲言又止。
“皇叔,你终于来了!今日带了什么稀罕物,快拿出来,我都要闷死了。”
段宜恩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从怀里掏出一个带穗的毽子。
“这是什么?怎么玩!”
“这叫毽子,是民间近日最流行的东西。怎么玩嘛,那就得劳烦王小将军教你了。”
段宜恩将毽子向王嘉尔虚空一掷,后者轻松接住。
小皇帝也立马向他跑来。
“王小将军,快教教朕,教教朕怎么玩!”
王嘉尔低头看小皇帝一脸期待的样子,不好扫他的兴致,便陪他玩起了毽子。
而段宜恩也坐在那龙椅上极为顺手的开始批阅奏则,处理政事。
“皇上常常这样玩吗?”
“是啊,这是朕和皇叔的秘密哦。整日上朝听那些大臣奏着奏那真是烦死了,还好有皇叔帮朕处理这些事情。”
“王爷没有劝诫皇上多关心政务吗?”
“皇叔怎么会,皇叔最疼朕了,有他在所有麻烦都不需要朕操心。快,快我们继续。”
小皇帝全身心的注意都放在了玩毽子上,玩的开心开怀,根本顾不得其他。
可是王嘉尔心中却不由得发冷。
待小皇帝玩的尽兴后,已经是黄昏。
他意犹未尽地拉住王嘉尔说让他今日留宿宫中,明日再玩,却被段宜恩打断。
那不怒自威的震慑力,倒不知谁才是皇帝。
看着小皇帝憋嘴闷闷不乐,王嘉尔出声劝慰
“明日微臣起早再来也是一样。”
“好,那你明日早些来,我等你,不见不散”
王嘉尔行礼告退,推开门出去了。
他出了宫门,并没有立刻回府,而是拐道去了段王府。
王嘉尔也不进门,只是静静站着,与门口那对石狮子相看两不厌。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看见段宜恩的车马从远处驶来。
段宜恩下了马车,就这样对王嘉尔视若无睹的擦身要进门。
“我都等了那么久了,王爷就这么吝啬一杯热茶?”
段宜恩止步转头,道
“不过是一杯茶,明日本王便将最好的茶叶送到你府上,想喝多少有多少?”
王嘉尔眼睫微垂,噗嗤一声忽然笑了
“是啊,王爷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为所欲为呢。”
段宜恩伸手屏退左右,转身逼近道
“注意你的用词。”
“我区区一介匹夫,粗野惯了,从来只会杀伐征战保卫疆土守卫皇上,不会说话不周全之处也只能请王爷见谅。”
“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君臣有别,望王爷恪守本分,勿让人寒了心。”
“本王倒想听听看,本王做了什么不恪守本分的事,谁会寒了心。”
“逝世的先帝,满朝堂的大臣,盼望安宁和平的百姓,还有……”
“还有谁?”
段宜恩越是靠近,王嘉尔越是无法把这眼神从这浅蓝色的衣衫上挪开。
“还有戴小姐。”
“呵,我当你说谁。”
王嘉尔阖了阖眼,想起那日段宜恩那句皇命又如何,心中了然。
照段宜恩这性子,本就野心勃勃,真要为所爱之人覆了皇权,并不是难事。
了然是了然,痛却未能削减半分。
但是,如果看他走向万劫不复,却是他不想看到的。
想了想,王嘉尔又再睁开眼时,一双大眼眼神清明,坚定极了
“不要一错再错。”
“早日回去休息吧。”
“王爷,你是真心喜欢戴小姐吗?”
段宜恩眼里闪过一丝惊疑却很快压制了下去
“搞清楚你的身份,虽然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但有些事情上,不要逾矩了。”
“明日,我便会奏请皇上下旨退婚。”
“你疯了?”
忽然熟悉的箭声声音在脑海浮现,王嘉尔几乎是本能性的去护着眼前的人。
恶俗的剧情又再重演一遍。
“谁让你帮我挡箭!”
