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J的故事 05
不好意思对话体搞不下去辽_(:з」∠)_
因为觉得后面的剧情光靠对话完全无法发展,而且感觉大家问题也都问的差不多了,所以这章开始恢复普通记叙文【
提前预警一下这篇估计会是烂尾
如果大家还有兴趣的话就继续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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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1月7日凌晨
文俊辉正在床上睡的香,迷迷糊糊之间他听到门外传来了非常轻微的脚步声。虽然这脚步声已经轻到连睡梦中的猫读不会被吵醒,但文俊辉多年以来训练出的灵敏的听觉还是让他一下子提高的警惕。他也不敢发出太大声音,悄悄地把全圆佑搭在自己腰上的一只手放了下去,慢慢地坐起身,拿起放在床边的一把原子笔,唰地一下从笔尾的另一端...
不好意思对话体搞不下去辽_(:з」∠)_
因为觉得后面的剧情光靠对话完全无法发展,而且感觉大家问题也都问的差不多了,所以这章开始恢复普通记叙文【
提前预警一下这篇估计会是烂尾
如果大家还有兴趣的话就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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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1月7日凌晨
文俊辉正在床上睡的香,迷迷糊糊之间他听到门外传来了非常轻微的脚步声。虽然这脚步声已经轻到连睡梦中的猫读不会被吵醒,但文俊辉多年以来训练出的灵敏的听觉还是让他一下子提高的警惕。他也不敢发出太大声音,悄悄地把全圆佑搭在自己腰上的一只手放了下去,慢慢地坐起身,拿起放在床边的一把原子笔,唰地一下从笔尾的另一端甩出了一小段锋利的刀刃。他赤脚踱到卧室门的背后,静静等待着。果然不过几秒,卧室的门就被缓缓推开了,文俊辉一只小臂呼上去用力掐住了对方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原子笔的刺刀就要扎上对方的喉咙。谁知却被对方从手臂锁喉中逃脱而出,反手抓住了文俊辉拿着刀的手腕。这几步动作只造成了呼呼的几声风声,还在床上熟睡的全圆佑也只是拉了拉身上的被子翻了个身。
“知秀哥!你来干嘛!”
看清来者是谁之后文俊辉才放下了手中的尖刀,低声说道:“想吓死我啊!”
洪知秀扭了扭自己刚过被文俊辉掐僵的脖颈,从上到下把文俊辉扫视了一遍。
“把衣服裤子给我穿上,我不想带个裸奔的人跑路。”
文俊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从床上下来太紧张了,连个裤衩都没穿。轻手轻脚走到窗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T shirt与运动裤,踮着脚尖溜进了浴室找内裤。洪知秀环视了这卧室一周,确认周围没有任何可能暴露文俊辉长相的照片或是图画存在之后,目光静静落在躺在床上熟睡的全圆佑身上。
“怎么,今天突然有情况了?”
文俊辉从浴室穿好衣服走出来,把洪知秀拉到客厅才开了口。
洪知秀道:“之前叫你要随身携带的应急包都带着吧?”
文俊辉点点头,然后从客厅门口的柜子底下翻出了他的双肩背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上次你叫我要准备应急包我就觉得奇怪。”
洪知秀垂下眼帘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老头子挂了。”
这一句话把本还想抱怨的文俊辉一肚子的疑问都噎在了喉咙,没等他反应过来洪知秀就打开了大门把他往外推。
“我们时间不多了,净汉在楼下,走吧。”
“等等!”文俊辉下意识地回过头伸手挡在了门框上,“给我五秒钟,拜托。”
洪知秀望向他棕色的眼眸,似乎在他的眼底看出了些什么,又叹出一口气侧过身,给文俊辉让了个道。
“去吧,快点。”
文俊辉又踮着脚尖进入卧室,宛如一只走在屋檐上的猫。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蹲了下来,伸出手摸了一把全圆佑额头上的碎发。全圆佑也许是感觉到有人在碰他,又也许是因为做了什么噩梦,只见他皱了皱眉头,又翻了半个身子仰卧在床上。
文俊辉凑上前,小心翼翼地在他的眉间落下一吻,全圆佑那原本紧皱的眉头就渐渐松开了。然后他又轻轻抚上全圆佑的脸颊,将自己柔软的双唇覆盖上对方的。这个动作太轻了,像一阵微风吹过,又像猫尾巴不经意地扫过他的脸,轻到全圆佑根本没有任何反应,脑中还在做着他的千秋大梦。
“再见。”
+ + +
2018年11月9日凌晨
权顺荣,李知勋跟全圆佑从警局走出来的时候三人在警局大门口面面相觑。
“卧槽……你们也知道了吧……”权顺荣事先开了口。
全圆佑跟李知勋对看了一眼,点点头,然后三人又没了话,都低着头沉思。
“警察叫我回家找找有没有别的线索,你们这几天也多加小心吧。”过了一会儿,全圆佑抬头说道,“好像说,我们算是知情人,也许会有些危险找上门。”
权顺荣:“……那我去你家住吧这几天,正好催稿。”
全圆佑:“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催稿???”
权顺荣:“头可断,血可留,这个月的天窗绝不能开!”
全圆佑:“你就说,我老婆跑了!!我得赶紧找人去!!”
李知勋:“都给我冷静一下……”
全圆佑:“反正我老婆跑了,现在没人催你稿,你当然冷静……”
只见李知勋冷冰冰的一个眼刀过来,全圆佑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J的事情,虽然很复杂,但是我觉得他现在应该还是安全的。”说着李知勋拍了拍全圆佑的肩膀,“其实我见过其他两个J……的照片,就是J说的他的俩个哥哥。”
权顺荣跟全圆佑猛地一下转回头:“你什么时候见过的?!”
“说来话长,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觉得既然J说是他哥哥,那我们还是相信他吧。”李知勋耸耸肩,“毕竟没有人会把对自己有威胁的人说成是自己哥哥吧,如果J的失踪跟他们俩有关,那他们应该有很大的机率是会保护J的,至少我更愿意相信他们是合作关系而不是敌对关系。”
李知勋的这一席话讲的的确有道理,全圆佑跟权顺荣听了也安心了一些。现在他们也束手无策,唯一能做的是就是仔细回想一下到底有什么线索能够帮助警方尽快找到J。
“这么晚了,都回家吧,我们还是不要聚在一起免得团灭。手机记得24小时开机,有任何情况电话联系。”
权顺荣还没来得及问李知勋为什么觉得他们一定会团灭,李知勋就招了一辆计程车上了车就走了。权顺荣不甘心,还是跟着全圆佑蹭了他的顺风车回家。临走前全圆佑一脸便秘地说等下回家把这个月的存稿发给你行了吧,权顺荣这才觉得得到了这两天以来的第一份快乐。
+ + +
2018年11月9日中午
S城警局审问室一
刑侦组的办事效率还算快,照着崔胜澈的思路立马派人去查了泽兴医院4月23日的摄像头,虽然都不算是太清晰,但是根据各个角度的面孔拼接起来之后大概得到了一个相对比较高清的画像。然而经过跟崔胜澈的辨认之后,却发现系统中没有存在这号人。这说明J3要不然是个黑户,从未经过真实的法律登记,要不然他就是被系统保护起来的人,以普通刑警的权限无法查看。
就在刑侦组一筹莫展的时候技术组那边倒是传来了好消息。
负责失踪案的刑警从门外走进来对着崔胜澈说:“突破性进展,我们通过你的手机追踪到了J3最后发出信息的地点,在燕圳高速旁的一条河滩上找到的。虽然手机已被损坏,但通过技术组不懈的努力刚刚终于修好了。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崔胜澈挑了挑眉,道:“什么?他应该不会留下任何线索在手机里才对。”
“的确他什么线索都没留下,除了跟你的短信来往这根本就是一个空手机。”说罢刑警点亮了手机已经破碎不堪的屏幕,把它推到崔胜澈的面前。
只见空白背景的对话框上显示了他们昨天下午最后一次的对话,而最下面的那个蓝色气泡旁边有一个红色的感叹号,表示最后的这个信息没发出去。
最后的信息写着:【对不起,今晚我不能赴约了。】
“你刚刚说,这个手机在哪里找到的?”
“燕圳高速附近的河滩上。”
崔胜澈靠在椅背上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开了口:“去查查六年前文俊辉出事的那个车祸,有没有什么目击证人?还有具体的车祸情况。”
“燕圳高速穿过的唯一一条河流就是从燕尾山上流下来的,我怀疑他们还在燕尾山附近。”
* * *
96应该还会找到新的线索
不是奎宽啵灿没有新的线索是刷哥藏的太深了不像阿飞留下的线索那么多
可能会随机开启3J与其他人以前的场景
接下来可都靠崔警官的了【
【佑灰】玫瑰战争
·向导x哨兵 比较多私人设定
·没控制住写了一大堆
·有几句话澈汉 奎八 剩下的自由心证
玫瑰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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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圆佑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条街道上。
地面上铺就着红色的砖,年代久远,有许多已经破碎了,留下一个个小小的坑。有生命力顽强的植物在坑缝里冒出头来,开出柔软的花,有一朵就在全圆佑脸边,挠得他发痒。
他坐起身来观察周围,他躺在一个十字路口,周围空无一人,只有一栋栋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独栋房屋,灰白色的墙浅红色的屋顶,灰蒙蒙的窗户看不清内里情况。每一栋屋子都很奇怪的没有门,至少在全圆佑...
·向导x哨兵 比较多私人设定
·没控制住写了一大堆
·有几句话澈汉 奎八 剩下的自由心证
玫瑰战争
*
全圆佑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条街道上。
地面上铺就着红色的砖,年代久远,有许多已经破碎了,留下一个个小小的坑。有生命力顽强的植物在坑缝里冒出头来,开出柔软的花,有一朵就在全圆佑脸边,挠得他发痒。
他坐起身来观察周围,他躺在一个十字路口,周围空无一人,只有一栋栋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独栋房屋,灰白色的墙浅红色的屋顶,灰蒙蒙的窗户看不清内里情况。每一栋屋子都很奇怪的没有门,至少在全圆佑视线里的没有。
这里不是全圆佑所熟悉的塔,他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甚至不在塔的周围。塔作为军|事区,城市的护卫者和危险的吹哨人,向来建在城市边缘,而全圆佑所在的塔干脆就建立在城市附近的山区里,在推平了一大批树林后建立起的第17号塔。全圆佑很确定这个区域内没有这样密集的低矮房屋和红色的砖路,只有平整供车辆通行的水泥地和黑色的高楼,还有塔周围的茂密丛林,远看是一片幽深的黑。
全圆佑的精神体,一头黑豹,从他苏醒时就趴在身边,现在也只是摇晃着尾巴,用他金色的眼睛和全圆佑一起默默打量着四周。全圆佑揉了揉大猫的脑袋后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实际上他的衣服非常干净,甚至没有褶皱,像是刚刚从衣柜里拿出来的一样。
这不符合常理,全圆佑皱着眉想,他在的地方看起来已经荒废了,不应该保持着这种夸张的清洁度。他四处张望,道路延绵无尽头;而转过身则可以看到远处有灰色的岩石,那是一座在城市中的山,并不高,只是稍仰头就可以看到平平的山顶。。
全圆佑顺着山的线条仰头。
天空是明媚的蓝色,万里无云,但是找不到太阳在哪里,仿佛是天空在自动发光照亮这片没有边界的城市。若仔细观察,可以看到蓝色背景上有淡淡的金色纹路,蛛网一样扩散开来。有的金色蛛网围成了封闭的图形,里面就不再是蓝色而是灰色,像是瓷器碎了个口子。
全圆佑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哪里了。
这是一个人的精神领域,金色的纹路是精神屏障上的裂口。
他在文俊辉的精神领域里。
*
17号塔,准确来说应该叫17号特别军|事区。每个军事区的中心都是一座黑色的高塔,如同陆地上的灯塔般指引方向,巡视周围的土地。这座塔即使在城市中心也能望见,因此大多数人都用“塔”来指代特别军|事区。
中心塔的顶层是一片禁区,大部分时间都是封闭的,白色的机械门上有识别专制,需要指定人员刷卡才能通过。
全圆佑曾经问过教官关于顶层的问题,只得到教官一句“如果你不好好训练就有可能去那里”的训斥。
那里大概是监狱或者禁闭室吧,用来惩戒一些违反任务规则的哨兵向导。全圆佑想。
直到全圆佑迈着僵硬的步伐跟着洪知秀穿过白色大门,才知道顶层并不是阴森的监狱,而是一间间白噪音室;里面沉睡的也不是违规者,而是在精神世界崩溃的“长夜”边缘徘徊,甚至已经坠入其中的哨兵向导。
全圆佑把额头贴在冰凉的单向玻璃上,眯着眼睛,想尽力看清贴满了防撞泡沫的房间中央躺着的人到底是谁。他其实早就心知肚明,洪知秀在带他上来之前,就用温和又充满歉意的声音告诉他了。
“我很抱歉。”总是面带微笑的洪知秀脸上也没了笑意,“Jun在上个任务中被目标攻击,可能要陷入‘长夜’了。”
那时全圆佑正在食堂排队,他知道文俊辉今天就会回来,特意跑去食堂买蛋糕,想要庆祝文俊辉又一个任务顺利完成。洪知秀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捧着个粉红色的盒子,一边和蛋糕师傅据理力争,要求他换一个颜色“不这么粉嫩”的蛋糕盒:“里面是巧克力蛋糕!文俊辉看到这个盒子会笑我一个月的!”
全圆佑据理力争,他的黑豹也用前爪扒在桌沿,盯着蛋糕师傅看。
现在那个粉色盒子也不知道在哪里,全圆佑梦游般跟在洪知秀身后时不知道把盒子放在哪里给谁了,不过也不重要了,反正文俊辉也吃不了。全圆佑把手也贴在玻璃上,隔着一段距离戳了戳躺在床上的文俊辉,好像文俊辉会和以前一样皱着眉头,勉强睁开眼睛瞪他一眼,然后一卷被子一翻身,又陷入梦乡。
洪知秀陪着全圆佑看着文俊辉,一边向他解释情况。
文俊辉的最后一个任务危险评级并不高,因为根据调查,他们需要面对的只有一个顶尖的向导,除此之外连一个普通人都没有。塔里派了三个小组,其中就包括哨兵文俊辉和他的搭档向导徐明浩。
任务不算顺利,那位隐藏在破旧庄园的向导精神攻击力极强,强硬地阻止了几个人进入庄园的步伐。一直到了半夜,徐明浩和另外一个向导才抓住了一个一闪而过的破绽,击碎了目标的精神屏障。
任务到此应该一路坦途,塔里派了武|装直升机来押送目标,参与任务的几个人跟在目标身后押送她上飞机,而文俊辉不知道被什么吸引了目光,落在了最后面。
徐明浩登上第二架直升机的时候刚想叫文俊辉,扭头却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一步远的文俊辉不知何时消失了。他跑下飞机冲入庄园,发现文俊辉倒在门口,一只手直直地伸出去。
徐明浩顺着手的方向看过去,墙边长满了玫瑰,精心修剪过的枝条顺着满是裂缝的墙蔓延向上。鲜红色的花朵点缀其中,在微风中轻轻摆头,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文俊辉被直接送入了静音室,洪知秀带领的向导团队尝试进入他的精神领域带他回来,而同为向导的尹净汉则走进了暂时关押目标的审讯室,想从她口中撬出文俊辉陷入“长夜”边缘的原因。
“……我们觉得也许你可以进入他的精神领域,把他从‘长夜’边缘带回来。”洪知秀在解释的最后说。
全圆佑许久没回答。
他不太舒服,他的左胸上有一个圆形弹痕,就在心脏上方一点,照镜子时都能感觉到他几乎就和死神擦肩而过了。但是要全圆佑回想这处伤痕的来历,脑子里总是一团迷雾驱散不开,遮挡住了那段记忆。
洪知秀一边把书架上的一排兔子玩偶排整齐,一边听全圆佑的疑问,说这是正常的大脑反应:“这是很痛苦的回忆,大脑为了保护你的精神,自动删除了那段记忆。”意思就是全圆佑不可能靠自己想起来这段记忆,也不建议他强行唤醒记忆。
全圆佑后来又随口问过文俊辉,文俊辉似乎也不清楚这件事,只说那是全圆佑的任务,他那次没有参加。
“那不是好事。”文俊辉坐在全圆佑的床边,怀里抱着黑足猫,也和洪知秀一样劝他不要想起来了。
那时全圆佑正躺在床上看书,他已经是近视了,但还是旧习难改,尤其喜欢在黑夜里写代码。他从书页的上方看到了文俊辉的眼睛,还有的些许疑问都咽进了肚子里。
文俊辉不知道这件事情。全圆佑在淡橙色的傍晚里想,他胸口上已经结痂的伤口久违地划过一丝疼痛。
但是为什么文俊辉要用那种眼神看自己呢,在文俊辉向来简单的世界里那个眼神太过复杂了:带着对全圆佑的怜惜和愧疚,还有一丝畏惧,像是一只猫打碎了主人最心爱的花瓶,只能绕着一地再也不能复原的碎片打转时一样。
那处伤痕在时间的抚慰下早已失去了折磨全圆佑的能力,只是偶尔在风雨天,在即将出发进行任务的文俊辉特地跑来和他道别时,伤痕会轻轻拉扯附近的肌肤,让全圆佑感觉些许呼吸不畅。
现在全圆佑就感觉到了难过,那处莫名其妙的伤痕像是种子发芽,透过了肌肤纹理和骨骼,扎根在心脏上,每一下跳动都让全圆佑痛苦且无助。
“……为什么觉得我可以。”全圆佑的额头都没有离开玻璃,黑豹也乖顺地蹲坐在他脚边,目不斜视。
精神领域是哨兵向导最大的秘密,领域边缘都建立着严密的精神屏障,一般不会允许第二个人进入其中,除非形成了精神链接。进入正常人的精神领域是不礼貌的,但也仅仅是不礼貌,而进入“长夜”之人的精神领域就是冒险了,在崩溃状态下,哨兵向导的精神领域往往易怒且蛮不讲理,有可能直接将救援者的精神撕碎,拉着他一起陷入“长夜”。
文俊辉有固定的向导搭档,就是那位和他来自一个地方的徐明浩。两个人算得上是老友,很早就一起行动过,而且徐明浩的精神体是耳廓狐,最小的犬科生物之一,和文俊辉的精神体,最小的猫科动物之一黑足猫,也算是绝配了。
感应到了全圆佑的想法,黑豹用脑袋顶了一下全圆佑的腿。
“好吧,你也不差,毕竟你们都是猫科动物。”全圆佑挠挠黑豹的下巴,听它发出了满意的呼噜声。
即使搭档徐明浩不行,洪知秀应该也有办法。全圆佑知道洪知秀一直是这个领域的专家,他听说过这位向导的事迹,曾经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一个人坐镇任务后方,维护了任务中所有哨兵的精神领域。他也曾经进入过许多濒临崩溃之人的精神领域,带着他们走出迷雾,回到现实世界,其中就包括他的好友尹净汉,那位在17号塔里名列前茅的向导。
据说洪知秀拉着尹净汉的手,坐在他的床边一动不动,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把尹净汉从“长夜”里扯了出来。尹净汉睁眼的瞬间,洪知秀只来得及冲他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就一头磕在床上昏迷了三天。
洪知秀摸摸他的精神体,一头拥有着美丽犄角的梅花鹿。虽然全圆佑没有把自己的心理活动说出来,但是洪知秀当了塔那么久的精神疏导官,早就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领,对于小孩的心思他一清二楚。
“Jun表面上大大咧咧横冲直撞,其实心里还是很敏感的。”洪知秀让自己的鹿走到全圆佑身边,小心地用脑袋蹭他的脸,又不至于让角戳到他,“这是他的经历造成的,在内心深处他依旧是个满心戒备的小孩。”
黑豹的眼睛始终盯着梅花鹿看,梅花鹿便低头用鼻子顶了一下黑豹的脑袋。
“我们都觉得你可以把Jun带回来。”洪知秀的手搭在全圆佑的肩膀上,安慰般地拍了拍,“毕竟世界上有很多珍贵的感情,不仅仅只有战友之谊。”
“……‘我们’指的是谁。”全圆佑问。
“所有认识你和文俊辉的人。”洪知秀回答,“我猜Jun也在等你把他带回来。”
全圆佑贴在玻璃上的手慢慢收紧。
*
在拯救文俊辉之前,全圆佑询问了有可能遇到的情况。
“你会进入Jun的内心深处,里面应该会有他的记忆,具体是什么形态的因人而异。”洪知秀低头看着和文俊辉并排躺在床上的全圆佑,因为不知道到底要在精神领域里停留多久,所以全圆佑直接躺了下来,反正床够大。
即使不够大也无所谓,宿舍的标准床比这小多了。文俊辉总是喜欢从哨兵宿舍区溜到向导宿舍区找全圆佑,赖在全圆佑的床上打滚,毫无道理地说全圆佑的床比他的软,明明都是塔里同一配备的。
全圆佑懒得戳穿他,任由文俊辉陷在被子里发呆,自己靠着枕头看书,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文俊辉天马行空的问题——哨兵的五感过强,打代码敲击键盘的声音可能会让他难受。
有时候文俊辉还能来得及在宵禁之前回到宿舍,但大多数时间他都会直接睡着,半张脸藏在被子里,偶尔嘀咕几句梦话。在文俊辉平稳的呼吸声中,全圆佑极其小心地伸手关掉夜灯,让黑暗和寂静笼罩宿舍。
黑豹趴在床边铺着的毯子上,全圆佑摸摸它的脑袋,大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黑足猫蜷缩在它怀里安然入睡,就像它的主人文俊辉一样,贴在全圆佑的腿边缩成一团,做着不知情节的梦。
这次文俊辉也安静地睡在自己身边,只是规矩地平躺着,完全不像以前一样睡得东倒西歪,甚至在半夜把全圆佑踢下床,把黑豹吓得跳了起来,发出疑惑的叫声。
全圆佑将文俊辉的左手放在自己的右手上。文俊辉的手依旧是干燥温暖的,手指根部有长期抓握武器留下的茧,压在全圆佑手上。
“Jun有可能在领域里的任何地方,你要找到他。”洪知秀最后叮嘱他,“如果你能落地,那他应该不会太为难你,但是不要逞能,情况不妙就立刻退出来。”
全圆佑点头。他听得出洪知秀在警告他不要做傻事,如果文俊辉无法挽救不要把自己也折进去,这对塔是巨大的损失。
但是,全圆佑轻轻握住了文俊辉的手,和他十指相扣,从手掌到小臂都贴合在一起。他还能感觉到文俊辉生命的脉搏,他无法放弃文俊辉,任由他躺在这个死气沉沉的白色静音室里度过无法确定的岁月,错过无数晨光熹微暮色四合。
文俊辉最讨厌无聊了。全圆佑想。
这是一个人的战争,所有人都已经出局,只有全圆佑一个人还在战场上,孤立无援。即使这样全圆佑也要走下去,穿过烟霾废墟,向着一个方向不停挣扎向前。地平线下就是他的归宿,如果不能和文俊辉一起在训练场上看漫天繁星,他也没办法放手让文俊辉就此孤独沉眠。
全圆佑闭上了眼睛,开始下落。
*
全圆佑带着自己的黑豹调查周围情况。
洪知秀说的可能是对的,文俊辉真的在等他,所以他才能安然躺在宽敞的街道上,在文俊辉的精神领域里走来走去。这个念头让全圆佑有点得意又有点难过,他不明白明明文俊辉能向自己敞开深藏的世界,在现实里他们却连一起出任务的搭档都做不了,因为他们的匹配值不如文俊辉和徐明浩的高。
这个问题真实地困扰了全圆佑一段时间,他花了大量的时间在宿舍里查阅各种资料,甚至冒着被抓的风险违规进入了中心研究所的数据库查询一些保密的实验资料,最后也没得出什么令自己满意的结论。
塔里几个年长又和全圆佑相识的人见他钻牛角尖,都和他解释说匹配值只是代表两个人适合一起工作,并不能解读出过多其他信息。虽然也有因此配对在一起的哨兵向导最后都真的建立起了精神链接,成了一对,但也有很多搭档一辈子都是搭档,各自还有真正的伴侣。
大家都一边安慰全圆佑一边小心观察着他的行为,以防他作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毕竟是哨兵向导,两类人之间天生有吸引力,说不定就强行诱|发结合热了。
好在全圆佑后来就恢复了正常,不再偏执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周围几个街区都是相同的景色,流水线制造出来的房屋,没有门,唯一的区别就是有的屋子墙角下长着一丛植物,有锯齿边缘的深色绿叶生长在带刺的枝干上,看起来十分危险。
全圆佑猜这些屋子里大概就是文俊辉的记忆,分门别类地装好,建立起了一座小城市。这座小城估计也是按照文俊辉记忆里的某处地方建造的,不是塔,那大概就是他童年时生活的地方——和全圆佑这个父母是哨兵向导,因此从小在塔里长大的人不一样,文俊辉是后来才来到17号塔的,据说父母都是普通人。
精神领域里的全圆佑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在现实里握着文俊辉的手。掌心里纹路复杂,三条深刻的纹路贯穿手掌。文俊辉曾经掰着他的手给他解读这三条纹路的含义。
“这是生命、事业和爱情。”文俊辉一脸正经地说着神神叨叨的话,手指点在全圆佑的掌心里,“你的事业和爱情会交织在一起;你的生命线好长啊,会长命百岁的。”
文俊辉摊开自己的手,生命线开头略有分叉,但好在最后还是深刻绵长。
“看来我们可以一起长命百岁。”文俊辉一把抱住全圆佑,笑嘻嘻地要求去吃冰淇淋庆祝。全圆佑说文俊辉完全就是为了冰淇淋胡说八道,但还是带着他去买了两根雪糕,两个人坐在训练场的栏杆上晃着脚,在微凉的风中看着太阳慢慢沉入树林,天边浮现出曼妙的紫色。
如果你说的是真话,全圆佑握紧右手,我们都会长命百岁,我会带你离开“长夜”,毕竟日升月落才是真实。
全圆佑握紧拳头,走近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栋屋子,一段文俊辉的记忆。
*
全圆佑第一次和文俊辉见面是在大礼堂里。
那里是供大型会议使用的,有坡度的房间里一排排红色的软椅一直延伸到房间的另一端。有时候需要同一级的哨兵向导学员一同进行学习或者听取重要通知时,这间平日不向学员开放的房间也会亮起灯光。
全圆佑气喘吁吁跑进会议室时已经要到规定的集合时间了。结束上午训练后他想回宿舍看看自己昨晚熬夜编写的软件运行得是否顺畅,顺便补一个觉——他昨晚躲在被窝里写到了凌晨三点才写完最后一个代码,困得他睁不开眼睛。
软件运行顺利,全圆佑很满意地在床上沉沉睡去,再睁眼时离集合时间只剩下十五分钟了。他吓得从床上翻起来,不小心把放在枕边的眼镜掀到了地上,还一脚踩断了眼镜腿。他翻箱倒柜找出了已经落灰的备用眼镜,然后才急匆匆地赶完和宿舍区完全相反方向的大礼堂。
亏得全圆佑从小在塔里长大,对每一条路都了如指掌,这才踩点到达,免遭教官惨无人道的处罚。即便向导的身体素质强于普通人,但是也绕着训练场跑十圈也会苦不堪言。
全圆佑扶好要从鼻梁滑落的眼镜,看见他和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坐在倒数第五排的权顺荣冲他用力挥手,给他指了一个向导区的后排空位。
虽然礼堂没有安排座位,但是哨兵和向导还是主动分成了两个团体,坐在礼堂的两边,中间留下了一条参差不齐的空位。权顺荣给他指的位子就在那条分界线附近,离权顺荣很近但是又不至于完全坐在哨兵席位里。
但是。全圆佑瞥了眼已经抱着胳膊站在讲台上的教官们,其中一个绑着马尾辫,一手抱着平板,冲他投来一个不悦的眼神,示意他尽快落座。后排的座位太中间,过去太麻烦了,他可不想在教官的注视下走到那个位置里。
第一排靠走道还有几个空位,全圆佑心里打着算盘,决定假装一次乖学生。
全圆佑撑着脑袋,看着那个马尾辫教官从后台领上来两个不认识的男孩,精神体都是小型生物,各自趴在他们的肩膀上。
“这是新加入我们的学员。”马尾辫教官旁的教官,全圆佑认识,姓朴,负责他的战术理论课。他清清喉咙后向大家介绍那两个新成员,一个叫文俊辉,一个叫徐明浩,因为年龄差异,所以文俊辉将会加入全圆佑同一级的哨兵,而徐明浩则加入低一级的向导。
礼堂里窸窸窣窣响起了交头接耳的声音,大家基本上都是同期加入塔进行学习的,没听说这还有插班生的说法。朴教官拍拍手让大家安静,他扫视了一下礼堂里的空位,最后给那两人指了全圆佑身边的空位,让他们暂时先坐在那里。
后面是给全体学生一起上的战略课程,大概说的就是现在的局势情况。全圆佑打了个哈欠,他早就在网上看过这些资料了,不论是已经公布的还是没有公布的。
全圆佑有点后悔自己坐在第一排了,连打盹儿都不行。他悄悄变换了一下坐姿,让自己舒服一点。他的黑豹趴在脚边,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就在全圆佑第四次想要入睡时,他听见身边的文俊辉小声地问:“这是黑豹吗?”
全圆佑抬起眼皮,文俊辉正低头观察黑豹,似乎对这种变异的品种十分好奇。
“是。”全圆佑简短地回答,黑豹尾巴一甩,轻轻拍了文俊辉的小腿一下。
“我能摸一摸吗?”文俊辉语气里的好奇不减反增。他看起来真的很想摸摸黑豹,只是不经过别人同意触摸精神体是很不礼貌的。
全圆佑觉得文俊辉有趣,怎么会有人这么直接地问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能不能摸摸他的精神体,这和一见面就问对方“我能摸摸你的脑袋吗”一样奇怪。但是他意外地不生气,文俊辉的眼睛看过来时让他觉得自己在和一只流浪猫对视,好无辜,即使总是冲他喵喵叫,蹭了自己一裤腿泥也无所谓。黑豹也继承了主人的思想,只是眯着金色眼睛,任由文俊辉十分直白地打量它。
文俊辉的精神体也是猫科动物。全圆佑看向趴在文俊辉肩膀上,和文俊辉一起盯着黑豹看的小猫。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看起来完全就是只普通的小奶猫,但是这个年纪的哨兵精神体应该都已经成年了,而且有什么家猫品种的脚上有黑色的毛吗?
全圆佑拍了一下黑豹的脖颈,黑豹瞅了自己的主人一眼,便靠到了文俊辉脚下——这是全圆佑同意了文俊辉的请求。文俊辉立刻伸手摸了摸黑豹的头,又挠挠黑豹的下巴,像是得到了心仪玩具的小孩。
“原来豹子摸起来时这样的。”文俊辉心满意足。他摸了两下后突然想到什么,把自己的小猫从肩膀上抱下来,放在全圆佑的腿上。“这是黑足猫。”文俊辉开心地说,“是天生的猎手,虽然长得很小。”
全圆佑和黑足猫对视,黑足猫舔舔爪子,示威地冲全圆佑叫了一声,但是完全没吓到全圆佑。
文俊辉看起来已经想和黑豹一起在地上打滚了,他可能第一次这样近距离接触猛兽,虽然是精神体。全圆佑刚想提醒他收敛一点,就听到讲台上传来令他毛骨悚然的声音。
“全圆佑学员,还有新来的文俊辉学员。”马尾辫教官用电子笔指着他们,“我希望你们知道,现在还是教学时间,如果你们想互相认识,可以在课后继续。”
“不过在认识之前。”教官在平板上输入了些什么,“你们需要一起去训练场上绕场跑十圈。”
全圆佑后来想起这件事情还觉得好笑,自己千算万算,还是没能逃过训练场十圈的惩罚。下课后权顺荣只给自己投递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就跟着其他哨兵朋友吃饭去了;徐明浩看起来想跟着文俊辉一起去训练场,但是被文俊辉推去吃饭,顺便和自己未来的同学好好交流一下。
文俊辉刚来到塔,根本不认路,只能跟着全圆佑走,一边反反复复说着抱歉对不起连累你了,一直到跑圈时还在说。他似乎根本不累,全圆佑已经要迈不动步了,文俊辉还轻巧地跟在他身边,嘴里继续叽里咕噜地道歉,大气不喘。
最后一圈全圆佑本来打算偷懒休息一下再继续,反正教官肯定吃饭去了,最后一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文俊辉这个死脑筋压根没想到这一层,他见全圆佑停下来,还以为他跑不动想放弃,便一把拉住全圆佑的手,带着他往前跑。
“快结束了!”文俊辉竟然还能大喊出来。全圆佑本来已经筋疲力尽,被文俊辉拉着,莫名地又挤出了点力气,跟着他跑完了最后一圈,两个人一起躺在了训练场干燥的土地上,全圆佑喘着气,文俊辉一声不吭,感受着风从他们身上吹过,看着天上一缕云飘向远方。
全圆佑平复呼吸后本来想骂文俊辉,刚转头就和文俊辉对上了视线。文俊辉也同时扭头看向了全圆佑,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夕阳照在文俊辉的脸上,文俊辉的眼睛里有明亮的光。
全圆佑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
“你已经往我的左后方看了至少七次了。”权顺荣用筷子敲敲碗沿让全圆佑回神,“我后面是有我没发现的美女吗。”
“……没有。”全圆佑收回视线。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神了,饭也没吃几口。他端起水杯掩饰地喝水,结果发现杯子里的水早就喝完了。
“你到底在看谁?”权顺荣见好友心不在焉,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左后方三三两两坐着几个向导,最后一排角落里坐着新来的家伙,大概是叫文俊辉的那个,“你不会在看那个什么文俊辉吧?”
全圆佑被自己新添的水呛了一下。
“不是吧。”权顺荣没想到自己竟然歪打正着说中了,更没想到自己的发小竟然好这口,而且这是什么,一见钟情?一起被罚跑圈的交情?