段宜恩召唤出暗卫去追刺客,一边打横抱起王嘉尔进府,怒吼叫下人去叫大夫。
王嘉尔咳了两声,嘴角咳出黑血。
“你别说,我……我还真有点后悔,这次的毒性比之前更甚,怎么箭也扎歪了。”
段宜恩额角青筋暴起,对怀中人放在床上,命令道
“你闭嘴,不准说话。”
王嘉尔微眯着眼忍着疼,感觉到毒性从肩骨往心脉处汇集,蚀骨挠心,心中却很是释然。
躺在舒软的大床上,强忍痛苦下是碎嘴的嘀咕。
“算了,反正无论扎哪里都一样,反正横竖都是个洞……”
“我叫你闭嘴!”
“叫这么大声干嘛,我大小也是个伤号,你真想把我吓死啊—”
王嘉尔没能再说话,他的眼睛里满满当当盛着另一人的身影。
他的嘴被堵上了,被段宜恩的嘴。
一个深长相接的吻,仿佛耗尽了王嘉尔全部的力气和灵魂。
“我说了不会让你死的。”
已然发热高烧不退晕厥过去的王嘉尔最后一眼,是段宜恩猩红着眼落泪的震撼。
震撼的不止是已经晕厥的王嘉尔,还有刚赶到的不敢进门的大夫和下属。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滚进来看病。”
大夫战战兢兢的放下药箱,擦了一把脑海上的薄汗。
今天要是治不好王小将军,他估计得回的不是家而是老家了。
为了更好的查看伤势治疗,大夫吩咐下人们把王嘉尔的外袍脱掉,露半边臂膀。
段宜恩转过头,阖眼,手中握拳青筋暴起。
脑海里尽是王嘉尔受万箭穿心但依旧微笑倒在他怀里的模样。
他看过太多流血伤亡,死伤乃常态,却唯独不能看眼前这人流一滴血泪。
经历挚爱之人在他怀中死去的他,纵使重来一世,也无法再承受一次这样的痛苦。
一块方巾从王嘉尔外袍口袋里掉出。
下人将它捡起,小心翼翼地将它捧到段宜恩面前。
段宜恩轻轻一抖,上头是绣工并不精湛甚至是粗糙的纹路。
他记得的,这是相思连理枝。
歪歪扭扭的绣花算得上劣等,但他仿佛能从上头看到那人笨拙和固执的心意,还有那人别扭的把方巾塞到他手里时,被他打趣那窘迫害羞的样子。
“啧,这可绣的真的不怎么样,绣的是什么,两根歪歪扭扭的木头?”
他那时候被羞涩惹红了耳根,一脸憋着委屈的愤怒
“不要就还给我!”
“要,怎么不要,这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送出去的东西还想收回去啊?这,难道是你绣的?”
“……我无事可做,随便绣绣的。不要的话,还给我。”
“绣的不好看,胜在本王爱极了这绣花的之人,只能勉为其难爱屋及乌了。”
“还真是难为王爷了。”
“客气,只是本王能请教王小将军,你绣的是什么吗?”
王嘉尔脸上神情忽然严肃了起来
“大战归来,虽战胜,却死伤惨重。我背着亡去的兄弟们英魂而归,只感满心悲戚。我回程时路过一片荒林,万物枯荣,只有一颗树常青,当地的乡民唤它相思树。相思树枝干同气连枝,长立在这广袤无垠之中。人死生无定数,可当我在一片死寂里窥见一抹生机的时候,我却独独想到了你。生死虽无定数,想如果终有那一刻,你能在我身旁就好了。”
王嘉尔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仿佛有星辉万千,璀璨的让段宜恩挪不开眼。
就是这双眼睛,就是眼前这个人,把沉溺在这苦大仇深阴暗诡谲俗世中的他捞了出来。
那块方巾也被他珍重至极的随身带着,直至他们一同死在那场万箭穿心的箭雨里。
过往种种,历历在目。
段宜恩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这对从一开始就预见了结局的他来说太残忍了。
重活一世,他不会也再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他要尽快夺得这江山,变得绝对强大,才能守护他心爱的人。
守护这个他爱了两世的爱人。
【肆·】
王嘉尔醒来的时候已经不会对自己身处何处感到惊讶了。
毕竟短短数日他真的已经晕了太多次了。
“嘶,好痛。”
他扶床起身,拉扯到伤口低骂了一声,偏头一看,不免感叹道
“啧,里外里还是逃不过这一箭。”
王爷府的下人替他换药更衣后,便端上了饭食。
甜汤甜点清汤药膳,大多数是他没吃过却合口味的食物,他却没什么胃口,随便喝了一点汤便作罢。
他恍惚想起在他昏迷之前的好像,段宜恩吻了他?
这几个月来发生太多事情,他已经分不清是不是他的错觉。
记起昨日发生的事情,他仍心有余悸,后头的事情他已经不记得了。
究竟是谁要杀段宜恩。
想到这他对付了两口饭食,便吩咐王府下人替他备车入宫。
他打算找个机会探探皇上的口风,看他和戴小姐的婚事是否有回转的机会。
只不过一进宫门没多久,便听嘶声裂肺的告饶求救声。
王嘉尔心中忽然生起一股不安,拦了一个领路太监询问情况。
“是皇上跟前的小安子,不知今日犯了什么大错,
被摄政王赐了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基本是宫里除死刑最重的刑法了,挨不过是一条命,挨得过也要落个终身残疾。
不可以……
王嘉尔不顾自己因剧烈飞奔而撕裂的伤口,冲向敬事房,不顾阻拦,冲进行刑的地方,小安子已经奄奄一息了。
他就躺在那个长板木椅上,眼口鼻渗出一抹抹暗红,听见王嘉尔叫停的声音,极为艰难的抬起眼。
那双平日里写满机灵的眼里如今如同死灰一般的沉寂,还有竭尽全力的恨意,
他是带着恨意和不甘死去的。
“你们都是废物!行刑的时候随便就可以放人进来吗?”
随后而来的段宜恩看见呆立在原地的王嘉尔,大发雷霆地怒斥了在场的所有人。
众人闻言皆下跪拼命认错,王嘉尔看着周遭一群瑟瑟发抖的太监们,忽然觉得心痛。
“下官该死,硬闯敬事房,请王爷责罚。”
王嘉尔抬头对上段宜恩的眼,忽然跪下重重行了个大礼。
好像再怎么样,也都无法挽回了。
不等王嘉尔面朝见圣,奏请皇上退婚,他便得知了一个骇人的消息。
戴小姐于昨日夜里留书服毒自尽,香消玉殒。
大意就是不愿违背自己的内心嫁给自己不爱的的人,愧对圣恩,愧对亲人,以死谢罪。
戴丞相仿佛一夕之间人老了十岁,须发发白,跪在堂下磕头谢罪。
请求圣上责罚,请求让自己告老还乡。
此言一出,满朝震惊,尤其是以丞相为首的那一派大臣。
王嘉尔站在一旁,却是脚一阵阵地发软。
他的确如愿以偿全身而退,却是另一个人的死亡换来的。
浑浑噩噩地下了朝,他什么也没听进去,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却被门槛一绊,重重摔了下去。
周围人都冲了上来,声音纷杂他却一个字也听不到了。
皇上连忙派人送他回府,却突然收到下人回禀。
“王小将军半路被黑衣人截走了。”
【伍·】
“你该知道背叛我是什么下场。”
段宜恩看着堂下瑟瑟发抖的小安子,嘴角微勾。
“奴才知道,王爷对奴才的知遇之恩奴才一直记得,奴才一直对王爷忠心耿耿,别无二心。”
小安子拼了命地磕头,磕得额头发红发青,磕得自己也压抑不住自己的心虚和恐惧。
“哦,私下替人搜集我的情报通风报信,换了我给皇上的汤药来栽赃嫁祸我。啧,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奴才,奴才是被逼的!”