全圆佑擦擦嘴:“别胡说。我只是在想他为什么一个人在角落吃饭。”同级的哨兵向导课程安排不同,但是今天都是有课的,所以食堂才这么多人。哨兵向导各自都矜持,看不上对方,即使双方之间有生理上的吸引。除了全圆佑权顺荣这种众人皆知的发小和某些已经眉来眼去看对眼的情侣,哨兵和向导从来不坐在一起吃饭。而文俊辉显然不属于任何人,他的身边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他们的交集只有那一次惩罚,跑完后文俊辉拉着他说请他吃饭,赔礼道歉,结果到了食堂才发现文俊辉的哨兵补助还没到账,最后还是全圆佑刷的卡。
虽然全圆佑在刷卡的时候内心发誓绝对不要再和这个祖宗扯上关系了,但是在食堂看到文俊辉独自一人坐在角落时,还是忍不住偷看人家。
变态一样。全圆佑唾弃自己。
权顺荣听完全圆佑的疑问非常惊讶:“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这事我们这一级哨兵都传开了。”
“少说废话。”
权顺荣为发小的不耐烦语气翻了个白眼。他说在明面上的介绍里,文俊辉和徐明浩是来自一个地方的,两个人父母都是不太了解哨兵向导情况的普通人,所以到现在才被送进塔里训练。
“实际上,他们俩除了来自同个国家,所居住的城市相隔千里,大概就是1号塔和我们的距离。”权顺荣给自己也倒了杯水,“他们俩是被佣兵组织从父母那边骗来的,说是送去培训,其实是训练成杀手或者窃贼。”
这个佣兵组织在边界的混乱地带活动,影响很差,所以前段时间塔里的主要任务就是联合其他塔一起处理这个佣兵组织。任务结束后,主谋被抓,而大部分无辜被骗的未成年哨兵向导都被分散到附近的几座塔里,其中文俊辉和徐明浩作为搭档,就被一起送到了17号塔。
“那他们不是受害者吗。”全圆佑皱着眉问,“而且我们未来不都是要出任务的,干的事情不也和他们差不多。”
权顺荣为发小偶尔的天真摇摇头:“不不不,差别太大了。”他说虽然教官都说我们是未来的刀,都是利器,但是至少现在大家都是学员而已,在同一起跑线上,突然混进两个已经开刃的,还是让这些毫无实战经验的学员们隐隐感到恐惧和厌恶。
人总是因为各种不同互相排斥,根据喜好挑选朋友,完美宽容都是骗人的。
“而且你也知道我们的精神体种类并不代表我们能力的高低。”权顺荣放出自己的精神体,困倦的老虎趴在地上,用爪子扒拉权顺荣和全圆佑的裤腿,“文俊辉的黑足猫和徐明浩的耳廓狐看起来一掌就能捏死,但两个人入塔时都做过测验,每一项都是顶尖的,完全是见血的鲨鱼。”
全圆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神了,权顺荣无奈地叹了口气,敲敲桌子提醒他总之小心点,别被文俊辉人畜无害的外表骗了。
全圆佑点点头表示听到了,然后就端着饭盘站了起来。
“你去哪里——”饭都还没吃完呢。权顺荣扭过身子看到自己的发小径直走向了文俊辉,然后坐在了他旁边。文俊辉看起来有一瞬惊讶,然后就笑得找不着眼睛了。他的黑足猫在桌子上跳来跳去,不一会儿就跳到了全圆佑的肩膀上。
见色忘义。权顺荣恨恨地喝干杯子里的水。
*
洪知秀站在白噪音室外。
全圆佑已经进入文俊辉的精神领域一段时间了,还没有醒就说明文俊辉应该接纳了全圆佑。
文俊辉一进入静音室,洪知秀就尝试潜入他的精神领域,他的床边还摆着从洪知秀办公室特地搬过来的白色躺椅。只是他刚刚踩上地面,地面就轰然塌陷——显然此刻的文俊辉并不欢迎洪知秀的到来,但还是念及记忆里的交情,只是把他赶了出去。
徐明浩在直升飞机上也尝试过疏导文俊辉,他以往都只是在外围打转,帮文俊辉清理掉无用的感官信息,再修补一些小漏洞。这次也是首次尝试降落在较为中心的区域,结果和洪知秀一样,刚落地就直接掉落回了现实。
进行到这一步洪知秀就知道不能硬闯。他飞快回忆了一遍和文俊辉关系密切的人,很快就筛查到了全圆佑,那个总是和文俊辉形影不离的向导。
两个人并不是搭档,各自都有匹配度更高的搭档,文俊辉是徐明浩,全圆佑是权顺荣。但心动完全是五月吹动树梢嫩叶的风,不可预料其到来,也阻止不了其轻轻撩动心弦。
真好。洪知秀抚摸着梅花鹿,感觉鹿舔了一下自己的掌心——这是遇到需要进行现实生活中的心理疏导时,洪知秀常常会让鹿做的事。
“我不需要安慰。”洪知秀对鹿说,某种角度上来说就是自言自语。
鹿眨着黑色的眼睛,又舔了一下他的掌心。
刚刚尹净汉来了,带着从目标向导那里问来的信息。
“她拒绝说明她的攻击详情。”尹净汉和洪知秀并肩站着,他的精神体北极兔在他怀里翕动着鼻子,一同打量着房间里的两个人。
目标向导是一个极美的女人,穿着一袭红裙,即使被捕依旧保持着风范,在尹净汉走进审讯室时冲他露出了一个弧度完美的疏离微笑,好像尹净汉只不过在酒吧里朝她搭讪的众多男人中的一员,下一秒就会成为埋在她庄园后面的一具白骨。
在进审讯室前尹净汉听他正在现场的哨兵崔胜澈说,那里至少埋了二十个人。
她在直升飞机上被注射了抑制精神能力的药剂,她的精神体,一只毛色鲜红的狐狸也因此消失了。在女人纤长的脖颈上还可以看到注射的红点,被她一甩头发遮住了。即便如此这依旧是个危险人物,尹净汉不能随意进入她的精神领域,以免落入陷阱——他可不想再去“长夜”里走一遭了。
尹净汉尝试用语言来挖掘女人的信息,现在的向导都太依赖于自己的能力,忽略了最基本的话术训练。但女人也足够聪明,用一瞥就能玩弄人心的眼睛盯着尹净汉,避重就轻地绕开尹净汉的陷阱,只挑选自己想透露的信息说。
“他们都很适合用来养花。”女人的手被铐在了桌子上,她就舒展开手指,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指甲。徐明浩说他们冲入房间时,那个女人根本不畏惧他们,还在给自己的指甲补上红色的指甲油。
尹净汉发现了关键点,庄园已经荒废许久,大门坏了一半,许多地方的木地板也腐朽断裂,墙上挂着蒙尘的油画,画中人用一种阴翳的目光注视着小心翼翼地在屋中搜查的人。除了女人生活的房间,只有沿墙生长的花看起来是精心打理过的,说明女人对这些花十分上心,上心到杀人来种花。
“你很在意这些花。”尹净汉用笔的另一头在桌子上轻轻敲击,“可惜现在没人会照顾它们了。”
尹净汉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哪里有问题,女人在听完他的话以后流露出了一种怜悯的表情,夹杂着些许嘲讽。
“真可怜,现在塔里长大的人已经不知道玫瑰了。”女人的身体前倾,她的身上有一股不知名的香味,过于浓郁,让尹净汉反而有点不适,“无知真幸福,可惜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可能错过什么。”
玫瑰花。尹净汉在心里记下了这个词。
女人似乎来了兴致,想起来自己在被捕的最后时刻还攻击了一个小哨兵,靠在椅子上谈论起了他:“他还好吗。”女人自问自答,“应该不太好,毕竟被我发现了弱点。”
女人咯咯地笑了起来。
尹净汉已经有点不想和女人呆在一个空间里了,他感觉到女人的疯狂,生怕传染给自己。他收拾好桌子上的资料,打算离开去和洪知秀碰面。
“你知道吗,那个小哨兵认识玫瑰花呢,我看出来他从一进庄园就想摘一朵了,他看那些玫瑰的眼神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女人在背后冲尹净汉喊,“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是有弱点的。”
“他想把玫瑰花送给谁。”女人很满意自己又吸引到了尹净汉的注意力,冲他粲然一笑,“谁就是他的弱点。”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尹净汉皱着眉头问洪知秀。他回想自己和崔胜澈的相处,他们之间交换过许多礼物,但是没有花——这里是军|事区,花这种娇弱的玩意经过层层检查,早就烂透了。他觉得自己的好友洪知秀大概知道,毕竟他从小就是学霸,好像什么都知道。
洪知秀迟疑了一下,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是在塔里长大的。”他说那大概是一种指代吧,类似于送给重要之人的礼物,毕竟玫瑰还是很美的。
“也许吧。”尹净汉不打算深究,他还要负责把女人送去关押,有一堆的文书报告要写,想到这里他脑袋都有点大,只想先回房间睡一觉。
他拍拍洪知秀的肩,表示自己先走了,让洪知秀也不要过于操劳:“你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洪知秀下意识摸摸眼睛,又想到自己也摸不到黑眼圈的纯在:“你先去忙吧,我再跟一会儿。”
尹净汉摆摆手,用丝带绑起来的头发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
尹净汉走后许久洪知秀都还在想玫瑰花的事。
他其实知道玫瑰花的意思,虽然不曾见过实物。他的父母是外交人员,经常在各个塔之间来回,每次都会给年幼的洪知秀带一些礼物来补偿其缺席的成长过程。有一次他的母亲给他带了一本绘本回来,是另一国语言,洪知秀并不能理解,只能看懂上面的画,一个男孩,一朵红色的花,一只红狐狸。
“那是玫瑰花,很遗憾你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一朵。”母亲抱着洪知秀说,“但是如果你有幸得到一朵,记得把它送给你的心爱之人。”
洪知秀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件贵重的礼物。等到洪知秀长大成人,学会了那本绘本所用的语言时,他才意识到玫瑰花不一定只是礼物,心爱之人本身也是独一无二的玫瑰花。
母亲。洪知秀合上那本已经泛黄的绘本,在心里默默想。
您说错了,其实我已经见到那一朵玫瑰花了。
*
直到今天全圆佑才意识到,自己和文俊辉有了足够多的共同回忆,像是装满了糖果的玻璃罐,一摇就会掉下许多快乐。
全圆佑沿着向中心那座山的方向走,一边沿路检查每一间屋子。他隐约觉得那座山很重要,虽然光秃秃的一棵树也没有,也没有文俊辉在上面活动的迹象,只是凭着直觉往那里走。
真的太多了,全圆佑经过的每一间屋子里,文俊辉的身边都有自己的存在,连自己的黑豹都已经习惯了每次和文俊辉见面,黑足猫都会爬到它的背上,让豹子带着它走。
权顺荣对于在哨兵宿舍区看到全圆佑已经见怪不怪了,有时还会帮他打掩护,让他不要被哨兵宿舍区的管理者发现。为此全圆佑已经欠了他十瓶汽水六根冰棍,还有一份数据分析报告。
“我说,文俊辉就这么有意思吗。”在又一次帮全圆佑打完掩护后,全圆佑正要离开,却被权顺荣拦截在了角落。
权顺荣其实因为全圆佑已经和文俊辉很熟悉了,三个人还在最近的实战练习中主动组了一个小组,杀得对手片甲不留,荣登第一宝座。他也承认文俊辉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恐怖,平时也是真的像只没烦恼的猫一样跑来跑去,因为一点小事就可以开心很久。不过再文俊辉怎么好相处,能力再怎么高,权顺荣和文俊辉也只是好朋友。
全圆佑对于权顺荣的阻拦有点不满,他的背包里放着笔记本,里面有他新写好的小游戏,这次就是来和文俊辉玩的。他看了眼手表,约定的时间已经就要到了,如果自己迟到了,文俊辉指不定要闹着他“赔偿他刚刚浪费的三分钟”。
“把你欠我的饮料挪两瓶给文俊辉就好了。”权顺荣知道文俊辉就是小孩心性。
全圆佑把包挪到前面抱在怀里,开始思考发小的问题:“……因为他会陪我玩我编写的游戏?”全圆佑迟疑地说。
权顺荣抱着胳膊靠着墙:“你附近几个宿舍的人,还有我附近几个宿舍的人都陪你玩过游戏。”
全圆佑曾经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编写了一个及其复杂的游戏,虽然因为缺乏画技而导致画面只是简陋的像素块,但是难度大关卡多,可玩度极高,还能组队对战。那段时间许多人一有空就去逮全圆佑,摩拳擦掌地想做第一个通关的人,后来被教官发现了才掐断了这风潮。
不过有一次权顺荣去找教官的时候,意外发现那几个教官也在办公室用平板玩全圆佑写的游戏。
“那不一样。”全圆佑梗着脖子反驳。
确实有很多人陪全圆佑打过游戏,但是那全都是因为训练太无聊,而全圆佑恰好写出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游戏。
但是文俊辉不一样。
全圆佑其实还写过很多很无聊的游戏,有的纯粹就是两个小人在不停奔跑,或者用两个小平台来回击球,看谁先接不住对方刁钻的球。
这个游戏全圆佑和权顺荣玩过,权顺荣玩过两次就不干了,直呼无聊,说还不如去训练场上跑两圈,至少还有可能碰见八卦事件,比如上次权顺荣和几个朋友路过训练场时就看到有两个人在角落里接吻,其中一个还是同一级的哨兵。
有一次文俊辉来找全圆佑玩,趴在全圆佑身边好奇地看他飞快地输入代码,黑足猫也趴在文俊辉手臂前,尾巴偶尔挠过全圆佑的手臂,有一点让全圆佑心猿意马的痒,害得他接连打错了好几行代码,还好文俊辉看不出来。
那是初夏的一天,宿舍还没开空调,房间里的热意在发酵。全圆佑和文俊辉贴在一起的身体侧面热乎乎的,还在不断升温,全圆佑都觉得有点热。他在打代码的间隙偷偷观察文俊辉,发现五感灵敏的文俊辉像是没感觉到热一样一动不动,黏着全圆佑,只是鼻尖有点泛红,眨眼的速度变得更快了一些。
文俊辉不挪开,全圆佑也不想主动离开。两个人就这么粘在一起,直到全圆佑终于热到大脑短路,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下一行代码要些什么了。
“我们玩个游戏吧。”全圆佑干脆利落地关掉代码框,点开另一个文件夹里的文件。他随便点的,结果就点开了那个双人接球游戏。
界面很简陋,黑色的背景白色的球,全圆佑有点害怕文俊辉嘲笑这个设计。但是文俊辉只是托着下巴认真地看着小球在屏幕里弹来弹去,然后开心地说好啊。
两个人就盘腿面对面坐着,头对着头用平板一起玩这个游戏。
这个游戏代码简单玩法枯燥,属于试验品权顺荣亲测的无聊游戏。但是文俊辉就坐在那里和全圆佑玩了一下午,都没空喝他们买的汽水,任由二氧化碳从瓶口泄漏得干干净净,变成发腻的糖水。
那真是一个平静的下午,没有训练,宿舍里只有年轻的哨兵向导在屏幕上不停地用小球互相攻击。黑色的大猫摊在地上乘凉,小猫则在堆成一团的被子里钻来钻去,一个不稳就摔下了床,掉在了黑豹的身上,打了个滚。
“你下次还想玩吗。”平板被玩到没电自动黑屏,两个人同时发出了遗憾的声音,全圆佑一边把平板拿去充电一边问。
文俊辉抱着被子,只露出眼睛看着全圆佑。他的额头上浮现出浅红色,大概脸上也是,因为在游戏中总是忍不住在要接不住球的时候大喊,顶着全圆佑的额头说你是不是在游戏里写了作弊程序,在全圆佑矢口否认时伸手去掐全圆佑的脸,两个人大笑着倒在床上。
“好啊。”文俊辉在被子后面笑着说。
权顺荣几乎被这个故事扑面而来的青涩粉红色给震撼到了。他满脸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发小,最后只能拍拍全圆佑的肩膀。
“加油。”权顺荣言简意赅地给全圆佑打气,祝他马上拿下文俊辉。
全圆佑其实不明白权顺荣在加油什么,还以为是在祝他游戏胜利——这简直是废话,即使全圆佑不作弊,文俊辉也不可能在游戏中获胜。但是为了让文俊辉不要太过泄气,全圆佑也会适当放水输给文俊辉,看他获胜后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像是在逗一只小猫。
他应付地点点头,从权顺荣身边离开。
*
徐明浩从尹净汉那里听闻全圆佑已经进入文俊辉的精神领域时长舒了一口气。
他问尹净汉能不能去看一看他们俩,面容精致的男人翻阅了一下资料,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他带着徐明浩到了顶层,一边刷开机械门一边和他说:“如果你进去发现洪知秀还在工作,让他立刻去休息。”想了想又补充,“打晕了弄下去也行。”
大概是声音太大了,机械门还没完全打开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无奈的声音:“我可听到了。”洪知秀走出来,梅花鹿跟在他身后。
“你能帮我照顾一下那里面的两个人吗?”洪知秀微笑地对徐明浩说,“如果有什么情况就按墙上的红色按键,我会收到通知的。”
于是站在玻璃墙外的人变成了徐明浩。
面对躺在床上的两个人,徐明浩除了担忧,还有一点愧疚。他藏得不好,在直升飞机上就被人看了出来,还安慰他说不用内疚,是那个向导的能力太强了,毕竟是最后一搏了。
才不是嘞。徐明浩当时露出了一个勉强理解的笑容,内心里暗暗说。
塔里长大的人没见过玫瑰花,但是徐明浩知道。当他看到文俊辉倒在那株生长旺盛到诡异的植物下时,就隐隐猜到了什么。
在看到全圆佑和文俊辉紧握双手躺在床上后,他更加确定了。
真的是他啊。徐明浩坐在洪知秀留给他的椅子上,抠着手指想。
“明浩啊。”文俊辉托着脸问他,“你昨天晚上在哪里呢?”
正在喝汽水的徐明浩差点呛死。
他就知道文俊辉不怀好意,平时这种空闲时间文俊辉向来黏着全圆佑,而不是像今天一样拉着他的胳膊说要请他吃饭。搞不清楚文俊辉到底掌握了多少信息,徐明浩欲盖弥彰地抽了张纸擦擦嘴:“……在宿舍啊。”
“是吗?”文俊辉微笑着将军,“我昨天在五层角落可看到了一只耳廓狐,还有一只捷克狼犬。”
得,瞒不住了。徐明浩头痛地捂住额头,果然那么大只的捷克狼犬还是太明显了。
徐明浩只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他和金珉奎的关系。他有点惴惴不安,总觉得自己这么做对不起文俊辉,虽然文俊辉和自己只是搭档关系,理论课上也说了,搭档并不像精神链接一样稳定,匹配度会因为多方面原因起伏不定。
没想到文俊辉听完后一点也不生气,只是拉长了语调说原来真的是金珉奎这小子。
“哥认识他啊?”金珉奎和文俊辉并不是一级的,以文俊辉的习惯也不像是会主动去认识人家的。
文俊辉语气平平,他说全圆佑认识金珉奎,他有一次跟着全圆佑去过他宿舍:“如果有一个人拒绝你进入他的宿舍,只是因为你手上想要分享的饼干会掉渣,弄脏他刚刚清扫过的地板的话,你应该也会对他有点印象。”
确实像是金珉奎会做出来的事情。徐明浩尴尬地笑了笑,想到了他那位居家好手哨兵。
“……真好啊。”文俊辉晃着脚,抓着吸管搅拌饮料,“明浩找到了可以保护他的哨兵。”
文俊辉的语气满是落寞,好像就此要送别想要远行的徐明浩。话语像羽毛一样轻飘飘的,却一下子压在了徐明浩的心上:“不是,不是哥的问题。”他急切地解释,“如果没有哥我是不可能走到现在的。”
他想起了他和文俊辉不堪回首的过往,两个瘦弱的男孩被哄骗着离开了家乡来到动荡不安的边境,居住在一间狭小且无窗的地下室里,手里拿的不是玩具和书本,而是真刀真枪。
第一次把刀扎进一个人的身体里时,那种阻塞的触感几乎让徐明浩握不住刀,差点就要吐了。他颤抖地跟着文俊辉回到了基地,被负责人冷漠地推回地下室呆着。晚上他蜷缩在床角难以入眠,闭上眼的瞬间那个人濒死的恐怖面孔就从黑暗里浮现。他想要尖叫,但是又怕招来负责人的责罚。
后来徐明浩在天将明时精疲力尽地沉入睡眠,失去意识前只记得文俊辉在他第一次忍不住小声喊叫时从背后抱住了他,轻轻唱起了来自他们国家的歌谣,渺远地,真的像是从千里之外的故土上飘来的呼唤。
“……哥。”徐明浩通红着眼睛问文俊辉,“我们能活下去吗。”
他们在这片荒草丛里埋伏了至少一天一夜,探照灯从他们眼前不远处扫过,让他们俩不得不保持着相同的姿势一动不动。汗水和泥渍已经混合在一起,干燥在了肌肤上,不知名的小虫从脖子爬到脸上,徐明浩尽量不去关注那种难耐的痒意。
文俊辉的嘴唇上都是干裂的口子,他刚想回答,就发现远处有人端着枪向他们的方向走来,两个人立刻将身子压得更低,暗自都抹上了绑在腿上的枪。
那个人只走了几步,就又返回了驻守的哨卡。
两个人都松了口气。徐明浩把汗津津的手从枪上松开,他觉得文俊辉大概是不会回答他毫无意义的问题了。
文俊辉突然抓住了徐明浩的手。
“会。”文俊辉的声音呈现出干渴的沙哑,他用同样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徐明浩,“我们都会活下去的,哥会保护你。”
那天的黎明来得太迟,天色还是暗淡的,只有探照灯的余光偶尔路过。但是文俊辉的眼睛却是亮的。后来徐明浩数次在死亡线上挣扎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双眼睛里顽强的光。
文俊辉依旧微笑着,像是接受又像是回避了徐明浩的辩解:“珉奎未来会保护你的。”他吐了吐舌头,“虽然每次那头大狼狗见我都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不就是被猫挠了一下吗,毛都没掉。”
他看起来又恢复了常态,徐明浩小心观察着。他喝了口已经变成常温的冷饮,小小声地问哥是有了要保护的人吗。
“有啊。”文俊辉伸手扯了一下徐明浩的脸,“我不是保护了你吗。”
这不一样。徐明浩被扯得说不出完整的话。他想说我是你的弟弟,是你的搭档,但不是你唯一想保护的人。
但是看到文俊辉那实际上未达眼底的笑意,徐明浩最后什么也没说出口。
白噪音室里的两个人还在安静地沉睡,
其实哥已经找到那个人了对吗。徐明浩问出了这个问题,落在无声的走廊里,无人回应。
其实也不需要文俊辉承认,所有人都看出来着两个人在互相纠缠着,足够暧昧但又止步不前,心照不宣地沉默,维持着当前的关系。
他知道些许片段,两个人中间曾经有什么事情发生,才导致了现在这个进退两难的局面。
大概又是文俊辉在自我为难了。徐明浩叹了口气。
在数年的相依为命中徐明浩也能够看出文俊辉乐天派面具下的裂缝,凄风冷雨尽数流入其中。
现在徐明浩在全新的生活里牵住了另一个人的手,他回望着似乎还一个人独自站在原地的文俊辉,由衷地希望有人能摘下他的面具,拥抱最真实的文俊辉。
哥真的将他保护得很好。徐明浩想。
现在该靠他来保护你了。
*
全圆佑走在上山的阶梯上。
本来是没有这条道路的,当全圆佑走到山脚下仰望时,阶梯就在他面前一节节从岩石里浮现了出来,像是邀请全圆佑上去看看。
这不是全圆佑的能力,所以是文俊辉的精神领域主动提供的帮助。他大概也在挣扎着,希望能有人能阻止“长夜”的降临。
山不算高,但是全圆佑走得很慢。
他在回忆他上山前看到的最后一段记忆。
全圆佑躺在床上,面朝墙壁。
他学院生涯的最后阶段已经结束,经过了半年的混合搭配任务后,塔里已经根据任务情况和匹配度给他们分配好了未来的搭档,名单张贴在外,同时配合讯息形式发送到了每个学员的手上。
但信息公布的那段时间全圆佑都在昏迷和半梦半醒中徘徊,他的最后一个任务赠予了他一个告别礼,一枚子弹斜射入他的左胸口,差点就击中心脏。他捡回一条命,但是感染随之而来,高热让他只能躺在医疗仓里,因此错过了许多事。
他在一次短暂的清醒中听到有人在床边用很温柔的声音和他说话,不像那些来去匆匆的医务人员。他想睁眼看看是谁,但是眼皮像是粘住了一样。他迷糊地猜测是不是文俊辉,他还欠文俊辉一个礼物,庆祝他成为塔的正式成员,那份礼物就在他宿舍床底下的盒子里,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的,但是现在他没办法去拿。
那个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话,语速太快,受伤的全圆佑有点跟不上。他努力发出声音想让那人说得慢一点,喉咙里只滚落出了一声喘息。这声音惊动了来者,他突然噤声,只剩下仪器的滴答声还在房间里回荡。
全圆佑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下文,在规律的滴答声中又要入睡。
在陷入沉眠的最后一刻,全圆佑听到那个温柔的声音呼唤了他的名字,风一样拂过他的耳畔,最后化作一瓣花,一滴雨,落在他的额头上。
等全圆佑可以裹着纱布离开医疗仓时,夏天已经彻底逝去。他在自己的信息接收端查看了自己最后的搭档安排,没看到文俊辉的名字,自己的名字旁边写着他发小权顺荣的名字。而文俊辉则在本级没有匹配对象,他向塔写了报告,申请等徐明浩完成基本训练后不进行混合搭配任务,直接和他搭档。
全圆佑突然感觉自己胸口上的伤根本没有好,秋季的寒风就这么透过衣物,直接灌进里他的胸腔,捏住他的心脏。
他疯狂发信息询问上层,教官刚开始还耐着性子回答伤员的问题,后来干脆装死;全圆佑又跑去问负责匹配度测试的人,坚持要再次进行匹配度测试。洪知秀本来性子就平和,又看全圆佑始终坚持,就同意偷偷给他开后门再运算一次匹配度,但是到此为止,如果和文俊辉的匹配度确实不如徐明浩高,就不准再无理取闹了。
后来的二次结果也表明,全圆佑和文俊辉的匹配度不知为何被某几个数据拖累了,明显低于徐明浩。
那几个数据具体是什么洪知秀拒绝告诉全圆佑,只委婉说这关系到匹配度检测的准确度,所以不能透露。
“我说,你能不要一幅死人像吗。”权顺荣有一次忍不住了,他把筷子往盘子里一丢,抱着胳膊对全圆佑说,“搞得像是我强迫你和我做搭档一样。”
自从拿到二次结果的报告后,全圆佑确实消停了,但就像是大火过后把一切向上的精神都给烧干净了,整个人萎靡不振。而这段时间文俊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来和全圆佑形影不离的他也开始闹失踪,听说最近带着徐明浩去执行一个低级任务,说是要带徐明浩熟悉一下任务流程。
虽然权顺荣和全圆佑从小到大以互相揭短为乐,但是看到全圆佑如此消沉,权顺荣还是发挥了发小兼未来搭档的作用,时常把在宿舍里当蘑菇的全圆佑拖出来吃饭,参与一些正常的社交。
全圆佑低着头用筷子戳一块豆腐。他知道权顺荣并不是故意的,如果文俊辉不和他搭档那最好的搭档就是他的发小,毕竟两个人一起长大,精神体都是接近的大型猫科动物。
但是全圆佑现在就是对万事失去了兴趣,只想躺在床上发呆。
见全圆佑依旧不说话,权顺荣的语气又软了下来。他说又不是生离死别了,未来还是可以继续一起出任务的嘛,你们还可以继续一起玩那些无聊的小游戏,“就和以前一样。”
全圆佑勉强点点头。
“那现在能吃饭了吗?”权顺荣问,他感觉自己像是当了几天全圆佑的保姆,疲惫程度直升。他完全不明白全圆佑怎么可以每天都宠着文俊辉。
权顺荣看着对面终于开始吃饭的全圆佑,悄悄隐瞒了一些事情。
比如在全圆佑还在昏迷时,权顺荣在宿舍门口遇到了徘徊的文俊辉。满脸倦容的文俊辉抱着他的黑足猫,拜托权顺荣和全圆佑做搭档。
外勤的总负责人崔胜澈也和全圆佑聊过天。崔胜澈知道全圆佑算是那一级向导里的佼佼者,加上全圆佑的最后一次任务就是崔胜澈带领的,对于全圆佑的受伤崔胜澈感觉有一定责任,后来也就对他多留心了一点。从好友洪知秀那里得知全圆佑的情况后,崔胜澈领着平时不轻易见人的精神体,一只柯基,去见了全圆佑。
大概是大眼睛短腿柯基和任务里人挡杀人的崔胜澈太过不匹配,全圆佑在看到在自己脚下绕圈的柯基时脸上难得空白了几秒,然后露出了一个笑。
“哥。”全圆佑抱着柯基,失宠的黑豹生无可恋地趴在地上,“你记得任务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那一瞬崔胜澈警惕了起来。他太过放松,只记得全圆佑是个初出茅庐的向导,却忘了他也足够优秀到可以不动声色地释放精神触角去试探他人。他飞快降下精神屏障,他和链接向导尹净汉的双重屏障将全圆佑的精神触角推了出去。
“那天是我疏忽了,没有注意到这个团队里有一个普通人狙击手。”崔胜澈脸上还是保持着笑容。
“……抱歉。”全圆佑抚摸柯基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我不是故意要试探的。”
崔胜澈知道全圆佑只是执着一个真相,那段记忆按照洪知秀的说法是“因为太痛苦,所以全圆佑自己忘记了”。他也问过洪知秀为什么不帮全圆佑恢复记忆,这对于洪知秀来说应该是小菜一碟。或者让崔胜澈,这个共同经历者直接告诉全圆佑。
洪知秀反问他:“你知道有多少人因为无法忘却,无法释怀而痛苦一生吗。”
“有时候知道真相并不会让人快乐。”洪知秀坐在桌子后面对崔胜澈说,“能够遗忘也是好事。”
崔胜澈把这段话转述给了全圆佑。
很多人都给了全圆佑劝导。全圆佑在床上回忆。那些人要是来了可以塞满一整个宿舍。无法放下的只有全圆佑而已。
太阳已经落山,宿舍里没有开灯,全圆佑就躺在一片漆黑里发呆。
宿舍的门许久没上油,推开的时候会有嘎吱声,全圆佑每次就靠这个声音来躲避管理员,避免被他发现自己正在破解某些机密文件。现在他听见了门发出的提醒。
全圆佑没有动,任由这个闯入者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咔哒一声落锁,然后朝他走来。
黑豹还趴在地上和他的主人一样一动不动,它只会对熟人这样宽容。但是来者似乎踩到了黑豹的尾巴,全圆佑听到那个人小声地说了句抱歉,然后才来到了全圆佑的床边。
全圆佑知道谁来了,只是翻身会让左胸的伤口不舒服,而且他还有点生气,所以没有转身。
文俊辉坐在了床沿,垫子塌下去了一点。黑暗放大了许多细小的声音,全圆佑听着文俊辉窸窸窣窣地脱掉鞋子,没有像以往一样蹦上来,而是慢慢地躺在了自己的身后,一点点靠近自己。
他从后面抱住了全圆佑。
文俊辉把脑袋贴在全圆佑的后颈上,温热的呼吸尽数落在那片敏感的肌肤上,让全圆佑有点想发抖。他能闻到文俊辉身上沐浴露的味道,他大概是交接完任务后洗了澡才来找他的,周身弥漫着干净的皂香。文俊辉的手覆在全圆佑的手上,没有别的举动。
你为什么不来见我,全圆佑想,跑去和别人做搭档,急匆匆地和人出任务,虽然徐明浩挺无辜的,但在心里全圆佑还是稍微迁怒了一下他。这些话都堵在胸口卡在喉咙,堵得全圆佑伤口都在隐隐作痛,但他半点没有吐露,两个人依旧安静地躺着,房间里只有呼吸声。
感应到了一样,文俊辉突然把手移开,轻轻放在了全圆佑的伤口上,不敢用力。全圆佑能感觉文俊辉掌心的暖意透过布料,渗入肌肤,安慰着他。
“……别生气了好不好。”文俊辉终于开口了,声音很低。他用与往常无异的语气,撒娇般地对全圆佑说别生气了,不要为难知秀哥他们了,我们还会一起出任务,我们还会继续呆在一起的。
他们俩紧紧贴在一起,全圆佑以为是文俊辉说话时的胸腔震动传染到了他身上,让他的身体也跟着共鸣颤抖。但后来发现其实是文俊辉在发抖,他自己也在发抖。
什么都没有变,我们还会和以前一样。文俊辉自顾自地说,把脸紧紧埋在全圆佑的后颈。
全圆佑终于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和文俊辉的手交叠在一起。
原谅你了。全圆佑轻轻说。不准哭在我衣服上,我不会哄你的。
他感觉文俊辉笑了起来,便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样的动作会震动伤口,但是他的胸口一点也不疼,他还想继续和文俊辉笑下去。
两个人就这样躺了许久。
*
山的顶端竟然是一个巨大的坑洞。
全圆佑站在大坑的边缘往里看,里面一片漆黑,像是把光线吞噬了一样。
人站在高处就会滋生跳下去的冲动。全圆佑突然想起文俊辉的话。他们俩挤在宿舍的窗户前看天空,文俊辉说今天有流星雨,拉着全圆佑陪他。
为什么。全圆佑打了个哈欠,他太困了,本来想打代码解闷,但是文俊辉不让,说那会错过流星的。他只好和文俊辉一起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因为我们都是流星。文俊辉说。
在漫长的旅途中,下落是我们最终的归宿。
全圆佑跳了下去。
*
失重不过是几秒的事。
全圆佑落到了地上,安然无恙。他打量着周围,意外发现这个地方有点眼熟,尤其是面前这栋三层楼房,全圆佑总感觉顶层的窗户处有人在打量着他,但抬头只能看见一片破碎的玻璃。
他绕过被炸开的围墙,然后就意外地见到了他一直在寻找的人。
文俊辉穿着他们统一的作战服,背对着全圆佑站着。他低着头,看着地上躺着不动的人。如果全圆佑没看错的话,地上躺着的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现在他活蹦乱跳,而地上的那位胸口开了个大洞,已经没了呼吸。
在精神领域里一直没有存在感的伤口突然开始发疼,他的头也有点疼。全圆佑抓住左胸口的衣物,隐约感觉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他怎么了。”全圆佑走到了文俊辉身边,跟他一起打量自己的尸体。说实话这感觉挺奇怪的,就像是自己参加自己的葬礼,还要和来悼念的宾客谈论逝者的生前事——这是个聪明的好人,可惜孤独终老,太遗憾了。
文俊辉斜瞥了他一样,根本没看出来身边的不速之客和地上躺着的人长着同一张脸:“他死了。”文俊辉低沉地说,“有人用狙击枪杀了他。”
他又自顾自地说下去:“他是为了救我,本来狙击手瞄准的是我,我没发现。”
全圆佑的头疼得更厉害了,他那空白的记忆突然有了浮动的影子,像是沉船从海里浮现,沉寂了许久的种子终于要破土而出。他捂着额角,听文俊辉用没有情感波动的语气陈述自己的死因,拼图一样落在自己的脑海里,慢慢复原出真相的画面。
*
那是全圆佑和文俊辉的最后一个随机搭配任务,执行完这一个,他们就可以回去等待塔的搭档分配名单了。
他们都笃定自己会成为对方的搭档,就连和他们一起出任务的几个哨兵向导也这么认为,在直升机上打趣,说为什么还要让我们跟着,太多余了。几个人都笑了,连一直强调任务执行要严肃认真的负责人崔胜澈都忍不住跟着笑,差点把腿上绑着的战术小刀给扯下来。
任务非常顺利,崔胜澈只负责收拾残局,主要任务执行者,全圆佑几个人很快把目标从三层楼房的各个角落揪了出来,顺便解救了被迫为他们工作的科学家。犯人注射了药剂后束缚住手脚压上规定的直升机,而解救出来的科学家则和全圆佑他们乘坐一架直升机。
科学家是一个瘦弱的男人,穿着过于宽大的一件实验服,即使已经呼吸到新鲜空气了还在不住发抖。他跟在全圆佑身边注视着那些囚|禁了他的人一个个走上直升机,突然拉着全圆佑的手。
“错了!错了!”男人的身体里爆发出了尖锐的喊声,“他们还有一个人!一个普通人!”他手舞足蹈,一会儿指天一会儿指地。
“搞什么……”全圆佑莫名其妙,抬头看向楼房——三楼的窗户本来是关着的,但是现在开了个小缝,里面伸出了一根黑漆漆的枪|管。
瞄准的红点对上了正在劝科学家冷静的文俊辉。
全圆佑心脏停跳了一拍,电光火石间他只来得及冲上去一把推开文俊辉。
等他再次拥有思考能力时,疼痛和窒息从胸口淹没了他。他靠在文俊辉身上,周围一片兵荒马乱:在全圆佑中枪的瞬间崔胜澈就拔枪冲三楼开枪;科学家还在尖叫,被干脆打晕丢上了直升机;有人在喊“急救箱呢”“呼叫中心塔!有人受伤!”。
全圆佑觉得疲倦上涌,视线里的画面已经变成了轮廓模糊的色块,好像在水中晕染开来。他努力睁眼,抓着文俊辉的手想问他有没有受伤,却只有血从嘴里涌出来。他听见文俊辉在哭,不停说对不起,我没看见,求你别睡着,颠三倒四的,让他想笑,结果更多的血从嘴里流了出来。
他到底在对不起什么。
全圆佑彻底陷入昏迷前始终在想。
*
回忆里的窒息感追上了全圆佑,他为疼痛发抖,又为文俊辉发笑。
他终于在文俊辉的喃喃自语中明白,文俊辉到底在背负什么愚蠢的愧疚:他似乎总觉得全圆佑的中枪是自己的错误,因为他没有注意到还有一个狙击手埋伏在三楼,因为全圆佑中枪是为了保护他。
这是文俊辉最深切的痛苦,在精神的最黑暗处潜藏的怪物,有一个人永远在此长眠。
文俊辉还在述说着那个故事,大概是因为全圆佑是这里到来的第一个听众,他语气死板但又兴致勃勃地不停地讲述,把血肉模糊全都剥开暴露在空气里。
“他还活着。”全圆佑打断文俊辉。
“他死了,因为我没有保护好他。”文俊辉冷冰冰地回答,好像全圆佑是一个愚蠢得连生死都分不清的人。他不再理会全圆佑,又换了种语气继续说他自己的故事。
“我本来有一个礼物要给他。”文俊辉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那里在全圆佑没注意的时候多出了一朵鲜红的花,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露珠。
那是朵玫瑰花。全圆佑想了起来。
*
在荷尔蒙萌动的年纪,年轻的人们之间最不缺的就是心动和暧昧。
全圆佑和文俊辉分享了一个刚刚在向导之间流传的八卦,大概是一个男性哨兵暗恋一位女性向导,费尽心思想要写一封语言优美、感情真挚的情书来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但他的语文水平实在是太差了,而他的几个朋友也半斤八两,几个人凑在一起好不容易憋出来的情书,送给女孩后,女孩竟然完全没看懂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这在向导之间被当作一个笑话,但是听权顺荣说,各位哨兵还是很同情那位示爱失败的可怜家伙,纷纷安慰他说再接再厉,至少女孩没有以为你在暗中嘲讽她。
“如果是我,我就不会写情书。”文俊辉吃完了最后一口雪糕,叼着棍子含糊地说,“我会送花,玫瑰花,直截了当。”
“……那是什么意思。”全圆佑还在吃他的巧克力雪糕,他很少在塔里见到花,因此不太明白文俊辉的行为到底哪里直接了。
他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正常的问题,塔里长大的人一辈子说不定都没见过几朵花。可是文俊辉似乎觉得这是个大问题,从他睁大的眼睛就可以看出来。
“你没见过玫瑰花吗?”文俊辉惊讶地问。
全圆佑摇摇头。他知道文俊辉的家乡是南方一个温暖的城市,料想过去那里应该生长着许多花,包括他刚刚听闻的玫瑰花。
他安静地听文俊辉说那是种什么样的植物,叶片边缘是锯齿状的,枝干上有刺,花有很多颜色,最常见的就是鲜红色,那也是示爱最常用的。
“如果我想要告白,我就会用玫瑰花。”文俊辉把留了牙印的棍子丢进垃圾桶,最后总结。
训练场上有一群人跑过,是最新一批进入训练的哨兵向导。他们在进行耐力训练,要绕着塔跑一整圈。
全圆佑看着文俊辉的侧脸,突然想问文俊辉是否想收到玫瑰花。
他可能真的问了出来,因为文俊辉突然扭头盯着他,问他刚刚说了什么,那群人跑步声音太吵了,他刚刚没有注意。
“没什么。”太久没吃完的雪糕化了,顺着手掌侧面流淌而下。全圆佑用纸擦掉那些发粘的液体,冲文俊辉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文俊辉还在怀疑全圆佑是不是说了他坏话,但全圆佑只是飞快吃完最后几口雪糕,然后推着文俊辉回宿舍打他新编写的游戏。
*
文俊辉还捏着那朵玫瑰花,那上面的刺没有被刮掉,但文俊辉像感觉不到痛一样紧紧捏着茎干,好像生怕连这朵花都失去。
他犹豫着要把这朵花放在逝者的胸口,又害怕献上花朵就代表这个人真的回不来了。
“最后我们谁都没说出口。”文俊辉把花放在自己的胸口,喃喃地说。
这才是文俊辉完整的阴霾,包含着爱情、错过和死亡。
全圆佑胸口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鲜血淋漓,风从中穿过,发出空洞的哀鸣。他意识到洪知秀和崔胜澈说的很对,遗忘的他是幸福的,而铭记的文俊辉是痛苦的。
天色已经比全圆佑刚刚到来时暗了很多,“长夜”在不知不觉中悄悄逼近。全圆佑意识到如果再不采取合理行动,“长夜”将吞噬他们两个人。
但是精神领域里的文俊辉比现实中的文俊辉固执得多,完全听不进全圆佑的话,连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这个正牌全圆佑。
全圆佑决定豁出去了,他干脆拉过文俊辉的手,逼迫他与自己面对面:“你看着我。”
文俊辉皱着眉扭头去看地上的死者,被全圆佑心怀些许歉意地把头掰了过来,强迫他和自己对视:“你看看我。”全圆佑慢慢贴近文俊辉,近到可以在文俊辉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模样:“站在你面前和你说话的到底是谁。”
“这里没有太阳,你不是最讨厌黑了吗,我们离开这里好吗。”全圆佑发现文俊辉的眼睛里有些许痛苦,大概是自己的手太用力捏痛了他的脸。他稍微放松手指,连带语气都柔软了下来,像是在哄文俊辉,哄着他和自己离开这里。
文俊辉的神色略微松动,他似乎有点意识到自己其实认识面前这个男人,只是还没有彻底想起来。全圆佑因此不再抓着文俊辉不放,而是拉起了文俊辉正在流血的手。
“……我是不是认识你?还是说你认识我?”文俊辉露出了头痛的表情,两种不同的意识在他的脑袋里打架,互不相让。
他低头看看地上的尸|体,不知为何觉得面目模糊,看不清地上的人究竟是谁。他又看被他紧紧捏在手里的玫瑰花,觉得他是要送给谁,但是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全圆佑依旧握着文俊辉的手,文俊辉盯着全圆佑,莫名感觉这个人可能会告诉自己答案:“我有一朵玫瑰花要送给我最重要的人,但我好像迷路了。”文俊辉东张西望,好像不认识这里一般,“我也想不起来要给谁送花了。”
“你知道吗?”文俊辉天真地发问,直直地望向全圆佑的眼睛,毫不避让。
面前的男人的嘴角颤抖了一下,慢慢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将痛苦和幸福两种完全相悖的感情融入其中。文俊辉歪着脑袋,听男人缓缓开口。
“我知道。”全圆佑颤抖地说,“我知道那个人,你一直在保护他。”
他不再握着文俊辉的手,而是直接握住了玫瑰花长长的茎干,和文俊辉一样,感觉到尖锐的刺深深扎进自己的手掌,将他和文俊辉的鲜血,他和文俊辉的生命牢牢钉在了一起,混作不可分离的一体。
全圆佑将面露惊讶的文俊辉揽入怀中。
“现在换我保护你了。”全圆佑说,“等我们离开这里,记得送我一朵玫瑰花。”
空地上只剩下了一朵玫瑰。
*
全圆佑有点畏惧地睁开眼睛。他太久没有见光了,明亮的白噪音室让他有点睁不开眼。
他和文俊辉的手还握在一起,这让全圆佑以为文俊辉还没醒,扭头却发现文俊辉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两人相顾无言。
半晌,文俊辉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笑到缩成一团。全圆佑完全不知道理由,可是看到文俊辉这么开心,他也莫名地跟着笑了起来,感觉笑到流泪。
他们两个侧身面对面躺着,手依旧握在一起不舍得放开。
“对不起。”先停下来的全圆佑看着文俊辉的眼睛,一句道歉就这么溜出了口,“我忘了那件事,让你一个人难过了这么久。”
“……这本来就是我的错啊。”文俊辉摇摇头。他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全圆佑的食指已经放在了他的嘴唇上,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了。
“你的面具太牢靠了,把我这个正牌向导都骗过了。”全圆佑说。
“但是。”全圆佑深吸一口气,好像在为接下来的话做准备,“我会保护你的,我不会丢下你的。”
他松开手,拥抱住文俊辉。
许久,全圆佑感觉到文俊辉也抬起了手,环抱住了他。
全圆佑感觉文俊辉有很多话想说,嘴巴开开合合,最后期期艾艾地说了一句,我本来想给你摘一朵玫瑰的。
“那个目标的家里种了好多玫瑰。”文俊辉有点不好意思,不敢看全圆佑,生怕全圆佑笑他傻。
全圆佑真的先是有点不敢相信文俊辉会犯这种错误,但是很快他就收敛了表情。
“没关系。”全圆佑语气轻快地说,“我有一个礼物给你。”
那个礼物已经迟到了太久,那本该是在他们结束完最后一个任务时就送给文俊辉的。只是意外的负伤和后来的风波让这件礼物被遗忘在了角落,后来被全圆佑找出来,锁进了抽屉里。
“什么礼物?”文俊辉问。
“一个相框,里面有一朵干花。”全圆佑说。
“一朵送给你的玫瑰花。”
*
爱让人痛苦,又让人甘之若饴,从心里生出无限的勇气,从此可面对漫长岁月。
Fin.
짝사랑 [HOZI]
· 暗恋勋单视角
· 现背HE
· 1.5w+
· 都是瞎编的
· 짝사랑 = 单恋
-
暗恋,大概是李知勋做过最漫长,最执着且最销声匿迹的事,总是被他包裹得很好,被他呵护成最珍爱的宝藏。他爱得温情轻柔,爱得宁静沉稳。可其实李知勋早就告白了,藏在那无人知晓的歌词裡,是那样的敏感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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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陪过自己,从青春期至今,横跨过他将近大半人生,两人一起追梦着,又或着是李知勋陪着他追梦。那人名叫权顺荣,在稚气未脱的青春时期,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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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짝사랑 = 单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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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大概是李知勋做过最漫长,最执着且最销声匿迹的事,总是被他包裹得很好,被他呵护成最珍爱的宝藏。他爱得温情轻柔,爱得宁静沉稳。可其实李知勋早就告白了,藏在那无人知晓的歌词裡,是那样的敏感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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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陪过自己,从青春期至今,横跨过他将近大半人生,两人一起追梦着,又或着是李知勋陪着他追梦。那人名叫权顺荣,在稚气未脱的青春时期,便出现在李知勋生活裡,悄然地激发了所谓的情窦初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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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没有权顺荣,李知勋并不认为自己能够撑过煎熬苦涩的练习生时期。要不是见着权顺荣眼裡那令人悸动澎湃的光,浩瀚炽热着,信心填满的,李知勋或许就没有勇气,没有毅力,更没有骨气,走过所有,并肩与权顺荣一同出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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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时心动,李知勋早就算不下来了。回想,他或许都觉得从初见权顺荣那天,自己就注定喜欢上权顺荣,又或着早已开始心动。但那只是李知勋往后心动所扩大的,真相如此,其实初遇并非那样浪漫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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釜山男孩,那时儘管只是个矇懂少年,但根深蒂固的教育和家乡性质仍深刻影响。那日走进来的权顺荣,第一眼便将自己认成个女孩。李知勋或许早就忘了自己是有多么无语,甚至层层怒火循序递上,但所幸那份不悦并没有显露于面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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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这份心情会盖住太多陈年往事,就比如他们的初遇。其实不是如此美好梦幻,如传闻中的小说般情节。只是朦胧滤镜上了那道密码,用李知勋那又酸又甜的暗恋去改写,以至于事隔多年李知勋不仅没有去澄清,甚至自己也如此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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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可否认的,那时青涩少年脸上的白淨圆润,就如女孩般那样可爱。李知勋很早就进了公司训练,成天面对那四周单调枯燥的绿屋,和那一大片镜子。勤勤苦苦练习着,迷茫不安却也成了每日固定剂量,在睡前滴滴扰乱年少时期的李知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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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如此焦虑,站在镜前一遍遍练习着。同样的动作,重複了无数次,讲求的力度,角度,重心,流畅,李知勋设定与完美的距离,中间是需要上百遍的练习。相同放在唱歌上,同样的歌词旋律,咬字转音,他分分不放过,那是他的标准,也造就了他成为榜上有名的优秀练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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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无论如何,李知勋的焦虑感从未消失。他的不安晃摇着自己,牵动了所有神经,无时无刻与自己拉扯。而在那天,他隔着玻璃窗,望进了一个相同青涩的少年,跳出了他努力至今才拥有的舞蹈实力,李知勋这才深刻明白,什麽叫做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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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是气馁,而是顿悟。用了一晚,不眠换来的是安定内心。明明是有了竞争,李知勋却料定了焦虑感。那时的他是没想到,那个他从玻璃窗裡偷看的男孩,成了他后十年的酸甜苦辣,成了与他狂奔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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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最了解知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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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开始,权顺荣能如此称呼自己。可每当李知勋听闻这句话,心跳就会漏拍,酸疼随即涌上,后便是默默加快的心率。那并不是心动,而是李知勋深怕权顺荣某天真的会完全解开自己的内心,把这场暗恋摊开在太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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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裸的不安感,对于这份喜欢是最排斥的。李知勋用千层万层的防护罩包裹住这份心意,儘管会偶尔不受控的跑了出来,让自己无意间去做了某些事。但自此至终,李知勋能确信的是目前他仍保护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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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眠之夜,李知勋大起大落的心率,其实都从那句最了解。所以他用权顺荣造谣自己喜欢粉色这件事来掩饰脸红的原因,来转移那逐渐失控升温的脸蛋。可心脏似乎跳得太大力了,让他胸口甚至有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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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勋是胆小的,面对权顺荣,他总是拒绝,又拒绝不了。他拒绝与权顺荣有肢体接触,深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意,为此他还特意打造了不喜欢肢体接触的人设,但稍稍注意观察会发现,李知勋对于其他成员根本没有如此抗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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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同时李知勋拒绝不了,他拒绝不了权顺荣嘻嘻哈哈地跑来工作室,烦他也好,不烦他就坐在沙发上也好,李知勋其实从没正式驱赶过。暗恋对象陪着自己熬夜,对李知勋而言,那便是最浪漫的事,如夜晚月光洒下般,轻轻柔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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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动得早,以至于横跨了青春来到了社会。李知勋是庆幸,自己还能如少年暗恋班上同学那样,每天和权顺荣顺理成章的待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搭车,一起跳舞又一起唱歌,生活总是睁眼闭眼都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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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心动长,变成了李知勋不可缺少的一部份。时间越久,他发现自己似乎越不可能斩断情丝,更发现自己的这份暗恋有越来越波涛汹涌的趋势,渐渐吞噬了自己的理智,连看着权顺荣的眼神都不可控的像是带蜜丝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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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李知勋抗拒过这场暗恋,逃避过这份情感,以至于出现了那毫不意外的争吵。从天而降的冷战充斥在两人之间,那一瞬尴尬代替了从前亲密无间的位置,疏远了两人之间的关係,李知勋更是看见失去情谊后的权顺荣是什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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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是太扎人了,李知勋永远记得那时的权顺荣对自己吼了一顿,把所有的不理解和委屈都诉尽,可李知勋太擅长面无表情,以至于断了理智线的权顺荣看不见李知勋眸中的黯淡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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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李知勋愚蠢的觉得让权顺荣先拉开两人如此紧密的友情,自己也会渐渐脱开这场暗恋,只要自己推开权顺荣,那麽这份爱意就能消失匿迹,从此李知勋便能甩开一切的不安与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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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愚蠢,蠢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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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李知勋是将权顺荣推得彻底,躲躲藏藏就为了避开。他把工作室的密码换了,让权顺荣再也进不来。他把作息全改了,让权顺荣做什麽都完美的与自己错过。他开始站在离权顺荣最遥远的位子,甚至一个眼神都对不上,更不用说那点肢体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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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都感受得出来,有眼的都看得出来,李知勋是多么躲避权顺荣,而这一切又是如此突然。明眼人都没去问,默契的全都不去插手,换来的只有痛心难耐的心理战。可李知勋当下没意识到的是,当权顺荣对着自己歇斯底里大吼时,自己那样酸得疼胀的心疼,早已证实他有多麽深爱权顺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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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勋你到底在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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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快到深夜,李知勋日常拖着疲惫身躯来到工作室。他解开工作室门上密码的同时,一隻手狠狠挡在他面前。抬眸一见,李知勋压根不需要转头看脸,就能知道这隻手的主人。当下他心底慌得很,但照样没有表露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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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李知勋慌张之时,权顺荣迅速开门鑽进工作室,顺道把还愣在原地的他拉进来。等着李知勋回过神来,抬头看见的便是权顺荣阴沉的面容。扮起冷脸的权顺荣有多麽可怕,他是见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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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听着表演队的弟弟们形容,却总不能想像。后来李知勋才明白,权顺荣是把好脾气都放在自己面前,总是笑容满点的对着自己。可没有人生来就性格好的如此没脾气,没有人生来就能拥有这麽多笑容,只是当时的李知勋什麽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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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勋回答我,你到底在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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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顺荣那一问又是震住了李知勋。那语气多麽冷淡,疏远又充满质问性的,李知勋没这麽被权顺荣对待过,那瞬间竟还自己委屈了起来。他努力吞回泪水,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可那一刻的李知勋是多麽想把所有爱都用力倒出来,多麽想把这场长年暗恋都摊在权顺荣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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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屈的情绪憋在悬崖边,他憋住泪水后,只是不语的看着权顺荣。并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李知勋清楚自己只要一开口,眼泪便会马上溃堤,理智会瞬间崩裂。所以他只能看着权顺荣,见着对方的情绪越来越高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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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勋你不说话是什麽意思?真的就这麽讨厌我,连一句话都不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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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勋站在权顺荣面前,不回不语,心裡却是一抽一抽的生疼。昏暗的工作室裡只剩那些气氛灯颤颤照亮着,丝丝微光就如李知勋与权顺荣的感情一样,岌岌可危,若有若无。多次哽咽频频到了咽喉,都被李知勋生硬的吞了下去,他眼裡的悲伤充斥在权顺荣的怒吼下,百口莫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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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我烦对吧?嫌我整天不要脸黏着你是吧?李知勋我真的搞不懂你,为什麽现在才这样?为什麽不用说的,非要用这种方式?」
「李知勋你这样多伤我你知不知道?这麽多年了,我连朋友都算不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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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顺荣哭了,两条泪痕啪哒的划过。可分明是权顺荣流泪,痛的却是李知勋,他的心脏被狠狠掐着般,深疼的喘不过气,痛得全身上下的神经瞬间发酸。李知勋微微皱起眉头,眉间是权顺荣看不出的心疼。事到如今,李知勋还是先心疼了权顺荣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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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顺荣那歇斯底里的怒吼最后是被封锁在这间工作室裡,隔音门阻碍了声波传递,让这段对话锁死在李知勋的环境裡,悄然攀附成为他的恶梦。而那情份是真的断在李知勋手中,伴随着痛心,伴随着权顺荣的一字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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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勋你确定要这样是不是?那行,我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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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顺荣带着他的泪水走了,重重地甩上那扇门。沉静了那段,四周死寂地让李知勋有些晕眩。现在该李知勋了,他缓缓地蹲下后,开始埋头崩溃的嚎啕大哭了起来。那晚他哭得比权顺荣还要歇斯底里,高涨的情绪宣洩了多年的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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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爱着权顺荣,默默耕耘着暗恋多年,根深蒂固的是爱权顺荣,逃避的也是爱权顺荣。委屈无助成了那晚的主角,充斥在空气中,一次次攻击着毫无防备的李知勋。酸痛是心痛的转变,从心理变成生理,胸闷胀疼得让李知勋频频捶着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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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勋你能不能不要喜欢他了?真的,真的真的很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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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在双腿间那颤抖的声音,伴着浓重的鼻音和啜泣声,李知勋自言自语的,一遍遍对自己说着话,想方设法让自己停止这一切的喜欢。可要是真的这麽容易,还需要如此苦涩的过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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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的李知勋眼窝处挂着明显的黑眼圈,双眼有些浮肿,无精打采的拖着身躯走到车前。他先是杵在车门口,看进裡头视线环绕一圈,确定没有权顺荣的身影之后,他才缓缓的迈开脚步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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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下的权顺荣是不一样的,他仍然带着李知勋曾经熟悉无比的笑容,笑得灿烂,活泼好动,开朗热情。是炽热的权顺荣,身上满是光芒。在摄像机前,权顺荣依然会和李知勋说话,依然会和李知勋互动。只是少了勾肩搭背,少了无时无刻都站在他身旁的小细节,一切就都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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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后的权顺荣,是真正将两人关係摆态出来。他仍然会和其他成员打闹,高分贝的玩耍。只是对自己,对李知勋这一个人,不再有笑容,也不再提起。分明如此靠近,但此时的两人中间就像是有个鸿沟似的,怎麽也跨不过去,形成了最遥远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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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顺荣忽略了李知勋的所有,这是李知勋能明显感受到的,又或者这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的。毕竟那从前总是黏在李知勋身旁,就算被拒绝也不难过的权顺荣,如今连一眼都不瞧,只要有李知勋的空间就摆出张令人寒颤的冷脸,差距之大,谁都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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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那也是吵过架,只是年少那样心思尚未成熟的争吵,怎能比得上如今?或许所有人都以为只是单方面闹了彆扭,便谁也没去劝,每个人都想着权顺荣一定会受不了,自己举白旗投降,只是这次是真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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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勋倒不意外,毕竟只有他知道两人争吵的过程,看到了权顺荣的愤怒和失望。那晚的一字一句他全都记得,忘不掉也不敢忘。李知勋是怕,怕权顺荣真的开始恨自己,可同时他也想斩断那一切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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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方法错了,反而呈现了反效果,等到李知勋自己顿悟时,两人早已吵了大半年,关係朝着渐行渐远。争吵过后,李知勋睁眼闭眼全都是权顺荣,脑袋强行塞入了一切与权顺荣的回忆,就连梦中都时常有权顺荣的身影。李知勋很想权顺荣,儘管对方就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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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李知勋把这所有的情绪都塞进歌词裡,归纳成旋律,铺陈自己的情感世界。李知勋是细腻又脆弱的,在写上这些歌词时更是如此,又或者更痛心点的说,这样的脆弱让他是边哭边写出歌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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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情感就像被打得极碎的玻璃渣,让李知勋跪在地上一小片的去拼凑回来,于是那段时间,他写出来的歌词都极为令人心碎。他撕扯着自己的情绪,用歌曲重新筑起每小片玻璃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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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이 뭐 같은 세상 땜에 너와 내가 멀어진 거라 둘러대면.”
若把你我的渐行渐远,推给这糟糕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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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勋看见公园裡的孩子,单纯天真的拿着小风车,嬉戏玩闹着,阳光灿烂,草地绿油,小花盛开,一切宁静美好,甜淡悠然。可伴随着李知勋那疼痛的悲伤,挣扎的思念,他写出了《Pinwhee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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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하나 둘씩 튀는 불씨 속에. 보이는 우리 추억 더 밝게 빛나고.”
在醒目的火光裡,逐一看见我们的回忆更加明亮地在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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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烛火冉冉,他想起年少时曾与尚未出道的成员们坐在营火旁,忘记所有顾虑的唱起歌,合唱的魅力染上了感动的泪水,而那时李知勋的身旁就坐着权顺荣。火光打在权顺荣的脸庞,眼眸拥有着浩瀚火苗,李知勋看着他入迷的暂忘了周边的一切。于是在那个夜晚裡李知勋边回忆着边想念着,写出了《Campfir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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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不过气,窒息死沉,李知勋的泪水早已染湿了好几张歌词纸,脸上的泪痕乾了又湿,反反复复,压着李知勋比起争吵前的暗恋还要难以忍受。他有时会坐在工作室裡,什麽也写不出来,焦虑不安的情绪浑然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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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始害怕真的失去权顺荣,他开始害怕再接触权顺荣那冷漠的眼神,或甚至一眼都不给自己,害怕权顺荣真的会离他而去。比起接受自己喜欢权顺荣这件事,失去权顺荣更为严重,更是李知勋不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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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那夜李知勋抓着笔,试着稳住颤抖的手,儘管哭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那样的狼狈,他也不管。用着扎着自己心疼的情绪,一字一句写出歌词。那痛心的歌曲又增加了一首,但这次却不一样,他想要再次抓住权顺荣,他想要改变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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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네가 없이 난 지금부터 난. 변해볼까 해.”
没有你的我,现在开始,我想要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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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李知勋写出了《Without You》,像是忠告自己将要结束与权顺荣的冰冷处境,更是宣告自己将改变暗恋的方式,将从前那总是小心翼翼,闷在心裡,看似淼小的喜欢,转变成明目张胆的偏爱,尽全力陪着权顺荣去做一切他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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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若没有权顺荣的李知勋会是什麽样子?他可能会放弃练习生活,回到校园成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努力背着单字,努力解开题目,努力学习,选了一个并不是特别喜欢的科系,出了社会成为一个被现实埋没梦想的普通人。或许,或许他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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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的生活裡会没有权顺荣那样热烈的光芒,拉着自己看见每天的美好,那小花小草的美丽,那蓝天白云的壮阔,那微风细雨的清爽。没有权顺荣,就没有那漫长细腻的暗恋,没有陪伴一个人长久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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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首歌划开了一切,将李知勋从万丈深渊般的思绪裡拉出来,给他有光芒般清晰的思路,有目标的爱,有方向的陪伴。他鼓足了勇气,将这首歌拼凑完成,音符全数归位的那瞬间,李知勋裹足了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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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他去找权顺荣了,是时候奔向权顺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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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会疑惑,为什么从前的李知勋不敢这麽做。勇气并非一天就能提炼出来的,他一直有爱权顺荣的勇气,只是每每见当权顺荣签售时,深情温柔地望着每个在他面前的女孩,每每见到权顺荣泪光闪烁蕴藏情感的直视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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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勋总觉得自己最终败在生理性别上,那样的男孩会是所有女孩的理想型,而这个男孩似乎也只会看向女孩。所以他退缩了,李知勋退回那多次将要跨出了步伐,顺带藏匿起自己的爱意,那自认为见不得光的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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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李知勋是顿悟了,他正式接受这场暗恋,把一切爱意悄然用背后支持陪伴,偏爱宠溺去代替。没有比这样的形式来的更好了,李知勋是这麽觉得的,于是那天他将自己娇小的身躯丢进床裡,交给了柔软的一切,换来一个久违甜美沉稳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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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深夜,到了众人练习完毕的时候,纷纷离开练习室之时,李知勋刻意收拾得很慢,等到所有人都走了,等到只剩下他和那会习惯性留下来再继续练习的权顺荣。音乐依然澎湃宏亮的响着,每个拍子都顿在李知勋的心脏,伴随着那逐渐加速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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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终于停下了,李知勋杵在权顺荣身后的牆边,眼神带着些小心翼翼地看着终于停下动作,站在原地气喘吁吁的权顺荣。见着他的汗珠从侧脸滑过,在下巴处滴落,又望着髮丝尾端悬挂着零星的透彻水珠,李知勋微微咬着下唇涵盖着紧张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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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勋确信权顺荣透过面前的镜牆与他对视,但对方还是一如既往地忽略自己,不带任何微笑,甚至散发出冷漠忽视的气息,自顾自地前去角落拿起自己的水壶,再大口大口的饮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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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勋带着颤抖的心脏,蕴藏着胡乱跳动的心率,紧张又谨慎地走向权顺荣。最终停在权顺荣的身后,感受到对方汗流浃背的热度,炽热的像是把自己烧的迷煳。他低着头,鼓足勇气才伸出手,拉了拉面前那人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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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顺荣,我有话要跟你说,能谈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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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极了做错事跑来认错反省的小孩,李知勋放软了所有声线,卸下所有防备,顶着那乖顺的黑髮,轻轻地拉着权顺荣的衣角,抬起头与对方对视。可权顺荣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转过身来面无表情。这立刻让李知勋慌了,心中警铃大响,参杂着丝丝的失望,但他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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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我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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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勋不知何时开始涌入鼻酸感,眼框一热,他努力忍下一切过激的情绪,吸了吸鼻子,他装备起所有的能量和勇敢,抬头望进权顺荣那只是与他对视,却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眸。整理好一切,李知勋便带着有些颤抖的哽咽说起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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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是嫌你烦,我真的没觉得你烦,只是我没有信心觉得自己可以值得让你这麽做。」
「对不起,是我单方面定义了我们的友情,我真的知道错了。」
「权顺荣,我们和好,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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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换李知勋哭了,眼泪终究还是冲破了防线,啪嗒啪嗒的直落下来。斗大泪珠略过了脸颊,直线滴落到地上。有了开头就栓不紧开关,李知勋的泪腺被彻底打开,在权顺荣面前低着头却越哭越激烈,一抽一抽的肩膀彷彿卸下了大石头般,减除了某部分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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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上出现了一道力度,将自己拉前去,撞进了那炽热的体温裡,被包裹在许久未闻的气味裡。是权顺荣的拥抱,那个李知勋防止自己冲动而一而再再而三拒绝的拥抱。而权顺荣的怀抱是多麽的温柔暖和,李知勋如今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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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安全感终于充斥,也许是因为拥抱他的人正是权顺荣。李知勋全身涌入了各种酸疼,让他哭得更不能自己。那是李知勋第一次在权顺荣面前毫无防备的宣洩自己的情绪,他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那天在权顺荣的怀裡待了很久,配着一声声柔声低语的轻哄,他是更爱权顺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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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勋啊,你值得我这麽做的。你很棒,你永远值得。」
「别再说对不起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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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勋在权顺荣的怀裡点了点头,将脸埋进对方的胸膛,啜泣声未止,但鼻腔都充斥着权顺荣的气味,是安心,彷彿世界都静止般。环在权顺荣腰间的双手抓紧了他的衣服,像是挣扎拉着一切的安全感,像极个孩子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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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勋感受到权顺荣手心的温度抚在自己的脸庞,顺带着让自己抬起了头。他往进权顺荣的眼眸裡,是许久未见的浩瀚星辰,是无尽闪亮,和那会令人陶醉的温柔。李知勋是彻底陷进了权顺荣的柔情,再也不打算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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拇指轻轻滑过脸颊,权顺荣温柔的为自己抹去所有的泪水,李知勋终于停下了哭泣,只剩下三不五时无法控制的啜泣。世界都明亮了起来,李知勋的心裡终于被点亮上那一盏盏灯光,而终究是权顺荣点燃了所有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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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哭,我们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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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반드시 지켜낸다, 내 사람을 건드린 것들로부터.”
无条件会守护你,从想招惹我的人的那些人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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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行转变暗恋法的第一步,《Bring It》。那是权顺荣先提出的想法,在一个平凡不过的夜晚,权顺荣早已回归到每日黏着李知勋到工作室的日常。外面并没有下着暴雨,权顺荣却提出了豪雨警报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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호우,他们两个的艺名放在一起,成了气势滂薄的单字。李知勋也未曾想到,原来他们能有默契成这样。而那豪雨更像是两人一般,狂热青春,气势汹汹,壮丽非凡。是他们独有的,无论是他们之间的友情警报,还是李知勋心裡铃铃作响的爱情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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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合作曲很快就出来了,加上权顺荣喜欢的风格,一首宣告他们友情坚定的歌曲飞速的完成。拥载着过程中的回忆,李知勋每当回顾这首歌,眼角弯下如同挂在夜空的月亮,透彻温柔。他很满足,满足于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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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勋自始至终都清楚明白,权顺荣是天生就多麽属于舞台的人。舞台张力,气势如虹,每每撕裂舞台的模样,不光是底下观众一片惊呼,就光身为多年待在权顺荣身旁,看过上百甚至上千场对方表演的李知勋还是会感到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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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기호지세, we gon’ pret it as 호시시대 .”
骑虎难下,我们准备迎接HOSHI 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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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顺荣的火光不该仅止于此,儘管这首歌原先只是为了圆权顺荣那时过度投入痴迷于老虎,所至的那有些童心未泯的老虎梦。但李知勋想做的是真正开闢权顺荣的时代,他想看到的是更有自信,更令人惊叹的权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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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勋的爱不仅仅藏在心裡,他想尽可能的为权顺荣送上他可及的星星。也许从前见连续剧裡那些摘星星的台词总觉得荒诞无稽,可到了如今李知勋才明白那些星星的真正含义,是他的能力范围内权顺荣所有想要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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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也不再坚决地拒绝权顺荣的拥抱,甚至牵手。儘管有时候为了闹这隻小老虎,会假意的拒绝一下,但李知勋的双臂早已悄然的为权顺荣开启,无论是兴奋开心时,还是难过悲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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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从何时,权顺荣开始会在李知勋忙碌的时候拍下他的背影发到社群软体上。起初李知勋看见是有些怪不好意思的,但又瞒不住嘴角的喜悦,依然带着那傲娇的态度在网路上小嫌弃了权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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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暗恋对象偷拍有多么甜蜜?李知勋能给出写满作文稿纸的心得,但莫过于就是眼裡甜出了蜜,心底是无可掩饰的美滋滋。李知勋早不管其他,就任着自己的嘴角频频上扬,眼眸散发着各种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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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前,权顺荣时常站在李知勋身旁,期盼着能被李知勋选上同一队,三不五时提到李知勋的名字,三不五时地夸赞李知勋。此时的李知勋深知,他们的关係比起那想起就打寒颤的争吵前还要更加紧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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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后,除了权顺荣依然自我要求的个别练习外,最常做的还是黏在李知勋身旁,一起吃饭一起健身,一起想灵感一起做每件事。陪伴彼此变成日常,变成不可缺少的一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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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堡分着两人一起吃,总是比一人一个来的美味。一起健身,总是比单独锻鍊还要有趣。两人一同坐在工作室裡激发灵感,总是比一个人苦苦挣扎烦恼来得美好。但并不是因为有两个人才如此,而是因为陪在李知勋身旁的是权顺荣所以才如此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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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勋该有多开心,也许从外表就能窥探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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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原本走傲娇冷酷形象,从不喜屈服于撒娇这件事的李知勋,如今却每天散发着甜蜜的可爱。其实李知勋并不是自己发觉这件事的,而是在某天忽然兴致高昂的打开社群时,看见了粉丝贴文这才点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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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Woozi到底发生了什麽?怎麽最近越来越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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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是正值他和权顺荣发生争吵时的出席活动饭拍,另一张则是昨天才刚播映出来的最新团粽。配着粉丝的文案,李知勋仔细端详了两张的区别,除了自己身材变得更壮了些,似乎散发出的气质和气场都大不相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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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他只有一股狠劲,脸上就大写着不好惹,又加上那阵子情绪不好,失眠变成常态,整个人的状态更是肉眼可见的劳累。而现在的他,堆满了笑容,整个人像是发光似的,是明亮暖和的,是柔软温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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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ozi最近真的很不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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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他才想起尹淨汉前几天突然没头没尾的冒出了这句话,那时的他是百思不解,问了却只得到尹淨汉意味深长的笑容。如今的李知勋是总算明白了含义,自己似乎是把幸福洋溢都挂在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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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过的像是空气都充斥了糖果般,说李知勋有多么甜蜜,那都是被高糖包裹的,而这些的源头全来自权顺荣。蜜桃般的甜腻挂满了日子,李知勋似乎发现自己写个歌也都充满同样的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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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내게 말해 줘 Can we stay together, I'm a fool of love for you, 내 맘을 네 곁에 Forever.”
请对我说 Can we stay together,I'm a fool of love for you,让我的心能在你身边 Fore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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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充满爱是这样的,暗恋的人是这样的,李知勋一直以来都在歌词裡千千万万的告白。无论伤心难过,无论欣喜甜蜜,他总用旋律捧起自己的爱意,轻轻吹拂到权顺荣的耳边。这是李知勋独有的浪漫,那音乐式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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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dy To Love》,李知勋早已准备好足够的爱去对待权顺荣。他的爱是如此的细腻,是坚强又温暖,轻柔又饱满。这样的李知勋待在暧昧的气息裡,见着权顺荣总是围在自己身旁,见着权顺荣时常拥抱自己,是真实的暧昧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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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내 사랑이 겨우 이것밖에 안 돼, 그래도 내 곁에 있어 줘서 고마워 My baby.”
我的爱也不过如此而已,但是谢谢你陪在我身边 My ba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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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李知勋经常在凌晨时转头,总能在身后找到倒在沙发上早已深深入睡的权顺荣。幽静的睡颜,凸显了别样的可爱,若说权顺荣的手机相簿裡有上百张未公开的李知勋每日工作时背影照,那麽李知勋的手机相簿裡就有数量不相上下的权顺荣睡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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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淨可爱,褪去了年少的青涩,如今的权顺荣正值气盛之时,像极了老虎,是李知勋发自内心认可的。那台上的霸气威武,私下的淘气奔放,有时的温柔深情,有时的冲劲热烈,全被李知勋写在心裡,记在脑海裡的暗恋日记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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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权顺荣,如此美好又多样的权顺荣出现在自己的生活裡,陪伴自己度过每时每刻,鼓励自己,给足了自己信心去创作,李知勋是深深的感谢他的出现。于是他悄悄地拿出手机,喀嚓的拍下今日熟睡的权顺荣。真是可爱,李知勋望着手机裡的照片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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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널 위해 노랠 불러줄게, 이 순간이 지나가도, 내가 네 옆에 있을게.”
我会为了你唱首歌的,即使过了这瞬间,我也会在你身边的。
“겁이 나더라도 틀린 것은 없어,My 9teen.”
即使害怕 也没有做出错误的选择,My 9te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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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勋后来倒是觉得自己简直是中了权顺荣的毒,有时过度配合到自己也会惊讶的程度。例如唱着9teen时,打脸自己从前嫌弃权顺荣老虎梦的设定,明目张胆的在整场演唱会的粉丝面前比出了虎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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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倒也没想到自己的人设会崩塌,而之后还会被多少粉丝亏这件事。当下只有被喜欢冲昏脑袋的李知勋,明明听见打脸的响亮巴掌声,却仍然笑得灿烂比着虎爪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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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比如,同首歌唱到My 9teen时指了指胸口的老虎图案。李知勋是真真实实的中了权顺荣的毒,中得不清,以至于迷煳了脑袋。宠溺无边的事情是做了一桩又一桩,但其中最能代表的绝对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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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호랑해.”
“우아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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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乎成了两人众所皆知的通关密语,只要是호랑해在的地方,就会有우아해伴随的出现。一开始是这样,权顺荣总是会在比出虎爪,乐呵呵喊完호랑해之后,再出声提点李知勋,让他也做个우아해映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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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后来,李知勋都不知为何的自己沦陷的更严重。在镜头前无时无刻都在우아해,开口闭口的招呼声全都换成了우아해。虽然总说是打不过就加入,但李知勋自己清楚,其实他很乐意这麽做,毕竟和暗恋对象拥有的每一个独特,都是多麽令人心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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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是甜的,却又是酸的。那有些酸涩的滋味,是暗恋的特别之处,也是唯有的味道。然而,暗恋的酸是柠檬口味的,酸到会抽得牙疼,却仍包裹着一丝的甜蜜。而李知勋的暗恋,也丝毫不意外的也有柠檬味的酸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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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勋是会吃醋的,有时更是活的像个醋罈子,只是自己都没发觉,又或许是那傲娇的个性,让他不想承认罢了。柠檬精这个称号,虽说是粉丝因为早期的亮黄色造型而取,但事实却恰好合了陷入单恋的李知勋,那确确实实的柠檬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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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恋爱难题的人们总是敏感的,一根小尖刺的出现就会影响好几日的心情。当然身为一个浪漫多情的音乐製作人,写了上百首歌词的李知勋,对于情感的敏感细腻度,更是胜过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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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醋滴在心裡,滴答滴答的填满整个空间,李知勋的酸甜苦辣,似乎都在权顺荣身上。他踌躇着一些小事,例如今天看到权顺荣抱了谁,太过于亲近了谁,从成员甚至粉丝,他都能默默吃了个酸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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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折腾到了最后,他却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半点身分资格,能够在权顺荣面前不开心,或者能摆个委屈又极巨难过的态度。他并不是权顺荣的恋人,又或许连那暧昧对象都算不上。李知勋是权顺荣多年的好友,是队友,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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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发酸了,想到这裡柠檬精的本色不减,倒是把整个空气憋得酸熘熘的。李知勋的心裡又是一大委屈,可见着自己吃醋的迹象越来越平凡,警觉不妙但又毫无办法。他伤透了脑筋,原来当年顿悟后整理出的暗恋法根本无法实行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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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他贪心了?李知勋想要更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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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顺荣依然每天黏着自己,频频往工作室跑。有时李知勋醋罈子翻得气到想将权顺荣锁在外头,可压根对方都还没跑来找自己,李知勋就心软的先解开了原本坚决锁死的门。碰到权顺荣,他是一点原则和脾气都没了,李知勋这麽揶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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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员间的聚会是常事,毕竟能完全接受彼此喝醉的丑态,能完全放宽了心信任身旁的人喝起酒的,也是只每日一起生活的孩子们。权顺荣酒量不是很好,醉得快又喜欢到处黏人,比平时的黏法还要再上一层快乾三秒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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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勋自知有酒精过敏,自然不碰酒,成员们也当然不会把酒倒到自己面前,于是他习惯作为收拾残局的其中一员。大多时候,他专门收拾的残局,就是那酒喝得快又易醉,脑子一热就更喋喋不休的权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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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行程结束得晚,回到宿舍的时间尴尬的卡在餐厅的营业时间既不够这13个大男人用餐,又还有大约一小时的时间。疲惫缠身也飢肠辘辘,于是众人就决定一起点个外送,挤在同一层的宿舍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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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鸡和啤酒是般配,与所有人一起吃是绝配,即便是平常喜欢独自或安静一点的成员都一致这麽认为。下班后的放鬆欢乐,参杂着啤酒与炸鸡,分享共同的生活点滴,聊着更多更多的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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挤在一起,彼此的温度就成了神奇的调味包,像是会变魔术般地让原本平平无奇的炸鸡变得格外好吃。啤酒是不可缺少的伙伴,提升了气氛,高昂了情绪。13个人越聊越盛,起劲的酒瓶大口大口的喝,很快的好几手啤酒就这麽如蝗虫过境般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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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量最大,清醒前最活泼好动的权顺荣参半着兴奋,两三瓶啤酒下肚就开始醉晕晕,被身旁的孩子们挑衅了几句,又往嘴裡灌了几口。恍恍惚惚的权顺荣红着脸,说什麽都开始含煳不清,摇晃的又拿起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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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权顺荣,差不多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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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身旁的李知勋看着这权顺荣是越喝越起劲,直接站起身来,说话声量越来越宏亮,开始醉得不控制剂量。于是他伸手便挡在权顺荣和啤酒易拉罐之间,却怎料权顺荣忽然伸出另一隻手,直径将李知勋的手十指紧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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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明显漏了拍,悬挂的喜欢在李知勋的脸颊上捣乱,没喝半口酒的他却染上与权顺荣脸颊相同的颜色。权顺荣手心的温度是炽热的,儘管没有酒精作用,也烧得李知勋体温节节攀升,慌慌张张地想脱离权顺荣的手,却被对方死死紧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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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人们继续吵闹,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俩。而权顺荣坐了下来,转头便直勾勾地盯着李知勋看。眼中是能识别出权顺荣醉醺醺的酒精浓度,空中也漂浮着酒精因子,似似非非的也让李知勋有些醉晕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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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顺荣你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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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勋晃了晃被握紧的手,示意权顺荣放开。可权顺荣却摇了摇头,不知是在否认自己喝醉这件事,还是拒绝鬆开手,或许两者皆是。因为权顺荣依然没有放手,带着的眼神是晕然醉醺,飘摇的,却也是温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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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勋带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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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今天喝醉的权顺荣特别乖巧听话,语气柔柔软软的。他倾身就将头倒在李知勋的肩膀,呼出来的气全打在颈窝处。热呼呼的,晕晕醉醉的,李知勋空出的手伸起安抚性的摸了摸权顺荣的侧脸,温柔地轻轻回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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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成员们交代一下后,李知勋便小心翼翼的牵着权顺荣下楼回到两人房间的楼层。扶着那摇摇晃晃的身躯,李知勋打开了权顺荣的房门,将人安顿在床上。一路是轻柔细腻的,让权顺荣躺进柔软的床裡,被子一拉便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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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勋坐在权顺荣的床边,忽然不想走了,总觉得他的睡颜有种魔力,让自己会看着入迷。隔着被子,李知勋轻轻拍着权顺荣的腹部,像是哄着孩子入睡般的,他像是昏在此时的气氛裡,配着权顺荣均匀的呼吸声,柔声细语地,缓慢地打开自己藏匿已久,不见天日的暗恋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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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啊,爱你是件很幸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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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有段时间我故意躲开你吗?其实是我在否认自己对你的喜欢。后来那天你很生气的冲进来朝着我吼了一顿,你走后我哭了好久好久,我告诉自己别再喜欢你了,但好像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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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你就再也不理我了,你知道那段时间我多么珍惜在镜头前的每分每秒吗?因为镜头前的你会对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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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在工作室裡哭,歌词纸上都是泪水痕,所以总是皱巴巴的。我在歌词裡道歉了好几次,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收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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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热腾的泪水滑过,李知勋才发现自己竟然说着说着便哭了。慌张地伸出手背胡乱抹掉,李知勋抬起头试图抑制频频夺门而出的泪珠,但怎麽也抵挡不了,于是他放弃的用那有些哭腔的嗓音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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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想通了,不再逃避喜欢你这件事。其实我爱你好久了,确切时长也早就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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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决定用全部的喜欢和爱来陪伴你做每件事,尽我所有的努力,让交到你手上的每首solo曲都是最完美无缺的,我知道你天生就属于舞台,需要发热发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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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爱似乎比我想像的还要壮阔,尽我所能地想给你一切想要的,虽然说得老土,可是连星星我都是愿意给你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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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明明喜欢你黏在我身边,喜欢你给我安定的拥抱,可我天生口是心非的毛病又把你推开,幸好你还在,不曾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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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顺荣,我爱你这件事我会藏在心底的,哪怕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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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勋的脸颊上早就挂满泪痕,一道道的是如此的温柔。泪珠都凝成最浪漫的银河,浩瀚无垠,装满了无尽的爱。那是李知勋最珍贵的爱意,横跨青春仍只给权顺荣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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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缓地从权顺荣的身旁起身,抹乾泪水准备转身回自己的房间时,却见权顺荣睁开了眼。也许是疲惫让眼珠有些红丝,又也许是权顺荣忍住泪水听着李知勋缓缓说出字裡行间的爱意太久,肿胀了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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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勋愣着直视那双眼睛,清楚见着权顺荣的眼角滑过泪水。权顺荣全都听到了,从他的眼神裡李知勋得到了答案。心裡狠狠慌了得阵痛,李知勋下意识的想要直接逃开,手腕却被死死的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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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些用力,惹得李知勋生疼。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转头往进权顺荣时,看见了对方无尽的悲伤。他在悲伤什麽?李知勋不解。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情意让两人无法继续当朋友而悲伤的吧,李知勋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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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藏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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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顺荣的声音略带沙哑,低沉的让李知勋的心一颤。见着权顺荣缓缓坐起身,却低着头,什麽也不说。空气凝结了,丝慢的时间滴答滴答走着,晃晃荡荡的又是他们的感情。李知勋害怕了,怕这次自己真会失去权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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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打算藏一辈子吗?为什麽不问问我?为什麽不问问我爱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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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抖的声音满是哽咽,李知勋又滑下一颗泪珠,还是一片寂静。权顺荣拉着他狠狠吻了一番,在李知勋毫无防备也毫无预警之时。他生硬的回不了神,直到气有些喘不过来,漫长的窒息时,他才感受到权顺荣的唇是多麽的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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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开了彼此的距离,李知勋这才正式回过神。连带着泪珠斗大的颗颗滴落,悬挂的喜欢正式收到权顺荣的心裡。这场长年的暗恋是时候完结了,而那本不见天日暗恋日记在那晚被权顺荣细细翻开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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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温柔的,壮丽的,磅礴的,轻巧的。李知勋的爱令人着迷,浪漫的让人陶醉。他包裹多年,尘封压抑了多年,终于在这天见了日阳。是该翻页了,寻找那本恋爱日记吧,李知勋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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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勋,你的爱不要藏着一辈子,都给我吧,我很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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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勋在权顺荣的怀裡哭得像个孩子,宣洩得是那样的放肆。那是他第二次在权顺荣的怀裡大哭,而这次他总算将一切托盘而出,展露真心真意,再也不带任何藏匿的。在那一刻李知勋就准备肆无忌惮的爱权顺荣,不再埋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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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李知勋仍然用陪伴和支持去爱权顺荣,只是明目张胆的偏爱与宠溺更加的肆无忌惮。他牵紧权顺荣的手去做每件事,去过着两人似从前又不同于从前的日子。依然每时每刻黏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健身,一起唱歌一起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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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们多了亲吻与拥抱,多了浪漫的牵手和纪念日,最重要的是多了入眠前温柔的我爱你和晚安。他们的爱如轻风般徐徐绵长,共度所有平凡和非凡,完成一件件小事和大事。相伴走过,未来的路必定是更加紧密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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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날 알아주는 건 오로지 그대뿐, 오늘도 그대의 품으로 가고 있어”
了解我的人就只有你,今天也在走向你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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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勋仍会把心境塞进歌词裡,满是甜蜜幸福的去一遍遍告白权顺荣,这是他的浪漫,温柔细腻,轻盈优雅。爱权顺荣这件事永远是未完待续的,陪伴权顺荣那是注定的,李知勋只想看着权顺荣发光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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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勋啊,给你自己也写首solo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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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那天权顺荣依然坐在工作室电脑桌后头的沙发上,忽然的提议让李知勋停住了正准备按下琴键的手指。他缓了缓才转过身对上权顺荣的眼睛,写满了真挚,那瞬间是给了李知勋天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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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李知勋一直都是不自信的,他没有权顺荣那样属于舞台的热烈色彩,没有磅礴的魄力,没有能掌控所有的信心。而当他这麽告诉权顺荣时,得到的是扎扎实实的拥抱,和坚毅无比的肯定。权顺荣说他会陪着他去完成,这次该他陪自己完成一首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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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 heart is taken away.”