“我知道你是被逼的,不然你连跪在我面前说话的资格都没有。既然你选择了另一个主子,就得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王爷,王爷饶命!只要你放小安子一马,小安子发誓从今以后一定到死也会对王爷忠心耿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曾经想过饶过你一命,但是后来我想通了,只有解决了你们这些麻烦,才是真正的永绝后患。”
段宜恩说这话的时候,仿佛想起了什么,语气竟然有些温柔
“你安心的领死,你的家人亲友本王都会找人替你照料好。”
“是因为王小将军吗?”
反正横竖已经注定是死了,小安子干脆把一直以来的疑惑第一次大胆的问出口。
他看着眼前长身而立冷冽不可侵的男人,心中滋味万千。
打从他第一次见到段宜恩起,就无法不被眼前的人所吸引。
但他比谁此生只是虚妄的遐想罢了。
他以为这样的人这辈子眼中只有权势利益,此生不会有谁入得了他眼,也算他今生的慰藉。
如果他没有一次次从段宜恩脸上看到难得的宠溺温柔,没有看到他一次次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
从前他以为自己能被段宜恩在众多人中破格被挑选,提拔为皇上的近身侍从,终归是因为自己有一点点特别。
只因他的眼睛有那人几分的神韵。
“你的眼睛很美。”
明明是那人的一句赞美之词,却让他心头生起百般不忿。
他如此卑微低下,又怎么配,生起了一丝邪念,把他打落至尘埃,可能就有了一点足以靠近的勇气。
不自量力的下场终究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你话太多了。”
小安子的肩垂了下去,不由得掩面啜泣。他知道,他这颗无关紧要的棋子如今只有死,才是对眼前男人价值最大化。
杀鸡儆猴,敲山震虎,他也算成了他有价值的棋子。
“谢王爷。”
段宜恩摆了摆手,不再看他,喊人把他拉了下去。
容人三分,没有赶尽杀绝,本是顾忌上一世王嘉尔对他下手狠绝的反感和对立,却不想又一次连累到了他。
他的反击开始了,从戴梓金珠这个关键开始。
上一世的错误,他不会再犯一次。
从出生开始,他便注定了要倾尽全力才能活下来,方能守护自己所珍视之物。
后宫皆心知肚明他是个被剥夺继承权而得以存活下来的皇子,便少了份敬畏,皇后虽不明着害他性却多是苛刻严厉,父皇更是从未给予过他半分父子温情。
他被早早扔到宫外,美其名曰历练,却是扔进了不被重视的虎豹狼堆里。
他忍辱负重长大,这一生唯一真正的温暖和温柔是王嘉尔给的。
太子突然暴毙,皇后悲痛欲绝,先帝招他回宫,明面上让他常伴皇后膝下尽孝,实则暗自锻炼他。
先帝喂他吃各种烈性毒药,令他虽时刻被苦痛折磨体质却百毒不侵不被侵扰。
终生被阴毒控制,磨炼他变成手腕强硬不近人情的冷血性格。
“如果想要在这朝堂立足,想守护你想守护的人,便要站在最高处。在此之前,决不能被人逮到你的弱点。”
先帝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恍惚了一阵。
段宜恩忽然出神,想起了王嘉尔的笑。
他十六时,皇后诞下一子,封为太子。
皇后许诺只要他能护好太子,这一生保他富贵荣华安稳一生。
“以后你定要陪我行走江湖,走遍天涯,行侠仗义,看尽这世间美景。”