我的心被带走了。
“My heart has gone to ya.”
我的心已经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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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是solo曲,权顺荣依然是李知勋悄然告白的对象。他宣示自己的爱情,美满幸福。李知勋的爱已得到最美好的回应,成就了平凡却也壮丽非凡的爱情。李知勋的爱终于找到了家,不再漂泊不定,不再流浪无边。
-
而权顺荣陪着自己,从作词作曲到MV,就如曾经到自己那样,全程陪着权顺荣完成一次次的梦想,一个个撕裂全场的舞台。他总能听见权顺荣在身旁的高度肯定,他需要也珍惜无比,也许这就是相爱最美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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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过了忙碌的回归期,马不停蹄的来到睽违已久的世界巡演。渴望外头世界已久的人们终于踏上了世巡的旅程,而这次李知勋的手有权顺荣的温度,他感受那大手复盖,所有疲惫全然消失。他赢得更多的能量,欣喜万分,期待与权顺荣去完成所有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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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外的气息总是令人有不同的陶醉,权顺荣带着李知勋离开房门来到了滋养所有的大自然,享受着微风轻拂的柔软,踏在草地上的舒适,泡在海水裡的清爽凉快,晒着阳光的温暖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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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閒却也忙碌,他们行程紧凑的一站站达成。而今日的他们来到了休士顿,一个繁华热闹的城市,炎热却有海洋调节轻爽的地方。热情的夜晚注定是迎来激动和悸动,李知勋挥洒着汗水,卖力的完成了表演,望着底下片片灯海,柔情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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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权顺荣也陪在自己身旁,与他共度所有。到了最后,他站在权顺荣的边侧,装满感谢的望进今天到来的所有粉丝。而这时,李知勋感受到身旁的权顺荣侧过头,下个时刻,他的声线便轻声地在耳边响起。
-
「等等一起冲出去吧。」
-
权顺荣带着炽热的眼神看着李知勋说道,而他微微抬起头,与权顺荣对视后,收到了对方的眼神,那仍然星火奔放,浩瀚无际,闪烁灿烂的眼眸。李知勋扬起笑容的点了点头,他答应的,会陪权顺荣去做每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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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鞠躬后熟悉的安可音乐响起,权顺荣牵紧李知勋的手,迈开步伐便一路狂奔至舞台最前端。那是如此的热血沸腾,青春洋溢,澎湃激昂,更是心动无比,加快了李知勋的心率,完整了他们今日的爱情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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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顺荣,那个横跨了李知勋十年的姓名,让他深爱至今的名字,今后仍会互相陪伴的狂奔,奔向爱情和未来,奔向最美好的时刻。故事仍在撰写着,而李知勋的恋爱日记,染上他们的爱意,便注定成为永久连载篇。
-
“네가 원한 모든 걸 다 줄 수가 있어.”
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
“너의 어두운 모습까지도.”
就连你灰暗的一面
“Come Come into my world.”
End.
榮視角 指路
【毕侃】躲风(一)
*abo私设 有小包子避雷
*带球跑梗(球长大了也叫球
李希侃已经有四年总是习惯性在清晨七点起来。蛋清从破碎的蛋壳缝隙流出来在煎锅上摊成凝固的蛋白,蛋黄被分开盛进玻璃碗里留着做芒果慕斯。他把牛奶装进微波炉进行温热,在等待的过程中又把儿童曲奇碾碎混合黄油倒进蛋糕模具里。
小朋友拖着长长的跳跳虎尾巴从楼梯上走下来,还没睡醒的长睫毛黏在一起迫使他不断地眨眼睛还得划出小部分心思口齿不清地问李希侃:“爸爸,今天早上次什么呀?”毕琼琚才三岁多一点,平翘舌老有读混的时候。
昨天晚上被小朋友坚持要抱着睡觉的悲伤蛙两条长腿沓在地上蹭了一大堆灰层,李希侃有些无奈地帮他把长腿打了个...
*abo私设 有小包子避雷
*带球跑梗(球长大了也叫球
李希侃已经有四年总是习惯性在清晨七点起来。蛋清从破碎的蛋壳缝隙流出来在煎锅上摊成凝固的蛋白,蛋黄被分开盛进玻璃碗里留着做芒果慕斯。他把牛奶装进微波炉进行温热,在等待的过程中又把儿童曲奇碾碎混合黄油倒进蛋糕模具里。
小朋友拖着长长的跳跳虎尾巴从楼梯上走下来,还没睡醒的长睫毛黏在一起迫使他不断地眨眼睛还得划出小部分心思口齿不清地问李希侃:“爸爸,今天早上次什么呀?”毕琼琚才三岁多一点,平翘舌老有读混的时候。
昨天晚上被小朋友坚持要抱着睡觉的悲伤蛙两条长腿沓在地上蹭了一大堆灰层,李希侃有些无奈地帮他把长腿打了个结和睡衣尾巴一起拍了拍灰:“你昨晚不是闹着要吃芒果慕斯吗?”
毕琼琚眼睛亮晶晶地噙出笑意来,尾巴甩来甩去地跑进厨房扒着料理台看。但他还不够高,踮起脚尖也只能看到还没来得及搅碎的蛋黄卧在玻璃碗底像几颗金灿灿的小太阳。
金属质地的时针指向八点整,小朋友心满意足地舔干净勺子上最后一点芒果酱,含含糊糊冲李希侃炫耀自己的新朋友。他说这件事已经一周了,李希侃多数时候都是在拜托陆定昊去接他,只能从毕琼琚口中隐隐约约勾勒出他的大朋友形象。
直到上了车毕琼琚都还手舞足蹈地在空气中比划:“他真的好帅好帅,而且好高好高......”
李希侃抿着嘴笑,存心逗他:“和木子洋叔叔或者卜凡叔叔比呢?”
小朋友嘟着嘴犹豫,好半晌才磕磕绊绊作出选择:“我觉得我朋友帅点诶...”想了想又说,“豆豆不可以告诉灵超素素哦。”鼻尖皱起来连带着眼睛都眯成两条细缝,活脱脱某人的翻版。正巧红灯,奔驰在实线前一个急刹堪堪停下来。驾驶座斜栓的安全带紧得他胸口发闷连吐气的音节都被挤成破碎的音节——你刚刚叫我什么?
“豆豆呀。”毕琼琚喊他,扑闪着大眼睛不懂李希侃为什么突然刹车甚至还差点把自己抱着的钢铁侠书包甩出去,“绿灯啦爸爸,后面在按喇叭。”
李希侃左脚缓缓松了离合重新发动车辆,后面的鸣笛声音在空气中浮动争吵飘进耳蜗里在他脑海中拉扯出巨大的裂缝,他连握住方向盘的骨节都硬生生凸出惨白色来但又不得不放成漫不经心地语气同毕琼琚讲话:“谁和你说我小名啦?”
“小芙叔叔。”回忆几天前的事对三岁小朋友来说有些许的困难,毕琼琚嘴唇嘟得老高摆弄着手指撒娇,“爸爸我想继续给你讲我朋友嘛......”
“你讲你讲。”李希侃刚在脑海里模拟过一遍台风携卷海浪的灾难,这时候聊天都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应他。听他讲大朋友说自己也是来接豆豆回家的间隙忍不住打断小孩儿:“你朋友叫什么呀?”
车已经停在了幼儿园的门口,毕琼琚抱着钢铁侠等爸爸帮他解开安全带下车:“是珺珺啦。”还不等李希侃分辨清楚究竟是哪个珺字他又叽里咕噜开口:“爸爸你今晚可以来接我吗我把珺珺介绍给你哦?今天我还可以给爸爸买你最喜欢的可乐软糖诶。”他是指自己每周末存下来为数不多的零花钱。
李希侃亲吻他的侧脸:“好,那爸爸也给你买草莓蛋糕。”
毕琼琚睫毛翘动着露出洁白颤抖的牙床,伸出小拇指同他拉钩,在得到允诺后蹦蹦跳跳往老师那走。小朋友的五角星鞋带有点散了,走着走着最后还踉跄几步才到老师跟前蹲下重新系,看得李希侃忍不住笑。世界上名字带珺的人那么多总不能恰好遇见那一个吧,他想。
幼儿园四点放学,在等待的时段透过矮树叶片层叠的间隙李希侃终于见到了小朋友口中的珺珺——他假设过很多次他们的再次相遇,却从没料想来得这么猝不及防。他感受着心脏在被掏空的胸腔里剧烈跳动,鲜红的液体沸腾奔跑着从指尖流蹿到五官和神经,连视野都模糊着去引诱他回想前几年一不小心走错歪路的成长期。
毕雯珺戴着金丝边眼镜,或许是最近熬夜太久导致眼眶下都有些许乌青。他皱着眉头取下金属物什用左手去揉鼻梁中间,浅驼色的风衣被动作带出层叠的褶皱。嘴角向下压住看起来并不友善的样子,但这并不妨碍有将近五位女性往他投去含羞带怯的视线。
街面上的黄昏同老旧的爆米花机器一起搅混出眩晕的梦境。
他突然想起毕雯珺几年前顶着朴实笨重的黑框眼镜指导他作业的日常,暖色的斜阳熏得他发梢像错乱的鸟巢,各式各样的小姑娘绞着手指偷看他们,那些他听不懂的学术性名词挨个从柔软的嘴唇里蹦出来把李希侃绕得晕晕晃晃,几乎混乱到下一秒就想亲上去堵住让他恼怒的本源。当时理智制止了他,但后来他还是那么做了——并且落荒而逃。
他又猛然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四点站在幼儿园门口的成年人通常要做的只有接送孩子一件事。李希侃记不太清刚刚毕雯珺抬左手的时候有没有亮色光泽在阳光下折射了,陡然潮湿的冷气从四周攀沿着裤腿漫上来让他手脚冰冷,睫毛不受控制地扑闪抖动。他关节脱力,拎在手里的蛋糕摔落在地上砸成七歪八扭的混沌物体,草莓咕噜咕噜滚几圈沾上灰层停在马路边沿不动了。
小朋友对于爸爸来接自己放学这件事格外期盼,发丝跟着奔跑的动作在空气中扬起来:“爸爸!”然后他又堪堪在他面前停住了脚步,怯生生地蜷起了手指:“爸爸?”
李希侃这才回过神来,半蹲下来软声软气地道歉,对不起宝宝,爸爸不小心把草莓蛋糕摔了。
没关系,毕琼琚踮着脚抚摸他的柔软发梢,奶糯的香气蹿进成年人的鼻腔黏在肺叶上,小朋友的眼睛亮晶晶像是浅褐色的玻璃球。笑的时候面部肌肉牵扯起来让眼尾也跟着往下垂,李希侃突然想到——他只有毕琼琚了。
在得到还会再次拥有草莓蛋糕的承诺以后毕琼琚终于想起来自己的大朋友,他抱着李希侃的大腿问:“爸爸我能给你介绍珺珺吗?”尚且等不及李希侃答应,站在不远处的Alpha已经往这边走过来。
色彩绚烂的热带鱼和北极熊在融化的冰山脚下接吻,李希侃的脑子在两人互相道好中被搅成混乱的糊状物质,直到毕雯珺朝他伸出左手他才反应过来,五指僵硬得像还没来得及涂抹润滑液的机器人。
毕雯珺的手很大,五指合拢能把他的手完全包裹在其中。Alpha雪松味的信息素从弯曲的骨节缝里渗出来像是踩着舞曲的拍子浸过李希侃葱白似的指段勾得他膝盖一软差点跌下去,偏偏对方好似无意般还搀扶了他一把关心道:“小心点。”
他实在是太想他了,连柠檬味的信息素都探出触须来贪图着来之不易的雪松味。
“您好,我是毕雯珺。”对方慢条斯理从衣兜里翻出镀金名片递给他。李希侃怔愣地伸手接过,那句好久不见像鱼刺一样卡在喉咙之间不上不下,几乎要把喉管刺破硬生生泛起痛觉来。
他磕磕绊绊做了自我介绍,唇齿间反反复复来回咀嚼着李希侃三个字,恼怒于自己的迟钝和笨拙。好在毕雯珺依旧是温柔的脾性,放缓了嗓音问他:“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何止是认识,说是穿一条裤衩长大都不为过。
我前几年出过一场车祸,忘了一些事情。毕雯珺解释道。
不会是来和自己抢毕琼琚的。李希侃好像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把心脏悬吊吊挂在绞刑台般担忧对方身体会不会遗留下什么糟糕的症状,好半晌他才干瘪瘪地从嘴唇里吐出毫无意义的单音节。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固,李希侃挠挠脑袋转而问拽着他衣摆同来往同学打招呼的小朋友:“宝宝,我们......”话语戛然而止。毕琼琚长得太像小时候的毕雯珺了,眼睛亮闪闪仿佛挂在夜幕上的星粒,茂密的睫毛垂下来顺着鼻梁嘴唇勾出流畅的轮廓,尤其是那双笑唇,跟毕雯珺几乎是一个模子里捯出来的。他的脚趾在运动鞋里蜷缩起来,李希侃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们去买草莓蛋糕好不好?”
小朋友这才把注意力牵扯回来,充分发挥了小芙叔叔言传身教的热情好客本性:“珺珺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李希侃发誓他回去以后绝对要把陆定昊打一顿。
后颈的汗液渗出皮肤让凸出的腺体有些发烫,灼得人心慌意乱。所幸毕雯珺本身并不喜欢吃甜食,他蹲下身拍拍毕琼琚折腾了一天而显得乱七八糟的发旋:“珺珺要接姐姐回去啦。”他口中的小姑娘前不久就站在不远处买糖吃,小皮鞋因为费力的踮脚折出些许褶皱,这时候正蹦蹦跳跳过来找毕雯珺,糖草莓尖端还没干涸的蜜黄色糖浆蹭到嘴角看起来迷糊又可爱。
空气中浮动的低温贴在裸露的皮肤上冷得李希侃打了个寒颤,白芒芒的阳光刺得他头晕眼花。旁人交谈的声音忽远忽近,贴在耳蜗处听不清晰——“爸爸?”毕琼琚攥着他发抖的手指关节,绷出来的筋脉颜色像是灰败却又不得不强打精神的青松。
毕雯珺站在他对面,弯腰拢了拢小姑娘敞开的衣襟:“豆豆,我们回家。”
骆驼之所以被压垮是因为最后一根稻草,那个禁忌的称呼就是压垮Omega的最后一根稻草。李希侃的思维逃窜着试图寻找一块干燥的空地躲避缓冲,但实在是无路可退了,水花溅起来宛若冰冷锋利的剑刃,从散漫流通的血液里缓缓前行直至捅进心脏。
“爸爸,我想次蛋糕。”毕琼琚软软地撒娇。
他还有毕琼琚。李希侃眨了眨干涩疲累的眼睛,脱力一般轻声应道:“好。”
一辆劳斯莱斯停在树荫底下,要掉不掉的梧桐叶被风吹得像弹簧一样乱颤。小姑娘坐在后排把黏在指尖的最后一点糖浆舔干净,小腿搭在座椅边沿晃来晃去。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什么,趴到前面座椅的后背上:“舅舅,我什么时候又叫豆豆啦?”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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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写这类题材怪紧张的(......
「巍澜/知乎体」感情里长期一方主动会有好结果吗?
我放弃了。写完我自己都觉得不虐,就是一篇流水。我要安静做一个甜饼选手。但是不要嫌弃我的生贺 @渐染 ,它不好吃,但是我爆字数了!
提问:我和男朋友现在谈恋爱四年了,我们两个人一直是我比较主动,因为我比较会表达也比较外向一点,但是最近自己越来越累了。我不知道是谈恋爱久了还是我主动久了累了,请问感情里长期一方主动会用好结果吗?如果现在分手值得吗?
热门回答:10k 赞 613 回复
匿名用户:
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一个确切的答案,因为我认为好的结果和坏的结果看你自己怎么想。其实我刚刚结束了我七年的婚姻,我和我媳妇儿,啊,现在不能这么叫了,我...
我放弃了。写完我自己都觉得不虐,就是一篇流水。我要安静做一个甜饼选手。但是不要嫌弃我的生贺 @渐染 ,它不好吃,但是我爆字数了!
提问:我和男朋友现在谈恋爱四年了,我们两个人一直是我比较主动,因为我比较会表达也比较外向一点,但是最近自己越来越累了。我不知道是谈恋爱久了还是我主动久了累了,请问感情里长期一方主动会用好结果吗?如果现在分手值得吗?
热门回答:10k 赞 613 回复
匿名用户:
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一个确切的答案,因为我认为好的结果和坏的结果看你自己怎么想。其实我刚刚结束了我七年的婚姻,我和我媳妇儿,啊,现在不能这么叫了,我和他跟你们的情况比较像,我是主动的那个。
我们大学就认识了,讲真,他真的长得特别好看,是我追的他,还追了好久。说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我真的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很丢人,他比我大一届,新学期开学的时候,我去上课坐在他身边。上课上了几分钟我觉得不对劲,拿出手机一看我走错教室了,又不能现在走出去,那我就只能坐在那里听着,还是没有书的那种。那个时候他坐在我边上,我就过去想蹭蹭他的书看,然后就主动和他搭话。一搭话才发现,这人长得也太好看了吧,那一瞬间我觉得我一见钟情了。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惊鸿一瞥,乱我心曲。下课了我就要到了他联系方式,开始了我追人之旅。
一个学校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遇到每天都能遇到,不想见到每天都见不到。我就用尽各种办法跟他待在一起。因为他学习特别好嘛,我其实也不差,我就会经常去图书馆,找他问问问题之类的。其实我自己课也挺多的,而且我上课跟他上课是在两个校区,但是我一有时间还是会跑过去听课蹭课,就跟他说我想多学一点东西。课后我喜欢打篮球,还参加了学校的比赛,就软磨硬泡要他在我比赛的时候来,我还成功喝到了他给我递的水。他反正没有拒绝我,我就死皮赖脸的追呗。直到后面他要毕业了,我都准备放弃了,但是又不甘心结果最后准备再试一次的时候,他答应我了。
那个时候就是我觉得世界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更让我开心了,跟我爱的人在一起,我恨不得每天都跟别人炫耀他有多好。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他是那种内向的性子,我在街上牵他的手调戏他一会,他能从脖子红到耳朵尖,所以我有时候就会故意逗他。由于我追他真的,他身边和我身边的朋友都知道,所以我那时候一去找他,周围的人都起哄,我就看着他脸红的又说不出什么话的样子。
我们一谈恋爱就是我在学校,他在外面一边工作一边读研,我们不能经常见面,所以我一没课就会跑过去找他,哪怕是在实验室里看他做实验。到今天我还是能记得他专业的一些东西,哪怕他的专业和我的专业我的工作毫无关系,这可能就是爱情使人进步,所以那时候我还经常跟他开玩笑说我是他们专业的编外人员,改天也可以帮他做实验了。
说起来另外一件糗事就是,我以前一直以为他是个OMEGA来着,毕竟他文文静静的,还特别容易害羞,结果后面发现他居然是ALPHA,内心遭受到了暴击,但是我喜欢的人,管他是谁我都会去勇敢去追去爱,性别不是阻止爱情的理由,毕竟我只爱他这个人而已。
再后来,我们结婚了,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房子不大,至今我也没有卖掉它,因为我生命中第一盏归家的灯火在这个屋子里点亮。同居的日子又甜蜜也有磕磕绊绊,毕竟没有人完美无缺,也没有完全美好的爱情生活。有时候我们也会吵架,他其实不会哄人,只会跟我说我错了,然后我就问你错哪了,他就站在那里不说话。那时候我就好气啊,让我自己哄好我自己再说,我不要你哄我,我也不要哄你。好几次自己在房间里一边骂一边哭,告诉自己不要原谅他了,不过了,然后听到他叫我要按时吃饭不要生气的时候,又跟自己说你跟他计较什么,他就是个这样的性子,你自己慢慢教嘛,他会学会哄你的。
他真的是个钢铁大直男,但是偶尔会给我惊喜。情人节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出去吃,那时候经济条件也不好,我们都说不用那种礼物啊形式啊,然后在白色情人节的时候,我突然在办公室收到一束白玫瑰。看到的时候我都以为是谁的花放错了,看到卡片才知道是他,当时真的就是一下子被击中的感觉,笑容怎么都停不下来。后面回家的时候,我问他怎么给我送花,他跟我说因为我当时说想要惊喜。真的很惊喜,他有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慢慢的去学一点点浪漫的事情,为了我。
他还会很细致的照顾我,因为我不会烧饭,但是由于工作有时候他可能要在实验室里呆上好几天,所以他就把饭做好放在冰箱里,让我一顿顿热着吃。
柴米油盐酱醋茶加上偶尔的浪漫和小争吵,这是普通而又平常的幸福生活。但是我在一周之前离婚了。我想了一下,这个问题出在了哪里,是他做错了什么,还是我做错了什么。离婚不是因为我们感情不好了,也不是因为什么狗血出轨的理由,我还是很爱他,可是这一次我主动提出离婚了。
我十九岁与他相遇,带着我满腔的爱意和洒脱的朝气。二十岁我跟他在一起,二十一岁我们终于完完全全属于彼此,二十二岁我毕业,我们同居。二十三岁,我们拥有第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二十四岁,二十五岁,二十六岁,直到今天我离婚。离婚的因子在一次次的小争吵和自我安慰中产生,导火索是我看到他和一个OMEGA走在一起,这是一件非常小的事情,却成了压垮我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相信只是因为有事情需要跟学生讨论,肯定不是出轨,但是我终于正视到我自己,这七年里我一直强迫我忽略的,那些我一直压制的东西,不会因为时间而消失,而是会越积越多,最后爆发。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他和我放在平等的位置上,我们开始是我表的白,我们结婚是我在生日的时候主动带他去民政局领的证,我们这一段感情里,我是主动方,他一直默默接受。我能感受到他对我的爱,在生活的小事里面会体现出来,可是我还是会想,如果不是我追他那么久他可能也不会答应我吧,我那么主动,他是不好意思拒绝吧。他从来没怎么跟我说过我爱我,是我恐惧的源头。很多人说,爱一个人,可以从行动里看出来,是的,我能感觉他对我的爱意,可是只要我没有听到,我还是会疑惑,为什么我那么多次问“你爱我吗”,得到的只有“嗯”,不是“我爱你”呢。有时候,我只希望听到他说,但是我每次都要安慰自己,没事,你看他对你多好,他只是内向害羞,你要相信他爱你。
我也一直认为我足够坚强,他曾经说我是他的小太阳,因为我每次都能很好的处理人际关系,给别人带去温暖,特别是他。但是即使是太阳,也会有累的时候,然而我只会告诉自己,别去麻烦他了,他很辛苦了,自己调节吧,而他好像也没有发现过。有一次,我回到家装不下去,就只能跟他说很累,然后我看着他笨拙的跟我说休息一下的时候,我就觉得,哎呀矫情什么呀,睡一觉就好啦。
那些一次次的自我安慰和自我调节,一次次的期望和失望,是巨大包装礼盒里面的定时炸弹,美好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引爆。
婚姻的第二个定时炸弹是孩子。我其实很想有一个和他的小孩,我相信我会慢慢学会做一个好爸爸,他也是。男孩女孩我都喜欢,男孩我就要从小好好培养,多教他点东西,女孩我就宠着。可是AB结合,就注定不能像AO一样,可以很容易的有一个小孩,他甚至不能闻到我信息素。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人,追他的喜欢他的很多很多,最后他选择了我。我看到他和那个O走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会想,其实OMEGA才是最适合他的吧。
那天当我回到家发现我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突然惊觉,我是怎么了。我虽然是beta,可是我从来不觉得我比别人差,我也是从小很优秀的长大,我觉得,别人能做的我也能做,而我现在,却在时不时的患得患失,甚至因为他和别人走在一起,就会有这样的想法。
真正让我放弃这段婚姻的不是爱情不再,而是我发现,我因为爱情,变成了我自己原来不太喜欢的样子,而我却一直没有发现。
这样的自己,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为了爱情变得优柔寡断的我,不是我喜欢的。在一次次自己不断为自己找理由的过程中变成的现在的我,不是我想的那个更好的自己。
我一直认为,好的婚姻是可以让两个人,都变成更好的自己。我们互相为对方改变,我们互相摩擦,琢磨,两个齿轮慢慢磨合最终完美契合。那些为你丢弃的,为你学会的,那些我们的,都是爱情婚姻的产物。而这样一直被我自己的怀疑和不安笼罩的婚姻,随着时间的流逝,是一定会出问题。那些经历过的裂痕,即使用完美的技术修补,也会留下一小点细微的痕迹,然后黑暗就渗透进来了。
所以,我放手了。我爱他,但是我不能继续喜欢他了。这是双方的自由,也是我内心的自由。我应该允许自己过没有他的日子,去找一下当初十九岁的那个少年,那个青春明亮的我。
少年人勇敢,十九岁的我,即使每天花尽心思去追人,我还是很开心。曾经有人跟我说,我只要一提到他的名字,我就会笑,而我自己都没有发现。我所付出的,即使没有回报,我也会觉得很开心很幸福。现在的我,在成长,在成熟,也在慢慢不断改变。改变我的不只是婚姻,爱情,还有生活中各种东西。现在我停下脚步,想犒劳一下一下自己,那个为爱勇往直前,为生活和梦想奋斗的自己,我要更爱我自己。
当然,我从不后悔,我喜欢他不后悔,我结婚不后悔,我离婚也不后悔,我无法想象没有他的七年,我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和谁在一起,爱着怎样的人。这一段婚姻我回想起来,是甜蜜的多过痛苦的,爱多过怨,那些美好的记忆和爱过的人我还是想起来就会笑,那么那些眼泪和心酸就会随风而去。他是我近段人生旅途中的软肋和盔甲,现在我要脱下盔甲,重新勇敢去冒险了。
所以,我不能回答你能不能长久这个问题,你要问你自己。能不能长久,从来不是一个人决定的,这是两个人的事情。谈恋爱,是你和对方在交谈,经营婚姻,也是你们共同来经营。而值不值得,你觉得值得就值得。
而且请你相信,分手也不在时间长短,一个月我能分手,十年我也可以分手,我七年的婚姻也不是因为七年之痒而结束,所以,时间从来不是原因,你才是原因。
祝好。
补充回复:
很多人问我痛不痛苦的问题。其实我觉得结束任何一段感情都是痛苦的,不论是时间长还是短。我在长期爱的消耗中选择一刀斩断,我没有办法跟你说我不痛苦。
距离我离婚已经一周,上一周我搬出了我们现在的家,带走了我的私人物品,把我的后半段的婚姻回忆留在那个房子里—我们的照片,我们一起养的猫,说起来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不能带着猫跟我受罪。我搬回了我们一开始居住的老房子,那里是我婚姻刚开始的地方,也是我美好爱情的寄托地,是我家的灯光亮起的地方,现在我回到这里,带着回忆和未来的憧憬,开始我的新生活。
这一个星期我还是会想起他,当我回家的时候我会下意识的说我回来了;半夜醒来没人的时候想发一个短信给他问问今晚是不是实验室很忙,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回家;吃饭的时候打开冰箱发现没有准备好的盒饭在等我了;下班的时候下意识走向他的大学才惊觉我不需要再去接他了。这是我还没有改过来的习惯,大家知道养成一个习惯22天,我不知道改掉一个习惯要多久,我也不知道改掉一个习惯再养成属于自己的新习惯需要多久,但是我相信我总会习惯的。当你一直重复做一个事情的时候,他会印在你的脑海里,每当我要开始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反应,那么我觉得只要我一个人做多了,也就习惯了,毕竟我做了7年,改过来也需要一点时间。就像我其实是怕黑一样,我跟他在一起睡觉从不开灯,但是我也睡的很好,现在我已经会为自己开一盏灯了。人总能找到替代的东西,忘却一些东西和发现一些新的东西,只要时间够久。当然,我也做了很多我之前想做的却没有时间跟他做的事情,毕竟时间不等人,想做就做吧,没有那个人在你身边也没关系。
我一直知道我自己还爱着他,在这七年之间,我对他的爱意只增不减,但是我对自己的爱好像越来越少。所以我现在在慢慢对自己更好,更爱自己,痛苦总会过去,爱意也不会消失,时间会告诉你,你要慢慢走。
【四大金花】急诊室爱情10
·四大金花急诊室医生设定
·写得超级虚
·如果有任何专业知识上的bug还请见谅
·不过可以提出来告诉我
·这话是洋灵
·建议配合食用bgm:《打上花火》
·随便看看
·作者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作者
·四大金花急诊室医生设定
·写得超级虚
·如果有任何专业知识上的bug还请见谅
·不过可以提出来告诉我
·这话是洋灵
·建议配合食用bgm:《打上花火》
·随便看看
·作者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作者
木子洋说完骚话,被电话那一方一顿调侃。
唠了两句终于唠完了嗑。
木子洋转头问灵超:“小弟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出去吃饭啊?”
谁会想到呢。
多年以后,物是人非。
木子洋又说了这句话。
————————
真的是很多很多年前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夏天的午后。
那时候的木子洋,还留着一个寸头,穿着一件高中的校服。
也才刚刚养成了要在兜里塞几颗糖,习惯了每天出校门以后要先去旁边甜品店找早已放学等了他很久的小弟。
那一天叔叔和阿姨都不在家,早上的时候就嘱咐让李振洋管好灵超,晚上两个人自己解决一下晚饭问题。
李振洋好不容易离开了爹娘的管束,自然不可能拉着灵超乖乖在家烧饭吃。
在学校里的时候就在思索着等会儿放学了以后要带灵超去哪里吃饭。
木子洋透过玻璃的橱窗看见了坐在靠窗位置上的他家小弟。
木子洋一直承认,他家小弟是真的长得很好看。
第一次看见的时候,看着灵超就愣住了,嘴里的糖差点掉了出来
眼睛大大的一双,眨巴眨巴眼睛就会让你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皮肤又白又嫩,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天泡牛奶里长大的。
后来熟了以后木子洋才发现,原来他家小弟是在糖罐子里泡大的。
比如他家小弟现在嘴里正咬着一根棒棒糖,耳机插在耳朵里,写着今天的回家作业。
坐在那种高高的吧台桌上,脚离开地面,跟着耳朵里的旋律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着。
大概,是一首很欢快的歌吧。
木子洋在店外面敲了敲玻璃窗,他家小弟抬起了头。
看见是他以后便很兴奋地冲着他笑,棒棒糖差点从嘴里掉出来。
整个人转过头来以后木子洋便看得更清楚了。
他家小弟其实也是有呆呆的一面的啊,大概是写不出作业抓头发的缘故吧。
有几根呆毛翘了起来,愣是给这个他家小弟又加上了一个可爱的定语。
我家可爱的小弟啊。
木子洋常常忍不住想他家小弟这么好看的人儿,是不是会有很多人追。
也不知道有没有背着他偷偷交女朋友,诶,没准情书都塞满了一桌肚。
灵超在看见木子洋以后一下子就收好了作业,从甜品店里跑了出来。
整个过程都不带停的,跑到木子洋面前也没有减速,直接冲过来抱了上去。
木子洋特地站了站稳,把灵超接了个满怀。
我家小弟真的长大了啊。
“李英超,少吃点糖,你都胖多少了,我觉得现在一只猪挂在我身上。”
灵超双脚凌空蹬了一下,木子洋差点没站稳。
“放屁,哪有我那么好看的猪。”
木子洋:“好吧好吧,我承认,我们小弟是所有猪里面最好看的一头。”
灵超:“李振洋!”
木子洋一点都不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小弟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啊?”
灵超:“小弟今天在学校过得很好啊,数学测试又考了第一名啊。”
木子洋:“这么厉害啊,那,小弟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出去吃饭啊?”
灵超:“嗯?今天下馆子?”
木子洋:“嗯,你叔叔阿姨今天都不回来,你洋哥今天带你出去吃。”
灵超:“嚯!那我么吃啥?”
木子洋觉得他面前的这个小孩真是可爱到不行。
“你哪儿学来的东北口音?你想吃东北菜?”
灵超:“emmmm。。。那还是比较想吃韩式烤肉。”
木子洋:“得嘞,那就韩式烤肉,走起?”
两个人吃得是自助式的烤肉。
灵超从来没吃过自助烤肉,根本坐不下来。
在整个餐厅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次,端了一盘又一盘的肉回来。
木子洋也没有办法,只能坐在位置上不停地给灵超烤肉吃。
木子洋看着越叠越高的盘子,再一次感叹。
我家小弟真的长大了啊。
等到灵超终于吃完了那个原本属于木子洋的哈根达斯冰激凌球,打了一个饱嗝。
木子洋笑着问:“小弟今天吃饱了没?”
灵超大声回复:“饱了!”
木子洋更大声地问:“喜不喜欢你洋哥!”
灵超也不含糊:“超喜欢!”
吃完烤肉,两个人一起逛街压马路。
实话实说,让两个男生一本正经逛街显然是不可能的。
在电玩城里买了一篮子游戏币,各种机器一台台玩过去,又杀了一大把时间。
等到终于玩够了,走出大厦,天已经很黑了。
把酒店的夜晚,出乎意料的温柔,漆黑中泛着一点蓝光。
也不知道那天是什么日子,大厦旁边恰逢有个庙会,热热闹闹的,各种各样的人都在那凑热闹。
木子洋和灵超也不例外,于是刚从电玩城出来便又投入了庙会的怀抱。
回家?不可能的,不玩到天亮就算不错了。
庙会有着各式各样的小摊,小商贩们的嘴皮子也都是叭叭的,一个劲的说,逗得每一个人都在笑。
整天街上的人都是开心的,灵超看见了一个画糖人的。
灵超站在那个画糖人的摊子前面,站着就不动了。
木子洋觉得好笑,怎么会有人一看见糖就走不动了呢。
以后还不是给颗糖就给拐走了。
灵超转过头来,一连可怜巴巴的模样。
木子洋不用灵超开口也知道他要说什么:“买!”
灵超开心到不行,伸开双臂紧紧抱了一下木子洋,便转过头去挑糖。
木子洋想着,如果给他小弟买一百个一千个的话,他家小弟是不是就会一直抱着他了。
灵超看着那个册子,挑了很久,最后挑中了一头鹅。
灵超指着那个图案:“大爷,我要这个。”
木子洋在旁边假装叹气:“啊~,我以为你会选猪的,毕竟跟你比较像啊。”
下一秒木子洋就看见灵超嘟起了小嘴,眉头也微微皱在一起,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简直就是小猪本人了。
下一秒灵超就发现了新大陆。
“大爷,我不要鹅了,我要这个,对,就这个螃蟹。”
木子洋:“???”
木子洋:“小弟你不要太嚣张,等会儿还不是要我付钱。当心我不给你买哦!”
灵超显然也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钱这件事,一直以来都理所当然的认为木子洋的钱就是他的钱。
然而这个时候大爷开口了。
“没事,你哥哥不给你买,大爷送给你了。”
灵超一秒钟就开心了,“谢谢大爷!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大爷:“不用谢我,今天是王母娘娘生日,今天所有的事情都会心想事成的,这个糖人你就当是王母娘娘送你的好了。”
灵超:“那王母娘娘可真是个好人!”
大爷显然也很少见这么好看的小孩,还这么会说话。
“那是当然的。你越夸她,她越开心,她一开心,就把你所有的心愿都实现了也没准。”
于是之后灵超就拿着一个画着螃蟹的糖人,还老是拿它往木子洋身上靠。
木子洋是真的觉得幼稚到不行,还要装作很怕的样子配合着他家小弟。
糖人这种也就是买来看看的,真吃起来其实也没有多好吃。
但是他家小弟却吃得津津有味,仿佛在吃什么
再往前就走到了一个许愿池,全部都是人,大家都在往青蛙的嘴巴里面扔硬币。
说是如果能够扔进青蛙的嘴里,许的愿望就一定会实现的。
木子洋和灵超两个人显然也有点手痒,想要扔一个试试看。
木子洋掏遍了自己所有的口袋。
掏出了两颗游戏币。
灵超:“呃,扔游戏币应该没关系吧,王母娘娘没准也喜欢打游戏呢。”
木子洋在旁边附和:“肯定没事,两颗游戏币都可以来一盘紧张刺激的拳皇了,我就不信王母娘娘不打拳皇。”
灵超在旁边郑重地点了点头已示赞同。
于是木子洋把其中一颗游戏币放到了灵超的手心,两颗游戏币一人一颗,
灵超小孩子性急,一瞄准就扔了进去,结果刚好达到青蛙的嘴唇,弹进了池子里。
灵超有点伤心:“啊,没进诶。说好的今天会心想事成呢,看样子王母娘娘还不够爱我。”
木子洋拍了拍灵超的头:“没事,看你洋哥的。”
木子洋手臂一挥,一下子就投进了青蛙的嘴里。
木子洋像灵超挑了挑眉毛:“怎么样,你洋哥厉害吧?”
灵超小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快快快,洋哥快许愿。”
木子洋看了一眼灵超,激动的神情清晰可见。
木子洋:“来,小弟,把手伸给我。”
灵超嘴上说着干嘛,但还是乖乖的把手伸了过去。
木子洋拉住灵超的手,噼里啪啦乱念一气。
木子洋咧开嘴笑了,用手指按了一下灵超的鼻子。
“好,现在这个愿望是你的了,快许愿!肯定能实现的!”
再后来,两个人在走回家的路上,天空中突然开始放烟花。
光芒怦然绽放,展现在两个人的眼前。
木子洋转过头看向灵超:“小弟,你许了什么愿啊?”
灵超反问:“愿望不是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木子洋:“才不是啊,你以为是生日愿望啊,这种愿望当然要说出来让王母娘娘听见才行啊,越大声越好。”
于是灵超抬起头,超大声地向着天上喊:“我希望叔叔阿姨和我洋哥都能够平平安安!”
下一秒一朵烟花刚好绽开,似乎是在答应灵超似的。
灵超的头突然被一双手揉了一希,“不错啊,小弟,还记得你洋哥。”
木子洋又突然想到什么:“诶,可是你刚才许愿许了老半天呢,就这一句?你不要跟我说你反反复复说了二十遍。”
灵超开始絮絮叨叨:“还有啊,这条最重要嘛,还有希望我以后能够成为一个警察,希望以后每天都能吃到糖,洋哥不要老是打我。”
木子洋一秒钟就抓中了其中的重点:“哦,你想当警察?为什么?”
灵超:“这样的话,每当有人出事的时候,就能够保护别人啊。我爸妈就是为了保护我才在车祸中去世的嘛。我以后要是拥有了保护别人的能力就好啦,我就可以罩着他们了。以后我要是当了警察,洋哥你跟着我混就可以了。”
木子洋觉得好笑:“你这话说的,你不像是要当警察,你这倒是像要当黑社会老大啊。”
灵超:“略略略。”
木子洋:“诶,小弟,你知不知道,当警察有时候为了保护别人还要杀人的。”
灵超:“对哦,这点不好,我一点都不想伤害别人,哪怕对方是个坏人也不是很想。”
木子洋:“当医生怎么样?当医生也可以保护别人啊,把人从快死的状态救活过来,那不是很伟大?而且,穿白大褂多帅啊,你这么高个子,穿白大褂肯定比穿军装好看。”
灵超:“emmmmm,也行吧,我考虑考虑。”
木子洋:“哟,这么认真的吗,我就随便说说,你还小着呢,这种事情啊,以后再想吧。”
灵超:“那洋哥将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洋哥可不小了呢。”
木子洋:“我?不知道,没想好,做自己就好啦,做我们小弟的洋哥不也是美滋滋,没准将来还可以靠我们小弟罩我呢。”
灵超:“做自己吗?”
木子洋:“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很哲学?你以后啊,只要做自己就好了,做自己喜欢的事,抓紧自己喜欢的人。”
灵超点点头,“嗯,有点道理。但是人生不就应该马不停蹄的向前,不断赶路吗?做自己谁不会。”
木子洋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只能拿出大人派头。
“你以后就知道啦”
面前,是还在放着的烟花。
暧昧的空气凝结成风,吹在两个人的脸上。
灵超突然想起了什么。
灵超:“洋哥,给你讲个好玩的东西。”
木子洋:“嗯?”
灵超:“是我同桌今天告诉我的,特别有意思,你就照着我说的做就好了。”
木子洋:“好,你说。”
灵超:“首先,你把两只手握拳,放在肚子那个位置上。”
木子洋不知道灵超要搞什么幺蛾子,但还是照做了。
灵超:“然后呢,双手慢慢抬起,手臂一直伸到头顶,在伸到头顶的时候十只手指都张开!”
木子洋依然照做,虽然不知道这么傻的一个动作能够有什么意义,“然后呢?”
灵超突然笑了,像是迎着四月明媚阳光开放的春花,所有的光都在他脸上绽放。
“恭喜你洋哥!你刚才,给自己放了两朵烟花!”
木子洋愣了一秒,突然反应过来,对着灵超的笑容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灵超看着木子洋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的样:“说不出来就不要说了。有些话啊,放在心里就好了,你可以自己给他念个一千遍一万遍。”
比如自己刚才许愿的时候,有一句话念了一千遍一万遍,却也不敢说出口。
我希望,这个夏天永远都不要结束。
—————————————
灵超有时候也想不通,木子洋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能够让他想起很多乱七八糟已经不再重要的事情。
灵超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特别讨厌的人。
一个是木子洋,还有一个是王母娘娘。
因为就在他许完愿的那个夏天,高三毕业的木子洋就离开了他。
而他灵超的夏天,在木子洋走后,就再也没有到来过。
灵超没有理会木子洋的问题,转身就走了。
一句话都没有说。
是的,很多很多的话,我都没有跟你说。
就好像我曾对你心动过,但赶路要紧,我忘了说,你也没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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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定昊坐进熟悉的红色豪车,后窗上还贴着一年多前见过的小猪贴纸。董又霖对喜欢的东西一贯长情,他见识过的。
陆定昊怕人拍,习惯性坐后座,董又霖没说什么。之前为了避嫌,他很少搭董又霖的车子,现在倒是无嫌可避。陆定昊看车上的纸巾盒,想到刚刚地上的血,狼藉无章,却总觉得背后隐约有序。
他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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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定昊坐进熟悉的红色豪车,后窗上还贴着一年多前见过的小猪贴纸。董又霖对喜欢的东西一贯长情,他见识过的。
陆定昊怕人拍,习惯性坐后座,董又霖没说什么。之前为了避嫌,他很少搭董又霖的车子,现在倒是无嫌可避。陆定昊看车上的纸巾盒,想到刚刚地上的血,狼藉无章,却总觉得背后隐约有序。
他想了想,问:“怎么会来这边?”
董又霖啊了一声,连忙取出手机点开一个程式看,懊丧似的捂了额头,回头看陆定昊:
“不好意思,我其实在这边送客人。刚刚程式忘关掉了,有新订单。你介意我先去接一个人么?”
陆定昊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你开顺风车?”
董又霖点点头,一脸抱歉:“其实蛮近的。你急么?”
“……没事的。”陆定昊动动嘴唇:“你先接人吧。”
董又霖松了口气,边发动车子边给那边打电话确认地点。陆定昊听他认真语气,跟原先在电话里跟人谈大项目时一般,严谨的沉稳。
董又霖挂了电话,陆定昊才轻声问:“你做多久了呀?”
“我在S市的时候就开过。那时候春假回家没事做,我蛮喜欢开车的,就出门赚点外快。”董又霖看看后视镜,笑容像是害羞:“我好像还满擅长的,收到的评价都很高,还拿到过程式公司给的奖章。”
陆定昊知道那种奖章,廉价的铅制,图样有上世纪工厂风的土味。他以前坐顺风车时见到过,司机说要做满三千单才能拿到,那时他还和中年司机感慨过生活不易,这三千单里不知要受多少气。而董又霖却讲得轻快,当做骄傲似的,并没有觉得辛苦。
“你这样开一辈子,也赚不来你这一辆车子的钱啊。”陆定昊低下头,看自己掌心刚刚攥出的湿。
“车子是别人给的,事情却是要自己做的。”董又霖停在红灯前,拿车上备的薄荷糖给陆定昊:“钱多钱少都是过日子,我只是想有事做。”
陆定昊接过糖果,想起某一次关于糖果和酒酿哪个贵的辩论,如今想想,好像的确不必分贵贱。
对一些人来说,只要心里欢喜,都是一样的甜。
“说起来,我第一次投资就是开顺风车做成的。”董又霖看后视镜里吃糖的陆定昊,笑道:“我跟客人聊天,听说他在创业,想法蛮不错的,就留了名片。后来去他公司看过,入了股。他的公司现在已经上市了,我还赚蛮多的。”
陆定昊忍不住笑:“那是他运气好。你买支绩优股不也一样?”
“还是要看人的。”董又霖摸摸头:“我比较喜欢跟人聊天,不是很信已经有的数据。”
陆定昊看行车记录仪镜头里沿街划过的玻璃幕墙,高大耀眼,董又霖开车很稳,不松懈的熟练。陆定昊知道董又霖以前玩过赛车,家中还有车子模型,这人的确心口如一,喜欢什么,就去做了。F1赛道也好,城市街道也好,态度都是一般。
他总在不经意时捕捉到这人身上讨他喜欢的地方,又要提醒自己,那些都与自己无关。
他已经做过一个决定,自知对谁都是最好,就不会回头了。
陆定昊把心压下去,只当对方是酒桌上的商业伙伴,才讲下去:
“我前两天见过你那个F国新东方回来的弟弟了。你们家怎么回事?把娱乐当搞笑做?钱多不怕赔是吧?”
董又霖扑哧一声笑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想了想,似乎又紧张起来:“他……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陆定昊扁嘴,心说你那个弟弟整个人都挺奇妙的,车子却刚好到地方。他堪堪住嘴,前座有人上车。他拉紧口罩,靠到一边去。
董又霖确认了身份,提醒人系好安全带,又指指后座,说自己带了一个朋友。上车的黑衣男人表示没什么问题,只是一路表情微妙,过好久才忍不住说:“你这车……不错啊。”
陆定昊几乎要忍不住笑,董又霖习惯了似的,咧咧嘴唇跟人聊起来。陆定昊听他们聊天,董又霖是有问必答,乘客也渐渐放松下来,确定这不是个会赶客下车的富二代,话匣子逐渐打开,有许多对开豪车的人的好奇。
陆定昊听得兴趣缺缺,忽然听见乘客问:“你谈朋友了么?”
陆定昊胸口一响,装作专心看风景的样子,当没听到,耳朵却忍不住听得更仔细些。
董又霖像有片刻沉吟,才答:“还……没有。”
乘客哦一声,多看了董又霖两眼,又说:“你长得这么好,又有钱,很多人追吧?”
董又霖诚恳摇头:“没有,我不大会讲话,跟我在一起……可能很闷吧。”
那人语气里有些自责似的,陆定昊舌尖抵着薄荷糖,脖子尬姿势尬到僵。
乘客收到短信,看了眼手机,脸垮下来,叹了口气:“不谈也好。”
董又霖一愣,问:“怎么说?”
乘客捏捏眉头:“谈朋友还是要好好找,找个可靠的,不要找太作的。”
董又霖几乎立刻看向后视镜。陆定昊戴着口罩都能感受到那人投来的目光,不由愣住,隔着墨镜和镜中人对视上。
“这个没办法啊。”董又霖咳嗽一声,转开目光:“找到了就没办法了。”
“反正太作的不好。”乘客又叹气:“三天两头闹分手,有时候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还不听你解释。”
董又霖的视线又打过来,陆定昊被看得莫名有了些火气,隔着墨镜在后视镜里瞪他。
董又霖迅速转眼,乖乖开车:“总会有个理由吧。”
乘客似乎受了很多苦,已经进入自己的世界,喃喃着:“理由?想跟你分手什么理由找不到?戏瘾来了看风就是雨。唉,太苦了,我到底为什么要跟狮子座谈恋爱,霸道,任性,脾气还大……”
陆定昊听乘客念念,镜子里董又霖用拳头抵住唇角,他胸口的火气就一点点堆到嘴边,终于忍不住开嗓:
“是你自己不会谈恋爱吧?”
乘客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声音从哪里来,回头看他,震慑于他的气势,一时没敢讲话。
陆定昊字字生锋:“好好的人家为什么跟你分手?你自己都不会反省一下的吗?你觉得是小事情,背后说不定就藏着大事情。明明是自己不够用心,为什么要全都推到别人身上?还有,狮子座招你惹你了?我们大狮子自信阳光正能量,戏多是因为会演,你不喜欢就别耽误人家呀。”
他脸上罩得严实,不怕人认出来,干脆不吐不快。乘客被他一轮连珠炮怼得说不出话,瞠目结舌许久。董又霖在路边停车,拉上手刹,呃了一声。
“不好意思,你的地方到了。”
乘客悻悻下车,头也不回。董又霖看男人离开的背影,苦笑道:“这次怕是要有差评了。”
陆定昊气还没消透,想道歉又撑着嘴硬,问:“你之前从来没有拿过差评么?”
董又霖认真想了想:“有一次。”
又摇摇头,笑道:“没关系的。你要去公司是不是?我设置一下导航。”
车子重新上路,这次没人再讲话。董又霖一路都开得很慢,慢到陆定昊怀疑他是否故意,却坚持一言不发,直到自家公司大楼出现在视野中。
董又霖开进停车场,在角落里泊车,看四周无人,才对陆定昊说:“到了。”
声音很轻,口气有些遗憾似的。
陆定昊说声谢谢,下了车,走出两步,又回头。
董又霖的车子还没有动,陆定昊刚走到车边,车窗就摇了下来。
“有什么东西落下了么?”
董又霖眼里亮亮,陆定昊隔着黑都觉得耀眼,脑中涌出许多前情后果,交叠着酿成今日。都算是陈年,必须作罢。
但有一个问题,他确实没有听董又霖亲口答过。
“你刚刚说,找到作的也没办法是什么意思?”陆定昊微微抬起下巴:“你谈过作的?”
董又霖像是陷入呆滞,好久,才抿了抿唇,看着他说:
“我只谈过一次恋爱。”
董又霖眨眨眼,语气试探:“我觉得……也没有很作吧。”
陆定昊在原地站了三秒,猛然回身,连再见也来不及讲。
他匆匆走楼梯上楼,一口气爬了七层,气喘吁吁,心跳如鼓。玻璃上映出他狼狈模样,额上一层薄汗,像是逃难,脚步都仓皇。
陆定昊喘了几口气,才推开楼梯间的门。办公区灯光明亮,打他一头一脸的白,他稍稍镇静下来,当着满脸惊讶的工作人员的面去林超泽的办公室。
林超泽找他来是修改新的常驻综艺的合同条款。他做事负责,每次改合同都要求艺人必须在场。陆定昊进门时制作方已经在和林超泽讲话,他示意双方继续,自己灌下一大杯水。
会议开了一个小时,大多在讨论细节。陆定昊全神贯注,把刚刚董又霖的脸从脑中挤出去,灌满一条条甲方乙方的权利义务,结束时精神饱满。制作人看他状态,也很满意,约定好现场见。
等人都散了,林超泽才笑着揶揄他:“怎么?跟Jeffrey和好了,打起精神赚钱养家啊?”
陆定昊一愣,语气冰冷:“谁在背后嚼舌根?我工作状态什么时候不好了?”
助理啊了一声:“你不是坐他的车……”
陆定昊一个白眼剜心挫骨:“路上遇见的,分手之后还不能做朋友了?”
会议室里沉默片刻,林超泽才说:“没事,我就随便问问,你看得开就好。Jeffrey最近怎么样?”
“人家自己有事做。”陆定昊扁扁唇,并不打算把那人开玛莎拉蒂拉顺风车的事迹宣扬出去:“倒是你那边,新的总裁合作得怎么样?”
林超泽往椅子上一瘫,长叹一声:“你放过我吧。据说那位小董公子在公司大会上做了个电视美食争霸赛的提案,亲手做的PPT那叫一个精彩……不过确实,挺努力的。”
说完,又探起身,问陆定昊:“你要不要帮我打听一下Jeffrey那边的口风?他如果想重新起家,我这里有几个项目可以协作。”
陆定昊盯着合同封皮,眼睑垂下一半。
“其实照我看,Jeffrey比较适合自己创业。”林超泽接过助理拿来的茶,润了润嗓子:“董家在L城放的这条线说好也不好。背景是够硬的,但牵系太多,阻力也大。”
陆定昊想起之前董家另一脉子弟出事,直接害得董又霖这边链条断掉的事。那时他们还在同一屋檐下,只是他从不过问董又霖的公事。明明是伴侣,董又霖的事他却要靠听说。
“Jeffrey想法很多,有经营天赋,行动力也很强,想到就做。你看他们公司的报表就知道,传统的大型项目只能算是平稳运行,反而是Jeffrey自己提出来的几个小型项目,都是爆款,很多公司拿去学。”
林超泽一边分析,一边把茶杯推给陆定昊:“你发什么呆?”
陆定昊把茶杯推开,平静抬头:“你跟我讲这些干嘛?想让我当说客?”
“都是为了繁荣城市经济嘛,而且我看Jeffrey也不是没那个心思。”林超泽弯弯眼角:“再说,你跟他是朋友,不想他好么?”
陆定昊看林超泽一会儿,又垂下眼:
“他好不好,跟我没什么关系的。”
林超泽也不再多说,喊人收工。陆定昊拿了合同,说要去档案室看看,放助理先回家。
公司的档案室占了两层地下空间,陆定昊还没出道以前,常在这里拿师兄师姐的带子回去看,学人家如何在镜头前做表情姿势,捡梗练梗,每一个角度都磨很多遍。出道后通告铺天盖地的来,他们这行是做得越多来活越多,生怕有一天没活做,也就没太多时间来档案室。但他还一直留着钥匙。陆定昊想,自己说不定是个怀旧的人。
他在一层层架子上把写了自己名字的带子都挑出来,甚至还有自己拍的第一支广告,有些被借走,可能是来了新的师弟师妹,代代相传的好学。陆定昊抱着一座小山去阅览室,忽然有些成就感。
原来这些年,他辛苦过这么多,留下过这么多,只是不知道有多少被记住。
他在阅览室呆到深夜。一卷带子三小时,他时而快放时而暂停,看自己曾经狼狈过欢笑过嚎啕过的脸,早年不堪入目的妆发服饰,因为紧张过于夸张生涩的表演,一点点磨砺出圆润模样,越来越鲜明的虎牙和白眼,从未离开的美瞳,舞台变大变亮变华丽,欢呼声更响了,镜中人的肩膀也更宽更舒展。
陆定昊看到眼胀发酸,看时间已经半夜三点,他头顶的大楼里还有彻夜加班的人。他翻翻身边的带子,拿出近期的一卷,是他今年跨年录的晚会。
镜头滑过绚烂火光中一个个主持人的脸,他看到自己耳上星似的银环,笑容用力的明媚,画面很刺眼。
陆定昊想起来,有人在这一夜给他发过一条语音讯息,很短,很吵,但那人的声音很清楚,很认真。
董又霖说,陆定昊,我喜欢你。
那时他劝自己,在梦里就可以把一切当真。如今梦醒了,陆定昊自问,还可以当真么?
陆定昊坐在黑暗里,看嘈杂的屏幕上满面油彩声嘶力竭的人。他们站在舞台上为人造梦,一生使命是让人信以为真。陆定昊努力做了这么久,这次或许可以为自己造一个梦。
他按下暂停,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很久没有点开过的号码。
那人睡眠质量一直不错,睡着时如果躺得太平,偶尔会打细细的鼾。陆定昊想着这些,听见那边一声喂,声音清醒紧张,像是从来没有睡着过。
陆定昊有些想笑,忍住了,问:“还没睡呀?”
“睡了……啊,不是,还没有。”
陆定昊把脚放到沙发上,一手翻开身边的老杂志,嗯了一声,没有讲话。
“有什么事么?”那人小心地问。
“没什么事,想给你打个电话。”陆定昊看着老杂志上的旧星闻,大浪淘沙,一个两个火过半边天,现在都已经没了姓名。
董又霖哦了一声,乖乖地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在做什么?”
“在复习。”陆定昊翻过一页,说:“有些事情问你。”
“好,你问什么我都会答的。”
董又霖听起来就像接受面试的毕业生,陆定昊唇角忍不住动,跟眼前广告上少年的唇边弧度重合。
陆定昊问:“你之前为什么要从家里搬出来?”
那边沉默半晌,才传来带了笑意的声音:“你好聪明,很会问问题。”
“现在是我问你。”陆定昊在那人看不见处皱眉:“你答就好了呀。”
“我想有一个自己的家。”
陆定昊的手停下,听见董又霖久别的温柔款款。
“我们家族很大。小时候我跟爷爷奶奶一起住,后来出国,住在叔叔伯伯那里。再后来回国,跟爸妈一起住。”
董又霖说话很舒服,陆定昊像听故事,蜷起脚趾。
“我们家里不管远近,都管爷爷叫爷爷,其实血缘关系也有亲疏,派系还蛮多的。我爸这边算是正统的一支。但我爸妈一早就决定了,不要我在家族做事。不管公司,也不分家产。”
“去年过年的时候,我爷爷宣布要选继承人,给每个孙子都分任务。我原本不想做的,但爷爷不许。我就选了L城这边的娱乐线,打算熬到期满就好了。”
陆定昊歪歪头,问:“那你原本要做什么?”
“我念金融的。如果不做这些,会去做投资,或者审计吧。”董又霖停一停,又说:“但我还蛮喜欢经营企业的。上学的时候我就跟同学组过商社,卖牛奶。”
陆定昊想,不只喜欢,还有天赋。
世上人只知道贫乏埋没天赋,却不知,有些人的天赋却是被富足掩盖的。因为水土丰厚,好像长出多好的树都是理所应当。太多人艳羡别人的水土,求而不得,就把别人的好归功于自己缺的部分。其实,好的是那粒种子。
这样的种子,无论在哪里都是可以参天的。
陆定昊清清嗓子,把哽住的部分劈开:“那你想过自己开公司么?”
董又霖沉默一会儿,才答:“可我是董家人。”
他的资产和他的人,都会是董家的。别人知道他是董家人,也未必敢拉他入局。被人拉去,很难保证不是别有用心。
“那如果,有一个无关的人要聘用你呢?”
陆定昊捏着手机,另一只手的指尖划过广告上少年的唇。
董又霖半天才答:“会有人愿意聘用我么?”
陆定昊动动眉梢:“你很贵呀?”
“不,我不贵的。”
那人急急辩解,陆定昊听得失笑。
“真的有人愿意聘用我么?”
董又霖问得小心,一字一句,像缎子上的绣金,轻巧仔细。
“很小的公司,跟你们董家扯不上关系,但老板不怕惹事。”陆定昊靠在沙发上,垂眼听着那边动静:“现在没有员工没有规划没有场地没有承诺,一切都要从零开始,唯一能保证的是芝麻糊喝到饱。你愿意来做事么?”
电话那边安静很久,陆定昊能听到呼吸声,不知是话筒哪边的潮汐,起落间有平静的汹涌。
“我愿意。”董又霖说:“什么时候签合同?”
陆定昊唇边婉婉:“这么着急呀?”
“有一点。”潮汐扑进那人的声音里:“我想你了。”
陆定昊停很久,才说:“明天给你消息。”
他挂了电话,没说再见,也没说晚安,放下手机,又按下播放键。
屏幕上烟花缭乱,谁在倒数,全世界欢庆新开始。人试图用仪式控制时间,却被推着步步向前。
不要停下来,陆定昊看着屏幕上戴着银环的男人,对他说,也不要回头看。
你需要的,永远只是新的开始。
陆定昊拿到支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咒骂了一番大资本家的腐朽奢靡。他如果早知道当初派对上王家送的那辆游艇能卖到这个价钱,绝对会在买房子之前下手。说不定直接升级两百平大平层,他辛辛苦苦这么多年,赚到的不过半个游艇。
那艘船对陆定昊来说有某种意义,后来意义失去了,他也拖着没有卖掉,不知算不算不舍得。而现在意义又回来了,陆定昊反而觉得可以升升级。船卖掉了,比停在那里更有意义。
他跟董又霖约在城郊的咖啡馆包厢,说好是商务会谈,别的半句也不许提。董又霖到得比他早,陆定昊到了之后就交出支票,说是公司的启动资金。
董又霖看看支票,又抬眼看看他,张了张嘴,才问:“你做了什么?”
“你不要管了。反正不是偷来抢来的,我也没有被人包养。”陆定昊翻个白眼给他看:“嫌少也没有多的了,你要反悔呀?”
董又霖拼命摇头:“够用了,比我想象中多很多。”
他回头,从双肩包里拿出电脑和一个厚重的档案夹:“我做了企划和流程表,可以讨论一下。”
陆定昊端着咖啡,隐形眼镜背后的瞳孔一缩:“你也太能干了吧?我昨晚三点给你打的电话……”
董又霖害羞似的低低头:“对不起,我太兴奋了。”
陆定昊看那人垂下的眉眼,温润颜色流利线条,有一瞬间又被美色迷惑,反应过来,忙灌一口咖啡,咳嗽着要那人开始。
这场商务会谈开了足足四个小时,陆定昊从云里雾里听到高原山地,脑子都快缺氧。董又霖反倒很有耐心。陆定昊想起这人第一次教自己出海开船,也是这样子井井有条,好像一切都很简单,这人也相信所有人都会觉得这事很简单。
陆定昊心中塞塞,安慰自己是起步晚了,努力就好,不去跟天才选手比。反正这人再厉害,也是他的人。
董又霖讲到四分之三,想喊人进来添咖啡,看到陆定昊脸色,停下来问:“是不是累了?今天可以先到这里。这周我去办注册的事。你明天还有通告,是不是?”
陆定昊的确到了界限,下巴撑在桌子上点头:“你去搞就好了。以后也是,反正你办事我放心,需要我做什么我做什么就是了。”
董又霖看他一会儿,也把下巴撑到桌子上,笑出一对浅浅酒窝,眨着眼看他:“你这样算不算偷懒?”
“放屁,老子出的钱呀。”陆定昊瞪他一眼:“你能不能做?不能做我找别人——”
“不可以。”董又霖臂上一伸,一把勾住他在桌面上乱挥的手:“你已经有我了,不可以再找别人了。”
陆定昊愣住,手上传来熟悉的温软触感,禁不住失神。
董又霖盯着他看,眼里定定的,对视间有咖啡和油墨的味道。不知看了多久,那人忍不住似的,向前探了身子。
陆定昊唇上一温,还未回神。
“陆定昊,谢谢你。”
董又霖俯身在他头顶,看着他讲,眼中脉脉,不可说。
陆定昊啊了一声,来不及讲话,已经被那人揽进怀里。耳朵贴在他胸口上,听见分明快速的振翅声。
“你心跳好快啊。”陆定昊闷声说,声音很轻:“是不是咖啡喝太多啦?”
头顶有人笑出声来,揽着他的手臂更紧了些。
“不是的。”那人想想,又说:“可能是牛奶喝太多了吧。”
陆定昊脑中有模糊的线索若隐若现,又终于反应过来,咳嗽着推开身上人,搓掉脸上的红。
“说了是商务会议,不要动手动脚。”
被推开的董又霖仍看着他,黑色的火渐渐熄下去,两捧青花石上的落雨。
“我下次会注意的。”
陆定昊拧过脸,不再看下去。
公司在董又霖的一手推动下顺利启动。这次注册挂牌没有仪式,两个人在租来的写字间里切蛋糕烧菜当庆祝。地方是董又霖自己选的,陆定昊一直吐槽他租有厨房的办公空间私心太重,董又霖做了份PPT用图表详细解释办公区厨房的竞争优势,陆定昊这些日子被他灌输得看见幻灯和报告就像看见毛概教材,只好求饶认怂。
两个月后,陆定昊在异国拍综艺外景,收到董又霖的邮件,确认了他们的第一个项目合同。陆定昊半夜打电话过去,董又霖像等表扬的孩子似的,听得陆定昊忍不住笑,摆出老板派头来要他再接再厉。董又霖答应着,又确认一遍:“真的没有奖励么?”
陆定昊叹口气,问:“你想要什么奖励呀?”
“你能不能搬回来住?”董又霖问得小心,是蓄谋已久:“总在长靖那里,也不方便……”
“不能。”陆定昊一口回绝:“林彦俊让你讲的是吧?我下周回去会买好牛蛙送他的。”
董又霖无奈地笑:“是我自己。我……跟咚咚,都蛮想你的。”
那边传来咚咚的叫声,温情招数。可惜陆定昊身经百战,心如止水无情无义:“我们现在是工作关系,要保持距离。”
“那是要一直这样子么?”董又霖紧张起来:“如果为你工作就不能跟你在一起,那我就不——”
“董又霖,你敢讲出来试试看。”陆定昊沉下声音:“你要是真的为了谈恋爱放弃公司,我会看不起你。”
那人沉默半晌,才答:“我知道了。”
陆定昊看床头放的杯子,还挂着喝剩的奶白,心又一点一点松下去:
“我们慢慢来吧。”
他想了想,声音都翻得柔软:
“上一次,可能就是太快了。我对你,你对我,都还不够了解。一旦遇到事情,很快也就散了。”
董又霖不说话,陆定昊在床上躺吓了,拉着台灯的线,叫一声:
“Jeffrey。”
董又霖嗯了一声。
“如果我们重新在一起,我不想再跟你走散了。”
那边人静静的,许久,答:“好。”
陆定昊弯弯唇角,道了声晚安,拉灭台灯。
他在暗里合眼,徐徐入梦。
这一次,他好像再也不会害怕醒过来了。
12
秋天总是过得最快,转眼就是十二月,L城处处又挂起金色铃铛和红帽子。节日季一般也是陆定昊最忙碌的工作季,通告社交处处飞,化身成圣诞树林中勤恳的麋鹿军。
他虽然暗地里当了老板,艺人的工作却从未懈怠。这小半年来,董又霖的新公司已经成了城中的热门话题。陆定昊听过太多版本的猜测,有人说是董又霖自己就是老板,只不过对外放烟雾弹避嫌。有人说董又霖背后是华氏支持,这位在家族宅斗中败阵,干脆联合外部势力跟自家作对,全境看来也只有华氏有这个野心和本事。还有人说董又霖是跟蔡家少爷联手创业,城里的二代们不愿承荫,奋发图强,未来可期。
陆定昊听着那些猜测,白眼就没停过。他出资开公司的事连尤长靖和林超泽都瞒着,全然密不透风。他自己也很少去问收益,赚到的钱都在公司账户里放着。董又霖在这几个月里做成几个大项目,还招募了新员工,做了完善的部门和职能划分,俨然有向规模性企业发展的野心。
陆定昊也渐渐不再去公司,怕被员工看到。董又霖似乎也没有一直呆在公司,陆定昊有时给他打电话,对方只说在外面,陆定昊只当他出去谈事情,没有想太多。
反正董又霖会定期给他作报告,只是无奈之下,地点只有选在他公寓里。
陆定昊第一次回去董又霖的公寓,被咚咚扑上来从头舔到尾,还把牛奶洒了一身。他一脸哭相地叫我好可怜我明明是老板,对面董又霖却哈哈大笑前仰后合,全无求生欲。陆定昊那时只想扭头就走,回去拉尤长靖看肥皂剧,一起痛骂剧中渣男。
然后那晚他却留了整夜。回头想想,他只是带着一身奶渍去洗澡,董又霖送衣服进来,他裹着大号毛巾赤脚踩在瓷砖上,一屋子水汽蒙蒙,脑子也跟着泛湿。董又霖吻上来的时候他就无法拒绝,毛巾落了地,衣服也沾了水,体内体外都有暖潮,把人卷进去了。
在董又霖的床上醒过来时,陆定昊还是有些悔的,生怕董又霖醒来会问,我们这样算不算又在一起了。好在董先生一年下来成长迅速,只是做好独门番茄炒蛋,边吃早餐边给他作报告。
陆定昊觉得,这样很好,这样最好。他跟他一起工作生活,没人知道,也不需要别人知道。
圣诞节当天,陆定昊接到综艺邀约,去P城出外景。节目拍的是节日中的城市,分各个站点,P城由陆定昊和另外一个相熟的艺人一同负责。行程是十一月敲定的,在P城只呆两天。陆定昊跟董又霖打好招呼,董又霖答应着,又有些可惜似的。
陆定昊知道董又霖也安排了公司圣诞节放假,可能有些预备节目。但工作需求大于私人需求是两人的共识,也没有太多纠结。上飞机前,他还给偷偷钻进洗手间给董又霖打了个电话,对方手机关机。陆定昊挂了电话,心里好像有些预感。
飞机在清晨落地P城,陆定昊被晨光刺醒,同行的人喊他看日出。陆定昊看了一眼机窗外,才觉得好像这里看到的太阳也没有比L城的圆。太阳的使命是发光,而光与暖举世皆一统,是没有价签的。
陆定昊脖子上架着抱枕拖着包,前一秒还哈欠连天,进了廊桥立刻精神抖擞起来。机场里已经有接机的粉丝举着牌子在等,陆定昊打眼一看,心算一番,心满意足,挂起招牌笑容跟人打招呼。
他跟同行的艺人低声交谈,彼此攀比自家粉丝的牌子,抬头时一不小心看到粉丝队伍的最后排,瞟见那个反戴鸭舌帽半张脸被墨镜遮住的熟悉身影。
陆定昊愣住,那人还举起咖啡,隔着人群对他笑出牙齿。
陆定昊忍不住骂了一句:“不要命了哇。”
同行艺人听到,问:“怎么了?”
陆定昊连忙移开眼神,搓搓眼角:“没事,还没睡醒。”
同行艺人叹口气:“真羡慕你,睡眠质量真好。刚刚飞机上也就你从头睡到尾,你是不是从来不失眠啊?”
陆定昊努力屏蔽掉视野范围内的人影,晃了晃头:“我有一阵子失眠还蛮厉害的……怕自己做梦。”
同行艺人一怔:“噩梦太多?是不是压力问题?”
“不是。”陆定昊叹口气,跟着工作人员走出机场,迎面扑来P城的晨风,有一般城市里的尘与铁的味道,并非传说中的浪漫香氛。
他吸吸鼻子:“不是噩梦,就是怕梦太好了,自己不愿意醒。”
同行艺人啧了一声:“不愧是演过大导片子的演员。”
他们上了车,同行艺人还在回味着陆定昊的话,一脸若有所思。陆定昊掏出手机,看那人拍来的咖啡和机场标识,叹了口气,回他信息:
你这是要干嘛?
等了好久,那边回来四个字:我在追星。
陆定昊嘴角狠狠垂下去,用力打字:不许搞事情!
那边干脆发语音过来,说自己也是跟朋友一道过来,想看看他,不会打扰他的。
陆定昊这才放下心来,让他好好玩自己的。
过了一会儿,董又霖又发信息来,问他今晚有没有空出来,一点时间就好,他准备了圣诞礼物。
陆定昊撑住额头,心说自己每次都败在礼物之下,未免太没出息。然而董又霖的确进步非凡,如今知道先退后进,每次都是有计划地达成目标,也不知是谁教的。
陆定昊想很久,才答应他到时候收工就联系他。董又霖开心地发了几个尤长靖的表情包过来,陆定昊看着屏幕上笑出节奏感的多年好友,基本上知道董又霖的进步从何而来了。
他想起第一次跟董又霖在山中见面,拿不准这人是真呆假呆。后来董又霖一番操作,更让他摸不到头脑,水平忽高忽低,时而很懂,时而不懂似的,差点让他以为是情场高手。
陆定昊没有告诉董又霖,上个月底董岩磊找自己吃过一次饭,主要内容是求陆定昊放他哥回公司。
董岩磊言辞恳切,说这样下去全公司都得去睡桥洞。陆定昊送他几个白眼,让他自己抢的摊子自己收拾,董岩磊脸色变了几变,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半晌,才讲出董又霖年轻时的一个惊人秘密。
陆定昊想到那个秘密,嘴角就忍不住上扬。这一年分分合合机缘交错,陆定昊终于看清这人骨肉。董又霖的天赋智商大约全都点在了事业树上,在恋爱方面全靠一张好脸和一派真心。而董又霖最早使过的那些伎俩,最大的可能性是受人唆使,可惜那些背后出主意的也都是半斤八两,一步步把人往沟里带。
他半躺在车上享受冬日暖阳,脑中浮现去年十二月里,董又霖在海上举着鱼照相的样子,心里都融化开来。
同行艺人忽然一拍大腿:“我想明白了。”
陆定昊吓一跳,回头看他:“你明白什么了?”
“美梦比噩梦更可怕。”同行艺人一脸深沉:“噩梦醒过来,发现自己活得好好的,怎么着也是逃过一劫。美梦醒过来,发现自己惨兮兮的,那谁开心得了啊。”
陆定昊眨眨眼,笑了:“你不知道美梦可以成真嘛?”