段宜恩看着树下那人起影舞剑的潇洒身影,忽然觉得这样的一生也很好。
二十岁那年,先帝突然驾崩,传位于年仅七岁的太子,而他也被任命为摄政王辅佐新帝至十六。
他疼他这个弟弟,也同样愿意保护这所谓的血脉亲缘,一个被保护的天真无邪的孩童。于是他得更尖锐,才能守得住那样的纯粹。
于他,于他,都是如此。
没想到,皇后一直忌惮他的势力和能力,多次暗地里买通杀手害他,甚至还设局设计栽赃他联合外族欲夺皇位。
他被迫举兵逼宫,想搏得一线生机,却还是输给了带头领兵的王嘉尔。
兵败,万事已成定局。
王嘉尔忽然缴械向他奔去,万箭齐发,扎在他的铠甲之上。
段宜恩永远忘不了他满脸污血的样子,只消一眼他的心就痛不可遏。
王嘉尔到死也没听见段宜恩说的我爱你。
两人相拥,阖眼于在这长阶。
再醒来,段宜恩发现,一切仿佛都重新来过了。
一开始他以为记忆里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噩梦,可是一次又一次熟悉的事情再度发生时,他不能再欺骗自己。
他变得防备心更甚,甚至更加铁石心肠和狠辣。
他开始提前谋划一切,拉拢人心,结党营私,秘密地夺得财库大权,瓦解兵权。
最重要的一点……
就是把他的致命弱点隐藏的天衣无缝。
上一世因为他对王嘉尔的感情被察觉发现,王嘉尔便成了他们制约他的最大要害。
于是这一世,他便需要一个棋子,一个能代替王嘉尔却于他无关紧要的棋子,还能用来制衡丞相。
他想到了一个人。
丞相家的嫡长孙女,才貌双全,深受丞相宠爱的戴梓金珠。
他知道,上一世她爱慕他许久,甚至用了不少手段离间他和王嘉尔。
这一世,暂如她所愿。
他下场夺得了彩头,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彩头转送给了戴梓金珠。
随即一次次制造偶遇,制造出缘分天定的错觉。
他无比厌恶于将原本给予王嘉尔的温柔对另一个人,却不由得这么做。
他无数次压抑自己对王嘉尔的情感,转以冷漠视之。
事情偶尔也有不在他掌控的时候,比如皇帝的突然赐婚。
已然是太后的皇后,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忌惮于他如果和丞相家结亲,会是一个极大的威胁,于是便先下手为强,同时给他了一个下马威。
说实话他还真不在乎,大不了装作意志消沉反而还便于他韬光养晦。
只是他们不该把主意打到王嘉尔身上。
按照王嘉尔的性子定是会要退婚,到时候被人搬弄是非借题发作,于他于王家都是不小的麻烦。
不如他亲自出手。
他假意向戴小姐表明心意,爱而不得,非卿不娶,之是碍于两人身份和皇上的旨意,有情人难成眷属。
戴小姐本就有意于他,一听这话也动了女儿心思。
只不过他千算万算没算到,王嘉尔居然喜欢她?
他借着送药的机会去看他,不想泄露情绪,强装冷静,看着他未醒一边假意饮茶压制心中不安。
谁知道他一醒来问的却是戴梓金珠的事情?
听说这次结亲王家意向很足,怎么,他还真的对那个戴小姐起了心思?
王嘉尔吃醋了?吃的还不是他的醋?
他越想越心情不爽利,嘴上越发不饶人。
不欢而散。
可天知道,他有多想他。
往后的日子他像算准了似得,总能快他一步的在那戴小姐面前大献殷勤。
气得半死。
可是一看见他得逞时洋洋得意可爱神情,他僵硬许久的心又软了下来。
随他闹吧。
可他好像察觉到了他的计划和意图,甚至还天真的以为他是为了戴梓金珠这个女人才打算夺权?
甚至还要冒得罪所有人的风险退婚?
但是他竟然很开心,因为这是不是代表,在他心中这个戴小姐根本比不上他。
他盯着王嘉尔的眼神,想要竭力看穿他。
他有一瞬间怀疑,王嘉尔是否和他一样,拥有着上一世的记忆。
但是他不敢赌。
他第一次失控,因为那一枝暗箭。
他至今不能见到王嘉尔流一点血。
他体内的毒因为戾气更加张扬,几近要吞噬掉他,却被那块方巾唤回理智。
“吩咐下去,所有计划提前。”
王嘉尔果然还是因为小安子和他产生嫌隙了。
但既然他选择了对他下手免除后患,他就做好了准备。
反正接下来,他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会恨他。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戴小姐留信逃府躲在他的府里,戴丞相深知家丑不可外扬,只能对外称戴梓金珠自尽了。
他便以此来挟持戴丞相,并且让他借故就此告老还乡,大乱太后一脉军心。
段宜恩吩咐守门士兵好好把守,随即关上门。
他看着被他派人截回来如今睡着的王嘉尔,心难得的安定下来。
“段宜恩,不要……你不可以谋逆,放下,你赶紧放下。跟我走,我们离开这……”
王嘉尔的梦呓使段宜恩眼神一紧,眼里生起一股亮,闪闪的很动人。
他已经能确定,王嘉尔同他一样,拥有着上一世的记忆。
“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就回来。等我回来,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拦我们,分开我们。”
他在他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随即离开。
他要将这世间阻碍通通打碎,垫成他和王嘉尔余生漫漫的路。
【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王嘉尔是被一阵惨叫吵醒的。
睁眼醒来,是趴在桌边不停哀嚎的尤七肯。
“七肯兄是你?你怎么了?”
“卧槽,我的宝贝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方才倒在大殿,醒来就在这了。”
“你这免疫力和体质够差的啊,等着哈,等我修好了电脑煮点补品给你补补气血。”
尤七肯把王嘉尔按在电脑桌旁办公椅休息,自个一边捣鼓电脑一边温柔哄他的大鹅子。
王嘉尔急忙起身道
“不行,我得回去,小安子死了,戴小姐也死了,我得回去想办法阻拦段宜恩,不能让他继续下去……”
尤七肯有些懵逼
“戴梓金珠死了?不对啊,我这没这剧情啊。哦,我想起来了,戴梓金珠应该是为了逃避赐婚,假死躲到段宜恩府里了。”
“假死?躲在段宜恩府里?”
“对啊,在段宜恩的授意之下,戴梓金珠假死逃婚,一边能抱的美人归,一边又能借此挟持丞相让他为他所用,为之后的逼宫做准备,你说说我的剧情设计的咋样?”
尤七肯一脸求表扬的看向王嘉尔,却看见后者脸色铁青。
“你说段宜恩要逼宫,谋反!”
“剧情好像已经到这了……后头我还没来得及改,走的原来的剧情……”
王嘉尔听完后头的剧情整个人脸色由铁青转为毫无血色的苍白。
“我要马上回去!”
王嘉尔将手伸向鼠标却半路被尤七肯抢了过去。尤七肯死死用身体护住鼠标,不让他碰。
“不行,我不能让你现在回去。你知道如果你回去,会面临什么吗?你会死诶,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尤七肯没想到王嘉尔居然当着他的面跪了下去
“求你了,七肯兄,你把它给我,我必须回去。”
“你给我起来!何必呢,他可能已经不爱你了,你回去也是必死无疑,无法改变,哪怕是这样,你还要回去吗?”
“是,我不后悔。哪怕生死真的有定数,我也想在那些最重要的时刻,陪在他的身边。”
尤七肯愣住了,他慢慢松开了手。
王嘉尔将手触向鼠标,果不其然看见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谢谢你。”
“对不起。”
尤七肯对着已经人影消散的虚空,捂面痛泣重重跪了下去。
【柒·】
“啧,醒了?我以为你这回真的要挂了。”
尤七肯睁开眼,便看到一张熟悉的冰山脸。
见尤七肯醒来,崔更用体温枪在他的脖颈上一碰,低头看了下显示器数字,松了口气
“算你小子命大,熬了三天,差不多退烧了。”
尤七肯声音嘶哑道
“崔更?你怎么在这?我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烧傻了烧糊涂了?连发生了都忘了?”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我怎么躺在这。对了,王嘉尔呢!”
崔更一脸同情的看着尤七肯,往他脑袋上怼了条冰毛巾。
“梦里喊,醒来也喊,你果然被退稿刺激的够深。你前两天不是怼天怼地怼的可凶了,你的气势去哪了?”
尤七肯立马跳起来
“退稿?我被退稿了!”