同行艺人又噎住,瞪眼问:“怎么成真?”
陆定昊拍拍他的肩,一副哥哥样子:“蛮简单的。不要一直做梦,醒了就该干嘛干嘛,梦里有什么就去做什么,就好了呀。”
同行艺人深思半晌,说:“我做过最好的梦是娶了三百六十五个老婆,每个都身怀绝技,其中还有嫦娥。”
陆定昊沉默片刻,问:“你要不要褪黑素?我有一个朋友脑子不太好,把褪黑素当美白丸买了一堆,可以送给你帮你做梦。”
两人一路讨论各种助眠产品的功效,很快到了酒店。工作人员匆匆安置,就开始做服化。他们要在入夜之前做完日间采访,晚上还要拍集市和灯展,行程很满。陆定昊只在化妆时小眠片刻,就投身紧张战斗,一整天连水都喝不上,更没空看手机。
入夜时,摄制组去了知名的C大街拍灯景。圣诞夜里,路上当地人很少,大多是游客。陆定昊被跟拍导演带着从F大道往C大街跑的时候,看到小巷深处的流浪汉蜷缩在角落。P城流浪汉很多,他一早听说过。只是两边都是繁华霓虹,衬得小巷里的暗色更戏剧化了。
跟拍导演催得厉害,陆定昊只好赶紧转场。热闹街道上灯市如昼,陆定昊和同行艺人背熟了稿子作介绍,又做了几组采访,把戏点凑足,才看看在临近午夜时收工。
这一天兵荒马乱,人都疲倦。陆定昊终于拿到手机,看到几个未接来电,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他对助理使个眼色,拉人到角落里,说要请个假,晚些时候自己回酒店。
助理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仍担心他在异乡语言不通,不放心他一个人等。直到看见街对面举着两个杯子的黑色毛线帽,才点点头,说会去跟节目组打招呼。
他们的酒店离C大街很近,也有些工作人员想在收工之后自己游玩,便没把陆定昊请假的事看得太严重。陆定昊见人都走远了,才走到街边的橱窗,看窗内的糖果,很专心似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大号纸杯递到他面前,热香扑鼻。
“喝一点,暖暖身子。”董又霖的眼映在橱窗上,像小熊玩偶脸上的纽扣。
陆定昊笑出牙齿,接了过来,喝下一口,整张脸又皱成一团。
“这什么呀?”陆定昊吐吐舌头:“整我是吧?”
董又霖笑,酒窝在盛满金黄灯光,整个人都显得暖:“是蛋酒。这边的Holiday Special,还蛮有营养的。”
陆定昊看到他笑,知道这人有一半是故意。董又霖学坏了,又或是学好了,陆定昊想,对他来说都蛮好的。
“要不要往那边走走?”董又霖自己喝得气定神闲,问:“这边人蛮多的。”
陆定昊看一眼橱窗,说等一下,拉人进了店里。
五分钟后,陆定昊怀里抱了一个偌大的姜饼房子,走出门来。
董又霖眉目含笑,纵容似的:“你要不要这么喜欢大房子啊?”
陆定昊下巴一抬:“老子的房子已经买好了。你现在乖乖帮我赚钱,以后花咱们的钱买个大的。”
董又霖端着纸杯,呛了一下。
陆定昊意识到什么,咳嗽一声,往前快走了两步。
董又霖很快跟上来,看着他,眼里盛满温柔灯色。
陆定昊凭着记忆,又走进刚才经过的小巷。光暗下去,董又霖不知他要做什么,看见尽头处有人,微微侧身,挡到他身前。
陆定昊推他一把,把姜饼屋放到流浪汉身前,说了声英文的圣诞快乐。
流浪汉从破烂羊毡中抬起头来,眼睛过亮,不知疯狂还是愤怒。陆定昊吓了一跳,但见那人没攻击动作,又咬咬嘴唇,把手里的蛋酒递过去。
流浪汉动作缓慢地接过来,眼睛依旧亮得可怕,又咧开嘴笑了,举杯对他说干杯。
董又霖也对他举举杯,牵着陆定昊离开了。
“你把我送你的礼物给他了诶。”两人走回亮处,董又霖低声说:“我是不是应该难过?”
“人家是没有家,你送杯酒罢了,怎么那么小气的呀。”陆定昊剜他一眼,一手揣进他口袋,一手拿过他举着的蛋酒,凑到嘴边喝了一口,又是龇牙咧嘴。
“真是太难喝了,以后不要买了。”
董又霖盯着他看一会儿,笑着点点头:“好。”
他们走到河边,沿着河道走,人都少了许多。陆定昊看见他们身前被路灯拉长的影子,两个紧挨在一起,溶溶落落,分不清白。
他抬起头,看见远处铁塔的轮廓,忍不住笑起来:“竟然走到这里了。”
董又霖也看着铁塔,口袋里攥着他的手握紧了。
陆定昊知道他紧张什么,笑容不改,问:“电影上映那段时间,尤长靖一直追着我问,最后那个男孩子到底被找到了没有。”
董又霖低下头:“你怎么答的?”
“我不晓得呀。”陆定昊笑出声,往他身上靠了靠,肩膀叠着肩膀往前走:“别人的故事太难了,我看不明白。我自己的故事倒是晓得的。”
董又霖愣了片刻,抬头看他。
“我是被找到了,对吧?”陆定昊眯眯眼,扭头给董又霖一个露出小白牙的招牌笑容。
董又霖停下脚步,脸上惊讶又泛起红来,半晌,靠了一声。
陆定昊哈哈大笑,捂着肚子,往前跑了两步。
“谁告诉你的?董岩磊是不是?他还说什么了?”董又霖追上来问,耳垂都飘了红:“你不要信他的话……”
“信他信你都是一样的。”陆定昊叹气摇头,笑意不收:“全是屁话。”
“不一样的。我讲的都是真的。”董又霖正经脸色,按住他的手臂,盯着他看。
陆定昊压压唇角:“那你讲来听听呀。”
董又霖张张嘴,又舔舔嘴唇,才慢慢开口:“我十六岁的时候……”
“欢喜一个牛奶盒上的小哥哥,是吧?”
陆定昊眨着眼睛,这次眼睛里是亮亮堂堂的本色,透明的清澈。
董又霖憋到眉梢都成了粉色,才吐出一句:“我比你大。”
陆定昊又爆笑出声,被董又霖狠狠捂住嘴。
“不许笑了。”男人窘得厉害,又拿他毫无办法,手上都不敢用力气:“没那么好笑的。”
陆定昊配合地点点头,董又霖松开手,他还死死咬着嘴唇。
“我本来是把牛奶盒剪成卡片,藏在床底下。”董又霖揉了揉脖子,带着陆定昊继续往前走:“是磊子来我这里玩的时候,非要把我的床当什么防空洞——他家里一直住在北方,玩的游戏也跟我小时候不一样——总之,他翻出来之后,就被我妈发现了。”
陆定昊揉着酸痛的脸,问:“那也没什么奇怪的吧?一张小卡片而已。”
“不是一张。”董又霖又摸了摸嘴唇:“是500多张。”
陆定昊愣住,扭头看董又霖垂下去的脸。
“你的那款牛奶我喝了一年,每天早晚各一盒。”董又霖侧首,露出泛粉的半边脖颈:“攒太多了。”
陆定昊好半天才幽幽开口:“你这是变态呀……”
“我那时候……其实也这样想。”董又霖捏了一把他的手:“后来我妈说,我这是追星。我是那时开始,才去了解偶像是什么的。”
陆定昊想这人一路行迹,又清楚一些,在他脑海里穿成银河,步步如灯如火,挂在他眼前眉顶。
陆定昊想了想,把头靠到他肩上:“被找到蛮好的。”
董又霖沉默一会儿,摸了摸他的脸。
陆定昊看着越来越近的塔,想,要是所有在记忆里迷路的少年都能被找到,就好了。
董又霖带他到走到塔边的圣诞树下,才停下脚步,轻轻呼了口气,握住他的手。
“我有礼物给你。”
陆定昊一怔:“不是蛋酒嘛?”
董又霖摇摇头:“是其他的礼物。我还准备了蛮久的。”
陆定昊眨着眼,看董又霖眉眼凝凝,从衣内的口袋里掏出一件银色的物事,放到他掌心。
陆定昊低头看,是一把钥匙。
“我从你搬出去之后,就开始准备了。”董又霖捏住他的手指,有些紧张:“你还记得,你做过一张卡纸的房子模型么?”
陆定昊想起来,那是他拍完大导的电影之后做的。还以为来回搬家的时候丢掉,竟然有人帮他收着。
“我在L城西边买了一块地,这半年,照着你的模型,盖了一栋房子。”
董又霖抑不住笑,看陆定昊惊讶又茫然的眼神,眉尾扬起来。
“很多人帮过忙。”董又霖想了想,又说:“蛮大的。”
陆定昊看掌心的钥匙,像托着一颗小小的星。
很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了:“可是我已经有大房子了呀。”
董又霖帮他合上手掌,拳攥着拳,十指相扣。
“不是房子,是一个家。”
陆定昊听见董又霖讲话,一字一句,从始至终的认真。
“你愿意收下么?”
陆定昊抬起头,看眼前人脸上每一寸的温柔期待。远处铁塔昳丽明亮,耳边有广场上飘来的圣诞歌声,和静水的流深。
陆定昊握紧手中的钥匙,动动嘴唇。
一边的小巷里忽然有喧哗炸响。陆定昊忙转脸去看,一群穿着节日服装的本地人猝不及防地冲了出来,一边高喊着圣诞快乐,一边把他们卷进人潮里,分给他们糖果和香槟。
陆定昊哭笑不得,看看身边也被推着向前的董又霖,那人脸上也是无奈又欢喜的神色。
他们陷入一场庆典。陆定昊想,这样或许更好。这是他与他的欢乐一刻,现在,是所有人的了。
陆定昊也跟着喊圣诞快乐,从喝得两腮酡红的圣诞老人手上拿酒喝,穿着绿裙子的仙女教母在他身旁哈哈大笑。董又霖隔着人看他,也笑了,跟着狂欢的队伍往前走,接受别人递来的食物与酒。
陆定昊大声唱歌,歌声落在河畔,又飘到铁塔下,跟另一个人的歌声揉在一起了。满地都是影子,谁也分不清是谁。直到铁塔下,才渐渐散成几条小流。
陆定昊掌心还攥着一把钥匙,是他弄丢过,又被人送回来的。
他满心欢喜,看董又霖在前面慢慢地走,忍不住叫了一声:
“Jeffrey!”
陆定昊扑到那人背上,手臂牢牢揽住他肩颈:
“现在要做什么?”
董又霖侧过头来笑,两枚黑曜星辰,照亮他漫漫余生。
“我们回家。”
—Fin—
【长得俊】合法权益 15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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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因为没有邀请媒体的想法,他们婚礼的消息在圣诞之后才流露出来,彼时二人已经坐上飞机奔赴斐济。媒体曝光了二人给媒体寄去的邀请函和伴手礼,请柬上两棵树藤蔓相依缠绕,正中间写着“林彦俊先生&尤长靖先生诚邀您,奔赴九月森林,赏十年光景。”给媒体的邀请函背面并没有写时间地点,因为事先通知过婚礼比较私人,所以这样的操作也得到了理解。
这两棵树的形象,是林彦俊和尤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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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因为没有邀请媒体的想法,他们婚礼的消息在圣诞之后才流露出来,彼时二人已经坐上飞机奔赴斐济。媒体曝光了二人给媒体寄去的邀请函和伴手礼,请柬上两棵树藤蔓相依缠绕,正中间写着“林彦俊先生&尤长靖先生诚邀您,奔赴九月森林,赏十年光景。”给媒体的邀请函背面并没有写时间地点,因为事先通知过婚礼比较私人,所以这样的操作也得到了理解。
这两棵树的形象,是林彦俊和尤长靖各自设计的,他们没有画自己,选择画对方。两棵树出奇相似,仅有花朵颜色和数量的细微差别,后来尤长靖觉得喜欢,这幅画也成了他新专辑封底。
媒体伴手礼是尤长靖挑选的,他们家一向是他来打理这些人情世故。
尤长靖给媒体送了礼包,里面包含护肤品,营养品,健康仪器,喜糖,和结婚照等大大小小礼品共八样。给工作人员的伴手礼则更加详细,还贴心附送了红包,给他们分享喜气。
“虽然他们的婚礼好像很低调,但其实每一样都是钱啊,哗啦啦听得到银子的声音”粉丝看完伴手礼邀请函之后这样说。
这个安排也是尤长靖和林彦俊坚持的,他们认为既然要保持婚礼的私密性,就也要尊重媒体的工作,也要感谢工作人员的帮助和支持。仔细算下来,这方面的开销也着实让人咋舌。
斐济天气温暖,年末时至雨季,空气潮湿。林彦俊落了地面,衣服立刻贴在身上,闷闷罩着。但是风景美得要命,天似乎被水洗过。
Justin的酒店在南迪外一座岛上,自带高尔夫球场和游泳池,是度假村规模。林彦俊和尤长靖在南迪停留不久,便要坐船去岛上,林彦俊觉得有点可惜。但等他们真的到了岛上,场景又让他觉得梦幻到无法相信。
尤长靖先回房间的时候,林彦俊自己去逛了婚礼场地。基本布置已经到位了,花朵绿植要等婚礼前三小时再挂,但他脑子里已经出现了画面。林彦俊自认是个感性的人,他很容易被小事触动,萌生一些伤春悲秋的念头。站在这里,他想起不久之前他在演唱会上突然出现跟尤长靖求婚的事情。
那一次的仪式感要远远高过这一次,他们细细商量反复争论无果,他又和舒姐一起商量很久,做好计划,再到演唱会上去的时候每一步都经过设计。而这一次只是吃个火锅偶然提起来,决定匆忙,每件事都是临时决定。两次心情截然不同,看来仪式感和开心并没有直接关系。
“喂?”林彦俊接了尤长靖电话。
“你在哪?”他可能刚刚收拾过东西,有点喘。“我们在岛上逛一下好不好。”
“好啊,我现在回去。”林彦俊转头离开,他过几天还要来这里。
明明是在梦幻而具体的场景里,他却只有家常的琐碎心情。走回去和尤长靖牵着手沉默逛海岛的时候,林彦俊意识到,爱情是星空梦幻下二人共饮的一杯清茶,同披的一件外套和对视的笑意。
大众一直在猜测婚礼参与人员名单,引起讨论度最高的是当初Nine Percent和Trainee18的成员们会不会到齐,尤其是Nine Percent,成团时互动有限,解散后虽然感情不错却都各自发展,现在能不能在婚礼再聚首成了一个有关“情怀”的话题。
王子异和小鬼是一班航班最早飞往斐济的,看他们聚首一起,大众立刻猜到林彦俊和尤长靖的婚礼是在斐济举行,讨论声势浩大,一直到三小时后范丞丞和陈立农朱正廷一起出发,热度彻底爆了。
Justin几天前就已经出国,目的地也在斐济,现在所有的悬念都挂在了蔡徐坤一个人身上。大家12月29号陆陆续续飞往斐济,而蔡徐坤的名字还挂在12月31号跨年晚会的名单上,算上单程时长15个小时的航行和4小时时差,恐怕他是赶不上1月1号的婚礼了,粉丝都觉得很可惜。
然而事实是,蔡徐坤12月29号半夜起飞,提早结束了跨年晚会的录制,连夜中转三站赶往斐济。
他走得很小心隐秘,等到大家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在香港准备飞南迪。
“船屋不错吧?”王子异把船屋海钓安排在婚礼前,想着在紧张的日子来临之前给大家放松一下倒时差。游艇改造而成的船屋慢慢前行,他们和住宿舍时一样分配,正好四个屋子。
“何止不错啊,”朱正廷戴着墨镜张开手臂,灌了风说话有点抖,“子异你这是人间天堂配置啊!”海岛边他们停了下来,船屋横在海中央,微微摇动。“我的天这也太舒服了。”站在甲板上看得到一望无际的蓝色汪洋,阳光琉璃缤纷,海风阵阵。
说是海钓,大部分人都只是躺在甲板的躺椅上休息,拿了鱼竿的只有要结婚的二位。
“把这个用手勾着,”尤长靖是钓过鱼的,海钓虽然不熟,但指导林彦俊还是绰绰有余的,“对,你这样,”他伸手过去盖住林彦俊的手,“把这个勾住,”食指压在林彦俊食指上,“让后调一下长度,放开,甩。”手腕用力,他带着林彦俊一起甩杆,“甩出去之后往回收一收,你感觉有东西拉扯你就是差不多了。”尤长靖侧过头去看林彦俊,他表情十分认真,嘴唇抿在一起很努力地感受尤长靖所说的拉扯感。
尤长靖的不真实感突然又回来了,他们从寒冬奔袭到大洋洲温暖的骄阳下,在海岛边努力钓一条鱼,那鱼不一定好吃,他们应该也分辨不清是什么鱼,然后他们和朋友们你一言我一语说上一会话,开船回岛上,明天他们就要步入礼堂做一对新人。一切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却难以想象。
莫说十年前,就算把时光倒回到一年前,他们刚刚注册的时候,尤长靖也是完全没办法想象这一天的。以后,他们还是会吵架,会有不满,说不定还会倦怠,生活的琐碎会磨损消耗他们的热情,或许还会消磨他们的爱。但好像对于这一刻的他而言,这些未来都不再重要,因为能拥有“此刻”太过于重要,能在此刻相爱太难得。
“林彦俊,”尤长靖出声提醒他,“鱼好像上钩了。”林彦俊如梦初醒,立刻开始转轴拉线。
一条鲜活生命被扯出水面,其他人都探头来看,林彦俊和这条不小的海鱼作斗争,终于把它从钩子上拿了下来。
“诶,等会炖鱼汤吧。”小鬼真诚提议。
“这不够我们几个吃吧?”林彦俊小声回应,他觉得自己此刻隐秘的骄傲有点好笑,但这是他自己钓上来的海鱼,炫耀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那我们开回去,”范丞丞对这件事特别积极,“送回酒店给厨房处理一下呗。”他拍了拍身前的栏杆。
“真的够吃吗?”林彦俊再一次小声质疑。
“我同意!”此起彼伏的同意声响起,也没人在乎林彦俊说了什么。
“那我们快回去吧,我好困。”蔡徐坤蔫得不行,瘫在躺椅上蹬腿。
结果是这条鱼厨师说并不好吃,给放生了。但他们还是喝到了很好喝的鱼汤。
“人生一波三折,”林彦俊喝着鱼汤突然感慨,“真奇妙啊。”别人只当他是突然冒出冷笑话来,都不理他,只有尤长靖听闻之后感受到了其他的内容,从桌子下伸手去牵他。
这人生里的一波三折和奇妙,只有他们知道。
“太美了,”王子异到的时候林彦俊已经在场地中央站着了,“这也太美了。”其他成员都忙着妆发,他们两个是最快解决的。距离婚礼开始还有两个小时,林彦俊倒数计时,一百二十分钟。
林彦俊也有点懵,他看着满场绿荫,似乎是迷蒙静谧的森林,那里面还有溪水流动,空气微拂的声音,中央一道拱门上是藤蔓和小花,垂地枝叶微微飘扬,写着“Evan & Azora”的小卡片系着蓝色丝带挂在各个角落。
“我最开始,其实是不太满意九月森林这个主题的。”林彦俊开口,他看着那道拱门和门下长长的铺设着青草点缀的走道,晃了晃头,“但是现在看起来,很合适。”王子异拍了拍他肩膀,说一句恭喜。
林彦俊找不出更合适的主题,他们是两棵树,是彼此的藤蔓和支持,生于九月的一片森林,就是他们。
“这个是正廷让我给你的,”王子异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小盒子,“他给你们挑选袖扣的时候也挑了一份礼物送给你们,这是我们七个的心意。”林彦俊打开,那里面躺着一颗蓝宝石耳钉。“这个和你们的袖扣是配套的,你和长靖一人一个。”王子异背着手,抿嘴笑着看他,“记得戴啊。”
林彦俊笑了,笑的时候又有点感动的心酸,他把耳钉戴在耳朵上,给王子异一个拥抱。
“谢谢,谢谢你们,谢谢船屋,谢谢酒店,谢谢你们能来。”一口气说了好几个谢谢,林彦俊觉得自己语无伦次,笑得很不好意思。
不论在心里演练多少次,他们真正在走廊尽头看见对方的时候,还是很紧张的。尤长靖走过去,不自觉有点顺拐,林彦俊和他各自手捧一束花,是栀子花带来的忠诚爱意的祝福。牵手的时候有点羞耻,这羞耻感来自于太过于强烈的情感,那里面有感动,有说不出的开心,和一些骄傲。
走过长长的走道,和一扇扇连绵的拱门,尤长靖看到小鬼,陈立农站在一侧,蔡徐坤站在另外一侧,正中间的神父隔着镜片笑着看他们。这条路看视频他们走了好久,然而尤长靖眨眨眼睛的功夫,他们已经面对面站在一起。
是在做梦吧。
“各位好,”蔡徐坤作为证婚人开始他的发言,“我答应了做证婚人之后去查我才知道,一般情况下这个位置都是由德高望重的长辈来担任的,我看了之后很惊慌,因为我德也一般望也不重,论年龄我还要叫他们一声哥哥。”说完这段全场都低声笑了起来,尤长靖和林彦俊对视一眼,低头也笑了。“但是,我突然又想起我另一个身份,我曾经,现在依然,是NinePercent的队长,那我想以这个身份,为他们送上我的祝福。今天在神的面前,和各位亲友的面前,你们终于要成为彼此人生中最重要的伴侣,作为你们的队友,朋友,兄弟,我由衷替你们开心。十年之间,你们是我见过最真切的爱情,而且更难得的是,你们不仅爱着彼此,也爱着身边的所有人。我希望,在这短暂的人生里,你们可以拥有无限长久的感情和幸福,虽然你们的故事已经进行了十年,但这个故事也刚刚开始。希望今天我们给你们的祝福能送你们一支笔,写下最好的故事。”
“谢谢我们的小队长,”陈立农接话,把被蔡徐坤带得有些感性的气氛再拉回来一点点,“那么正如队长所说,现在我们应该在神的面前,见证他们完成这个故事最重要的标点。请。”他示意神父走到中间,全场安静下来。
“在神和各位亲友面前,今天你们要成为彼此一生的伴侣,”牧师声音低沉缓慢,“你们有什么要对彼此说的吗?”他们的婚礼把普遍的宣誓环节做了改动,听到这里尤长靖和林彦俊相视一笑。
他们写这段话的时候都抓耳挠腮,毫无进展。实在看不下去,急着等这两段话串稿子的陈立农给了他们最后期限,林彦俊和尤长靖无奈地蹲在家里一个下午才终于憋出两段话来。
这期间,互相偷看嫌弃是必不可少的。他们都觉得,他们的故事和感受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描述清楚的,要怎么在短短一段话里告诉对方所有的心情?这太难了。
“我无法理解婚姻,”尤长靖说,“我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要用婚姻的形式捆绑两个自由的灵魂,但我们遇见的时候,我好像有点懂了。”尤长靖声音微微哽咽,笑着的眼睛里挂着泪,“想要拥有对方的人生,是没有理由的,而相爱的人能在一起才是自由的。”他顿了一下,看见林彦俊泛红的眼眶,深吸一口气,“我做不出生死的承诺因为我没办法左右人生,我只能承诺,在有限的时间里,我会努力去爱你,去支持你,去信任你,对你交出,我所有可以承受的理解的,我自己。”
这明显和他们商量好的内容不一样,林彦俊低头笑着,他喉头哽咽,想讲的话太多,而他也不记得自己最开始写的是什么。
“我用十年种了一棵树,”他说,“我坐在树下等它开花,但是它一直没有开。我以为它生病了,或者是要离开这个世界了,直到有一天,我看到树下落的果子,我才知道原来这棵树只是不会开花而已,它在用它的方式回应我。”尤长靖泪流在腮边,伸手去擦,破涕而笑看着他,“我想我会一直和这棵树相依为命,谢谢它给我遮阴挡雨,而我也会一直为它浇水,送养料。我也无法预知死亡和未来,但在我可看见的未来,我都会和它在一起。”
“你才不会开花嘞。”尤长靖口型这样说,笑着嗔他。
“你们可以交换信物了。”牧师示意,小鬼走过来给他们递上那对袖扣。链条袖扣戴起来很缠绵,一个人手腕伸过来,另一个人理袖子把链条从扣眼中穿过去,相应链接。在所有的袖扣中,链条式最传统也最麻烦,一个人是很难完成的,所以是比戒指更需要被别人戴上的东西。
“你不要一直抖啦。”尤长靖小声嘲笑他,林彦俊也认命地无奈笑。
“真的不太容易戴。”同样是戴这个,尤长靖很快就帮林彦俊戴好了袖扣,他扯着尤长靖袖子,用了十几秒才把他袖扣戴好,抬头眼神正好和尤长靖撞在一起。
“谢谢。”尤长靖伸手抚摸他脸颊,很自然地把他拖到面前来亲了一下。
“对,你们现在可以亲吻对方了。”牧师摇了摇头,无奈地任他们跳过流程,“我宣布,你们正式成为对方的终身伴侣。”
此刻其实有很多人围观着他们的婚礼,更多人在大洋彼岸苦等婚礼的剪辑视频,那里面记录他们的爱意,幸福和充满纪念意义的时刻。镜头帮他们记录了诸多细节,他们决赛成功出道的“世纪拥抱”,他们演唱会上突然发生的“世纪求婚”和现在的“世纪婚礼”。而镜头没有记录的,似乎更多,他们隐藏太多隐私和秘密。
不过,这一刻,世界的喧嚣吵闹,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在这个吻里交换最重要的隐私和秘密。
我所有惴惴不安,难以解释的秘密,不过是爱你而已。
而你爱我,才是这利益交换里我最应得的合法权益。
完结
2018.7.19
送给浪漫的有情人
后记:
其实一开始这文的灵感来自于星宿关系中的“安坏关系”。林彦俊和尤长靖是远安坏关系,而各自的婚星命盘落位给了我灵感,所以诞生了一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各自心怀鬼胎不愿放手”的成年人博弈。
安坏关系里,安星总是被坏星所吸引,不自觉地靠近,而坏星掌握着关系的主动权,不肯承认被安星所吸引,却不自觉地在安星人身边感到安定。林彦俊是这段关系里的安星,而尤长靖就是他的坏星。本着这样的理解,我写了他们的互动,我自认为我笔下的林彦俊要比大多数文中纠结很多,怂很多。倒不是我认为他本人就很怂,相反的在我眼里,他一直都很勇敢。但“怂”是顾虑的必然结果,林彦俊本人应该比我看到的想的还要多。而尤长靖在我笔下,除了不安感之外还多了更多主动,这也是我对他性格的理解,他的强势坚韧都包裹在圆滑的为人处事之下。
所以这篇文到现在,不止一次有人问是95还是59,在我脑子里的平行世界里,性关系上永远不可能95,但心理关系上是流动的,并不存在绝对的59或是95,他们互依共存。
很多人都讲林彦俊和尤长靖是互补的,不相似的,但在我看来他们骨子里是极其相似的。他们都很容易恐惧,很敏感,却又很勇敢。善良,执着的人,看到的世界都是透明的,所以他们才会成为朋友,成为看到世界光影和不堪之后,并行的朋友。
写到一半,他们在我的文章里有了超乎我控制的个人意识,不再受我一开始的设定所胁迫,可能是我潜意识里太想他们在一起,脑补的互动也太缠绵,所以他们才会冲破了我的设定慢慢走到一起变成HE。从第五章开始,发展就和我一开始的预想完全不同了,这一点让我很痛苦。我既不喜欢偏离主题,又没办法强迫自己让他们BE,所以这个故事有点上下脱节,这点我承认。如果我可以从头开始重新写,那很多细节可能从开始就有区别。
说实话,这篇文浪漫小言到我自己都惊讶,我从来没有专注一对CP只写感情中的细碎事情,但是可能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充满情感交集的个体,让人难以抽离吧,我脑子里的画面丰富到我有时候睡觉的时候还会蹦出来,所以这个故事让我沉浸其中,也很快乐。
我很少写现实向的文章,因为我不喜欢解读过去,不喜欢解构过去已发生的、我看到的片段里会有什么秘密,我只喜欢架构未来和其他可能性。所以这一篇是我对未来的架构,而以后我可能会有一些PWP,不带多余情节地释放一些现实向的脑洞,但是现实意义的作品可能只有这一篇了。
这一篇也就够了。
虽然很想把很多不满意的地方都改过,但一个故事的诞生有其独特的缘分和巧合,这故事里的不完美,表达的也是我自己,所以我也不做多余的控制了。
谢谢每一个看了这个故事给我点了喜欢和推荐的你们,谢谢所有的交流和感受,这是我写作路上最大的动力和收获。番外和其他片段可能会出现,在我沉浸在这个故事的平行宇宙的现在,以及可见的未来里,我可能会写一写这个让我自己也有点无法自拔的故事。但一切看缘分,顺其自然。
最后要谢谢来自@只磕西皮不谈恋爱 的长评:
又从头看了一遍,终于到这最喜欢的12章。前文早早埋下的公寓伏笔和从前的故事都一点点解开,原来从头到尾全部都是一个人,动心是你,情爱是你,猜忌是你,愤怒是你。这些词语有柔软也有刺痛,可就是与放弃无关,与分离对立。用十年和心血浇灌的果实还未完全成熟至落地,便被不可控的外界力量提前采摘。你恨它的酸涩,你恨它的粗砾,你恨它的无迹可寻,却不会放手自己的骨肉,因为那是你的一块记忆,骨血,灵魂,没有它你便不再完整。等到多年之后,时间的手将你的心捏成温柔的形状,你才幡然醒悟,原来那些互相猜忌,那些出离愤怒,那些如坠冰窟,都是因为舍不得放手,流血也紧攥,即使被伤到疼,那些热切,那些柔软,原来就是爱情的具体模样。故事从那间公寓开始,等你再次推开那道他生日编写成的密码门,他就带着最初的期待,缱绻,不设防等在原地。扎实的刺裹挟这内里柔软甘甜的果实,坚硬,却不危险。像是挑衅的宣战,又像是抱膝等待着,等待着一双手,一颗心,温柔的抚去泥土,露水、被你轻轻一碰,那壳轰然坠地,露出脆弱的皱褶,整个世界只允许你那双被温柔裹挟的手去熨帖抚平。而后肩头温热,心结开解,阳光也来作你们的见证人。
谢谢你理解,提炼,升华了这个故事。你比我还要诗意,谢谢你的总结给了我更好的写婚礼誓词的灵感。
最后,时光很长,我们必然还会再见。
2018/7/19
于家中
致支持着这个故事的长得俊女孩/男孩们
【洋灵】滥用拥抱(下)
# 脑补到头疼。总裁X小男友。
# 甜不甜不能保证,HE是经过国际认证的。
——————————————————
七
灵超用实际行动向木子洋阐释了他的人生观。
——你喜欢我,我就喜欢你。你不喜欢我的话,我再喜欢你,也不会舍不得离开你。
这让处心积虑按部就班地要把自己安插进他生活里的木子洋,铩羽而归。
木子洋的如意算盘打得响,毕竟这招曾经屡试不爽。
他想着对他好,宠着他,照顾他,让他离不开自己,这样就能掌握主动权。
小孩子嘛,最吃这一套。
前面都做到了,最后一环灵超偏偏没有配合他。
他原本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合则在一起,不合那就一拍两散。...
# 脑补到头疼。总裁X小男友。
# 甜不甜不能保证,HE是经过国际认证的。
——————————————————
七
灵超用实际行动向木子洋阐释了他的人生观。
——你喜欢我,我就喜欢你。你不喜欢我的话,我再喜欢你,也不会舍不得离开你。
这让处心积虑按部就班地要把自己安插进他生活里的木子洋,铩羽而归。
木子洋的如意算盘打得响,毕竟这招曾经屡试不爽。
他想着对他好,宠着他,照顾他,让他离不开自己,这样就能掌握主动权。
小孩子嘛,最吃这一套。
前面都做到了,最后一环灵超偏偏没有配合他。
他原本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合则在一起,不合那就一拍两散。
灵超夺门而出之后,他心里觉得烦躁得很,也想过,分就分吧,谁离开谁不能活啊。
可蹲着收拾一地玻璃茬子的时候,看到上面沾着的血迹,就像那些细碎尖锐的渣子透过灵超手上的皮肉,扎进了他心窝里。
他离开了灵超,还真的就活不舒坦了。
那段时间灵超刚好回学校准备论文和毕业的事情,公司是不怎么去了,木子洋去问人事的时候,实习证明也都发了。
他突然就觉得可能灵超真的就从他的世界里这样突然地,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吧。
家里,路口,他空着的工位,都无一例外的让自己想起他。
就连常点的那家餐厅的外卖小哥来送餐时,也会有意无意地朝门里头看两眼。
“看什么呢?”
“啊,没,没什么,最近取餐的怎么不是那个贼帅的小伙儿了啊。”
木子洋没好气地“啪”甩上门。
自己周围所有熟悉的人,陌生的人,都溢于言表地喜欢着灵超。
包括老岳,包括自己的秘书,这些“自己人”。
岳岳知道这个事,第一时间就在电话里骂了他一顿。
“我就知道你这一天天的,早晚出事儿。你怎么想的啊,往不往回追啊。”
“不追,我不能让个小孩儿给我拿住。”
“哟,这时候知道要脸啦,你早干嘛去啦,人家孩子碰着你找谁说理去。”
“我就不明白了,我对他还不够好啊,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挤兑我。”
岳岳说半天口也渴了,叹了口气,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搞对象这个事儿,是光对他好就行了吗,我还对他好呢,他跟我搞吗?”
听到这话木子洋气不打一处来摔了手机就跑到岳岳办公室,砸开他办公室的门,一脸阴郁地瞪了他半天。
“你你你你你干嘛啊?”
“你敢和他搞给我试试。”
灵超又在学校忙起自己的生活,他拼命让自己和平常一样,和跟木子洋在一块儿之前一样。
那天跑出去一路上血慢慢顺着手掌往下滴,他就那么着在路人的侧目下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回到学校才处理。
校医一边数落他,一边用镊子夹玻璃渣子,接着消毒,他疼得满头大汗。
所以他分不清,是那天手心里的疼让他刻骨铭心,还是这两年根本早就开始蚀他的骨锥他的心了。
不过好在,不停歇的时间让他手心的划伤慢慢结痂,心里的事儿也是时候该忘了。
接到岳岳电话的时候,他是犹豫的。
两个人去学校后街吃烤鱼,灵超下决心岳岳要是提到木子洋一个字儿,他就立马撤。
一顿饭下来,岳岳和他讲上学时候的事情,讲出来创业的不容易,讲了很多人生的无奈和无助,就是没讲木子洋。
岳岳的目的是叫他回去工作,说现在在校招,他要是还想继续回去干,那位子就不招人了。
他的第一反应当然是回绝,但这其实是个还不错的机会。
岳岳也没强求,又开始在烤盘里夹鱼肉,也不看他。
“弟弟啊,你被鱼刺儿扎过吗?”
“嗯,小时候被扎到过。”
“那你现在也没怕过这玩意儿不是。”
把鱼肉夹进嘴里,吧唧吧唧地嚼了两口咽下去,喝了口酸梅汤,发出非常爽快的声音。
“你放心,岳叔在,他不敢欺负你。”
半个月之后,灵超拿到毕业证学位证的第二天,就回公司办了入职手续。
刚刚入职需要交接的工作有很多,灵超怕自己耽误了进度,常常是午饭晚饭也没时间吃。
别人去吃饭了,他还要看材料,有的时候啃块面包,有的时候只喝几口水。
玻璃板背后的木子洋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事情,他每次都叫秘书订两份餐,可他不敢开口。
连着几天,就站在单面镜旁边,看着隔板后头忙来忙去的小脑袋,等着手边的饭菜凉透。
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天,就有人不断地往木子洋的办公室送花。
大捧大捧的红色玫瑰,俗里俗气的,灵超每次看见都会这样想。
说不在意是假的,但他只承认自己只有一点点,一点点的在意。
是一个新的跟在他身边的人吧。
他会对这个人像对自己一样好吗?他会喜欢这个人吗?
摇摇头,他拍拍脑门,想要保持清醒。
—— 既然提了分手,那这一切都和你没关系了。
可为什么看到他有新的开始,心里还会酸酸的呢。
红玫瑰花束送来的第五天,灵超还依然只能透过隔板瞪着玻璃板后的办公室。
Adi手里头拿着需要批准的报表在工位上抱怨,老板最近总是拉着脸,她是一万个不想去找他。
灵超侧过头去想了会儿,甜甜地冲她咧嘴笑。
“Adi姐,我现在手头也没什么事儿,要不我帮你送去吧。”
Adi一下子扑过来,把报表塞在灵超怀里,给他飞了个吻。
“就知道我们小灵超最贴心了!姐姐爱你!快去快去,这个急用。”
Adi拉着灵超的胳膊拽他起来,又推了他两把,灵超冲门口木子洋的秘书点点头,瞟到座位背后放着的玫瑰花束,调整好表情才敲门。
他一推门就看到红着鼻头的岳岳瞪圆了眼睛,和他寒暄了一句就离开了。
木子洋的态度还和从前一样,他也四下踅摸了一圈,没什么奇怪的地方,除了旁边冰箱上摞着的两人份餐盒。
本来还算缓和的表情,瞬间变了个样子。
灵超在心里暗骂自己,没记性,没出息,早都已经分手了,还惦心这些有的没的。
“我错了还不行吗。”
“老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佯装潇洒地出了门,把报表交到leader手里,灵超缩在工位没了心情。
其实想了很久,在真的确定他身边有了别人的时候,心里还是会不好受。
从此之后,他们的关系就只是老板和员工了吧。
灵超吸吸鼻子抬起头又看了眼那一大扇玻璃板,趴在桌子上。
八
新的工作日开始,木子洋就一直不在公司,听同事说,他好像回老家了。
持续一个星期看不见那个人出出进进的,灵超甚至开始微微地担心起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拉着岳岳想偷偷问他,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弟弟,我给你看个绝密资料,保准儿你能笑一天,我都笑了两天了。”
灵超看到他手机里的照片时,说不上什么感觉,只觉得手心里的小痂痒痒的。
是一张木子洋肿起半边脸,额头还有擦伤的,万分可怜的照片。
他控制着自己询问事情原委的好奇心,对,是好奇心,绝对不是担心。
“你知道这怎么搞的嘛?”
灵超摇摇头,眼神里却满是对于下文的期待。
“他爹揍的。”
“为什么啊?”
脱口而出带着担心的疑问句,换回了岳岳高深莫测的笑容。
“他回家和他爸妈摊牌,他爸一生气一个烟灰缸撇过去,他也没躲砸个正着,这会儿估计还跟医院缝针呢。”
“摊什么牌?”
“这不他妈总逼他相亲嘛就……那个……呃……”
岳岳摸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说,又瞟了眼灵超,拍拍他的胳膊。
“他罪有应得,弟弟你甭可怜他。”
“我没有…”
灵超垂着眼皮若有所思地离开,岳岳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犯罪。
木子洋回家找父母摊牌是没错,他爸气得想要揍他也没错,但这脸上的伤,根本就是他躲他爸的时候一回身撞在书柜棱角上,自己作的。
看着灰色的小脑袋无精打采地耷拉了一下午,岳岳有些于心不忍。
这俩人,何苦呢。
木子洋再次出现的时候,额头上还贴着创可贴,满脸胡茬,憔悴得不像样子。
公司里议论纷纷,灵超也总能有意无意地听到些风声,说老板让人给甩了。
每每听到,灵超总会垂下眼睛,手指头无意识地扣着圆珠笔,再不经意地抬头看一眼工位前方的玻璃板。
玻璃板隔开了两个世界,这一头是他,另一头就是木子洋。
为了新的人去和家里摊牌了,却又被甩了。
灵超不知道自己是该幸灾乐祸,还是感叹命运。
他一直也没有否认过自己心里还喜欢木子洋的那份感情,但长久以来的独立习惯,和略微纠结的性格,让他没办法再对有关木子洋的事情做出什么回应。
简而言之,就是拉不下脸来。
三番五次的,他开始怀疑自己回来工作的决定是不是正确,同时他也很怕木子洋其实暗地里早就受够了他。
当初说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赖在他眼前。
周五下班,他还躲在格子间里偷偷地给岳岳打电话。
“喂,岳叔。”
“怎么了小弟。”
“我还是觉得——”
“哎你干什么呀干什么呀……”
岳岳嚷嚷了两声,电话突然就断了,灵超又试着拨回去几次,还是不通。
回想刚刚电话里的情景,他突然就慌了,满脑子都是香港警匪片里绑架的戏码。
他站起来环视偌大的办公室,大家都走光了,握着手机的手心开始出汗。
正当他方寸大乱的时候,木子洋慢悠悠地从办公室里头出来,一抬头看见他焦急的样子竟也跟着担心起来。
“怎么了?”
灵超瞥了一眼,不想回答,但却不得不把事情告诉这个唯一可以求助的人。
木子洋想了一会儿,舒展开眉头笑了,像以前一样,伸手摸摸他的头。
“嗨,老岳没事儿。”
灵超别扭地躲开他的手,瞪着眼睛冲他嚷嚷。
“你这个人有没有良心啊,岳叔可能被坏人绑架了呀。”
好久没有和他好好交流的木子洋此刻觉得连被他大呼小叫也是极其幸福的一件事情。
“‘绑’他那人他认识,你真甭担心了。”
灵超将信将疑地看了眼手机屏幕,还是多少有些不放心。
木子洋劝自己忍住,可他看着柔软的灰色发旋,还是没忍住,伸手抱住了眼前的人。
这个动作他想做很久,忍了很久了。
灵超扭扭身子,想要推他,木子洋却哑着嗓子抱得更紧。
“你别动,求求你,别动,我就抱一会儿。”
从未有过的委屈和哀求的声调顺着灵超的左耳刺激他的脑膜,他徒然地垂下双手。
“你看你那么关心老岳,可我也是个被你‘绑’了的人啊,你不看看我吗?”
木子洋又收紧了些胳膊,灵超被他勒得难受,把头往右边蹭了蹭,也是个明显抗拒的动作。
“不能再喜欢我一次吗?”
“是因为被甩了,所以才来找我么。”
灵超闷闷的声音从他的左肩传来,他松开胳膊,抓着他的肩膀低头问他。
“说什么呐?”
“没什么,我要下班了。”
灵超撅着嘴巴垂着眼睛也不看他,又晃晃肩膀,甩开他的手,低头收拾桌子和背包。
木子洋也没动,就那么一直盯着他低垂的小脑袋半晌,高深莫测地笑了。
灵超从学校宿舍搬出来之后,和公司一个新同事一起合租了一套小公寓,一人一间小卧室。
室友小尤是个矮个儿的小胖子,操着一口南方口音,每天最大的兴趣就是八卦公司里的人。
整个周末灵超都窝在家里,看着小尤没心没肺地咔嚓咔嚓咔嚓吃零食。
木子洋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灵超的手机搁在茶几上,小尤靠在旁边看电视。
“‘Y’?Y是谁啊?”
“没谁。”
灵超刚洗完手还湿乎乎地抢过电话,跑到厨房去接。
“今天有安排吗?”
“和你没关系。”
“我在你们小区东门,你出来吧。不然,我正好过去看看你室友,尤什么来着,公关team那个。”
“卑鄙。”
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灵超挂断电话,气鼓鼓地穿衣服换鞋。
小尤看他突然要出去的架势,问他要去哪。
“你别管,警告你今天你不许出门啊,不然下次别想让我给你买薯片。”
快速出了门,留莫名被凶的小尤一脸问号。
熟记于心的那辆奥迪果然就停在小区东门,这里不比木子洋住的高档小区,周围人来人往的,小店也不少,尤其是周末更热闹。
木子洋那样的人,就靠在车旁边,周围路过的大爷大妈年轻男女都要多看他两眼。
“什么事?”
“带你去个地方。”
“天都快黑了。”
“那地儿就是天黑才能去的。”
见他不动,木子洋几步绕过去当街就抓着他的肩膀和胳膊往车里塞。
他也就那么半推半就的,跟着木子洋来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夜店。
两个人第一次遇见的地方,灵超对这儿没多少好印象。
木子洋停好车拉着灵超的手往里走,灵超想抽回手,无奈木子洋攥得特别紧。
紧到像是想把两只手揉在一起。
木子洋用自己的宽肩和长腿开辟出一条路来,一手攥着灵超的手,一手扶着他的肩膀直奔二楼,来到当初他第一次看见他的那个栏杆旁。
他从后头环住灵超,把下巴靠在他的耳旁,一手指着楼下的角落。
“你看,我当时就是从这儿看到你的,一见钟情。”
灵超不自在地抬抬肩膀,目光却又不自觉地看过去,他也恍惚地想起那天晚上不自觉地抬头往楼上瞟的样子。
感受到他视线落顺着自己手的方向落在了那个故事开始的角落,木子洋收回手圈在他的腰上。
“两年了这儿都没变,我们也重新来好不好?”
灵超张张嘴,还没等他说出话来,木子洋突然松开手,他也回头望过去。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生一脸惊喜地抓着木子洋的胳膊手舞足蹈。
“哎哟喂,这不是洋哥嘛,我的天啊,好日子没见着了。”
说完才看见被木子洋身体挡住的灵超,女生眯起眼睛,手还是没离开木子洋的胳膊。
“别拉拉扯扯的。”
“这位是……”
木子洋拽出自己被攥着的胳膊,又搭在灵超肩上,把他往前推了推。
“我男朋友。”
灵超惊讶于听到的不是原本的“弟弟”,反应过来便抬头瞪了他一眼张嘴就要解释。
还没等灵超开口辩驳,木子洋就像知道他要做什么一样,毫不避讳地转头就去亲他,突如其来的熟悉感觉,甚至让他忘了拒绝。
“不进去喝一杯吗,里头可都是你老相识啊。”
女生的话这时候响了起来,打断了木子洋的继续深入。
“是不是瞎啊,看不见老子忙着呢,滚滚滚。”
木子洋回头看愣在原地面色尴尬的女生,拧着眉头骂了句。
女生脸上也挂不住,但毫不示弱地冲着愣住的灵超眨眨眼。
“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也这样儿。”
感受到怀里的小孩僵直了脖子,木子洋想掐死这人的心都有了。
“我那时候特小不懂事儿,是我瞎,我瞎了还不行吗。”
“她叫你去喝一杯呐你怎么不去啊。”
“你听我说……”
灵超气鼓鼓地抬脚就朝着木子洋的皮鞋使劲儿踩了下去,木子洋吃痛地弯下腰。
哒哒哒地跑下了楼梯,灵超更气地其实是刚刚被亲的时候下意识地顺从,而不是拒绝。
就好像习惯了,已经训练成条件反射的动作。
感受到身后一阵吵闹,他也不想理,不给木子洋留任何机会,打了个车就回家了。
九
半夜是被岳岳的电话吵醒的,灵超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听清楚了电话里的声音,却连滚带爬地下了床,随手抓了钱包和钥匙就出门了。
坐在出租车里的时候,满脑袋都是岳岳着急的声音。
“洋洋从夜店楼梯上摔下去了,撞到了头,你快来啊弟弟。”
挂了电话,“木子洋要死了”六个大字在他脑袋里自动循环播放,他攥在一起的手发着抖,强忍着喉头的酸涩感,还是控制不住从嗓子眼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出租车司机不停地从后视镜看他,这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孩子像是天塌了一样。
“小伙子,没事儿吧?”
灵超也透过后视镜看过去,摇摇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到了医院,灵超扔了一张纸币过去转头就跑,他真的很怕来不及,来不及告诉他。
——我其实还是喜欢你的。
我还喜欢你,不管你喜不喜欢我。
岳岳一把扶过跌跌撞撞跑过来的灵超,握着他冰凉的手安抚他。
“没事,洋洋没事,他就是还没醒。”
灵超什么也听不见,抓着岳岳的袖子,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哭起来。
“岳叔他在哪啊岳叔?”
岳岳拉着他到特护病房的门口,把门稍微推开,灵超透过模糊的眼睛就看见病床上的人插着一堆管子。
他突然有点害怕靠过去,他怕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抖着手摸过去,床上的人闭着眼睛,被子下的胸膛还在有规律的起伏着,让灵超松了口气。
却像泄了气的充气玩偶软塌塌地靠在病床边。
他伸手抚上木子洋额角留下的疤,心里越发的难受。
他不想计较那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了,和木子洋本身相比,他那些敏感和骄傲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可突然见到这副光景,他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世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像是在等着他最终的宣判。
异、常、安、静。
灵超看向滴滴作响的心电图机,直起身子眯起眼睛盯着吊水的吊瓶,瞟了眼伫立在一旁的呼吸机。
目光又回到了木子洋紧闭双眼的脸上。抱着胳膊靠在呼吸机旁一动不动,默不作声。
就这么着安静了一会儿,原本躺着一动不动的人,眼皮抽搐了几下,微微睁开了个缝儿。
没看见刚刚还触碰自己的人,病床上的木子洋微微欠起脑袋,僵直了身体。
灵超从呼吸机边上踱过来,皮笑肉不笑地垂着眼睛看他。
“演啊,继续啊。”
“这……我……”
灵超撇着嘴看他尴尬的样子,一起跳整个人摔上去,猝不及防地压在了木子洋的肚子上。
木子洋闷哼一声,插在身上做样子的管子也纷纷掉落。
灵超抽过他旁边的枕头就往他头上砸,一边砸一边嚷嚷。
“你怎么不去死啊,气死我了你!啊!啊啊啊!”
岳岳和刚刚灵超过度惊吓并没注意到的大个子男人听见声音推门进来,就看到灵超一边叫唤,一边骑在病床上,用枕头怼在木子洋脸上。
“哎哟弟弟,你别再给他捂死喽,他刚刚脑震荡……”
“出去!”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灵超停下手指着门口冲岳岳喊,他旁边的大个子还想走过来被岳岳拉着出去了。
打累了的灵超手撑着木子洋的肚子喘气,木子洋的头发凌乱的散在额前,他从被子里抽出手放在灵超的手背上,抓起他的右手,细细地摩挲他掌心细小的疤痕。
“疼吗?”
“你呢,你疼吗?”
“我心疼。”
他知道灵超在问他额头上的伤,他却答非所问。
灵超把头撇向窗户一边,也不看他,上扬的嘴角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其实今天晚上我是想和你说,以后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你要的喜欢,你要的安全感,你要的所有东西。前提是你不能不要我。”
“那我要是不想要呢?”
灵超倾身过去,两个人瞬间离得很近,近到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我反正都一股脑的给你了,你不要也得要。”
木子洋轻笑着,伸手擦了擦灵超眼角的泪痕,又握回去。
“你这什么,又要演霸道总裁吗?”
灵超抽出右手,抬着木子洋的下巴,慢慢贴过去。
“那个我还用的着演吗?”
木子洋略带鼻音的哼笑打在灵超心里,他眨眨眼不置可否。
接下来强势地冲着木子洋有些干裂的嘴唇咬了上去。
闭着眼睛的他能感觉到木子洋嘴里溢出来的笑,不甘心地又轻轻咬了两下,挑衅的动作换来了木子洋压上他后脑勺的手。
“哎对了我说那个……呃……”
听见动静灵超一下子翻身下来,窝到特护病房宽松的床上不敢抬头。
岳岳洪亮的低音在推开门的刹那就被倒吸冷气的抽气声代替,他赶忙带上门。
“没事没事我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
木子洋抄起手边的枕头使劲儿甩过去。
“滚啊你!”
灵超把脸埋在胳膊里不肯抬头,刚刚的勇气全不知道跑哪去了。
木子洋往旁边挪了挪,伸手去拨弄他的头发。
“怎么害羞啦?”
灵超伸胳膊使劲儿地怼木子洋的肚子,但还是没抬头。
木子洋先是任他打,后来真的感到疼了就笑着去抓他的胳膊。
“你知不知道你多招人喜欢,不只是我,很多人都很喜欢你,我都嫉妒死了。”
灵超终于把头抬起来,仰着脑袋看他,灯光投射到他眼睛里,像是撒了层星光。
“所以整天叽叽歪歪没有安全感的应该是我吧,啊?应该是老子吧?”
木子洋边说边抬起灵超的胳膊,又松手,拽起来再松手,细瘦的胳膊一下一下拍在他肚子上。
“问你话呢。”
没得到答案的木子洋用肩膀顶顶灵超的脑袋瓜儿,灵超撑起脑袋甩甩头发认真地看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他露在被子外头的锁骨。
“我现在明白一个道理,安全感,只有你自己才能给你。”
木子洋翻翻眼皮无奈地笑,伸长胳膊把嘚嘚瑟瑟的灵超搂进怀里。
“很久很久,没有抱着你睡觉了。”
“那你都抱谁来着。”
掀开被子一溜烟钻进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在他胳膊上,灵超仰着头问。
木子洋用手戳他和几个月前比凹陷下去的脸蛋。
“别想套路我,我虽然脑震荡了,但是脑子还是清醒的。”
灵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继续抬杠。
温暖的怀抱和安心的感觉让半夜爬起来的他涌起一阵困意。
又自顾自卖了半天惨没得到回应的木子洋一低头,感觉灵超已经闭上眼睛了。
“哎,哎,你不是来看我的吗,就这么就睡啦?”
“唔……”
灵超拍拍他动弹的胳膊,又调整了下姿势。
自己选的小祖宗,还能怎么办?只能宠着呗。
木子洋不敢再动胳膊,冲着他的头顶轻声说了句晚安。
十
“醒醒,醒醒,回家了。”
木子洋迷迷糊糊地伸手在床上划拉,空空如也,他一下子惊醒。
被突然坐起来的木子洋吓了一跳的岳岳,往后撤了一步。
“你这是垂死病中惊坐起啊,吓我一跳。”
“他人呢?”
“谁啊?”
岳岳四处看看,满脸疑问。这样子让木子洋也开始怀疑自己,他揉揉太阳穴。
“行了,不逗你了,小弟一大早就走了。”
“嘶,我看你真的是……”
“干嘛呀!干嘛呀!这凡子给你搞来的病房你给钱了吗你!给钱了吗!”
不提这个病房还好,一提起来木子洋都后怕。
要是昨晚灵超戳破真相之后更生气,怪他们骗他,他真的只能以死谢罪了。
“昨天……怎么样儿啊?”
岳岳凑进来小声问他,还带着无法言说的猥、琐、笑、容。
“你是禽兽吗?你还有脸说你!我今天我就和你绝交老岳!”
当木子洋踏进公司第一眼就看见那个隔板后头的灰色的小脑袋变成了深棕色。
他最喜欢的发色,他还记得。
一上午,把椅子推到单面镜前头,靠着椅背翘着腿目不转睛地瞧着忙活来忙活去的灵超。
秘书进来几次也被老板吓坏了,这简直就是一个变态偷窥狂啊。
“对了,帮我订两份午饭送过来。”
中午下班之前,木子洋给灵超发了个消息和他说一起吃午饭。
灵超点开信息并没有回复,但是脸上满是控制住的笑容。
他心里想着,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木子洋,得折磨折磨他。
但当他毫无预兆地推开木子洋办公室门的时候,木子洋还没来得及合上百叶窗。
灵超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工位在单面镜的正中间。
“你有毛病吧你这个人。”
准备破罐子破摔的木子洋丢开遥控器,从背后抱他,指着窗户外头的那个位置。
“你以为,我能忍着那么久都看不见你吗?”
两个人的身高体型,再适合不过的拥抱姿势就是背后抱。
木子洋很喜欢,他觉得这样就能把小崽子包在怀里,让他不受到一点儿伤害。
灵超也很喜欢,他觉得这样把后背交给最信任的人,周身环绕的都是安全感。
灵超也往外看过去,心里头不忿,自己当初偷偷地往这边看,带着怒气的,带着不满的,带着悲伤的,都被这个人看个正着。
像是做坏事被当场抓住的孩子,他心里头多少有些不舒服。
使劲儿捶了几下他交叉在自己胸前的胳膊发泄不满,木子洋低头又吧唧亲了他一口。
正巧窗外还没去吃饭的Adi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吓得灵超一震。
“哈哈,别怕,他们看不见里头,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
“你说呢?”
木子洋低头去咬他的耳朵,他躲开,又甩掉他的手。
“吃午饭。”
两个人一边吃午饭,灵超一股脑的把两人分开这段时间的疑问抛出来。
木子洋也耐心的一一解答。
“你以后午饭必须和我一起吃,不吃或者啃面包,我就扣你工资。”
“哼,资本家。”
木子洋把餐盒里的肉块挑出来扔进灵超的餐盒里。
“多吃点,我都硌得慌。”
“嗯?”
“我是说,你赶紧从你那个小猪窝搬回来。”
被瞪了一眼以示警告的木子洋正襟危坐,不敢再胡说八道什么。
“你家才是猪窝吧。”
这话是真的,木子洋在遇到灵超之前都是请家政阿姨打扫的。
灵超在那里住的那段时间,实在是看不下去他糟糕的生活习惯,经常动手给他收拾屋子。
不得不说,别看他年纪小,他是真的很贤惠能干了。
“你要是不搬,我就把那谁你室友,尤什么来着,给开了。”
木子洋瘫在椅背上耍着无赖。
“你怎么不讲理呢你这个人?”
“你见过哪个霸道总裁讲理的。”
最终,灵超还是搬了过去,小尤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挽留他。
“我还去哪找你这么好的室友啊。”
灵超盘腿坐在沙发上学小尤抱着他大腿不让他走的场景,笑得前仰后合。
“那是他的问题。”
木子洋慵懒地侧躺在沙发上,伸手就捧起灵超的脸来回晃荡。
“你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啊?啊?啊?啊?”
灵超被他晃的头晕,靠着他的腿缓了半天,又一手拍上他的肚子。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你得给我写个东西。”
说完跳下沙发也没穿拖鞋,蹦跶着从里头的房间翻出纸币,又蹦跶出来。
木子洋依旧半靠着沙发看他跳来跳去。
“咱家这地是烫脚还是怎么的。”
灵超盘腿坐在沙发下的毯子上,把纸笔在茶几上铺好,伸伸手叫木子洋过去。
不知道他耍的什么小把戏,木子洋直直的伸起胳膊。
灵超摇摇头,站起身拉着胳膊给他拽起来,拍了他后背一巴掌,又盘腿坐回原先的位置。
“懒死你得了。”
木子洋慢悠悠地坐在他身后的位置,后背顶在沙发上,灵超坐在他双腿间。
两个人有点挤,灵超稍稍往前蹭了蹭。
“写什么啊?”
他两只胳膊绕过怀里的人,抄起茶几上的笔,歪着脑袋看他的侧脸发问。
“卖身契。”
“噗呲。”
灵超听他笑,边瞪他边打他胳膊。
“笑什么,快写。”
“好,你说我写。”
“你就写,从今天起木子洋卖身给灵超十年,不对,写一百年吧。”
“从今天起,木子洋卖身给灵超一百年。然后呐?”
灵超一会儿挠挠头,一会儿抓抓下巴,一会儿再空中挥舞手臂,显得很亢奋。
“木子洋只能喜欢灵超,只能对灵超好,只听灵超的话。”
木子洋手里的笔顿了顿,敲敲灵超的鼻子。
“那你呢?”
“我不管,是你卖给我,签不签吧你就说。”
无所谓地耸耸肩,木子洋又继续写。
“我来想想啊,还有什么,哎,你瞎写的什么啊。”
“我爱你啊。”
他说完扔下笔,借着这个姿势把脸凑上去,把小孩抗议的话都堵在了嘴里。
靠的再近再贴,少了拥抱,就算太远。
阳光透过玻璃窗射进来,直直地照亮了白纸上三个大字。
“我只对你有感觉。”
有了感觉之后……拉灯,散了吧。
END
【洋灵】早熟 ——上
非现实,师生向。
为了满足自己对小弟高中生形象的幻想,以及对我们敬爱的李老师这个称呼的具现化。
(本来要通宵重写论文的本仙女到底在做什么啊orz)
######
主啊,我向您忏悔。
我所犯下的罪过,皆出于爱。
————
一
四月,院子的树都在抽芽。
俗话说春困秋乏,尤其是座位被调到窗边的那一周里,灵超每天都被笼罩在困意里。
春风扬起教室里并不干净却带着阵阵花香的窗帘,正好能盖住坐在最后一排的灵超。
他不喜欢自习课,尤其是要在课代表的淫威下集体背诗词的语文自习。
耳边响起“当、当、当”的响声,沉浸在睡梦中的少年皱眉,是谁这么大胆,扰他清梦。
他抬起头,揉...
非现实,师生向。
为了满足自己对小弟高中生形象的幻想,以及对我们敬爱的李老师这个称呼的具现化。
(本来要通宵重写论文的本仙女到底在做什么啊orz)
######
主啊,我向您忏悔。
我所犯下的罪过,皆出于爱。
————
一
四月,院子的树都在抽芽。
俗话说春困秋乏,尤其是座位被调到窗边的那一周里,灵超每天都被笼罩在困意里。
春风扬起教室里并不干净却带着阵阵花香的窗帘,正好能盖住坐在最后一排的灵超。
他不喜欢自习课,尤其是要在课代表的淫威下集体背诗词的语文自习。
耳边响起“当、当、当”的响声,沉浸在睡梦中的少年皱眉,是谁这么大胆,扰他清梦。
他抬起头,揉揉眼睛,不悦地抬头看向站在桌边的人。
一个陌生人,很高,很……奇怪。
“睡眠质量真好啊。下课来办公室来一趟吧。”
没给他提问拒绝或接受的机会,那个人笑了一下就转身走了。
他右边的眉毛轻微的抖了一下,欠起身拍拍前座女同学的椅子。
“这人谁啊。”
“你刚是真没听见啊?”
“什么啊。”
“替老王的代课老师,老王回家生孩子去了。”
“老师?语文老师?……他?”
灵超坐回去,瘫在椅子上,脚踩着桌子的横梁晃着椅子玩。
质量低劣的廉价薄窗帘,随着院子里的风一阵一阵往上扬。教室里别的窗帘都被系成一个团垂在窗户旁,但灵超不喜欢那样做。
他手里攥着课本,眼睛却看着窗外,半透明的窗帘一下一下罩着他,偶尔还会拂过他的发梢。
痒痒的,他抓了把头发。
去语文办公室,要穿过整个三楼的走廊,灵超穿着白色的连帽卫衣,手插在黑色的校裤口袋里,晃晃当当地往另一边走。
路过开着门的班级,有认识的朋友,他还扬扬手打个招呼,或者在走廊里遇到一起打球的朋友,上去踢一脚再跑。
他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一路有很多女生偷看他,有的女生还会脸红。
有时候他也会觉得她们有点儿可爱,会笑着点点头,心情好还会回个“嗨”。
到了办公室门口,他把手从裤兜里掏出来,又塞进有点儿长的卫衣袖子里,敲敲半敞的门。
灵超是每个老师都认识的,不是因为他作恶多端,只是因为,他是所有老师防范学生早恋的头号敌人。
但是他们又很矛盾地,还挺喜欢见到这个小机灵鬼。
“报告!老师……您找我。”
没有掌握一点儿这个代课老师的信息,他和所有在办公室看他的老师都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走向了右边角落的办公桌。
因为那个人的头发已经露出了隔板。
——坐着也很高嘛。
老师抬起头来,眯起细长的眼睛看他,然后拉开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晚上不睡觉?”
灵超没想到开场白会是这样,僵在椅子上。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眼珠一转,甜甜一笑。
“对不起老师,下次不会了。”
老师好像也没有很生气,看他笑,也对他一笑,露出整齐的牙,向上翘着的嘴角,看起来很温暖。
“作文五十分,语文考试不及格。”
灵超倒吸了一口气,从衣袖里露出一小截手指挠挠头发。
“为什么没穿校服。”
还没等他回答上个问题,代课老师就又瞟了眼他的卫衣。
“上课还睡觉。”
老师手里的圆珠笔一下一下点在桌子上,灵超循声望过去,是一双漂亮修长的手。
其实他现在还云里雾里,他一点都不觉得眼前这个穿着白衬衫牛仔裤还露了脚踝的年轻人是代课的语文老师。
“老师,你叫什么啊?”
“……木子洋。”突然的插嘴也让年轻的老师愣住了,随后便笑着说。
灵超觉得他笑着说话的声音就像是把窗帘吹起来的四月的风。
还带着学校里玉兰花树的香味儿。
那次被叫到办公室之后,灵超突然开始认真地背古文,背文学常识,也开始做他最讨厌的阅读理解。
木子洋代课之后,同学们都感觉对语文有了兴趣,特别是女同学们,每天等着盼着上语文课。
他和别的老师不一样,说话很有意思,爱讲段子,个子高有压迫感但并不会发脾气,也很讨班上男同学的喜欢。
他们会叫当面叫他洋哥,他也不生气。
灵超会在课上的时候偷偷地玩手机,他不怎么打游戏,木子洋来了之后,他开始在各种社交软件上搜索代课老师的信息。
然后,他知道他比他们大七岁,他以前也是这个高中的,他读了师范大学的研究生,还没有毕业回母校实习。
他把他们一一记在自己的习题册背面,写着写着,他突然体会到了那些把他记在自己本子上的女孩子们的心情。
会是一样的感受吗?应该是的吧。
他也会在课上杵着脑袋呆呆的看木子洋,当然这种事做多了,也会被发现。
“回神儿,灵魂呢?”
响指打在他眼前的时候,灵超才回过神来,扭了下发酸的脖子,不好意思地撇嘴笑。
木子洋没追究太多,含笑望了他一眼,又转身往讲台走了。
下课的时候,灵超突然非常不开心,因为每双周的周五,语文课都会变成化学或者物理。
他是理科生,以前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他现在很讨厌没有语文课的日子。
作为走读生,他可以选择不上晚自习。毫无灵魂地收了书包,灵超想了想,在抽屉里拽出两张卷子,随便用笔打了两个问号,攥着就往走廊里跑。
每天放学是学校最乱的时候,会有别的学校或者别的年纪的学生过来看他。
灵超,这个高中的校草,会引起围观的存在。
一出门就撞上一截人墙,隔壁学校很有名的校花穿着改短的校服裙子来找他。
“灵超!”
“啊?”
急忙拨开人群的灵超被叫住,他回头看画着精致妆的女孩儿,等着她的下文。
“这个给你。”
女生涂着淡粉色指甲油的右手递过来一个叠得整齐的纸条,里面还夹着一张电影票。
灵超望了眼走廊尽头,又看了眼女生,礼貌一笑接过来边喊谢谢边撒腿就跑。
人群里爆发了一阵惊叹,因为灵超至今没有收过谁的礼物和情书。
灵超随手把纸条胡乱塞进卫衣的前兜,奔到办公室门口,又马上停住,展开了攥在手里皱了的卷子,深吸了口气,喊了声“报告”。
没开灯的办公室有点儿暗,里面只有木子洋一个人,一边儿咬着面包,一边儿备课。
抬头就看灵超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有事儿吗?”
“老师,我想问你几道题。”
木子洋把面包放进包装袋扔进抽屉,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接过发皱的卷子。
灵超把两只手背在身后,心里突突突地跳着。
他分不清是因为刚才跑得太快,还是因为面前木子洋认真的侧脸。
扫了两眼画着问号的题,木子洋眨了眨眼睛,然后轻声笑了,抬头看着显得很紧张的灵超,开口问道。
“你不会?”
“啊?啊……”
灵超突然懵了,他都不记得自己拿的是哪张卷子,于是慌乱地往卷子上瞟,脸颊开始微微泛红。
一切小动作都逃不过木子洋的眼睛,看到灵超发慌的眼神儿,他翘起嘴角。
“此情可待成追忆的下一句,现在能记起来了吗?”
“能……记起来了。”
灵超脸上的红晕更加深了一层,他咬着下嘴唇,有点儿不好意思。
“那下一个,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想起来了吗?”
灵超扁扁嘴,没说话,暗骂自己也不看好了,这下真尴尬了。
木子洋站起身,比灵超高出整整一个头,他把卷子握在左手里,右手轻拍了拍灵超微微垂着的脑袋。灵超抬眼看他,背在后头的双手已经微微出汗了。
“最近对语文学习很感兴趣啊,老师看到你的努力了。”
“不是……”
灵超下意识地反驳,他打心眼里不想让木子洋这样想。
——不是我对语文感兴趣了才来找你,是因为你的出现,才让我对无聊的东西产生了兴趣。
可他说不出口,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这句话,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太过暧昧了。
木子洋依旧笑笑,眯起眼睛,放下的右手从灵超卫衣的前兜里抽出一张小小的纸。
“电影票?”
灵超也突然一愣,他根本没看见那纸条里夹了什么东西,随手放在卫衣口袋里的时候,差点滑出来。
“啊对,老师我其实这次来,是想说,您能跟我一起去看个电影儿吗?”
“我?”
木子洋不可思议地反问,他偏着头眯着眼睛打量眼前这个学生。
他是他见过的最精致,最好看的男孩子了。
即使上课走神儿,犯错误的时候,也让人气不起来,只能无奈地笑。
“对……对啊,就,很有教育意义的电影嘛,可以写个观后感什么的。”
灵超望着天花板,自己也编不下去了。
空气瞬间安静,窗外叫不出名字的鸟叽叽喳喳地叫着,灵超不敢抬头看老师的表情。
木子洋笑着摇摇头,把电影票握在手里,又弯下腰去撕了张便签写了什么,连同卷子一起塞给暗自懊恼的灵超。
“回去吧,明天好好听课,不要再走神了。”
灵超垂头丧气地出了办公室,用手使劲儿捏着卷子,黄色的便签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才发现那不是电影票,上面写了一串手机号码。
心情忽然豁然开朗,灵超又看了一遍便签上的数字,对折揣在校裤口袋里。
看着走廊外头像橘子一样的夕阳,他喊了一声,然后跳起来摸了一把走廊的天花板。
回到班级门口,看到隔壁学校的校花背着书包还等在门口,他一拍脑门儿,完了。
“你回来啦。”
女生热情大方,过来就想挽他的胳膊,他尴尬地抓抓后脑勺,顺势把胳膊抽走了。
“那个……你找我什么事儿?”
女生收回胳膊,一直望着他笑。
“你收了我的东西。”
“说到这个,你能把另一张电影票也给我吗?”
“嗯?”
灵超不好意思地笑笑,但眼里带着期待。
“我妹妹一直说想要看这个电影,但是我没抢到票,你借我用用,然后我请你吃饭怎么样。我会和她说是一个特漂亮的姐姐请她看的。”
被夸了的女生有点儿害羞,被一起吃饭的承诺诱惑,没多想就从粉色的钱包里抽出了另一张连着号的电影票。
灵超接过票就转身跑回教室抓起书包,想了想又翻出钱夹子,抽出一张纸币出门的时候递给女孩儿。
“不能白要你的票,下次见!”
然后一阵风一样的跑下了楼。
二
星期六一大早,灵超就从床上爬起来,攥着手机想了半天,对着便签上的电话号码输入,然后发了一条短信。
完成这一套动作,已经是起床后的一个小时了。
灵超睡得头发都翘起来,脸上也都是褶子,攥着手机在书桌前抖腿。
当啷一声,他紧张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打开一看是爱他的10086。
暗骂了一句,他抽出纸巾擦了擦屏幕上的汗渍,点了锁屏,又摁开,关上,又摁开。
一上午,手机从100%的电量,愣是被他折腾下去一半,可是那条短信还是孤零零地躺在手机里,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他从钱包里抽出黄色的电影票,星期四的晚上他才发现那是最近网上炒得很火的初恋小清新纯爱电影,立刻捶胸顿足。
木子洋该怎么看他啊?
吃完午饭昏昏欲睡地下午,灵超靠在床上辗转反侧,他觉得自己真是个傻帽。
手机响了起来,打破了春日宁静的下午,灵超伸手摸床头柜上的手机,不小心直接挂断了电话。
摸过来之后才发现,来电显示正是便签上的那串数字。
他赶忙坐起身,握着手机在心里骂自己,然后忐忑地拨了回去。
“喂?”
“对不起!我刚才不小心给挂了!”
对面不出意外地响起了一声轻笑,那是木子洋最让灵超觉得好听的声音。
“没关系,我上午有些事情,刚刚才看到信息。”
“嗯,哦那个……”
“电影是六点四十开始吧,我们五点见怎么样,老师请你吃饭。”
“行啊。”
挂了电话的灵超,变得无比雀跃,他在房间里绕来绕去,不知道该穿哪件外套,不知道要不要准备什么,最后他决定去洗个澡。
洗澡的时候,他突然冷静了,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变得像一个要去约会的傻小子。
他妈问他和谁一起出去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说出是他的老师,而是随口说了一个同学的名字。
但一想到,可以在学校之外看到不一样的木子洋,甚至可以像朋友一样和他一起吃饭,他就忍不住地心跳,很兴奋很期待的那种。
脱掉卫衣,他也套了件衬衫,然后穿着牛仔外套打了车去了商场。
他到的很准时,可木子洋比他到的还要早,他走出商场顶层的电梯的第一眼,就看见比周围人高出一头的木子洋,穿着白色的卫衣和牛仔外套,靠在柱子上看手机。
他暗自后悔,为什么临时把卫衣换成了衬衫。
“老师!”
木子洋抬头眯着眼睛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咧嘴一笑,往前走了几步摸了摸他的头发。
“今天打扮得很帅嘛。”
灵超笑笑,回了一句,我哪天不帅啊。
木子洋挑了挑眉盯着他,灵超不自觉地就移开目光,双手插在衣兜里四处踅摸。
“吃什么啊我们?”
“老师请客,你随便选。”
“那……去吃海鲜火锅?”
木子洋轻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然后舒展开,笑着点点头。
“那走吧。”
灵超一蹦一跳地跟在木子洋身边,两个人走扶梯下去,一路也惹来很多人侧目。
火锅上来之后,灵超就一个劲儿地吃,木子洋偶尔吃两口,更多的时候是往锅里加菜,再把熟了的东西夹进灵超的碗里。
吃到打了饱嗝的灵超瘫在椅子上,才意识到木子洋没怎么吃。
“老师你怎么不吃啊?”
“我不太爱吃海鲜。”
“啊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啊?”
灵超又开始后悔,他觉得自己刚刚太不成熟了,竟然只顾着自己吃而忽略了木子洋的感受。
“没什么,我中午吃很多,主要是我觉得它们长得太丑了。”
灵超笑嘻嘻地扶着椅子向桌子倾过去。
“老师原来你是个外貌主义者。”
木子洋笑着看了眼灵超,然后喝了口酸梅汤,用纸巾擦了擦嘴,站起身来。
“不好吗?”
说完直奔柜台结账,灵超坐在椅子上,歪着头看了会儿付钱的木子洋,发现和他说话的柜台服务员在偷偷地笑。
灵超也擦了擦嘴,对着手机屏幕查看了一下,小跑着去到木子洋身边。
“走吧。”
木子洋偏头对着他招手,灵超凑过去抓了抓木子洋的袖口,回头看了眼还盯着他俩脸红的服务员。
离电影进场还有一段时间,两人索性在这一层闲逛,灵超路过冰淇淋店的时候多看了两眼。
细小的动作却也没能逃过木子洋的眼睛,他拉住还要往前走的灵超的胳膊。
“想吃吗?”
灵超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他是很喜欢吃甜食,经常被朋友笑话像小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在木子洋面前表现的成熟稳重一些。
但是本能让他犹豫了一下,刚想否定,木子洋就拽着他的胳膊往冰淇淋店折回去了。
“想吃哪个,我请你。”
“不太好吧……”
“不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那就要个甜筒吧。”
灵超看了眼价目表,伸出手指了指最便宜的那个甜筒。
木子洋看出他的心思,也没说什么,和店员说“要两个甜筒”。
交了钱,木子洋掏出手机看了眼,和灵超说去趟卫生间,灵超一个人靠着柜台旁的墙等着甜筒出来。
直到甜筒开始要化了,木子洋才甩着手从卫生间出来,灵超见他出来赶忙把手里的甜筒递给他一个。
“怎么不吃?”
木子洋接过已经开始往下滴的两个甜筒,看了眼灵超。
“想等你一起吃啊,我还以为你被马桶冲走了。”
木子洋笑着掐上他的脖子。
“你个小崽子怎么和老师说话呢。”
“我错了我错了。”
木子洋刚洗过的手还沾着冰凉的水珠,刺激的灵超缩起脖子往旁边躲。
四月,天说热不热,说了那个不冷,可是商场已经格外大方的开了度数很低的中央空调。
灵超一边舔冰淇淋,一边打了个冷战。
“冷吗?”
灵超又舔了两口,才缩着脖子冲木子洋笑笑。
“我的心里很暖。”
木子洋也笑了起来,咬上甜筒的脆筒,咔哧咔哧。
电影演的什么,灵超不知道。
他并没有睡着,却也没法投入到无聊的剧情里,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用余光瞟了一晚上木子洋幽幽暗光之下的侧脸。
散场之后,灵超伸了个懒腰跟在木子洋身后出去。
木子洋停下脚步,回头问他。
“你说女主临走的时候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
“啊?什么?”