崔更挑了挑眉,点头道
“对啊,你被退稿了,准确来说,是你自个不干了。那天你也不知道中什么邪,一大早跑去找制片人说不改男主们的感情戏,打死也不改,还没等制片人发火,你的火比他还旺,噼里啪啦的怼了一大堆。回到家后,连夜又把小说改了回来。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要不是我大发善心来看你死了没,你真的就没了。”
尤七肯震惊了。
“卧槽,不能吧,我怼制片人?”
“我这还有录音,你要听吗?”
崔更掏出手机,翻了翻,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
“……你们爱拍不拍,告诉你,你们这个三无剧组小爷还看不上呢?改改改,改尼玛的感情线啊,老子这是耽美,男·男,两个男人的爱情,想拍言情去找言情剧本啊,嚯嚯老子的心血有意思吗?瞧不起又要拍,选了又要魔改,你糊弄谁呢?我不卖了,不卖了……”
尤七肯听得是一脸卧槽。
“你哪来的录音!”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围观群众拍的,还上传到网上,目前转赞超7777。”
“嗨呀,我看看!我红了!”
“并没有,你只有声音出境,并且也没有什么你的粉丝认出来,你本质糊·逼。”
尤七肯一脸苦恼
“你说我现在到制片人家前负荆请罪加长跪不起能挽回吗?”
崔更给他递了杯感冒灵
“要不你试试?”
“算了,不试了,难得站起来当回人,上头的空气多新鲜,我还是不跪了。”
“不想红了?”
“那哪能呢,想红的心从未停止。”
尤七肯把感冒灵一饮而尽,看着电脑桌上的鼠标,露出了一个笑容
“可总有些人和事,比所谓的红更重要。”
崔更揉了揉尤七肯的脑袋,笑道
“不错嘛,你小子长大了。”
“注意你的用词,小爷我so big。”
“得,看你这么乖,告诉你个好消息。”
“有屁快放。”
“你的小说被人看中了。”
“哈!不,我可不改了……”
“你放心,这回不改感情戏,不过得改个好的结局。导演,出品方,制片人都挺靠谱的,演员因为题材考虑,选的是两个新人,你最近可以抽个时间去见个面。”
“真的吗!”
“对了,你绝对猜不到,这两个人新人演员叫啥。”
“叫什么?”
“后天开会,自己去看。”
————
“我是新人演员王嘉尔,请多多指教。”
“你好,我叫段宜恩。”
“你们好。”
尤七肯看着两个主演演员向他打招呼,愣愣地点头回应,有种不是活在现实的错觉。
“怎么样这角色,选的咋样,作者大大,符合不符合你的想象?”
尤七肯感动涕零,这何止是符合想象,简直是照着书扣下来的。
尤其是两个人的长相,简直就是主角本人。
整场会议下来,气氛意外的融洽。
尤其是王嘉尔和段宜恩,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仿佛熟人般熟稔亲近。
一动一静,一个活泼开朗,一个宠溺苏,仿佛天生契合的一对。
会议结束各自散去的空挡,尤七肯听见王嘉尔拉着段宜恩说
“Mark我们待会去吃冰淇淋吧。”
“好。”
尤七肯看着他们俩的背影,忽然生起一股错觉。
他想起了前几天他那个梦,奇就奇怪在梦的记忆太过深刻,可是有关于梦中那个王嘉尔的脸,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倒真的希望这个世上,真的存在过王小将军和段王爷,他们在某个时空终究获得了幸福。
“Mark说顺道送我回家,车已经在前面等着我,我去找他啦,那各位前辈再见啦。”
跟众人打过招呼,王嘉尔突然揽过尤七肯的肩
过分热情的招呼却让尤七肯这个隐形社交恐惧症患者不太反感,反而生出一股亲近。
“对了,七肯哥,我有句话一直忘了告诉你,不对,准确来说,是没来得及告诉你。”
尤七肯把耳朵凑了过去,只听王嘉尔轻轻笑了
“尤七肯,你要加油,你很棒的。谢谢你的故事,写得真好。”
写手 @不懂事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