灵超尴尬地挠了挠头,他根本什么都没看进去,想起刚刚自己的痴汉举动,他就紧张地眨了眨眼睛。
木子洋照旧轻笑了一声,眼里多了些什么东西,没有再问他,抬手搂过他的肩膀。
“你这孩子……走了。”
晚上躺在床上,灵超开始睡不着了,他抬手摸摸自己的肩膀。
和朋友出去玩或者打球的时候,都免不了勾肩搭背,他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是现在,他竟然觉得被搂过的肩膀热热的,那热气到现在都无法消散。
他闭着眼睛,回想那时候他们接触的温度,回想那时候木子洋的表情,回想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
直到后来睡着,他的脑子里还满满的都是木子洋冲他温柔的勾起嘴角。
三
再次见到木子洋,灵超突然发现,自己不敢看他了。
上课的时候,他不敢再看着木子洋发呆,下课的时候也不敢再攥着完全没动的卷子去问了。
但他还是忍不住在木子洋转过身在黑板上写好看的粉笔字的时候偷偷抬眼,在他喊完下课抓起书本走出教室的刹那偷瞄他的背影。
灵超不再觉得飞扬起来能遮住自己的窗帘很舒服了,也不再觉得窗外吹进来的微风那么惬意了。
木子洋的出现改变了他世界里的一切准则,所有的东西都颠倒过来。
灵超却控制不了这一切的发生。
春季运动会是个发泄情绪和旺盛精力的好时机,正好连着三天都不用上课,灵超也不再担心这三天自己和木子洋碰见。
因为身高的原因,他跳高成绩不错,高一的时候就给班级加过分,可今年体育委员又来游说他去跑五千米。
反正正好觉得很不爽,跑个长跑也能发泄一下,本来不太擅长长跑的灵超想着就同意了。
五月初北方的天气飘忽不定,刚下完雨的操场对于灵超现在身着的短裤背心来说还是凉了点儿,他本来就没有多少脂肪,又高又瘦又白得发亮,杵在人群里非常显眼。
陪他来的同学也忘了带他的衣服,他哆哆嗦嗦的在原地坐着热身动作,到最后还是抱起了肩膀。
“灵超。”
熟悉地声音从队列外头传过来,大家都侧头看过去,有几个男生热情地打起招呼。
“哎老师!”
“洋哥怎么过来了!”
木子洋冲他们笑笑,摆摆手,然后径直冲灵超走过来。
“你跳高啊?”
“嗯。”
没和他打招呼,灵超只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看你冷得直哆嗦,也不知道先加件衣服。”
说着把自己的运动服外套脱下来披在灵超身上,想要抬手拍拍他的头,手臂停在半空,拐了弯,拍了拍他的肩膀。
“加油。”
灵超点点头,却没抬眼睛看他。所以他也不知道木子洋责怪地瞥了眼和他一起过来的同学,也看不到给他披衣服的时候满眼的温柔笑意。
最后高二的跳高记录被刷新,灵超也奇迹般地得了第二,输给了一个专业跳高的体育生。
回到班级方阵,班主任和同学都给他鼓掌,过来夸他,他也骄傲地拍着胸脯,接过同学递来的饮料。
坐在最后一排单独的椅子上休息,他拧开饮料大口大口的喝,怀里还抱着那件运动外套。
墨绿色的外套上面有淡淡的海盐味儿,那是木子洋身上的味道。
他长这么大没喜欢过什么人,不知道什么是心动,什么是爱慕。
坐在椅子上出神,感觉旁边一束目光投过来,他反射性地转头,看见隔着一个班的另一个班级的代理班主任——木子洋正在看他。
看见他看过来还冲他笑笑,他愣了一下,连忙把抱在怀里的衣服扔在旁边的椅子上。
想了想,又赶忙捡起来叠好,深吸了口气朝另一个班级走过去。
木子洋就斜靠着双杠架子含笑看灵超别别扭扭地走过来,也没迎过去。
“给,刚才谢了。”
灵超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跑道,把外套递了过来。
“怎么都不叫老师了?”
闻言,‘老师’两个字让灵超转过眼来看他,看了一眼又撇过头去。
“谢谢老师。”
“别那么客气,恭喜你,下午加油。”
灵超又瞪大了眼睛看他,下午五千米比赛,他怎么知道自己参加了呢。
木子洋忽视掉他眼里的疑问,把目光投向正在比赛的操场。
不知道是早上着凉了,还是吃什么吃坏了,中午开始灵超的肚子就不舒服,体育委员来问他下午还能不能跑,他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灵超有一个优点,也是他最大的缺点,就是他不肯服软,不肯认输。
哪怕要逞强,哪怕自己很难受。
五千米要围着操场跑快十三圈,他在起跑的时候胃里就一阵翻腾,他紧咬着嘴忍着,才跑了一圈浑身就已经开始冒汗了。
他一手捂着胃,低着头继续跑,黑色的头发慢慢地也开始被汗打湿。
直到眼前开始一片模糊,他已经不知道跑了多久,耳边偶尔会传来震天的加油声,也会传来陪跑同学的询问,可是他说不出话来,胃部的疼痛让他喉咙发干。
可就在这种情况,他都没有开口,或者停下脚步。
冲过终点线的时候,他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悠悠转醒,他躺在床上,外面的光晃得他眯着眼睛适应了好半天,这时候突然窗帘被拉上。
床边站着身材修长的人,穿着墨绿色的运动服外套,转过来冲他笑。
“老师?”
“没想到你现在醒过来,忘记拉窗帘了,晃到你了吧。”
灵超摇摇头,想起身下床,木子洋两步迈过来摁着他的肩膀不让他起来。
“你先喝点水,别着急起来,休息一下。”
灵超确实浑身没力气,被那么一摁就又缩回床上。
木子洋出去外面的办公室和校医要了杯水,然后又进来把门关上拉了椅子过来坐在床边。
“慢点喝。”
伸着手的样子是要喂他喝水。
灵超眨眨眼,伸手要接过纸杯,木子洋躲开他的手,笑着看他。
灵超又抬眼看他,也就顺从地让他喂着喝了两口水。
“你这个孩子,逞什么强啊。”
灵超把脸扭到一边,看着从窗帘缝儿里透出来的阳光,不自觉地撅起嘴来。
“我不小了。”
熟悉地轻笑传来,以前让灵超觉得温柔好听的笑声,现在却点着了他心里的无名火。
“你笑什么?”
木子洋听得出他语气里的不忿,也没恼火,把纸杯搁在桌子上,又给他拉拉被子。
“身体不舒服,还上场,你是真不怕疼啊。”
灵超不明所以地望了他一眼,木子洋从被子里拎出他的手臂。
雪白的皮肤上有一小片擦痕,应该是晕倒时候被跑道上的小石子划的。
他本来没什么感觉,这么看着却也觉得有点儿刺痛,灵超皱了皱眉。
“这会儿知道疼了,腿上也破了,你说你,脸长得这么好,怎么不长心眼儿呢。”
说完把他的手臂塞进被子里,又拍了拍他的头,起身想要出去。
“老师。”
“嗯?”
“你要走了吗?”
木子洋笑着看了看遮着窗帘的窗户,又把目光转回他脸上,轻轻点点头。
“你不是不想看见我嘛。”
“我没有。”
灵超低下头小声地说,他自己说这话都没有底气,他只是没想到木子洋早都看出来了。
“走之前,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木子洋还坐在椅子上盯着他,嘴上也还挂着笑,一点儿没有生气的样子。
灵超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被子里的手绞着床单,过了半天,才抬眼看他。
“老师,我……我觉得……”
木子洋没说话,依旧那样望着他,但灵超觉得那眼里,那笑里,都在告诉他一句话。
——【我都知道。】
安静了一会儿,木子洋低头笑笑,起身又看了他一眼,转身的瞬间灵超从被子里抽出手拉住了他的衣服。
“老师,你能不能不走啊。”
木子洋转过头来看着他,无声地看他,就像在问他为什么。灵超当然也说不出为什么。
只是昏暗的医务室病房,无力的身体,发慌的心,让他这么做。
叹了口气,木子洋抬手握住他抓着外套下摆的手,然后又坐回椅子上,另一只手揉乱他额前的头发。
“我不走。”
叠在被子上交握着的手,正好被透过窗帘缝的那一道光照着,成为了整个房间最明亮的存在。
两个人,谁也没松手。
灵超心里砰砰直跳,手心也开始冒汗,但他不敢动,用眼睛偷偷瞟木子洋的脸。
他很怕他一动,木子洋就会松手,但他又害怕他手里的汗让木子洋不舒服。
像是感觉到了,木子洋另一只手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抬眼看他。
“怎么了?不舒服?”
灵超摇摇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师,你有喜欢的人吗?”
木子洋挑眉看他,语气里带着点儿不解。
“你呢,你有吗?”
“我有。”
灵超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被握着的那只手也跟着用了用力。
感觉到了手里传来的力量,木子洋垂眼笑了,然后又看他,抽出了自己的手。
“都出汗了。”
“老师……”
探身取了架子上的毛巾抓过他的手,木子洋没说话,给他擦手心里的汗。
灵超抿着嘴,咬着牙,他忍着马上要脱口而出的话,用尽全身力气。
把毛巾搭在床头,坐下的木子洋目光一直盯着他的手指。
“你手很好看。”
说完又握住他微微有些发抖的手,比刚刚还要用力一些。
灵超楞了,暗淡的眼睛重新找回了光,他情不自禁地咧开了嘴,露出了整齐的牙齿,张着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深吸一口气,灵超借着握在一起的手的力量,用力拉了一把,少年的力气总是不小。
木子洋被拉得往前倾倒,一只手探出去找平衡,不小心碰倒了床头桌子上的纸杯。
半杯水刹那间流出杯子,顺着桌沿滴到地板上,水渍在白色的地上晕开称一朵水花。
灵超闭着眼睛不管不顾地微微挺起脖子,两个人碰触的一刹那,灵超觉得快要跳出来的心突然安静了下来。
安静地,可以听见水滴在地上的声音。
他睁眼看眼前人的眼睛,木子洋也同样看着他,眼里不是惊讶,不是愤怒,还是那么温柔,温柔里带着一丝责备。
然后木子洋又轻声笑了,垂了下眼睛,原本无所事事的另一只手撑在枕头边上,弯下了身子。
一阵和风吹动了窗帘,从窗帘中逃出来的光斑斑驳驳地在被子上跳来跳去,甚至调皮地晃了晃灵超紧闭的眼睛。
他握紧了手中的手。
他觉得这只手带他到什么地方,他都会义无反顾,奋不顾身的跟着去吧。
哪怕是万劫之境。
“傻小子。”
木子洋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TBC
【洋灵】死于威尼斯
这回不太虐,但也不太甜,就是……平平淡淡才是真。(对。
《死于威尼斯》是小说名,并没有人狗带。orz
和威尼斯也没有一丁点关系,毕竟还是贫民窟人设,出道后设定。
善待自己,善待他人,哈哈啊哈哈哈。鞠躬。
————————————
【Such was Venice, a city half fairy tail, half tourist trap.】
分开活动有一段时间了,四个人准备凑到一起开个会。
因为每个人行程不同,作息不同,还住在一起难免有些为难。
岳岳说约个时间,大家商量一下。
但其实,大家都没有搬的意思,又聊了一会儿最近自己的事情,卜凡说定了餐厅去吃饭吧...
这回不太虐,但也不太甜,就是……平平淡淡才是真。(对。
《死于威尼斯》是小说名,并没有人狗带。orz
和威尼斯也没有一丁点关系,毕竟还是贫民窟人设,出道后设定。
善待自己,善待他人,哈哈啊哈哈哈。鞠躬。
————————————
【Such was Venice, a city half fairy tail, half tourist trap.】
分开活动有一段时间了,四个人准备凑到一起开个会。
因为每个人行程不同,作息不同,还住在一起难免有些为难。
岳岳说约个时间,大家商量一下。
但其实,大家都没有搬的意思,又聊了一会儿最近自己的事情,卜凡说定了餐厅去吃饭吧。
木子洋抬眼看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灵超,他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跟着大家笑。
心灵感应好像存在,灵超也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咧嘴一笑。
“洋哥。”
木子洋起身过去,顺手就去摸毛茸茸的后脑勺。
“我想搬出去。”
手还尴尬地停在半空中,灵超却早他一步站起身,跳着去抓岳岳的胳膊。
木子洋斜了眼三个人的背影,把手收回来。
吃饭的时候没人再说搬家的事情,卜凡还和灵超因为抢一块牛排差点用刀叉打一架,岳岳笑着煽风点火,并没有一点劝架的意思。
木子洋也笑着看,一切如常。
可木子洋没有参加到“战斗”中,就是最大的反常了。
岳岳用胳膊肘怼怼一直埋头吃饭的木子洋。
“哎你怎么啦?”
老岳一把年纪说话尾音还是自带撒娇,木子洋又笑了声,细嚼慢咽地把嘴里的东西全部咽下去。
“没怎么啊,太累了吧。”
“哟哟哟哟哟哟看你那矫情样儿。”
可能两人暗搓搓地对话吸引了还在打闹的两个弟弟,卜凡停下来整整衣服,伸长脖子探过去。
“怎么了怎么了?”
灵超也坐正身子看过去,对视的下一秒便移开眼睛,又一如往常的把盘子里的东西全部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嚼着。
木子洋收回眼神,瞪了眼卜凡。
“敢和小弟抢吃的,是我拿不动刀了还是你卜凡凡飘了?”
“哎哟我的哥哥啊我冤啊……”
灵超又伸出罪恶的叉子从举着双手的卜凡的盘子里叉切好的牛排块儿。
看着卜凡敢怒不敢言的可怜样儿,岳岳和木子洋也跟着笑起来。
是啊,还和以前一样。
木子洋低头看了眼自己盘子里,切了半盘子的牛排块儿。
罪恶的小叉子,一餐饭一次都没有伸过来。
吃完饭,岳岳和灵超还有其他工作便被保姆车匆匆接走了。
卜凡和木子洋开车回公司,车上放着卜凡最喜欢的rapper的新歌,他一边开车一边跟着节奏晃,木子洋右手肘靠在车门上用手撑着头。
自嗨了一会儿的卜凡在等红灯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说哥哥,你今天状态不太嗨啊。”
木子洋翻了个白眼,调整了一下脑袋的姿势,斜着眼睛从后视镜看正紧张观察他表情的卜凡。
这个弟弟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别谁心都细,而且肠子短得很,什么话都藏不住。
木子洋有时候很害怕他,怕他把所有自己想要隐藏的实话看穿,然后都抖搂出来。
“你嗨,你再那么开车,我都怕我见不到今晚的月亮。”
“今天阴天哥。”
“行了你,跟老岳一天天的别的没学会就会贫。”
红灯跳转为绿灯,卜凡拉手刹踩油门,终止了没有答案的对话。
“哥,你有什么事儿就和我说,我和你是一伙儿的。”
还有一个转弯到公司的时候,卜凡很认真地说了一句话。
木子洋也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笑着打了他一拳。
“傻样儿。”
公司楼下和宿舍楼下一样,每天都有熟悉的、陌生的面孔出现,带着或热切,或欣喜,或冷漠的表情迎接他们。
他们应该已经麻木了,习惯了。他还记得刚开始遇到一脸冷漠,甚至怨恨的表情的时候,心里还吓了一跳。
第一反应是,小弟会不会也看到这样的脸。
他会不会害怕呀,他会不会没有管理表情,他会不会说错话,做错动作。
后来,小弟还是健康快乐地长大了。
晚上一个人回到宿舍,家里只有工作回来的灵超自己。
像是白天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一样,木子洋打了招呼就去冰箱找吃的。
翻了半天,也只剩下半块蛋糕和两个苹果能直接入口了。
拿了一个苹果在水池里洗,想了想又把另一个也拿出来洗了之后,甩干净上面的水,敲了敲弟弟们房间开着的门。
“吃苹果吗小弟?”
“啊我不饿。”
灵超抬头看他,瞪着可爱的大眼睛。
木子洋走进房间里,抽了张纸巾垫在桌上,把苹果搁在上头。白色的纸巾唰地一下被水滴阴成透明的状态。
“那就饿了再吃。”
“行,谢谢。”
灵超又把头埋进手机里,桌子上还摊着看到一半的书。
又咬了两口苹果,木子洋伸手去翻压了一角的书页,还没等碰到,灵超啪地一声把书合上,站起身来。这让木子洋只看到了书封面上的几个英文字母。
“洋哥,我想收拾一下。”
木子洋皱了下眉头,又很快舒展开。
小弟长高了一些,长胖了一些,性格沉稳了一些,变了一些。
以前,也从来不会和自己说谢谢。
“你和老岳凡子他们说了吗?”
“说什么?”
整理衣柜的灵超探出头来,没明白他的问题。
木子洋又靠近几步,扶着衣柜的门。
“你要搬出去的事儿,和他俩说了吗?”
“还没。”
“那么说,我是你第一个通知的人。”
“嗯。”
灵超点点头,又埋进衣柜里翻腾。
“那我还得感到荣幸呗?”
木子洋还是习惯性的笑着,微长的刘海遮住细长的眼睛,捏着衣柜门板的手指微微泛白。
好像没听到一样,灵超半天拽出一件发皱的衬衫来。
然后仰头冲木子洋吐吐舌头。
“又皱成这样了。”
木子洋嫌弃的皱着眉用食指和拇指把衬衫从灵超手里拎起来,仔细端详。
“这是我的那件吧。”
灵超也把头凑过去看。
“哎?是我的吧?”
“我的是XL,你是L,你是不是傻了。”
木子洋垂着眼睛看近在咫尺的灵超的眼睛,那双眼睛很深邃,又很清澈,看得他感觉自己被吸进去没办法出来了。
灵超也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撇过凑过去的头,把衬衫抢回来。
“那我帮你熨了吧。”
“你的那件呢?”
“啊?”灵超最近的反应总是慢半拍,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能和嘴巴同步的话。
“我说,和我这件一样的那件L呢?”
“哦……我找找。”
一顿折腾,木子洋已经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坐在床上盯着黑色T恤和棕色头发中间的一小截白皙的脖子出神。
终于,灵超手里攥着皱成两团的衬衣站在木子洋面前。
“我去找熨斗,咱们家原来是不是有个熨斗来着,岳叔给扔哪了。”
灵超跑到岳岳和木子洋的房间里去找熨斗了,木子洋却没向往常一样跟过去,他环顾了一圈无比熟悉的房间,什么都没变,只有角落里明明应该在储物间的行李箱。
他过去拎了拎箱子,是有重量的,看来小崽子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他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他只觉得刚刚吃下去的苹果在胃里翻腾得难受。
木子洋出了房间扶着对面卧室的门框,盯了会儿蹲在地上翻柜子的灵超。
缩成一团的小弟,还和以前一样,喜欢把头搁在膝盖上。
“找着了吗?”
灵超闻声抬头看向他,又委屈地摇摇头。
木子洋走过去,从自己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布袋子,在里面拽出很久没用过的蒸汽熨斗。
“这熨斗是我的,又不是老岳的,你跟他那儿翻腾什么呢。”
明明口中说着‘咱们家’,可连是谁买的都忘了。
木子洋有点儿生气,他把熨斗放在床上,布袋子上的细小灰尘在乳白色的床单上染出了个印子。
他走向灵超蹲在他对面,盯着他的眼睛。
可灵超没有像以前一样也盯着他,然后做个鬼脸,或者扑上来揍他。
他只是低下头,收拾被自己翻乱的岳岳的柜子。
“为什么要搬走?”
像下了很大决心,灵超终于抬头,眼中没有水光,但还是清澈见底。
“我想一个人呆一段时间。”
一个人——曾经是灵超最害怕的词语,现在却成为他离开的理由。
木子洋咽了下口水,他很想骂一句脏话,给眼前的小白眼儿狼。
——我把你拉扯大了,你却他妈的要自己走?
咬着牙,咬到腮帮子生疼,木子洋还是伸手把缩成一团的灵超揽进怀里。
安慰似的拍了两下背,灵超一动不动,没有抬起手臂,也没有挣开。
“房子找好了吗?”
“嗯,找好了。”
“用我送你吗?”
“不用了,我和帅哥说一声就好了。”
木子洋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然后松开他,冲他笑笑,撩了撩他有些乱的被汗濡湿的刘海儿。
“我就抱一下,慌什么,出这么多汗。”
木子洋又拍了一下他的后腰,才松手,起身,转身出去。
“那你照顾好自己。”
关上门,他才松了一口气,慢慢走到卫生间,捂着翻腾的胃,扶着马桶哇哇吐了两口。
除了苹果和水,没有其他东西了。
可他还是靠着墙干呕,胃里还在翻腾。
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架子上取了杯子漱口。
杯子是小巧精致的透明玻璃杯子,靠上的位置有一块小小的磨砂印花——一朵玫瑰花,白色磨砂的玫瑰花,很文艺小清新的那种。
这是木子洋去意大利出差时候在小摊上买的,他拿了两个带回来,说当刷牙的杯子吧。
卜凡嫌弃地瞥了一眼,然后抓着自己的塑料杯子一整天没理他。
“你怎么就买俩?看着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那你也得想着你弟弟我啊。”
木子洋笑笑,解释说就剩下最后两个了,没有多余的给他。
充满笑的眼睛却看着正兴冲冲地去换刷牙杯子的小弟。
第二天,卜凡就不知道从哪搞了两个高大上的陶瓷杯子非让岳岳和他一起用作牙杯。
对审美有严格要求的老岳,嫌弃地用到了现在。
水还含在嘴里,灵超在外头敲敲卫生间的门,清脆的声音窜进他的耳朵。
“洋哥你没事儿吧?”
一天里,所有的人都在问着同一个问题——你没事儿吧?
“没事。”
他一手扶着洗脸台,一手去够门锁,打开门的瞬间身体一个不稳,扶着洗脸台的手为了保持平衡挪了下位置,透明的玻璃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像少年的声音,叮叮当当地打在木子洋心上。
杯子没有碎,裂了一个缝儿,木子洋沉默着用杯子接水,水没有漏出来。
这说明杯子还可以用,可那道缝儿却留在那消不掉了。
他举到眼前来看了很久,越看越碍眼,然后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我用完了,你用吗?”
灵超站在一旁看清楚了他所有的动作,眼睛还追随着杯子落在垃圾桶上。
“我不用,我就是想问你,那个熨斗我还是不太会用……”
木子洋洗洗手,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认命地叹了口气,出了卫生间,拉过扶着门的灵超的手,另一只手搭上他的后背,搂着进了房间。
“我来吧还是。”
那时候还挺穷的,其实也算不上贫,就是单纯的觉得钱不够花。
四个大男人没什么好习惯,唯一会整理衣服的灵超还不太会洗衣服收衣服。
很多时候成堆的衣服堆在那,时间久了,出了很多褶子。
发了被扣得所剩无几的工资,灵超抢了博文哥的笔记本在淘宝上搜熨烫机。
木子洋从外头回来带着一身寒气从后头抱住他,冷得正全神贯注的灵超叫了一声。
“外头凉吧?”
灵超抓了一下木子洋环过来的手,然后就在上面搓搓,想要摩擦生热。
木子洋把手缩进袖子,却把脸贴到他脖子上。
“凉啊,你看我这一进屋就冒着气儿呢。”
然后迅速离开他,把外套脱了,才又凑过来。
灵超他俩玩儿手机联机游戏,他惨败,便被支使出去买零食。
“看什么那么认真?”
“想买个熨烫机,有点儿贵啊。”
木子洋打开零食袋子,撕开一小袋开心果,揪出一颗扒开壳递到灵超嘴边。灵超眼睛也没离开电脑,自然地张嘴吃掉了果仁。
岳岳洗了把脸出来看了眼袋子,想要抓里头的干脆面,被木子洋打了胳膊。
“干嘛啊,这我们的吃的,想吃自己买去。”
“要不要脸啊你,刚才谁和你出去买的啊?”
木子洋仰着头嘚瑟地冲岳岳撇嘴。
“我健忘,我忘了。”
“儿子你给我不给我吃?”
岳岳转移战场,绕到灵超另一边去,也俯身看他看的东西。
灵超看了眼零食袋子,“我听我洋哥的。”
“你个忘恩负义的小白眼儿狼。”
木子洋哈哈哈的笑,又喂了颗开心果过去,然后扒拉开灵超,把笔记本挪到自己跟前。
“你挑内个不行,还是哥哥我来吧,没有生活常识你这是。”
“就你行!就你行!”
被突然打断的灵超粗着嗓子吼,边吼拳头还边往木子洋腰上揍。
“行了行了你得看这个……”
木子洋一手点着笔记本的触控板,一手去抓灵超捣乱的爪子,灵超就顺势把下巴垫到他肩膀上凑过去看屏幕。
最后,木子洋出钱买了一个普通的蒸汽熨斗,可是最希望熨衣服的灵超并不会用。
他也一直都没学着怎么用。
因为口嫌体正直的团霸木子洋,每次一边骂他笨一边接过熨斗把他的衣服全都熨得平平整整。
自然,团霸是不会帮岳岳和卜凡的,他们只能自力更生。
后来,他们为了生活没有时间回家熨衣服,也不需要自己熨了,还搬了几次家,木子洋也一直没把这个东西扔了。
两件一模一样的衬衫叠在一起扑在板子上,木子洋给熨斗插上电,熨斗里的水慢慢开始沸腾,一阵阵热气从塑料盒子里窜出来,熏得木子洋的镜片上起了雾。
他一下一下的往那些褶子上压,反反复复很多遍,顽固地生长了很久的皱褶才慢慢平整。
“这衣服挺便宜的吧我记得。”
“嗯是,就因为便宜我当时才和你一起买的。”
灵超也站在一边看他熨衣服。
木子洋手里顿了一下,继续一下一下压着,嘴里还是若无其事的语气。
“就因为便宜啊。”
“也不是,就看你穿着特好看。”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我还以为,你是想和我穿一样的衣服呢。”
灵超听了这话抬眼看他,又低头看衬衫,没说话。
木子洋又轻笑一下,胸口口袋的布料上有很密的褶子,反复好几次还没平,他弯腰仔细地用手压着边儿一下一下加快频率,眼镜上的雾越来越重,一不小心,熨斗地板的边刮到了手指,他“嘶”了一声,扔开熨斗,摘下眼镜眯着眼睛看食指指甲边上的肉。
灵超也马上凑过来,拽过他的手指头看,只是红了一片,没什么大碍。
“别弄了,反正也不贵,扔了吧。”
灵超皱起眉头,去拔熨斗的插头。
听了这话,木子洋掐着被烫到手指,看着被主人可怜遗弃的衣服。
——和手指头相比,想要被熨平皱褶的心才是更疼的。
他没和灵超说过什么超出兄弟朋友的话,灵超也从来没有。
他只不过说,木子洋你也会有老的一天,到时候我就啪啪啪啪嗖——。
他还说,想要变成凡哥就可以天天打木子洋了……forever。
他好像还说过,我洋哥打我的时候最温暖。
然后,他的小王子肩膀变得宽了,个子变得高了,力气变得大了,要把他的洋哥扔了。
木子洋出去工作了几天,没回宿舍住,却接到了卜凡的电话。
“哥,弟弟搬走了你知道吗?”
木子洋揉揉太阳穴,喝了口咖啡,拍大夜让他精神不振。
“我知道。”
“你知道?!那他为什么啊。”
“我不知道。”
“你没问?”
“我问那干嘛。”
“哎哟,哥哥你真行。那……你没事吧?”
木子洋挂掉通话继续揉太阳穴,其实他脾气挺大的,卜凡试探的语气让他心里一阵恼火。
第二天没戏休息,他回了趟宿舍,看着垃圾桶都干干净净,小弟的房间也干干净净。
他坐在卜凡的床上看着对面空空如也的床铺,给岳岳打电话。
“老岳,家里垃圾你给我扔哪了?”
“我不知道啊,小弟走之前给收拾了一遍。”
他挂了电话,给灵超发了个消息过去。
打了一行字,删掉,又输入一行,有删掉,然后把手机往床上一扔,起身在房间里转圈。
他拉开衣柜,除了卜凡的衣服什么都没有。他又拉开抽屉,只剩下一本书,是那天小弟摊在桌子上的——《Der Tod in Venedig》。
他翻开,是全英文的书,偶尔旁边留白处还有手写的注释。
小弟的字和他的很像,他写字好看,小弟被粉丝说的受到了刺激,一有功夫就抓他教他练字。
他陪着长大的弟弟,动作语调有他的影子,穿衣风格有他的影子,写的字里有他的影子。
然而,一切也只是他的影子,并没有他。
书里折角的一页折痕还在。一行字被划上了横线。
“He was beautiful.Beautiful to my eyes. On the moment I saw him .Sun fills the sky.”
木子洋看了两遍,把书收起来放进装着熨斗的那个床头抽屉里。
时间不眷顾任何人,他们依然为了生活奔波忙碌,没有任何改变。
按照工作计划,这个月会有一次合体拍广告的行程,然后作为代言人还要参加新冠名的综艺节目走过场。
再次遇到,木子洋没什么变化,灵超也没什么变化。
四个人互相抱了抱,然后试衣服化妆,吃饭补觉。
木子洋透过镜子看对面镜子化妆的灵超,好像挺累的,一直在闭着眼睛打盹。
个人镜头拍完后,助理正好拎着订好的外卖进来,木子洋瞟了眼,有红烧肉。
他打开饭盒,从待机室的门缝往外看到正在拍摄的灵超,然后把肥肉多的肉块儿挑进自己碗里,又把自己饭盒里的瘦肉夹过去,盖好盖子,用马克笔在上面写了个“灵”字,然后端着自己的饭盒出去了。
等他吃完饭回来,灵超正在吃饭,卜凡和岳岳看他进来,忙问他去哪了,找不见人影。
灵超也嚼着肉看他,木子洋瞟了眼灵超饭盒里所剩无几的红烧肉,笑着从口袋里掏出口香糖,给他们三个分。
灵超也笑着接过来,木子洋递口香糖的时候格外小心翼翼,没有给指尖相触留下任何机会。
团体镜头的拍摄也很顺利,只是按照官方站位,木子洋也没有把手搭上灵超的肩了。他们手里举着手机,对着镜头笑,或者相视而笑,灵超习惯性地抬头看向右边,木子洋却转过头看向最左边的卜凡。
广告镜头没有几秒,没有人看得出来,当时的灵超尴尬不尴尬。
只是木子洋心里想,如果他低头看他,尴尬的怕是自己了。
广告需要展现一下活力,要求木子洋做跳跃的动作,他跳了几十次才大概找到了感觉,然而因为用力不对,拉了下腰。
灵超过来问他有没有事,他手揉着后腰,笑着摇摇头。
“没事儿,没一点儿事儿。”
灵超看他脑门上的汗有点不放心,想要撩开衣服看一下,却一下子被拍开了手。
“弟弟我来看,你去歇着,我就不愿意看他这个无病呻吟的样儿。”
卜凡一脸坏笑的抓着灵超的手把他拽到一边,然后把指骨捏的咔咔直响靠近木子洋。
木子洋抓着卜凡伸过来的胳膊,冲灵超直喊,你不帮你哥哥啊。
灵超刚要过来,就被叫走拍摄了。
两人送开手,卜凡拍拍木子洋的肩膀。木子洋也拍了下他的手,低声说了句谢谢。
“应该的哥,你好好的啊,我过去看看。”
木子洋揉着后腰,手停在腰部中间脊椎骨的位置,上下摩挲了两下。
这里有个秘密。
他在没人的待机室站起身,背对着镜子,稍微撩起衣服,刚刚摩挲的地方有一个黑色的纹身,大概隐形眼镜盒的大小。
仔细看起来,是一朵花,一朵玫瑰花。
本来是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的,后来换衣服的时候被突然闯进来的卜凡看见,冒着被打死的危险,揪着木子洋的胳膊探了个究竟。
要不是刚刚,他都快忘了。
深入皮肤的微疼,时间久了,不被人提起,也会被忘记。
那深入心里的爱意,如果没人提起,是不是也就不会有人再记起来了。
最近的行程大家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岳岳也渐渐看出了一丝暗涌。
表面上嘻嘻哈哈打来闹去,可他明显的感觉到灵超现在更喜欢和自己一起吃饭,休息。
木子洋也会逗逗弟弟,偷偷地往他的包里塞他爱吃的东西和零钱,但是身体接触几乎少到肉眼不可见。
后台采访问道最嫌弃哪位成员,木子洋笑着揉揉旁边灵超的小脑袋,对镜头说当然是我小弟啦,没见过世面的我小弟。
灵超也低头笑起来,搁在身前的两只手绞在一起。
其乐融融,美好的兄弟情谊。
岳岳微微皱起眉头,搁以前,灵超一定会抬手怼怼木子洋或者抬手打他一下,或者嘴上不饶人。
他也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弟弟会选择搬出去住,他以为灵超是最离不开人的,是最依赖人的。
尤其是木子洋。
那个把桃木剑当成命,却可以留给弟弟的木子洋。
那个抠门的金牛座,却可以不问价钱的给弟弟买东西的木子洋。
那个嘴贱爱哭,却可以咬着牙给弟弟擦眼泪笑着和他说没关系的木子洋。
但是岳岳能懂,木子洋的情话连篇,是不会真的把一些东西说出口的。
木子洋马不停蹄的回去赶拍摄进度,在书店的场合里,他瞥到一本书,封皮上的字母早已经烂熟于心。
——《Der Tod in Venedig:死于威尼斯》。
拿着付了钱的书,倒在酒店的床上,他翻开小说,满眼索然无味的描写和毫无波澜的情节。
全部看完天已经快要亮了,他闭着眼睛却睡不着。
他仿佛能切身的体会到主人公的绝望和对那种绝望的留恋,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留恋。
他路上碰到的每一个人都仿佛是跟随在他身侧的死神,时刻告诉他,你唯一的下场就是葬身于此。
可他竟然不害怕,看着海边少年的身影竟然会觉得满足。
On the moment I saw him .Sun fills the sky.
木子洋觉得,大概只是因为他看少年第一眼,就像是阳光洒满天空的感觉吧。
就像他看到他的第一眼一样。
艺术家充满了颓废绝望,当遇到拯救他的少年,他却没有去打扰他,只是跟在旁边。
木子洋想,他如果去拍了少年一下呢?他如果去和少年告白了呢?
结局可能只会更悲惨,可能会比得瘟疫而死还要悲惨。
他想着想着睡着了,梦里面少年背身站在他面前,他伸手拍了他的肩膀,好像是说了什么,少年回头惊恐地看着他,然后向摆脱瘟疫一样摆脱他的手,跑远了。
他想喊,声音卡在嗓子眼儿里发布出来。
他坐起身来,满头大汗。
然后他摸着自己砰砰跳着的心脏,侥幸地想,幸亏他什么都没说过。
又是一个阴天。
感同身受这种东西,从来都不存在于生活中。
木子洋参加活动回去,又马上接到几个小时后的新通告,助理心疼他好久没睡觉,就商量着去离这里比较近的灵超的新宿舍。
“他不在家吗?”
助理说灵超也在跑通告,他知道密码,也给灵超发了信息,只不过还没收到回复。
木子洋揉揉太阳穴眨眨眼睛,点点头。
不大的房间,布置的很简单,小沙发上还散落着没来得及拆开的信。
木子洋坐到沙发上,手里摸着那些信封。
好像能感受到灵超摸这些信封时候的温度。
没能忍住,他拿起几封撕开的信看了眼,又笑着放回去。
沙发旁的纸箱子里,放了几捆拆过的信,灵超就是很厉害,能把这些东西都整理得整整齐齐的。
他弯腰看过去,一摞一摞的翻着,体会着灵超做这些时候的感觉。
突然好像瞥见了自己的名字,他伸手把那摞信抽出来。
仔细地翻看,每一封写的都是自己的名字,从很久之前的日期就有了,他一阵纳闷儿。
打开了一封封的查看,他的心就凉了半截儿。
这些信有的措辞文雅得体,有的不堪入目,但主旨只有一个——木子洋你再缠着灵超就不得好死。
木子洋的手在抖,他从来不知道这些,每次到手里的信都是灵超拿给他的。
他甚至不敢想,那纸箱子里有多少署名灵超收的同样内容的信。
他把箱子里的信全部倒出来,一封一封地拆开看,一边看一边流眼泪。
他曾经恶毒的想,少年长大成人,是会变心的。他不是没有怨恨过,他让自己大度一些,默默地守着,只要他平安喜乐就好了。
可他现在发现,少年的爱和保护一点儿也不比他的少。
他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想着每晚灵超在看那本书的时候,心里没有把自己当做那个少年。
他才是那个奋不顾身的艺术家,而自己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却把人拉入深渊的少年。
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灵超每次把信递给他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本来这不是他的责任,他是怎么做到,那么忙的行程里还要瞒着工作人员做这些,而且从来没漏掉过一封。
他那时候还会因为灵超总是在旁边疯疯癫癫或者动不动骚扰自己而责备他的不稳重。
他可能只是,想要得到回应,和继续下去的动力吧。
门外响起输密码的声音,灵超推开门看见坐在沙发上红着双眼的木子洋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这儿了洋哥?”
“收拾收拾。”
“啊?怎么了?我手机没电了我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木子洋站起来,拉着他的手往房间里走,指着他的箱子,“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灵超歪着头看他,然后抓着他的胳膊笑笑。
“我都这么大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啊。”
木子洋返回沙发,从茶几抽屉里掏出那个裂了缝儿的玻璃杯子,怼到灵超眼前。
“你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啊。”
“呃,这个……”
灵超伸手去抢,被木子洋抓着手腕带到怀里,声音带着哽咽。
“咱不在这儿住了,回家。”
接着,组合合体宣传新专辑,木子洋每天拉着灵超一块上班下班,怎么亲密怎么来。
他还时常会感受到怨恨的目光,然后他就会搂着小弟的肩膀,仰着下巴瞪回去。
生龙活虎飞扬跋扈的灵超也在木子洋的怀里重生了。
他会把恐吓信和威胁信挑出来给木子洋读,然后两个人坐在一起挑错别字和语法的毛病,然后骂一顿脏话,开心地扔进垃圾桶里。
偶尔还会因为过度diss对方粉丝而动手。
灵超也不再害怕了,他不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在漩涡里了。
“洋哥你穿这个真好看。”
木子洋试了新赞助的衣服,灵超吸着AD钙奶给了个大大的好评。
哼了一声以示对于赞赏的肯定,木子洋还没等坐过去,灵超就举着奶瓶冲老岳喊。
“岳叔这件更好看啊!”
木子洋皱眉抢过他的AD钙奶瓶子,喝了一口又塞给他。
“你以后只许夸我就够了。”
灵超盘腿坐在椅子上,笑着戳木子洋的腰。
“我就不我就不我就不我就不。”
“我最近是不是没揍你啊……”
灵超挡着木子洋的手,神秘地冲他勾勾手。
“洋哥,你看。”
木子洋顺着他手看过去,灵超撩开后腰的衣服,露出一小截肌肤,上面一个似曾相识的黑色图案。
腰部一凉,木子洋脸色很不好。
“谁让你搞这个的?”
“我就觉得挺好看的呀……”
灵超把自己缩进椅子,瞟了眼卜凡。
卜凡僵直了脖子,清了两下嗓,“那个,那个我去上个厕所啊。”
【He was beautiful. Beautiful to my eyes.
On the moment I saw him. Sun fills the sky.】